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741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6 14:41
第二十章 奸細

    薛姨娘隨便找了個理由,支開了喜兒和瓶兒,然後問李中易:「芍藥那個賤婢,不如打發出去算了,留下來終究是個禍害。」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阿娘,那丫頭以前一直看不起孩兒,如果不好好地整治一番,難消我心頭之氣。」

    「那個賤婢看不起我這個姨娘倒也罷了,你可是她的正經主子,居然怠慢得不成體統。回頭啊,一定賣得遠遠的。」薛姨娘一想起芍藥以前的跋扈模樣,心裡就來氣。

    「阿娘,您就放心好了,孩兒一定饒不了她。」李中易其實心裡也一直憋著一團火。

    李中易這個妾室生養的庶子,被曹氏看不起倒還情有可原,連芍藥這種小丫頭都敢欺負到了頭上,不給點顏色看看,心裡終究不太舒坦。

    「唉,不知道你阿爺現在怎麼樣了?」薛姨娘雖然心裡對李達和有怨,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忘不掉他。

    李中易故意不提李達和的事,就是想看看薛姨娘對他這個老爹的真實態度。

    按照李中易的想法,等他自立門戶之後,把薛姨娘接到身邊來奉養,肯定是最佳的局面。

    可是,這是個十分尊崇禮法的時代。就算是曹氏歸了天,薛姨娘這個小妾,也不可能被扶為正室,否則,李達和就是犯了大忌,絕對要倒大黴。

    李中易身為人子,絕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媽,繼續在李家忍受曹氏的擺弄和欺負。

    儘管李中易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但是,他還是想試探一下,薛姨娘倒底是個啥想法?

    李達和的教育方法雖然很有問題,不過是恨鐵不成鋼罷了。說實話,李達和甘冒天大的風險去求官,為的還是李中易的未來前途。

    拳拳愛子之心,確實不容抹殺!

    「阿娘,孩兒離開皇宮後,就到了這館驛。不過,據孩兒所知,阿爺現在應該已經出了大理寺獄,回到了家中。」李中易斟酌著字句,說出了他的判斷。

    「你阿爺身邊,不需要我來照顧。」薛姨娘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

    李中易發覺薛姨娘的情緒有些低落,就喚來喜兒,讓她伺候著薛姨娘上床歇息。

    等李中易回到他自己的住處,卻見黃景勝和王大虎已經等候在房門前。

    「兄長,可想死小弟了!」李中易快步跑過去,一把摟住黃景勝的肩膀,顯得異常親熱。

    「賢……賢弟……」黃景勝原本擔心李中易得勢之後,會翻臉不認人,現在他總算把心放回了肚內。

    李中易一手拉一個,領著黃景勝和王大虎進了屋子,也刻特意讓座,三個人圍坐在地榻上,挨得很近。

    「兄長,可是黃公給的消息?」李中易笑眯眯地問黃景勝。

    黃景勝點點頭,說:「如果不是家叔父告知,愚兄還真有些替你擔心。」

    王大虎咧嘴一笑,說:「自從郎君離開之後,黃頭一直在公事房內轉圈,讓人直頭暈。」

    這時,瓶兒進來上了茶,然後退回到屋外,順手帶緊了房門。

    黃景勝看了眼瓶兒,又看了看緊閉著的房門,扭頭對李中易說:「這丫頭不錯。」

    李中易笑著說:「她叫瓶兒,本是家母身邊的貼身丫環,現在撥來伺候小弟我。」

    黃景勝笑著說:「兄弟你在陛下面前露臉的事情,愚兄我已經大致聽說了,恭喜賢弟,賀喜賢弟。」

    王大虎接了黃景勝的眼色,就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大紅的禮單,雙手遞到李中易的面前。

    李中易剛要拒絕,黃景勝搶先說:「也不是特別貴重的東西,一點小玩意罷了,賢弟你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老黃。」

    既然黃景勝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李中易也確實不好當面拒絕,反正,不管他送了多重的禮,將來找個機會加倍還回去,也就是了。

    「兄長太客氣了,小弟受之有愧啊!」李中易不可能當著客人的面打開禮單去看,只得稀裡糊塗的拱手道了謝。

    見李中易很爽快地收了禮物,黃景勝心裡越發高興,他笑眯眯地說:「這就對了嘛,你我之間兄弟之間,何分彼此?」

    李中易也確實感念黃景勝的維護之情,他舉起茶盞,誠懇地說:「吃水不忘挖井人,兄長的大恩,小弟不敢言謝,只能永銘於心。」

    一直暗中觀察李中易的王大虎,察覺到了李中易確實很真誠,不由暗暗點頭,他和黃頭都沒有看錯人。

    「兄長,大虎兄弟,小弟正好有事,需要自己人幫襯……」李中易看了眼門窗,湊近黃、王二人,小聲嘀咕了一陣。

    天色已晚,趙老太公正在內書房裡,召開核心幕僚的閉門會議。

    趙老太公聽完趙大的稟報,不禁皺緊眉頭問他:「這麼說,廷隱沒當回事?」

    趙大肅容答道:「回老太公的話,小的趕到政事堂外的時候,才知道我家相公奉了皇命,出城巡視軍馬。小的連忙趕到城外的軍營,卻在半道被人擋在了外面。等了老半天,相公身邊的劉指揮使才出來見我,說相公已經睡下,如有書信他可以代為轉呈相公。」

    「茲事體大,小的不敢自作主張,也就沒有把您寫的書信交給劉指揮使。」趙大喘了口氣,又說,「劉指揮使一個勁地問我,究竟何事?」

    趙老太公眯起兩眼,凝神想了一陣子,扭頭問閔子豪:「子豪,你怎麼看?」

    閔子豪想了想說:「劉光彪的作為,倒很有些可疑。」

    趙老太公撫著白須,冷笑道:「子豪,你明知道我問的是什麼,卻偏偏不說。好,老夫也不想為難你,就幫你說了吧,一定是廷隱的老毛病又犯了!」

    閔子豪苦笑一聲,卻不敢接腔,趙廷隱雖然驍勇善戰,卻極為好色,經常在軍營裡邊狎妓自娛。

    據閔子豪所知,趙廷隱最近迷上了翠玉軒的頭牌清倌人——秦玉秀,不管到哪裡,都要把她帶在身邊。

    俗話說得好,疏不間親!

    老太公即使再信任他這個核心幕僚,閔子豪也絕不敢當面說出趙廷隱的不是。

    「這麼說,廷隱是指望不上了?」趙老太公面沉似水,隱現怒意。

    室內的眾人,大家面面相覷,誰都不敢插話。

    良久之後,趙老太公仰面長歎一聲,說:「造化弄人!」

    話音未落,就聽門上傳來輕輕的叩擊聲,趙大快步走過來,拉開房門,見是趙二。

    趙二湊到趙大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趙大點點頭,返身走回到趙老太公的身旁,小聲稟報說:「上次來送過信的那個王大虎又來了,說是有書信。」

    趙老太公眯了眯眼,淡淡地囑咐趙大:「帶他到這裡來吧。」

    「喏。」趙大躬身行禮,然後親自出去找王大虎。

    不大的工夫,王大虎跟在趙大的身後,來到了內書房。

    「小人見過老太公。」王大虎一看見趙老太公,立即跪地行了大禮。

    「起來吧。」趙老太公隨和的擺了擺手,「不必如此多禮。」

    王大虎上次進門送信求援的時候,在趙府大門處,被人盤問了許久,才被放進府裡來。

    這次,能夠這麼快見到趙老太公,王大虎心裡多少有些感慨。

    「小人這裡有一封書信,公子囑咐小人,必須親手交到老太公的手上。」

    在趙大的嚴密盯防之下,王大虎緩緩地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雙手捧著遞了過去。

    趙大接過書信,側身轉交給了趙老太公,視線的餘光始終不離王大虎的身影。

    趙老太公打開書信一看,眼神立時一凝,信上除了兩個人的名字之外,居然再無一個多餘的字。

    如果不是李中易在信中點明,趙老太公做夢都不會想到,在趙廷隱的軍中,最大的內奸居然是他們倆。

    趙老太公和顏悅色地望著王大虎,笑道:「如果沒有料錯的話,易哥兒必有口信於老夫?」

    王大虎欽佩地點著頭,說:「老太公明見。公子他說,承蒙老太公厚愛,無以為報,只能修書一封,以表敬謝之意。」

    「哦,易哥兒的意思是……」趙老太公略一思索,馬上領悟到李中易口信中隱藏著的內涵,「哦,老夫明白了,應該是互不相欠吧?」

    對於趙老太公的明睿,王大虎心裡很佩服,嘴上卻說:「小人粗鄙,大字不識幾個,不敢妄言。」

    趙老太公撫須大笑數聲,說:「好一個易哥兒!重賞!」

    趙大心裡明白,老太公前邊是誇李中易,後面賞的是王大虎。

    等趙大領著王大虎離開內書房後,閔子豪和吳顯和從屏風後轉出來,站到趙老太公的跟前。

    「子豪,你怎麼看?」趙老太公把李中易的書信遞到閔子豪的面前。

    閔子豪接過書信,待看清楚那兩人的姓名之後,脫口而出:「哎呀,好險!」

    吳顯和發覺閔子豪的異樣,他趕緊將腦袋湊了過去,定神一看,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竟然是他們倆……」

    等兩個心腹幕僚的情緒稍為平靜,趙老太公輕聲問道:「真是他們倆?」

    閔子豪思索了很久,他非常想搖頭,最終只得無奈的點頭,說:「都是學生之過。其實他們倆的疑點一直很多,只不過,他們都是咱們府裡的家生子兒,我確實疏忽了,一直沒往深處想。」

    見趙老太公的目光轉到他的身上,吳顯和猶豫了好一陣子,才說:「這僅僅是李中易的一家之言,不足為憑。學生以為,應該立即派人詳查,勿枉勿縱。」

    趙來太公意味深長地說:「老夫本以為張業是個粗人,卻沒料到他竟有如此大謀,唉,人不可貌相呐!」

    在場的三個人,皆是久經風波,老謀深算之人,他們嘴上雖然沒有點破,心裡其實已經信了李中易。

    其實,很多時候,真相只隔了一層窗戶紙而已,就看你是否想到了點子上。

    室內的氣氛異常沉悶,趙老太公忽然輕聲笑道:「易哥兒,你是想和老夫從此劃清界限麼?有趣,太有趣了!」

    閔子豪反應很快,他當即意識到,一向算無遺策的趙老太公,絕無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李中易溜出他的手心。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6 14:42
第二十一章 背主的丫頭,必須付出代價

    夜色已深,李中易獨自坐在書桌前,黃景勝和王大虎所送的大紅禮單,就攤開在桌上。

    這份大禮實在是太重了。

    禮單上,排在第一行的就是一座三進的宅子,銅錢一千貫,挽馬兩匹,馬車一輛,婢女八名,男僕十個,附贈馬夫及車夫各兩名。

    令李中易感到啼笑皆非的是,禮單的末尾,居然出現了歌姬一組。

    李中易搖頭歎息了一陣,黃景勝這些年在大理獄裡撈了多少黑錢,恐怕只有天知道啊!

    禮物既已經收下,斷無退回給黃景勝之理,李中易也只能以後想辦法補上更大更重的禮。

    「公子,該歇息了!」瓶兒敲門進來,小聲提醒李中易,天色已晚。

    李中易站起身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笑道:「是阿娘讓你來的吧?」

    瓶兒羞澀的一笑,低聲說:「二……夫人囑咐過小婢,一定不能讓公子您熬壞了身子骨。」

    剛才,李中易給大家定好了規矩,家中的下人,對薛姨娘必須以夫人相稱,稱他為公子。

    李中易笑了笑,也沒為難瓶兒的意思,跟著她一起回了臥房。

    床榻早已準備妥當,李中易心裡很滿意,接過瓶兒絞幹的熱毛巾,擦了擦臉,仰面躺倒在床上。

    這幾天,李中易勞心費神,竭盡全力謀劃著脫困的事情,確實也有些疲累,是該好好兒的大睡一覺。

    瓶兒正欲轉身出門去水房,卻聽房門輕響,只見,芍藥捧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洗腳水,緩緩走了進來。

    見芍藥搶了原本屬於她的份內活計,瓶兒不禁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掐住芍藥嬌嫩的小耳,刻意壓低聲調,喝道:「獻的哪門子殷勤?早幹嘛去了?快點滾出去。」新仇舊恨一塊兒算了。

    芍藥疼得齜牙咧嘴,卻擔心驚動了床榻上的李中易,想叫卻楞是沒敢叫出聲。

    「好姐姐,你就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芍藥自知以前理虧,只得強忍著耳上的劇痛,放低了姿態,低聲向瓶兒求饒。

    「呸!」瓶兒輕啐一聲,徑直接過芍藥手裡的水盆,板著臉沖她做了個「滾」的口形。

    芍藥心裡非常清楚,這瓶兒一直是薛姨娘身邊最得寵的貼身大丫頭,抄家的關鍵時刻,瓶兒膽大包天,居然連主母曹氏都敢罵。

    如今,被薛姨娘安排來貼身伺候李中易的瓶兒,正是得寵之時,其身份地位,遠在芍藥這個有前科劣跡的婢女之上,絕對不可輕易招惹。

    芍藥紅著眼圈,低垂著的腦袋,十分窩囊的被瓶兒趕出了李中易的臥室。

    床上的李中易早就察覺到兩個小婢之間的暗中鬥法,不過,他壓根就沒興趣摻合進去。

    芍藥這個死丫頭片子,確實欠收拾,放手讓瓶兒去整治整治,未嘗不是一件令人舒心的樂事。

    自從穿越到這個倒楣催的後蜀國後,李中易出來讀書之愛,業餘的休閒娛樂生活,變得異常貧乏。

    KTV嗨歌,泡酒吧勾女,打麻將賭錢,上網聊天,這些美好的夜生活,都已經遠離李中易。

    在瓶兒的伺候下,李中易洗過腳後,躺進陽**息十足的薄被,心情變得異常舒暢。

    就在李中易半夢半醒之間,耳邊聽見床邊傳來蟋蟋索索的聲響,他睜開眼睛側頭看去,卻見瓶兒正抱著她的鋪蓋卷,展開在床榻前邊的踏幾之上。

    這個時代的官宦之家,主人睡床榻,貼身婢女睡踏幾,隨時聽候主人的召喚,乃是再普通不過的平常事。

    以前,守在李中易床前的是芍藥,現在換成了忠心的瓶兒。人變了,規矩卻一直在。

    李中易心裡也明白,薛姨娘把瓶兒送到他的身邊來,有讓他納了瓶兒為妾的意思在裡邊,只是沒有明說罷了。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皇權時代,良賤嚴禁通婚,官宦之家的婢女,最好的出路,不過是給男主人當小妾罷了。

    只是,李中易畢竟是現代人,想法和薛姨娘有些不同。

    在李中易看來,只要有身份有地位有錢財,他的身邊根本不愁美女伺候著。

    套句上輩子的老話,寧在寶馬車裡哭,看見有錢人就濕潤的拜金女,不管那個朝代,遍地都是。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類似瓶兒這麼忠心的丫環,李中易心裡邊還是頗為看重的。

    除非瓶兒自願跟他一輩子,否則,李中易寧願給她多一些選擇的機會,這是對自己人起碼的尊重。

    早上起床後,李中易在瓶兒的伺候下,穿好衣衫,洗漱完畢,緩步踱出室外。

    迎面就見芍藥手裡拿著一柄掃帚,正吃力地清掃著院子裡的地面,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

    顯然,瓶兒沒有輕易放過芍藥的打算,故意讓她吃吃虧,受些罪。

    說實話,李中易還真沒想到,瓶兒居然壓得住這個曾經吃裡扒外的「壞丫頭」。

    吃罷早飯,李中易辭別薛姨娘,踱進書房。

    替孟昶煉丹,李中易很有把握。但是,僅僅煉出丹來,就想深度忽悠住孟昶,顯然是不夠的。

    李中易坐在書桌前,憑著記憶,提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有些特殊的道具,他需要提前有所準備,以免到時候出岔子。

    大約兩個多時辰後,李中易面前的紙上,寫滿了奇怪的符號。

    李中易放下手裡的毛筆,看著紙面上粗大的毛筆字,以及歪歪扭扭的所謂直線條,不禁暗暗搖頭。

    不行,必須想辦法搞出直尺和鉛筆,李中易暗暗下定決心。

    這時,李中易隱約聽見窗外傳來哭聲,緊接著,瓶兒那清脆的喝斥聲鑽入耳內,「不許哭……」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看樣子,瓶兒正變著法兒,整治那個欠收拾的芍藥。

    家中的大丫頭,管教小丫頭,李中易這個當主子的,自然沒必要去湊這個熱鬧。

    李中易端起茶盞,喝了口沒加姜蒜的冷茶,他心想,趙老太公的人情已經還清,這只老狐狸應該不至於太過於糾纏吧?

    下午,王大虎來了,把昨晚見趙老太公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講述清楚。

    李中易笑著說:「大虎兄弟,辛苦你了。」

    王大虎的臉上露出招牌式憨厚的笑容,摸了摸腦袋,說:「替你辦事不僅不辛苦,還有很重的賞錢可拿。」

    別人可能不清楚,李中易卻非常瞭解,王大虎屬於貌似憨厚,內藏機心的聰明人。

    既然是聰明人,有些話也就沒必要說得太白,大家彼此知道也就是了。

    李中易拿出他畫的圖紙,詳細地向王大虎做了解釋,直到王大虎徹底明白各種物件的用途,這才作罷。

    送王大虎出門後,李中易轉身準備回屋子,卻見芍藥站在不遠處的牆邊,正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李中易只當沒有看見芍藥,邁步向院子裡的小花園走去。

    在這館驛站裡邊,李中易可以自由活動,卻沒辦法離開大門半步。

    雖然已經離開了恐怖的大理獄,實際上,李中易的人身自由依然受到極大的限制。

    李中易在花園內緩步而行,隨意遊逛,沿著院牆溜了一圈,發現前邊有棵大樹,茂密的樹蔭下有一小片碧綠的草地。他索性走過去,隨意地坐到草地上,打算休息一下。

    李中易兩眼盯著遙遠的天際,腦海裡,卻又想起了他那美麗的老婆和可愛的孩子。

    就在李中易神遊天外的時候,突然,有個嬌小的身影,從不遠處沖過來,「噗嗵。」跪在他的面前,泣不成聲。

    「郎君,奴婢知道錯了,求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對天發誓,再敢做對不起您的事,一定被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嗚嗚嗚……求求您了,不要把我賣出去……」

    李中易一個沒留神,竟然楞住了。等他回過神,卻見已經哭成淚人的芍藥,正趴跪在身前,苦苦地哀求他的饒恕。

    「郎君,奴婢知道錯了,奴婢願意為您做任何事……郎君,奴婢寧願被打死,也不想離開您的身旁。」

    也許是一直沒見李中易有所表示,芍藥怕極了,死死地抱住他的右腿,再也不肯撒手。

    李中易本不想理會芍藥,只是,芍藥好象是瘋了一般,嘴裡一個勁的求饒,死活不肯不撒手。

    「放手。」李中易被芍藥鬧得有些心煩,忍不住厲聲喝止,「再不放手,馬上賣你出去。」

    芍藥嚇得渾身直哆嗦,慌忙鬆開了雙手,直挺挺地跪在李中易的面前。

    李中易低頭一看,差點笑出聲,敢情芍藥原本白嫩嬌俏的臉上,花一塊,灰一塊,白一塊,五顏六色,灰頭土臉,斑斕有趣。

    「你看看你,髒成什麼樣子了?」李中易輕聲喝道,「還不趕緊把自己拾掇乾淨?」

    芍藥可憐兮兮地看了眼李中易,見他面色不善,趕緊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子,死命地擦拭乾淨臉手。

    「你不是一直想去伺候我二弟麼?回頭,我必定會成全於你。」李中易一鑲嵌這個丫頭背主的往事,心中就有氣,說的話也就帶出了雄雄燃燒的怒火。

    芍藥嚇得心膽欲裂,雙膝一彎,又想下跪。

    李中易皺緊眉頭,厲聲喝道:「不許跪。」芍藥渾身猛地一顫,雙膝就這麼半彎著,離地大約半尺,這姿態別提多可笑了。

    按照李中易的想法,這丫頭在瓶兒的整治下,應該可以挺上幾天。沒想到,這個死丫頭沒見過多少世面,讓瓶兒恐嚇了一番,就嚇得了慌了手腳!

    真是個沒用的小東西!

    李中易本想直接趕芍藥滾蛋,眼神一瞥間,卻見她那張酷似港臺某明星的瓜子臉,在明亮光線的映襯下,顯得楚楚可憐,格外惹人注目。

    背主的丫頭,必須付出代價!

    李中易本是成年人的心智,在久別**之後,又經歷過牢獄之災,如今安穩下來,身心寬泛之後,難免會有些別的想頭。

    「你剛才說什麼?我的吩咐都願意聽?」李中易的嘴角露出邪魅的笑意,沉聲問芍藥。

    芍藥原本不笨,如今聽出李中易話裡露出轉機,她哪敢怠慢,脫口而出:「只要是您的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奴婢也願意。」

    李中易心想,死丫頭,不好好地收拾收拾你,老子的心情很難舒暢。

    「你過來。」李中易招手把芍藥喚到身前,「跪下。」

    等芍藥跪好後,李中易輕輕地拉過她白嫩的小手,按上某個地方。

    過了一會兒,「嗯哼!」李中易眯起兩眼,久違的感覺,真不錯。

    「呃……真……大……」芍藥忽然低呼出聲,酷似明星的白嫩俏臉,漲得通紅。

    到火候了,李中易抬手壓住芍藥的俏臉,用力向下摁。

    時間飛逝,大約一個多時辰後,樹蔭底下才平靜下來。

    李中易收拾妥當後,瞥了眼原本酷似明星的臉蛋上,東一塊西一陀,沾滿了漿糊,他的心情忽然一陣大爽。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6 14:43
第二十二章 躍升龍門

    人逢樂事,精神爽呐!

    李中易壓下心中的幾許得意,淡淡地吩咐說:「收拾乾淨後,到書房裡伺候著。」

    「奴婢遵命。」芍藥裝出歡喜的模樣,俏聲答應下來。

    實際上,芍藥剛才被折騰得夠嗆,心裡委屈得要命。她很想馬上抹掉臉上膩膩的怪東西,卻又擔心壞了李中易的好心情,心裡邊別提多糾結。

    李中易走到半道上,忽然想起,他這輩子的第一次,居然葬送在了芍藥的嘴裡,嘿嘿!

    傍晚時分,黃清來找李中易,李中易把他請進了書房。

    黃清打量了一下書房裡的佈置,笑著說:「我那書房裡也是堆滿了書,只可惜,很多書認識我,雜家卻不認識它們。」

    每到黃清自貶的時候,李中易就會提高警惕,這個死太監心眼子太多,不得不防。

    果然,黃清閒聊了幾句後,見四下裡無人,就坐到李中易的身旁,小聲說:「宮裡剛傳出消息,陛下本打算安排我,陪你去青城山煉丹。只是……劉佐魚那老東西也摻合了進來。」

    黃清照例只說了半截話,李中易也已經習慣了猜測其中的真意,他想了想,故作不懂,說:「晚生和那劉佐魚往日無仇,今日無怨,應該沒什麼可擔心的吧?」

    「老弟啊,瞧你平日裡蠻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如此的糊塗呢?」黃清撇了撇嘴,不滿地說,「就憑你我之間的交情,姓劉的突然摻合進來,肯定沒好事。」

    儘管黃清說得很隱晦,但是其中的恐嚇之意,卻昭然若揭。

    李中易事先知道孟昶對葛洪的景仰與崇拜,底牌已經在手,所以並不擔心劉佐魚私下裡搞小動作。

    既然黃清特意拿來說事,恐怕是另有小算盤吧?

    李中易想清楚這一點後,繼續裝傻地問黃清:「還請黃公多多指教。」

    黃清忽然歎了口氣,說:「說起來話就長了,那劉佐魚雖是我的乾爹,但是,平日裡最信任的卻不是我。」

    李中易隱約聽出一點異味,但還不敢確定,故意湊趣說:「這怎麼可能呢?」

    黃清又歎了口氣,說:「不瞞兄弟你說,我這次能夠重回陛下身邊,劉佐魚事先並不知情。」

    原來如此!

    李中易明白了,敢情黃清並不得劉佐魚的信任,所以得了高麗參後,直接就獻給了孟昶,並且獲得了重賞,問題是卻事先沒有告知頂多頭上司——「乾爹」劉佐魚。

    說實話,黃清的行為,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非常犯忌諱的「過頂交往」。

    李中易心裡很清楚,黃清之所以抖露出這段內幕,目的是想把他拉上賊船,共同對抗勢力極大的劉佐魚。

    當下,黃清對李中易還有大用處,尤其是煉丹的時候,李中易有很多事情還需要黃清的暗中照應。

    儘管如此,李中易也不想輕易的如了黃清的願,他故意裝癡,說:「黃公,那劉佐魚畢竟和您有著很深的淵源,不如帶上厚禮,好好地解釋解釋?」

    黃清重重地歎了口氣,說:「如果是這麼簡單,哪還用你說?昨天遇見劉佐魚的情況,賢弟你又不是沒看見?如果不想辦法應付過去,你我可都要吃大掛落。」

    面對黃清赤果果的威脅,李中易穩坐釣魚臺,絲毫不為所動,淡淡地說:「黃公,在下至今不過是一白身罷了,那劉內常何等身份地位,想必不會把在下這種小角色放在眼裡吧?」

    黃清一時語塞,李中易確實沒有說錯,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根本入不了劉佐魚的法眼。

    李中依發覺黃清的臉色陰晴不定,顯然是在打什麼壞主意,他也不想太過刺激黃清,就笑著說:「黃公,你於我有大恩,在下一直銘記於胸。如果到時候,有什麼可以幫到黃公你的,在下必不推辭。只是……」

    「只是什麼?」黃清轉憂為喜,急忙追問李中易。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在下需要知道貴妃娘所患皮癬的詳細醫案。」

    黃清埋頭沉思了一陣子,抬頭笑道:「兩日之內,必有好消息給賢弟你。」

    「黃公,不知在下可以為您做什麼?」李中易精通交易的本質,有來有往才是正道,有來無往必出大事。

    黃清眨巴著一雙小眼,猶豫良久,這才壓低聲音說:「

    成交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和此前大不相同,賓主雙方就過去的友誼,未來的展望,相談甚歡。

    茶水上了三遍,黃清卻一直沒有要告辭的意思,李中易只得勉為其難地陪著侃大山。

    這時,瓶兒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站到李中易的身旁,小聲稟報說:「上次來過的黃大官人,又來了。」

    李中易心裡有些奇怪,難道說那些東西這麼快就準備妥當了?

    「快請。」

    黃清明明知道來客了,卻賴著不走,李中易也不好意思趕他,只得站起身,迎出門外。

    李中易剛剛走出書房門,就見黃景勝隔著老遠就叫開了,「賢弟,賢弟……」

    黃景勝快步跑過來,一把抱住李中易,放聲笑道:「賢弟,你可真是愚兄的大福星呐。」

    李中易有些不明究理,這時,黃清也跟著走了出來,拉下一張驢臉,厲聲喝斥黃景勝:「你看看你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黃景勝完全沒有料到黃清這個「叔父」也在場,他楞了一下,趕緊陪著笑臉解釋說:「叔父恕罪,小侄今天剛接了政事堂的敕牒,高興得過了頭。」

    唐朝及五代十國時期,政事堂的宰相們專用的人事任免文書,以敕牒的形式予以發佈。

    「敕牒?哪裡的敕牒?」黃清一時沒想明白,沉聲質問黃景勝。

    黃景勝從懷中掏出所謂的敕牒,恭恭敬敬地遞到黃清的面前。

    黃清大咧咧地接過敕牒,打開一看,立時看傻了眼,喃喃地說:「右金吾衛,右副街使屬下……副隊正……這是從九品下吧?」

    「回叔父,侄兒尋人問過,確是從九品下。」黃景勝耐著性子做了解釋,暗地裡還沖李中易眨了眨眼。

    李中易大致有些明白,黃景勝在一夜之間,突然升了官,而且是從九品下的金吾衛副隊正。

    黃清甩了甩腦袋,狐疑地問黃景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原本是流外五等?」

    黃景勝點著頭,說:「叔父的記性真好,小侄已是六年多的流外五等了。」

    這一下子,李中易完全明白了,黃景勝眨個眼睛的工夫,連升了五級,由流外官,一躍成為流內官。

    這其中的意義,完全不亞於鯉魚躍升龍門!

    「這怎麼可能呢?」黃清左思右想,始終覺得不可思議。他下意識地以為,黃景勝很可能已經背叛了他,另投別的靠山,而且是很大很大的大靠山。

    李中易已經想得很清楚,肯定是趙老太公暗中做的手腳,黃景勝以前的靠山一直是黃清。黃清當時已經被貶離了孟昶的身邊,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八品的內謁者罷了,哪來這麼大的能量提拔黃景勝?

    再說了,黃清的驚訝之極的表現,已經說明,他此前並不知情。

    李中易知道黃景勝不太好回答這個問題,就幫他解釋說:「黃公,在下以為,很可能是趙相公幫了這個大忙。」

    「趙相公?哪個趙相公?」黃清腦子有些亂,一時沒明白過味來。

    李中易笑了笑,說:「就是趙廷隱,趙相公。」

    「莫非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六軍諸衛副使,保甯軍節度使,驍銳軍都指揮使,趙廷隱?」黃清驚掉了下巴,他做夢都沒有料到,李中易居然搭上了這麼厲害的狠角色。

    別人可能不太清楚,常年待在宮裡的黃清,卻心中有數,為了對抗日益跋扈的張業,天子對手握「驍銳軍」重兵的趙廷隱,那是百般拉攏,十分信重。

    李中易點點頭,說:「很可能是他。」故意沒把話說死。

    黃清瞪圓了眼珠子,死死地盯在李中易身上,他心想,這小子怎麼可能和趙廷隱搭上線呢?

    可是,明晃晃的敕牒上面,分明留有三位宰相和參知政事的簽押,千真萬確,不容質疑。

    「賢弟,愚兄一下子竟被弄糊塗了,還望指點一下迷津。」黃清滿面堆笑地問李中易。

    李中易知道黃清這個死太監想探明底細,他故意繞著圈子,解釋說:「也許是家父曾經救過趙老太公一命吧。」

    黃清聽了,明白了一點,卻又覺得有些糊塗,李達和救了趙老太公一命,和黃景勝這個未入流的小官,有啥關係呢?

    李中易卻沒有再給黃清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機會,他轉身沖著黃景勝拱著手,笑道:「恭喜兄長高升,回頭一定要請小弟喝幾杯哦,不怕被我喝窮吧?」

    黃景勝心裡著實很開心,他笑得合不攏嘴,連連擺手說;「公子你何出此言?別說幾杯酒,就算是幾十壇,幾百壇好酒,也是理所當然。」

    李中易發覺,黃景勝對他的稱呼改成了公子,而不再以平輩相稱,倒也沒太在意,以為是礙著黃清在場。

    畢竟,黃清是黃景勝的遠房叔父,既然黃清和李中易以兄弟結交,身為晚輩的黃景勝自然不好越過黃清去。

    三個人回到書房後,黃景勝解釋說:「來送敕牒的是金吾右衛的一位判官,催得很急,當時就領著我去了衛裡。李郎將居然親自接見了我,除了問清履歷之外,更當場便委了我管轄南十坊‘武侯鋪’之權。」

    黃清眯縫起兩眼,仔細地思索了一陣,說:「如果雜家沒有記錯的話,中易賢弟家宅附近,便屬於南十坊,是個大鋪。景勝,你的轄下只怕超過三十人了?」

    黃景勝拱手說:「回叔父,目前實際編有五十人。」

    黃清想了想,猛一拍大腿,說:「領著副隊正的銜兒,幹的卻是隊正的活計,景勝,你現在的差事,很不賴啊!」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6 14:44
第二十三章 心腹

    黃景勝摸了摸腦袋,露出「憨憨」的傻笑,說:「若不是叔父這麼些年來的大力照應,哪有侄兒今日的榮光?侄兒再不濟,也絕忘不了叔父的提攜大恩。」

    黃清聽了,心裡多少有些舒坦,他哈哈一笑,擺著手說:「說起來,我這個叔父只不過把你領出了窮山溝罷了,如今的前程,未來的仕途,可都需要仰賴中易兄弟了。」

    李中易聽出黃清的話裡隱約溢出的酸味,他不想讓這個心眼很窄的死太監惦記上,趕緊岔開話題,問黃景勝:「兄長,這武侯鋪有何職權?」

    根據黃景勝的詳細解釋,李中易算是弄明白了。這種「武侯鋪」,受左右金吾衛下屬的左右翊府領導,其駐所遍及整個成都府的各大城門及各坊。

    其中,大城門的武侯鋪駐守100人,大坊30人;小城門20人,小坊5人,這也就相當於後世的派出所和消防中隊的混合體。

    黃景勝居然成了家門附近的派出所長,李中易以後要辦啥事,不都方便得多麼?

    李中易覺得有趣,故意開玩笑說:「兄長,將來小弟我若是犯了事,你可要趕緊的撈我出來哦。」

    黃景勝覺得很尷尬,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公子,我這種芝麻綠豆一樣的小小副隊正,不給您添亂子,就已經很燒高香了。」

    黃清心裡象貓抓一樣,急切地想知道,李中易和趙老太公,以及趙廷隱之間,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可是,李中易始終沒給黃清這個機會,一直顧左右而言其他,把黃清急得直想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今日的李中易,已非當初只能任由黃清欺淩的白丁。且不說孟昶還指望李中易煉仙丹這事,單單黃景勝輕而易舉的就連升了五級,就足以迫使黃清對李中易不敢小視。

    和晚唐時期掌握著神策軍,可以隨意廢掉皇帝的「權閹」俱文珍比起來,大蜀國內侍省的內常侍們,簡直不值一提,如有天壤之別。

    亂世草頭王,手裡捏緊槍桿子的節帥們,才是真正的大爺!

    黃清始終不得要領,又沒辦法強迫李中易,心裡沒了滋味,乾脆隨便找了個理由,拍拍屁股走人。

    等黃清走後,黃景勝恭恭敬敬地朝著李中易長揖到地,感慨地說:「公子,我是個粗人,不太會說話。從今往後,只要是您的吩咐,我絕不含糊。」

    李中易趕緊伸出手臂扶起黃景勝,他看得出來,黃景勝確實非常有誠意,也暫時值得信賴。

    黃景勝在臨來的路上,已經想得很「清楚」,如果不是李中易向趙家做了推薦,他絕無可能眨眼間就連升五級。

    在黃景勝看來,李中易確實是他的大福星,不僅有救命之恩,提拔之德,就連他黃家的香火後代,都需要依靠李中易精湛的醫術。

    對於黃景勝的誤會,李中易大致可以猜到一些,但是,他卻不太好詳細解釋。

    在李中易看來,趙老太公那只萬年老狐這麼做的目的,恐怕很不單純。

    將黃景勝送出門後,李中易坐回到書桌旁,他琢磨著,這趙老太公的葫蘆裡,究竟買的是什麼藥咧?

    李家的事,趙家雖然沒有幫上忙,但是,李中易依然將張業留在驍銳軍的三個內奸的名單,委託王大虎交給了趙老太公。

    李中易的目的,其實很清楚,錢貨兩清,互不相欠。

    如今,趙老太公大力提拔了黃景勝,明擺著是想繼續糾纏下去。

    對於五代十國的歷史走向,除了李中易之外,再無第二個人知曉其中的內幕。

    孟昶是個昏君,將來不僅國滅,更是連老婆都保不住。

    北周的柴榮確實是個明君,只可惜,命不長久。篡了北周的趙匡胤,雖然雄才大略,卻有個非常受信任,卻野心勃勃,並且嚴重不靠譜的兄弟——趙匡義。

    如今是廣政九年,李中易翻爛了皇曆才推算出,今年是西元946年。也就是說,距離柴榮登基,還有八年,再到趙老大篡周立宋,還有十四年。

    李中易正在沉思之際,瓶兒進來稟報說:「郎君,熱水準備好了。」

    沐浴之後,李中易回到臥房,瓶兒伺候他躺到床上後,拉下簾子,抱出她自己的鋪蓋,打算攤到床前的踏幾上,顯然是想繼續守夜。

    李中易想了想,覺得瓶兒白天已經很辛苦,晚上再連續守夜,身體肯定吃不消。

    「瓶兒,你別太辛苦了,還是和芍藥一人一天吧。」李中易隔著簾子囑咐瓶兒。

    瓶兒有些遲疑地說:「芍藥守夜?奴婢有些不太放心她……」

    李中易笑道:「白天該幹嘛還是幹嘛,晚上你們輪替就行了。」

    瓶兒也許聽懂了李中易的暗示,也許沒聽懂,不過,她沒再言語,出門去把芍藥找了來。

    夜深時分,李中易一覺醒來,卻隱約聽見睡在踏幾上的芍藥,翻過來倒過去的「烙燒餅」。

    木踏幾上不時傳出的輕微「嘎吱」聲,在寂靜無聲的臥室內,格外刺耳。

    「怎麼,睡不著?」李中易雙手托在腦袋下邊,有心想逗一逗這丫頭。

    「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驚擾了您安寢。」芍藥被嚇了一大跳,慌亂之中不及多想,趕緊跪到了踏幾上,哀聲求饒。

    「嚎什麼喪?老子還沒死呢?」李中易擔心驚動了外人,趕緊沉聲喝止住芍藥。

    李中易還真沒想到,芍藥這死丫頭,只不過是逗她一逗,就給嚇得軟趴趴。

    「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奴婢這一遭吧。」芍藥趴伏在踏幾上,嚶嚶求饒。

    「瞎叫喚個球,給老子閉嘴。」李中易罵出髒話後,心裡忽然覺得一陣大爽,這種想說就說,想罵就罵,不需要裝假正經的私人生活,其實也蠻不錯的。

    芍藥沒了聲音,李中易忽然想起,這個死丫頭的嘴巴看起來小,其實伸縮性很強,而且唇舌之間服務,儘管很生澀,但是,餘味卻無窮。

    「你沐浴過了?」李中易信口問床下的芍藥,隔了一會,芍藥低聲回答,「回主人,中午和晚上,一共洗了兩次。」

    李中易滿意地哼了一聲,故意**她說:「本公子中午的教導,可還記得?」

    「記……記得……」芍藥磕磕巴巴地說不出一句囫圇話。

    芍藥只要一想起中午被欺負的場景,情不自禁地羞得俏面滾燙,可她又不敢不回答李中易的問話。

    「那還楞著做什麼?」李中易故意拉低聲調,顯示出不悅的情緒。

    隨著床簾上的珠串晃動,芍藥手忙腳亂地爬到了大床上,跪在李中易的身側。

    李中易鼻內嗅到一股子幽幽的蘭花兒香,氣息清新,比後世那些刺鼻的劣質香水味,好聞得多。

    「怎麼,還需要爺再教你一遍麼?」芍藥跪在身側一聲不吭,李中易冷冷地哼了哼,「中午,你的表現很差,知道不?」

    李中易本是逗著芍藥玩玩,沒想到,這妮子不經嚇,居然主動把她自己剝成了一頭小白羊。

    沒等李中易繼續吩咐,芍藥居然變得很懂事,她不僅主動的掀開被子,而且,乖順地跪到了他的腿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中易收回在芍藥那對豐盈翹挺上肆意探索的右手,仰面長籲了口氣,心說,這才是大老爺們應該過的幸福生活呐!

    李中易這邊廂爽了,芍藥卻鬱悶得要死,強忍著噁心,小聲說:「爺,奴婢怕臉上的……弄髒了床……」

    嗯,爺,這個稱呼,李中易很滿意,他心裡舒坦了,也就沒有繼續惡整芍藥,吩咐說:「先幫爺清理乾淨嘍,你自己也洗洗,然後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回爺的話,奴婢明白了。」芍藥雖然這麼說,但李中易卻不太相信,她是真明白了,還是假明白。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芍藥再次爬回床上,乖巧的躺到了李中易的身側。

    今晚沒有月光,李中易也看不太清芍藥的表情,他憑著感覺隨意地探手摸了摸,誰曾想,大手落處,一小叢稀疏的毛髮立時被蓋入掌心。

    嗯,還行,這個死丫頭,畢竟是個聰明妞呐!

    早上,李中易從熟睡中緩緩醒來,伸懶腰的時候,忽然感覺口鼻陷入到了兩團軟綿綿的物體之中,耳邊立時傳來嬌羞的嚶嚀聲。

    李中易察覺到不對勁,趕緊睜開雙眼,撐起身子,視線恰好落在芍藥那對高聳白嫩豐盈的一雙玉丸之上。

    敢情是把芍藥的翹胸當了枕頭,難怪昨晚睡得這麼沉呢!

    看見芍藥胸前那一大片被壓狠了的紅痕,李中易心裡略有些得意,無視於她那嬌羞欲滴的妖豔表情,淡淡地說:「還需努力。」

    昨晚,李中易火上心頭,差一點就破了芍藥的身子,摘了她的紅丸。

    只不過,李中易的腦子裡始終存了幾分清明,強行壓下衝動,再次讓芍藥用嘴解決了問題。

    雖然黃清說可以隨意享受人生,李中易心裡卻十分明白,既然孟昶留他在館驛之中齋戒沐浴靜心,那麼,即使是身邊「暖床」的丫頭,也暫時不能真個「銷魂」。

    陪著薛姨娘吃過早飯後,李中易站起身子告辭,扭頭卻見芍藥眼巴巴地望著他。

    李中易心裡明白,芍藥是想等他發話,免得回頭又被瓶兒當作苦力使喚。

    出乎芍藥的意料之外,李中易壓根就沒看她,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芍藥,發什麼呆呐?回廊上的地板髒死了,還不趕緊的去擦乾淨?」瓶兒的喝斥聲,驚醒了傻傻發楞的芍藥,她掉頭就跑,慌忙出門去做清潔衛生工作。

    五天后,李中易安排的一些小道具,已經全部就位。

    這時,宮中也來了旨意,召李中易覲見。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6 14:45
第二十四章 暗算

    坐上馬車後,黃清靠近李中易,小聲說:「你真有把握?」

    李中易自信地點點頭,說:「黃公,你的醫案提供得很全,我已經知道貴妃的癬疾根源,有方子可治。」

    「那就好,那就好。」黃清的眼珠子轉了轉,「劉佐魚今天必定在陛下身旁,你可要當心啊。」

    李中易暗覺好笑,這黃清明明自己害怕劉佐魚,卻偏偏要把他這個外人也給拉進去,安的什麼心呢?

    「有黃公您在場周全著,我有什麼可擔心的?」李中易繼續裝糊塗,反問黃清。

    劉佐魚是黃清的敵人,可是,並不一定就是他李中易的敵人。

    進宮後,黃清領著李中易再次來到紫宸殿內,孟昶還沒來,上次被李中易作踐過的楊仙長卻赫然在座。

    楊仙長聽見腳步聲,扭頭正好看見李中易,他冷冷地哼哼了幾聲,耷拉著眼皮,裝沒看見。

    李中易也沒把楊仙長當回事,在黃清的指引下,他站到比較靠近殿門的位置。

    不大的工夫,劉佐魚從後殿轉了出來,輕咳一聲:「陛下駕到。」

    「臣等恭迎陛下。」楊仙長和李中易雙雙拜倒,等候孟昶露面。

    「哈哈,都起來吧。」孟昶從殿后走出來時,心情顯得不錯,「朕剛得了一味好藥,來晚了,眾卿莫怪啊。」

    李中易這是第二次見孟昶,他察覺,孟昶的笑容和解釋,顯然是給他和那位楊仙長的。

    結合兩次見面的細節,李中易覺得,孟昶對有助於修仙的丹道之士,格外的另眼相看,優容有加。

    「小劉子,朕要的器皿都準備好了麼?」孟昶斜靠在榻上,淡淡地問站在身旁的劉佐魚。

    「回聖人的話,昨兒個晚上,老奴親自點驗了好幾遍,都備齊了。」劉佐魚操著一口尖利細長的河洛官話,畢恭畢敬地做了回答。

    「李卿,這幾日休息得可好?」孟昶扭過頭,笑眯眯地望著李中易,態度別提多親熱。

    「回陛下,微臣托了陛下的洪福,休息得很好。」李中易拱手回答了孟昶的問題。

    孟昶看見年輕的李中易,一副朝氣蓬勃的英姿,心裡越發歡喜,誰規定煉丹必須要老道士了,達者為先嘛。

    這時,劉佐魚忽然插話說:「李大郎,聽說你房中伺候的丫環,都是難得一見的美女?」

    李中易一聽了劉佐魚的話,心裡就已經明白,今天的一番纏戰,必不可免。

    黃清十分緊張地盯著劉佐魚,這個老貨一張嘴,黃清就曉得大事不妙,按照姓劉的老習慣,接下來必定是連環套。

    重要的是,黃清已經看得很清楚,劉佐魚明面上是把矛頭針對著李中易的私德,實際上,是想牽連他這個負責的看守進旋渦。

    一念及此,黃清暗暗懊悔不已,早知是這個樣子,當日就不該把李家的女眷和女婢放進館驛。

    可想而知,以李中易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麼可能不沾腥呢?

    黃清越想越心虛,越想越害怕,劉佐魚這一招,看似不起眼,實際卻是釜底抽薪的毒計。

    「不知閣下是何意?」李中易淡淡地反問劉佐魚,既然姓劉的開了頭,那麼,就必須迫使他亮明觀點,免得事後反悔。

    「嘿嘿,李郎你真是好豔福啊,房中的美女,一個比一個嬌嫩,嘖嘖……」劉佐魚連連冷笑不已,話說得異常之曖昧。

    劉佐魚雖然沒有直接指責李中易,但是話裡話外的意思,對於李中易在沐浴齋戒期間是否親近女色,卻表露出極大的懷疑。

    死太監,李中易心中暗罵,面上卻紋絲不動,淡淡地追問:「不知劉公是何意?可否明示?」

    上輩子混首長圈子的經驗告訴李中易,對於一些曖昧不清的流言,你如果認真對待,那就輸了!

    原本心情很好的孟昶,此時也已經想清楚劉佐魚的潛臺詞,不禁沉下臉,冷冷地盯著李中易。

    修仙煉丹,最講究得就是心誠。李中易既是齋戒沐浴,那麼,清心寡欲乃是題中應有之義。

    「陛下,老奴以為,在齋戒期間私通女婢的無德之人,如果用之煉丹,恐怕會遭天譴啊!」劉佐魚的確既奸且滑,擺出一副對孟昶忠心耿耿的樣子,實際上卻是要把李中易逼上絕路。

    黃清心裡慌作一團,如果不是平時演慣了戲,勉強撐得住場面,只怕當場會被嚇尿。

    李中易發覺孟昶那陰冷的目光,一直緊緊地盯在他的身上,顯然這個有名的昏君已經被劉佐魚的曖昧之詞,勾起了怒火。

    「劉內常,請問你說的是楊仙長麼?」李中易只是用過芍藥的小嘴罷了,並沒有破了她的瓜,心裡沒鬼,自然是理直氣壯。

    楊仙長原本待在岸邊看笑話,卻不料,李中易輕輕的一問,就把他給捲入了進來。

    「你個兔……猴兒……你……你說什麼?」楊仙長昨晚確實和一個美麗漂亮的鼎爐纏綿了一夜,心裡明明有鬼,卻要裝出義憤填膺的模樣,他那張老臉上的異樣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劉佐魚微微一楞,李中易鎮定自若的表現,令他陡然提高了警惕之心,此子不可小視。

    此時此刻,黃清已經看清楚了形勢。劉佐魚明著是想整李中易,骨子裡,其實還是想借這個好機會,一舉把他黃清打回到凡塵,甚至是地獄中去。

    黃清本想插話幫李中易說幾句話,在偷看了孟昶陰冷到骨頭裡的目光之後,他心頭一寒,遲疑著不敢做出決定。

    「李大郎,你真是好心機,自己做下的醜事,居然敢去咬楊仙長?」劉佐魚確實很狡猾,都到了這個份上,他依然不肯把話說清楚,講明白。

    「什麼醜事?」李中易的太極功夫,不僅不比劉佐魚差,反而比他更會裝糊塗。

    李中易能夠從小中醫一名,爬到紅牆內首席御醫的高度,除了精湛的醫術之外,靠的是高人數等的情商。

    口舌之戰,誰下忍不住挑明瞭,誰就處於被動,這麼淺顯的道理,李中易怎麼可能不明白呢?

    以含糊對含糊,以太極對繞圈子,看誰先繞不下去?

    最終,孟昶怒了,他猛地一拍面前的案幾,厲聲喝道:「劉佐魚,究竟怎麼回事?」

    「回聖人的話,老奴以為,李中易在齋戒沐浴期間,很可能私通美貌的婢女……」劉佐魚不愧是宮中修煉多年的老油條,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居然還是沒把話說清楚。

    孟昶聽懂了劉佐魚的話意,側頭望著李中易,質問道:「李中易,你有何話說?」

    李中易心裡有底,自然不怕劉佐魚的勾陷,他抱拳拱手,說:「回陛下,微臣想請問一下劉內常,如果是他污蔑微臣,該當何罪?」

    儘管黃清十分心虛,但也不由暗暗挑起大拇指,李中易這一招反客為主,等於是把劉佐魚逼上了賭台,不賭不行。

    誰曾想,劉佐魚卻跪到孟昶的面前,說:「聖人賦予奴察訪之權,李郎房中之事雖小,老奴卻惟恐有人以不潔之身,惹惱了上仙。」

    李中易也確實沒有想到,這劉佐魚居然如此的刁滑,非但沒上賭台,反而想借孟昶的刀來殺人。

    孟昶的好心情被徹底敗壞了,他懶得多想,當即下令:「來人,速去城外的館驛,將李中易身邊的婢女,統統帶進宮來。」

    劉佐魚見妙計得逞,他瞥了眼臉色有些泛白的黃清,心裡有些得意:小黃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黃清心裡異常忐忑,頻頻看向李中易,李中易察覺到他的擔憂,暗中點了點頭,示意他不要慌。

    也許是發覺李中易一直鎮定自若,絲毫也不慌張,黃清的情緒也漸漸安穩下來。

    李中易畢竟不太清楚後蜀國皇宮裡的內幕,黃清卻心知肚明:劉佐魚的親信遍及宮內各處,就算是李中易沒沾過腥,這老東西暗中做點手腳,也會壞掉大事。

    「稟聖人,宮中的好些穩婆,都是劉內常所薦。」黃清不再慌亂之後,恢復了往日的精明狀態,他拐了好大一個彎,變相提醒孟昶,樹大根深的劉佐魚很有可能暗中搞鬼。

    這孟昶治國很無能,小聰明卻不差,他略一思量,補了一道口詔:「傳朕的話,請熊嬤嬤辛苦一趟,親自驗身之後,派快馬回來報訊。」

    黃清聞言後,心下稍安,要知道,這熊嬤嬤可是陛下年幼之時的乳娘,可謂是陛下身邊最受信任的第一人。

    最重要的是,熊嬤嬤的眼裡只有皇帝,劉佐魚根本沒可能影響到她的決定。

    人已經派出去了,可是,經過劉佐魚這麼一鬧,殿內的氣氛可就變得異常詭異。

    孟昶坐不下去了,正打算起身,卻見費貴妃身邊的小李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跪地稟道:「稟聖人,貴妃娘娘她癢得受不了了,撓得直冒血……」

    (注:唐宋五代,只有太后才可以稱為娘娘,為讀者閱讀方便,司空演繹了一下)

    「啊,朕這就過去。」孟昶拔腿就跑,火氣沖天,「尚藥局的全是飯桶,全都該殺」

    李中易心中猛地一動,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呐,他趕緊大聲說:「陛下,微臣這裡有個治療癬疾的妙方。」語氣斬釘截鐵。

    孟昶緩下腳步,扭頭盯著李中易,冷冰冰地說:「你既然硬要出頭,朕索性成全了你。不過,朕有言在先,若是治不好蕊娘的頑疾,必滅汝五族。」

    李中易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毫不遲疑地反問孟昶:「陛下,若是臣成功了,只求一件事。」

    孟昶完全沒料到,李中易竟有如此膽氣,他略微想了想,說:「何事?」

    李中易朗聲說:「微臣別無所求,只想懇請陛下,賜于微臣的生母一個道號。」

    「生母?」孟昶楞了一下,隨即明白,李中易既然沒說母親,那麼他的生母很可能是妾侍的身份。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6 14:45
第二十五章 抖威風

    「陛下,微臣的生母一心向道,平生最是崇拜葛仙翁。」李中易睜著眼睛說瞎話,其實是想找孟昶討個恩典。

    孟昶面上露出不悅,心中的疑慮卻減弱了許多,說實話,他就怕李中易啥都不要,那反而不好控制了。

    「准了!」孟昶覺得給一個侍妾賜個道號,不過是討個好口彩罷了,也不算多大的事。

    實際上,比這個更荒唐的事情,孟昶已經做過不知道多少了!

    李中易暗暗松了口氣,只要薛姨娘有了皇帝的賜號,就算嫡母曹氏再強悍,他也可應付自如。

    一行人匆匆趕到花蕊夫人的住處——鳳儀殿,孟昶抬腿進了殿內,李中易很自覺地站在殿門外,等候孟昶的召喚。

    「蕊娘,蕊娘,你這是怎麼了?」殿內忽然傳來孟昶痛心疾首的呼喊聲,緊接著,是一片請罪聲,「……臣該死,臣等該死。」

    「滾,滾,滾……都給朕滾出去……朕要殺個雞犬不留……」孟昶勃然大怒的咆哮聲,傳出老遠,震耳欲聾。

    眨個眼的工夫,李中易就見十幾個醫官,屁滾尿流地從殿內逃竄出來,東倒西歪地跪倒了一大片。

    「咣咣咣……」殿內傳出清脆刺耳,此起彼伏的瓷器破碎聲,顯然,孟昶在盛怒之下,砸東西洩憤。

    娘的,崽賣爺田不心疼!

    李中易有理由相信,殿內被砸的任何一件器皿,放到後世,都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

    「李中易,你給朕滾進來。」殿內傳出孟昶的怒吼聲,跪滿殿外的醫官全都抬起頭,齊刷刷地望著李中易。

    李中易整理了下衣衫,無視於眾人的目光,邁著四方步,泰然自若地踱進殿內。

    殿內,一片狼籍,滿地都是破碎的精美器皿。

    李中易走到孟昶的身前,剛要行禮,就被孟昶粗暴地擺手制止,「少來這些虛的,趕緊給蕊娘瞧好病,不然的話……」

    「喏。」李中易按照孟昶手指的方向,殿內一側的床榻前,床榻被輕紗籠罩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李中易沖著立在榻前的一位宮女,拱手著說:「請小娘子代微臣轉稟貴妃娘娘,若要徹底去除了頑疾,務必暫時聽從微臣的安排。」

    那位宮女張開小嘴,異常驚訝地望著李中易,在她的印象裡,還從沒有人如此膽大,居然敢指使貴妃娘娘。

    見宮女猶豫著不敢稟報,李中易聽見紗帳內傳來一陣陣低微的**聲,他心中猛地一動,立即朗聲說:「娘娘,微臣以腦袋擔保,絕對可以治癒您的疾患,只不過,微臣的治療和別的庸醫完全不同,請您務必體諒微臣的一片苦心。」

    「你們都是騙子,說什麼藥到病除,本宮……本宮現在不如死了算了……妙郎,永別了……」帳內傳出如同黃酈鳥鳴一般嬌脆悅耳的女聲,話裡的意思卻殺氣騰騰,令人不寒而慄。

    「蕊娘,你暫且忍一忍,這小子再不頂用,朕就把這些狗屁醫官全都宰了,替你出氣……」孟昶急得直搓手,滿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顯然已是怒到極致。

    「和娘娘您的鳳體比起來,微臣這種懂醫之人的賤命確實算不得什麼。不過,就算把醫官都給殺了,又有何用?」李中易絲毫不為險境所動,慢條斯理地說,「娘娘,不是微臣誇口,這普天之下,除了微臣之外,絕無第二人有辦法治好您的頑疾。」

    既然後蜀國內的御醫全軍覆沒了,機不可失,李中易此時不狠狠地踩上一腳,又如何彰顯出他高超醫術呢?

    抓住絕佳時機,適當的吹一吹自己的本事,哄得老首長們心甘情願配合治療,這可是李中易上輩子混在紅牆之內時,總結出來的心得!

    紗帳內一下子沒了聲息,李中易暗暗松了半口氣,顯然這位花蕊夫人的囂張氣焰,暫時給壓了下去。

    李中易剛才的話,看似簡單,實際上,是變相告訴花蕊夫人:和醫官們的賤命比起來,她的鳳體異常尊貴,根本沒法子相提並論。

    趁花蕊夫人還沒徹底想明白之前,李中易略微提高聲調,對著紗帳內大聲說:「娘娘,微臣恭請察脈。」

    過了一會兒,帳內傳出花蕊夫人的嬌聲,「顰兒,取錦帕子來。」

    「喏。」守在帳外的顰兒蹲身萬福之後,快步取來一方薄薄的秀帕,鑽進帳內。

    帳簾微掀,在一方繡帕的完全遮掩下,花蕊夫人的手,終於伸出帳外。

    孟昶就虎視眈眈地站在近前,李中易不敢細看,抬手就捏住了花蕊夫人的腕脈。

    李中易眯起兩眼,細細品察之下,發覺脈相遲滯,弦數溜滑,大致符合過敏性皮炎、毛囊炎以及神經性皮炎的症狀。

    和黃清此前暗中抄來的醫案脈案對比,李中易原本只有八成的把握,如今已經變成九成以上。

    盞茶之後,李中易鬆開拿捏的腕脈,抬頭望著孟昶,重重地一歎,說:「陛下,娘娘的病情異常緊急,繼續拖延下去,恐怕連臉上都會佈滿惡瘡。」

    這個說法,孟昶還是第一次聽說,但是,他本也懂一些醫術之道,自家女人的癬疾的確是逐漸蔓延擴大的,而且,越來越嚇人。

    「照你看,該如何診治?」孟昶很想大發脾氣,但又對李中易存了幾許期待,最終還是忍了下去。

    既然孟昶沒當場拍桌子,那就說明他的心裡已經有顧忌,李中易很自然的趁勢張大海口,大提要求,「陛下,臣急需很多名貴的藥材,必須馬上辦妥。」

    上輩子,李中易在行醫的過程中,難免遇上一些架子很大,脾氣又很壞的首長家的二代子弟。

    這種時候,李中易一般都會採取連蒙連嚇的手段,不露聲色的警告那些二代子弟,如不積極配合他的治療方案,後果很可能不堪設想。

    說實話,李中易利用這一招,效果異常顯著,擺平過好些個喜歡瞎操心的紅二代子弟。

    面對異常自信的李中易,孟昶不禁多了幾分期待,他當即下了死命令:「傳朕口詔,凡是李中易所需的藥材,都必須在一刻鐘內找來。」

    至高無上的雞毛到手,李中易耍弄起令箭來,自然是得心應手,一連串平時難得一見的藥材名,脫口而出:「靈芝、龍涎香、蟲草、何首烏……」

    末了,李中易忽然想起,後蜀國距離吐蕃很近,於是隨口補上了一種藥材,「後藏雪蓮……」

    出乎李中易的意料之外,孟昶的皇宮裡,還真是一座珍稀藥材的寶庫,所謂的後藏雪蓮雖然存量不多,但也有一株。

    「取筆墨來。」李中易無視于孟昶訝異的眼神,直接發號施令。

    殿內的宦官們見孟昶微微點頭,趕忙行動起來,眨眼間就備齊了筆墨紙硯。

    李中易提筆在手,沉吟了一會,忽然怪叫一聲:「不對啊……」

    孟昶原本稍稍落下的那顆心,立時又提到了嗓子眼,急忙問道:「哪裡不對?」

    李中易拱手說:「陛下,貴妃娘娘的病情異常複雜,微臣無法僅憑脈相開藥方。」

    「你的意思是?」孟昶眼珠子轉了轉,馬上明白李中易話裡隱藏著的內涵,他可能需要親眼看看花蕊夫人的肌膚。

    自己女人的身體,怎麼可能給外臣觀賞呢?

    孟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擰緊眉頭死死地盯在李中易那張清秀的臉龐之上,一副要殺人的狠辣。

    李中易仿佛沒看見一般,淡淡地說:「只能請陛下相助,替微臣解說一下,貴妃娘娘的詳細病況。」

    孟昶眨了眨眼,這個倒是可行,猙獰的臉色逐漸緩和了下來。

    看著孟昶鑽進紗帳的背影,李中易一直提緊的那口氣,慢慢地吐了出來。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可能身死族滅,李中易的膽子再大,也不禁要捏把汗。

    不過嘛,天下事,有失必有得。

    如果現在不把孟昶引如圈套之中,忽悠住,李中易後面的計畫,將很難展開。

    還是那句老話,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不管是那個時代,天下都沒有白吃的午餐!

    李中易在帳外發問,孟昶在帳內回答,臣子問得很仔細,君王答得也異常詳盡。

    折騰了好一陣之後,終於,李中易再次提筆在手,筆走龍蛇,刷刷地寫下了一個方劑:銀花半錢,連翹一錢,蒼術半錢,黃柏一錢,歸尾小半錢,赤芍半錢,豬苓兩錢,茵陳四錢,車前子半錢。

    見孟昶一眨不眨地盯在方子上,李中易也不以為意,繼續列出了幾味名藥。

    「陛下,此方既可內服,也可外敷。只是,貴妃娘娘恐有半月無法沐浴。」李中易的聲調很平和,卻恰好可以讓帳內的花蕊夫人聽見。

    「妙郎,臣妾寧願去死,也不能不沐浴。」花蕊夫人在紗帳內尖叫出聲。

    李中易暗暗好笑,這女人雖然身份尊貴,卻也不是太難忽悠。

    終究還是心疼他家的女人,孟昶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放下皇帝的架子,語氣柔和,與李中易打起了商量,「真沒有可以替代的辦法?」

    李中易裝作十分為難的樣子,抓耳撓腮想了老半天,直到孟昶快要爆走之前,這才解釋說:「絕對不能在水中泡的時間過長,否則,癬疾真有可能蔓延到臉上。」

    孟昶等了一會,沒見蕊娘出聲,心知她是默許了,這才點頭同意了李中易的說法。

    宮裡的小太監們很快拿齊了各種藥材,尚藥局的藥師也被叫來了兩個,李中易袖手在背後,隔著案幾,分派任務。

    上輩子,李中易給老首長們看病的時候,也只是負責開藥方,下診療單,無論是抓中藥,還是拿西藥,都另有專人負責,檢查得十分仔細。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6 14:46
第二十六章 驅敵升官

    如今,可是專制皇權時代,宮中對於醫藥的管理,只會更加嚴苛,他還是少惹是非為妙,站得遠遠的只動嘴不動手。

    不愧是宮中的藥師,雖然李中易帶來的是現代的中醫製藥方法,但是,這兩個藥師接受能力很強,稍加指點,就可以領會,手腳也十分麻溜。

    李中易暗暗點頭,誰說古人愚昧來著,人家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並不差。

    湯劑煎好後,按照慣例,負責煎藥的所有人,每人先嘗小半碗。然後,兩名藥師嘗過之後,輪到李中易,最後是伺候花蕊夫人的貼身宮女。

    試藥的程式走完之後,伺候花蕊夫人的宮女,在四名宮女的嚴密監視下,將藥碗捧到花蕊夫人的面前。

    等花蕊夫人喝過湯藥之後,李中易隔著紗帳,指揮一干宮女,將藥師調製好的藥膏,細細的抹到花蕊夫人的肌膚上。

    隔了大約一個時辰,那位貼身宮女從紗帳內出來,走到孟昶的身前,小聲回稟:「回陛下,貴妃娘娘睡著了。」

    孟昶聞言後,立時大喜,吩咐說:「好生伺候著,只要蕊娘痊癒了,朕必有重賞。」

    李中易雖然沒有聽清宮女說啥,但僅從孟昶的臉色來看,肯定不是壞事。

    等孟昶打發走宮女之後,含笑把李中易叫到身前,說:「蕊娘自從病情加重之後,一直沒辦法睡個囫圇覺,現在好了,她居然睡著了。李中易,只要你細心診治好蕊娘的病,朕答應過你的事,絕不會失言。」

    「多謝陛下。」李中易連聲道謝,心裡卻想,孟昶這個昏君,治國雖然無能,對他自己的女人,倒是真心疼愛。

    又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有宦官來報,熊嬤嬤從城外的館驛回來了。

    孟昶記起前面的吩咐,臉色逐漸變冷,他深深地看了眼李中易,吩咐說:「請她進來見朕。」

    很快,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年女官,昂首從殿外進來,拜倒在孟昶的面前。

    「罷了!」孟昶態度溫和的安撫那位老年女官,「嬤嬤你辛苦了。」

    「回聖人的話,老奴奉詔驗身已畢,」老年女官站起身,從容地回稟說,「此次所驗的三名婢女,皆是完璧。奴婢為免有誤,將她們都帶進宮裡,就在殿外等候。」

    老年女官中氣十足,聲音洪亮,站在殿外的黃清都可以聽得很真切。

    黃清得意地笑了,他仰起驢臉,朝著臉色變得很難看的劉佐魚,冷冷的哼哼了幾聲。

    雖然,黃清並沒說話,但是,連傻子都看得出來,那顯然是在示*威。

    「嬤嬤辛苦了。既是嬤嬤親自驗過,朕信得過。」孟昶溫和地叮囑說,「嬤嬤年紀慢慢的大了,趕緊回去歇著,免得操勞過度,傷了身子。」

    等熊嬤嬤走後,孟昶扭頭看著李中易,含笑贊道:「朕果然沒有看錯你。」

    李中易心裡頗不以為然,這就完事了,那他不是白白被劉佐魚所勾陷,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陛下,臣受點委屈事小。只可惜,今天原本是登青城山煉仙丹的大好日子,唉,仙道貴乎心誠呢……」

    李中易明著不好說啥,卻暗地裡使壞,字字句句緊扣著煉丹,目的是想勾起孟昶對劉佐魚破壞大事的惡感。

    「劉佐魚,你有何話說?」孟昶果然被激怒,他喚來劉佐魚厲聲質問。

    「奴才該死,奴才有罪,奴才其實也是一番好意,惟恐有人對神仙不敬。」劉佐魚不愧是混老了宮廷的刁奴,他雖然心裡很害怕,但是,辯解起來,卻也有些歪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劉佐魚畢竟是跟了好些年的老奴,孟昶不想苛責,本打算小小的懲罰一下,也就算了。

    可是,當孟昶看見李中易一副垂頭耷腦的模樣,他心裡卻犯起了嘀咕:煉丹無小事,萬一李中易因為受了冤枉氣,導致煉丹失敗,那個後果……

    兩害相權取其輕,劉佐魚再是忠心,畢竟已經年老。再加上,孟昶最近也聽說了一些,關於劉佐魚貪財好貨,中飽私囊的閒話,幾樣綜合到一塊,孟昶決定要給點顏色看看。

    「你這老東西,好不曉事,身上的差事都免了,給朕滾回先帝的陵寢,好生閉門思過。」孟昶劈頭蓋臉,好一通臭駡之後,象扔垃圾一樣,把劉佐魚打發走了。

    「黃清,你去政事堂傳朕的口詔,就說朕身邊還缺一位好醫官。」孟昶故意加重語氣,突出了那個「好」字。

    黃清心領神會,點頭哈腰地說:「奴婢領詔。」

    李中易是什麼人,他早看出來,孟昶主僕是在演戲,專門做給他看的。

    「李中易,蕊娘的頑疾,可就全靠你了。」孟昶此話一出,李中易心裡越發明白,他的升官其實和花蕊夫人的癬疾,息息相關。

    也就是說,這只不過是一筆交易罷了。一旦花蕊夫人的病情有變,別說官職,就連他李家五族以內的親屬,全都得掉腦袋。

    後蜀的政事堂,距離鳳儀殿並不遠,黃清很快就回來覆命,他捧著一份公文,雙手遞到孟昶的面前,說:「回聖人的話,幾位相公和參政,聽說貴妃娘娘的病體有望痊癒,全都高興得合不攏嘴,當場擬了敕牒。」

    孟昶接過敕牒,看了看幾位相公和參政的簽押,不由笑了,信口問道:「進兒個是趙相公當值?」

    黃清哈著腰解釋說:「回聖人的話,張相公請了病假,趙相公領銜當值。」

    「嗯,很好,趙相公瞭解朕的心意。」孟昶提起朱筆在公文開頭,畫了敕,轉手讓黃清把敕牒交給李中易。

    李中易謝恩之後,打開敕牒,越過令人頭暈的駢驪文字,直接跳到最後,卻見:「敕……李某……除殿中省尚藥局司醫……」

    除,就是授予或是委任,

    對於別的官職,李中易可能不太清楚具體職權,這司醫他卻很明白,這不僅是正八品下的官職,更意味著從此以後,他們李家父子竟然同為後蜀國的宮廷「御醫」。

    「交政事堂發下去。」孟昶笑眯眯的下達了命令。

    黃清從李中易手上接過敕牒時,擠眉弄眼地說:「李家大郎,你可真是好福氣啊,由布衣白丁,躍升為朝廷命官,可千萬不要忘了聖人的恩典。」

    李中易看得很清楚,黃清其實有兩層意思,其一是恭喜他當官,其二,也是最主要的,是劉佐魚被貶去了先帝陵寢,替他去掉了一個心腹大患。

    黃清再次回來的時候,李中易已經被安排在了偏殿等候。

    黃清瞥見四周無人,笑眯眯地說:「兄弟你現在已經是官身,愚兄不才,替你帶回了官服和官誥。」

    官誥就是通常所說的告身,各級官員必備的身份證明,也就是憑信。文官的官誥上邊,必須加蓋「尚書吏部告身之印」,才是正牌子的官員。

    見李中易盯著託盤裡的官服,一直不語,黃清以為他是歡喜得過了頭,就熱心的解釋說:「按照朝廷的規矩,你是正八品下的司醫,官服深青色,九銙鍮石(黃銅)腰帶。這是常朝的烏紗帽,沒辦法,因賢弟你暫時還不是六品官,這官帽上很遺憾,不能帶玉石,遺憾啊。」

    李中易的視線離開他的第一身官服,笑望著黃清,拱手說:「多謝黃公。」

    黃清嘎嘎尖笑了兩聲,說:「賢弟,你太過見外了,這裡可沒有黃公黑公公,只有你的黃兄長。」

    「賢弟,你的一梁進賢冠(禮冠),愚兄也已讓人去幫你找來。」黃清的心情確實很爽,劉佐魚大意失了聖寵,他的出頭之日顯然快到了。

    李中易連聲道謝之後,黃清又自作主張地叫來小宦官,幫著李中易穿好官服,戴上烏紗帽。

    黃清繞著李中易身前身後轉了一大圈,忽然皺緊眉說:「總感覺差一點什麼?」

    旁邊的心腹小宦官秦得貴十分機靈,他湊過來小聲提醒說:「耶耶,小的好象沒看見有魚符袋。」

    黃清搖頭晃腦的說:「你個蠢材,五品以上的大員才可佩戴魚符。呃,不對,我家兄弟以後每日都要進宮值守,這進出宮門的‘交魚符’,必須有。」

    秦得貴渾身像是長滿了消息,靈動異常,他哈著腰說:「耶耶,小的這就去監門衛,督促他們趕緊制好‘交魚符’,送過來。」

    面對黃清超乎尋常的熱心,李中易也不好拒絕。這種身心殘缺的太監,尤其要注意交往過程中的細節,稍有不慎,你就很可能得罪了他,讓其懷恨在心。

    李中易心知肚明,黃清變得這麼熱情,顯然是另有所圖。

    不管是國家也好,個人也罷,彼此之間的交往,都是要看實力滴。

    江湖實力論!

    以前,李中易不過是犯官的家屬,布衣白丁,黃清自然可以隨意欺負,敲詐勒索。

    如今,李中易搖身一變,不僅投了孟昶的修仙所好,更有可能在費貴妃那裡撈到一份絕對不小的功勞。

    在宮裡混老的人,都知道,孟昶對費貴妃——花蕊夫人,那可是寵冠六宮,百依千順。

    如果,花蕊夫人幫著說句話,比啥都管用,百試百靈。

    李中易換好官袍後,黃清主動幫他戴正烏紗帽,秦得貴替他系好腰帶,掛上「交魚符」。

    「蠢材,交魚符能夠掛在腰帶上嗎?」黃清見秦得貴殷勤得過了頭,氣樂了,抬腿就是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耶耶,孩兒腦子笨,多虧了您時刻教導……」秦得貴演得很生動,逗得黃清又踢了他一腳。

    李中易看得分明,這秦得貴精似鬼,怎麼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呢,明擺著是演戲嘛。

    整理妥當之後,黃清提醒李中易:「按照慣例,布衣得官之後,必須馬上去政事堂那邊,拜謝相公和參政,為兄這就領你去打個照面。」

    見李中易有些猶豫,黃清知道他的顧慮,就笑著說:「陛下剛才已經吩咐過了。不過,讓你快去快回,別耽誤了正經事。」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6 14:47
第二十七章 好兆頭

    路上,黃清介紹說:「相公和參政們,一般不會親自見你,頂多也就是中書舍人出個面,寒暄幾句。」

    黃清領著李中易來到政事堂外,隔著老遠,他們就被衛兵攔下。

    在這種地方,黃清也不敢造次,詳細說清楚了原由。負責看門的主事,看在黃清是天子近侍的面子上,拿了李中易的祖上三代的履歷以及名刺,進了政事堂去找管這事的通事舍人。

    黃清視線掠過排在前邊的許多青袍和緋袍官員,無奈的說:「兄弟,慢慢地等吧。」李中易的官位太低,只能排在很後面。

    誰知,那主事進去不久,政事堂內就傳出來,趙相公召見李中易。

    「嘩!」原本站在李中易前邊的各級官僚們,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在李中易的身上,大家都非常奇怪,這個青袍小官究竟是哪路神仙?

    一時間,驚異者有之,詛咒者有之,羡慕者,則更多。

    黃清完全沒有料到,李中易在趙相公那裡居然這麼有面子,他看向李中易的目光,不禁又多了幾許變化。

    在通事舍人的帶領下,李中易來到政事堂的正廳門外。

    經過通稟之後,李中易被帶進了正廳內,只見,廳內只有一位身穿紫袍,腰掛金魚符的中年人,正手捧茶盞,站在窗口。

    此人應該就是趙廷隱吧?

    「下官,殿中省尚藥局司醫李中易,拜見相公。」李中易按下心頭的疑問,行禮如儀。

    「免了。」趙廷隱轉過身子,單手虛抬,顯得很給面子,「隨便坐。」

    李中易道謝後,側身坐到了廳內一側的馬紮上,身子挺得筆直。

    「本相聽說過你,你很好。」趙廷隱將手裡的茶盞輕輕地放到案幾上,信手掂起一份公文,遞到李中易的面前,「看看吧。」

    李中易接過公文,仔細一看,敢情這是一份軍方版的空白敕牒。

    「只要是我驍銳軍中,官職隨便你填,陛下那裡自有本相去說。」趙廷隱此話一出口,不吝於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趙廷隱開出的條件,實在是太過優厚,令李中易感到難以置信。

    要知道,驍銳軍一共不過分為十軍而已,李中易如果填了其中某軍都指揮使,那就是正兒八經的驍銳軍重將了。

    李中易完全沒有料到,趙家居然會對他下如此的重注,可見,趙老太公對他是勢在必得。

    「回相公,下官文不能科舉,武不能提刀上陣,並且沒有絲毫領軍作戰的經驗,與其將來兵敗身死族滅,不如安安分分地做個好醫官。」李中易迅速地判斷清楚情勢,果斷地作出了抉擇。

    李中易的回答,顯然超出了趙廷隱的預料之外,他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李中易,忽然笑道:「你確定將來不會後悔?」

    「回相公,下官是個沒啥真本事的紈絝子弟,說實話,平生最大的志向就是,數銅錢數到手抽筋,睡大覺睡到自然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李中易始終很清醒,在這後蜀國成都府中,趙家的死敵張業,才是最大的實力派,就連國主孟昶都異常忌憚。

    「哈哈哈,有趣,有趣,實在是有趣。」趙廷隱笑過之後,突然拉下臉,冷冷地下了逐客令,「汝且退下。」

    李中易站起身,泰然自若地拱手說:「下官告退。」頭也不會的離開了政事堂的正廳。

    回鳳儀殿的路上,黃清一個勁追問李中易,趙相公召見他,究竟所為何事?

    李中易自然不可能和黃清說實話,他打著馬虎眼說:「陛下驟然升了我的官,趙相公心裡有些奇怪罷了。」

    黃清總覺得李中易沒有說真話,可一時又找不出破綻,完全沒轍。

    兩人回到偏殿不久,孟昶就派人過來傳話,貴妃娘娘剛剛睡醒,渾身又開始發癢。

    李中易知道這是正常狀況,再神奇的皮膚藥物,也不可能眨眼間就藥到病除。

    但是,李中易還是裝作很著急的樣子,立即趕去了正殿,仔細詢問過花蕊夫人的病情之後,叮囑宮女外敷上藥的時候,必須加大劑量。

    宮女顯然沒完全說實話,但李中易卻從她的描述中,猜測到了真相:一定是花蕊夫人醒來之後,因為身上很癢,下意識的,把上過藥的地方,又抓破了。

    這個時代的中醫技術,雖然有些可取之處,但是,由於古人沒有化驗藥材成分的現代科學手段,對於各種藥物的認識和理解,水準依然不高。

    李中易開出的藥方,是他上輩子用熟了的現代驗方。方子裡,各種藥物綜合起來使用之後,形成化學反應,具有一定的皮外抗生素的功效。

    其綜合成分,雖然還達不到青黴素的水準,但是,應對這個時代的皮膚細菌感染,完全足夠。

    記憶裡,英國首相邱吉爾曾經染上肺結核,當時的醫生只用了五萬單位的青黴素,就幫老丘徹底的解決了問題。

    細菌的耐藥性,也是隨著抗生素的大量濫用,而逐漸進化的。

    加了冰片和薄荷的藥膏,被厚厚的塗抹到花蕊夫人的皮膚上,說來也是巧合,不久後,花蕊夫人居然不癢了。

    孟昶龍心大悅,笑完著李中易,信口開玩笑說:「你說說看,朕該怎麼賞你?」

    李中易眼眸微微一閃,異常誠懇地說:「陛下的賞賜已經太多太厚,微臣如果再要討賞,豈不是無臉之徒。」

    孟昶聽了這話,越發高興,他笑道:「對於有功之人,朕從來不吝厚賞,說吧,你想要什麼?」

    李中易漸漸摸到一點孟昶的脾性,你越是不居功自傲,他越是欣賞你,就越想給你東西。

    經過推三阻四,李中易確實見到了孟昶的誠意,他話鋒一轉,懇求道:「陛下,微臣有個請求,到我大蜀立國三百之時,請賞微臣一座大宅子。」

    孟昶起初一楞,大蜀國三百年的時候,還可以賞李中易宅子,這是……

    等孟昶明白過味來,不由大喜過望,這個好口彩的確是天大的好兆頭啊!

    「哈哈,何須三百年,朕現在就賞你一座大大的好宅子。」孟昶沒等李中易反應過來,已經下令,「傳朕的話,把前段時間抄的曲陽縣男的宅子,賜給李中易。」

    「喏。」一旁的小宦官訓練太過有素,李中易剛張開嘴巴,他已經領命出門傳詔去了。

    李中易只得連連謝恩,這時,宮女來報,貴妃娘娘餓了,想吃東西。

    孟昶更是大喜,連聲稱讚李中易有大功,李中易哪敢居功,他謙遜地說:「陛下,和尚藥局的同仁們比起來,微臣資歷尚淺,還需要跟著名醫多多學習醫道。」

    李中易這話其實沒安「好」心,明著沒說啥,實際上,是在暗示孟昶,尚藥局裡的這些人,尤其是領頭的所謂奉禦,簡直就是飯桶。

    孟昶這才想起來,已經在殿外跪了好幾個時辰的那群廢物「御醫」,他本想把這些人都趕回家去吃自己的,轉念一想,宮中還是需要看病的人。

    「黃清,你去傳詔,尚藥局的左右兩個奉禦,頗失朕望,一齊降為了侍御醫,哦,讓他們都滾吧,少在這裡給朕丟人現眼。」孟昶的氣頭已過,早忘了要殺人的往事。

    李中易想了想,覺得勉強可以接受,雖然沒有直接拿下死敵——左奉禦高新河。但是,已經失去了對尚藥局控制權的高新河,相對更容易對付一些。

    臨近宮門下鑰的時候,李中易指揮著宮女給花蕊夫人上過第六次藥之後,這才帶著被一直被扣押在宮裡的三個女婢,坐上孟昶賞的馬車,匆匆回館驛。

    親娘薛姨娘現在是一個人待在館驛裡邊,肯定還在擔驚受怕,李中易必須趕回去好好地安撫她。

    回到館驛,李中易找到薛姨娘的時候,果然看見她已經哭成了淚人兒,兩眼紅腫不堪。

    好一陣勸說,安撫,真話謊言夾雜著說了一大堆,李中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薛姨娘哄睡著了。

    留下巧兒照看薛姨娘,李中易拖著滿身的疲憊,回到自己的書房。

    李中易喝了口瓶兒捧來的熱茶,凝神細想,今天的收穫可謂十分巨大。

    不僅撈了個官皮罩在身上,更把死敵高新河拉下了奉禦的寶座,令他最感到滿意的是,親媽薛姨娘即將獲得一個帶發修行的道號。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時代,為人妾的女子,絕對不可能享有「人*權」這種奢侈品。

    儘管孟昶賞了一處新宅子,可是,李中易既未成婚,李家又未分家,不可能去賜第長住。

    按照封建禮法,如果李達和不點頭,李中易現在鬧著要長期搬出去住,那就是不孝。

    再說了,李達和對李中易確實很有父子親情,李中易也不想讓他傷心。

    這麼一來,李中易向孟昶討來的道號,說白了,就是預料到了,曹氏對薛姨娘的主動進攻,想罩一層保護傘在薛姨娘身上。

    想想看,得到皇帝親口禦封道號的薛姨娘,光耀的可是李家的門楣。

    沒辦法,在這個時代,正室嫡母即使再渣,那也是正室,在家裡收拾薛姨娘,名正言順,有苦都說不出。

    李中易放下手裡已經變冷的茶盞,提筆在手,有些事情他必須提前預做準備。

    就在這時,瓶兒忽然拽著芍藥走進書房,李中易有些奇怪地問她:「怎麼了?」

    「爺,還是讓芍藥這個死丫頭,自己說吧。」瓶兒怒氣衝衝地把芍藥推搡到李中易的身前。

    面對李中易的詢問的目光,芍藥躲閃著,不敢迎上去,腦袋越垂越低。

    李中易一看芍藥這副表情,就知道,她又做了虧心事。

    「不想說是吧?瓶兒,叫人把她扔進馬廄裡去。」李中易斷然做了處置,不壓下她的氣焰,誓不甘休。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6 14:48
第28章 上班

    「爺,奴婢錯了,奴婢不該私下裡收了人家的東西。」芍藥嚇得俏臉發白,趕緊跪地求饒,「不過,宮裡的嬤嬤問話的時候,奴婢就算是挨了打,啥也沒說。」

    李中易既好氣,又好笑,這個死妮子,雖然認了錯,卻也向他表了功。

    芍藥的意思是說,他對她做的那些羞死人的事情,她即使被拷打,也沒敢吐露半個字,忠心得很呐!

    「收了誰的錢?」李中易冷冷地問芍藥。

    芍藥期期艾艾,磕磕巴巴地說:「是剛住進來的第一天,奴婢……奴婢本不想收,也不敢收,可是,黃內謁監硬塞給奴婢,掉頭就走了,奴婢根本追不上去。」

    李中易是何許人也,早就判斷清楚了,黃清送錢給芍藥,顯然是想把她給拖下水,當他的暗中內應。

    黃清這個死太監,不愧是宮鬥的老手,這麼早就知道要買通芍藥當他的眼線。幸好,瓶兒機警,發現得早,不然的話,還真有些麻煩。

    「瓶兒,取家法來。」李中易心裡有氣,自然不會輕饒了芍藥。

    眨個眼的工夫,瓶兒就從書房門外,拿來了一根厚厚的篾條,遞到李中易的手上。

    芍藥一看見篾條,嚇得眼淚如潮水般,滾湧而去,連聲哀求:「爺,您就饒了奴婢這一遭吧,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中易心腸夠硬,根本不為所動,他冷冷地說:「你是自己脫褲子呢,還是爺讓瓶兒來幫你脫?」

    芍藥瞧見瓶兒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心裡一陣發寒,她也知道躲不過去了,抖抖索索的開始脫褲子。

    「趴過來。」李中易抬手指著書桌前的椅子,冷冷地命令芍藥。

    芍藥趴在椅子上,渾身抖成一團,仿佛篩糠一樣,顯得異常可憐。

    李中易心裡卻明白,此時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如果不震懾住芍藥愛貪小便宜的秉性,將來絕對會捅出大簍子。

    到那個時候,就不僅僅是挨頓打,可以了事的。

    「啪!」李中易含恨抽出第一下,篾條重重地打在白嫩的屁股上,芍藥立時慘叫出聲,疼得渾身亂顫,哭得淒淒慘慘。

    「啪啪啪啪……」李中易連續抽打了十餘下,轉手將篾條交到瓶兒的手上,「狠狠的打,打死了活該。」

    李中易也沒想到,瓶兒比他下手更狠,每抽一下,芍藥那原本白嫩的屁股上面,就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芍藥哭得嗓子都啞了,李中易這才冷冷地問她:「知道為什麼要打你麼?」

    「奴,奴婢不該私下裡收外人的錢。」芍藥哽噎著,斷斷續續地做了回答。

    李中易雙手抱在胸前,冷笑道:「爺看你是皮子發癢,不僅犯賤,還欠揍。這一次,爺還當你是自己人。下次,爺一定不打你,懂麼?」

    芍藥雖然給打得皮開肉綻,頭暈眼花,可小聰明還是有的,她聽出李中易話裡的意思不對,趕忙磕頭說:「爺,奴婢再不敢了。」

    「嗯,不敢就好。」李中易覺得收拾得差不多了,淡淡地說,「滾吧。」

    芍藥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書房,李中易扭過頭去,含笑問瓶兒:「你怎麼知道她收了別人的錢?」

    瓶兒呶了呶紅唇,不屑地說:「這院子就這麼巴掌大一點的地方,一草一木的動靜,都逃不過奴婢的眼睛。那死丫頭居然把銅錢藏在花叢的土裡,哼,她以為我不知道呢。」

    「奴婢早就知道那死丫頭靠不住,一直盯得死死的。」瓶兒忽然低下頭,「爺,咱們還是早點把那個吃裡扒外的賤婢打發出去吧,賣得越遠越好。」

    咱們?李中易心頭微微一動,他對芍藥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瓶兒應該已經知道了。

    李中易本是心思通透之人,瓶兒說的是「咱們」,等於是在暗示,她的心裡一直有他。

    瓶兒打芍藥,出手那麼狠,也許是含有吃醋的成分吧?

    「呵呵,陛下剛剛賜了我一座大宅子,回頭啊,等家裡的事都安排好了,我就領著阿娘和你,一起住過去。」李中易含笑向瓶兒,暗示了他的打算。如果,瓶兒沒反對,那麼,他很願意納她為妾。

    瓶兒不僅長得貌美,身段上佳,最難得的是,她極為忠心,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女子。

    顯然,瓶兒聽懂了李中易的暗示,她略顯羞澀的垂下腦袋,兩手死死地搓著衣襟一角。

    李中易看懂了瓶兒的肢體語言,不由微微一笑,身邊有這麼一個貼心精明的妾室,將來,家務事方面,可以全部交給她了。

    第二天,李中易因為是正式上崗的第一天,要去宮裡值守。剛過四更天,他就被瓶兒給叫醒。

    李中易穿好衣衫,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走到院子裡邊,隨意的揮拳踢腿,活動活動身子骨。

    忙活了大約一刻鐘,李中易緩緩停下活動,背著手散步。

    李中易走出去沒兩步,就見芍藥手裡拿著掃帚,正一瘸一拐地清掃著地上的落葉和灰塵。

    自古一物降一物,李中易看得出來,瓶兒已經把芍藥吃得死死的。這死丫頭昨晚被打得很慘很慘,今兒個一早,還得乖乖地做衛生。

    李中易轉過身子,剛抬起左腳,卻聽見芍藥的聲音,「爺,那是第一次有人賞錢給奴婢……奴婢只是想買點零嘴兒……」聲調淒婉,異常哀怨。

    「哼,再敢做背主的事,爺一定送你去個好地方,每天都有大堆的零嘴兒,讓你吃個夠。」李中易也不想和這個死丫頭太過墨蹟。他真下了決心,這個死丫頭再不改悔,直接賣了或是送人算了。

    芍藥其實一點不笨,她聽出李中易話裡的狠辣,慌忙跪在地上,指天誓日:「奴婢一定忠心耿耿,絕不敢再貪別人的小便宜。」她心想,主子您的小便宜還是可以貪滴。

    李中易點點頭,忽然邪魅地一笑,吩咐說:「爺回來之前,一定記住把嘴好好兒的洗乾淨。」

    芍藥楞了一下,隨即意識到李中易指的是啥,她那張粉嫩的俏臉,立時漲得通紅,秀頰羞得幾欲滴血。

    早餐準備得異常豐富,比剛住進來的那一天,好得不知道多少倍。

    吃罷早餐,李中易換好官服,告別薛姨娘,往院門外走去。

    在館驛門口,李中易看見,一個身穿淺青色袍服的官員,正笑容可掬的站在馬車旁。

    「下官劉子魚見過李司醫。」那官員異常客氣和,拱手說,「下官是此處驛站的驛丞。」

    李中易含笑說:「哦,原來是劉驛丞,早膳很豐盛,多謝江驛丞的周到安排。

    今天的早餐確實異常豐盛,餺飥(面片湯)、魚片粥、胡餅、蒸餅(饅頭、包子、花卷、燒賣、蒸餃)、煎餅(油炸大丸子)等等,擺了滿滿一大桌子。

    「李司醫太客氣了,照顧好貴客,乃是下官的職責所在。」劉驛丞瞥了眼明顯是宮中御用形制的馬車,態度越發和藹可親,「下官已經吩咐好廚房,晚膳一定包您滿意。」

    花花轎子人抬人,眾人拾柴火更旺!

    面子都是別人給的道理,李中易上輩子就已經非常明白,他拱著手,親熱地說:「如果劉兄晚上得空,一起喝幾杯,如何?」

    「哎呀,李司醫您太客氣了,這個……下官就擔心太過打擾。」劉驛丞從三更天忙活起,一直到現在,等的其實就是李中易的這句話。

    李中易哈哈一笑,說:「在下一向喜歡交朋結友,多個朋友多一份照應嘛,劉兄,你說是吧?」

    劉驛丞確實沒有想到,李中易雖然年少,不僅沒有絲毫架子,還深通人情世故,連他這種芝麻小官都當做是朋友。

    熱絡的寒暄之後,李中易告別劉驛丞,登車進宮。

    按照規矩,今天既不是朔日(初一)也不是望日(十五),李中易這個八品小官,沒資格去湊上朝的熱鬧。

    尚藥局就在皇宮內的東南角,車夫十分熟悉沿途的情況,他十分麻溜地駕車,抄近路載著李中易很快到了宮門外。

    下車的時候,李中易隨手從懷中掏了一大串銅錢,塞到車夫的手上,客氣地說:「辛苦你了,我可能很晚才會出宮,你自己看著隨意買些糕餅墊墊肚子。」

    車夫雙手捧著銅錢,深深地看了眼李中易,露出憨厚的笑容,說:「您放心好了,小的就在這附近等著,准保不會耽誤您的正事。」

    李中易快步走宮門前,守門的軍官左手按住刀柄,右手伸到他的跟前,冷冷地說:「告身,魚符。」

    這裡是戒備森嚴的皇宮,李中易自然不會造次,他平靜地掏出告身和交魚符(特別通行證),遞到那軍官的手上。

    李中易注意到,那軍官身旁有人手捧著一個大託盤,託盤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半邊魚符。

    那軍官上下打量了一番李中易,仔仔細細地驗過告身,這才吩咐部下,從託盤裡,找出另一半交魚符。

    兩半魚符在那軍官的手上,恰好合攏,沒有半點差錯,顯然是正宗的通行證。

    那軍官撇了撇嘴,一邊將告身和魚符遞回給李中易,一邊隨口說:「這麼年輕的司醫,嘖嘖,真是難得啊,進去吧。」

    李中易步入宮內,剛走了沒幾步,就見秦得貴就站在不遠處的紅牆邊,笑得很燦爛。

    秦得貴見李中易已經發現了他,趕忙快步跑過來,點頭哈腰地說:「可算是見著叔爺您了。耶耶知道您今兒個是第一天進宮輪值,特地命小的守在這裡,給您引路。」

    叔爺?李中易暗暗搖頭,這可真是個異常奇怪的稱謂,略微一想,他有些明白了。

    既然黃清是秦得貴的乾爹(耶耶),李中易被認作黃清的兄弟,可不就是秦得貴的叔爺麼?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6 14:48
第29章 同事

    「辛苦你了,得貴。」李中易很客氣地和秦得貴打招呼,走到沒人注意的地方,他暗中把一串銅錢塞進秦得貴的袖口。

    秦得貴裝模作樣的不想要,李中易故意把眼一瞪,說:「怎麼?嫌少了?」

    俗話說得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類似秦得貴這種跑腿的小人物,儘量不要去得罪。

    對李中易來說,宮中多一個可靠的消息來源,總比事到臨頭還不知情,要強上百倍。

    上輩子,李中易認識的一些頂級的股票炒家們,哪怕提前一分鐘知道內幕有變,就很可能減少巨億的財富損失。

    「叔爺,哪能呢?」秦得貴陪著笑臉打哈哈,心裡卻很舒坦,李中易並沒有因為他的地位很低,就瞧不起他這種小蝦米。

    秦得貴早就練出了,不動聲色收黑錢的基本功,僅憑衣袖下沉的幅度,他已經掂量出,至少是一貫以上的銅錢。

    按照秦得貴的身份,平日裡即使得了宮裡的賞賜,大頭也必須孝敬給黃清這個乾爹,真正可以落袋的不過區區幾十文罷了。

    得了賞錢的秦得貴,態度越發殷勤,他湊近李中易小聲說:「尚藥局的大奉禦林大山,是個老好人,醫術倒不見多好,主要是靠著熬資歷,熬到了奉禦的高位。」

    「哦,這麼說,林奉禦很好相處嘍?」李中易希望多知道一些「同事」們的底細,故意引秦得貴多說話。

    秦得貴見李中易愛聽這些小道消息,他平日裡也悶得發慌,話頭自然止不住:「林大山以前是個江湖郎中,先帝起兵的時候,給人抓進軍營。有一次,先帝從馬上摔下來,林大山恰好對跌打損傷有些道行,幫著治好了先帝的骨傷。」

    「……等先帝登基後,林大山也就成了奉禦。」秦得貴說得非常起勁,李中易頻頻點頭,表示愛聽這些「八卦」。

    秦得貴就更來勁了,他瞅著四下無人,刻意壓低聲音說:「被連貶好幾級的高新河,其實是高容華的遠房叔父……高容華原來很受寵,現在,貴妃娘娘才是聖人心尖上的人兒……」

    李中易也沒有料到,秦得貴的地位雖然很低,可是,消息來源卻異常廣泛,活脫脫是一個宮內的「包打聽」。

    兩人邊走邊聊,一路來到尚藥局的門口,秦得貴搶先一步,招手叫過看門的小宦官,趾高氣揚地說:「小利子,認識爺不?」

    那小利子臉上堆滿了笑容,哈著腰說:「隔了老遠,小的就覺著眼熟,敢情是秦爺您大駕光臨,小的沒有遠迎,請您老人家恕罪則個。」

    李中易暗暗有些好笑,這宮裡頭宦官們之間的關係,簡直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的古代版生物鏈。

    「小利子,林奉禦來了麼?」秦得貴顯然知道李中易今天是頭一次到尚藥局報導,所以直接詢問這裡的老大。

    小利子笑得很讒媚,恭敬地說:「回秦爺的話,林奉禦剛到不久,正在公事房內喝茶。」

    「嗯,這位是我耶耶的二弟,我的叔爺,你們尚藥局新來的李司醫,李爺。」秦得貴鼻孔朝天地吩咐說,「還不快快拜見?」

    小利子沒等秦得貴把話說完,趕忙單膝點地,笑顏逐開地說:「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宮中第一名醫李爺啊,小的見過李爺。」

    李中易有些哭笑不得,這小猴兒嘴巴實在是太過利索,整個一縮小版的秦得貴嘛。

    宮中第一名醫?李中易心裡一片敞亮,看來宮中確實沒有秘密可守,他昨天大致穩定住花蕊夫人所患癬疾的消息,應該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大內。

    因為時間關係,李中易輕輕一咳,秦得貴當即會意,囑咐小利子進去稟報右奉禦林大山。

    很快,小利子從公事房裡跑了出來,點頭哈腰地說:「林奉禦傳話,有請李司醫。」

    李中易整理了一下官袍,和秦得貴拱手道了別,邁步走進公事房。

    李中易剛剛踏入公事房內,一股子濃郁的墨香撲鼻直入,他心想,這裡的主人應該喜愛舞文弄墨吧?

    公事房內正中位置,擺了一方寬大的書案,書案後,一位身穿緋色(紅色)官袍的老者,正在雪白的宣紙上揮毫走墨。

    室內就只這麼一位老者,又是五品服色,他肯定就是林大山。

    李中易放輕腳步,緩緩走過去,在距離書案大約三米的地方,悄然停下,靜靜地看著老者奮筆疾書。

    等了好半晌,林大山的視線才從字畫上挪開,隨口問道:「何所謂從醫之道?」

    室內沒有旁人,李中易知道這肯定是在問他,就回答說:「回林奉禦,醫者父母心,施霹靂之手段,存菩薩之仁善。」

    「嗯,答得好。」林大山仰起臉,注目于李中易清秀又略顯稚嫩的臉龐之上,「你開的方子,老夫已經看過,險藥迭出何也?」

    「苛病須下猛藥,以毒方能攻毒。」李中易知道林大山這是在考較他的水準,毫不含糊地補充說,「為醫者,必須精通藥性,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非但無益,反有大害。」

    「呵呵,年輕人,滿招損,謙受益,汝知之乎?」林大山碰了個軟釘子,卻一點也不惱怒。

    來見林大山之前,李中易已經想好,做人需要低調,做事卻必須高調。換句話說,對於同僚們他一定會以禮相待,對於醫術方面,他確有驕傲的資本。

    「林公,下官以為,行醫之道,容不得半點差錯。」李中易態度很恭敬,卻是話裡有話。

    林大山撫須笑了,說:「你父達和公,與老夫久為同僚。老夫癡長你幾歲,托大一些,喚你一聲中易賢侄,可好?」

    李中易拱手說:「中易多謝林公抬愛。」這林大山說話確實很有水準,既拉近了關係,又暗中告誡了李中易,不要妄自尊大。

    「中易,且隨老夫去見見各位同僚。」

    林大山一馬當先,領著李中易就進穿過側門,拐了幾個彎,走到一間大公事房門前。

    「聽說今天要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頭?」

    「呵呵,不就是李達和的庶長子嘛……」

    「嘖嘖,李達和自己的醫術本就一般,這個不是嫡出的妾生子,不過是湊巧……」

    「哎,張司醫,慎言慎言,背後莫論人非呀……」

    「……」

    林大山站在房門前,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室內的雜談立時停止。

    進門前,林大山暗中觀察了一下李中易,卻發現這小子臉色很正常,仿佛沒聽見任何的風言風語一般。

    李中易跟著林大山進屋後,發現室內坐了十幾個青色和綠色官袍的醫官,大家都用驚訝的目光望著他。

    [注:逍遙侯書友摳裙已經建好,裙號:柒伍貳零陸柒柒陸,歡迎兄弟們進來討論劇情。]

    僅憑剛才五六個不同的口音,在背後攻擊他,李中易心裡就已經明白,他老爹李達和在尚藥局裡的人緣,其實並不好。

    「諸位,這位就是新來的同僚,李中易,李司醫。」林大山有意補了個李司醫的稱呼,就是想給眾人定個調子,免得稱呼起來,很尷尬。

    李中易大大方方地作了個羅圈揖,說:「在下年紀輕,懂的事不多,以後還望各位前輩多多照應。」

    「好說,好說……」室內的眾人一起拱手還禮,七嘴八舌的說著好聽話。

    寒暄過後,林大山主動替李中易介紹了一番眾人,李中易注意到,在場的人裡邊,並沒有前任左奉禦高新河的身影。

    末了,林大山指著一個瘦長的綠袍醫官,笑著介紹說:「中易,這位侍御醫楊明光,和你父親相交多年,你以後就和明光老弟一起值守吧。」

    「喏。」林大山說得很客氣,其實是在佈置任務,李中易自然要給頂頭上司面子。

    安排完畢之後,林大山並沒有回他自己的公事房,而是拉著一群人閒聊。

    李中易暗暗點頭,這林大山頗懂人情世故,難怪能從先帝開始,就一直掌管著尚藥局。

    「中易,我與你父親乃是摯交。如今你子承父業,居然又是和我一起共事,也算是有緣呐。往後,有啥不清楚的事情,儘管問我。」楊明光拉著李中易的手,親熱的不得了。

    「多謝楊公。」李中易連聲道謝,身段很柔軟,回應得十分得體,滴水不漏。

    實際上,李中易始終記不起來,父親李達和有個叫楊明光的摯友。

    也許是以前不受李達和的待見,家裡即使來了客人,也從不叫他出來待客的緣故吧?

    李中易拋開這些雜念,這事要想搞清楚其實也很簡單,回家找李達和一問便知。

    「咱們這尚藥局,眼看著就要童稚成堆了啊,唉……」這時,林大山那一堆人裡,突然傳出了十分不和*諧的雜音。

    眾人的目光,刹那間,全都聚集到了李中易的身上。既然有人挑頭想鬧事,有些心裡不太舒坦的人,自然也想跟著看看熱鬧。

    李中易瞟了眼說話的那人,剛才林大山介紹過,那是侍御醫田文滿。

    「楊公,小子愚魯,不知這每日值守的規矩,還請您多多賜教。」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中易根本沒搭理田文滿,仿佛完全沒有聽見剛才那刺耳的聲音。

    「諸位都散了吧,老夫先走一步。」林大山不愧是當久了領導的人精,本著不想擴大田文滿和李中易之間矛盾的想法,他率先站起身,邁步向屋外走去。

    就在這時,廳外忽然傳來尖利的公鴨嗓音,「貴妃娘娘懿旨……」

    林大山心頭猛地一驚,貴妃娘娘的懿旨,輕易不會下到尚藥局,莫非是出了什麼大事?

    自今上登基以來,未曾立後,一直由費貴妃掌鳳印,代行皇后之權。

    在宮中,眾人一直私下傳言,貴妃娘娘的懿旨,比陛下的詔書還要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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