【兩宋元明】大明土豪 作者:晨風天堂 (連載中)

 
syhsieh 2014-7-22 17:01: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421643
syhsieh 發表於 2014-7-30 09:31
第028節 六百里加急在路上
  一個這些人的衣服,白名鶴立即就安靜了。

  錦衣衛,還是不要惹的好!

  孫虎直接就被提著扔到門外,還有專人看管著。對孫苑君兩人倒是客氣,只說了一句公務在身,讓兩人回屋也沒有什麼過份的舉動。

  關上門,為首的那位站的筆直:「詔!」

  白名鶴先是愣了一下,回過神後趕緊站了起來,腦袋裡卻在加快孫苑君教自己那套禮節是怎麼樣來著。

  為首的那位伸手虛扶:「萬歲有話,白公子免禮。安心讀了這信。」

  萬歲呀!這是大明的皇帝,白名鶴多少有些激動。

  拿著信的手都有些顫抖,打開信之後,白名鶴心中的那種熱情瞬間就消失了。從信中的內容來看,這件麻煩的事情堆到了自己的二伯白崇遠身上,或者說就直接堆在了自己的身上,從一個建議者,白名鶴升級到了參謀軍師的地步。

  白名鶴並不知道歷史已經改變。在真正的歷史當中,汪皇后是鐵定要廢後的。

  現在的情況變的很複雜,皇后不同意,皇帝不但要把這事情辦成了,還要順便把皇后給忽悠了。顯然,這件事情的難度提出了不是一點半點。

  白名鶴看完信,坐在椅子上發著呆。不是他拿不出辦法來,此時白名鶴心中有兩個顧忌,第一是自己參與這種事情,到底是好還是壞。第二個是他根本就不瞭解大明現在的上層管員,沒辦法分析,所以也沒有辦法給出建議。

  更讓白名鶴為難卻是,自己還是一個白丁,冒失的與萬歲爺這樣高度的人打交道,會不會死的更快一些。正所謂皇家無小事,出一個小建議無所謂,可真正要參與進來的時候,就不能多想了。

  「白公子有何為難之處?」看白名鶴沒有動靜,那為首的錦衣衛千戶小聲問道。

  白名鶴看了一眼這錦衣衛千戶後輕輕的一敲手掌,心說也罷,自古富貴險中求!

  下定決心好,白名鶴說道:「是有些為難。首先要在朝中找一個滑頭的,四處都結交的中層官員。我需要瞭解一些,朝中大員的性格,習慣,自然還有他們的弱點!」白名鶴知道,這些人肯定是大明皇帝派來的,所以說話也不轉彎。

  白名鶴說完,那千戶立即說道:「這個,東廠之中有相關的記錄。他們負責監督京城官員,所以多少也有些記錄。不知道白公子想問什麼?」

  「來,這位大人請坐!」白名鶴把桌子清空,擺出一堆銅錢來。

  錦衣衛千戶猶豫了一個,還是坐在白名鶴對面。在提出一大堆關於重要文臣的問題之後:「這最重要的第一個人,是汪皇后的父親。其次,是首輔、次輔,然後是六部尚書,再往下,誰最愛翻嘴皮子,誰就是接下來最重要的,要壓著他們沒辦法開口,具體的計劃先是戰略部分,等瞭解了這些人,再說戰術部分……」

  白名鶴講著,旁邊兩個錦衣衛書吏就飛快的記錄著,將白名鶴講過的每一個字都記下了。

  就連白名鶴的口頭語都沒有落下。

  從這位千戶嘴裡白名鶴也得了一些情報,並且根據這些情報提出一些建議。

  白名鶴的建議未必是最完美的,但卻是最貼心的。

  深夜,涿州到京城的官道上,一位騎手正在飛奔著。他身上綁有象徵四百里加急的布條,這是涿州知府派往京城的信使,手上有兩封信,一封是給于謙的,一封是給商輅的。

  在官道上,加急四百里以上的信使是擁有特權的,騎馬撞死人不用負責,而且任何人都需要給他讓道。

  當然,也有例外。

  就在此時,一陣急驟的哨聲提醒著這位四百里加急的信使讓路。

  讓開道路,一匹紅色的大馬飛馳而去,那一身紅衣的信使,代表著六百里加急。

  六百里?

  怎麼可能有六百里加急,從後面追上來。

  要知道,四百里就已經是朝中重要急件的極限速度了。普通都是二百里,三百里。

  達到六百里加急,就代表著某地有大災,發生重大災情,或者是特別重要的政務要處理的,才會使用六百里加急信使。

  達到八百里加急,只有遇到邊關告急,造反,動亂這類的極端事件才會使用。

  六百里加急,就已經會累死馬的。

  八百里加急,人也會被累死!

  看著那六百里加急跑過,後面這位騎士也不由的提高了一些速度。馬上就到了下一個驛站了,在換馬的時候,他只想看一看,那位是從那裡來的。

  兩里外,驛站。

  最好的一匹馬,自然是給了六百里加急的。在這位騎士準備出驛站的時候,後面那位看的清楚,這不是自己同屋的兄弟嗎?涿州,有什麼值當六百里加急的。

  那位,只是一抱拳,連打個招呼都怕浪費時間,飛馬而去。

  京城,六百里加急,同時還有錦衣衛的條子,深夜也會打開城門,宮門。

  在清晨朱祁鈺上朝之前,那份東西已經擺在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鈺面前了。

  這不是白名鶴的信,而是錦衣衛的談話記錄。開場頭一句,原本是白名鶴給那位千戶閒談的話語,還沒有到正式的建議。

  第一句:這個夫妻之間,要有信任,要有溝通,也要有理解。當然,善意的隱瞞一些小事,也是為了夫妻感情天長地久作出的犧牲,想一想,騙人總是要有道德壓力的,被騙的人自然是什麼也不知道,所以永遠不知道的情況下,自然不會有壓力。

  所以,騙人的其實才是最苦的。

  白名鶴這句話,當時就讓千戶很感動,很認同。

  這會放在朱祁鈺手裡,朱祁鈺有一種引為知己的感覺。沒有錯,朕不是要騙皇后,而是要保護她。關懷與愛護她,所以換太子這種事情,她還是不知道的好。

  接下來,到了正題。白名鶴提出的第一個建議是,第一個要溝通的不是別人,而是兩任金吾衛指揮使,皇后的祖父與父親。汪泉與汪瑛。說服了這兩個人,首先家庭就和睦了。然後再一致對外,第二部就從高谷身上下手。

  高谷一但點頭,他的門生,故吏受他的影響,怎麼也占朝堂之上官員的百分之五吧。

  白名鶴用百分比的方式,借助錦衣衛給的情報,眼下肯定會支持換太子的,已經佔了差不多三成。還有兩成是清流的死硬派。所以接下來,就在爭取最關鍵的兩股力量,一個是軍方,另一個則是于謙商輅為代表的中興派。

  至於內宮宦官這一派系,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沒意義。

  從零希望,到實實在在三成的希望,這百分之三十,看著朱祁鈺是多麼的激動呀。

  「阿蔡呀。讓上朝退後半個時辰,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朱祁鈺拿著那些談話記錄,坐在椅子上,吩咐了身邊的蔡公公之後,又揮手示意其他人也可以出去了。

  「老奴這就去辦!」蔡公公施禮之後退著離開了。

  蔡公公給的理由是很無恥,萬歲上朝前身上的衣服被一個魯莽的小太監濺到了污水,所以回去換衣服了,所以推遲一小會。

  為了讓這個話不被人懷疑,還專門打了一個小太監,在距離正殿不遠的地方打板子。

  回到書房,朱祁鈺已經讀完了那些談話記錄。眼睛微閉在思考著。

  聽到門響,代宗朱祁鈺開口問道:「阿蔡呀,你說朝中那位官員辦這件事情讓朕放心?」

  太監,特別是這種近侍,他們的人生就是在不斷的揣摩皇帝的心思,這會朱祁鈺發問,蔡公公立即就回答道:「一事不煩二主。」

  「有理,先緩一緩。這剛過完年,朝堂之事也繁雜無比。馬上又要京試了,這京城之中倒是閒不下來。先安排人打個招呼。」朱祁鈺說罷,親手把這份談話記錄給鎖進了櫃子中。然後示意蔡公公帶路,準備上朝。

  朱祁鈺想作一個勤政的皇帝,這剛過完年,有一些年前積累的公務要處理的。
syhsieh 發表於 2014-7-30 09:34
第029節 詩會第三天
  大明景泰二年(公元1451年)。

  這是代宗登基為帝的第二年,也是頭一個京試的科舉年。這一年,代宗朱祁鈺將元宵節的假期減了三天,理由是京師保衛戰之後,百廢待興,又事逢科舉年,所有在京的官員,假期減三天,為大明盛世貢獻一份力量。

  大明的官員們,也滿頭熱血的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當中。

  乾清宮御坐上,代宗朱祁鈺坐的筆直,大臣們正在為了今年京試之事作最後的爭論,爭論的焦點在於,今科的主考官人員。

  上一科的狀元彭時,現在為翰林院修撰,庶吉士。

  在這樣的人物心中,只有商輅這位**才有資格作為景泰年第一次科舉的主考官。

  彭時在殿上,引經據典,長篇大論。

  「年輕呀,還是年輕呀!」于謙雖然與商輅是至友,可他卻根本不相信,就憑一個年輕的庶吉士,在這裡說了半個時辰的廢話,商輅就可以拿到主考的。

  楊寧作為禮部尚書,第一主考已經是誓在必得了。

  第一主考是大學士,尚書,第二主考就只能是尚書之下,絕對不可能同時出現兩位大學士,尚書銜的主考。除非把楊寧擠下來。

  可擠下了楊寧,高谷就成為了最大的競爭者。

  那麼,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擠下的楊寧,卻讓高谷摘了桃子。這樣的事情,不值。

  于謙此時突然想到了涿州知府送來的信,也想到了白名鶴。此子擅謀,此時白名鶴會如何,如果將白名鶴捧到了彭時這樣的地位,那麼白名鶴可以作多少事?

  于謙守舊,正直,卻不刻板!

  為大明朝有利,可以中興大明,再創大明盛世的事情,那怕讓他粉身碎骨也不會懼怕。縱然有些名聲上的損失,于謙也敢幹。為了確認自己的想法,商輅都以支持天下士子為名,天不亮出城去了涿州。要親眼看一看這個白名鶴。

  于謙見過白名鶴,商輅也要親眼看一看。

  與此同時,坐在御座上的代宗朱祁鈺也想到了白名鶴。

  彭時這個庶吉士已經說了太久的廢話了,聽著人煩。開口閉口就是,子曰、聖人言。能不能來一點實際的,看看白名鶴的信,那多簡單直接。就是一份談話記錄,都沒有半句廢話,句句直指要害。

  朱祁鈺也動了點心思,庶吉士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給皇帝講經解義。

  如果白名鶴是庶吉士會如何?

  這個想法高明,應該找人商量一下,最合適的人選就是成敬了。

  成敬,字思慕,永樂二十二年(1424)進士,選翰林庶吉士,後為山西晉王府奉祠。英宗朝,晉王朱濟熹派人和漢王朱高煦勾結,圖謀不軌!成敬作為晉王府奉祠當時有兩個選擇。一是被充軍,但後果嚴重,絕對會連累子孫。所以成敬作了第二個選擇,選擇一死。

  但當年,他剛進晉王府,只是被牽連。

  所以宣宗就給他了一刀,只是沒有砍腦袋,而是切命根子。然後送到了自己在宮外生活的兒子,就是現在代宗朱祁鈺那裡,作為供讀。

  成敬也是庶吉士,人生經歷也算複雜,為人同樣正直,朱祁鈺認為他比彭時這一類的庶吉士強百倍。

  成敬坐在船上,手裡拿著的是東廠給了所有關於白名鶴的資料,以及關中白氏的資料。

  當然,還有一份白名鶴自稱是武安君白起的後人,卻無法查證的資料。

  唯不詳的,就是白名鶴針對那個山谷,還有取水設施的設計。東廠辦事人員已經作出了請示,可以讓工部負責水利的官員來分析。得到的批復是,等白名鶴的山谷真的起到作用的,再請工部實地勘察不晚。

  「人才,是一個人才。」成敬放下手中的資料後,搖了搖手中的鈴鐺,一個小太監應聲而入。成敬問道:「何時可以趕到涿州?」

  「回您老的話,入夜就可入城!」

  成敬揮了揮手,示意這小太監可以退下了。

  此時,涿州城!

  白名鶴換了一身水湖藍的絲綢長衫,頭髮打了一個文士結,還用臘用了固定,不讓鬢角下垂。然後用網狀頭巾包住了額頭,再用混有銀絲編好的繩子繫住頭巾。

  大明頭冠有著嚴格的規定,三品以下不可以用金,非官員不可用銀。

  這種混有銀絲的繩子,已經一種取巧的手段了,也是白名鶴眼下舉人身份可以用的髮帶品階的極限。

  普通人,農、商。你再有錢,就這種銀絲混編的,也能給你送進牢裡去。

  孫苑君一手打扮的白名鶴,總共花了七兩多銀子,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極奢侈了。

  「夫君,今夜夫君必可揚名京師!」孫苑君對自己的男人信心十足。卻誰想,她剛剛說完白名鶴會揚名京師之時,小道姑懷玉立即就接了一句:「姐夫的風采早已經名滿京師,今夜必可揚名天下!」

  懷玉手中的小鋤頭揮的呼呼聲風,這挖牆角的姿勢太明顯了。

  孫苑君氣的就想就揪懷玉的耳朵。

  白名鶴卻在此時來了一句:「我關中白名鶴今夜之後,天下必無人不知。我唯一不安是……」白名鶴說到不安,兩女立即呆呆的望著白名鶴,有不安,這其中會有何變故呢?

  白名鶴拿起竹笛向窗外一指:「我關中白名鶴唯一的不安就是,今夜之後,大明天下還會不會有詩會,一曲絕唱之後,還有多少人敢在詩會爭名!」

  瘋了嗎?自己的夫君瘋了嗎?縱然盛唐李太白再世,也不敢口出這等狂言。

  小道姑懷玉兩眼閃動著光芒,姐夫天下無雙,姐夫風采無人能敵。

  「走,看為夫今夜,揚名天下!」白名鶴一甩髮帶,抬腿往外走去。

  白名鶴知道,自己已經兩次拒絕作詩了,今晚也不可能開口,除非有足夠好的機會,逼到自己退無可退,白名鶴只是希望今夜會有足夠身份的大人物到場。

  詩會今晚,門禁更嚴。

  園中已經分成了內園,外園兩道。靠近湖水的部分園門已經關上,能夠有資格入內的,只有六十個名額,加上他們的隨從,內園人數不會超過二百人。

  白名鶴走到外園門前的時候,所有人讓開兩旁,給白名鶴讓出道路。

  盧長傑就等在外園門前,他原本負責守內園門,就是為了白名鶴所以親自在外門等著。

  見到白名鶴動了,盧長傑過來一抱拳:「白年兄!」

  「盧兄!」白名鶴也回了一禮。

  「白年兄,今夜非比尋常。京城的元宵詩會中止了,今晚內院限名六十人,京城與涿州的名士佔了十人,從京城特意趕來的支持詩會的幾位翰林院大人,佔了五席。京城的士子又佔了二十席,我們涿州二十席。還有五席,京城三大花魁各佔一席。」

  聽盧長傑說完,白名鶴心中在計算,還有兩席呢?

  盧長傑臉上多了一種驕傲:「關中白名鶴獨佔一席。最後一席,留給名震天下,我等士子之楷模,商公商大人。我大明唯一一位,**得中者。」

  白名鶴心中不是緊張,而是一種喜悅。

  來頭越大越好呀!

  「白兄,今晚你的隨從只能在外園,有人招呼他。」盧長傑指的自然就是孫虎了。

  白名鶴正要開口問,盧長傑卻又說道:「懷玉真人自然是可以入內的,這一點白兄放心。人生誰無紅顏!」

  誤會了,這絕對是誤會。白名鶴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無數的士子就歡呼了起來。

  名士,紅顏,自古都是佳話。

  孫苑君暗中在懷玉的腰上擰了一下,懷玉疼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那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卻是更人想疼愛她。

  這一晚,所有的佈置已經變了。

  順著湖邊,有六十張矮几放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上有香爐。几案一側還有洗筆用的水洗,地毯旁邊還有兩個取暖用的炭爐,以及兩個,或者是三個坐墊。

  能陪主人坐在這地毯上的,本身就不是普通的隨從。

  白名鶴這一席,有三個與眾不同之處。

  第一個不同,他的桌上放著一個很古樸的木盒。許多人都知道,這是什麼。這是白名鶴從楊寧手中贏走的硯。

  第二個不同,所有的席位都是一個跪在小几旁負責研磨的童子,再加上一個站在地毯外的隨從。可白名鶴這裡卻是三人全部坐在地毯上的軟墊之上。

  第三個不同,無論年齡大小。白名鶴是唯一的一個,帶老婆出場的人。

  白名鶴這三點不同,就是**商輅入席之前,都不由的往白名鶴這裡注視了好一會,似乎是想看穿白名鶴那心中藏的是什麼?

  是經書,還是謀略,或者是野心!

  商輅入席之後,負責主持的人高喊一聲:「詩會,樂起!」
syhsieh 發表於 2014-7-30 22:33
第030節 君子六藝
  樂起之後,並不是立即開始拼詩詞了,這裡的座位有限,能進來的都是大才。所以不可能用那種人人寫一首詩,然後拿出來分一個第一第二這種。

  拼詩,也是在某個題目之後,用念的。

  好與不好,也不會當場排名次。大才們心中自然有數,誰才是最好。

  這種暗比,比頭兩天的明比,事實上想成為第一更難,沒有人有自信自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樂聲起,點心、酒、果鋪之類的,開始有專門的下人擺上桌。

  這個時候,已經有些人拿著酒杯,由隨從捧著酒瓶開始站起來自由活動。孫苑君告訴白名鶴,這個過程大約有一刻鐘,就是給所有人一個想到認識的機會。同時,也是晚輩去向長輩問安的時間。

  白名鶴往商輅那邊看去,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裡施禮問安。

  正好,白名鶴看過的同時,商輅也在看他。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白名鶴心中所想,這位商公怕不是等我去給他磕頭吧。商輅卻是在想,白名鶴呀白名鶴,你的麻煩來了。

  麻煩來了!

  綠荷立即到了白名鶴的席位前,欠身一禮:「綠荷謝過白公子。」

  「我以為,你會過來罵我勝之不武!」白名鶴表情嚴肅的回答了一句。

  「是感謝!」綠荷又來強調了一次後,語氣一轉:「不過,綠荷要與白公子再比一次。」

  這裡的場地不算大,綠荷的話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只有商輅一人撫鬚而笑。因為他注意到了,京城這三位花魁,似乎都準備出手。憑心而論,這三位女子的學識不輸給任何一個進士。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更是有其獨道之處。

  而且,她們的本事可不僅僅是這些。

  白名鶴還沒有來得及問要比什麼,綠荷的侍女就已經捧著一隻盒子出現在綠荷的身後,盒子打開,是一雕花弓。

  「這不是詩會嗎?」白名鶴心說,你一個女孩子玩什麼弓呢!

  卻誰想,綠荷開口說道:「君子六藝!」

  扯,白名鶴說不出話來,那怕他是現代人,也聽說過君子六藝分為小藝與大藝。其中小藝就是書、數。大藝就是禮、樂、射、御。

  哈哈哈!商輅突然起身爽朗的大笑起來。

  商輅是一個很大氣的人,他不僅有在朝堂之上正直,忠貞的一面。同時,在這樣的詩會之中,他也願意放下身份與普通的士子交流。

  他是為白名鶴而來,他關注白名鶴的一舉一動,當看到白名鶴流露出尷尬的神情之時,商輅放聲大笑。綠荷的父親是巡檢,在軍隊之中是屬於弓兵的。綠荷的弓術,可不是普通的強。他要看,白名鶴如何破局。

  「有綵頭沒有?」白名鶴突然笑了。

  「有!」綠荷的神情變了,變得極為嚴肅。向這裡所有人施了一禮:「在座的,有三元及第的商大人,也有京城與涿州的名士,還有幾十位名滿京城與涿州的公子。我綠荷名聲如何?雖落入風塵,卻守身如玉!」

  白名鶴聽到這話,心中咯登一下。心說,要壞事!

  卻見綠荷退後一步,大聲說道:「我輸了,自當前往白府,在府中一夜任公子差遣。如若僥倖勝了,白公子請到我那閣樓陪我一夜!」

  無數酒杯落地的聲音,這算什麼?

  誰陪誰有什麼區別,這綠荷難道想進白家門嗎?可也沒有這個進法,如果白名鶴拒絕呢,你綠荷的名聲會損失多大。

  換句話說,你看中白名鶴,想脫離風塵,也不用再這麼多人面前提出來,更沒有必要再提出什麼比箭。隨便找一些個理由親近一下白名鶴,也比在這裡非要與白名鶴比個高下更容易得到白名鶴的好感。

  卻不知,此時白名鶴一個頭兩個大。自己家後園花棚看來要倒了,那懷玉小道姑一副花癡樣,他不是看不出來,孫苑君再大度,也容不下自己還沒有圓房,就容人挖牆角。

  更何況,畢竟白名鶴是現代人,內心的道德思想還是本著現代人的想法。雖然有也一享齊人之福的心思,可畢竟還是以尊重為第一原則,自己的老婆都不尊重的話,白名鶴自己的道德觀首先就過不了關。

  突然,白名鶴站了起來。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黑呀!」

  黑呀是什麼意思,沒有人明白。也不明白白名鶴在說什麼,這種語氣不是大明有的。

  「整個園中,就我白名鶴帶著六禮走了五禮的妻子入園。我勝了,你陪我一夜。我家裡的女人就坐在這裡,你說我能對你幹點什麼?答案肯定是不能,結果你次日再標榜一下,我白名鶴多麼君子。你依然還是守身如玉。說句實在話,守著你這麼一個美人,一個晚上能把我白名鶴折磨到發瘋,誰讓我是正常男人呢。」

  嘩!整個園區所有人都笑了。

  所有男人都反應過來了,他們可以夜不歸宿,可以留宿**。但誰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將**女子帶回自己的家中,而且還是有正妻所在的主宅。

  白名鶴的情況在場的多少有些瞭解。

  下泉村孫家,雖然也有三進的宅子。可眼下卻只有孫苑君一個住,孫苑君又是白名鶴的正妻,最重是,這這宅子是孫家的,不是白家的。

  看得到,摸得到,卻吃不到。

  是個男人都明白,這是受罪,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當下就有一位好事者大喊:「那白公子,如果你輸了呢?」

  「這位兄台,這還用想嗎?那有輸得人作主的,說不定把我扔在牆角蹲上一個晚上。第二天怎麼說都行,再有可能就是把我白名鶴五花大綁,次日清晨直接扔在街上呢!」

  白名鶴用玩笑話的口氣在說著。

  場中哄的一下全笑了,就是原白名鶴多少有些看法的士子都被這風趣的話逗樂了。

  綠荷當下捂著嘴就笑了:「白公子好心計!」

  「綠荷姑娘好黑的招數!」白名鶴針鋒相對。

  「我本就是風塵女子,唯小人與女子……」綠荷笑呵呵的看著白名鶴,雖然話沒有說完,可那意思很明顯了,我就是小人,你昨天整得我哭的死去活來,今天我就是來報復的。

  「罷了,如果綠荷姑娘輸了,無償為我白名鶴工作三天,加上昨天輸的,一共四天。我白名鶴輸了,你昨天輸的就扯平。」白名鶴也沒有過份的再說下去,這個提議綠荷笑著答應了下來。

  「來,拿八石弓來!」白名鶴突然提高聲音,大喊了一句。

  八石弓!這可是嚇住了無數人,一石有多重。明朝一石就是九十七公斤,八石弓完全可以號稱一噸了,靠一個人的臂力能夠拉得開嗎?

  商輅臉上表情雖然平靜,可心裡卻已經笑的極開心了。

  人才呀!這白名鶴果真不是普通人物。

  沒一會功夫,有人過來回話,能找到的只有兩石弓,這還是從涿州城一位將軍家裡借到的。普通的士兵長弓多是一石,好些的一石半。兩石弓都不常見,個別的猛將才用到三石弓。

  八石弓,怕只有拆了床弩還差不多。

  「既然綠荷姑娘你提出了比弓術,不過我白名鶴手上有傷。所以比賽的方式由我選,我們比準頭。我白名鶴可以隨便讓任何一個人百發百中。」

  「好,就請……」綠荷原本想說讓孫苑君來,可轉念一想不對,孫苑君是白名鶴正妻。是絕對不能拿來開玩笑的,所以指向了懷玉:「請她來。」

  白名鶴心中作了最後的考量,當白名鶴注意到商輅在觀察自己的時候。白名鶴明白自己需要再展示一次自己的優秀了,能在商輅面前大大的露一次臉,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在京師揚名了。

  「來呀,取一尺長,一寸寬的指條十跟。再取普通的白紙一疊,竹炭若干,箭支一束。稱兩付,銅錢五百。再請木匠與鐵匠各一人。」白名鶴開始要自己所需要的物品還有人了。

  沒有人明白,白名鶴這又是要幹什麼。

  白名鶴拿起酒杯滿飲,然後高聲說道:「我關中白名鶴、飽讀詩書、忠肝義膽、為人在世講究一個『智』字。天下間,任何事都可以用智慧來解決。如果解決不了,只能證明你的智慧不夠。」

  商輅聽過白名鶴這段自白,是從于謙口中聽到的。

  只是上一次他聽到的是一個『博』字。今天又換成了『智』字。這小子果真狂。

  當下,所有人都離席了。就是商輅也不例外。

  在一處燈火通明的地方,兩個工匠按照白名鶴的要求,飛快的打造出了一副天平來。沒有法碼,白名鶴就用銅錢,全部挑新的銅錢先是相互對比,挑出重量一致的幾十枚來,然後再找了幾隻銅酒尊,試著用銅錢計算出了重量。

  重量單位,只是一個衡量的標準罷了,錢與克、兩沒什麼區別。

  接下來,白名鶴用重物開始吊在弓弦上,計算拉力。然後再稱出箭支的重量,並且讓專業的工匠修剪箭羽,保證風阻一致。
syhsieh 發表於 2014-7-31 09:58
第031節 聖旨下,白名鶴作詩!
  完成這一切之後,已經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白名鶴給木匠在低聲的教著什麼,事實上,白名鶴讓木匠製作一個九十度的角度尺。

  成敬在這個時候已經進入了園中,與商輅見過面後,並沒有急著表明身份,而是在觀察白名鶴的一舉一動。

  白名鶴開始在沙土上用樹枝飛快的寫著,畫著。幾何、物理、拋物線理論。經歷過高考血戰的白名鶴縱然水平不算高,可這些還是勉強可以計算出來了。

  眾人只看到地上飛快的出現著奇怪的符號,那些似乎是公式的格式,然後許多圖形。再到白名鶴將計算出來的寫在白紙上。

  此時是正月,天氣還冷。

  可白名鶴已經是滿頭大汗,要知道計算這些非常的消耗腦力,更何況自己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下這麼大功夫去作數學題了。更重要的是,這題只能全對,不能有絲毫的錯誤,否則自己今晚上的臉就丟到這湖裡了。

  如果說射擊諸元是高級理論的話,白名鶴這個弓箭拋射計算,就算是初級理論了。

  足足二個時辰,放在現在就是四個小時,從傍晚一直到深夜。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所有人都想知道,白名鶴這是在幹什麼?

  一個木架安上弓。

  這與弩的區別是,這個弓弦似乎還分有許多刻度。

  一百步之外,畫了一個一步直徑的圓圈,這個距離可不是用人走出來的,而是用尺子一節一節的量出來的,白名鶴要的就是一個精準。

  當準備好一切的時候,白名鶴退後。

  「懷玉,拿起第一支箭!」白名鶴語氣極為嚴肅,事實上他也是非常的緊張。

  懷玉雙手捧起一支箭:「上面是三號!」白名鶴查了三號的重量,然後對懷玉說道:「讓弓弦拉到第十七格,角度改為四十五又七!」四十五點七度,白名鶴知道自己講了懷玉也不懂,所以就說是四十五又七。

  有專門的人過來把弓弦拉到位置,小心的卡住,然後固定架子。

  此時,已經不是白名鶴與綠荷的比鬥了,而是一種新奇事物的驗證。

  「等一下,還需要再製作一個小東西。很重要!」白名鶴制止了準備板動射擊鉤的懷玉。

  白名鶴這一個等一下,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

  沒有太高級的設備,白名鶴先是自己用紙折了一個小風車,然後又叫鐵匠把一個銅盤給毀了,然後製作出一個簡單的葉輪。木匠又製作了一個簡單的風筒。白名鶴數著葉輪的轉速,心中大概對風向以及風速有了一個瞭解。

  再次作了一些計算,白名鶴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力度,角度。決定拋射的另外一個因素就是風了,白名鶴感慨,好在今夜風不大。這點微風影響也不算大,畢竟沒有精密的儀器了。

  調整偏差角!

  僅僅這一個舉動,真正有學識的人就看出高明之處了。他們已經感覺到,白名鶴將所有的因素都計算在內,這一切竟然都是可以計算的。

  懷玉帶著緊張的心情挑動機扣,射出第一箭。

  「中,圈內。」有人高喊著。

  白名鶴親自走到近前,可以說再差三寸就出圈了,看來是風力計算不夠準確。

  第二箭,圈內正中。第三箭,幾乎落在同一個位置上。

  到了第四箭時:「雜家以為,增加到一百二十步再試一箭!」

  雜家這個自稱一出來,就代表是宮內有身份的人,這一聲自稱也吸引了原本注意力都在白名鶴身上的所有人。

  這會白名鶴心中卻在叫苦,這已經整了一夜了,怕是不會再有詩會了吧。

  看來,自己那一道絕鳴天下的名詞,問世估計還需要再等上一段時間了。所以白名鶴是唯一沒有抬頭的人,只是在紙上飛快的計算了一下之後,對懷玉作了指示。

  第四箭,一百二十步,正中!

  「綠荷認輸了!」綠荷也是女中豪傑,白名鶴能讓一個第一次摸弓的人達到這樣的狀態,可以說是一種奇跡,綠荷沒有理由再糾纏下去。

  白名鶴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勝了。

  但並不是勝過了綠荷,而是在商輅面前勝出了。從錦衣衛那裡得到的資料,白名鶴已經知道商輅是誰了,換個人怕是白名鶴不敢這樣賣弄,有些嫉賢妒能的官員,怕是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的,反倒會說自己是賣弄。

  算學!好厲害的算學呀。

  大明不是後世的清朝,會壓抑百姓的智慧,大明也有推崇格物學的環境,

  白名鶴這個弓落點的計算方式,用在弓箭上沒意義,可用在床弩上,這就是大明版的精準打擊。可以提高數倍的殺傷力,大明對付瓦刺騎兵就可以更輕鬆。

  成敬抬手指了一下白名鶴叫人製作的那個架子,幾個小太監飛快的去將白名鶴所以書寫的稿紙收走,幾個禁軍則是抬著那架子離開了。

  成敬是一個很有名的太監,不是因為他的職司高,而是因為他曾經是進士,是庶吉士。

  成敬看著禁軍與太監收了白名鶴那些東西之後,回身用士子的禮節一抱拳:「雜家驚擾了各位才子的雅,這裡賠罪了。」

  眾士子也一起回禮。

  于謙與商輅都不喜歡太監,可成敬卻是唯一的例外,商輅拱了拱手算了回應。

  可這時,白名鶴卻注意到了一個很特別的人。

  在京城士子的身份入園,一直在角落之中,很低調的一個人。成凱!

  白名鶴記得,成凱自稱是山西的舉人,可為什麼突然變成京城的士子,特別是他在施禮的時候,對成敬對視了一眼,那眼神絕對不是普通的關係,或者說,他們是同族?是親戚?

  正在白名鶴留意成凱之時,成敬也注意到了白名鶴的視線。

  當下,成敬站直了身體,高聲說道:「萬歲中旨,白名鶴接旨!」

  白名鶴呆住了,昨天不是才給自己來了一封信,今天又來中旨。為什麼就不能秘密的來呢,白名鶴想揚名,可不想要這種名。

  義之名,智之名,詩之名,這些都是滿滿的正能量,沒有半點負作用。

  可萬歲幾次關照的名,這就是出頭鳥之名,說句難聽的,這是招槍子的名氣。

  白名鶴又忘記禮節了,這接旨的禮節對於一個非官員的人來說,可能一輩子能用上一次,就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了。

  可白名鶴短短的一個月內,就遇上了三次。

  好在還有熱心人,江城陪著白名鶴跪下,只是說道:「白年兄一定是聽到有聖旨下,所以激動難以自持,請成總監不要責怪。」成敬原本就沒有打算怪白名鶴,禮節這種事情,如果白名鶴真正作官了,會有禮部的人專門訓練他的。

  一個白身,只有磕頭就可以勉強算是合格。

  禮畢,成敬這才取出一張大明皇宮皇帝專用的紙張來,中旨換一個角度來說,就是皇帝的私人書信。在宋代的時候,就出現過詔書與中旨意見相左的事情,奉中旨而不奉詔書,可能會丟了性命。

  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千古英雄岳飛在北伐的時候,就是奉了中旨,而沒有領詔書。成為秦檜關押他的一個罪名。

  大明正式的聖旨,是有內閣票擬、再加上皇帝批紅,然後有掌印太監蓋上大印,並且留檔的,這才是真正合法的,擁有絕對效用的聖旨。

  少了必要的流程,那就是中旨,不算是政府公文!

  「白名鶴,萬歲聽聞你封筆了,萬歲的意見是,以你的年齡這封筆沒有理由。但如果你能夠真正作出一首驚艷詩詞來,萬歲就御批准你封筆。日後你白名鶴可以不再作詩呤詞,任何詩會白名鶴你參加,都可以自樂!」

  強迫白名鶴寫一首詩,或者是詞呀。

  楊不悟這時對白名鶴的感覺不是嘲笑,而是一種同情。眼下讓你白名鶴作詩,這是皇帝的意思,而且並不是與政務有衝突的,想來就是御史也不會多半句嘴。

  你白名鶴故作清高,終是害了自己。要知道,眼下作出的詩詞不僅僅要求是好了,如果不能絕世驚艷,不但聲名盡失,甚至將來仕途無望呀。

  楊不悟與白名鶴沒有生死大仇,縱然敵對,可也不願意看到白名鶴身敗名裂。

  這就是大明的士子,在沒有進入宮場之前,心中依然有著道德,有著自律!

  白名鶴雙手接過聖旨,然後小心的裝入木盒之中,交給孫苑君保管後,這才站起身來,向著成敬一禮:「成總監,不知道以何為題?」

  「不限!」成敬語氣平靜。

  白名鶴心中沒有半點緊張,詩詞可以說在詩會開始之前就準備好了,因為只有一首,所以一直不敢亮出來,讓自己再作第二首都沒有可能的。以白名鶴對後世的記憶,能背出的好詞,也僅僅只有這麼一首。

  終於,到了這首詞一鳴驚人的時機了。
syhsieh 發表於 2014-7-31 16:12
第032節 驚世絕艷
  白名鶴仰頭看著天空中的月亮,此時已經是正月二十的夜晚了,月色依然。

  「白年兄,請滿飲此杯!」江城雙手捧著一杯酒來到白名鶴面前:「我江城,等著白兄高作。」白名鶴雙手接過酒之時,周圍所有的士子同時舉杯:「請白年兄滿飲!」

  白名鶴一口將杯中酒喝下去,心中卻在醞釀著情緒。

  一個身影此時靠近過來,白衣似雪,在白名鶴面前盈盈一禮:「萬雪兒,願為公子研磨!」

  京城三大花魁之首,一筆瘦金體幾乎可以亂真,花鳥魚蟲之畫,如果不是紙質的區別,拿到市場上,甚至就是大明宗師級的畫師,都區分不出。當真以為這是徽宗真跡。

  萬雪兒研磨,有記載的只為兩個人研過磨。

  一位就是商輅,在一次京城詩會之時,商輅為友人踐行作過一詩,就是萬雪兒研磨。另一次,則是前科狀元在臨考之前,一首詩詞打動了萬雪兒,由萬雪兒親自研磨,前科狀元彭時將那詩詞寫在白牆之上。

  白名鶴知道自己這筆字,絕對可以把人丟到一萬里之外。

  所以,只是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繃帶。

  「老夫為你主筆!」商輅開口了,滿場震驚。三元及第,文士之中的無冕之王,商輅要為白名鶴主筆,這可是把白名鶴再一次推到風頭浪尖之上。白名鶴你這首詩詞,如果只是平庸之詞,你白名鶴也不用在京城混了。

  「雜家也寫一份,為萬歲爺帶回去。」成敬也開口了。

  當下,所有人回席,準備筆墨。都要聽一聽,白名鶴如何驚世絕艷。

  萬雪兒為商輅研磨、綠荷為成敬研磨、最慘就是莫愁了,在這兩個人面前,在場的已經沒有夠資格的名士了,她只能選擇為楊不悟研磨了。

  白名鶴右手虛扶胸口,伸手向北方一指。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白名鶴念了兩句,停頓了片刻。這裡全是大才子,一聽這詞句,就知道是沁園春的詞牌。開頭兩句,卻是大氣磅礡,絕對好詞。可還稱不上驚世絕艷。

  白名鶴此時聲音提高了幾度,心中的情緒已經完全調整好,大聲背道:山舞銀蛇,原馳蠟像,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聽完這幾句,至少有十人的筆都掉在紙上。萬雪兒的身體不由的顫抖了一下,就是商輅手中的筆都抖動了一下。白名鶴這首詞,念到這裡,已經有些反詩的由頭了,江山,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這話代表著什麼意思,這就是在說群雄逐鹿嗎?

  這白名鶴想死呀!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白名鶴的語氣更加了幾份豪邁,聲音更是渾厚。這時,許多人已經停筆不寫了。這裡大半的士子之中都是一個心思,白名鶴死定了,這樣的詩足以誅九族了。

  萬雪兒已經跪伏在地上,這樣的詩聽到就已經是罪過了。

  商輅要站起來,卻被成敬擋下。看到成敬輕輕的搖了搖頭,商輅也勉強的點了點頭。白名鶴已經狂的收不住勢了,一個舉子敢於點評歷代英明帝王,僅這一條,就足夠死罪了。

  只有成敬,不動聲色,依然在認真的寫著白名鶴念的詞句。

  他早就經歷過生死,他比商輅看的更透。

  白名鶴伸手指天,念出了最後一句:俱往矣,數**人物,還看今朝。

  聽完這最後一句,商輅愣住了。成敬卻是笑了。

  園中無數士子驚呆了,這最後一句代表著什麼?依大明現在的思想,這段歷史才過去不過一百年。想太祖滅元之戰,就是在冬天,正是在北國冰雪紛飛之時開戰,

  當時,無數的義軍反元,難道不是群雄逐鹿嗎?

  唯有大明太祖,建立大明,恢復漢人江山。更何況,白名鶴之前就拿出了唐宗宋祖這樣的驚世帝皇出來比例,末了,還特意說了一句,元朝無上的黃金帝國創造者,成吉斯汗,只識彎弓射大雕像。

  特別是前面加上的那一句,一代天驕。

  這是紅果果的諷刺,一個武夫,如何與建立大明萬世基業的明太祖相比。

  依宋代名士蘇東城詩詞之中,以及晉代名士的詩詞中,**一詞,指的傑出不凡的人物。

  白名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是望著北方的天空。此時,他想到的是後世現代的生活,自己離奇穿越到了大明,以及無數為保衛中華大地而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兒女。

  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朱元璋這位明太祖了。

  真的要說起來,白名鶴可能會說,無數為對抗暴元的英雄志士。

  「白公子這首詞,雜家帶走了。萬歲是否准你封筆,雜家會派人告訴你。」成敬不動聲色的將自己寫好的字捲了起來,命人裝入盒中,逕直離開了這園子。

  商輅卻是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

  白名鶴這首詞,當得上驚世絕艷,但白名鶴也會因為這首詞而被百官排斥。可以說,整個大明建國一百多年來,絕對沒有人能把歌頌先皇的詞寫到這樣的程度。

  所以說,在對清而言,白名鶴媚上這是清流所不認同的。

  而對於那些削尖腦袋想混資歷,想盡辦法真正去媚上的官員而言,白名鶴這一詞,讓他們再寫什麼都會黯然失色,還拿什麼獻媚呢?

  在這兩股力量都排斥白名鶴的時候,商輅自問,他也不敢將白名鶴大用,否則就是明著與這兩股勢力為敵。

  那麼,白名鶴只有一條出路了,就是被皇帝所喜,與宦官結交。

  商輅拿起自己寫的那份詞看了一眼,越看越感覺是好詞,絕世好詞。

  「散了吧!」商輅示意,詩會可以結束了,自己卻是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商輅身邊的隨從則來到白名鶴身旁:「我家大人有請。」

  那副字,交給孫苑君保存了。士子,名士,花魁則全部退場,就是孫苑君也被要求離開。

  整個園中,只有白名鶴與商輅在席間對坐。

  「此時此刻,你心中所想的的一個字,是什麼?」商輅在沉默了一會之後,開口問道。

  這一問,正是以白名鶴之矛攻擊白名鶴之盾。

  商輅問完這個問題之後,緩緩的將火爐上的溫的酒瓶拿起,準備給自己倒一杯酒。

  「是『孤』。」白名鶴幾乎沒有思考就作出了回答。

  「什麼?」商輅很懷疑自己的耳朵。

  「是『孤』孤獨的『孤』。」白名鶴一臉嚴肅的回答著。

  商輅有些想不明白,在他看來這個時候白名鶴應該高談闊論,大講君子之道才對。可卻沒有想到,白名鶴竟然說了一個孤字。

  「商公,酒!」白名鶴又輕聲說道。

  商輅更蒙了,反問道:「酒,那個酒字?」

  「不是說酒字,而是說您手中的酒。」白名鶴指了指桌子。商輅低頭一看,自己手拿著酒瓶,酒瓶已空,可酒卻沒有半滴倒在杯中,全部倒在桌上。

  為什麼是孤,商輅想不出來。

  根據京試上的資料,白名鶴父母雙全,上有嫁入當地名門的姐姐,下有論天資名聲在白名鶴之上的弟弟。家中祖父、祖母,四個堂叔、堂兄弟等等,關中白氏可以說是人丁旺,這個孤字應該作何解?

  白名鶴也在思考如何回答,這個孤字其實就是他內心真實的寫照。

  在前世他在孤兒院長大,唯一的親人就是孤兒院長,也在兩年前離世。可以說,他在現代根本就沒有親人了。

  來到大明,有妻室,還有一大家子人。

  可他們卻沒有辦法真正瞭解到自己,自己還需要戴著面具作人,至少短時間內,是無法拿掉這個面具的。

  往遠說,在大明。以白名鶴的狀態,和文臣很難打成一團,那文武之間本身就有隔閡,更何況,大明多是文臣領兵。所以說,自己的武將也難打成一團。

  「何解?」商輅實在想不明白,終於開口問了。

  「高處不勝寒!」白名鶴用自己這邊爐中的溫的酒瓶,給商輅倒上了一杯酒。

  商輅舉杯大笑:「好,好一句高處不勝寒!本官在今朝京試,就等你白名鶴的狀元!」

  「商大人,如果這個高處,只在說狀元的話。」白名鶴站了起來,長身一禮後:「晚輩斗膽說一句,商公您流傳於後世之名,也僅僅就是一個三元及第了。」

  商輅低頭深思了足足有一刻鐘,這才抬起頭來:「本官雖肚裡撐不要船,可也能泛舟。本官與你定下一個約定。本官要考你一考,如若你勝出,本官甘作你的上馬石!」
syhsieh 發表於 2014-8-1 12:26
第033節 大明第一才子
  商輅的話,嚇住白名鶴了。

  三元及第如果是一個榮耀的話,內閣輔臣所代表就是權力與地位。

  而就這個上馬石,代表的是什麼意思。白名鶴也沒有理解,是狀元遊街時的上馬石,還是指衣錦還鄉的上馬石,或者是人生的上馬石?

  天空之中,突然飄起了雪花。剛才還可以看到明月,此時卻滿天的烏雲。

  只是不知這是不是上天的一種警示,或者只是一種巧合呢。

  商輅與白名鶴就那樣對座著,任則雪花飄在他們的身上。都只是靜默的看著對方。

  可這雪下了沒有多大一會,卻開始夾雜著雨點了。

  「雪過雨落,春天到了。今天會是一個好時節,去吧,三月十四,本官在京城等你!」商輅說罷,眼睛已經閉上了,不再去看白名鶴。心中依然是有了決定。

  仔細的思考過商輅的話後,白名鶴起身後長身一禮,退著離開了。

  「夫君!」孫苑君在園外迎了上來,白名鶴只是點了點頭:「回客棧!」之後,一路上白名鶴都一言不發,周圍只有馬車車軸吱吱的聲響。

  園中,有隨從撐起傘為商輅擋下雨雪。

  「回京城,連夜回京城。」商輅的語氣極為平靜,那個隨從依然站在那一動不動,旁邊自然有人去安排船隻,這裡坐船回京城是最安全的,而且船上商輅可以休息,比起馬車的顛簸不知道要強多少。

  回到客棧之中的白名鶴,一直在思考著商輅之言語,差不多一夜沒睡。

  說是一夜,其實在這個時間上,京城許多大臣已經開始準備上朝了。凌晨三點,就是大臣們去宮門前集合的時間,五點宮門開,早朝開始。

  白名鶴在天亮之後,找到盧長傑:「盧兄,我要回下泉村了。感謝在涿州你的招待,關於那份藥方,白某可能會記不全,不過找幾位名醫幫著也一定可以使用的。」

  「有勞白年兄。」盧長傑似乎還有話說,可猶豫再三之後,拿出一個木牌:「白兄,如有事,憑此牌可直接見到我三叔。」

  「多謝盧兄!」白名鶴也沒有說多,接過木牌收在衣袋內。

  在白名鶴回家的路上,還發生了一件小事。就是白名鶴為了怕路上惡,所以買了幾籠饅頭,可出城之後一算,店家少收了自己幾文錢,又折回來送了一次錢。

  這件事情,涿州城自然是褒貶不一。

  有人說,白名鶴重名節,守信。也有人說,白名鶴這是在作秀。甚至有人為之爭吵

  事實的真像如何,白名鶴自己心中如何想,怕只有白名鶴自己知道了。

  在回下泉村的路上,有一駕馬車一直跟著白名鶴,這馬車上坐的,是京城三大花魁之一的綠荷。至於為什麼一直跟著,怕也只有綠荷自己才知道。

  在白名鶴回到下泉村之後,第一時間就趕到了清泉山的工地。

  與此同時,京城,于謙府。

  于謙是兵部尚書,可卻只有一個三進的小院。真正算起來,孫苑君家那個原本作為學社的家,都比于謙的院子還能大上幾十尺。

  可這就是于謙,家中只有一個老撲,兩個雜役。負責守門的軍士,是兵部派來的,也就是說,于謙連一個門房也沒有,日子樸素,于謙卻自得其樂。

  于謙家裡平時沒有多少客人上門,今天正堂之中也只坐的三個客人。

  一個是商輅、一個是盧正秋,最後一位是一位武官毛勝,官拜左都督,現為京軍守將。

  「當白名鶴說起我的名聲,僅限於三元及第了。聽到這話的時候,我感覺後背都在發冷呀。」商輅先開口,第一句話就揪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商輅繼續說道:「他說,高處不勝寒。原本這種話,如果在放在一位萬萬之上的相公口中,我不意外。可白名鶴只有十八歲!」

  「給白名鶴一個庶吉士!」于謙開口了。

  「下官附儀!」盧正秋也支持這個說法。

  武將毛勝卻說道:「有沒有本事,不是吹出來的。不過沒官也顯不出本事,按我說,給具狀元也無所謂,但楊寧那老貨,只知道詩文書義,這次他當主考這些事情難說!」

  「其實好辦!」盧正秋起身:「各位大人,楊尚書之子楊不悟今年也要參加京試,但因為迴避律條,所以準備放棄。我可以上書,以楊尚書美德為題目,就科舉迴避之事作文章,大舉不避親。」

  好主意!屋中的眾人不由的拍掌叫好。

  想那楊寧要麼就不迴避,會試之是只能給自己的兒子排到一個中間的名次。那麼狀元就必須有極大名聲之人,他才可以保證自己的名聲。

  反之,楊寧你自己放棄主考之位吧。

  「還有,彭時這種小人,老商你要小心些。咱們雖然也作了些不怎麼光彩的事情,可都是在為大明江山,縱然背上罵名也不怕。可這小子,才是真正貪圖名利的貨色。不出兩年,你要是不捧他上位,他就會轉到高谷那老狐狸一方了。」

  毛勝的嗓門極大,震的屋內的三人都想摀住耳朵。

  商輅微微的點了點頭,彭時的性情,他也多少有所瞭解,這樣的人他從來就沒有敢相信過。自己成為內閣成員,擁有學士頭銜是機遇。可真正說起來,自己只是比彭時早了一屆。

  商輅是正統十年的狀元,而彭時卻是正統十三年的。

  年齡商輅比彭時大兩歲,可彭時卻在近兩年,一直以晚輩自居。這怎麼能讓商輅不多一個心眼。能在大明朝堂之上,作到顯赫位置的人,縱然無比正直,可內心卻絕對不會簡單了,簡單的人坐不上高位。

  于謙是中興一派的領袖,商輅一直把自己放在於謙之下。毛勝則是武將的代表人。盧正秋卻是許多事情的具體負責以及調配人員去辦事的。

  得到了于謙的認可,商輅起身告辭,他還要去內閣當值。

  內閣就位在皇宮之內,身為內閣次輔的高谷也正在等著商輅前來接班。此時的大明內閣,還沒有象明中後期那樣,擁有著極大的權力。

  此時的明內閣,正像是皇帝的秘書處,權力最大還在皇帝與六部手中。

  皇宮,乾清宮,南書房。

  大明代宗朱祁鈺已經坐在那裡足足有半個時辰都一動不動了,他的面前就是成敬所寫,白名鶴所作的那首詞。

  「成講讀,你如何看!」終於,朱祁鈺開口了。

  他稱呼成敬,不是以大成,小成這樣的稱呼,而是以當年在王府的時候那樣稱呼的。

  成敬施了一禮後,只說了四個字:「驚世絕艷!」

  「那麼,白名鶴此人呢?」朱祁鈺又追究問道。

  成敬這次沒有立即回答,那怕在回來的路上已經非常認真的思考過了,這會又再一次的斟酌這才緩緩說道:「回萬歲的話,以奴的見解。此人如果權臣之路,對於大明褔禍各半,此人不會是諫臣,也不會是媚臣,那麼還有一條路就是孤臣。此為大明之福!」

  「權臣?」朱祁鈺並不是不明白這兩個字代表的意思,他只是簡單的作了重複。

  成敬說道:「萬歲,漢之霍光!」

  朱祁鈺也是讀過不少書的,大漢朝的霍光功過是非,已經討論了千年之久。唯有一點可以肯定,霍光是絕對忠於大漢朝的。但過於熱衷於權力。

  或許,沒有權力許多抱負就無法實現吧。

  「孤臣呢?」朱祁鈺再一次追問道。

  成敬卻是雙膝跪地,先是磕了一個頭:「奴斗膽了。」

  朱祁鈺當即離坐,伸手虛扶:「成講讀也是朕的半個老師,朕信你。縱然有些話過了,也傳不出這道門!」

  「謝萬歲。如是孤臣,將是漢之衛青!」成敬的頭緊緊的貼在地板上。

  朱祁鈺懂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可惜,朕沒有一個姐姐,或者是一個妹妹嫁給他。如果……」提到如果的時候,朱祁鈺多少有些傷感,這其中自然有一些隱密之事,也不足以為外人道。

  漢之衛青,好高的評價呀。

  朱祁鈺非常清楚,衛青就是一個孤臣,不結黨,不營私。從騎奴到大將軍,一生為大漢力戰匈奴,打下大漢盛世江山,漢武之偉業就有衛青一份大功在其中。

  「成講讀,你去安排一下。就說是朕的意思,讓白名鶴拜內閣輔臣商輅為師。朕保他一個庶吉士,然後那彭時讓商輅自己看著辦,最好是打發偏遠的地方,朕見到他就煩!」朱祁鈺已經下了決心。

  回到御案前,攤開一張白紙寫了幾個字。

  「這字,賜予白名鶴。你回去查閱典籍,白氏武安君白起有何功績,朕考慮給武安君一個加封,當然這是在白名鶴能把接下來的事情辦好之後。至於白名鶴,你去安排一下官職,那件事情就交由他來辦!」

  「奴,領命。」成敬恭敬的接過那張紙,退著離開了書房。

  回到自己的屋內,成敬示意小太監出去後,這才打開了那張紙。紙上六個大字。

  大明第一才子!
syhsieh 發表於 2014-8-2 00:14
第034節 這他娘的是火柴?
  成敬看著這六個大字,心中卻是懂了。這白名鶴的人生只有走孤臣一條路了,這個是要製作成匾的,大明皇帝御筆,大明第一才子。

  白名鶴將站在所有的文官的對立面,武第二,文第一。

  說的謙虛一些,是文人自謙,可說的狂一些就是文人誰也不服氣誰,可文章不比拳腳,不可能將敵人打趴下那麼簡單的。

  此時,下泉村,白名鶴親自在兩個青壯抬著的小轎視察了一圈工地之後,回到了村裡。

  工地的進展白名鶴還是非常滿意的,再有個十天時間,絕對就可以完成第一階段,至少保證各村用力的七成不是問題。

  有七成,可以說就解決了大問題。

  回到村裡,卻看到金傑滿臉堆笑,身後跟著兩個捧著托盤的小太監,還有四個穿著農家服色的禁軍迎了上來:「白公子,你可是回來了。」

  「金總管!」白名鶴還是施了一禮,然後又向四位禁軍一抱拳。

  兩名禁軍先是一愣,卻是立即行了一個大明軍禮。

  「白公子,你那個火柴廠宮裡收了。這個是皇爺爺的意思,但下泉村孫家的那份,絕對不會少,有宮裡關照著。白公子這裡,皇爺爺也定有賞賜,只是這等事情,不是我這樣的奴才敢揣摩的。」

  火柴廠收歸官辦了?而且還是大明皇帝親自收走的,或許還是一件好事吧。

  進了屋,金傑象獻寶一樣讓兩個小太監捧著托盤過來。

  第一個放在桌上的,是一隻香檀木盒子,鏤空的雕花,打磨的級是精緻。金傑拿了起來,從裡面拿出根木條,同樣是香檀木的,而且有雕龍刻鳳,最頂端是一個金色的小球,還壓製成了一隻獅子的形象。

  在盒上,輕輕一劃。

  白名鶴當時就蒙了,原本以為這是什麼好東西,可竟然是火柴。

  火柴用香檀木、而且火柴頭還混入金粉。白名鶴立即就不淡定了,這東西也太奢侈了吧。誰發了瘋這樣製作火柴。當下,白名鶴就吼了起來:「火柴就是引火之物。我費盡腦力,只為降低成本,你製作這多少錢一盒。」

  「一百文,成本一百文!」金傑如實回答著。

  白名鶴用手一拍臉,正準備再告訴金傑,這火柴應該是民用之物。卻見金傑又在桌上擺了十幾個盒子。

  「從一百文往下,每十文一檔。到了最低,十文以下就是一文一檔次。白公子心善我是知道的,最便宜的成本已經達到一文錢十盒了,宮裡來的工匠改良了白公子那台削木機,又製作了一台炒砂機。」

  白名鶴沒有再爭論了。

  以後世的商業理論,任何的產品自然是有不同檔次的。

  「皇爺爺要賞賜大臣們,總是要有些好的。皇宮內用,皇爺爺桌上的自然應該是這一百文的,給下等役們用的,能點著火就是了。可總管這些,怎麼也要三五文成本一盒的,這可是臉面上的事情。」

  白名鶴當真很驚訝,這金傑講的卻是優秀的商業理論。

  按他這麼說,這火柴估計可以在京城裡開店了。

  摸著下巴,白名鶴也在思考這事情,說不定可以把火柴廠擴大化。而且有宮裡護著,這產業怕是沒有人敢亂伸手。

  金傑揮手示意其餘人退出去。

  「白公子,皇爺爺沒有提過這利怎麼分,不知白公子有何想法?」金傑這就是在給白名鶴賣好了,在利益的分配上給了白名鶴極大的空間。

  白名鶴經商多年,深深的知道一個道理。合作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各方都痛快,都滿意。那怕是合同訂立了,如果有一方不滿意,這個合作也法長久下去。

  「三七四六!」白名鶴開口了。

  金傑沒有立即接話,他還要聽這個七是如何,三是如何。後面為何又多了一個四六。

  「先說七,七自然是萬歲的!」白名鶴很平靜的說著,僅這一個七成給了萬歲,就讓金傑心中飛出數個服氣,皇爺爺聽到之後,怕是會對這白名鶴更好才對。

  「最後的三,半份為下泉村、半份給工匠賞賜、一份半給你用來分給宮裡的各位公公。最後半份,一半留下給工匠們用於研究新的工藝與設備,還有一半留給我白名鶴。」

  「下泉村只分了半份,會不會太少。」金傑問道。

  「一盒火柴一文錢,大明天下,一年可以賣多少盒,你會算之後就明白了。下泉村留得太多了,只會毀了這個村子的。」

  說罷,白名鶴又說了四六。

  火柴總是要賣出去的,這個四六是與商人合作的模式,按後世直接定死銷售價這處方法,十盒火柴,六文是給工廠的,其餘的四文才是商人的利。但順天府範圍內,卻不准商人們銷售,這是宮裡的生意。

  金傑認識的字不夠多,最近一直在學習當中。

  這一份奏本最後還是孫苑君寫了,讓金傑派人送到宮裡去。

  綠荷住進了下泉村,沒有理由,也不找借口,只說是自己輸給白名鶴了,所以要為下泉村工作四天,什麼時候工作由白名鶴說了算,四天的賭約結束之後自然就會離開。

  連孫苑君都沒有出面趕人,反倒派人送了些米糧。白名鶴更不好說什麼了。

  在下泉村才安心睡了一個晚上,又有太監到了下泉村。

  這一次卻是正規的聖旨了,是有內閣備案的。白名鶴以舉人身份,為宗人府知事,從八品官。要求白名鶴立即動手,進京,赴宗人府公幹。

  明朝的官,也只有這個宗人府皇帝可以直接任命了。

  從八品知事,不低了,以一個舉人的身份來說,絕對是優待了。

  這次傳旨的太監不但帶了聖旨來,連官服都給來了。恨不得白名鶴現在就在京城。

  孫苑君幫著白名鶴整理著官服,滿臉都是喜悅。

  「夫君,許多人中了進士之後,還要等很久,才會有官職分配。夫君這會試還沒有考,就已經是從八品了,夫君果真是非常人。」

  白名鶴也是一臉的笑容:「我估計著吧,這官當不長久。最多就是一個梯子,接下來怕是會有一件讓我想像不到的麻煩事纏上我。當然,可能不止一件!」白名鶴腦海之中,想到了商輅,也想到大明皇帝。

  遠遠看的白名鶴的車隊離開,孫老叔公來金傑近前。

  「這個,小金呀!」從這個稱呼上看,孫老叔公與金傑的關係不錯,只聽孫老叔公繼續說道:「上次有幾個小賊在這四周窺視,這事情為何不給我家姑爺說呀!」

  「孫老太爺呀。幾個小賊,管殺不管埋。咱這裡是皇爺爺的產業,有禁軍守著。白公子是要作大事的人,這樣的小事讓他操心就是我金傑的錯了。」說完,金傑一指那邊的山腳:「春耕之後,那裡是要蓋些屋子的,工匠的家小接過來,也省得誰把這配方給帶走!」

  孫老叔公用力的點了點頭:「是呀,家小不在身邊總是會想念的。」

  孫老叔公想得是親情,而金傑想的卻是規矩。

  話分兩頭,白名鶴先去涿州,換上船再從永定河入京。同樣的,夜裡可以在船上睡一覺,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在船上等著白名鶴,也是熟人。

  上次來見白名鶴的那個錦衣衛千戶,今個白名鶴才知道此人名叫葉苞,看著一臉鬍子,事實上年齡不大,是家中世襲的千戶。也是蒙了恩的。

  「白公子,下官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葉苞一開口,白名鶴就感覺到頭暈。

  怎麼是什麼日子呀,那聖旨還沒有讓自己回過來,這位千戶大人就自稱下官,要知道這錦衣衛千萬,可是正五品的官員,自己才是從八品,而且這個從八口的帽子還沒有戴上呢。

  趕緊回了一個大禮:「千戶大人,您這話讓我白名鶴如何回答呀!」

  「如果是為了五品與八品,就不用回答了。總之,在您面前,自稱下官沒有錯。有人托我講兩個消息告訴白公子。」

  聽葉苞提到正事,白名鶴也不客套了,請葉苞在自己的船倉內坐下。

  「第一件事情,萬歲御筆,大明第一才子是給白公子。第二件事情,萬歲想讓白公子作一個孤臣,效仿漢之烈候大將軍大司馬衛青,衛大將軍!」葉苞說完,默默的等著白名鶴的反應。

  白名鶴閉上眼睛思考片刻,反問了一句:「我與商輅商大人的談話,你們知道?」

  「我錦衣衛有會讀唇語的人。不過白公子,您與商大人的談話怕是這會才放在萬歲案上,萬歲流露孤臣之意,要更早些。讓下官傳話的是成敬,成總監!」葉苞沒有繞什麼圈子,很直接就把底給白名鶴交了。

  與葉苞又聊了一會,白名鶴知道這葉苞也是沒有投靠任何的派系,屬於皇帝信得過的近臣,為皇帝辦一些重要的事情。

  白名鶴越發的感覺,自己這次進京,會不簡單。

  自己面對的,可能是整個文官體系,而且自己背後,支持卻不多。
syhsieh 發表於 2014-8-2 15:01
第035節 商輅第一考
  景泰二年,正月二十三,早朝。

  以御史王豪為首,清流文官們上書,會試末考,舉子白名鶴何德何能,何以為官。如若會試之時,白名鶴名落孫山,朝廷豈不是會被天下人嘲笑!

  所以,清流們發出了強烈的抗議,非科舉不入仕。

  代宗朱祁鈺很端正的坐在御坐上,這樣的情況在他安排白名鶴當官開始,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了。所以他不在乎,而且朝堂之上也安排了幾位官員幫自己說話。

  彭時施禮出列,朱祁鈺心中一喜,這彭時的長篇大論,正好用來對付御史。

  自己也絕對是一個知人擅用的皇帝了。

  就在朱祁鈺期待彭時可以講出一翻讓自己喜歡的言論之時,卻見彭時拿出一份奏本:「臣以為,不科舉而不入仕,臣請萬歲收回賜官!」

  朱祁鈺當場差一點吐血,你彭時算什麼東西,竟然擺了朕一道。

  「萬歲,臣以為彭時所言,是所有文官的之聲。只有經歷了正規的科舉途徑的,才可以入朝為官。白名鶴只是一個舉子,而且還是以陝西倒數第二的成績。所以臣以為,白名鶴只是一個誇誇其談之輩!」

  楊寧站出來的,這風頭立即就變了。

  高谷在這個時候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這楊寧怕是想上位呀,難不成他還指望著三師,三少的等著他嗎?

  想到這裡,高谷的視線轉到了商輅身上。

  僅僅一個眼神的交流,兩人已經達成了同識,先把楊寧壓下去再說。

  最後,兩人同時用眼神向內閣首輔華蓋殿大學士陳循,陳循原本是不參與這些派流的爭鬥的,他是文士,真正的文士。所以他心中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反感清流那種空談的態度。另一方面他也不支持于謙那種不居小節用人的態度。同時,對於高谷這種混日子,熬資歷,不求有過但求無過的作法,同樣的反感。

  此時,三派在朝堂之上爭,可以說都在尋求他的意見。

  今日之爭實在太突然,可以說每一派都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私下交流過。

  但是,楊寧你玩得太過了,想借這次白名鶴賜官的事件,給自己漲聲名,再借主考之名增加自己派系的人數,那麼你會讓大明的朝廷失去平衡的。就算自己不支持于謙的作法,可卻認可于謙為大明中興所作的努力。

  想到這裡,陳循沒有回應高谷和于謙,而是直接出例。

  「萬歲,老臣有幾句話想講!」

  大明此時的內閣,還沒有明後期內閣力壓六部的實力,可內閣首輔畢竟是首輔。陳循出例,朝堂之上立即就安靜了下來。

  在得到允許之後,陳循說道:「萬歲,大明律。舉人可為官。」

  陳循一句話,就給這事情定下了基調,舉人本身就是可以作官的,皇帝安排一個小官有何不可,你們在這裡吵鬧,是不把大明律放在眼裡,還是不把大明列位先賢放在眼裡呢。

  楊寧愣住了,他考慮過高谷,也考慮過於謙,只是沒有想到陳循會親自出來說話。

  「萬歲,大明百年以來,有許多人都是先坐官,再來參加京試的。進士自然是更為優秀,可進士也是從舉人考出來的。萬歲慧眼識人,臣以為白名鶴必是有才之人。所以臣請萬歲,內閣制敕房舍人數量不足,臣以為白名鶴可補之!」

  楊寧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說到玩規則,他當真比不過陳循這個老臣了。

  中書舍人,兩科需要進士出身。而兩房,則無所謂,許多官員子弟也在這裡作事,並沒有要求是進士的身份。

  舍人說白了,就是內閣負責抄寫機密文件的差事,沒有什麼實權。從七品的官階也僅僅就是叫著好聽罷了。只有中書科舍人與文華殿舍人,才有機會往上走,其餘的,你就算干到死,也是從七品。

  當然,你死掉了,可能會漲一些,六品的安慰。

  「臣附儀!」高谷衝著楊寧冷冷一笑,心說楊寧你還年輕呀,再歷練幾年吧。

  于謙也是出例一禮:「臣附儀!」

  瞬間,朝堂之上超過一半的大臣跟著附議了,朱祁鈺樂呵呵的答應了下來,大讚首輔在關鍵的時候,總是可以把握最佳的方向了。

  朝後,楊寧臉色鐵青,他打的主意很簡單,只有進士才可為官,自己這一任座師不知道會有多少門生,而且也給了士子們一個信號,只有認真讀書,好好科舉才是出路。像白名鶴這樣,只有虛名的人,是進不了大明官場的。

  千算萬算,沒算到陳循出手,悔呀。

  朱祁鈺滿臉的笑意,這是他的成功,以往有什麼想法,這個勸那個諫,真是夠煩的。就是那個大白菜與蘿蔔的方案,這都議了半個月了,還沒有一個完整的結果來。

  皇宮之中,內閣的辦公場所。

  商輅畢竟還年輕,才三十六歲,一路快走就先一步回到了這裡。立即開始翻那些之前報上來的卷宗,正翻著,陳循回來了,看到商輅在翻那些卷宗,純粹是出於好奇問了一句:「弘載呀,你在找什麼?」

  「找一個極難處理的案子,交給白名鶴去作!」商輅一邊回答,一邊手下沒閒。

  陳循倒是有些意外,那白名鶴當真是一個人才嗎?

  當下問道:「這白名鶴,才有多高?」

  「他自己說,高處不勝寒!」商輅對於這位前輩還是非常尊重的,站直了身體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回了一句。果真,陳循爽朗的大笑著:「好一個年輕的狂士。」

  商輅正準備再去翻的時候,陳循卻從自己的桌下拿出一個袋子。

  「這件事情,老夫亦為難呀!」

  接過卷宗商輅翻看了幾頁,自己也是一頭汗,這個從永樂年間就是遺留問題了。而且是很麻煩的問題。許多偏遠的,很苦的地方,或者很差的職司等,會試之後的進士,還有許多在職的官員,寧可鑽大明律的空子去病休,卻也不願意去赴任。

  「這個,似乎很難吧!」商輅翻看過這個卷宗,自己也設計過處理的辦法。

  但卻從來沒有一個可以方方面面都考慮周到的思路。

  陳循淡然一笑:「簡單的,有用嗎?」說罷,又拿出了一個卷宗:「這個對於許多官員來說,都極是困難。但老夫以為,交在白名鶴手中就是給他送功勞去的,當然還可能送去了大量的銀子。」

  商輅提過卷宗看了一眼。

  果真是一個苦活,累活。是永定河河道疏通、以及河堤修補的案子。這個案件是土木堡之前的案子,因為麻煩所以當時是定案是緩一緩。(永定河明初稱渾河)

  出了土木堡這事之後,自然也就放下了。

  「白名鶴在下泉村搞的事情,也不算是秘密。這麼多年,那麼多任知縣都沒有敢搞,為什麼?聽聞於尚書見過那白名鶴,想來那白名鶴肯定會說:投入太大收益很少,只為了幾萬畝貧瘠的田地,一千多戶百姓。讓一個知縣準備幾千兩銀子來辦事,那個知縣願意。再退一步,幹好了是本份,干壞了是罪過,自然知縣就不想幹了。」

  商輅點了點頭:「於尚書去過,問到的結果也與陳公您所言相近!」

  「你一個永定河交在白名鶴手中,以老夫估計,他能給你玩出花來。」

  「陳公所言,甚是!」商輅思考之後,似乎也就是這麼一回事,永定河的事情,真正比起淶水縣這八里三十二村而言,雖然規模大,但事情卻更簡單。

  陳循將手中的兩個案卷輕輕的拍了拍:「讓白名鶴來見老夫!」

  「謝陳公!」商輅深深一禮。

  此時,白名鶴的船已經進了京城,因為他坐的是官船,而且有宮裡與錦衣衛雙重旗號,一路上連個盤查都沒有人,進入碼頭也直接就進了官用碼頭。

  下了船,白名鶴遠遠的看到成敬就在碼頭上。

  就在白名鶴一愣神的功夫,成敬遠遠的對白名鶴長躬一禮後飄然離去。

  白名鶴趕緊長身還禮,那怕成敬已經看不到,白名鶴也不敢失了這份禮節。只是心中更加的疑惑,成敬這一禮代表著什麼意思。

  站直身體之後,葉苞來到白名鶴身旁:「白公子,碼頭上一連來了三份通告。第一份讓白公子進宮,第二份卻又改了,讓白公子去吏部領印。這第三份則是當朝首輔,要白公子到府中,說是請白公子吃飯。而且前兩份作廢了。」

  陳循,當朝首輔,在白名鶴心中,這就是一人之下,萬萬之上的位置呀。

  至少在後世電視劇裡看到的,首輔呀,這可是多大的官呢。

  當然,在此時的大明,首輔的職能還停留在秘書長的級別,沒有達到首席宰相級。

  孫苑君沒有跟著去,而是被錦衣衛帶到了一處皇城西邊城內的宅子裡:「白夫人,這宅子原主人,是戶部的某個官員,後來被查抄了家,這宅子就空下了。白公子既然在京城作官,將就著先住下。」

  將就著住?

  孫苑君站在門口看著這宅子,光是前院一眼望過去,就比自己那三進的宅子大多了。
syhsieh 發表於 2014-8-3 16:07
第036節 陳循的午宴
  「有些簡陋,好在沒有荒廢多少年,勉強著住吧。」葉苞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態度。

  這個態度,倒讓孫苑君有些發瘋了。

  正五品千戶呀,這態度已經不是不正常,而是非常的有問題。

  卻不知,安排住處什麼的,不但宮裡有話傳出來,而且蔡公公還專門找了錦衣衛指揮使,代宗朱祁鈺還給葉苞有親筆的條子,怎麼能讓葉苞不重視。

  可以一夜一天這麼短的時間內,除非誰家把房子讓出來,這還算有個現成的。

  但又要低調。

  所以能有這麼一個宅子,真的非常不容易了。

  孫苑君沒什麼行李,家裡的書還不到正式搬的時候,只帶了二十兩銀子,一些衣服之類的,其實如果就她和白名鶴兩個人,給一個單屋小院,按後世計算,就是一百多平米一個農家小院的大小,就已經足夠了。

  眼前這個院子,用後世的計算方式,差不多可以當足球場了。

  而且,還不用拆房子,僅前院的空地就勉強夠用了。

  孫苑君急忙道謝,葉苞卻說道:「道謝卻不急,白公子那幾封信請交給我。」孫苑君趕緊從包袱裡拿出來,這裡面有火柴廠的利潤分配方案,以及幫金傑寫的一份奏本,還有在京城開店的一些建議與想法。

  葉苞走後,原本還是保持矜持的懷玉如發了瘋一樣跑進院子:「姐夫果真了不起,誰家一當官,就有這麼大的院子。」

  「你以為這官好當呀!」孫苑君卻是有些擔心,一邊說話一邊將門給關上。

  另一邊,白名鶴已經被陳府的人接到了府中,陳循很正式的在後面正堂與白名鶴見面,然後親自帶著白名鶴來到了自己的書房。

  「先通知你一個消息。本官上表保你內閣中書舍人一職,萬歲允了,從七品!」

  白名鶴沒接話,只是很規矩的施了一禮。心中越發的疑惑了。

  陳循一指桌上的卷宗:「這件事情,你可能辦?坐下慢慢看,不要急。老夫今日有時間,你也有!宮裡與宗人府是知道你到我府中的!」

  永定河整修案!

  (永定河明初稱為渾河,也叫無定河,為了方便讀者,所以用了現代的名字)

  白名鶴不動聲色的看著,原本以為這是全河七百多公司的整修,卻誰想只有京城這一段。而且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活,不過想了想,自己原本是白身,可能因為對下泉村蓄水有些許的功能吧,所以給了自己這麼一個活。

  看到白名鶴放下卷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原本眼睛微閉一直在觀察白名鶴的陳循也不由的打起了幾份精神。

  他觀察的仔細,從開始到最後,白名鶴的表情都沒有任何的異動,可以說一直是非常認真與冷靜的讀完了這份卷宗,或者是卷宗的重點部分。

  白名鶴重起身了起來,來到陳循的書案前:「首輔大人,下官看完了。」

  「先不說此事怎麼辦,只說你接下這件事情,心中有何想法。照實說,縱然有些許狂言老夫也允許!」

  「是!」白名鶴縱然是從後世來,在同輩人面前多少有些狂,可長輩之禮還是遵守的。先是抱拳回應之後,白名鶴才回答道:「初觀卷宗上的名字,下官以為是永定河全河整治,心中微有一喜,此河循序漸進,花上五年至八年的時間,分層次,有結構的整理下來,每天給國庫增加萬兩白銀還是容易的。」

  陳循聽到這裡,手不由的抖了一下。

  白名鶴還在低頭說話,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只是繼續說道:「看到內容之後,下官多少有些失望。可轉念一想,下官年輕,而且初入官場。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一來可是打磨一下性情,二來也可以作一個對官場適應的過程。最重要的一點是,工作無論崗位如何,都是為大明服務,自然都是需要人來作的,所以下官決心,詳細的計劃,盡可能花最短的時間,最少的人力投入,以及最大的銀子回報,來交上這一份自己初入官場的試卷!」

  白名鶴傳聞是一個狂士。

  陳循今天見了,也給嚇的不輕,可卻不是因為狂。

  要知道,如果不是拿來考白名鶴,這整個永定河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派到工部水務司,然後由順天府配合,至少也是一個四品的官來主理的事情。

  白名鶴卻說量芝麻綠豆的小事,還是用來打磨性情的。

  事實上白名鶴這話也不算胡說,放在後世的現代,一段城區內河清淤,加固河堤。向大了說,是區一級政府的事情,往小了說,甚至是街道辦就把這事情整了。

  好吧,縱然再大些,頂大了市政府派一兩個官來負責指揮。

  卻是不知道,大明朝畢竟不是後世的現代。

  陳循有一種衝動,真想把這個事情就給白名鶴去辦了,到底有看看,白名鶴可以把這事情作到什麼程度。

  特別是白名鶴最後那一句,銀子的回報。

  陳循自信自己還沒有老到耳朵不好用,那一句就是銀子的回報。特別是加上前面,白名鶴說過,整修了整條永定河,一天就有上萬兩銀子的收入,狂士是說不出這種話來的。那白名鶴當真一個人才。

  想到這裡,陳循拿起茶杯品了一口茶:「你以為,此事小了些。」

  「下官不敢,下官說過。任何一個工作崗位都在為大明服務,所以不敢挑肥撿瘦!」白名鶴這話還是在說,這屁大的小事,我白名鶴沒說不幹,但這就是屁大的小事。

  陳循指了指旁邊的箱子:「打開,最上面一份卷宗。坐下靜心讀!讀完了,老夫給你講一個乾清宮早朝時發生的事情!」

  這一次,就是那份關於吏部上報,事實上早在永樂年就常常發生的事情。

  許多地方官缺口極大,不是沒有安排,而是安排了人並不到任。找各種借口,不赴任。

  白名鶴讀的很快,挑重點一讀,就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其實也不是不能解決,只是這可是大得罪的人的事情,而且得罪的不是幾十個,而是大半個官場。

  說不定,幹這種事情的人,還沒有幹完,就被滅掉了。

  白名鶴臉上流露出一絲不經意的笑容。

  就是這一絲不經意的笑容,卻看得陳循都有些佩服了。這案子就是商輅這樣的能臣都不敢接手,這年輕的白名鶴臉上那笑容不是假的,而是發自內心的一種笑容。

  「早期時,禮部楊寧……」陳循直呼了楊寧的名字,連那一句楊尚書的尊稱都省下了,從過程到結果,只是很客觀的講述了這其中的過程。末了,陳循問白名鶴:「你認為,楊寧在爭什麼?」

  「派系的人馬,楊寧代表清流。他爭的就是清流,也在爭自己的名聲。」

  「好!」陳循輕輕一擊掌。

  白名鶴能看到這層次,已經是極優秀的人了。

  「那你知道,這卷宗之下那箱中的,最多的是那一類人嗎?」陳循又問道。

  白名鶴心頭一緊,可這問題不能不回答,思考之後說道:「同朝為官,或是上官或者是同僚,至於其他,晚輩不敢妄言!」白名鶴說完,陳循爽朗的大笑著,好一個不敢妄言。

  不過白名鶴也沒有說錯,不敢妄言也代表了對這些人的分類與評價了。

  事實上,雖然清流為了名聲,也不敢拒絕赴任。但畢竟還是有許多人,特別是原先的京官,打著以退為進的目的,也在拖著,同樣是不赴任。更何況其他人!

  「敢接嗎?」陳循一指那箱子,大聲的問著白名鶴。

  白名鶴愣住了,這事情可不是小事,至少也是一品二品這樣的大員,甚至還有某位掛著爵位的大人物出來挑頭辦的事情。自己算是那根蔥呀!

  白名鶴在猶豫,在思考。

  陳循卻繼續說道:「去年,太上皇回京,於尚書立主以君臣之禮出三十迎。但結果卻不是這樣,太上皇居南宮。這是一個禁忌的話題,連老夫也不敢多提。可老夫卻知道,你那點小動作,借助了白崇遠這個七品小官,作了一些小動作。」

  白名鶴立即站了起來,長身一禮:「請前輩指點!」

  「有些事情,不是不能作,萬歲的心意老夫知道,也可以認同。但同樣誰來出這個頭呢,有些名聲老夫不敢背,也背不起。你作了,於尚書、商輔臣他們和你,就算不會勢同水火,但也會劃清界線。因為你過線了!」

  陳循一句過線了,當真把白名鶴說蒙了。

  「線,請前輩指點,這線是什麼線?」白名鶴問的也有些急了。

  陳循在觀察著白名鶴,他倒是不意外白名鶴竟然不知道這條線。既然已經講到這裡了,那麼也沒有什麼可以迴避的。

  「聖上授天下以德,以禮。世人有可為,有可不為。大明以孝治天下,可天子無家事,更何況……」陳循講到這裡也不敢講下去了,有些話不能說的太過於直白了,白名鶴能悟到多少算多少吧。

  卻不知,白名鶴此時已經是滿頭冷汗了。
syhsieh 發表於 2014-8-3 16:12
第037節 白府客臨門
  白名鶴怎麼能不冒冷汗,他還以為于謙、商輅這種人,應該是可以放眼未來的,不會被儒家思想完全束縛住。

  可陳循已經非常嚴肅的告訴了白名鶴,你已經過線了。

  電視劇上說過大明東林黨多可怕,文士駕馭朝政之類,真是沒有身臨其境,電視上的東西永遠是虛的。要知道現在的皇帝,也是你于謙扶上位的,可你于謙又喊著整個京城要用君臣之禮去迎接太上皇。

  現在,讓皇帝把自己的兒子換成太子,又怎麼了。這個皇帝難道只是一個過度品。

  果真,古代的忠臣都很二呀。

  事實上,于謙沒有錯。天下講正統,皇帝的弟弟臨時作了皇帝,那麼你死後應該將皇位還給哥哥的兒子。這才是正統。宋代那開國皇帝兩兄弟的事情,就被文人罵了許多年,認為這樣會失了天德。

  于謙只是本著自己的道德觀,自己的正義去作事,為人頂天立地!

  「你當如何?」陳循再一次問白名鶴。

  白名鶴哈哈一笑:「想我關中白名鶴、飽讀詩書、忠肝義膽,為人處世最講究一個『忠』字。首輔大人,切看我白名鶴破此局。」

  陳循拍了拍自己的手,卻不是在為白名鶴叫好,而是讓門外的老僕進來。老僕人身後兩個小廂抬著一隻箱子,陳循這時說道:「老夫特別選了一樣見面禮送你,今日老夫有些累了,就不留你午宴了。」

  「謝過首輔大人!」白名鶴施禮。

  白名鶴正要離開,陳循突然又開口說了一件事情:「那事情,老夫就當被你說服了!」

  白名鶴自然懂得,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換太子之事。

  還是陳府的馬車送了白名鶴回府,可這府門卻是進不去了,門外的街上光是馬車就停了二十幾架。無奈還是陳府的兩個僕役抬著那只箱子,把白名鶴送到府門前的。

  門前,葉苞正在笑呵呵的迎接著客人,見到白名鶴回來,立即招呼了兩個錦衣衛小校過來給幫著把箱子先抬進屋去。

  「葉千戶?不,葉兄。我沒有走錯門吧!」

  白名鶴一臉的疑惑。

  葉苞叫了一個百戶替自己在門口招呼,這才帶著白名鶴進了院子。

  一進院子,光看著院中的大小,就把白名鶴嚇的一跳。

  再說這院中的人,男男女女,少說也有成百人。這些人都在低頭忙碌著,有些人在清掃院子,有些人在修補窗戶,還有一些在擺弄花草。

  進了正堂,光看著擺設,白名鶴都有些不敢把自己這普通的屁股那些那高貴的椅子上。這種椅子放在後世,至少也值百十萬一套吧。

  「白公子那上書,萬歲御批了。」葉苞揮手叫僕役們退下,這才繼續說道:「先是坊利,萬歲爺認為白公子辛苦,只佔半成太少,怎麼也要有一成。工匠的數量可以增加到千人,甚至是萬人,實在不行,將一個千戶所直接擺過去。」白名鶴聽懂了,這是要擴大生產呀,只是不知道,為何皇帝想著要擴大。

  葉苞給了白名鶴一個解釋:僅兵部採購,頭一批次,就要一文錢那種廉價的,一百萬盒。而且各種高級貨,加起來,也有幾萬盒之多。

  說起利潤,還是最普通的掙的最多。

  一百萬盒平均分到大明軍隊去,加上留存的,一個隊正能分到三盒就不錯了。

  「這還不算完,萬歲許了我這邊在京城開店,我的千戶所,連同京城其餘的兄弟,咱們也不打算開店,讓小旗抬著擔子,就算咱們不強賣,也能賣出幾百萬盒的。取火之物,是每天生活的必需品,僅次於鹽鐵了!」

  「還有,遠處的,無論是官用,軍用,民用。全部走驛站,每百里加一成的價給驛站。」

  聽葉苞說到這裡,白名鶴插嘴說了一句:「這個,百里加一成是不是少了點。」

  「先不能給多了,否則這些貨色,不知道心裡多貪心呢。」葉苞這麼一說,白名鶴更明白了,怕是這件事情,皇帝只是一個同意,具體的操作估計錦衣衛上層人物還是參與了。

  「再說這坊利,萬歲一半,白公子一成。工匠除了工錢之外,給半成用作打賞。這生意是大了些,下泉村吃半成,怕是他們吃不下,也不敢吃的。」葉苞這話說的是好話,而且白名鶴事先也說過,下泉村吃利太多,絕對不是好事。

  而白名鶴佔這一成,純粹就像是後世的專門費。

  葉苞繼續說道:「宮裡的內侍們總要有一份,各地的買賣也是職守太監與錦衣衛平分。但誰也不敢扣坊裡的,而且這固定價格是萬歲御筆的,自然也不敢加價。所以規矩還是很嚴的,這最後的兩成,萬歲的意思是,先存起來,緊要的時候再用。」

  從頭說到尾,竟然也沒有提到上稅的事情,白名鶴也沒提。

  只是說道:「坊間這裡,我不管你們怎麼管工人,分給我一批,用我的規矩管,工錢也按我這邊走。是好是壞,三個月之後見效果。如果我的方法好,就上報萬歲,如果不好,就換成你們的方式。」

  「這沒問題。」葉苞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然後,葉苞拿出一個清單來。

  「你這園子,原本就是一個犯官的。這些整修的人是官裡調出來的,就這幾天還要送回去。花草、盆景,臥室用度等,是宮裡幾位總監的一些心意,這個你安心收下。這些傢俱之類,則是我們錦衣衛的一些心意。過兩天,教司坊那邊會給你送些個人過來,我這邊也給你挑幾個能幹活的。」

  白名鶴起身一抱拳:「白名鶴在這裡謝過了。」

  「客氣了,客氣了。」葉苞趕緊扶白名鶴再坐下。

  這時,葉苞聲音小了幾分:「成公公讓我再給你帶句話,宮裡也不怎麼平靜,這些總監、總管們之間的事情,眼不見為好。」

  白名鶴心中道了聲謝。

  宦官們也有內鬥,自己別參與進去就是了。

  或者也是在說,這火柴坊的分利,一年分給宦官們的差不多也有幾萬兩銀子,怎麼分,由著宦官們打架去,白名鶴這邊已經出了錢,其餘的就不要理會了。

  這是一個善良的勸告。

  葉苞說到這裡,又拿出幾個信封放在桌上,然後又親自出去安排那些幹活的人去了。

  正所謂,人多好幹活,上百人幹活,短短的兩天時間,這園子就煥然一新,連欄杆都全部給刷了一遍漆,讓這裡立即就變成了大戶人家的宅子。

  至於教司坊送來人,還有人牙子送來的,白名鶴選擇了迴避,交由孫苑君去處理了。

  孫苑君自然是極高興的,這是自己作為女主人的象徵。

  事實上,白名鶴還是有些不習慣奴隸這種事務的存在,他也知道自己改變不了。

  到了白名鶴進京的第二個晚上,二伯白崇遠來了。

  不是為了道賀,只是因為同為白氏,更是親叔侄,有些事情一家人應該多作交流,特別是同在京城為官。

  白名鶴在正門迎接了白崇遠,坐在書房之後,白崇遠感慨了一句:「我在京城已經快十年了,一直就想有一個單獨的書房,可惜未能如願。如果不靠著每年族裡的幫助,在京城怕是會餓死。」

  白崇遠給白名鶴上了一課,講了一個七品京官之苦,甚至是五品官,也未必過的富足。

  白名鶴並不懂大明詳細的歷史,知道的也是有限的。

  明初的時候,律法極嚴。永樂大帝時期官員極窮,到了永樂快病死,連續長時間不上朝之後,官員們才放鬆了一些,敢於收一些小錢了。

  可真正文官集團放開了貪黷,也在明中期以後了。

  白名鶴卻是淡然一笑:「說不定,明天就有可能有人收了這宅子,也有可能被人放一把火燒了。二伯,我來京城沒有去你府上拜訪,並不是我沒時間,而是我不敢。我怕連累了你,讓你也丟了官。」

  「為何事?」白崇遠非常相信白名鶴的話,因為白名鶴的原因,他在禮部的地位都提高了不少。

  「二伯不要問,最近這半個月,像往常一樣就好。」

  「聽你的。只是這裡的情況,要寫信給家裡嗎?」白崇遠這是在問白名鶴,你這已經是從七品了,怎麼也給家裡報個喜吧。

  白名鶴搖了搖頭:「會試之後再說不晚。」

  白崇遠點了點頭,想了想也沒有錯,這還沒有會試呢,就給家裡報信已經作官了。萬一會試之後有什麼變化,這一喜一驚,總是不好的。緩緩也沒有錯。

  夜已經深,白崇遠就留在客房住下了。

  看著這個園子,白崇遠是真心喜歡,很是期待白名鶴要是真的能幹成什麼大事,這園子就可以長久的留下了。

  不過想到白名鶴今天說的話,白崇遠心中又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感覺很是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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