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漫步在武俠世界 作者:四咸 (連載中)

 
Nickice 2014-10-17 20:35:1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8 749062
MK2LO 發表於 2016-4-10 19:06
卷七 秦時明月 036章 面具

  秋風蕭瑟。

  那捎帶著豐收的微風,吹拂在人的身上,卻是莫名的讓人多了一種惆悵。

  再豐收再溫暖又如何?

  終究抵不過馬蹄聲陣陣,抵不過金戈鐵馬。

  道家。

  天宗與人宗的五年一戰,再度來到了兩宗論道的時候,在這以前,連續三屆的論道都是以道家天宗掌門赤松子勝利,使得道家鎮宗之劍雪霽在他的手上執掌了十五年。

  山頂。

  落葉飄飄,彰顯了別樣的落寞。

  當人宗掌門逍遙子攜帶著人宗之人來到決戰之地後,一個人上山付決戰場所的時候,見到的場景卻是讓他訝然不已。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那個與他交鋒論道數十年的天宗掌門赤松子。只不過,對方眼下的模樣,卻是與他記憶中的差別太過巨大。

  一頭白髮在以往並不能顯示赤松子的年紀,反而因為道家秘寶上的功夫的緣故會讓赤松子有一種老當益壯的感覺,可是眼前的赤松子已經不是那樣了。

  削瘦。

  滄桑。

  臉皮變得如同老樹皮一樣褶皺。

  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暮氣,好似人已經大半截身子踏入了土中。整個人都是一種絶望。佝僂著身軀,在他的身前的地上正是插著那柄鎮宗之劍雪霽。

  「!!!」

  同樣是銀髮一頭的逍遙子見狀不由大驚,一時間原本在心裡勾勒的如何贏得論道之爭的心思在這一刻陡變。人影晃動,逍遙子已經來到了赤松子的身前。

  以他的眼力勁,自是瞧得出赤松子已經到了一種即將油枯燈盡的時候了,那是一個人真氣散盡的情況。

  「道兄。」

  「你這是!!!」

  數年前的見面可不是這樣子,不過幾年的時間,赤松子已經變得這般,這種情況無疑是讓逍遙子大為意外。這種情況在他的眼中瞧得出來這壓根兒就不是什麼練功走火入魔的情況,而是正兒八經的受傷無法痊癒的後果。眼中寒光閃爍,哪怕是逍遙子在道家待了近三十年,一身的豪俠氣息被消去的一乾二淨,可在這一刻那一身的豪俠氣再度湧起:「是誰動的手?」

  伸手攙扶著對方,一把抓過那瘦的堪稱雞爪一樣的手腕,逍遙子的真氣便要竄入赤松子體內檢查,但這個舉動卻是被赤松子攔了下來。苦澀的笑意在臉上浮現,赤松子說道:「老道已經受不得真氣刺激了。」

  赤松子的話讓逍遙子不由一愣,手上的舉動卻是在這話中停了下來。

  目光深沉。

  逍遙子的腦海裡無數的事情在一一過濾。天宗與人宗的爭鋒,可以說天宗一直在上風,故而落在下風的人宗其實對天宗的行蹤一直都是比較在意的。

  這時,逍遙子突的回憶起了在幾年前,赤松子似乎曾與墨家做過一些事情。

  難不成……

  目光一凝,看著逍遙子眼神變化的赤松子見狀笑了,沙啞的聲音在逍遙子的耳邊迴蕩:「你猜的沒錯,老道在四年前便已經受了傷。只是老夫雖然有過猜測,卻沒有料到這跗骨之傷會是如此恐怖。縱然是拼了命。也只不過讓老夫能夠拖五年的時間。」有句話沒有說明的是,若不是他一身的武功亦是出自道家秘寶,只怕這時間會更短。

  「是秦國動的手?」

  眉頭微皺,逍遙子疑惑道。赤松子有著怎樣的實力,他逍遙子可以說是最為清楚的。要知道連續三屆的天宗人宗兩宗論道他可都是敗在了赤松子的手上,對方的實力如何他一清二楚。可是這樣的實力的人,竟會落得這般情景,這讓逍遙子有些意外。

  秦國勢大,一統六國的趨勢越發的明顯。

  這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其他的國家貴族,都能夠看得出來。只是明白與是否順應大勢這完全是兩回事,故而一直以來,在秦國這統一趨勢進行的時候,反抗的勢力便是一直存在。

  但是秦國勢大,可是在秦國裡那種頂尖高手,似乎是沒有什麼的。

  「算是。」

  聞言一笑,赤松子說道:「從某方面來說也算是秦國動的手,但準確的說是出自道門的陰陽家動的手。」

  陰陽家?

  「那群叛徒?!」

  逍遙子的話並沒有讓赤松子有何意外,陰陽家在道家天宗和人宗的眼中,一直以來就被認為是叛徒一樣的存在。隨即逍遙子面色一沉,他想到了是誰對赤松子出手了。

  「是陰陽家那被奉為神的東皇?」

  看著點頭的赤松子,逍遙子的面色更沉了:「前輩沒有出手?」他口中的前輩指的便是道家真正的隱世鎮派人物,也就是赤松子的師傅北冥子。在逍遙子看來,那東皇如何的強,也應該不是北冥子的對手。

  可赤松子給出的答案,卻是讓逍遙子迷糊了。

  北冥子做壁上觀,竟是放棄了赤松子這個徒弟,道出了這樣的情況乃是赤松子的劫數。

  這種結果讓逍遙子大為意外與震驚。

  要知道赤松子可是北冥子的徒弟啊。

  這話中的深意,讓人往深裡想,則是讓人隱隱的有一種不寒而慄的冰冷感。

  逍遙子腦中念頭急轉,他在分析這其中的深意。

  一來是北冥子前輩真正是打算隱世,不再過問世間紅塵之事。可問題是在幾年前,北冥子收錄了一個名為曉夢的小女孩兒為他最後的一個入室弟子,也就是關門弟子。

  這樣的舉動與北冥子對赤松子的不管不顧形成了明顯的分別。

  顯然,這個答案只有一個。

  那被陰陽家尊為神的東皇太一只怕是北冥子認識的人,甚至是讓他忌憚的人。

  一想到這裡,逍遙子的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很顯然,推測出來的這個答案讓逍遙子本人不寒而慄,感到震驚了。原本,逍遙子對陰陽家並不是很在意,亦對那個被尊稱為神的傢伙也是不屑一顧。可眼下看來,這東皇只怕是一個恐怖到極點的人。

  隨著赤松子一一道出曾與東皇的交鋒,逍遙子的臉色已經幾乎冷的像冰。

  一擊。

  僅僅是一擊,便讓赤松子成為了眼前這副模樣。

  「六魂恐咒……」

  目光定格在赤松子那已經是枯瘦如柴的手臂上,上面幾乎是皮包著骨頭,而無數的血色紋路就好似那青筋一樣暴露在了視線中。卻聽赤松子說道:「這六魂恐咒堪稱陰陽家最為陰毒的咒術,它以人的真氣和血液為火種,點燃了它,便是點燃了一個人的性命。」這樣的形容,是赤松子這幾年來對六魂恐咒的最佳感嘆。

  聽到這裡,逍遙子也算是明白了之前對方為何阻止自己以真氣探查的事情。

  停頓了一下,卻見赤松子用一種極為自愧的語氣說道:「老道連累了醫家宗師念端啊。」一年前,赤松子偶聞醫家宗師念端的身體出現了問題,這讓他察覺到了不妥的地方。

  當面見的時候,赤松子卻是明白了其中的情況。

  當初治療的時候,一時不察,竟是讓念端也中了六魂恐咒。區區的幾句話,再度讓逍遙子對那陰陽家的東皇太一印象再度加深。

  陰森。

  恐怖。

  神秘。

  這便是東皇太一。

  而同時逍遙子卻也明白了今年的這一次天宗人宗兩宗掌門的論道對決是什麼樣的情形了,這不是論道對決。這將是託孤。

  與此同時。

  道家,天宗。

  禁地。

  這裡是道家北冥子所在的地方,也是教導關門弟子曉夢的地方。

  這一刻。

  年紀已經有了十二步入十三歲的曉夢此刻並沒有閉關,而是歪著腦袋望著眼前這出塵如仙的背影。那一頭的銀髮不斷的飄揚著。在配合身上的那一身道袍,可謂是天仙。

  這人,正是曉夢的師傅,北冥子。

  而曉夢這一刻正站在對方的身後。側著頭悄悄的看著那被北冥子拿在手上的竹簡。

  瞅了半晌。

  曉夢不由得迷惑了,師傅手中拿著的並不是什麼道家典籍,更不是道家秘寶。而是其他的東西。

  看了半晌,她的目光尤其是盯著竹簡上那刻著的奇特的生物形象半天後,曉夢終究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出口問道:「師傅,這不應該是那些方士們才會的東西嗎?」

  是的。

  曉夢看到的正是丹法,那些方士最會的東西。

  「不!」

  然而,對方否定了曉夢的想法:「這是我道家的丹法。」

  「噢~~~」

  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曉夢也不管是否真的明白了,反正在這一刻她是用一種小大人的模樣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只是有一句話她沒有去詢問,那便是可在竹簡上的那隻長得像烏龜的生物怎麼那麼怪,這鬼怎麼刻了一條龍的頭?

  那不是玄武。

  這一點曉夢可以肯定。

  沒有理會身後徒弟的小心思,北冥子放下手中竹簡,緩緩站起身,目光望向了外面。

  身後。

  曉夢突的抬起了頭,她剛剛好似聽到了師傅那小聲的自言自語。

  蒼龍七宿。

  這便是她聽到的東西,只是讓曉夢疑惑的是,這又是什麼?

  ……

  燕國。

  薊都。

  岳緣與婠婠的對視,終究是以婠婠扭過頭避了開而結局。

  唯有婠婠的一句話在空中飄蕩。

  「曾聞你見石青璇的時候,戴過三張面具。」

  「人家想知道你是否藏了第四張,第五張……真正的你是什麼樣子的?」
MK2LO 發表於 2016-4-10 19:07
卷七 秦時明月 037章 叛逃

  你有幾張面具?

  這是婠婠在這一刻提出來的問題。

  目光深沉,嚴肅,卻又認真。

  一雙瞪大的大大的美眸,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岳緣,視線停在臉上的面具上。那目光,好似要看透岳緣臉上的黑色面具,要穿透臉,直入腦海的深處。

  目光閃亮。

  岳緣與婠婠那雙盈盈如波的雙眼對視著,不避不讓。

  沉默了半晌,岳緣的聲音落入了婠婠的耳中:「東君,你想說什麼?」

  「東皇,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婠婠一聽這話,沒有好氣的撇過頭,對方連稱呼都變了,顯然岳緣沒有真正告訴答案的打算,說道:「我這些年研究過你做過的事情,發現你做事都有著自己的明確目的。」

  「在大唐如此。」

  「在這裡,也該如此。」

  婠婠踮著腳一個人在岳緣的身邊如同蝴蝶翩翩而舞,壓根兒看不出這是一個有著孩子的母親該有的模樣,反倒是有了一種年輕少女的活潑感覺,那翩翩起舞的動作正是她自然而然的天魔舞,一邊轉著身子的同時,婠婠一邊說道:「當初恍的看起來,你那是為了爭奪道統,爭奪天下,壓佛抑魔,但實際上這些只怕是順帶的,你根本的目的不是這個。」

  「師妃暄很可憐。」

  「一直活在仇恨裡的她直接被你帶偏了。」

  「甚至連我也被你帶偏了。」

  「可是人家思考了很長時間,這才從其中隱隱的發現岳郎你身上的不妥。或許你本身的心思不是這樣,但你自己的行為卻是不由自主的那麼去做了。」

  「就好似一個人的直覺一樣。」

  當懷疑起來的時候,一個人就會追根究柢的去探查,不管對方做什麼都會被腦補出一個其他的理由。眼下,婠婠便是陷入了這樣的狀態。圍著岳緣轉了一圈後,婠婠在岳緣的面前停了下來,「在人家的眼裡,岳郎身上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

  「你知道的,女人對秘密什麼的可是十分好奇的。」

  望著眼前這個一臉八卦的婠婠,岳緣仍然保持著安靜,只是目光柔和的盯著對方。而婠婠則是迎著岳緣的目光,輕輕的靠了上來,玉指不斷的輕輕在岳緣的心口點著,同時說道:「告訴人家你真正目的,展現出你的真正面目,人家就會乖乖的了,不會做惹你生氣的事情了。」

  「……」

  看著這幾乎是千變萬化的婠婠。岳緣不由得嘆息了一口氣。這暗夜精靈,渾身上下四溢散發的是一種別樣的妖媚。但事情的真相……甚至到現在弄的連岳緣自己都沒有辦法徹底的確定。

  在經歷了這麼多後,岳緣甚至有時候會在暗裡懷疑……自己當初第一次踏入神鵰的時候,是真的單純只是為了莫愁而來嗎?

  又或者是為了莫愁而來,但並不僅僅是為了一個人。

  有一種直覺,岳緣覺得自己只怕是再過不久,便能徹底的解開這個秘密。

  岳緣的沉默與安靜落在了婠婠的眼中,卻沒有讓她覺得太過意外。咂吧了下嘴,貝齒輕咬玉唇,婠婠嘀咕道:「看吧,果然是這樣。你在戒備,你在警惕,甚至,人家能夠感覺到號稱天下無敵的你其實在害怕……這個詞說起來不好聽。但你給我有著一種奇怪的感覺。」

  「岳郎你這個感覺,讓人家想起了一個人來。」

  「他可是我陰癸派曾經的大敵啊。」

  聽到這裡,岳緣便知道婠婠所指的是誰了。陰癸派曾經的大敵除了慈航靜齋外,那麼就只有一個了。這人便是邪王石之軒。

  「婠婠,你到底想做什麼?」

  岳緣的目光落在婠婠那張吹彈欲破的俏臉上,側著頭看著對方。

  「不知道。」

  搖搖頭,婠婠的表情突然安靜了下來,整個人的神情都有一種奇特的自我迷茫,玉手輕撫著岳緣的臉,指尖在黑色的面具上摩挲著,自言自語道:「人家突然有一種想要用玉石俱焚與你同歸於盡的衝動。」

  「!!!」

  岳緣聞言也不由得一驚,心頭莫名一涼,愣愣的看著婠婠。

  天魔功的玉石俱焚,絶對不可小覷。

  尤其是當這一招落在眼下的婠婠的身上的時候。就在岳緣有些愕然的時候,卻見婠婠再度笑了,笑聲宛若銀鈴,「嘻嘻……人家騙你的哩。」

  ……

  秦國。

  咸陽。

  在這一天,原本正常的咸陽在這一刻再度變得緊張起來。

  無數的披甲戰士正在城裡不斷的巡邏著。

  同時。

  一張張絲綢告示也被官府貼在了街道顯眼的位置,上面赫然是畫著一個人的模樣,通告著一件事。

  那便是帝國的劍聖蓋聶叛逃了。

  絲綢上畫著的正是蓋聶的模樣。

  可惜無數的士兵幾乎將咸陽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尋到蓋聶的蹤跡。

  這堂堂帝國的劍聖叛逃了?在無數人聽到這個消息後,沒有不表示震驚與憤怒的。倒是在一些有心人的眼裡,反倒是另外一個模樣。

  「師兄,叛逃了?」

  語氣疑惑,但意思肯定,衛莊看著這個已經傳遍了咸陽,已經向秦國整個疆土開始傳遞的消息後,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但同樣還有著些許疑惑:「為了什麼而叛逃?」

  這官府傳出的消息表面看起來正常,但在衛莊的眼裡顯然是錯漏百出,根本沒有解釋真正的理由。

  師兄弟做事完全呈現南轅北轍的態度。

  在蓋聶叛逃秦國的時候,這幾年裡衛莊反而是在加大力度與秦國接觸。當初在面對岳緣後,衛莊便知道自己一個人包括他的聚散流沙的力量實際上還是太小了。

  面對東皇的壓迫,竟是沒有反手之力。

  出身鬼谷縱橫的衛莊十分清楚權力有著怎也的作用。

  再加上自身想要的達成的目的,衛莊眼下選擇了與秦國合作,借用一個最為強大的國家的力量來平添自身的能耐。要知道借勢,可是鬼谷縱橫一脈最為擅長的。

  「赤練。」

  一聲招呼,那站在外面靜觀池塘游魚的紅色錦衣女子不由聞言抬頭。望向了那端坐在亭子裡的衛莊,面露詢問之色。

  「你陪我一起去拜訪李斯。」

  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這個容貌嬌媚的女子,衛莊頓了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陪同。

  是的,在以往衛莊他可是很少這樣做。

  哪怕對方是赤練。

  而在這幾年裡,他更多的時候都讓對方跟在自己身邊,極少派出去。是擔心重蹈覆轍,還是在防備著什麼?

  這樣的舉動是從何開始的?

  抬頭。

  望天。

  尋思了半晌,衛莊突然發現自己這樣的心思竟是在見到那東皇一面後,便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誕生了。

  他能夠感覺得出來。這股情緒它名為緊張。

  這幾年的時間裡,作為與赤練熟悉的人,或者說整個聚散流沙的人都能夠感覺得出赤練在變化,脾性行為在變化。要知道,一個人的行為一般是很難變化的,除非是受到了什麼大影響。

  在這四年裡,赤練真正的變作了一個蛇蝎美人。

  人如其名。

  狠毒,是她的特點。

  要知道在以前,聚散流沙的不少人都覺得赤練其實並不名副其實。可在這短短的幾年時間裡。她幾乎成為了聚散流沙裡最為出名的冷血殺手。

  每次任務後,赤練則會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在角落裡,不言不語的待上好長一段時間。

  旁人或許不清楚。

  但衛莊明顯的發現赤練這種狀況是在赤練探查陰陽家禁宮後才發生,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東皇這傢伙對赤練到底做了什麼?

  這根刺。幾乎一直埋在衛莊的心底。而這根刺亦是促使衛莊也選擇與秦國合作的根本原因之一。

  水池邊。

  察覺到了衛莊那眼神深處變化的赤練也在心底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她不知道自己該是欣喜還是憂愁。在過往,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留在赤練心中的絶對是快樂。

  可眼下……

  只要閉上眼。那個人的模樣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

  那堪稱刻骨銘心的印象,讓人怎麼也無法抹去。赤練有時候很難想像,一個人怎能在心底刻的那麼深,絲絲鮮血,那都是縷縷柔情。

  清醒後,赤練明明知道那是幻覺,那是假象,那不是她。若只是柔情還好,可伴隨的卻還有哀怨痛苦。

  可……

  那一眼對一個年輕女子而言,那是一世啊。

  陸展元。

  衛莊。

  岳緣。

  在心中暗暗叨念了這三個名字,深吸了一口氣後,赤練強壓下心中的那份心結,便隨著衛莊一起朝李斯的府邸的方向走去了。只是在路途中,她忍不住的朝陰陽家所在的方向悄無聲息的掃了一眼。

  「而今天,在這天下群雄的面前,赤練仙子她一身的罪孽……」

  「由我純陽岳緣一肩擔之!」

  腦海裡莫名迴蕩的是這句話,縱觀過往,赤練發現這是她到現在聽到的最為動聽的情話。

  這是為了她說還是為了那個她而說?

  莫愁……

  可是赤練只覺得自個兒好愁。

  心情繁雜的赤練輕一步淺一步的跟在後面,走在前面的衛莊腳步微微的頓了頓,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握住劍鞘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而一直在赤練心中如陰影不散的岳緣此刻已經離開了太子宮。

  與婠婠的交流說不上有多少收穫,但也不能說沒有收穫。

  踏出太子宮後,岳緣的視線投向了天際。

  整個人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去見還是不見?

  許久。

  腦海裡回放過婠婠那有些憐惜的話,岳緣還是放棄了那個打算。

  最後,抬步離開了薊都,唯有岳緣那低沉的嗓音在空氣裡迴蕩。

  「就讓這一切隨緣吧。」

  「逃開……也好。」
MK2LO 發表於 2016-4-10 19:07
卷七 秦時明月 038章 蒼龍七宿(上)

  一劍光寒。

  削!挑!刺!

  招式連環,如行雲流水,劍鋒在每個人的心口掃過,輕的就好像那清風拂面,隨後留下的便是遍地的血落。哪怕是盔甲也無法阻擋淵虹劍的鋒芒,士兵們呆呆的掃了一眼自己心口那不斷噴湧而出的鮮血,手中長兵墜落,伴隨著的還有他們的性命。

  真不愧是帝國劍聖。

  這是每個倒在蓋聶手上的人的最後想法。

  長劍一甩。

  劍身上的血跡便一掃而空。

  「天明,走吧。」

  淵虹入鞘後,蓋聶的目光這才落在那藏在角落裡的一個小孩,迎著對方那頗有些害怕的目光,蓋聶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上前伸出右手,握住小孩的左手,一步一步的離開了這個屠宰場一般的所在。

  「……」

  使勁的掙了掙,發現自己人小力氣小,壓根兒無法掙脫後,只能低著頭,亦步亦趨的跟在身邊。幸好蓋聶的步子邁的並不大,倒也能讓天明跟得上。

  不過即便是逃,可蓋聶一路上並沒有背天明的任何做法。

  一路以來,都是靠著兩人的雙腳。

  蓋聶是一個武功高強的大人自是沒有什麼,但對於天明一個小孩子來說,卻是顯得十分的困難。不過讓蓋聶有些刮目相看的是,哪怕不過幾歲,可天明這一路來竟然是堅持了下來,哪怕每次休息的時候,一雙小腳上留下的儘是無數的水泡和傷疤,整個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望向他的目光中也儘是厭惡。

  可有一點,那便是天明這個小子竟然是咬緊牙根一點一點的堅持了下來。

  對於一個大人來說沒有什麼。

  可是一個不過五歲的小孩,卻是難得一見。

  眼眸深處,流淌的是蓋聶對一個小孩子的欣賞。在他看來,只怕自個兒當初年紀這般大小的時候,恐怕也無法堅持這麼長的時間,這個孩子真心有培養的價值。

  若說在這之前只是他應承荊軻與麗姬兩人的承諾,但眼下,在蓋聶的心中則是真正的多了一份自我本身的讚賞。

  一番逃亡,便是一路殺戮。

  鮮血和冷漠的交鋒點綴著這一路以來的景色。

  入夜。

  森林深處。

  略帶冷意的天氣讓一個不過是五歲的荊天明有些難受,但在這一刻,蓋聶卻是沒有生火的打算。在沒有徹底脫離秦軍追捕的時候,在晚上點起篝火這無疑是給敵人點明了自身所在的地方。

  開始荊天明並不明白,不過在蓋聶那淡然的解釋中,荊天明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明白沒有。不過倒是沒有再度鬧著要生火驅寒,而是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將蓋聶蓋在身上的衣服死死的裹成了一團。

  堅韌的性子……

  月下。

  手上的破布正在擦拭著手中長劍,蓋聶目光隱隱的落在那蜷縮在角落裡不吭的荊天明,目光帶著一絲讚歎。這份讚歎眼前的孩子該得一半,剩下得一半卻是對麗姬的讚賞。想到麗姬……蓋聶的神色暗了暗,只怕這個時候已步荊軻的後塵了。

  一個帝王最為忌憚的是什麼?

  縱橫家出身的蓋聶十分的清楚。而麗姬,無疑便是踏在了這個禁忌上。

  一個小孩子在一路上表現出來的堅韌,這一優點。展示了麗姬對子女的教導能力。若說之前蓋聶帶著荊天明逃亡那只是他對荊軻與麗姬兩人應下來的承諾,但在這路上的經歷,倒是讓蓋聶的心中隱隱的多了些打算。

  不過不管怎麼樣,應下來的承諾。卻是要完成的。

  另外一點讓蓋聶在意的是荊天明脖頸上的那詭異的紋路也讓人在意。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是出自陰陽家的咒術。

  可問題是一個小孩子身上為何留有陰陽家的咒術?

  其中是什麼緣由,著實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可惜縱橫一脈,對咒術什麼的完全沒有任何的辦法。即便發現了,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可奈何。

  「嗯?」

  「這聲音……」

  忽的回頭。蓋聶的目光朝林中深處望去,那裡傳出了一聲樹枝斷裂的聲響,聲音略顯沉悶。雙眼微微一眯,蓋聶不由得低語:「來的好快!」

  話語落下,身影一動。

  蓋聶已經來到了荊天明的身前,一把將快要入睡了的荊天明夾在了咯吱窩下,隨後人便是移形換影,輕身功法施展而出,再度開始了逃亡。

  ……

  路上。

  回到秦國境內的岳緣便已經發現了邊境的變化。

  許多沿著北方而去的方向,通暢的路徑都變得極為的戒備起來,不少的士兵都被安排在了這裡,沿路檢查著百姓的行蹤。

  這種情況在少司命攜帶著一封密信落在手上後,岳緣這便清楚了其中的根本緣由。

  蓋聶叛逃了。

  攜帶著十九子天明逃亡了。

  而逃亡的大概方向正是北方。

  「這麼快……」

  目光從絲綢上收回,眼角的餘光掃向了站在身後不言不語的少司命,岳緣看著這個不言不語,沒有任何表情的少女半晌,這才問道:「除了追捕,秦王政沒有做其他的事情嗎?」

  「……」

  不言不語,只是那美眸微微動了動,少司命從身上再度拿出了一個絲質卷軸恭敬的交給了岳緣,這份卷軸樣式上與眾不同,並不是陰陽家慣用的東西,而是黑色的。

  這卷軸模樣,岳緣自是一眼便認出了只怕是秦王政親自書寫的東西。

  顯然。

  這一份帶著少女體香的卷軸便是答案。

  打開。

  一目一行。

  哪怕是來到了這裡這麼長的時間,秦國小篆仍然讓岳緣不適應。

  在看完了卷軸上的文字後,岳緣沉默了。

  半晌。

  岳緣出聲了:「那就這樣吧!」

  「滅了燕國。」

  這一路南回岳緣便是在考慮這個問題,而在他內心的深處,重回咸陽後,便會重新啟動秦國滅國的進程,只是沒有想到秦王政也會是這樣的想法和心思。

  滅燕,這將是一個帝王的遷怒。

  咸陽宮裡發生的背叛事情幾乎都落在了陰陽家的眼中。雖然一些過程並沒有見到,但這明顯能夠腦補出來。

  憤怒的秦王政已經到了釋放怒意的時候,不過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清醒給自己訊息,顯然秦王政還沒有忘記當初兩人的交易,記得延遲滅燕的期限。

  秦王政,倒也沒有因為感情憤怒而昏聵了頭腦。

  而岳緣數次與婠婠的交談,岳緣卻也明瞭了婠婠的選擇。

  她的好奇心太重了。

  她太針對了。

  若是任憑對方那樣下去的話,岳緣不敢想像會是何種結果。直覺中,一股隱隱約約的殺機已經來到了頭頂的上方。那不僅僅是身體的緣由,還有其他的東西。

  若說以往那只是不明顯的感覺,可現在岳緣越發的感覺到了這種奇詭的殺意。

  潛意識的岳緣會去阻止。

  讓婠婠那樣下去,那會是大問題。

  眼下。

  岳緣便要以天下大勢直接碾壓婠婠的那份小心思。

  滅燕,已然是勢在必行。

  可同樣擺在岳緣的還有一個難題。

  那便是孩子……

  為了不讓婠婠發瘋,那必須都有一個好的方法。

  沉吟了半晌,岳緣回頭對少司命說道:「召月神,大司命北上。星魂繼續負責金部長老雲中君的煉丹事情,這個事情不能擱置。」說到這裡,岳緣的語氣停了下來,似乎有些接下來的事情讓人難以抉擇。

  半晌。

  岳緣終於下了決定。

  只是因為黑色面具的遮掩,無人能察覺到他面具下的表情,只聽岳緣淡漠的說道:「讓月神喚醒水土二部長老。召他們北上。」

  「!!!」

  一直以來少司命的模樣都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可謂是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從心裡到表情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但在這一刻,這張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俊俏臉蛋兒卻是有了表情。

  那是驚詫與震驚。

  身為木部長老,她當然知道陰陽家有五部長老,其中活動最多的正是金火木三部,金部雲中君負責煉丹製藥。而她與大司命則是做事。可一直以來,水土二部一直隱隱的潛藏在下面,幾乎沒有動作。

  可以說自陰陽家分出五部後,這水土二部就跟不存在一樣,好似陰陽家壓根兒不存在一般。

  甚至。

  讓少司命在內心的深處也頗為懷疑這水土二部是否存在。

  可在這一刻,岳緣的話無疑否定了她的想法,同樣讓她震驚了。

  喚醒二字……這代表的意義總有一種讓人隱隱發寒的感覺。不過這倒也讓少司命有了一睹這在尋常中都不見蹤跡的水土二部的長老究竟是誰,是何種模樣。

  三大長老,一大護法齊聚,這其中表達出來的意義……

  這是要徹底動手了嗎?

  與此同時。

  道家,天宗禁地。

  曉夢歪著頭看著眼前的身影,嘀咕著問出了這幾天一直盤旋在心頭的疑惑。

  「師傅,師傅。」

  「嗯?」

  「那蒼龍七宿究竟是什麼?是天象嗎?」

  「天象?呵呵……」

  「師傅您笑什麼?難道不是?」

  「那曉夢你告訴為師,你這幾天來看了不少的典籍,瞭解到了的蒼龍七宿是什麼。」

  「角、亢 、氐、房、心、尾、箕所應對的是木、金、土、日、月、火、水。這些都是天象上的那些星辰……」曉夢清脆的嗓音中,還是表達了她的理解。

  「哈哈!」北冥子聞言笑了,柔聲道:「在許久以前為師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在鬼谷那個老不死的提示下,為師才發現其實並不是這樣。」

  歪著頭,不過十二歲的曉夢迷惑了,眨巴著眼睛表示自個兒不明白。

  伸手摸了摸曉夢的腦袋,北冥子這才繼續說道:「說說現在陰陽家的大概情況。」

  因為赤松子的緣故,天宗自是對眼下的陰陽家有著大概的瞭解。

  曉夢同樣清楚。

  聞言,曉夢直接回答道:「陰陽家以前結構鬆散,在那個東皇駕臨後,眼下陰陽家下面分金木水火土五部,上有護法……蒼龍七宿難不成?」說到這裡,曉夢猛的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不對。」

  聰慧。

  這個詞便是用來形容曉夢的。

  不過十二歲的她已然發現了這其中的讓人奇怪的地方,在結合師傅北冥子的話……一時間,曉夢雙眼發亮,顯然是猜測到了什麼,卻聽北冥子說道:「在數年前,陰陽家有一個名為焱的女子逃了,不知所蹤。」

  說到這裡,曉夢儼然明白了。

  出自師傅嘴中的那個蒼龍七宿不是指什麼天象,只怕是指陰陽家,指一個人。

  東皇太一。

  抬頭。

  恍然中,曉夢似乎看見了一個身穿黑袍,黑色面具遮面頭頂彎月的神秘男子正在俯視著自己。
MK2LO 發表於 2016-4-10 19:07
卷七 秦時明月 039章 蒼龍七宿(下)

  背叛。

  分裂。

  陰陽家自道家而出,從根子上乃是道家,只不過在這許多年的時間裡輾轉發展出了自己的東西。

  曉夢眨巴著眼睛,靜靜的聽著這個只要成為道家弟子後都會知道的事情,那便是關於道家的分裂,本宗分為天宗人宗,還有一脈脫出成為陰陽家。

  這個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在天下,在百家中都算是人人知道的事情。只是沒有幾人知道陰陽家是為了什麼而脫離道家的,是得到了什麼而離開的。

  甚至。

  這一點連人宗的人都不知道。

  唯有過往的陰陽家高層與道家天宗歷代掌門知道陰陽家究竟是從道家得到了什麼。

  這個便是蒼龍七宿。

  從某方面來說,陰陽家便是為了這蒼龍七宿而存在的。在東皇駕臨前,陰陽家本身的結構並不是眼下這個樣子,有時候哪怕是來人貌似仙神,但對於人來說,當權欲大到一定地步,是極為不容易放棄的。

  可是原本陰陽家的領導卻是這般容易的放棄,這一點更是貼合了北冥子的猜測。

  只是北冥子猜測歸猜測,卻壓根兒就沒有料到這一點與他想像中的根本就不一樣。但是從某方面來說,兩者造成的結果卻是一般無二,並沒有什麼不同。

  日月金木水火土,這些都隱隱指向了一個人。

  可北冥子的修行直覺卻是告訴了他仍然只是揭露了蒼龍七宿的一個外在的秘密,真正的核心仍然沒有被解開。北冥子有一種感覺,這蒼龍七宿只怕不僅僅是指一個人,極有可能還包含了更重要的東西。

  只是眼下,仍然無法解開。

  思緒飄渺,沉吟了半晌,北冥子的心思幾乎放在了另外一個老頭的身上,或許從這個人的身上倒是能夠知道些什麼。

  一座山谷。

  一縷炊煙。

  一個棋盤。

  一個髮鬚皆白。卻又禿頂的糟老頭。

  棋盤上,黑白分明。

  兩色對峙。

  呈現一種相當的姿態。

  好半晌。

  這糟老頭也沒有落下一枚棋子,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這棋盤,靜靜的注視著。

  一陣清風吹過。

  掀起了糟老頭身上的衣衫。

  霎時。

  一陣灰塵被拂了起來,連同那落在棋盤上的些許雜草和樹葉也被吹的飛了出去。

  這……竟然是一種不知道停了多長時間的人與棋,生生的給了人一種惹塵感。

  「哎!」

  一聲嘆息,飽含一種深沉的滄桑感,糟老頭微微的動了動眼皮,眼眸深處早沒有老頭該有的渾濁之色,有的只有一種深沉到好比無比汪洋的湛藍,死死的盯著棋盤瞅了半晌後。這才抬起頭,望向了那蔚藍,萬里無雲的天空。

  「時也,命也。」

  「蒼龍七宿,千秋大劫……扭轉不了,阻擋不了嗎?」

  「這終於要開始了,只是不知道你這次渡不渡得過……」說到這裡,這個禿頂糟老頭的情緒頽然起來,右手拿起一枚黑棋直接壓在了棋盤中心。剎那間這棋盤徹底崩碎,恍若被時間風化了千年,化作了絲絲飛灰,被風一吹,一散而空。

  「愛本禍劫,你渡不過這蒼生便無礙,你渡的過……這蒼生便有難。」

  「老夫,可不贊同你那大一統。物競天擇的理念。」

  「你偏激了。」

  自言自語道這裡,這禿頂糟老頭終於慢慢的站起了身,佝僂著身軀,單手負背,朝遠處炊煙升起的房屋緩緩走去,同時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所以,哪怕曾為好友,哪怕老夫歷經千年付出性命亦要讓你再次入眠。」

  「東皇。」

  慈祥的身影立時不見,環繞其身的唯有肆無忌憚的殺意。

  就在這時,那炊煙環繞的屋子裡跑出了兩個小孩子。

  遠遠的見到這禿頂糟老頭的模樣,兩個小孩眼中便是一喜,其中年紀稍小的一個已經張口出聲了,略顯清脆的男童嗓音在山谷裡迴蕩:「爹爹,爹爹,吃飯了。」

  年紀稍大的兄長見狀連忙護著弟弟跑了過來,目光中同樣是期待之色。

  幾乎是同是。

  老者身上的殺意已經是消散一空,回復了原本的慈祥形象。

  其中。

  年紀稍大的兄長先是對老者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才引著弟弟一同陪著老者進了房間。

  飯後。

  年幼的弟弟一個人在山谷裡玩耍,而中年女子則是在廚房裡忙弄著,至於年紀稍大的兄長則是站在了禿頂糟老頭子的面前,嘴唇微動,唯唯諾諾的停在了那裡。

  老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等待著對方的話。

  許久。

  少年說話了:「爹爹,我想跟聶哥哥和莊哥哥一樣學東西……」

  然而等待少年的只有這老者的一句極為威嚴的回答:「不行。」頓時,這話便徹底將少年心中想要說的話,只能呆愣的站在了原地,默然無語,靜靜的看著老者起身離開了房間。

  ……

  與此同時。

  秦國。

  北方的一處小鎮。

  民房。

  轟!

  這座簡陋的房間,在真氣震盪中,徹底的飛在了半空,化作了無數的碎末,在這些碎末飄蕩的同時,更是莫名的憑空引燃,最終化作了一團巨大的火團。

  火團下方。

  衣袍飛揚,一道漆黑的人影靜立在那裡,靜靜的注視著這火團在面前消散一空。

  而同時……當火團消失後,一陣白色的水蒸氣則是自那黝黑的面具空隙裡鑽了出來,升騰而去,在人的頭頂,好似憑空多了一朵白雲。

  呼——

  岳緣壓下心中那突兀而來的情緒,整個人有些莫名。

  就在剛剛,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殺意,讓他有一種面對來自世界的惡意的錯愕感覺。確切的說血脈深處感受到的惡意。一時間真氣震盪,體內壓制的情況霎時爆發,將所待的民房在眨眼間便化作了一團巨大的火團。

  不遠處。

  少司命的裙襬在勁風下吹的不斷的飄舞,臉上的面紗同樣是死死的覆蓋在了玉臉上,顯出那嬌嫩的痕跡。

  剛剛東皇的莫名爆發,著實讓少司命嚇了一大跳。

  若不是被東皇用勁力推送了一把,只怕在未防備之下,她也同眼前這漸漸消散的火團一樣沒了。只是為什麼會突然這樣,難不成東皇閣下身上的隱患已經爆發了。

  抬眼望去。

  少司命第一眼見到的是那漂浮在岳緣頭頂,純粹由水蒸氣組成的白色雲團。

  消散組成轉動,連綿不絶。

  好似那不是水蒸氣組成的雲朵,而是一條什麼生物在其中盤旋。

  不一會兒,當這白色雲團開始轉紅的時候,這才被岳緣一氣震散,消弭一空。

  察覺到少司命擔心的目光,岳緣隨意的擺擺手,示意自己並沒有什麼事,反而吩咐道:「沒事,重新換一所房屋吧。」說完。岳緣已經轉身朝遠處走去。

  「……」

  少司命目光盈盈,好半晌這才收回了目光。

  不過當她的視線收回後,卻是又突兀的落在了地上,那裡多出了一件東西。

  一眼望去。

  少司命當即認出了那是什麼。這是東皇身上佩戴的飾物——玉珮。

  這玉珮自她見到東皇的第一眼起便有了。

  上前撿起後,少司命這才發現這塊白玉玉珮圖案頗為複雜,是一種組合而成,可以分開成三小塊,也可以成為一整塊,而且玉質極為上佳,乃是難得的好玉。

  「!!!」

  拿在手上。這玉珮給人一種溫潤的感覺,但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刺人之感。就好像手上的不是一塊白玉,而是一根根銀針刺向自己的手腕,有一種扎人的感覺。

  不由自主的少司命便將真氣朝這玉珮輸了過去。

  只是這一輸,頓時讓她人不由得悶哼了一聲,面紗下的嘴角已經滲出了鮮血,面紗上更是留下了一絲血色痕跡。

  瞳孔瞪大!

  眼眸深處,好似見到了一個人持劍而舞,好似天外飛仙,無數仙女繞劍而舞,直襲而來。

  少司命震驚無比的盯著手中玉珮,額頭不知何時儘是冷汗。

  這是——劍意。

  想了想,少司命便拿著這玉珮跟著岳緣離去的方向走了。

  房間。

  重新尋了一所房屋的岳緣端坐其中,繼續等待著陰陽家幾大長老和護法到來的同時,也在重新梳理著眼下的情況。

  當少司命雙手捧著玉珮走入房間後,岳緣抬頭便見到了對方捧在手心裡的東西。

  眼神一柔。

  右手張開,玉珮直接被岳緣吸入了掌心。

  這玉珮岳緣是熟悉的。

  這東西是同這一身隱身盔甲一同被商秀珣打造的。在隱藏自身傷勢的時候,她當時同樣沒有忘了在他的身上掛上墜飾。

  行走江湖,只要有身份的人,基本上都會在身上點綴一些飾品。

  更何況是他岳緣。

  雖然尋常的時候,岳緣本人並不怎麼在意,除非偶爾故意打扮,可女人與男人終究不同。

  深深的看了一眼後,岳緣這才又將玉珮掛在了自己的腰間。

  隨後,岳緣這才打量少司命。

  臉色微白,面紗上隱有血跡。

  顯然是受創了。

  「下次注意一些!」

  這種情況,岳緣並沒有太多意外,對方顯而易見的是大意了,被玉珮上殘留的劍意擊傷。

  隨後岳緣便再度閉目沉思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惡意為何而來。

  難得這世間還有引起他注意的高手了。
MK2LO 發表於 2016-4-10 19:08
卷七 秦時明月 040章 陰陽妙法(上)

  邊陲小鎮。

  沒有理所當然的尋常百姓,在這裡,待著的儘是全身戎裝的帝國士兵。

  三步一哨,五步一崗。

  整個小鎮幾乎成為了軍營所在。

  隨著軍隊的目的性行動,在這邊境上,幾乎聚集起了十數萬的戰士,所為的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滅燕,統一整個華夏。

  清風吹拂。

  連的空氣裡,似乎都有一種腥味。而在四周,野外的一些小動物早就消失的一乾二淨,至於大一點的則早就成了帝國士兵的刀下肉,成為了士兵們的口中餐。而那肆意的殺意,更是幾乎連天空的雲朵都扭曲得糾結起來,使得整個天地間一片肅靜,唯有那軍營中時不時傳來的兵器交擊聲,盔甲摩挲聲不絶於耳。

  勇猛好戰!

  一往無前!

  這是岳緣對秦國士兵的第一眼印象。

  自從當初來到這個世界後,這個印象在這些年來就從來沒有任何的變化。

  山頂。

  岳緣立足其上,靜靜看著下方那綿延不絶的軍營,默然無語。

  半晌。

  一連串清脆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舜(娥皇),見過東皇大人。」

  溫厚的男聲,柔和的女音,兩道聲音不約而同的在岳緣的身後響起。回過頭,岳緣見到的便是一男一女,正俯首行禮。男的一身紫色錦衣,髮色有著些許肉眼不可瞧的雜色,面色略顯愁苦,讓人覺得整個人從內至外都有一種憔悴之感,正是土部長老湘君。而女的亦是一身紫色長裙,模樣嬌美,可面色同樣彰顯一種隱隱的憔悴之感,鬢角的倆縷秀髮垂在胸前。惹人愛憐。她,正是水部長老湘夫人。

  「噢!」

  「你們來了啊!」

  岳緣目光在兩人的面上停留了一會兒,上下打量了下兩者的神色和精神情況後,岳緣這才隨口說道:「最近休息的可好?」

  「兒女情長自是小事,東皇大人的事更重要。」

  出聲的是土部長老湘君,溫厚如厚土大地的嗓音顯得不卑不亢。

  同樣。

  湘夫人也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這簡短的對話在湘君和湘夫人的嘴中並沒有什麼問題,可對站在岳緣身邊的少司命的耳中卻是壓根兒就不同。

  美眸微轉。

  她的目光深處透露出一絲迷惑。

  是的。

  迷惑。

  少司命很奇怪眼前這水土二部長老的語氣和神色。要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傳達了岳緣的命令給月神,明確的是指喚醒水土二部長老。這喚醒二字……其中代表的意義,絶對不是那麼簡單的。

  雖然少司命成為了木部長老,但在她的經歷中,卻是沒有怎麼接觸過水土二部。可以說,同為長老,少司命今天這是第一次見到水火二部的長老。

  這兩人對她來說,就是陌生的。

  陰陽家分部極為嚴格,在五部中各自都有著自己的事情,之所以金木火三部互相接觸的比較多,那是因為金部長老雲中君徐福需要替東皇煉出想要的丹藥才讓三部交錯合作。

  木部能對藥物影響,而火部就憑火這一個字,就不用說了。

  在陰陽家五部中,反倒是水土二部隱而不顯,不僅是長老,甚至是兩部門下之人都不怎麼多,比起其他三部來,可謂是少的可憐。

  可以說,因為年紀的緣故,少司命成為成為木部長老的時間要遠比其他幾人要少,所以有一些東西她並不知道。唯一瞭解的是水土二部長老兩人乃是夫妻。

  目光盈盈,視線悄然的停在兩人的臉上,心中詫異著對方為什麼是這麼一副憔悴勞累的形象。

  在少司命看來。哪怕是馬不停蹄的趕路,以兩大長老的身份和能耐也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是哪怕她滿腹心思,面色仍然是清清冷冷,就那麼安靜的站在岳緣的身後,不動也不會說話。

  「路途勞累,湘君你先下去休息吧。」

  目光挪移,在湘君的臉上停留了下,看著那有些蒼白的面頰,岳緣這般吩咐道。

  「是!」

  彎腰一禮,湘君卻也覺得自己本身也累,再加上東皇口中的話顯然是要與娥皇有話要說,故而他沒有任何的意見和想法,反而是有一種迫不及待的感覺。在行了一禮後,湘君人這便下山休息去了。

  隨後,山頂便只有三個人。

  目光從湘君的背影上收回,視線停在了湘夫人的玉臉上。頭微微一側,岳緣眼角的餘光則是落在了少司命的身上。

  察覺到這份目光,少司命亦是恭敬的行了一禮,沿著湘君離開的方向下山去了。

  頓時。

  這山頂便只有兩人了。

  兩人四目相對。

  岳緣雙目微微一眯,面具下的雙眼再度打開的時候,已經變了。

  兩點幽芒面具下亮起。

  就如同黑夜中的貓眼一眼,綠的讓人心慌,讓人頭皮發麻。

  微微昂首,岳緣的聲音飄渺的如同魔音,絲絲縷縷直入人的心頭,「看著我的眼睛。」

  似乎是受到面具下這兩點綠芒的影響,面前湘夫人的雙目也漸漸的失了神采,整個人好似瞌睡來臨,雙眸慢慢的閉了起來,一個人就那麼站著入睡了過去。

  風吹過。

  吹的湘夫人鬢角的倆縷長髮不斷的飄舞,還有那一身的香氣也瀰漫在了風中。

  半晌。

  岳緣眼中的綠芒也是消散一空,隨後人抬起右手,中指微屈,輕輕的在對方那微蹙的眉心中心輕輕一點。

  一時間,這一點如晨鐘暮鼓,如天際驚雷,將湘夫人驚醒了來。

  睜眼。

  湘夫人見到的是岳緣背負雙手立足身前的模樣。

  一驚一震。

  隨後,湘夫人彎腰一禮,道:「水部女英,見過東皇大人。」

  ……

  山腰。

  路上。

  少司命踏步而行,一路上她都是那種不變的安靜表情。只是在就要下山的那一刻。她的目光終於有了些許變化。

  山路的盡頭處,土部長老湘君正站在那裡等著。

  等的不是湘夫人,而是她少司命。

  這是少司命一眼見後,心頭升起的念頭。腳步頓止,少司命就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

  「你,便是木部長老少司命吧?」

  話是疑惑,但語氣卻是十足的肯定,就好似這句問話只是湘君的一份自言自語,目光停留在少司命那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視線似乎要透過那遮掩的面紗釘在她的臉上。

  許久,湘君這才收回那有些肆無忌憚卻又沒有任何褻瀆意味的目光,這才嘆道:「果然啊……你是一個安靜的少女。」

  「可雖然安靜,但我也能你眼眸的深處看到一些東西。」

  目光上移,湘君的目光印在了少司命的眼眶深處,說道:「輕描淡寫遮掩不了的。」

  「!!!」

  聞言,少司命目光一凝,身上真氣一震,四周的空氣頓現波瀾,吹的那身後樹葉不斷的左右搖擺著。對方那一眼,讓她有一種錯覺對方看透了自己安靜的原因。

  柔和,卻又鋭利無匹的目光。

  這種矛盾而複雜的眼神,除了在東皇身上見到外,剩下的她只有在那東君和這個第一次蒙面的土部長老身上見到。這個眼神,告訴了她眼前這個湘君是一個有著許多故事的人。

  「不用那麼緊張。」

  少司命身上的真氣波動震盪,自是落在了湘君的眼中,見狀,他微微無奈,擺擺手示意對方不需要這麼緊張,說道:「我只是感到有些悶,想找一個安靜的人說說話。」

  「……」

  少司命仍然是保持著戒備,哪怕對方同為五部長老之一,可在這一刻她也在警惕著對方。這人,太過怪異了。或者說,那水土二部的長老都太過怪異了。

  那種怪異感究竟是什麼?

  一時間,少司命在心底還未尋到合適的形容詞。

  對於少司命的戒備和警惕湘君並沒有在意,而是隨意的在旁邊尋了一塊大石坐了下來,這才一個人悶在那裡說了起來:「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醒著還是在做夢?」

  這第一句話,便不由得吸引了少司命的注意力。

  「在我的眼中,一切都顯得迷霧重重。」

  伸出手,張開五指,湘君定定的看著自己的掌心的紋路,自言自語道:「我有時候覺得愛其實是一種可怕的力量,它可以剝奪你感知快樂的能力,讓你覺得心累,更能真實與夢幻的界限……」

  說到這裡,湘君眯上了雙眼。

  一個人與姐妹二人的糾葛,在姐妹之間周旋,著實讓身為男人的他感到心累。但還有一種讓他在以往時不時會在凌晨驚醒的噩夢,就好似他在重複,重複著一些事情,他的生活……被人為的安排了。

  那個安排的人是誰?

  當然。

  這個只是湘君心中那隱隱的想法,這個念頭讓他不敢深想,讓他感到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寒冷。

  他找不到可以說心底那份隱秘的人。

  湘君覺得那樣下去,他會被心中的壓力壓的整個人瘋掉。

  這次被岳緣召集來到這裡,再遇見了這個保持沉默,安靜的不會說話的少司命後,他才突然有了一種想要自言自語的說給別人聽心頭的那份秘密的心思。

  而這個時候,少司命眼中出現了驚訝之情。

  她很清楚的感覺到這個土部的長老湘君,在害怕。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4-11 19:17 編輯

MK2LO 發表於 2016-4-10 19:09
卷七 秦時明月 041章 陰陽妙法(下)

  山頂。

  一男一女四目相對。

  一陣清風拂過,蕩起兩人的衣袍不斷的飄揚。

  遠遠的瞧去,或許會讓人覺得有著一種別樣的曖昧氣氛在其中蕩漾,可是只要走到近前,定會發現這裡的氣氛壓根兒不是什麼所謂的曖昧,有的只有無盡的詭異。

  湘夫人雙目睜大,目光注視著前方的人。

  只是對方的視線似乎看透了虛空,沒入了其中,視線的焦點根本就不在岳緣的身上,整個人都在一種奇特的失神狀態。

  隨著岳緣問一句,湘夫人便會應答一句。

  一問一答下,這個水部的長老湘夫人則是顯得呆呆的,沒有原本的那種自然。

  「這樣啊……」

  聽著對方的回答,岳緣面具下的眉頭不由得微微的皺了起來,對這種情況他雖然有心理準備,可是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在他的內心仍然有些無奈和遲疑。

  腦海裡回想著剛剛湘夫人的答案,這讓他不由自主的有些感慨:「已生老死不相往來的念頭,後面的結果只怕不言而喻……這結果不是我想要的。」

  「嗯!」

  「這種方式既然不行……那麼,再改個方式。」

  思考了半晌,岳緣的心裡已經有了新一番的打算,右手伸出,中指微屈,就在湘夫人那愣愣的姿勢中,再度點在了對方的眉心處。同時,兩人再度四目相對,岳緣的一雙眼眸變得漆黑如墨,兩點奇詭的綠色幽芒自面具眼眶縫隙中浮現,旋轉不休。

  而且岳緣的嘴唇微動,一股僅僅只有自己和對方才能聽到的低聲輕語闖入了對方的耳畔。

  目光。

  語言。

  再加上本身的功力。

  三管齊下,一時間水部長老湘夫人就那麼定格在了原地。

  「唔……」

  一聲痛苦的呻吟從湘夫人的口中竄出,在岳緣的力量下。她那皓白的額頭不知何時已經是佈滿了香汗,兩側的太陽穴不斷的跳動著,更是青筋暴露,整個表情痛苦不堪。

  哪怕眼前的女子看起來十分痛楚,可岳緣似乎並沒有在意,整個人已如仙神一般的無情。指尖不動,目光不移,嘴唇微啟,那話那目光都在肆無忌憚的朝湘夫人的腦中鑽去。

  「之前的都是夢,你的性子不是那樣的。」

  「你叫女英,你有一個姐姐叫娥皇;你叫娥皇,你有一個妹妹叫女英。」

  「姐姐的性子是這樣的……」

  輕聲輕語,就如那在花蕊上翩翩飛舞的蝴蝶,就像那平靜的好似鏡面一樣的湖面,岳緣的話就是那蝴蝶的觸鬚,就是落入湖心的落葉,一字一句都會濺起一絲絲的波瀾。

  隨著話語的進行,這絲絲波瀾互相疊加,竟是越來越大。於是花蕊凋落結果。平靜的湖面乍起波瀾,掀起波濤。原本在湘夫人腦海裡的過往記憶就那麼一點一點的被洗去,被覆蓋。

  此刻若是有岳緣在其他世界的熟人在此的話,定會發現岳緣話中形容的姐妹性格是在哪裡見過,絶對會讓人覺得無比的熟悉。他是在以自己生命中女人的性子來催眠,來設定。

  一炷香的時間後。

  岳緣眼眸深處的幽光終於散盡,那摁在對方眉心處的中指也收了回來。那如邪魔低吟,仙佛吟唱的輕語聲也在耳邊消散。同時,在他身體的四周也散發出了一圈熱浪,朝四面八方湧去,吹起了不少的雜草和泥塵。

  「啊!」

  一身驚呼。湘夫人整個人也在岳緣停下動作後清醒了過來,隨即人已經失去了力道整個癱軟了下來。鬢角的髮絲也是沾在了臉頰上,臉色有些蒼白失色。身上更是濕噠噠的一片,那是被一身的香汗將衣衫全部濕透,在陽光的照耀下,彰顯著一種奇特的魅惑。

  「……」

  就在湘夫人即將倒地的那一剎那,岳緣見狀終是伸出手想要扶對方一把,可是伸出的左手卻是被擋了下來。

  擋下他手的正是湘夫人本人。

  「東皇大人,我自己就可以。」

  恭敬的聲音中充滿的是禮貌性的疏遠,身形扭動,湘夫人在盡最後一份力氣,以一招行雲流水一般的身法將自己那要倒下的身軀強行扭轉了回來,重新站在了岳緣的面前。

  半伸的左手不著痕跡的收了回去,目光停在眼前這張頗為憔悴,顯得勞累蒼白的玉臉上,剛剛對方的語言和行為就讓岳緣知道他已經改變成功了。

  眼下的這種性子……

  「水部娥皇,見過東皇大人。」 在將身上那讓人顯得有些狼狽的衣衫整理了一番後,湘夫人的神色微微有些尷尬,不過還是無比恭敬的行了一禮,但眼眸深處那種羞憤還是讓人一眼便瞧了個通透。

  「此次趕路,你也累,下去休息吧。」見狀,岳緣收回目光,隨即便做下了安排。

  目送著水部長老湘夫人的離開,岳緣就那麼站在山頂,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這才自言自語道:「那麼接下來便是湘君的問題了。」

  心思定下,只見岳緣目光朝了樹林的方向望去,隨後身形一動,在一陣清風人已經隨風朝樹林的方向而去。

  ……

  奇詭!

  怪異!

  莫名!

  這是眼下少司命在聽了土部長老湘君那種自言自語後,整個人可謂是一頭霧水。不過,她感覺得出來,這個土部長老的精神上已經是極為的疲憊了,好似在好幾個厲害的人之間糾纏交鋒一樣。

  只是在陰陽家又有誰會去針對水土二部?

  至少兩大護法以及其他三部都沒有這樣去做,更不用說外面的百家了,要知道水土二部在陰陽家內部都稍顯神秘。難不成是水土二部之間本身的問題?

  少女有一種直覺,若是在聽下去,只怕連她都會有大麻煩,整個人會陷入對方那種奇怪的狀態中。

  然而——

  湘君似乎是好不容易尋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不是以往那種高聳的樹木,不是鮮艷的花朵,也不是孤高綠竹,終於有一個有思想的人可以聽他訴說。更讓他滿意的是,這個少女一直都是保持著閉口,不言不語。

  這樣的傾聽者,怎能讓人不滿意?

  低著頭。

  雙手撐著下巴,湘君就那麼端坐在石頭上,一個人自言自語。他根本就沒有扭頭去瞧,也不知道這時候的少司命心中的戒備幾乎達到了頂點。因為少司命思來想去,她發現了一個可能。

  水土二部的情況,只怕是出自……

  念頭剛起。少司命便見自己身前莫名的暗了下來,一道黑色的人影將她嬌小的身軀籠罩。

  目光望去。

  少司命見到地上的那道人影的頭頂頂著一輪新月,原本緊張到有些發硬的身軀這才緩緩的鬆弛了些許,可心中那份不斷作響的警鈴仍然在她的心頭上敲打個不停。

  身後。

  岳緣就那麼站在少司命的身後,那寬大的衣袍因為身形急速的竄來使得那袍子不斷的飛舞著,從少司命正面的方向望去就好像她身後張開了一道看不到底的黑暗即將要將少女徹底的包裹吞噬進去。

  「!!!」

  然而少司命還未轉身,便覺得脖頸處一麻,隨後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一把攬過倒下的少女,同時右手一伸。五指微張,袖袍一抖,只見樹梢上的無數綠色樹葉好似被繫上了無數的看不見的絲線,在那一掌下全部被吸納了下來。無數的樹葉凝聚。最後在真氣的作用下形成了一張綠色的葉被落在了腳邊一側。隨後這才岳緣輕輕的將懷中的少司命放在了這由樹葉形成的葉被上。

  人這才轉頭望向了那端坐在青石上的湘君。

  「……」

  目光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東皇,湘君沒有絲毫的動作,哪怕看著少司命暈倒,他也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逃又或者是其他。湘君只是安靜的等待著,他知道面臨陰陽家的最高統領,他湘君是沒有任何機會的。

  半晌。

  湘君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份苦澀的笑意。這才抖了下衣袍,拂去身上的灰塵後,起身望著那站在前面看著自己的東皇,「東皇大人,那個是什麼?」

  目光在湘君那略顯憔悴的臉上停留了許久,聽著對方的這句問話,岳緣自是知道對方話中所指的是什麼。不過,湘君的這份意志倒也讓人值得讚歎。

  看透!

  看破!

  這可不是什麼人都可做到的。

  無疑,在過往的時候,他發現了一些不妥之處,並在內心深處加以懷疑了。

  迎著湘君那詢問的目光,岳緣沉思了下,倒也沒有加以顏色,而是認真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我稱之為陰陽妙法。」這一套,是他結合以往武學上的劍法幻術方面的知識加以總結出來的能力。

  似真似幻,是謂陰陽妙法!

  真實的夢幻嗎?

  口中呢喃著重複了一句,湘君沒有去詢問岳緣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只是認真的盯著岳緣,祈求道:「還請東皇大人對她好一些。」

  「放心!」

  「我不會害你們。」

  「我只是想在你們的身上得出多情會是什麼樣的結果。」說到這裡,岳緣已經走到了湘君的面前,面具下的亮點綠芒再度在眼眶深處亮起,同時右手已經朝對方額頭的方向伸去,「作為回報,你們會體會到人世間難以想像的愛情……」

  「這一次,你來做一次我……」

  說完,便是一指點下。
MK2LO 發表於 2016-4-10 19:09
卷七 秦時明月 042章 男人

  這裡是?

  甦醒的那一刻,出現在少司命身上的便是極端的戒備,身形扭轉,目光極為警惕的朝四周打量去,只是見到的並沒有什麼讓人值得注意的地方。剛剛清醒,在少司命腦海裡停留的還是昏迷前那一刻的情景。

  「醒了?」

  溫和中卻又帶有一絲嬌媚淡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聽到這個聲音後,少司命扭過頭,她的目光終於落在了這個發出聲音的人身上,對方正是水部長老湘夫人,這一刻她正手拿著手帕安靜的坐在那裡。看那架勢,剛剛是對方在照顧自己。至於東皇大人,並沒有在房間裡,那個奇怪的土部長老湘君也不在。

  「……」

  柳眉微蹙,感受了下身上的情況後,少司命直接起身,盤坐在了床沿上,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這個女子。感覺中,眼前的這個水部長老似乎在氣質上有了些許變化,這與之前在山頂那匆匆一眼之見好像有些不同。

  對少司命那略顯戒備和觀察的目光,湘夫人並沒有在意,反而是收好手帕,一個人柔柔的自言自語道:「你太急了些,雖然木部功法不同金部和火部那麼具有強大的殺傷力,可太過追求速度的話,會出問題的。」

  「幸好我的功法對你木部的功法有著促進作用,也算是治好了你身體內的一些遺患。」說到這裡,湘夫人抬起頭又朝少司命投去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以後可要注意,欲速則不達。事情如此,功法也是如此。」

  「!!!」

  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少司命內心裡頗為詫異,那種詭異的矛盾感在她的心底越發的深了。同時,她的心頭還有一個疑惑,那便是自己為什麼昏迷呢?

  難不成真的是欲速則不達?

  好像……好像事情不是這樣子的。

  微微側著頭。在心中思來想去了一番,也沒有發現什麼好的念頭後,少司命這才朝對方送去了一個感激的笑容。就在這時,房門再度被推了開來。

  土部長老湘君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

  「夫人。」

  一聲溫柔,一身溫柔,湘君的推門而入,就好似那一股柔情穿透了房門來到了房間,一時間讓裡面平白無故的溫暖了不少,只是這種溫暖不是正常的溫度起伏,而是心頭的一種感覺。柔情似水的目光先是在湘夫人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後,湘君的目光這才轉到了已經端坐在床沿上的少司命,視線投去,行了一個平輩之禮後,頓時笑道:「看來姑娘安然無恙,讓這房間也變得五彩繽紛起來……」

  至於端坐在床邊的湘夫人則是起身朝湘君盈盈一禮,柔聲怪道:「夫君……」

  「啊!」似乎原本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湘君在這句話下立即將那已經說了一半的話語給從中截斷,語氣中帶著些許歉意回道:「是我的錯,夫人莫要見怪,我只是太過欣賞這一份美麗而已。」

  湘君,湘夫人兩人的對話互動,自是落在了少司命的眼中。少司命僅僅是從幾句話中便得出了這水土二部兩大長老的性格,這湘君似是風流倜儻,對美有著一種欣賞。

  剛剛對方那一句拐彎抹角的讚歎。讓她少司命竟然也沒有絲毫的反感。

  這是雙方都是陰陽家人還是其他的什麼?

  而湘夫人則是看起來柔情似水,但以少司命本身的功法感觸以及直覺上,這個溫柔如水的女人只怕還有一份寒冷如冰的隱藏。這夫妻二人看起來是恩愛非常。

  只是不知怎的,少司命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

  三天後。

  房間外。

  小鎮正中的空處。

  岳緣雙手負在那黑色的長袍下面,整個人在那一身黑金色衣袍與面具的籠罩下,神秘詭異非常。原本這裡是帝國士兵的聚集點之一,但在三天的時間裡,帝國軍隊已經開始朝北方推進,在三天的時間裡秦國與燕國已經在邊界上交戰了。雙方交戰的結果自是不言而喻,燕國可謂是節節敗退。

  這也使得這處小鎮從邊疆變作了帝國內部的小鎮。

  而在這段時間裡,受到岳緣命令的人也同樣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裡。

  月神,大司命已然到達。

  岳緣一身黑袍的站在中央,目光淡漠的望向北方,在他的身後則是站著剛剛抵達小鎮的月神和大司命。在岳緣的一番詢問下,月神自是將咸陽的一些事情進行了回答。

  情報,無疑是自己人的更為有用。

  對於秦王政,岳緣從不會相信這樣一個帝王會全心全意的信任陰陽家,法家是什麼樣的下場,那是擺在陰陽家面前的最佳例子。雖說岳緣也不用在意這一點,可在眼下對秦國給的情報他從來都只是從上面看對自己有用的,至於那些掩藏在其中的陷阱無人會喜歡。

  「大人。」

  月神雙手收攏在流雲袖的下面,愣愣的看著岳緣的背影半晌後,還是忍不住的詢問出了一個心中的疑問:「您為什麼會讓大司命在那十九世子的身上種下陰陽妙法封眠咒印?」

  在月神看來,她無法理解其中的緣由。要知道,這封眠咒印可是陰陽家的禁術,由東皇創造,歷來在陰陽家內部只有兩人被種過。而這兩人的身份,正是水土二部的長老。

  由岳緣傳達的命令中的喚醒,便是對此而來。

  可她卻又知曉眼前的男子這般做自是有著其中的含義,但月神卻又看不透,這讓月神的心中有些哀怨。對一個女人來說,看不透一個男人,那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有時候月神在想,只怕在幾人中,眼下最與眼前這個男子親近的是站在她身邊的大司命……至於少司命,她還記得自己當初給對方的那份警告。

  一旁。

  大司命保持著安靜,哪怕她內心也頗為奇怪,可對這些對話似乎壓根兒就聽不見,好似她本來就是一個聾子。

  「……」

  人,緩緩的轉過了身,目光落在了月神的臉上。

  看著那被遮掩在輕紗下的雙眸,還有那故作鎮定的神情,以及那平淡的口吻,岳緣卻是知道面前的這個女子的內心裡並不是這般平靜,她是用問題來表達一個女人的不滿,表達的無比的小心翼翼。

  月神清楚,她的問題東皇明白。

  面對岳緣的目光,月神並沒有避開,仍然是堅持著對視。

  為什麼?

  對於這個一生下來就被取名天明的十九世子,岳緣的心態本身就很奇怪。哪怕對方現在只不過幾歲,可對岳緣來說,那也是一個男人。

  要知道這世上有這麼一個真理,那便是異性相吸,同性相斥。

  相吸的比如男人與女人……

  相斥的譬如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其中代表的便是婆婆與媳婦、丈人與女婿……

  於是,恩怨情仇就出現了。

  當然這些也不是完全一定的,其中也有意外,同性相吸,異性相吸再相斥會的。

  所以在這個時候聽到月神突然這麼問,岳緣只是在心中推測了下月神的心態後,隨即面具下的神色變得有些哭笑不得。捏死對方?又或者派人殺掉對方?

  拜託。

  人家現在不過是五歲多,之前還居住在咸陽宮。

  哪怕心頭再不爽,他堂堂絶頂高手岳緣也無法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就這麼放下,岳緣的心頭卻又無法舒暢,念頭不太通達。最終,便是讓大司命在對方身上種了陰陽禁術封眠咒印,這才讓念頭舒暢了不少。

  當然。

  若要這份念頭徹底舒暢,那麼岳緣就必須將高月從婠婠的手上搶來。以前之所以不這樣做,一來是因為他身上的情況,再加上為了讓孩子有一個美好的童年,這才壓下了這個想法。

  而在今天,他的這個念頭再度起來了。

  因為有著明空做例子,岳緣實在是不放心將孩子交給婠婠來帶。

  心頭是這般想,可在岳緣嘴上卻不是這樣說的:「這只是為了做一些防備而已,月神你不必介懷。」

  月神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盯著岳緣臉上的面具看著。

  這話……

  有些言不符實。

  因為月神非常清楚陰陽妙法封眠咒印這並不算是一個殺人的禁術,這根本上是一種催眠禁術。難不成也是如同湘君和湘夫人那樣的情況嗎?不過東皇既然不想說,月神自然也不會再去問了。

  剛剛的那一番詢問,已經將她內心的小不滿發洩了出來。

  一邊。

  大司命的一頭黑髮在清風下吹的不斷飄舞,而她人則是繼續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下,看著那裙襬處露出了修長的雙腿,看著腿上那雙墨色花紋的絲襪,愣愣出神。那出神的姿態,好像她已經將自己整個人從這個世界隔絶了出去。直到月神說道此行的目的後,大司命的注意力這才恢復了過來,人再度有了存在感。

  剎時,她的注意力也放在了這對話上。

  「我們這一次的目的……」

  「滅燕。」

  「同時,恭請東君飛仙。」

  這話自岳緣的嘴中道出,頓時讓月神和大司命兩女都愣在了原地。
MK2LO 發表於 2016-4-10 19:09
卷七 秦時明月 043章 三路

  溫度在一剎那間降了下來。

  好似在這大秋天的時候,氣候已經在岳緣的這句話下進入了寒冬。

  月神一愣,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而大司命更是被這句話嚇得渾身一顫,整個人的額頭不知何時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香汗。一時間,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衣服是不是穿的有些少了,這天氣變得好冷。

  月神和大司命的反應自然是落在了岳緣的眼中,他在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後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靜靜的看著兩女。

  一個一身香汗,衣衫已經被浸濕。

  一個眉頭微皺,神情震驚的同時更多的還是疑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念頭幾乎同時在月神和大司命的腦海中升騰而起。不約而同的,兩女望向岳緣的眼中,都流露出了不明所以之色。

  東君是誰?

  作為陰陽家高層人物,她們很清楚。

  在高層中,只怕除了那喜歡沉睡的湘君和湘夫人兩人以及年紀最小的少司命外,其他的幾人都知道東君。其中,尤以月神、焱兩人最為清楚。大司命則是聽聞過,只知道對方是一個能夠和東皇並列的人……當然,在大司命的心底還是認為東皇更甚一籌,否則的話眼下的陰陽家便是二者並存,而不是只有東皇一人了。

  離開的人,便是輸者。

  這是大司命的心中所想。當然這個念頭不能表示出來,再說她只是聽說東君的名聲,卻沒有見過,論親近程度更不是東君能比了。故而,在岳緣的這句話下,大司命只是緊張與害怕。

  害怕什麼?

  她可還十分清楚的記得數年前在追蹤焱時與東君試探性交手的過程,僅僅是氣勢,就迫的她沒有出手的勇氣。其中這還是星魂的功法不同,才有一絲還手的餘地,若不是東君大人心情在當時還過得去,沒有被下屬冒犯後生氣的心思,否則的話……只怕他們回不來了。

  直到現在,大司命還清楚的記得當初東君大人臉上那份隱藏不住的欣喜,就好像做了一件什麼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東皇與東君兩位大人有矛盾,也是在那次行動後大司命得出了自己的觀念。這份矛盾不是月神和星魂之間的那種爭鋒,而是一種更為複雜的關係。

  男與女。

  她不敢去推測。

  這一刻聽到岳緣的目的,大司命如何不緊張不害怕?一身香汗,已經彰顯了她此刻的心情。

  迎著月神和大司命兩女的目光,岳緣只是淡漠無比的說道:「你們只需要保持安靜,聽我的就好。」說到這裡,岳緣便已經轉身離開,獨留下兩女呆呆的站在空地上,吹著冷風,目送著他人離開。

  陰陽家從此就要分裂了嗎?

  嘴唇微動,月神用只有她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了一番,目光從岳緣離開的方向收回,內心之中卻仍然忍不住的為岳緣的這份突來的決定而感到震驚。

  面對百家的窺視,在這個時候陰陽家兩大至尊卻是內亂了起來。

  這……

  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有辦法去詢問當事人,月神在自己的腦海裡開始不斷的分析起這些年來的一些事情來,其中尤以東皇大人的行動方針作為了具體參考。很快。在月神的心中已經有了些許想法。

  東君。

  燕國。

  焱。

  東皇的數次離開。

  還有前段時間莫名讓大司命給逃亡的十九世子天明種上了封眠咒印……這種種行徑加上東皇奇特的行為,讓月神覺得只怕這個都是與東君有關。至少在月神的印象中,東皇和東君兩位大人幾乎從不做額外的事情。那般做法,顯而易見的是有著別樣的目的。

  似乎想到了什麼。月神的腦海裡忽的想起了剛剛她詢問封眠咒印的時候,東皇那面具下雙眸中一閃而過的尷尬神情……扭過頭,月神的目光落在了大司命的那妖嬈無比的身上。停了下來。

  神情一凝,察覺到月神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大司命便知道月神祇怕會有吩咐。

  果不其然。

  停頓了一會兒,月神緩緩說道:「對那十九世子身上種下封眠咒印是我吩咐的……並不是東皇大人做的。大司命,你明白嗎?」

  「!!!」

  大司命聞言不由一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盯著月神。

  沉吟了半晌,大司命的玉臉上終於爬上了一抹恍悟之色,然後在月神注視下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了。

  一個是仙神一樣的存在。

  一個不過是五歲大小的小孩兒。

  這怎能放在一起?

  東皇大人豈能做那樣的事情……所以,這道命令是她月神下的。

  這份心思,大司命已然明了。

  故而,她點頭了。

  見狀月神滿意的點了點頭,人這便朝岳緣離去的方向踏步而去。

  ……

  哭聲。

  喊聲。

  馬蹄聲。

  盔甲摩擦聲。

  兵器交擊聲。

  還有那鮮血嘩啦啦的流淌聲……

  戰爭,就這麼在秦國的突然襲擊下,再度展開來。

  實際上,說突然襲擊是算不上的,面對秦國一統六國的步伐,殘存的國家幾乎是每時每刻都在戒備著秦軍的進攻,可以說在邊境,燕國的士兵就沒有睡好覺過。

  燕國太小,太弱。

  否則的話,堂堂太子丹也不會做出以荊軻行刺之事來,只是即便是墨家準備完全,仍是功虧一簣。當實力強大到一定程度後,便是碾壓。人如此,國家亦是如此。

  不過數天的時間,秦國軍隊的步伐已經接近了燕國的國都薊都。

  中途。

  隨著秦軍的步伐,燕國上下都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有抵抗的,有投降的。

  有自暴自棄的。

  更有別有目的的。

  在這個時候,燕國上上下下來了一幕百生像。

  其中。燕國皇族比較起來更是分為了兩個明顯的極端。

  一者主張抵抗,一者則是主張投降。

  這兩派各自的代言人更是讓人覺得目瞪口呆。抵抗派的代表無疑是以太子丹為首,代表著燕國那一份抵抗秦國一統六國的人,再說他們也並不孤單,有著墨家作為後盾,而且還有其他亡國裡繼續抵抗的人。

  譬如楚國項氏。

  而投降派的代表人正是太子丹的父親,也就是現在的燕國國王。

  在秦國軍隊不斷進軍薊都的時候,燕國國都的朝堂上已經變作了烏煙瘴氣,亂作一團。

  燕,滅國在即。

  同時。

  太子府。

  不過五歲的高月公主正在抱著一個纏滿了絲線掛著鈴鐺的圓球在院子裡跑著。嘻嘻哈哈嘰嘰喳喳歡快的笑聲不斷的在院落裡響起。而在公主的身後,則是幾個宮女正在陪伴著,小心翼翼的照看著,生怕公主殿下不小心摔倒了。而那些宮女的臉色都不是那麼的好看,這顯然不是因為害怕公主摔倒而造成的,而是外面那漸起的混亂的緣故。

  而在院子邊上,則是站著一身宮裝的太子妃。

  這個時候,太子妃的注意力並沒有在前面不遠處不斷拋動著的女兒的身上,她的思緒不知何時早就飄向了遠方。側著耳朵,以她的能耐更是清清楚楚的聽到整個薊都那裡面的混亂,還有那極遠處隱隱傳來的馬蹄嘶鳴聲,那是秦國的軍隊將近了。

  「好一個釜底抽薪!」

  歪著頭,傾聽了半晌。婠婠笑了,眼眸的深處跳躍著的儘是一種調皮,加上那用雪白的貝齒咬著嘴唇的動作,更是平添一份嫵媚。玉指輕輕的點著自個兒的下巴,一邊點著一邊自言自語道:「這大勢的用法倒也非常不錯啊,就好像當初那群慈航靜齋討厭的尼姑一樣。岳郎,你也變得和師妃暄一樣討厭了。」

  「岳郎你是發現了人家的真正的目的,才迫不及待這般做的嗎?這次是來生我氣來的,還是搶孩子來的?」

  「岳郎,你在這個世界到底流連了多少次了……」

  「那麼岳郎你在這個世界漫步究竟是為了什麼?」

  面對秦軍即將圍城,婠婠的臉上似乎並沒有什麼害怕之色,甚至對於燕國能否抵抗,她也從不抱任何的期待。對於眼下的燕國朝堂上下更是冷眼相看。

  眼下。

  對婠婠來說,現在高月更重要。

  就在婠婠一個人沉思走神的時候,高月脆如糯米的柔柔嗓音傳進了她的耳畔。

  「娘。」

  「人家跳舞給你看哩!」

  舉著紅球,在一陣鈴鐺叮噹聲中,跑到了婠婠跟前的高月公主開始踮起腳尖,翩翩起舞起來。人雖小,可這舞蹈卻是舞的極美。

  與此同時。

  在前往薊都的路上,有著三路人正舉步趕往。

  一路只有一名年輕女子,一身藤紫與白色相間的長裙,修長的墨髮紮成一束馬尾束在腦後,頭戴與衣衫一樣的色彩的頭巾,人正運起輕功急速朝薊都的方向趕去。

  她,正是從鏡湖醫莊出發的醫家弟子端木蓉。

  另外一路則是墨家眾人。

  只不過在中途的時候,墨家眾人亦開始了分散,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不是輕功最好的盜跖,也不是劍法最好的高漸離,而是一名頭髮雪白的女子,持簫而行。

  目光悠然,眼眸的深處卻是有著難掩的一抹擔憂。

  至於最後一路……

  岳緣抬頭望天。

  烏雲壓城。

  右手輕輕一揮,跟在他身後的陰陽家的人已然散開,各自朝薊都的方向趕去。而他人,卻是突兀的停在了原地,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MK2LO 發表於 2016-4-10 19:10
卷七 秦時明月 044章 取代

  傍晚。

  沒有秋天的金黃晚霞,也許是因為臨戰的緣故,整個頭頂都是烏黑一片,那厚重的黑雲壓在上方,讓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一股濃郁的化不開的擔憂。

  唰——

  衣衫飄動,墨家當下第一劍法高手高漸離面無表情的急速朝薊都的方向趕去。臉上肌肉雖然沒有什麼變化,看不出神色來,可在一雙眼眸深處卻是瞧得見那一抹擔憂。

  在他的內心裡,擔心的不止是即將城破的薊都,更是那個一直存在他心底的女人。

  以往都是兩人同行,可在這一次也許是太過焦急的緣故,使得墨家前往薊都的人都開始了分路,這使得兩人分開了,畢竟眼下秦軍將近,人數太多反而會容易受到影響。

  墨家這一路急匆匆趕往燕國國都薊都自然是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救下太子丹一家。這既是道義,也是受到了墨家鉅子傳達下來的命令,兩相結合下,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意外。

  「以輕功步法來看,第一個趕到薊都的應該是盜跖這傢伙了。」

  腳尖在地面上輕輕一踩,藉著力道,高漸離的身形再度加快,清風拂面,吹得那一身的長袍不斷的飄舞著,發出呼呼的聲響。雖然在喃喃自語的時候,高漸離仍然是無比的擔憂,畢竟雪女是一個女人,更何況她的模樣可謂堪稱傾國傾城,哪怕武功高強但在這種戰亂的時候,人太漂亮是一種罪。

  面對那如狼似虎秦國士兵,身為一個男人高漸離自然是擔憂無比。

  因為這種心態,於是高漸離身上的那股子憂鬱越發的重了。

  另外一個方向。

  一道看起來瀟灑但又莫名的多了一種猥瑣的男子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薊都的方向趕去,這個男子看起來身形有些削瘦,可腳下的步伐恍若電光之火,在眨眼間便已經躍出去老遠的距離,其速度甚至比駿馬奔馳的速度還要快。

  此人正是墨家中輕功最好。天下神偷,號稱『盜王之王』的盜跖。

  此刻的他正在一馬當先的朝薊都城牆的方向奔去,一邊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以我的速度到時定是我第一個趕到薊都,救下太子丹一家子。」

  「唔……」

  風中,盜跖捏了捏自個兒那有些尖的下巴,尋思道:「若是那個什麼太子丹太過固執的話,我定然將他打暈……唔,至於那小孩子嘛,扛著就跑……我的速度還是不慢的。至於太子妃……這個可能只能依靠雪女了。」

  「不過眼下還是儘快趕到薊都城裡才好,否則在秦軍圍城後,想要逃會更加的困難。嘻嘻,看來這一次我是第一個到薊都的。」

  心思定下,盜跖腳下速度再度加快,人整個霎時快了三分,朝薊都而去。

  同時。

  燕國都城,薊都。

  四周的城門已經緊閉,城牆上儘是士兵與守城器械。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戰只怕是凶多吉少,可在這許多人的心中那股子抵抗的情緒都在,之所以與朝堂中投降派不同的是因為這些人都非常清楚秦軍的兇殘。

  那個以人頭做戰功的方式,足以讓上到將軍士兵,下到平民奴隷都能夠體會到其中的血腥之氣。

  誰也不想自己的腦袋成為秦國士兵別在褲腰帶上的功勞。

  而在這個時候,城南。

  城牆上的燕國士兵每個人的面色都顯得有些不好看,有不少人趴在城牆上正仔細的看著遠方。看著地平線的盡頭處,似乎那裡只要自己不小心一個眨眼便會見到無窮無盡的秦國士兵。要知道,在之前不久,他們就已經見到不少秦國的斥候已經來到了城池外面。

  就在這時——

  唰!

  一股香風自那筆尖掃過。一道白色人影已經從數名士兵的眼前一晃而過,隨後便消失不見。

  「啊!」

  其中一名因為累的正在不斷上下點頭打著瞌睡的士兵更是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武器直接抽了出來。喊了一聲:「有鬼啊!」

  「你也看到了?」

  剛剛這驚叫的士兵將其他人都嚇了一大跳,這時站在旁邊的一名年輕士兵也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剛才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有什麼東西一下子從城牆外面躥了出來……」

  「我好像也看到了,白色的……」旁邊,一名士兵也贊同道,同時還不由得嗅了嗅空氣中那隱隱未散的香味。

  說到這裡,幾人面面相窺,都從各自的臉上看到了一股子驚恐。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可是城牆之上。薊都身為燕國國都,其城牆高度可是常人難及的,有什麼東西一下子從下面躥了上來,並且在他們面前一晃而過……

  那是什麼?在幾人心頭的猜測可想而知。

  若不是,難不成剛剛又是自己幾人眼花了?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想要繼續說下去,畢竟秦軍將近了,需要考慮更多的是該如何在接下來的戰爭中生存下去。

  城內。

  太子府。

  沒有人料到率先到薊都的會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曾經在這裡待過不少時間的女人。

  正廳。

  端木蓉喘著粗氣,正拿起一個葫蘆瓢往死裡灌水。

  這一路從鏡湖醫莊趕來薊都著實花費了她好大的力氣,再加上她本身的輕身功法也不是很好,這還是她在聽聞秦軍北上攻燕後便立即動身的緣故。

  可即便是這樣,這一路趕來,也費了她非常大的精力。既要趕路,又要一路避開秦軍,若是遇見了秦軍若是逃不掉的話也需要解決掉對方,這一趟趕路要比原本的想像中更加的困難。

  至於進城……

  端木蓉倒是沒有花費太多的力氣,直接將手中的令牌拿出來,然後在燕國士兵的幫助下用一個籃子從城牆下吊下來,隨後將她吊了上去。這令牌此刻正擺在面前的凳子上,正是太子丹的手令。

  一瓢水入肚後,端木蓉擦拭了下嘴角的水漬後,這才將目光投向面前端坐著的太子妃的身上,心道當初在這裡幫忙照顧太子妃的時候,由太子妃送的令牌倒是幫了不小的忙,否則的話她想要進入薊都城還真會費上不小的力氣。

  「端木姑娘,你怎麼來呢?」

  太子妃柳眉微揚,在眉心處存在一股讓端木蓉明顯能夠看得出來的一股憂擾,語氣中卻是對端木蓉在這種時候匆匆趕到薊都城有些不滿:「要知道這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姑娘家……」

  話未說完,便被端木蓉打斷了。

  「焱妃,我是來救你們的。」

  端木蓉無比認真的盯著面前的太子妃,道出了自己的來意:「薊都守不住的。」哪怕她端木蓉在醫術上有著極高的造詣,但對國家戰略上一竅不通,可在這個時候也能瞧出秦國是一股子大勢。

  誰擋誰死。

  單憑燕國,想要抗秦,那是遠遠不夠。

  「……」

  太子妃迎著端木蓉那認真的神情,苦澀一笑,道:「這局勢連你也看出來了啊……可城內局勢不比外面好到哪裡去,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眼下究竟怎麼選還是需要看太子的。」說到這裡,太子妃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你去看看月兒吧,這兵荒馬亂讓她受了些許驚嚇。」

  端木蓉聞言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這才起身朝後面的院落走去。

  目送著端木蓉離開後,太子妃臉上的那份憂苦隨著端木蓉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後,也隨之消散一空。轉而代之的是一種魅惑眾生的嫵媚,玉手輕攆了下鬢角的細發。太子妃微微側了側了頭,目光落在了大廳外面的一處角落,出聲道:「你也來救人家了?」

  噠!噠!噠!

  腳步聲在這句話後響起。

  一道窈窕的身影就那麼出現在了大廳的門口。至於那守在那裡的侍女們就好似瞎子看不見東西一樣,任憑那人就這麼走進了大廳。

  藍紫色開襟綢裙,一襲白髮,手執一柄碧色玉簫。

  女子來到面前,彎腰,行禮。

  腰,堪比綠柳,盈盈一握。

  禮,則是師徒大禮。

  目光在白髮女子手上的碧色玉簫上停留了許久,太子妃忽的嘆氣一笑,道:「焱,你還是沒有避開,還是放不下……」

  「師傅,徒兒現在不叫這個名字。」

  藍衣白髮女子那清冷如冰雪的聲音在大廳裡迴蕩,卻是否認了太子妃的話。

  「哈哈!」

  聞言,太子妃不由得搖頭笑了,說道:「也是,人家現在才是焱妃。可是你師傅我也只能取代你曾經的那個名字,取代不了你的人。不過,倒也能完美遮掩你在墨家的身份。」

  說到這裡,太子妃的視線再度停在了對方玉手中的那支碧色玉簫上,望著面前這個陰陽家的第一奇才看了半晌,這才說道:「他對你的影響還是太深了。」

  一支玉簫……

  雖然不是原來的那支,可同樣的顏色,代表著什麼太子妃卻是十分的清楚。

  甚至……

  只怕眼前這個陰陽家第一奇才自己都不清楚,這種顏色的玉簫究竟是代表著什麼,可她婠婠清楚。因為她婠婠的身份,他或許一開始便察覺到了什麼,竟然想要在這個時代給她再造一個宿敵。

  婠婠的宿敵是誰?

  師妃暄!

  慈航靜齋的聖女,卻也是那個空谷幽蘭的石青璇。

  從某方面來說,是謂簫劍色謀四絶。

  而岳緣則是要用這個陰陽家的第一奇才再造出一個『小邪王』來牽制她婠婠,倘若不是婠婠反應及時,從中作梗,以師徒身份牽扯,倘若不是岳緣本身小覷了自身的魅力,只怕今天前來對付她的人便是眼前的這個同樣美的驚人的白髮女子。人生又得回到當初的那種宿敵糾纏的日子了。

  「不!」

  高聳的胸部在這句話下有些起伏不定,原本冰冷如雪一般的情緒在這一刻變得炙熱起來。抬頭,白髮下的那張美得讓人窒息的面龐迎向了婠婠的目光,上面儘是認真之色,說道:「徒兒已經在忘了。」

  聽到這個回答,婠婠不由嗤笑出聲,字字直擊眼前人的心坎,「錯了。你以為改一個名字,讓為師取代你,換一個地方避開不見那便是忘記?」

  「太天真了。」

  「那你告訴我,你手上的玉簫為什麼還是綠色的?白色的不行?」

  聲聲句句,直接讓眼前的玉人兒的面色變得蒼白起來,就好像她本身的那一頭白髮,一雙玉手更是死死的緊握著那支玉簫,貝齒更是死死的咬著朱唇。

  未等對方開口,婠婠又繼續說道:「那你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嗎?」

  「山岳的岳,緣分的緣……」

  這一回答,讓婠婠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詫異之色。

  這與她想像的似乎有些不同。
MK2LO 發表於 2016-4-10 19:10
卷七 秦時明月 045章 雪中情(上)

  風。

  吹個不停。

  身後的黑色衣袍在這股風的吹襲下,不斷的飄動,發出呼呼的聲音。

  那烏雲壓城的沉重氣氛中,這股呼呼的聲音,更是添了一分讓人煩躁的感覺。在側方,秦國大軍已然圍城,正式開啟了對燕國國都薊都的進攻。攻佔首都,便代表了一個國家的滅亡。

  無疑,滅燕已經來到了最後的階段。

  岳緣人就那麼站在那裡,迎著這股風,一動不動。黑色面具下的目光則是望向了遠處薊都的方向。

  分路。

  這個安排是本來便已經做好的。

  可以說,以陰陽家等人的能耐可以提前入城,但是岳緣並沒有這樣選擇。望著那已經開啟了攻城的薊都方向,岳緣卻是將這個路途押後了。那是因為岳緣等的便是最後的時機。

  一網打盡說來可能不好聽。

  但岳緣知道如果提前入城的話,搞不好他並不能從婠婠的手上安然將自己的女兒拿回來,也正是這個緣故使得他拖後了。因為岳緣知道在秦軍這種大勢下的攻城,燕國高層定會選擇逃亡。

  逃亡,那才是岳緣最好的時機。

  殺太子丹。

  迫婠婠飛昇。

  同時迎回自己的閨女,這可謂是一箭三雕。若是在城內,一個小孩子被藏起來,在那種亂局尋找的難度就實在是太大了。而在這個時候,陰陽家月神等人的分路,便是為了尋找婠婠和太子丹蹤跡,只要尋到他們便找到了高月,哪怕是婠婠讓人分路吸引注意力,也不足為懼。

  在這一刻,岳緣等待的是月神、湘君、湘夫人和大少司命的信號而已,以靜對動。

  遠處。

  喊殺聲。

  哭聲。

  聲聲入耳。

  聽了半晌,岳緣便眯上了自己的眼睛,就那麼安靜的等待著。

  一柱香的時間很快過去。

  猛的,岳緣面具下的雙眼睜了開來。

  同時。

  空氣中一縷簫聲隱隱傳來,在那幾乎遮天避地的喊殺聲竟是那麼的清晰入耳。簫聲悠悠,彎彎繞繞,好似一股無形之刃直入人的心頭,讓人的心肝兒不由得一顫。

  顫的讓人發慌,顫的讓人發疼。

  「!!!」

  驀然回首,岳緣扭頭朝那簫聲的源頭處望去,那遠處是一處樹林。這簫聲,正是從那個方向傳來。

  轉身。

  岳緣邁開腳步,人慢慢的朝那個方向踏步而去。

  漸漸的在走動過程中,遠處的喊殺聲就那麼的從耳中過濾開來,留在岳緣耳中的只有這一縷悠悠的簫聲。

  是幽!是怨!

  腳步隨著簫聲的旋律一步一步的走著,不快也不慢,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簫聲也變得越來越清晰入耳。

  當岳緣來到這樹林邊緣的時候,這一首簫曲也到了尾聲。

  曲停,人頓。

  霎時,空氣中只餘那尾音的餘音在環繞。

  未等那繞樑三日的聲音徹底消散,簫聲再起。這一次的簫聲不同之前的優雅委婉,也沒有音中帶怨,反而是變得聲音高亢起來,金戈之音竟是在簫聲中頓啟,在剎那間一股殺意撲面而來。

  於此同時。

  在簫聲變調的時候,那樹上的無數有些發黃的樹葉有了變化。隨著簫聲的起伏,那無數的樹葉就好似一個人的呼吸一般的上下起伏不定,緊接著在那簫聲陡然變得極高的時候,無數的樹葉頓時掙脫了束縛,使得樹梢變得光禿禿一片。無數的樹葉纏繞懸浮,就好似一條升騰而起的葉龍圍繞著樹梢上的女子旋繞起來。

  隨後——

  葉龍旋舞。直接昂頭而下,朝站在下方的岳緣撲騰而去。

  嗤!嗤!嗤!

  破空聲就似那被攢射出去的利箭,每片樹葉都是都是一支利箭,根根直刺岳緣。

  迎著這些樹葉,岳緣不避不讓,好似沒有看見這些,只是仰頭看著那樹梢上吹簫的女子,任憑那些利箭一樣的樹葉臨身。

  轟!

  煙塵升騰。

  濺起是泥土與灰塵,還有無數的樹葉碎末。

  煙塵散盡,岳緣四周的地面上儘是一片顏色,黃與綠交雜看起來頗為美麗。細眼看去,那是無數的樹葉插在地面上,每一片樹葉有大半部分都沒入了土中。

  「你的簫藝進步了,可你的武功退步了。」

  袖袍微揚,抖掉了身上的煙塵,岳緣看著那站在樹梢頂端的藍衣女子,目光先是在對方那一頭雪白的頭髮上停留了許久後,這才將視線轉到了那張同剛剛那簫聲一樣美的心碎的玉臉上停留了下來:「好久不見。」

  頷首。

  清風在耳邊吹過,鬢角的白色髮絲不斷的朝後飄揚著,而那放在唇角的碧色玉簫在這句話下也離開了玉唇,放了下來。

  一高一低。

  一人抬頭。

  一人頷首。

  四目相對。

  目光在半空相遇。一時間時間好似在兩人的視線中定格。

  一人的眼中,對方還是那一身的黑衣黑袍黑色面具,還是那麼的神秘。哪怕是到現在,眼前的這個黑衣男子也讓人摸不清猜不透,每個人落在他身上的注意力都會被這種神秘莫測吸入其中,再也逃不出來,卻是什麼都沒有變。

  一人的眼中,對方卻是改變了太多,那一身的藍紫色開襟綢裙,那略顯消瘦的臉頰,那一頭如雪的白髮,在清風吹拂下淒美的讓人心碎。

  許久。

  樹梢上的白髮女子低頭淺笑,道:「是好久不見。」

  「我想過再見的場景,可沒有想到會是在這裡。」面具下的嘴角輕輕一揚,爬起了一絲笑意,岳緣就用那麼柔和的目光看著樹梢上的白髮女子,絲毫沒有生氣剛剛對方那一招。說到這裡,岳緣的語氣停頓了下,這才接著說道:「我現在該叫你焱,還是雪女?」

  「焱是誰?」

  樹上的白髮女子輕輕的低了低頭。在低頭的剎那,眼底的深處閃過一絲回憶,再度抬起頭,那抹神色早已消失不見,留有的唯有一抹淡然,清冷的嗓音在空中迴蕩:「東皇閣下可以稱呼我為雪女,我現在只是為了報焱妃在燕國照顧之恩來救援而已,以阻東皇閣下的腳程。」

  「哈哈哈……」笑聲在迴蕩,岳緣的聲音直震的地面上那無數插在那裡的樹葉不斷的顫動。望著那站在樹梢的白髮女子,岳緣眼眸中也流露出了一股自嘲:「有必要這樣說嗎?」

  他岳緣是誰?

  他是陰陽家的首領。被稱之東皇太一。

  婠婠是誰?

  是陰陽家的東君。

  而眼前的女子是誰?

  是陰陽家的第一奇才,是婠婠的徒弟。

  說這樣的一句話有必要嗎?一句故作陌生的話語,聽起來實在是讓人覺得好笑。

  岳緣自然是想笑,所以他就笑了。只是在他的笑聲中,笑的很是開心,但笑聲中卻沒有絲毫的諷刺,有的只是一種自嘲,就好似當初看著對方在他的眼前一步一步的離開,離開自己的視線。

  岳緣知道對方明白自己的這句問話。

  沉默再度瀰漫了這裡。

  隱隱中只有那風吹過的聲音。和那淺淺的被清風帶到這裡的喊殺聲。

  側著頭。

  樹梢上,雪女面露疑惑之色的看著站在下面的人,問道:「東皇閣下為何要意外在這裡見到我?」

  笑聲頓止。

  昂首。

  迎著雪女的目光,岳緣說道:「我原本以為會在東君的身邊見到你,但沒有料到你會一人在這裡阻攔我。這數年來,你的武功沒有絲毫長進,反而退步不少,你覺得你能擋住我嗎?」

  「東皇不敗!」

  雪女只是將手中的碧色玉簫緩緩的放在胸前,似乎又有一種再奏一曲的舉動,清冷的聲音讚歎了一句後,這才說道:「東皇閣下的厲害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雪女自認這天下間無人是東皇閣下的對手。我只是想要阻東皇的腳步而已。」

  怪!

  詭異!

  這是岳緣在這一刻的想法。

  黑色面具下的眉頭已經不由得挑了起來,雪女的話若是換做陌生人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妥,可是若換做那個陰陽家第一奇才來說,卻是味道太過怪異。

  哪怕這是對方離開數年後的第一次見面。

  隨著側頭的動作,岳緣頭頂的新月也歪了歪,目光聚焦在雪女的玉臉上,看著這張比起曾經顯得消瘦了幾分的玉臉,打量了半晌,卻沒有看到任何的變化,就好像冰冷的如同白雪一樣純白無暇,沒有任何的神色。

  看不出,但岳緣能夠感受得到這自稱為雪的女子心中的那份火焰一般的炙熱。

  沉吟了一會兒,岳緣終究還是問了出來:「東君,向你說了什麼?」

  雪女沒有立即回答,唯有沉默。

  半晌。

  原本在那句問題下微微低下的頭抬了起來,目光盯著站在下方的岳緣,一字一句的問道:「我只是想知道師妃暄是誰?石青璇是誰?小邪王又是誰?」

  「我是誰? 」

  哪怕臉色沒有多少變化,可那本該清冷如雪的聲音卻是在這一刻變得隱隱有些顫抖。

  可岳緣聽得出,這裡面有一種名為恨的東西在蕩漾。

  婠婠……

  念了下婠婠的名字,岳緣在這一刻卻是沒有絲毫的羞怒,而是收回了與雪女對視的目光,他沒有去解釋。身為男人,有些東西不需要去解釋,做了就是做了。目光下移,視線落在了雪女那如柳一般盈盈可握的腰上,開口道:「你的劍呢?」

  眼神微微一暗,不知何時一道淚痕定格在了雪女的眼角。

  玉手輕抬。

  腳下樹梢殘存的樹葉再度顫動掙脫了束縛,一片片朝掌心中聚集,很快一柄三尺葉劍便在玉掌中成型。

  葉劍一甩。

  空中頓聞一聲莫名劍吟。

  一手玉簫,一手葉劍,一點淚痕,這個銀髮如雪,美得讓人陶醉的女子就那麼娉婷於樹頂,劍鋒直指下方的那個男人。

  下方。

  月缺,下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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