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笑​​傲行 作者:普祥真人(已完成)

   關閉
uuuuuuuuuu 2014-9-18 11:4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5 112027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18 16:18
第三十九章 賣身契


    張守本忙道:“千歲息怒。非是小老兒不拿,只是我那侄女不在家中,加上性情頑劣,這契約簽不簽也沒什麼用啊。”

    鄭國寶聽到張芙蓉三字,卻似被電到一般,驚叫道:“什麼?你那侄女叫張芙蓉?可是那個江湖上有名的冷面觀音,千手羅剎張芙蓉?”

    張守本苦著臉道:“國舅說的這些,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學過武功,如今在江湖上行走,至於什麼冷面觀音,千手羅剎什麼的,小的真不清楚啊。”

    話音未落,卻見鄭國寶已​​經跳到張守本面前,拳腳齊施打的張守本鬼哭狼嚎,鄭國寶邊打邊道:“好啊!鬧了半天你是張芙蓉那賤人的叔伯,早知如此,我就吊你三天再說,也好出一出胸中惡氣!賣身契呢?快拿出來!我下次再見到張芙蓉,就拿這賣身契出來,看她服不服。”

    原本朱蘊鐘也知道,張守本有個侄女張芙蓉,據說頗有幾分姿色,還在他那側室之上,他也曾生過得隴望蜀之心。可是後來聽說,那張芙蓉是個走江湖的,常年在外奔波,幾年未曾回家,只是託人往家送錢,便斷了這念頭。

    這年頭外出做女俠,往家大筆寄銀子,實在是難免讓人起疑。誰知道這女俠是不是做到翠紅樓、四季春之類的地方去了。本地百花閣的頭牌,還告訴家裡去當女記室呢。反正女俠麼,跟那些地方的女子本就差別不大。

    只是既然張守本得罪了國舅,光讓自己出血也不是辦法,他便逼著張守本出血,把自己的侄女以賣為名,送給國舅。可萬沒想到,他侄女居然好死不死,得罪過國舅。雖然不知道得罪的原因是什麼,但是朱蘊鐘知道,這事弄不好,便是弄巧成拙了。

    他也顧不得得寵的側室,起身對著張守本也是一通老拳,邊打邊道:“老殺才!你不是告訴我你那侄女花容月貌,賢良淑德麼?怎麼卻是個江湖匪徒,還冒犯過鄭國舅?這一回,便再也容不得你了。國舅息怒,小藩這就把他領回去,一通家法斷送了他!”

    鄭國寶打了一通,氣也消了些,歇手道:“不必了。留他的命,告訴他,若是見了張芙蓉,就把人給我捆上,押到我這,讓本國舅處置。如此便可抵消他以往之罪,只是那張彪,可萬萬饒不得。”

    朱蘊鐘連道應該,又對張守本道:“老狗!還不快謝過國舅的大恩大德?若不是國舅大人大量,這一遭你這條命便斷送定了。回去後趕緊寫信,讓你侄女回家。只要那賤人到家,就趕緊把她上了綁繩,明白了麼?”

    張守本心說:芙蓉在哪,我都不知道,我寫信給誰送啊?可是眼下說這個不是找死?只得道:“小老兒回去一定寫信,定將那該死的賤丫頭捉拿起來,送給國舅發落。”

    鄭國寶接了身契,雙方按了手印,從這一刻起,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冷面觀音,千手羅剎張芙蓉,從法理意義便得算國舅的人了。朱蘊鐘又道:“小藩平日里有個吃阿芙蓉的嗜好,前者運來一批,結果不想船隻傾覆,阿芙蓉都倒在了水里。這幾日剛剛打撈上來,將來若是有人藉此造謠,構陷小藩,還望國舅為我做主說話啊。”

    鄭國寶明白,這是朱蘊鐘變相示好,替自己把阿芙蓉的事擔下。其實他壓根就沒把這當回事,區區一點阿芙蓉,算的了什麼?但是終歸這是好意,自己不能不懂好歹,急忙謝過。二人寒暄了幾句,朱蘊鐘道:“小藩府中還有些俗務,不敢多留。若是國舅有暇,還請過府一敘。”

    鄭國寶婉言謝絕,送朱蘊鐘一行出館驛,等回了房中,鄭國寶腦海里便浮現出張芙蓉那艷若桃李,冷如冰霜的容顏,和她那兩條滾圓結實的長腿。

    “小秀才,在這條路上販私鹽,可得上供啊。你的常例錢,交了沒有啊?”

    “錦衣衛?那是什麼東西?姑奶奶我那一份,誰敢不交?”

    “憑什麼?就憑我這一手三暗器的絕活,就值你這半船私鹽。若是敢說個不字,這暗器可就不是打在艙壁上,而是打在你身上了。”

    本來鄭國寶當初對這位美艷過人的俠女,還有些念頭,盼著與以往遇到的那幾個女俠一樣,來上一段艷遇。沒想到,遇到的是粉紅羅剎,絕色女賊。若不是劉正風劉三爺一家子路過,自己差點就被做了板刀面。

    想著那女人的身契如今在自己手上,下回再遇到她,把這個拿出來,就說她是自己的侍妾。那賤人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好看!曲非煙此時蹦跳著進來,見了鄭國寶面上表情,掩口道:“姐夫,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你現在的模樣好嚇人?非煙有點害怕。”

    本來藍鳳凰讓鄭國寶​​歇馬三天,可是為了等朱蘊鐘往來耽擱,足過了七天,船才起航直奔河南。至於張彪張巡檢,在大刑之下,只得招認了一通亂七八糟的東西,落個人頭落地。而他的腦袋,就成了國舅爺的戰功,解送京師錦衣衙門,證明國舅又為朝廷立新功,格殺魔教長老一名。

    鄭國寶看出本地知縣的二虎競食之計,便來了個驅虎吞狼,自己不趟這混水。只是他沒想到,朱蘊鐘本人雖然是個沒什麼根腳的奉國中尉,但是如今楚王王位不穩,下面的宗室們串聯起來,要尋他晦氣。朱蘊鐘腦子活,見識多,在這支小集團裡,卻是個重要角色。

    他見了那些狀子之後,只覺得如茫在背,才知過去小看了高知縣,如今必須要把他當成一等大敵了。可是自己只是個奉國中尉,硬拼一個七品正堂,未免不智,便邀集小集團中的黨羽,只說是高知縣串通楚王,要對付自己這些人。在原本的時空裡,這些宗室勾結東林黨徒郭正域,先後製造了“偽楚王案”“劫槓案”兩起大案。但是在本時空,由於國舅爺的無意之舉,陰差陽錯之下,這兩件案子變成了“楚宗毆殺七品正堂案”,在湖廣引發軒然大波。

    不提這湖廣本地的風波,再說黃河之上。自古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著黃河自然就要吃河。這黃河雖然年年氾濫,死人無數,但同樣,也養活了大批水上的好漢,吃漕運的,吃販私的,各行各業,五花八門。而當下若說黃河上,最為龐大的勢力,非黃河幫莫屬。幫主銀髯蛟黃伯流,麾有幾千門生子弟,本人還任著龍門巡檢司的巡檢之職。

    黃伯流年紀大,輩分高,便是許多江湖名宿,見了他也要給幾分面子。更何況他靠著黃河,年年過手金銀無數,財大氣粗,也是一方有力豪強。今日在龍門巡檢司衙門內,黃伯流居中而坐,但兩側坐著的,卻無一個黃河幫的人物。這些人胖瘦高矮老少醜俊不一,個個身帶兵器,看的出都是江湖上的人物。

    黃伯流看著眾人,嘆氣道:“列位好朋友,黃某平素與大家也算是有些交情,今日里這樁為難的事,也是大家人人有份,誰也跑不了的,你們可要幫我參詳一二,拿個主意才行。計無施,你是咱這的諸葛亮,可得拿個主意出來。”

    那位計無施抽著煙袋,不住的用手叩著腦袋,“我說黃老,你這也是難為死我了。如今黑木崖的命令,是讓咱們無論如何,把這個國舅連同華山派廢在黃河。可是聖姑下來的命令,卻是讓咱們施以保護,不可讓國舅出了絲毫閃失。這兩道彼此矛盾的命令下來,咱們這些做下屬的,可真是不好做啊。我老計慢說不是諸葛亮,便是諸葛亮怕也難有主張,沒聽說過,兩姑之間難為婦麼?”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18 16:19
第四十章 聖姑


    在計無施對面,做著金石生意的祖千秋也苦笑道:“誰說不是呢?這眼看用藥的時間就快到了,說來聖教這藥不知怎的,我覺得效力越來越弱了,往常一年一次藥,就能鎮壓屍蟲。現在麼,若是半個月不用藥,就渾身沒力氣,多虧聖姑能弄來腦神丹,否則這日子不知道怎麼過。黑木崖固然得罪不起,那聖姑難道是好得罪的?別忘了,黑木崖一年就給咱一次聖藥,平日里的用度,還得賴聖姑周全。再說從聖姑那拿藥,可比從黑木崖拿便宜了三成,這可不是小數。我們不比黃老財大氣粗,這點錢可是要人命的。”

    大家知道祖千秋雖然做的生意利潤頗高,但是那腦神丹的用量也大。如果真是買不到低價藥,財力上還真有些困難。黃伯流聽祖千秋的意思,是傾向於支持聖姑任盈盈,咳嗽一聲道:“今天在座的也沒有外人,有些話便是老夫說的​​過頭些,大家也不會外傳。任大小姐身份尷尬,若是咱們跟她走的太近,只怕總壇那邊生了懷疑。”

    任盈盈的父親任我行本是日月神教前代教主,前些年說是閉關修煉,便沒了消息。教主之位禪讓給了原左使東方不敗,東方不敗接位後,教中高層基本都升了一級,待遇相應提高,皆大歡喜,因此沒鬧出什麼意外。

    可是任盈盈的身份,依舊是大問題,她爹是教主,按說新教主也該是她。東方不敗接了教主位,又無子嗣,大家便搞不清楚,這將來東方教主歸天之日,教主之位是怎麼個情況?是還政於任盈盈?還是效法當年宋太宗故智,先把這前教主獨生女弄死再說?

    因此在與任盈盈的交往上,下面的人也是首鼠兩端,一方面想要先建立個好印象,日後好升遷。另一方面又刻意保持著距離,免得東方教主心裡吃味。尤其最近有風言風語,說任教主不是閉關,而是被東方教主帶著親兵隊給圍殺了,向問天向右使已經要拉人馬起兵勤王。那時候,擁立的必然是任聖姑,自己這時候和聖姑走的太近,會不會先被總壇給收拾了再說?

    計無施道:“黃老說的有道理,果然姜是老的辣。可是您也要想一想,總壇的人再兇,也在黑木崖。聖姑可是就在洛陽,她身邊的那支親兵隊,也不是好對付的。”

    這話一出,群雄默然。任盈盈身邊那支親兵隊人數雖然有限,卻是任我行留給女兒的最後遺產。忠心耿耿,戰力過人。乃是按著軍隊的方法操演出來的,身上的甲兵,也都與正規軍無二,在整個日月神教體系裡,都是出了名的強軍。雖然東方不敗登位之後,對這支人馬多有猜忌,連軍餉都不發。但是任盈盈自己籌措糧餉,這支隊伍始終沒散,若是真拼上這支人馬,在座的諸位誰敢說一定有勝算?

    計無施又道:“那國舅難道就是好惹的?真把弄死在黃河上,哪怕鎮嵩軍要跟著倒霉,難道咱們這幾位還能接著做生意?到時候斷了財路,沒了進項,拿什麼買那神丹?”

    他這話一說,大家更無言以對。三尸腦神丹可不是便宜東西,若真是大家沒了收入,那早晚也是個毒發入腦,一命嗚呼的結果。

    黃伯流道:“既然如此,那老計,你拿個章程,這個事怎麼辦好?”

    計無施笑道:“咋辦?咋也不辦!我的章程就是咱啥也不干。聖姑追下來,咱就說總壇那逼的緊,我們應付總壇就已經費盡氣力,再無力量保護國舅。若是國舅沒事,自然聖姑也就不問了。若是總壇追下來,咱就說是聖姑她那隊親兵了得,我們不敢輕舉妄動。誰讓他們彼此命令南轅北轍,我們下面的人無所適從,應付過​​去算了。”

    黃伯流雖然知道這算不上什麼好辦法,但是眼下情形未明,任誰也不敢貿然下注。從局面上看,確實東方不敗佔據絕對優勢,但是任我行當了多年教主,扶植了多少親信,這個數字絕對是個謎。那些人未必有膽子和東方不敗直接放對,但收拾起自己這些雜魚來,絕對不會手軟。因此點頭道:“一切都按照計老弟的意思辦。”

    而在洛陽綠竹巷內,任盈盈看著跪在眼前的藍鳳凰,冷聲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國舅真有那般好?不是你失落了阿芙蓉,就故意拿個男人來應付我?還敢假傳我的令箭,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藍鳳凰道:“屬下不敢。那國舅確實要模樣有模樣,要家私有家私,還有個在朝內呼風喚雨的姐姐,聖姑跟了他也不算吃虧,再說屬下以為,怎麼說,國舅也比那胡云翼要強。我傳那道令也是為了聖姑好,若是當真鄭國舅在河南遭難,朝廷必然要全力搜捕聖教中人,到時候咱們這最後一個據點怕也保不住了。”

    原來藍鳳凰回到洛陽後,聖姑居然沒因為失落阿芙蓉的事為難她,只說從別處再調貨就是。原因自然不是聖姑變的和氣​​了,事實上聖姑第一時間就讓人把藍鳳凰身邊的幾個護衛全部處死,這叫個毛和氣?只是因為聖姑最近心情不錯,便不大想罰人,而心情不錯的原因是,她戀愛了。

    聖姑任盈盈今年芳齡二十五,在大明朝這個年齡絕對算的上老女人,因此被稱為剩姑也是天經地義。這事說來,只能怪她老爹任我行。當初任盈盈二八年華時,任我行一拍腦門,想要在天下少年英雄裡招個門婿。便找了個知己小報,花了一筆廣告費,由知己小報的人撰稿徵婚:

    “本人任盈盈,女,​​年方二八,膚白貌美氣質佳,性格開朗,活潑好動,熱愛遊歷名山大川。父為日月神教教主,坐擁萬貫身家的我,不要你相貌英俊,不要你名門正派出身,不要你萬貫家財。只要情投意合,便願與你共度一生。見面後如不滿意,報銷往來路費,可交友。如果一見滿意,將先給你個堂主做。聯繫方式:XXXXXXX”

    這份廣告若是倒退四十年貼出去,早就把江湖上的少俠少邪,中俠中邪乃至各種窮鬼都引到了黑木崖去。可是時過境遷,如今這人是越來越聰明,這種廣告還能唬的到誰?眾人一見,紛紛唾罵知己雜誌拿自己當土鱉,這種過時了多少年的騙術也敢拿來騙人?我們又不曾多長幾個腎,​​也不曾錢多的沒處花,怎麼會上這種當?

    固然事後這個當事小編狼狽而逃下落不明,但是危害已經造成了。任盈盈的名字在江湖中臭了街,便無多少人肯去問津。加上任盈盈目高於頂,等閒人又看不上,一來二去,蹉跎青春,東方不敗任教主後,更是對她的婚姻進行控制,使她一直耽誤到了這個歲數。更封她為日月神教聖姑,雖然聽上去位置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與左右光明使並列,可是任盈盈一想到這個封號,就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如今的這位聖姑居然戀愛了?而且戀愛的對像也非尋常人物,乃是最近江湖上新出道的關中四友之首的胡云翼。這胡云翼今年也不過二十出頭,生的相貌英俊,武藝高強,曾經單刀殺四怪,雪夜斬七狼。一路刀法施展開來,關中老少刀客無不挑大指,稱讚一聲好漢。

    這樣的人中之傑,又比聖姑小幾歲,卻對聖姑一往情深,這讓任聖姑覺得自己果然是有市場的。以往只是那些臭男人不懂好歹,不會欣賞而已。可是藍鳳凰卻又提了個鄭國舅,讓她又陷入兩難之中。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23 10:58
第四十一章 鎮嵩之謀(上)


    藍鳳凰心知,自己和聖姑交情最好,任聖姑也是拿自己當陪嫁丫頭看。正因為有這層因素,她才不讓自己去嫁楊應龍,要是她真跟了那什麼胡云翼,自己也跑不了去陪房。可是那國舅?一想到鄭國寶,她就覺得兩腳發軟,彷彿上面又覆蓋了一層奇怪的液體,暗想:為了我自己,絕對要把胡云翼的好事給攪黃了!實在不行,見了面也要想辦法毒死他!

    由於這紅娘已經滿園**關不住了,態度上自然就失去客觀,鄭國寶在藍鳳凰嘴裡就被誇成了一朵花。任盈盈原本認為自己一生非胡大俠不嫁,可是被藍鳳凰這一說,也說的心眼活動,覺得婚姻大事非同兒戲,自己也要斟酌斟酌再說了。

    任盈盈一方面有著大齡未婚女性的恨嫁心理,另一方面卻還是忍不住挑肥揀瘦。原本她覺得玉面神刀胡云翼,便是自己生平所遇男兒中最優秀的一個。可是如果藍鳳凰說的是真的,這種金龜婿自己可沒理由放過。反正都已經二十五了,還是該多挑幾年再說,萬一嫁錯了,可就買不到後悔藥吃。

    正在她盤算著的時候,綠竹翁從外進來,道:“聖姑。胡大俠求見。”

    這幾日胡云翼來的很頻繁,若是往日,任盈盈定是歡喜的把他請進來說話。可今日既然有了別的念想,態度上自然也就發生了轉變。略一沉吟道:“你告訴他,就說我有事外出,要過一個多月才會回來。”

    等打發走了綠竹翁,任盈盈道:“鳳凰,準​​備一下,咱們啟程。”

    “聖姑,我們去哪裡?”

    “去看看那鄭國舅,是不是真像你說的那麼好。如果是真的,我就跟他來個遊湖借傘,或是偶然邂逅。要是他懂音律呢,我們就可以效法俞伯牙、鍾子期知音之交。要是他…………”

    在這片刻功夫,任聖姑已經YY出了十幾種浪漫邂逅的方式。藍鳳凰看著聖姑身後的書櫃裡,那滿滿的幾層話本,不由以手加額,“聖姑老人家要是不改這個毛病,怕是還要剩下去呢。”

    過了數日,國舅的船隊便要進入河南省境,河南地方官吏按說沒必要接待。他一不是欽差,二沒有公幹,接待他做什麼?可問題是鄭國舅的妹妹是皇貴妃娘娘,而且不知道哪一天,就有可能變成皇后娘娘。她的堂兄,不管來河南幹什麼,都是正事,是一等一要緊的大事,絕不能等閒視之。

    河南巡撫楊一魁親自下令,要把接待國舅的工作,當做這一階段最重要的工作來做,便是河防也都給我停下,先把國舅接待好再說。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他就要請出王命旗牌,要哪個環節主事官的好看。

    在這巡撫專用大殺器的作用下,整個河南如今已是全部行動起來。拉夫派糧派款,招待費預算甚至從河工預算上先挪了一筆銀子出來,又從各地方攤牌銀兩。按著當初一條鞭法的規矩,按地方攤派人頭份,只求讓國舅滿意就行。

    河南嵩縣,乃是鎮嵩軍大本營所在地,洛陽衛指揮使。鎮嵩軍坐營參將王天縱的部隊,平日里便駐紮於此。鎮嵩軍從名義上看,有兩個營頭的建制,另一個營頭的坐營參將劉鎮華,也是當初與王天縱一起拉桿子,做趟將的綠林人。

    而在他們下面,所屬的實際兵力,卻始終是個謎,任誰也說不清楚。按說兩個營頭論編制是六千人馬,但是領軍餉時,下面人各自報的兵額,能湊出一萬八千人。可是到瞭如今,真到說大事的時候,大家一報人馬,卻是連二千戰兵都未必都湊的出來。

    這也是當趟將的陋習,一直傳承了下來。做趟將的,有了錢,自然就拿回家買田蓋房子,錢多了就洗手不干,安心當財主。等到啥時候手頭沒錢使了,再拉人馬上山做趟將,又是一路好漢。

    因此這鎮嵩軍的人數就沒個準,便是連頭目都說不好有多少。王天縱當年匯合楊山十兄弟起事,各路好漢紛紛來投,號稱七十二路煙塵,麾下兵馬十數万。如今呢,來與他共議大事的,卻連二十個頭目都沒有,戰兵湊不出二千人。

    劉鎮華忍不住氣的罵娘:“你們這幫人,腦子裡塞驢毛了?如今都什麼時候了?眼看朝廷要派御史下來查咱們的底,真到了那時候,我看誰有好果子吃?”

    這幹趟將,本就是自在逍遙慣了,誰還真能管的了誰?一旁一路小趟將的首領,號稱“撞塌天”的蔡公衝,蹲在椅子上,脫了靴襪,還不住的用手摳著腳。一聽劉鎮華髮怒,他笑道:“劉哥,莫急麼。弟兄們這不似都來了麼。實在是當初王老大做那個事,讓兄弟們心裡頭不塌實,到如今也就怪不了誰。還有的是想來也來不了,那兇鳥王周伯符倒想來,可他在外面養了個小的,被他婆娘發現,打上門去,揍的起不來床,咋來麼。我說劉哥,你也不必紅眉毛綠眼睛地,這事沒啥。大不了,咱就接著上山做趟將去。”

    劉鎮華罵道:“你他娘的給我有點當官的樣子!你如今好歹也是個千戶銜的把總,咋還這個德行?當初要知道你這樣,就不該帶你出來。”

    蔡公沖道:“劉哥別拿這官帽子來壓我,有啥用麼?我的人馬三個月沒發餉了,下面的孩兒們全都燥了。不知道哪天,就要架幾個票,搞筆銀子,然後回山做趟將,什麼官不官的,我不講究。”

    劉鎮華知道,蔡公衝的人馬雖然不富裕,但這三個月,從鎮嵩軍的帳房都撥發了半餉,絕不可能三個月不開鍋。準是他又不發軍餉,然後逼著王天縱幫他解決。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如今的鎮嵩軍,欠缺的何止是一文錢,而在坐的,又有幾個是英雄漢?因此大家為了錢,難免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本是尋常事,可是如蔡公衝這種搞法,卻讓人不齒。

    王天縱號稱中州大俠賽孟嘗,在群盜之中名聲原本不錯。可是當初他為了招安,表示誠意,不得不殺了自己的二駕桿,結果這一舉措雖然保證招安成功,卻也為整個鎮嵩軍埋下禍患。

    再加上駐紮河南期間,左家拼命的往部隊裡攙沙子,搞離間。如今鎮嵩軍內離心離德,通過友軍汛地必須事先打好招呼,獲得許可,否則就要被視為來搶地盤,火併之凶殘,遠比殺官兵賣力。而大家彼此之間赴個宴會,都要帶上自己的親兵隊,有馬樁子看守牲口,進帳不解兵器,只防隨時火併。

    想當初大家歃血為盟,到如今鬧成這副模樣,王天縱想想心裡就疼。可是又能怪誰?便是楊山十弟兄,如今也是各有各的心眼,彼此之間誰也猜不透誰,還能要求外人麼?

    他長嘆一聲道:“蔡兄弟,你說的話不是沒道理。可是這回不同以往,朝廷是動了真格的啊。聽說派下來的御史,是顧憲成的兄弟,那顧憲成的名頭你難道沒聽說過?據說這人在京里橫行霸道,名聲惡的很。連皇帝都敢罵。咱們這等人在他們眼裡,還能算人麼?咱們做那些事,要真是被他查出來,可該怎麼收場?即使說去做趟將,手裡也得有點本錢啊,連老哥我這,如今都拿不出多少錢了,咱拿啥去當趟將啊。發不出軍餉,怕是孩兒們就要散了。”

    蔡公衝此時也不摳腳了,伸脖子問道:“咋?連你王老哥,也吃不上羊肉泡饃、油潑辣子麵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23 10:59
第四十二章 鎮嵩之謀(下)


    劉鎮華咳嗽一聲,道:“蔡兄弟別說笑了。咱的事情,我看八成是發了。不說別人,就你賣給魔教那些軍械,怕是足夠砍你個十回八回了。”

    蔡公沖倒不在乎,“怕個球?老子殺的人,架的票,睡的花票,哪個不夠砍十回八回?到如今,不還是活的好好滴。這世道,要做官,殺人放火受招安,我才不怕。朝廷不發軍餉,還不許我自己找飯麼?至於賣給魔教,誰是魔教?我怎麼沒見過?你們誰是魔教的,站出來讓我看看。”

    劉鎮華一拍桌子:“在王老大面前,不許放肆!再裝瘋賣傻,當心我剝你的皮!”

    王天縱道:“自己兄弟,沒事沒事。咱當初確實是為了掙口飯吃,倒些軍械出手,可是後來弟兄們做的有點過,連碗口銃都賣了,還有鎮場面的四門佛郎機,到現在只剩兩門。這些東西,可真是要殺頭滅族的。”

    鎮嵩軍初立時,朝廷上撥了四門佛郎機下去,算是撐起了官軍的面皮。可是這幫窮瘋了的趟將,只要見錢,什麼都敢賣。鐵甲、軍刀、火門槍,最後連佛郎機都賣了。這事就是看有人查沒人查,若是有人查,那根本兜不住。

    劉鎮華道:“這回還是張公公派人給咱送了信,不至於讓咱吃了悶虧。可是他老人家這回也管不了咱了,一切都只能自求多福。到底大家是個咋想法,就說來聽聽。要是想拼,大家就得同心協力,要是想散,也得約好了章程一起散,免得被朝廷各個擊破。”

    大家聽說,一向視為靠山的張鯨這回撒手不管,都有點含糊。蔡公沖道:“依我看,咱還是散了吧,各自拉桿子,回去做趟將。等鬧騰出點大動靜來,說不定朝廷還要招安。”

    此時在下手裡,一位二十出頭,身高體健,白面濃眉的大漢,霍然起身道:“幾位當家,各位好漢。如今人家已經把刀架在咱脖子上了,難道你們就沒想過跟他拼上一拼?咱關中的刀客沒有孬種!散?那也是等著被官府上門,到時候憑藉幾十人馬,拿什麼鬥官軍?俺們陝西的冷娃不怕死,乾脆和他拼了!靠咱們這幾千好漢,哪怕打不出個大好江山?虎頭萬兒的大旗一立,各路好漢都能尊奉號令,咱們再聚起七十二路煙塵,鬧他個天翻地覆!”

    劉鎮華一見說話的,卻是新投鎮嵩軍的好漢,玉面神刀胡云翼。在他身旁,是一個瘦高個的黃面大漢,乃是他結拜兄弟,金面羅漢苗振邦。這苗振邦生就的神力,乃是個有名的勇將,不過更出名的是他那黃面皮,弄的他坐到哪,周圍就沒人敢與他同坐,連吃飯都能獨占一席。

    他另外有兩家兄弟,一個是關中大豪,天龍門掌門田一飛,一個是陝西丐幫的團頭範無咎。這四人號稱關中四傑,近來名聲大的很。他們肯投鎮嵩軍,這倒是好事,可是這種場合,他們這種新人發言,未免給人不自量力的印象。

    而鎮嵩軍內,原本是陝西人與河南人數目差相彷彿,又稱豫秦聯軍。可是自從受招安後,部隊長期駐紮河南,一些關中的好漢挨不住思鄉之情,加上陝西編練秦軍,待遇也很不錯,那些關中人紛紛帶隊伍回鄉。如今鎮嵩軍內,是河南人更多一些。

    胡、苗、田、範關中四傑加入鎮嵩軍後,倒是令軍中陝西人聲望大振,腰桿也直了些。蔡公沖一聽,挑大指道:“好樣的!俺們陝西冷娃,要的就是這股狠勁。”

    可是那一邊楊山十兄弟的八爺柴雲升,哼了一聲,“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咱們鎮嵩軍一共才多少家當,還想拼?拿啥拼?到時候你們可以退入關中,我們的基業都在這,能往哪跑?”

    王天縱叫了聲:“八弟住口!”可是大廳內,河南的頭目卻紛紛點頭,表示八爺說的有道理,還是他老人家想的周到,對比起來,胡云翼未免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這幫趟將,早不是當初的**,紛紛買房置田,廣有家產,而且都在河南地面。早不似當初那般行動迅捷,了無牽掛。王天縱知道這次事態緊急,曉以厲害,想要手下的弟兄們跟著自己起事。可是手下的這些老兄弟,卻沒了當初的豪氣。一個個都瞻前顧後,莫衷一是,為的就是這份家產的牽累。

    可以說,胡云翼的話,注定觸犯在場大多數人的利益,而得不到推行。那邊的關金鐘也道:“八弟說的沒錯,拼,拿啥拼?拿根燈草,說的輕巧。知道現在河南是個啥局勢麼?劉甲丁甲字四營,寧榮邦的寧字營,謝老道的寶字營,加上咱的鎮嵩兩營,八營人馬。這其中,咱鎮嵩軍的本錢最小,底子最薄,真拼?便是謝老道的寶字營,咱們便未必打的起。剛才各位大架桿們報家底的時候,你又不是沒在場,咱手頭有多少本錢你不清楚咋的?”

    這鎮嵩軍的管理模式為,王天縱、劉鎮華兩路首領,下面除了自己的基本部隊外,就是各路大架桿,他們向大架桿下命令,大架桿再把命令傳達給自己的二架桿等,再行執行。各位大架桿手下的人馬,都屬於大架桿,而不屬於總當家王天縱。這頗有點泰西卡佩、阿爾比昂等國家我是國王的附庸,但我的附庸不是國王的附庸的味道,也算是走在了時代的前列。

    不過這種超前沒有絲毫好處,只帶來行政效率低下,以及動員困難異常巨大。就以當下為例,扣除吃空餉等因素,鎮嵩兩營的戰兵也得有四千多,如果加上王天縱的威名,再拉來幾千人不成問題。可是這近萬兒郎,注定屬於各懷心思的大架桿們,到時候還是一盤散沙,因此戰鬥力上實在不如其他幾營人馬。

    胡云翼知道這兩人是楊山十弟兄中人,與大當家王天縱結識於微末,算的上患難與共的老臣子,其身份地位,都不是自己所能比擬的。也不敢相強,只是笑道:“二位見教的是。可是如今麼,這情形又有些特殊,狗官楊一魁,為了迎接鄭國寶,連河工的銀子都挪用了。那些河工們飯裡見了沙子,心裡能沒氣?到時候咱只要振臂一呼,那十幾萬河工就能為我所用,有這支人馬,哪裡不能去得?”

    柴雲昇道:“好傢伙,胡爺倒是好大的志向,居然想一口吃個胖子,連十幾萬河工的主意都打上了。我倒要問你,這十幾萬人的兵器呢?軍餉呢?糧食呢?如今連這幾千張嘴都餵不飽,咱又拿啥去餵這十幾萬張嘴?”

    他倒不是不知道,有了這十幾萬人,可以攻打州縣,攻擊官倉。可是柴雲升如今頭上有四品指揮僉事的官銜,還有準以指揮使體統行事的加封,官府士紳誰見了他都要喊一聲柴指揮,這可比柴八爺好聽多了。

    再說他兩個兒子,幾個侄子,如今也都有前程在身,造反對他而言還有什麼好處?因此他千方百計的阻撓破壞,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千萬不能讓大哥再走上造反的老路,否則的話,自己的努力就白費了。

    他是老資格,說話佔地方,便是說的不是道理,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也是道理。誰要敢反對,就是反對楊山十兄弟,反對楊山十兄弟就是反對中州大俠王天天縱王大頭領。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23 11:00
第四十三章 一字千金


    胡云翼也戴不起這麼大的帽子,當下只得迂迴道:“八爺是老前輩,見識廣,眼界寬,我們這些後生比不了。可是八爺請想,現如今這河南八營,卻未必都和那楊一魁一個心。據我所知,寧字營欠餉欠了幾個月,真要指使他們打仗拼命,我看未必指使的動。劉甲丁,謝寶財等,日子與咱們也是難兄難弟,真要起了兵,他們未必幫誰。王大當家,德高望重,依我看咱起了兵,說不定八大營同反,到時候慢說小小楊一魁,便連天下也未必坐不得。”

    柴雲升冷哼道:“屁話!我和謝老道有殺子之仇,劉甲丁殺過王老大的堂弟,大家是解不開的仇疙瘩,還說啥八大營同反?我們如今都是朝廷的人,若是再有人說一個反字,休怪我翻臉不認人,讓他走不出這大營!”

    河南就這麼大個地方,趟將又多,彼此之間有些矛盾,其實再正常不過。不過柴雲升既然不想走造反這條路,自然就要把各種困難無限誇大,對有利條件視而不見,饒是胡云翼本事再好,把局面分析的再透徹,也不頂用。

    胡云翼對於叛亂,其實也有自己的全盤計劃,按他的想法,等到把十萬河工掌握在手里後,扒開黃河大堤。到那時,水漫河南,災民以百萬數,根本就不用犯愁兵員。可是王天縱、柴雲升、關金鐘,乃至在坐各路大架桿的田產,都在預定的黃泛區內。聽今天柴雲升這話頭,自己真把計劃說出來,怕是當場就要發生火併,到時候內部先殺個天翻地覆,什麼大事也做不成。

    他本來為了拉攏另一支強兵,不惜犧牲色相,去和任聖姑那老女人談情說愛,為的就是對方手上的實力。開始一切順利,可沒想到,那任聖姑卻又對自己冷了起來,連面都不給見,他遠路而來,在鎮嵩軍內屬於弱勢群體,人單勢孤,卻是不好說話。

    因此胡云翼也不好再說什麼,一旁倒是鄉黨蔡公沖開口道:“八爺,這話不是這麼說啊。方才大頭領的話,你也聽見了,這御史眼看就來,這硬幹不成,當桿子也不成,總得給我們想條路吧。”

    柴雲升對蔡公沖倒是比胡云翼給面子,點頭道:“老蔡說的有理。這事肯定要拿個章程,不過麼,硬幹可不是章程,那叫送死。聽我的,那就是咱還當趟將,至於沒錢發軍餉,那倒是小事。再架一票就是了,不過這一票,要架個大的。”

    蔡公沖一聽,兩眼放光,“啥?八爺你的意思是,咱去開了周王府,架了周王的票?還是去架唐王、鄭王?”

    柴雲升搖頭道,“這幾家宗室,可不大好惹。本府裡的衛隊人馬不少,還有佃戶莊客,牆高門固,說不定要乾硬架,倒時候折了人馬,還得發撫卹。再說真架了票,也未必能拿到錢。那幾家的少千歲們,都憋著接位子,萬一架了票之後,他們直接報官,發官軍來剿咱們,到時候打不到狐狸,白惹一身騷。這樣的蠢事,咱們可不能做,要架就得架一定能拿到錢的票。”

    蔡公衝問道:“那八爺說架誰麼?你一句話,只要能拿到錢,咱們肯定玩了命的往裡攻,誰敢後退,就是瓜慫。”

    柴雲昇道:“這也得就著方才胡大俠說的話頭,要架,就得架那國舅爺的票!你們想想,鄭娘娘在宮裡,何等得寵?那一年的脂粉錢就得多少,讓她拿點買胭脂的錢贖她堂哥,她能不樂意?到時候,拿了錢,弟兄們把軍餉一發​​,各自找地方藏身,過幾年再去求招安便是。”

    在場的趟將們,對於扯旗造反的事沒什麼興趣,但是對於發財的事,可是誰也不願意落於人後。當即紛紛表示贊同,胡云翼雖然有滿盤的計劃,按此計劃執行,起義大事旦夕可成。進可席捲河南關中,北犯京師,退也可據地稱王,割據一方。但奈何這群人根本不奉節制,沒人聽他的,他也只能徒喚奈何。

    鄭國寶那邊,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掉到一個陷阱之中,一路上與曲非煙打打鬧鬧,大隊人馬就到了新野地面,從行政角度上說,便已經算是進了河南管轄範圍內。

    大明宗室中,唐王朱碩熿封地在南陽,也特意來到新野,並新野郡王朱碩燦,二人一起前來迎接國舅;地方官府方面,則是河南巡撫楊一魁率領河南布政、按察使、南陽知府等官員至碼頭迎接。

    楊一魁在接待工作上,絕對是花了心思的,他並非為了迎接國舅而來。而是前來南陽視察黃河防務,恰好國舅此時從南陽經過,又恰好有人把消息告訴了他,他不得不前來迎接。而隨行官員儀仗簡單,隨員都沒有幾個,可見不是事先有所準備。

    但事實是,南陽府方面在三天前就已經淨水潑街,黃土墊道。又由官府出面挑選了百十名年輕的縣學童子,衣著鮮明,等到國舅車仗進府之後,在道路兩旁歡迎。還有不少老百姓被組織起來,高舉歡迎鄭國舅蒞臨南陽,掃蕩妖邪的橫幅布標。

    布標上的文字龍飛鳳舞,筆力雄勁,正是出自楊一魁巡撫的手筆。鄭國寶看後,不住讚歎道:“好字啊,好字。楊軍門一手好書法,在下佩服的很。”

    楊一魁卻道:“不成不成。下官這點微末才學,實在在國舅面前拿不出手,這幾筆字,更是不值一提。久聞國舅一手書法,冠絕京師,還請賞賜一份墨寶,下官當做字帖使用,日夜臨摹,以求在書法一道上有所精進。”

    鄭國寶自知,自己穿越前的書法功夫不值一提,穿越後,附身的這位玩命秀才的書法功力,也不過是中人之姿,與楊一魁這等人物相比,便是拍馬也追不上。可是看對方態度誠懇,又知這楊一魁督修水利,也算個能員,雖然才幹不及潘季馴,但至少是個肯幹活的。便提起筆來,刷刷點點,寫了“功在當代利在子孫”八個字。

    楊一魁見了這副字之後大喜過望,道:“多謝國舅。來人啊,將潤筆之物與國舅取來。”

    只見有差役取了朱漆托盤過來,將上面的紅布揭開,卻是一盤碼放整齊的金錁子。鄭國寶一見道:“這潤筆,未免太重了些吧?”

    楊一魁搖頭道:“不然。古人云,一字千金。今日國舅賜下八個字,我這裡的黃金卻連五百兩都沒有,實際是下官賺了。”

    二人又是一陣大笑,彼此之間的距離無形中拉近了許多。岳不群在角落裡偷眼觀瞧,但見那幾百兩黃金散發著這世界上最美好的光芒。這光芒可令烈女失節,可令豪傑屈膝,便是將華山紫霞功、少林易筋經練到最高境界,也萬無此威能。岳不群心情搖曳,恩師的聲音在腦海裡迴盪“忍人之不能忍,才能成人之不能成。”

    當初那個念頭在心裡越發堅定,可是唯一的問題,就是國舅似乎對珊兒並無太多關注。而岳靈珊又是他手裡唯一的籌碼,這便該如何是好?怎麼看,劉菁也比不上珊兒,為什麼國舅對她就沒興趣?又想到那可愛俏皮的曲飛煙,按著明朝的規矩,十四歲的姑娘完全可以成婚了。相信國舅就是把她收了房,也沒人會說什麼,但是兩人一路同行,還是一起嬉笑玩鬧,不涉於私,這又是怎麼回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23 11:00
第四十四章 河工宴


    他這邊走心思不提,鄭國寶提完了字​​。又陪著楊一魁去河堤上轉了一圈,名為巡察河工。可是他懂個什麼?便是讓他在大壩上住三個月,他也看不出什麼來。便只說了幾句,百年大計,質量為本這樣的場面話來糊弄,不過楊一魁要的就是這幾句場面話。

    聽了國舅的話,又想起懷裡的墨寶,他心頭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這回黃河的堤再出了問題,就有個大人物幫自己背鍋,不至於把扳子都打在自己頭上了。”

    到了用飯時,楊一魁只說是用河工飯,粗瓷大碗裡,除了青菜就是豆腐,一碗湯也是寡淡的很,主食只有饃饃。岳不群暗自搖頭,這種粗劣伙食,連自己和門徒都吃不下,讓國舅怎麼下嘴?方才看楊巡撫還很會做人,怎麼一轉眼工夫,就糊塗起來?這不是前功盡棄?

    他這邊還在感慨,哪知那四菜一湯連同主食,只是在眼前晃了晃,就被人端走。接下來又是四菜一湯,這裡面便見了些葷腥,主食也是有粗糧細糧合蒸的饃饃。岳不群覺得這樣的飲食,自己師徒倒是能吃了,可是伺候國舅,似乎還不夠格吧?

    結果這四菜一湯,也只是在國舅眼前晃了晃,接著的四菜一湯便是葷多素少,主食也全是細糧。再往後,四菜一湯接著四菜一湯,不多時就擺滿了整張桌子,菜色上從酒煎黃河鯉,到清蒸甲魚,各色珍饈應有盡有。

    鄭國寶笑道:“楊軍門,咱今日吃的是河工宴,可是我有點看不明白啊。”

    朱碩熿一笑道:“國舅有什麼看不明白的?這四菜一湯,是朝廷規矩,便是接待欽差,也是四菜一湯,楊軍門如何敢違反?只不過咱是用了四菜一湯,再來四菜一湯,再說國舅隨員多,每人四菜一湯,也就是這麼多菜,這麼多湯了。”

    朱碩熿論起輩分來,與嘉靖皇帝朱厚熜乃是同輩,是當今萬曆天子爺爺輩的人,在宗室裡算的上老牌子,鄭國寶在他面前可不敢拿大,急忙笑道:“老千歲指教的是。只是小的年輕見識少,這河工頓頓吃這個?”

    楊一魁道:“不止!每逢三六九,還能休息一日,每月還有俸祿拿,另外河工辛苦,這津貼麼,自然要拿的高些。每天工作四個時辰,其中包括一個時辰休息,每天晚上還有軟玉暖被,決不至於有孤枕難眠之煩惱。”

    鄭國寶聽罷,問道:“這河工如今可還缺人?若是要人的話,本國舅倒是願意做上幾日。”

    老千歲朱碩熿拈髯笑道:“整個黃河堤上,能享受如此待遇的人,除了楊軍門一個,還有其他人麼?今日這河工宴,倒也不叫錯。比如吧,一上來上的那個,是河工吃的,第二次上來的,是小工頭吃的,再上來的,是包工頭吃的,再往後是主管吏員,最後的四菜一湯則是楊軍門的伙食。”

    鄭國寶點頭道:“好一個楊軍門,果然有些本事啊。這四菜一湯偶味道,掂對的不錯。只是不知為何,就是無酒啊?”

    楊一魁道:“汛情多變,往往此時太平無事,下個時候,便要出了什麼變故。喝酒便難免誤事,到時候應對不及時,便要出大亂子。因此下官有規矩,吃上放的開,但是這酒絕對不能喝,咱們便以湯代酒,我敬國舅。”

    鄭國寶點頭道:“說的好!楊軍門果然是個妙人,這盅湯,我喝了。”說著,將碗裡的甲魚湯一飲而盡。

    中午他們是在堤上吃飯,到了晚上,便改由二位千歲做東,用飯的地方,也改到了新野郡王府。岳不群雖然在江湖上好大名聲,但著輩子也跟王府沒沾過邊,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敲開了小鼓,生怕自己手下的弟子一個舉止不周,觸怒千歲,惹下無窮禍患。

    等到酒席擺下,其奢華程度又比那河工宴高出數個檔次。只是楊一魁照例不喝酒,只飲茶替代。周王與新野郡王見岳不群是國舅的朋友,也不敢小視,將他請到首席入坐。岳不群身無寸職,只有個秀才功名,在這個場合如何敢坐首席?

    還是老千歲朱碩熿一按他肩膀道:“有坐便坐,不必客套。岳先生既是國舅的朋友,就是老夫我的朋友,難道你看不起老夫,不肯與我同席?”

    說來,岳不群一身武功比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王爺可強多了,便是幾個王爺合力,也休想按住他。可是一想到如今來按自己的是個王爺,堂堂宗室,岳不群那一身武功便全都化做了東風流水,隻角色四肢無力,丹田空空如也,不住賠笑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又總怕自己的坐姿不雅,前後弄了好幾次衣服。

    朱千歲倒是爽利,哈哈笑道:“今日是家宴,哪有那麼多講究?再說老夫生來,就煩那些規矩,沒意思的很。大家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哪個伺候的丫頭若是岳先生看中,便帶回國舅的館驛,讓她服侍先生一晚,不必客氣的。”

    岳不群雖然慣走江湖,但是這種遮奢人家,拿侍女待客的風俗,卻是從未經歷過。他今年已經五十開外,只是保養的好,看上去像不到四十而已。也是有家室的人,可是一聽這話,仍是面皮泛紅,口舌也不大利便,只是說著不敢不敢而已。

    朱碩燦哈哈笑道:“岳先生倒是個實誠人,聽說到如今還是個秀才功名?這卻是有些屈才了,可惜你是陝西人,你若是在河南應考,楊軍門一句話,弄個舉人的前程,絲毫不成問題。”

    朱碩熿也道:“我聽說,陝西的那位布政王金榜乃是楊軍門的同科好友,就衝這份交情,要個前程也不是啥難事吧?”

    楊一魁笑道:“二位千歲謬讚了。當著國舅爺的面,下官如何敢越俎代庖?如今只要國舅一句話,岳先生做個錦衣百戶,立等可得,何必下官獻醜?”三人哈哈一笑,一舉杯道:“國舅,我等說的對也不對?”

    鄭國寶要想給岳不群個官做,其實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事。但問題在於,他有沒有必要這麼做。他與岳不群也只能算是投契而已,並無過深的交往,犯的上為他跑官麼?何況岳不群也是一派掌門,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到時候萬一受累不討好,又圖的是什麼?

    經過劉菁這事後,鄭國寶也明白妹子的想法。如今鄭貴妃雖然在宮中炙手可熱,但歸根到底,由於大明朝奉行不與權貴家結親的政策,導致外戚再強,也只是虛火,難以形成有力的集團。鄭貴妃想做皇后,想讓自己的兒子取代皇長子成為太子,需要的就是實力。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23 11:01
第四十五章 夜戰新野


    鄭國寶目前手頭欠缺的也正是實力。錦衣衛雖強,但是屬於朝廷,而不屬於他鄭國寶私人。縱有幾十心腹親信,也難以頂的上大用。而要想拉山頭,也要看自己的成色,憑他鄭國舅的名聲才幹,想拉些文人組成集團,那純屬異想天開。縱然能拉到一些趨炎附勢之徒,但也絕難形成力量。

    因此他把眼光也放在了江湖人頭上,這些江湖草莽,雖然只能算的上老鼠而已。但若是把他們聚集起來,便也是一隻可觀的實力,所謂鼠有鼠道,若是能統合這些人,為己所用,未必不能發揮他們的用途。

    但是國舅自己出面操持這事,又有著諸多不便,他需要的是一個江湖中人出面,充當代理人。南少林圓通,華山岳不群,甚至嵩山左冷禪,誰能當這個代理人,他目前還沒有個確切人選。因此他要做的,便是繼續觀察,看看岳不群的心性為人,到底能否勝任這傀儡的崗位。換句話說,如今的岳不群,還在幹部考察期,怎麼可能給他個大好前程?

    他一笑道:“岳兄是秀才前程,若是做個錦衣,那可就大材小用了。再說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岳兄的本事,若是想做官,還為難麼?說不定,岳兄眼裡我這等俗人,反倒不能入眼。不是有人說過麼,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待漏五更寒。日出三竿僧還睡,看來富貴不如閒。岳兄,你說是也不是啊。”

    岳不群聞聽,只得苦笑道:“國舅打趣了。不群如何不想做官?只是資質魯鈍,又無機緣,因此蹉跎光陰,虛擲歲月,倒讓列公見笑了。”

    楊一魁道:“是啊,什麼日出三竿僧還睡,我們河南的和尚……算了,今日大好的時光,不提那些煩人的賊禿。”

    等到吃完了飯,卻已經是半夜時分,鄭國寶不便在王府裡留宿,便回了館驛休息。岳不群卻不肯睡,反倒是拉了孫大用,請到自己房裡。將幾張銀票塞到孫大用手中道:“孫將軍,在下出行匆忙,身無長物,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孫大用倒是收錢的熟手,也不推辭,伸手把銀票收到了袖子裡。笑道:“岳掌門,客氣了。所謂無功受祿,寢食不安。您老有什麼話,只管講來。”

    岳不群平日里行走江湖,於三山五嶽各門各派的人物,結交甚多,倒也是個能交朋友的人物。只是與官面打交道少,再者這事也太難啟齒,費了半天的勁,才勉強說了個大概,孫大用倒也是個老油條,如何聽不懂?

    他一笑道:“岳掌門啊。說實話,你挑的時機挺好,這一路前往陝西,千里迢迢,國舅身邊少人侍奉,也是不像話。可是,你這事啊,還真不能與劉太太比。那是與國舅相識於落魄之時,那時候的國舅……,算了不說了。我只說我自己,論武藝,論機靈,我算個什麼東西?也是因為我在大興與國舅磕頭結拜,才擔個老人名分,便是什麼都不做,也一樣能升遷。便是新來的人多麼有本事,我的地位也穩如泰山,絲毫不會動搖,靠的就是當年那份情分。”

    見岳不群頻頻點頭,他又道:“令愛的模樣,比劉太太俊,這個沒話說。脾氣麼,那也不叫個事,國舅這人不在乎姑娘家有脾氣,相反倒是喜歡降烈馬。可惜啊,她認識國舅認識的太晚了些,再加上,前頭還有個五仙妃子藍鳳凰,她可就不佔便宜了。”

    論姿色岳靈珊較之藍鳳凰或許還要強上幾分,但若是綜合考慮氣質等因素,那差的何止一籌?本來藍鳳凰的年紀​​是短板,可是按孫大用說,國舅天生就喜歡比自己大幾歲的女子,反倒對十三、四歲的妙齡少女不感興趣。否則那曲非煙,如同個玉雕般的美人,天天在國舅眼前晃蕩,又是姐夫小姨子的關係,怎麼不見國舅下嘴?

    孫大用收了錢,也要講些職業道德,便對岳不群擠了擠眼睛,說道:“有幾句話呢,按說咱不該說。不過今天我多喝了點酒,就自己隨便嘀咕幾句,你就當我是醉話。國舅爺今天酒沒少喝,腦子有點糊塗,若是這時候有個千嬌百媚的解語花去伺候茶水,說不定就能有點什麼。地方上,也安排了幾個名妓,但是被曲小姐打跑了。曲小姐又被國舅扔了出去,現在那屋子裡可空著,這可是個機會。國舅又不是那提上褲子不認帳的主,話說一句,聽的明白聽不明白,我可就不管了。”

    岳不群告辭出屋,想著若是讓靈珊去伺候茶湯,先不說這話好說不好說,這事好看不好看,靈珊肯不肯去,這也是個問題啊。可又一想到前程,出身,他一咬牙,哪怕到時候逼的沒辦法,擺一擺家長權威,掌門威風,硬逼著她去也沒辦法。

    就在他剛走到女兒臥室門口的時候,卻聽外面傳來幾聲沉悶的槍聲,接著一連十幾聲槍響大起,這顯然不是走火能解釋的。正在他猶豫之時,孫大用已經踹門而出,高喊道:“出事了!兒郎們,抄傢伙保護國舅啊。岳掌門,你帶你的人趕緊上牆,別猶豫。國舅有了閃失,我們大家都得死。”

    國舅的館驛四周,防備力量絕非等閒,楊一魁的撫標營,足足有八百多兒郎駐紮在四周,照常理說不至於有什麼意外才是。可是天下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而國舅又是萬萬不能出萬一的人物,因此岳不群顧不上懊惱,幾個起落來到外牆處,飛身上牆,仗劍四顧。此時空中哨箭聲此起彼伏,整個南陽城內,也鬧開了鍋。

    在這館驛對面的一處小巷裡,蔡公衝帶著自己那二十多個心腹,見這情形二話不說,吩咐一聲:“撤!”帶頭就跑。

    他身邊的二架桿忙問道:“當家的,這就撤了?那啥,胡、苗二位鄉黨,和他們的幾十號人,可還陷在裡頭。大家都是陝西人,見死不救,怕是說不過去吧?”

    蔡公沖一搖腦袋道:“誰愛救誰救!拿我當這個傻蛋,那是連門都沒有。你看這陣勢,整個南陽城都燥了,怕是再待一會想走都走不了。咱來是來吃肉的,不是來玩命的,什麼鄉黨,咱們架的票,撕的票,哪個不是鄉黨?孩兒們,撤!”

    說來今日的行動,胡云翼也很是花了通心思,來南陽這幾百好漢,大多是鄉黨,這首先就算是個保險。其次就是大家都是各個山頭的核心力量,能殺慣戰,尤其善於打夜戰,在晚上對官兵,往往能以一敵五,這便又佔了先手。

    按他的計劃,是先潛伏起來,等到後半夜,官兵精神鬆懈,精力衰竭時,再突然發動攻擊,打一個措手不及。可萬沒想到,正在大家潛伏時,卻在對面跑來一個年輕漢子。這年輕漢子身材高大,看不清五官,在夜間跑的甚急,甚是可疑。而在他身後,又追著幾十個舉著戒刀、棍棒的僧人,大光頭在月色下甚是紮眼。

    那為首的僧人手中舉著一條水磨禪杖,邊追邊喊道:“前面的小子,別想跑!刺了我家方丈,上天下地,沒人救的了你。少林的兒郎們,給我追,拿住刺客的,方生大師給你們做半個月素齋!”要說如今南陽城內早已戒嚴,衙門口也早下了話,通知城內的城狐社鼠,在國舅離開前,誰要給爺們惹事,那就別怪哥子們翻臉不認人,到時候怕是誰也別想好過。這些幫會中人,也絕非不知好歹的混人,如何不懂得進退?因此南陽城這段時間絕對算的上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更何況那些撫標士兵也不是死人,若是換了旁人這般夤夜追殺,他們早已上前阻攔。

    可是一見到那些閃亮的光頭,撫標兵也沒了火種。畢竟在河南,和尚可不是好惹的主。即使不是少林本門子弟,也可能是下院、旁支等等,簡單一句話,河南的光頭,不論男女,都和少林寺脫不了關係。而少林寺又是官養僧兵之處,佛產僧田遍開封,乃至整個河南都有大量的產業,朝廷內上至慈聖皇太后,下至文官武將信佛者又多。因此少林寺於官府上也不怎麼忌憚,相反官府倒要給他們一些面子。和尚與人發生械鬥,河南官府是不介入的,更別說這些和尚既然喊出少林寺的名頭,便不是這些兵士能管的了的。

    今晚雖然情形特殊戒備森嚴,但看那些和尚只對這前面奔跑的漢子動手,不往國舅館驛靠近,那些士兵也不好出面。胡云翼也沒想到,會出了這等波折,好好的怎麼鬧了這麼一齣。看前面奔跑之人的身法,身手矯健,絕非弱者。而奔跑的方向,怎麼是朝自己這邊來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23 11:02
第四十六章 聖姑夜訪


    他與苗振邦二人,帶著本部骨乾二十多人,是作為選鋒隊,擔當第一波攻擊手,皆是身強力壯,武藝高強之人。本來突出奇兵,能衝進官兵陣中,官軍火器來不及用,說不定真要被他們衝亂陣腳。

    可是這前面跑的漢子,鬼使神差一般,居然朝他們藏身地跑來。苗振邦見事不好,起身一鏢,喝了聲:“哪裡去?”一鏢出手,人也躍起,抽劍便刺,那對面的漢子也沒想到居然遇到伏兵,急忙揮劍一格,擋開了那鏢。接著接架相還,與苗振邦片刻間連過數招,彼此都發現,敵人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

    兩人所用的寶劍,都是鋒利好用的軍械,所用的功夫,也是看著難看,用著好使的殺人劍術。苗振邦力大,那漢子的招熟,二人片刻間難見輸贏。又多有鐵甲護身,便是用以傷換傷的打法,也無用處。

    胡云翼沒想到在河南遇到如此難纏的人物,也只得抽出刀來,喊了聲“上!”帶著那一標親兵齊出,想先把這漢子亂刀分屍再說。

    那漢子見突然殺出來這許多伏兵,也是一驚。只見他先是幾劍逼退了苗振邦,頭朝胡云翼,手向那些僧兵一指,高喊了一聲:“弟兄們殺!”

    那些僧兵離這漢子有一段距離,他與苗振邦交手的過程又短,加上是晚上,這幫和尚根本就沒看見兩面方才動了手。只見一群人提了兵器忽然殺出來,只當是這漢子預先設下的接應,二話不說舉起棍子就朝這些人衝去。

    胡云翼沒想到那漢子還有這手,急忙連環一路快斬法使開,想要把這漢子劈死,免得僧兵誤會。可那漢子十分狡猾,用完這一手,便一味招架躲避,口中道:“幾位兄長,此時再用這苦肉計已經不靈了。大家一擁齊上,先殺僧兵,再殺狗國舅啊!”

    他這一喊,那些刀客暗想:難道這人真是我們的人?否則他怎麼知道我們要收拾國舅?連苗振邦的劍勢都緩了幾分。只有胡云翼是明白人,大喊一聲:“這不是咱的人,別猶豫!”

    可是這時候不論是僧兵還是標營,都已經聽到了殺國舅那幾個字。那些撫標頓時炸了窩,先是有槍的點燃火繩,放了一個排槍。這黑燈瞎火的,拿槍自然是打不到人,但卻可以起到報警的作用。接著就是十幾支響箭,兩枚穿雲炮,驚動了整個南陽府。

    那些僧兵們一聽,腳步一頓,帶頭的那僧人卻一揮禪杖道:“別忘了方丈的話,大家保護國舅。作戰得力的,獎一個月素齋!”又看胡云翼這邊人馬不多,當下這夥僧兵衝上去,與胡云翼的人打在了一起。

    要說胡云翼帶的這些,都是他的心腹刀客,武藝、忠誠都絕對可靠,更有一身鎧甲護身,可不是少林這些只知道好勇鬥狠,擅長鬥毆不擅長軍陣的僧兵可比。可是南北少林佛法交流大會也不是完全白開的,南少林的僧兵訓練法,作為北少林重點工程,派專人出差考察,品嚐了閩地風光,美食、美女之餘,也確實把這法門引進了過來。客觀上提升了北少林僧人整體作戰力量,與這些關中豪傑對上,也絲毫不落下風。尤其方生大師的素齋少林寺內名聲大的很,一道五香狗肉能讓神仙跳牆,在美食的引誘下,這些僧人戰力飆升,個個以一當十。

    更何況這一耽擱,撫標營人馬開始整隊,夜戰之中火器不那麼好用。當兵的手中舉的都是丈二開外的長槍,這兵刃一旦列成了陣勢,人如牆進。靠著江湖人手裡的短兵,還真難討去便宜。

    那些來架票的各路鎮嵩軍大架桿,見行動不利,當即發揚了趟將的光榮傳統,不聲不響的向事先選好的隱藏點撤退。雖然人數多達數百,但整齊如一,行動迅速,聲息皆無。充分體現了趟將們善打夜戰,機動靈活,撤退轉進其疾如風,迂迴包抄其徐如林,燒殺搶掠侵略如火,友軍遇難不動如山的特點。

    只可憐了胡云翼,苗振邦二人,他們與那些僧兵交戰,本是個平手局面,一時間難分上下。可是官兵一加入,頓時就成了熱刀切黃油。選鋒隊員的個人武藝雖然不錯,但是根本無法應對這種兵團作戰。十幾條長槍刺過來,任你是什麼刀法也全沒用,一個遮攔不住,就被紮成刺猬。

    而且楊一魁的標營戰力不弱,行動上頗有章法,幾面合圍。列陣而前,當官的高聲吆喝道:“大家殺了刺客,人人有賞。奪級亂陣,殺無赦!”眼看著那些關中豪傑們,不是被長槍刺死,就是受傷被擒拿,眨眼間損失了三分之一有餘。

    胡云翼承擔這先鋒任務,也有為了計劃成功,不惜犧牲的覺悟,但是犧牲的要有價值才行。像這種和官兵拼消耗的事,屬於典型的賠本生意,他可萬不想做。苗振邦道:“胡哥,走吧。若是待會大兵上來,怕是更走不了了。”

    胡云翼道:“那咱的人怎麼辦,這可是幾十號兄弟,難道都扔在這?再說,還有一路打援的人馬,與咱們配合,咱一走,可就把他們坑了。那帶隊的可是田老三的親娘舅啊。”

    苗振邦也知道,田一飛父母早亡,是他娘舅把他拉扯長大。乃至這個天龍門,也是他娘舅幫他操持,如果把他娘舅給扔了,這事實在是說不出口。說不定日後四兄弟,還會生什麼齟齬,而且這兩路人馬,可都是自己兄弟的核心部隊,是發家的本錢。如果都扔在這裡,自己的實力怕是要削弱三成以上,但問題是眼下再考慮這些,慢說田一飛的娘舅,就是自己都要走不了了。他只得一拉胡云翼道:“什麼時候了,哪顧的上這許多?快走!”

    胡云翼想走的話,此時倒還真沒幾人攔的住。只見他收了鋼刀,摘弓抽箭,一口氣連發了十幾支箭,闖出個缺口,與苗振邦二人一前一後,向城門方向跑去。那些隨從刀客,可就沒有這份本事,只得潑了命的與官兵撕殺纏鬥。那些僧兵見胡、苗二人身手不弱,又不想折損實力,便也採取觀望態度,任由二人突圍。

    在這館驛附近,有一棟二層酒樓,到了這個時辰早已經關門落幌,不再營業。二樓鄰街的窗前,任盈盈手握鴛鴦雙劍的劍柄,幾欲躍窗而出,到下面撕殺個痛快。多虧身後的藍鳳凰,死死拉住她的胳膊,“聖姑!官兵雲集,現在我們出去,就是送死。像姓胡的那等小人,有的是機會對付他。先要保重自身,一會官兵就要搜查,咱們還是先躲避躲避再說。”

    原本任盈盈帶著藍鳳凰前來偷窺鄭國寶,迎接國舅指導工作的隊伍何等龐大,她們兩人混在人群裡,也沒人注意。任盈盈一見那位年少英俊,衣著光鮮前護後擁的國舅,兩廂比較,頓時覺得之前那位胡大俠,土里土氣,從頭到腳一股土鱉氣息,怎麼配的上自己?自己又是怎麼想的,會喜歡上那個土頭土腦的傢伙?還幸虧藍鳳凰及時回來,否則自己選錯了人,可就沒處後悔了。

    尤其再看河南巡撫、唐王千歲等人如供祖宗一樣捧著這位國舅,再想想自己過的日子,更恨不得馬上就做了國舅夫人,從此就再也不怕官兵臨檢,也不必沒事就與名門正派的人比賽馬拉松。

    只不過她的恨嫁情緒雖然強烈,但女文青的架子還是放不下,還是希望能有個浪漫的邂逅,才配的上這天造地設的姻緣。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26 13:55
第四十七章 隱患


    藍鳳凰心裡焦急,她有自己的小算計,恨不得把聖姑綁到國舅窗上,成了好事,自己也好名正言順的跟著過門。否則那個楊應龍虎視眈眈,應付起來也極費心力。因此她便建議,學習西廂記之故智,不過是張生、鶯鶯的位置要彼此顛倒一下。

    任大小姐雖然對於這個建議不是太滿意,但想著先和國舅來個秉燭夜談也好,反正自己一身武功護身,難道還怕對方用強麼?她當然沒想到,藍鳳凰其實已經反水,等到見面後,就會直接把她麻翻,讓國舅生米煮成熟飯,有什麼事再說。可是她兩人到了地方才發現,館驛四周戒備森嚴,鳥雀難渡,何況於人?

    她們只得到這酒樓內暫時藏身,再找機會靠近。可是沒等她們想到辦法,風雲突變,下面已經大打出手,任盈盈認出了下面動手的人,居然是那位前男友胡云翼。她可不是傻子,自然不信胡云翼是為她來殺國舅的。

    又想到當初二人交往時,胡云翼總是心怀大志,想要做一番大事業,言語中總是以徐達、常遇春自比。如今想起來,他怕是要做那造反謀逆的勾當。那麼他之前討好自己,與其說是愛慕,不如說是看中了自己手頭的那份實力吧。

    一想到胡云翼那廝,居然敢來欺騙集高貴美貌冰清玉潔於一身的自己,任盈盈不由將銀牙咬的咯吱做響。至於她自己琵琶別抱,心中早就想好了換人這事,那自然另當別論,任大小姐只是聖姑,不是聖人,別指望她有多自律。

    依她本心,自然是拉著親兵隊沖出去把胡云翼先剁了再說。可是藍鳳凰卻死活拽住了她,這時候出去,跟送死有什麼區別?外面還有少林僧兵呢,當初日月神教均田免糧一出,最早受害的就是少林,兩下里仇深似海,河南又是少林勢力佔上風,洩露了踪跡,那便是死路一條。

    “我咽不下這口氣!”任盈盈怒道。

    藍鳳凰在一旁勸解道:“我知道,可是眼下形勢比人強,可由不得聖姑去送死。等等吧,等將來你成了國舅的夫人,小小的胡云​​翼,還不是一手指頭就捏死了他?”

    任盈盈想來,憑自己花容月貌,手上還有一筆龐大的資金,和可觀的人脈,正室娘子的地位還能跑?當下點頭道:“你說的對,等將來我做了國舅夫人,朝廷誥命,到時候我看看這姓胡的怎麼死!”

    藍鳳凰心中卻比她明白,就自己這個出身,還想當正妻?聖姑做夢去吧。只聽任盈盈又吩咐道:“回頭聯絡下祖千秋,傳我的話,讓他如此如此,我倒要看看,這個國舅到底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繡花枕頭,還是真有料的人物。 ”

    藍鳳凰急道:“那國舅要是不走那裡,你們兩人不就碰不見了?聖姑可要三思,這樣的金龜婿放走了,又去哪裡找?整個大明朝,可是再難找一個這樣的人了。再說,東方教主那邊咄咄逼人,大有讓您去和親楊應龍的想法,您也要早做準備。”

    任盈盈道:“若是他不走那裡,就只能說明我們緣分還沒到,只能日後修到了緣分再說。你放心吧,看在你給我找來這​​麼好的人選份上,楊應龍那頭狗熊,休想把你這鳳凰肉吃到口,你的事我保了。東方……他若是始終不肯放鬆,那就只好抓破面皮,他有半斤,我也有八兩,未必就誰一定怕了誰。”

    這場小規模行刺事件,雖然很快就被彈壓下去,但其卻如一塊巨石扔入了南陽官場這個水潭之中,餘波蕩漾,經久不息。首先就是楊一魁聽到槍聲哨箭後,整頓兵馬前來救援,途中竟然也有刺客行刺。好在楊一魁身邊標營戰鬥力強,裝備也好,保衛自己主官更是用心。因此交鋒之下,雖然傷亡大,但是刺客也全部被殺,無一逃遁者。

    事後,從那些刺客的死屍上,所搜檢到的兵器,發現全都出自鎮嵩軍。這一下子問題就嚴重了,這批刺客全都是死士,打仗時悍不畏死,而一旦行動失手,就拼著同歸於盡。好不容易有幾個活捉的,也都早咬破了事先準備好的毒藥自盡。這種組織力度,絕非是散兵游勇,土匪趟將可比,怎麼看,怎麼像是魔教反賊。

    鎮嵩軍本身的出身又是亂軍,屬於招安的部隊,在朝廷體系裡不受信任,出了這檔子事,楊一魁頓時便緊張起來。撫標營全軍集結,整裝待發,又飛調寧字營、寶字營前來,擺開要武力平叛的架勢。

    鄭國寶聽說此事,急忙找上門去,勸楊一魁道:“軍門,這事不能這麼個辦法。鎮嵩軍這群人又不是傻蛋,做這事,哪有留下這麼大破綻的道理?我也明白您的苦衷,左右得有人背鍋,讓他們背,總比讓別人背好。可是鎮嵩兩營,有小五千戰兵,真要逼反了,到時候怕是個大簍子!左右京裡也派御史下來查他們,這事依我之見,不如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知道軍門意下如何?”

    楊一魁何嘗不知道鎮嵩軍難以對付?若真是能一鼓剿滅,他也早就動手了。如今河南財政緊張,有限的資金基本都投入到了河工上,八營兵基本都有欠餉,衛所兵又不堪用,唯一靠的住的,就是自己的撫標。因此能不打,他還是希望不打。可是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如果不做出一些表示,又難免有瀆職之嫌,因此故意大造聲勢,卻並無動作,等的就是一個台階。

    既然國舅都把台階給了,自己再不跟著走,不是徹頭徹尾的蠢貨?當下忙道:“國舅高見,國舅高見。下官愚頓,牧守無方,導致地面匪盜橫行,此事一了,下官自當上本請罪,該我承擔的責任,絕不推脫。”

    言下之意,就是楊一魁楊巡撫表示,這事跟我有個毛球關係?我決不肯背這個鍋!

    鄭國寶點頭道:“楊軍門,你放心,任誰也別想把髒水潑到你的身上。這次這事,左右是些小賊貪圖我的財物,前來劫奪。還要多虧楊軍門調度有方,備寇得力,才能大破賊匪。這事上你有功無過,我自當上本朝廷,為你分說明白,決不能讓忠良受了不白之冤。”

    要知招安鎮嵩軍,這事裡牽扯了朝堂上幾個派系,而鎮嵩軍後來又結交張鯨,可以說於朝堂上屬於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隨便就把他們逼反了,那就說明,是那些大佬們都錯了,這是什麼性質?這還要不要閣臣了?還要不要規矩了?

    楊一魁這點身家,還擔不起這麼大的責任,而不論是他倒台,還是鎮嵩軍的事引發廟堂動盪,鄭國寶及鄭娘娘都很難從其中得到什麼好處。因此,在鄭國寶想來,還是安撫為上。賣軍械這種事,不獨鎮嵩軍在做,河南八營,誰不賣?只是鎮嵩軍在裡面做的比較過分,屬於冒尖的那一夥。

    這次朝堂上派御史下來查,說穿了,也屬於鎮嵩軍替他鄭國舅擋了子彈。那麼他也就沒必要非再拉個楊一魁陪斬。御史來,鎮嵩軍肯定是要出問題,但是問題多大,以及性質多麼嚴重,這個得把握在可控範圍內。楊一魁也是一省巡撫,如果通過這件事,把他拉攏到鄭家派系裡面來,這才是鄭家最大的利益。畢竟像他們這種新紮貴戚,缺的就是根基,少的就是支持,能拉幾個還是多拉幾個。

    只是,如果他並不清楚,負責查辦河南的巡按御史,乃是日後東林八君子一的顧允成。朝廷裡一等一的仁人君子,有這麼個大能來處理鎮嵩軍的問題,又怎麼可能按他心意,一帆風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26 13:56
第四十八章許願


    等他回了館驛,卻見孫大用滿面古怪湊的過來。他兩人是患難之交,彼此沒什麼顧忌,鄭國寶道:“老孫,你這什麼德行?有什麼話就說。”

    孫大用湊過來道:“國舅,小的給您道喜。那位五仙妃子藍教主來看您了。這回您放心,我們上下聯手,把曲姑奶奶瞞住,她是不知道的。您二位儘管一敘衷腸。”

    鄭國寶聽罷,也眼前一亮。他自離了衡山,便不知肉味,與藍鳳凰水面一會,也無非蜻蜓點水,淺嚐輒止。屬於隔靴搔癢,不能解渴。又有曲非煙這小丫頭片子沿途搗亂,便是想找個暖床的都不容易,如今藍鳳凰又來,他如何能放過?尤其一想到對方身上還有楊應龍未婚側室,五仙妃子這個身份,更令他感覺心情激盪,這妻不如妾,妾不如紀,紀不如偷,這種身份只會讓他感覺別有味道,而不會讓他望而卻步。

    因此他吩咐孫大用道:“你們千萬把小丫頭給我看住了,別讓她來胡攪。”

    孫大用道:“您放心吧,有我們呢,保證出不了錯。只是我想,您也不必那麼慣著她,找個機會把她一收房,看她還鬧個啥?您堂堂國舅,還制不了個小丫頭麼,別看現在鬧的歡,等收房之後,保證她低眉順眼的聽話。”

    鄭國寶想了想那粉雕玉琢的小丫頭,搖了搖腦袋,“她還是個孩子呢,哪能下的去嘴?你啊,老實的替我哄好她就行了,別的就甭管了,今天先把這鳳凰吃到嘴再說。”

    等他哼哼著“先地爺下南陽御駕三請,聯東吳抗曹魏鼎足三分”回了自己的臥室,果然見藍鳳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看模樣非常焦急。又見今日她換了身裝束,在那凸顯身材的民族服裝外,外面罩了件大袖衫,腳上也多了雙小蠻靴。他上次問過藍鳳凰,知道她平時也不是不穿鞋,而是特意在見鄭國寶以前,把鞋甩到了水里。另外五仙教又有獨門藥水泡腳,保證雙足纖細白嫩沒有異味,專為了讓教中女弟子多一件對付男人的法寶。

    見了鄭國寶,藍鳳凰也自歡喜,幾步跑過去,叫了聲:“國寶你回來了。聽說你去見那什麼楊大帥,還只當你要留在巡撫那,見不到你了。”

    鄭國寶道:“聽到你來,慢說小小的巡撫,就是天家,也要往後放。你且坐好,我吩咐人去給你準備點心,這裡的飯頭腦手藝不錯,有幾道菜很是拿手。還有這衣服料子也普通了些,可配不上我的藍鳳凰,我吩咐下去,到綢緞莊備些上好的料子,做幾件好衣裳,再配上一身首飾,那樣才好。”

    藍鳳凰被他幾句話哄的臉紅心亂,在鄭國寶臉上親了一口,全無扭捏害羞之態,倒真是苗女作風,大膽潑辣。鄭國寶也老實不客氣的一把攬住她的纖腰,問道:“今天你把你那身零碎都放下了?你身上還有哪些地方有埋伏,可得趁現在都告訴我,省得讓我一個個去試出來。”

    藍鳳凰噗嗤一笑,“我啊,身上有大小禁制二十八處,除了蠱王掙扎還被鎮著沒醒,其他都帶在身上,你敢亂摸,待會還讓你變木頭人。”

    鄭國寶見她不惱,手上動作越發放肆了起來,口中道:“那我也不怕,一會我就讓人燒水,給你從頭到腳洗上一回,什麼毒也就都散了。總之你這鳳凰肉,我是吃定了。”

    藍鳳凰笑著捶他,“今天啊,你還真吃不到。我偷著出來,不能耽擱太久,做那事真是來不及。我既然答應了你早晚就要給你的,急個什麼。咱們像這樣說說話,那多好?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你必須走一趟蘭封渡……”接著,她又將聖姑制定的劇本,全部告訴了鄭國寶。如何英雄救美,如何浪漫邂逅花前月下,如何又面臨家族逼婚,不得不分別。鄭國寶又該如何死皮賴臉,聖姑才會迫於無奈,與他見最後一面,然後便是張生跳牆的劇情重現。

    鄭國寶聽完,只覺得頭大如斗,這聖姑不去寫言情小說當真屈才,真難為她能編織出這麼個複雜劇本出來,而更要命的是,居然要一個對劇本一無所知的人去配合她演完這齣戲。這不扯淡麼?如果不是有藍鳳凰從中洩露情報,殺了鄭國寶,也想不出上個妹子會這麼麻煩。

    藍鳳凰無奈道:“我有什麼辦法?如果不是為這,聖姑也許早就嫁出去了。挺大年紀的,卻還要玩什麼花前月下,還要講個緣法。結果一個個好男人都被她這麼錯了過去,等到再想回頭時,又拉不下臉來做小的,也就蹉跎到現在。”

    說到聖姑,她又想起自己,她的年紀比任盈盈也沒小多少,又何嘗不是韶華已逝?難得遇到個不嫌棄自己年紀出身的皇親國戚,卻還怕他只是想來個一夕之歡,然後吃乾抹淨一走了之,心情又低落起來。

    鄭國寶笑道:“想什麼呢?其實我對這個任聖姑,興趣真的不是很大。她手上有本錢,但是對我來講,也沒什麼。她的家當,我不在乎。我其實真正在乎的是你,只要你肯留下,聖姑我不要了,也沒什麼關係。”

    這幾句話雖然不知道真假,卻還是瞬間把藍鳳凰的防禦打的粉碎,讓她整個人軟在了鄭國寶懷裡。柔聲道:“你們漢人就是花樣多,怪不得那些姐妹一碰到你們,就像中了蠱一樣,死心塌地,被你們賣了還要幫你們數銀子。我師姐天天賣玉料,做生做死,累的像個牲口,卻還開心,多半也是因為你們這張嘴。我啊,就算被你騙了也認了。聖姑你不能不要,你不明白,她手上的家底,遠比你想的豐厚。再說,她跟了你,我才能放心大膽的跟著你,否則聖教清理門戶的手段,那可不是好玩的。”

    她又道:“我知道,你給不了她大婦的身份。可是這沒關係,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聖姑到現在還是個姑娘,到時候我幫你,先睡了她。木已成舟,她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任你擺佈?只要你對她好一點,再有我在一旁幫忙,這個妾的身份,她也得認,人過了門,她的本錢就成了你的本錢,我也可以安心做你的女人,不用總想著對不起聖姑了。”

    鄭國寶道:“你本來就沒對不起聖姑。你又不是她的貼身丫頭,憑什麼她嫁誰你就要跟過去?我看上的是你,又不是她。我連她什麼模樣都沒見過,也犯不上為她走心思。你急著走,就是怕她?”

    藍鳳凰點頭道:“聖姑心眼小,我若是在她前頭先跟了你,她就要生氣。早晚要對付我,我可不想惹她。再說了,這幾年,要不是有這個陪嫁丫頭的身份,我怕是也躲不過楊應龍的糾纏。”

    鄭國寶冷哼道:“楊應龍這個土鱉,敢打我女人的主意,也算有種。什麼海龍天險,什麼五司七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連根拔起!”

    藍鳳凰道:“你若是這麼想,那就更要把聖姑弄到手才行。要知道聖姑手上可有腦神丹的配方,到時候咱們把腦神丹向著海龍囤發賣,讓他的兵都成了軟腳蝦,便是再險也無用途。你過去大殺特殺,砍了楊應龍的頭,也好給我出氣。”

    鄭國寶道:“還要把你的五仙教,捧成雲、貴、川第一大勢力,到時候讓你既有面子,又有里子就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