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847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2-18 12:44
第881章 逆鱗

  「爺,據說水師密報,趙普已經到了登州。只是,因為天氣不好,暫時無法登船渡海罷了。」李雲瀟去高麗王宮裡轉一圈,檢查了警戒事宜後,又分別見了王妃和四個側妃,剛進正門就接了周道中派人送來的密函。

  李中易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瀟松啊,你說說看,咱們是讓趙普平安登岸呢,還是乾脆讓他去做龍王爺的上門女婿?」

  一旁的韓湘蘭覺得李中易說的甚是有趣,禁不住抿唇輕笑,她一邊撫摸著高高凸起的肚子,一邊笑道:「爺,趙普赤手空拳的來,爺想捏圓就是圓,想搓扁就是扁,何必白給朝廷口食呢?」

  李雲瀟看了眼韓湘蘭,眼前的孕婦和隔壁的孕婦,一直在內書房協助李中易打理機密公文,知道的東西也不比他少太多。

  按照李中易的戲言,葉、韓二女都是機要紅顏,李中易有興致的時候,也會問一問她們對於某些事務的看法,她們倒也有資格摻合一些事,至於具體的度,那就只能由李中易親自掌握了。

  李中易知道,韓湘蘭已經被他從頭到腳的徹底征服,又一向是個謹慎的個性,她不會無緣無故的插話。

  「你的意思是讓趙普活蹦亂跳的來給爺添亂?」李中易故意引而不發,想聽聽韓湘蘭對趙普來高麗就任安撫使的真實想法。

  趙普,趙則平是什麼樣的人,李中易恐怕比趙匡胤看得更加的透徹和深刻。

  歷史上,趙匡胤的死法,有好幾種版本的傳言,其中,李中易比較相信的說法是:趙老二要麼是腦溢血,要麼是心肌梗塞導致突然暴亡,宋皇后一時不慎,派去請四郎德芳進宮即位的大太監王繼恩,居然是趙光義暗中埋下的內線。

  一招錯,滿盤皆輸,等趙光義搶先進了宮,宋皇后知道大勢已去,只得俯首認栽。

  趙普原本反對趙光義接班,在被趙匡胤罷相之後,居然暗中和趙光義勾結到了一塊,這才有了所謂的《金匱之盟》的圓謊故事。

  「爺,您真會說笑,賤妾隨在您身邊的日子也不算太短了,可從來沒見您吃過旁人的虧。」韓湘蘭一邊說著話,一邊朝著高麗王宮的方向呶了呶嘴。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李中易心下大樂,原本眼高於頂的韓湘蘭,如同低眉順眼的小媳婦兒一般,一邊拍著他的馬屁,一邊撒著嬌,這的確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李中易吃了幾盞茶,又陪著韓湘蘭說了會子話,這才抬腿回了內書房。

  天光擦黑的時候,楊烈派人回來向李中易稟報說,契丹人悄悄的在幽州附近不斷的增兵,如果不是不服耶律休哥的契丹貴族暗中通風報信,只怕會瞞過不少人。

  楊烈雖然牢牢的控制著榆關,也因為如此,耶律休哥十分忌憚的派了不下五萬兵馬,一直駐紮在榆關以西,嚴密監視著楊烈的一舉一動。

  李中易微微一笑,契丹騎兵從幽州南下,可謂是一馬平川,可以一直衝到開封城下,而沒有險要的關隘可守。

  同理,李家軍西出榆關,一路殺到幽州城下,也不過區區數百里地而已,同樣是無險可守。

  更重要的是,榆關並不是一座孤城,那裡背著廣大的高麗國腹地,後勤補給乃至於高麗民夫,可以源源不斷的通過海路輸送到榆關城頭。

  客觀的說,由於李中易的高度重視,周道中轄下的水師,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壯大,完全有能力通過海路確保榆關方向的兵員、錢糧、衣物乃至於蔬菜肉食的供應。

  嗯哼,李中易翹起嘴角,拿下高麗國的好處,有百利無一害,可謂是以棒子們的血肉,滋養著征服者日益發展壯大。

  和楊廣那個變態的面子強迫症患者相比,李中易這個超級現實主義者,寧要裡子,絕不圖縹緲的虛名。

  李中易笑瞇瞇的說:「耶律休哥佔了形勝的優勢,然而,只要榆關在咱們手上,諒他不敢傾力南下。」

  第五軍都指揮使宋雲祥稟報了公事之後,被李中易留了下來,他笑道:「主公所言極是,老周的水師起了關鍵性的作用,通過海運輸送輜重和兵馬,不僅比陸路運輸快捷得多,路上消耗的成本竟然也降低了好幾倍。」

  宋雲祥久處於西北靈州,在他的老經驗裡邊,壓根就沒有大規模運用水師的概念。到了高麗國之後,耳聞目睹了水師帶來的諸多便利,總算是大開了眼界,讚歎不已。

  李中易笑道:「凡事不可能十全十美,海運固然速度快,成本低,可若是天公不作美,海上起了狂風暴雨,瞬間便有滅頂之災。」

  宋雲祥頻頻點頭,有些後怕的說:「第一次隨您渡海的時候,暈船暈得厲害,吐得天昏地暗,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也顧不上害怕了。事後才聽說,海上起了大風浪,老周的水師裡邊,沉了幾條船,死不少人。」

  李中易端起茶盞,湊到唇邊,小飲了一口,感歎道:「終歸還是船太小了,而且形制也不對,壓不住風浪。如果是萬噸……呃,萬料大船,細長的船體,各種風帆,那就會好上許多。只可惜,高麗國這邊的船匠技術,比大周那邊差了不少的火候,暫時只能先冒著風險了。」

  宋雲祥的航海知識幾乎為零,也接不上話,只能乾瞪眼。萬料大船,是個什麼概念,他就算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經過這麼多年的水師應用,李中易也漸漸的摸到了一些門道,大周的造船技術,確實十分先進,但由於對海上貿易的不重視,造出來的船大多只能在內河上行駛,經不起洋面上太大的風浪。

  其中,和近代的遠洋貿易船差距最大的有兩樣,一是抗風浪性,一是桅和帆的局限性。

  大周,包括南唐和吳越在內,不管是戰船,還是商船,幾乎都是吃水很淺的平底江河船。吃水淺帶來的嚴重後果是,抗沉性極差,根本無法抵禦強颱風的吹襲。

  單桅多帆,或是主副桅多帆,雖然也可以接受多面來風,然而,真正遇上強颱風時,主桅桿由於吃力過重,往往容易斷折。

  當然了,這個時代華夏的造船技術,也頗有獨到之處。據南唐那邊細作傳回來的密報,唐軍林仁肇部的戰船,已經使用上了主副雙桅帆、升降舵和平衡舵的技術。

  就連李中易以為他獨自掌握的水密隔艙技術,也被南唐的工匠攻克,並廣泛用於水師戰船之上。

  「唉,士光啊,都說南船北馬,此言果然不虛。南唐掌握的好些個造船技術,真叫人直淌口水吶。」李中易好一陣搖頭歎息,他如今尚未拿下大周的最高統治權,南唐擁有的好東西,暫時也只能乾瞪眼,沒辦法馬上弄到手。

  「主公,南唐哪怕有多的好東西,也不過是暫時替您積攢的家當罷了,只要時機成熟了,都是咱們的。」宋雲祥曾任參議司都指揮使,李中易那驅除韃虜統一華夏的宏圖大志,就算一時無法施行,紙面上的計劃早就不知道修訂過多少回了,他豈能不知?

  李中易聞言微微一笑,這宋雲祥真是個妙人,他說的每句話,都恰好戳到了李中易心坎上。

  「南唐坐擁寶地,卻主奢臣嬉,除了林仁肇之外,權貴們皆無進取之心。長此以往,南唐就算是再多的家當,也必會敗個精光。」李中易的笑意直達眼底,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和他訂過親的小周后周嘉敏。

  嗯哼,那個小妮子,今年也有十二了吧?

  李中易的念頭還沒轉完,就得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南唐司徒周宗,打算給周嘉敏議親。

  李中易立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曾經派人去給周宗遞過話,明裡暗裡就一個意思:周嘉敏是他的。

  當時,李中易攜全殲契丹四萬精銳鐵騎,虎口拔牙佔了榆關的赫赫威名,倒也將周宗給震懾住了。周宗雖礙於面子未明著作出承諾,但這幾年下來,從未有過給周嘉敏議親的動靜。

  李中易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讓宋雲祥意識到,周宗的所作所為,恐怕已經碰觸了主公的逆鱗。

  「來人,叫李勇和周道中一起來見我。」李中易心裡窩著火,聲音難免大了些。

  宋雲祥熟知李中易的脾氣,叫李勇來,只怕是要動用黨項騎兵了,至於周道中嘛,那肯定是水師了。

  「主公,南唐不過苟延殘喘罷了,可不能耽誤了您的大事……」宋雲祥在李中易的面前是有一說一,直來直去,從不藏著掖著。

  李中易沒有搭話,接著吩咐下去:「去看看何大貝和楊無雙是否還在府內,一併叫了過來。」

  宋雲祥心裡門兒清,早在他還是參議司都指揮使的時候,李中易就安排過怎樣偷偷去搶周嘉敏的預案。

  叫何大貝和楊無雙這兩位現任參議司的主官過來,儘管李中易表面上平靜如水,宋雲祥卻猜出了幕後的真相:主公恐怕是決心已定,打算帶人深入虎穴,搶了女人回來吧?

  只是,宋雲祥猜對了大半,卻依然漏掉了李中易的不良居心,他不僅想搶了周嘉敏回來,也一直惦記著她的那位姐姐,娥皇和女英,一個都不能少!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2-18 14:5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2-19 09:11
第882章 叫板

  李中易面無表情的坐在書桌前,就在他的腳邊,以宋雲祥為首,包括馬光達、劉賀揚、廖山河、楊無雙和何大貝等人在內,這些李家軍的重將們繞著李中易跪了一地。

  「主公,您是何等金貴之軀,豈可冒險深入敵國腹地……」宋雲祥連連叩首,狠狠的磕頭,渾然不顧額上已是青腫一片。

  「山長,讓學生去吧,學生一定把人都給您帶回來……」廖山河抱住李中易的左腿,熱淚盈眶的苦苦哀求著。

  「少主人們尚年幼,萬一……頃刻間,咱們家便是大禍臨頭……」一向忠誠聽話的李雲瀟,最懂李中易的心思,他的勸解最能觸動李中易內心深處最脆弱的那一面。

  「山長,請恕學生直言,唐主庸懦無為,您只需要提雄兵囤於邊境,必能得償心願。」劉賀揚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京師土著,他這話可謂是恰如其分的點破了南唐君臣的虛實。

  李中易端起茶盞,瞥了眼跪滿一地的心腹重將們,事已至此,如果不把話說清楚,恐怕很難脫身去南唐搶女人回來。

  俗話說得好,船大難掉頭。如今的李中易,不僅是兵強馬壯的大周第一藩鎮,更是李家軍這個新興軍事新貴團體的首腦。

  客觀的說,他若有個閃失,在場眾人的前途和命運,立時便有天翻地覆的大逆轉。

  所謂知遇之恩,恩同再造,隱含著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大家跟著李中易,願意把腦袋提在褲腰帶上替他賣命,圖的就是揚眉吐氣的,人上人的好日子!

  水漲船才會高,水涸船必擱淺,明知道風險巨大的事情,又有幾人捨得下身家性命?

  劉賀揚的勸解,明面上的理由,確實說得通,合情合理。不過,劉賀揚故意沒提的是,南唐的名將林仁肇,那可是這個時代頂兒尖的水軍作戰大師。

  宋雲祥讀過私孰,考過童生,儘管沒考上,也算是這個時代少有的文化人,忠臣死諫的作派比誰都濃。

  廖山河是個沒靠山的,除了李中易這個海納百川的主公,賞識並提拔他之外,大約沒誰看真正的看重於他。

  至於李雲瀟那小子,嗯哼,倒真是一片拳拳忠誠愛護之心,惟恐他有個閃失,讓整個家族立即陷於絕境。

  歸根到底,在場的心腹重將們,儘管各懷心思,有一點卻是一致的:他們和李中易已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榮辱與共,同呼吸共命運。

  李中易抿了口茶,放下茶盞,如果楊烈或是左子光也在現場,他們會怎麼說呢?

  屋裡跪滿了一地的重將,內書房門外是同樣跪滿了一地的鎮撫使,軍法司的軍法官們則手按刀柄,虎視眈眈的盯著這些人。

  絲毫也不誇張的說,這些由於職權互相制約的因素,導致彼此之間或多或少有些不睦的將領們,從未象今日這般的齊心,這的確是令李中易始料未及。

  李中易暗暗歎了口氣,這段時間以來,隨著萬事具備只欠東風局面的日益成形,一言九鼎的權威一日盛於一日,他的確有些膨脹了。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尋常之家,當家人必須考慮的開門幾件大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件不難?

  哪怕全軍將領皆為門生的李中易,到了如今的顯赫地步,其實也不可能隨心所欲的為所欲為!

  當家難,難當家,家難當,這種艱澀的滋味,李中易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李中易轉念間已經有了決定,他瞟了眼依然重重叩首的宋雲祥,不由暗暗輕歎,這傢伙聰明絕頂,又忠誠可靠,只可惜,讀書讀得太多了,終究殘留著幾分書獃氣。

  公平的說,李中易能有今日的聲威,除了仗著穿越者的先知優勢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聽得進去正確的意見。

  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李中易自問,他不敢說做到了盡善盡美,至少也可以算得上是優秀了吧?

  今天的事兒,鬧得這麼大,和宋雲祥苦勸不成,轉身出門放出風聲,有著密不可分的干係。

  李中易狠狠的瞪了眼宋雲祥,心裡窩著火,卻又捨不得懲罰太重。畢竟,當時的真相是,他已經完全聽不進去老宋同志的意見。

  這年頭,不管是走江湖的幫會,還是廟堂上的權貴公卿們,除了特例之外,大多數情況下都有規矩約束著,也就是行為底線。

  領著兄弟們打碼頭搶地盤的幫主,多吃多佔,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若是幫主想鋌而走險,讓整個幫派陷入到萬劫不復的死局之中,幫眾們很可能會提刀說話。

  李中易的冒險構想,遭到了全軍上下的反對,又何嘗不是一次規矩對規矩,底線對抗底線的大碰撞呢?

  也好,就在大局將定未定之際,讓他提前仔細的瞧一瞧,究竟誰忠誰奸吧?

  「吾意已決。」李中易緩緩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倒把跪了一地的老部下們,直接撂了個沒臉。

  吾意已決,代表了李中易已經考慮得非常清楚,並且下定了決心,誰再敢多言,便是妥妥的僭越!

  李中易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走了,不帶走半片雲彩,在場的眾將們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李雲瀟歎了口氣,頗有些意味深長的掃了眼已經磕破了頭的宋雲祥,怎麼說他好呢,書讀得越多,應該越明理才是,卻不曾想,竟然讀成了硬拗的性子。

  「大家都散了吧,繼續糾纏下去的,莫非是別有所圖不成?」李雲瀟站起身子,冷冷的掃視了眾人一遍,撣了撣袍服上的灰塵,順手將一頂天大的帽子扣了下來。

  別有所圖,咳,這種足以抄家滅族的罪名,誰背負得起?

  一時間,在李中易的親手教導之下,比武將們更懂政治的鎮撫使們,沒人敢忘記軍人的天職是絕對服從的鐵律,這些人紛紛起身離去。

  外面的動靜,必然會影響門裡人的心態。廖山河第一個起身往外走去,再鬧下去,真正的惹火了李中易,誰承擔得起隨之而來的雷霆之怒?

  跪滿一地的人,自然有人是真情,有人卻是假意。廖山河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他倒是真心實意的擔心著李中易的安危,如果沒有李中易的提拔和賞識,哪有他挺直腰桿說話的今日?

  廖山河走到門口,無意中看見宋雲祥依然跪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不由歎了口氣,看在往日相處融洽的份上,沉聲道:「宋士光,你的書都讀到了狗肚子去了?你自己想邀忠臣之名,倒也罷了,難道說,你是想陷主公於不義麼?」

  有些人雖然沒有多少文化,也沒辦法說出太多的大道理,卻有緊跟主上,識大體顧大局的政治天賦。

  如果,李中易就在現場,一定會露出會心的笑容,那位看似魯莽,實則裝憨的許大和尚,不就是鮮活的例子麼?

  廖山河的當頭棒喝,把依然有些腦子不太清醒的宋雲祥,給嚇出了一身瀑布汗。

  做過靈州小吏的宋雲祥,確實是一片無私護主的赤誠之心,絕非居心叵測。然而,這個世界上的事情,還真是難料,好心辦壞事的悲劇,不僅屢屢上演,並且前赴後繼。

  宋雲祥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見劉賀揚、馬光達等人已經手撐地面正緩緩起身,他趕忙爬了起來。

  能夠做積年州吏的人,都不是等閒之輩,再怎麼說,也是官場上的老油子。

  宋雲祥今日的失態,主要是他有今日之榮耀,全賴李中易的青睞和不拘一格的提拔,毛病出在關心則亂的上頭。

  廖山河的提醒非常及時,宋雲祥不僅不是笨蛋,反而是精明過人。主公李中易既然已經下了決心,與其被人誤作沽名釣譽,不如想方設法的把風險降到最低。

  由宋雲祥引起的這場茶壺裡的風暴,以李中易的大獲全勝告終,李中易挾主公及山長的雙重之威,力壓重將們臨時組合起來的統一戰線。

  明眼人都知道,在這次風暴之中,獨立於指揮主官之外的鎮撫系統,以及始終站在主公一邊的軍法司系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制衡作用。

  所有的高級將領們,加到一塊兒,都拗不過李中易的一句話,這意味著什麼,即使是傻瓜也清楚其中的內涵。

  來勸解李中易的將領之中,絕大部分自然秉承著忠誠可嘉之心,只是陰差陽錯的變成了叫板而已。

  馬光達往外走的路上,看見軍法司的憲兵們已經武裝到了牙齒,他們不僅挎刀持槍,很多人甚至倒提著上了弦的神臂弩,。

  見了此情此景,馬光達不由心頭猛的一凜,如果今天有人真的惹惱了主公,只怕是永遠也出不了此地的大門了啊。

  軍法司的人,遍及全軍的各個軍營之中,從左子光開始,一直到現在掌握實權的李延清,不客氣的說,都是屬瘋犬的,這幫傢伙不僅耳目眾多,而且六情不認、手狠手毒,連馬光達這樣的實權派,都要忌憚五分,頻頻告誡部下們盡量少去招惹。

  李中易其實沒有走遠,他站到花園的一棵槐樹下邊,心情其實並不壞,嘴角翹起老高。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2-19 18:11
第883章 負荊

  「回爺,宋都指揮使讓人把他自己綁了,跪到園門外,死活不肯起身!」貼身侍衛小心翼翼的稟報了這個消息。

  李中易背著手,眼神始終盯在老槐樹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擺了擺手,示意他知道了。

  侍衛見李中易沒有馬上接見宋雲祥的意思,也不敢多言,行禮後悄然退下了。

  鬧出了這麼大的風波,始作俑者宋雲祥不可能不來請罪,這是篤定的事情。

  李中易知道宋雲祥是一片拳拳忠誠之心,不過,對於宋雲祥的關心則亂,他多少有些惱火。

  把宋雲祥晾一晾,讓他的腦子更加清醒一些,只有好處,絕無壞處!

  原本,在李中易的心目之中,當過州吏的宋雲祥,應該是穩重到可怕的性子。卻不成想,今天鬧的這一出風波,偏偏是他挑的頭。

  宋雲祥的忠勇之心,李中易絲毫也不懷疑,問題是,他的表現突然失常,大大的提醒了李中易:部下們都怕他出事!

  李中易曬然一笑,自從河鄉建軍之後,他的實力越來越膨脹,權位也越來越高,已是當之無愧的大周第一強藩。

  換句話說,以李中易今日之雄厚的基業,比誰都有資格參與到逐鹿問鼎的大業中去。

  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里外覓封侯!

  眼看著李中易距離那把至高無上的交椅,僅有咫尺之遙,在這個節骨眼,只要是明白人,絕難抵擋得住從龍功臣的巨大誘惑!

  李中易一直是個非常現實的人,前世混跡於頂級權力圈的特殊經歷,等於是給了他一把金鑰匙,幫他洞察人心。

  人性本私,不為自己,天誅地滅!

  用句很糙的話說,大家眼看著整個團體即將更上層樓,難免會異常擔心因為李中易的涉險,而導致功虧一簣、前功盡棄!

  極端的焦慮之下,眾人不約而同的做成了苦諫之事,這便是此次風暴的根源所在,李中易看得一清二楚。

  既有心讓宋雲祥多吃點苦頭,李中易便邁開輕鬆的步子,隨意的在園子裡閒逛起來。

  想當年,李中易坐上專列的尾部,陪著老首長走遍了大江南北,逛過無數的美麗園林,中式的,西式的,從不對外開放的某些皇家林園,洋洋大觀,的確見識過不少大場面。

  與此同時,以李中易今日之尊貴的地位、雄厚的軍力和財力,再精緻的園子也就那麼回事罷了,已經提不起多少興趣。

  客觀的說,李中易的日常生活還算是儉樸。朝中政事堂的相公們,除了他這個另類之外,其餘的七位相公,哪怕是早膳,最少也有的五十幾種花樣。

  養尊處優之下,宰相們又掌握著萬民之上的權柄,日子一長,氣度自然不凡,不怒自威。

  李中易倒沒有那麼多的顯擺講究,在開封時,他的早膳不過是幾碟子鹹菜,幾張蔥油餅或是炊餅而已。

  如果不是怕朝會拖得過長,無法解決內急的問題,李中易更樂意吃湯湯水水的刀削面,或是馉饳,蝦皮墊底,撒上一把野蔥,滴幾滴茱萸調成的辣油,再來兩張薄薄的雞蛋煎餅,暖暖和和,美味可口。

  托李中易以前在蜀國裝神弄鬼之福,食鹼,也就是蘇打,只有老李家才有,別無分號。

  有了蘇打,各種麵食變得格外的鬆軟可口,極好的滿足了李中易的某些口腹之慾。

  由於李中易惦記著油條的滋味,他特意領著家裡的大廚,經過反覆的實驗,最終炸出了酥脆清香的油條,以及香噴噴的小面窩。

  這兩樣吃食,不誇張的說,即使是尊貴的皇家子孫,也是沒有吃過的。

  李中易漫步在花園之中,邊走邊欣賞著園子裡的精緻,最終,腳步停在了一片竹林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李中易從緬懷之中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他心裡有數,在這後院之中,像這般行走的步速節奏,只可能是家中的奴婢。

  花園處於二門以內,李中易又非常重視門禁,外人就算是插上翅膀,也根本不可能入內。

  「明丫,你今天帶來了什麼好吃的?我這裡這裡有瓜子,還有雲霜糖……」

  「死蹄子,又頭了你們李娘子的零嘴出來,也不怕挨打?」

  「瞎說什麼呀,這雲霜糖可是我們李娘子賞給我的,人家捨不得吃,特意給你留著的……」

  李娘子?李中易默然片刻,隨即意識到,應該是他故意冷落了好幾個月的李翠萱。

  「你呀,你呀,少騙人了,你們李娘子不知道冒犯了那路神仙,惹惱了爺,剛開始好東西還不少。後來,別說雲霜糖了,就算是黃得嚇人的切糖也沒有了,不然的話,你個浪蹄子怎麼那麼饞我帶來的好吃食?」

  「唉,誰叫我那麼倒霉呢?原本以為李娘子貌如天仙,很可能入了爺的眼,必有盛寵,我也跟著享享福不是?誰曾想,爺很久沒去我們的院子了,好吃食再也沒有了,可把我饞死了。不過,自從柴家公主來了之後,我們李娘子的日子倒是比以前好過了許多……」

  李中易沒有挪地方,以免驚動了私下裡聚會,交換吃食的小丫頭們。

  「我聽說公主的脾氣不大好,你們李娘子……」

  「唉,我哪裡知道呀,可能是投了眼緣吧……」

  李中易抬頭望了望天,柴玉娘來了之後,經常叫了李翠萱去說話,這事他聽李雲瀟稟報過。

  後宅之中是非多,柴玉娘就算是再大度,也不可能喜歡李中易身邊極受寵的小妾。

  李中易的軍務繁忙,也沒太多的時間陪著柴玉娘,女人天生寂寞了,難免要找個說話的伴。

  恰好,被冷落的李翠萱時間大把,閒得無聊,也許是巧合,也許是緣分,竟然得了柴玉娘的青睞。

  李中易雖然好色,骨子裡卻是個驕傲的男人,他身邊並不缺美人,也不屑於用強迫的手段,摘了李翠萱紅丸,佔了她的身子。

  最近一段時間,眼看著一步步走向和朝廷翻臉的局面,李中易手頭的事情多如牛毛,一時間倒也把李翠萱忘在了腦後,沒功夫使手段讓李翠萱主動獻身。

  後來,等到李中易發覺了,柴玉娘總是把李翠萱帶在身邊之時,卻是為時已晚,他總不能不顧柴玉娘的臉面,硬從她的身旁把李翠萱拖到床上去吧?

  上個月初,柴玉娘得知小皇帝病了,便匆匆忙忙的趕回了開封。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姑侄,小皇帝柴宗訓又一向和柴玉娘十分親近,柴玉娘擔心小侄兒的龍體,乃是人之常情。

  不過,經過柴玉娘這麼一攪合,李中易手上的軍務、政務異常之繁忙,還要料理高麗新國主娶正妃、納側妃的大事,一時間倒也沒顧得上李翠萱。

  柴玉娘和李中易雖有婚約,但畢竟還沒有正式過門,李中易領軍出外作戰的時候,身邊的日常事務以及女人,大多由忠心耿耿的竹娘負責打理。

  竹娘跟在李中易身旁的時日,已經很是不短了,自然明白李中易想徹底收服李翠萱的心思。

  竹娘出身於西北折家,耳濡目染之下,對於當家主母怎麼不動聲色的折騰妾室們,頗有些心得。

  即使李中易完全沒有任何的暗示,竹娘也知道怎麼收拾李翠萱。很多後宅內的整人陰招,是既不打也不罵,卻偏偏整得你五心煩躁,坐立不安。

  這麼一來,李翠萱的日子,那是可想而知的難過。

  遠在開封的老李家,李中易安排的掌家娘子是唐蜀衣,那是因為,她不僅是他長子之母,更是共過患難的小老婆。

  更主要的因素是,老太公李達和一向以儒門弟子自居,起居坐息皆有規矩,講究的也都是封建士大夫的那一整套治家原則。

  修身、養性、齊家、治國、平天下!

  這句箴言的後兩項,治國和平天下,和李達和完全無關,那是李中易應該做的事情。

  李達和認為,老李家既是當朝相公之家,怎麼可以失了規矩呢?

  只是,礙於柴玉娘這個正室少夫人尚未過門,李中易的女人大多出身卑微,無人可以立得起門戶的,李達和便一直睜一眼閉一眼,勉強默許唐蜀衣這個原本的李家婢當家理事。

  等到身份異常尊貴的折賽花嫁入了老李家之後,李達和一直琢磨著,把唐蜀衣換掉,讓折娘子當家理事。

  然而,薛夫人堅決不允,當著李達和的面,不僅摔了茶盞,甚至揚言要帶著寶哥兒和甜丫搬出去住。薛夫人的潑婦作派,令李達和瞠目結舌,卻又無可奈何。

  李達和其實心裡明白,薛夫人是個極其軟弱柔順的性子,只要不把她惹毛了,家中的事務幾乎都是由著他所為欲為。

  最後,還是李中易的義兄黃景勝的一席話,徹底的打動並說服了李達和。黃景勝其實就說了一句話,折家原本就是擁兵自重的西北大軍閥,如果,折家女成了掌家的娘子,老李家將來還能不能好好的選出優秀的世子?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2-20 16:18
第884章 出大事

  李中易的心情不錯,一直等兩個私聚的小丫頭散了,他這才邁開步子,繼續悠閒的逛園子。

  一直悄然守護在身邊的楊小乙,警惕的觀察著四周的一舉一動,惟恐漏掉絲毫異狀。他是深得李中易信任的心腹死士,不僅有資格帶刀隨扈,甚至,經過李中易的特許,他還是唯一可以帶弓跟入後院的侍衛。

  別看楊小乙的年紀不大,剛滿二十三歲而已,卻是曾在斥喉營中立下赫赫戰功的猛士,被他砍下腦袋領功的契丹貴族,不下十餘人之多。

  楊小乙進入講武堂深造,考核卓異後,被李中易調到了身旁,充當帶刀侍衛班的都頭。

  按照規矩,李中易正式出行的警戒佈置,分為三個層次,最外圈是近衛軍,中圈是侍衛班,貼身守衛的是楊小乙。除此之外,沿途路線的房屋高處,大多有暗哨神射手佔據要地,謹防有人從遠處利用弓弩偷襲。

  不過,李中易有微服私訪的壞毛病,屢屢令李雲瀟和楊小乙感到頭疼萬分。

  李雲瀟勸過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李中易依然我行我素,經常趁人不注意,便從偏門溜出去逛街。

  每當這個時候,就是李雲瀟和楊小乙異常緊張之時,如果李中易有個萬一,他們倆百死莫贖。

  李中易逛著逛著,就來到了樸萬羊為了大拍馬屁,替他專門修建的恆溫游泳池的旁邊。他瞥了眼門前曲膝行禮的幾個侍婢,見彩嬌身邊的人,便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要聲張。

  李中易走到霧汽瀰漫的屋子門口,不由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的望著藍天和白雲。上一次,正是在這裡邊,他認錯了人,把鄭氏認作了彩嬌,結果,成就了一段孽緣。

  「嘻嘻,母親,你來抓我呀,你來抓我呀……我在這兒呢……」

  「鬼丫頭,真是淘氣,霧汽太大了,我看不見你……」

  恍惚間,李中易聽見泳池內傳來彩嬌的嘻笑聲,以及鄭氏寵溺的埋怨聲。

  嗯哼,霧汽太大了?李中易心中微微一動,略微抬了抬下巴,伺候在門邊的婢女們,隨即曲膝行禮後,悄無聲息的退下。

  「你守在附近,不許任何人靠近半步,明白麼?」李中易扭頭吩咐楊小乙。

  楊小乙一直低著頭,也沒沒吱聲,抱拳行禮後,轉身走出去幾十步遠。

  李中易進門前瞥了眼楊小乙,只見他面朝泳池的正門,背靠著一棵大樹,如果不走到近前仔細去看,根本察覺不到,哪是樹,哪是人?

  這小子倒頗有幾把刷子,李中易滿意的露出了微笑,他以前是名醫,不是特種兵,所掌握的特種作戰和訓練知識,也是殘缺不全的。

  不過,就算是這樣,李中易親手栽培出來的猛士之中,楊小乙若是屈居於第二,沒人敢自稱第一。

  有楊小乙在場,李中易原有的一絲心虛,隨即消逝無蹤,他悄悄的摸進了籠罩在濃濃霧汽的泳池之中。

  「鬼丫頭,你在哪兒?等我找到你了,看我不打爛你的小屁股……」鄭氏柔柔的恐嚇聲,成了李中易找準目標的鮮明指引。

  李中易三兩下脫得精光,悄悄的滑入池水之中,朝著鄭氏的方向,摸了過去。

  因為李中易的水性極佳,這座恆溫泳池,比現代的標準游泳池,還要大二倍以上。泳池是由開京本地的堪輿大師選准的地點,先挖了溫泉池子,再築牆,然後加蓋屋簷頂棚。泳池的設計也很巧妙,西高東低,池子的上沿挖有數道暗渠,分別連通不同的大灶房。

  灶房內,壘起了數十座灶台,灶台上架的都是特鑄的大鐵鍋。一年四季倒有三季,為了保持泳池內的恆溫,灶房一天十二個時辰有人值守燒水、兌水。

  鄭氏正和女兒玩著躲貓貓的遊戲,冷不防被人從身後捂緊小嘴,她當即嚇懵了,雙手胡亂拍打著池水,拚命想喊救命,卻又喊不出來,差點急哭了。

  李中易擔心鄭氏的亂踢亂動,拍打的水花聲,驚動了藏在遠處的彩嬌,索性捂緊她的嘴,將她的腦袋摁入水中。

  由於常年堅持游泳,李中易頗為精通水性,所以,他是從後邊用手臂卡住鄭氏的脖子,哪怕鄭氏的雙手亂舞亂動,也傷不到他半根毫毛。

  等鄭氏由於慌亂,嗆了幾口水,反抗的力度變弱之後,李中易這才托著她的腦袋,浮出水面,用極低的聲音說:「別鬧,是我,是你男人……」右手依然堅定有力的捂緊她的嘴。

  鄭氏上次就是一時不察,被李中易在水中給入了,從此被佔了身子。畢竟是枕邊人,李中易的聲音她再熟悉也不過了,不由大大的鬆了口氣,立即停止了掙扎。

  等鄭氏將嗆入鼻腔的水,全部咳出之後,李中易這才鬆開捂嘴的手,將她摟入懷中。

  李中易托著她的雙臀,將她抵在池沿,刻意壓低了聲音,調笑道:「有段日子沒見了,臀兒居然瘦了幾分,嘿嘿,想男人,欠收拾了吧……」

  鄭氏乖順的攬住男人的脖頸,羞得渾身發燙,自己捂死了口鼻,死活不敢吱聲。

  「娘親,你來抓我呀,你抓不到我的……」

  伴隨著彩嬌的呼喚聲,嘻鬧聲,鄭氏那一汪撂荒近半年的肥田,被李中易扎扎實實的狠犁了好幾遍。

  當鄭氏徹底癱軟在了池沿時,李中易則悄悄的離開了泳池,畢竟,私通鄭氏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李中易心裡明白,就算是彩嬌就算是知道了姦情,也只得無可奈何的接受現實,但終歸還是遮掩著的好。

  走在回去的路上,腳步輕盈的李中易,嘴角絲毫掛著淡淡的笑意。

  古人誠不我欺也!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搶,搶不如搶不著!

  開封城中,左子光和黃景勝、王大虎湊在一起,開秘密小會。

  朝廷把趙普派去開京摘桃子之後,在場的三個明白人,心裡全都門兒清:局勢一步步走向劍拔弩張,且完全不可調和的境地。

  如今的老李家和朝廷,不過是個面子情罷了,李中易表面上敬著朝廷,朝廷也不敢馬上徹底的撕破臉面。

  儘管李中易的家小,都攥在朝廷的手心裡,可是,只要威震天下的李家軍不垮,朝廷必定是投鼠忌器,不敢亂來。

  符太后在嫁給柴榮之前,那可是聞名於大周權貴圈的才女。吟詩作詞,琴棋書畫,符太后樣樣精通。

  更為難得的是,符太后每日裡手不釋卷,書桌上常年擺著《史記》、《春秋》、《左傳》、《論語》等經史典籍。

  史筆如鐵又似刀,《漢書》的高帝本紀卷一,記載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漢太祖高皇帝的親爹被項羽捉了去,項羽威脅漢太祖,要烹而食之。結果,漢太祖竟然說:分吾一杯羹。

  俗話說的好,無毒不丈夫!這裡的丈夫,指的是成大事者,必須心狠手毒,所謂慈不將兵,仁不理政,是也!

  熟讀史料的符太后,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她最擔心的也是這個。

  本朝太祖郭威的全家老小,就是被前朝隱帝給殺了個精光大吉,郭威憤而起兵以周代漢,這才有了柴榮以養子的身份繼承大統的撿漏。

  遠的且不去說它,就說唐太宗李世民吧,屠兄殺弟篡父奪妻,這位李老二為了那把金交椅,將儒教宣揚的人倫大道三綱五常,撕得連底褲都木有了,竟然還被史書評價為難得的聖主明君。

  符太后心裡非常明白,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掌握天下的野心家們,都會把前朝抹得一團漆黑臭不可聞,其目的不過區區一段話而已:蒼天有眼,夕惡今善,順則昌,逆則亡!

  在廟堂之上的袞袞諸公,嘴巴上都說的是仁義道德,實際上,權貴們撕破臉的根源幾乎都是利益受損!

  黃景勝抿了口小酒,用手撮起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裡嚼得嘎崩響,長長的歎息一聲,笑道:「想當年我領著大虎兄弟,掌管著蜀國的詔獄,平日裡閒著無事的時候,總要撮著花生米,美滋滋的吃上幾盅小酒,倒也快活自在。如今,雖說我得了個小小的伯爵,卻總也改不掉這用手抓花生米的壞習慣。」

  王大虎伸出左手,抓了一大把花生米在手裡,用右手一顆接著一顆的塞進嘴,等花生米吃了大半,這才拍了拍手上的鹽粒,感歎道:「三弟常說,食色性也。我是個大老粗,不懂那些咬文嚼字的玩意兒,就知道一餐不吃餓得心裡發慌。那時節,老黃是托了宮裡貴人的福氣,坐著典史的寶座上,吃香的,喝辣的,那可真是威風凜凜吶。我記得很清楚,老黃的每頓飯,總有四碟涼菜,四碟熱菜,外加一個湯。我可就苦了,手下有一幫兒郎要養活,從苦主手上陰來的一些銀錢,剛到懷中還沒捂熱,便流水介的撒了出去。唉,下酒菜也就一碟子花生米而已。」

  左子光笑了,黃勝景和王大虎只要湊在一起吃酒,在商議正事之前,總要展開的一場名為憶苦思甜,實為超級顯擺的「訴苦大會」。

  想當年,左子光是從河池鄉軍開始,一路跟隨李中易至今。前邊的事兒,他雖然沒有經歷過,卻也從黃景勝和王大虎的鬥嘴之中,知道了很多當年的趣事。

  怎麼說呢,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幹大事兒的命格。如果左子光沒有聽錯的話,老李家當初被抄家之後,已經關進詔獄的李中易,居然有本事利用上黃景勝和王大虎的短處,不僅鹹魚翻了身,更步步高陞成了蜀國的重臣。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道行?左子光實在無法用語言去形容,只能說是:天命所歸!

  至於,李中易在柴榮的夾磨之下,步步為營的成為了大周第一強藩,左子光反而沒那麼的驚訝。

  一向膽大包天且心狠手辣的左子光,在黃景勝和王大虎面前,一直謹慎守禮,不敢稍有不恭。

  黃、王二人是李中易唯二的結義兄長這個因素,左子光其實並不怎麼在意,李中昊還是李中易的親兄弟呢,他左將明說下手就下手,毫不含糊。

  這人吶,只有自重,才會獲得旁人的尊重,不管這種尊重是否真心,至少面子上敬著,也就可以了!

  黃景勝其實比李中易更擅長經商理財,只要是李中易提點過的金點子,黃景勝往往可以舉一反九的領悟出更多的賺錢之道。

  這麼些年來,朝廷撥給李家軍的開支,大多數情況下是遠遠不夠的。有賴於黃景勝長袖善舞的經商天分,尤其是在拿下高麗國這座大寶庫之前,李家軍居然衣食無憂,這是何等了得的本事?

  這種人,左子光是打心眼裡佩服並尊重的!

  至於王大虎,其實和左子光屬於氣味相投的同一類人,甚至,王大虎更加的心硬手毒。

  由於王大虎以前當獄卒的經歷,手底下又有一幫窮兒郎需要幫襯著家用,逼著他必須狠狠折騰關進牢裡的犯罪官員們。哪怕是石頭縫裡,也必須搾出一灘油來,不然的話,王字要倒著寫。

  左子光也撮了一把花生米,慢慢吞吞的塞進嘴裡,心裡卻琢磨著一件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李中易也有個壞毛病,他總愛在打仗之前,計算清楚利益上的得失。如果,可能搶到的收益,遠遠低於付出的代價,這種仗李中易是盡量不去考慮的。

  作為李中易派來負責秘密細作事務的負責人之一,左子光心裡非常清楚李家軍的利益滾動鏈條。

  李中易算清楚得失,帶兵出去搶劫,搶回來的東西,除了現場瓜分的一小部分之外,其餘的都交給黃景勝去打理。

  黃景勝利用做買賣和開錢莊的優勢,只要李中易撥來的錢過來了他手,便會翻著倍的往上漲利潤。

  每月的利潤之中,總有佔據一定比例的銀錢,被優先送到李家軍的優撫家屬手上。

  李中易曾經多次說過,只有沒了後顧之憂,三軍將士才會真正的替你賣命,左子光對此深以為然。

  左子光私下裡算過一本帳,以李家軍對待陣亡或是重傷殘將士們的超高撫恤標準,儘管黃勝和很會賺錢,可是,只要打幾次陣亡將士超過萬人的大敗仗,李中易馬上就會破產。

  客觀的說,只要涉及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沒人是傻瓜,都算得出那本帳。

  也正因為如此,三軍將士們個個奮勇爭先,豁出命去也要打勝仗,絕不能打敗仗。

  道理是明擺著的,李中易壞了大事破了產,大家的後路就全沒有了。

  試問,誰沒有父母兄弟妻兒子女要養活?

  如果李中易知道左子光現在的想法,一定會大加讚賞,並且,會掐頭去尾改頭換面的舉出實實在在的例子。

  某國某朝的屁民們,哪怕是拿著高工資獎金的白領金領們,依然是人心惶惶,覺得負擔過重,擔心有朝一日變成房奴、卡奴、債奴。

  說白了,這便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的現實體現。偶然所得再高,也遠不如解決讀書難、看病難、以及住房難等諸多福利的巨大誘惑力。

  想當初,威震西疆的王鬍子訪英回國後,曾經感慨萬千的說:大約翰帝國的一個普通工人的生活水平,竟然遠遠的超過了他這個國家領導人。

  更鮮明的例子其實是,銀行的信用卡部,更加青睞那些有穩定工作和收入的公務員、國企領導以及五百強金領群體。忌諱的卻是:今日收入十萬,明日要討飯的自由職業者。

  山呼吾皇萬歲萬萬歲,誰都會,但是,那能夠解決根本問題麼?屁民也不過是跟著和尚唸經,有口無心罷了!

  酒過五盞,花生米消滅了半碟子,正式會議隨即展開。

  「李瓊最近很忙,頻頻在暗中聯繫拉攏天武衛的老部下們。據我的人打探的情況,成果頗豐。畢竟,天武衛換了新主人後,明著沒什麼大的動靜,暗地裡卻小動作不斷,顯見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趨勢。」左子光比較重視軍方的動靜,這也是他負責的主要方向。

  黃景勝笑著說:「有那麼幾家商號,借了旁人的名義,大筆大筆的往北方調動銀錢,顯然是想做大事。其中的一家,我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總覺得和趙三郎有關。」

  左子光點了點頭,他和趙老三恰好是死對頭,俗話說的好,最瞭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敵人。

  趙三郎是個什麼玩意兒,左子光再清楚也不過了,嘿嘿,當年能夠抓住趙老三,其中就少不了左子光的功勞。

  尤其重要的是,趙老三為了活命,連眼都不眨的出賣了慕容延釗,左子光就是親歷者。

  「我一直派人盯著安樂侯府,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王溥和李谷都分別和杜家交往甚密,就連宮裡杜貴妃,派人回府的次數本月還沒過完,已經超過了兩次,你們說奇怪不奇怪?」王大虎見黃景勝和左子光目不轉睛的盯在他的臉上,便接著說,「看樣子是要出大事。」

  「宮裡出來的人,大多有種揚眉吐氣趾高氣揚的派頭,哪怕他們隱藏得再深,老子的人一眼就可以看破……」王大虎看似一本正經背後,隱藏著深入骨髓的自傲,令左子光想笑卻又不敢笑。

  ps:今日預計萬字更新,月票少了提不起精神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2-20 16:2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2-21 09:09
第885章 叫勁(萬字更新,求月票)

  「素公,學生以為,京城內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了。」楊炯站到范質的書桌旁,一邊覷著范質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的作出了提醒。

  「唉,博約啊,都過去了這麼久,你依然沒忘記那檔子事啊?」范質有些頭疼的瞟了眼異常執著的楊炯,派趙普去高麗國摘李中易的桃子,那是符太后親自拍的板。

  符太后這個人,目前看起來確實十分依仗范質的扶持,表面上也很親近范質。但是,范質每天和符太后打交道,比政事堂內別的相公們,更清楚符太后潛藏在骨子裡的傲氣和執拗。

  國家大事,一多半都是范質拿的主意,早就惹來了相公們私下的非議。

  符太后偶爾定個方略,范質明知道操之過急,卻也不敢太過硬抗。畢竟,范質處於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高位,不知道被多少人眼紅著,想要取而代之。

  有人盯著首相之位,必定會尋機離間范質和符太后的關係,范質久為相公豈能不知?

  蒼蠅不盯無縫的蛋,當符太后對范質有了看法之後,「天下大小事皆由范質所把持」,只須傳出這麼一句話,那麼,范質就該跌下首相之位了。

  運氣好的話,范質尚可被貶去州郡。若是走了背運,稍微有個閃失,讓推波助瀾者抓住了把柄,頃刻間,便是家毀族滅的萬劫不復。

  說白了,范質擔心的並不是眼下,而是他乞骸骨之後,范家子孫能夠安穩的立於朝堂之中的千秋大事。

  就目前而言,皇帝尚年幼,符太后也沒完全摸著掌握朝局的門道,皇帝母子尚需要范質的大力扶持。

  再過十年,小皇帝親政,符太后提拔的人逐漸佔據朝堂要津之時,范質便會面臨和霍光一樣的艱難處境。

  「素公,咱們可有與李中易傾力一戰的軍力?」楊炯不愧是替范質掌握政事堂日常庶務的代理人,他抓住的恰好是當前最大的大事,也是急事。

  范質笑道:「李無咎此人,一向謹小慎味,尤為惜身,沒有十成十的把握,絕對不會去冒險。如今,他的全家老小皆在京城,被咱們牢牢的掌握著,諒他不敢輕舉妄動。另外,京城內外的禁軍,不下於二十萬,庫裡的錢糧又異常之充足。他李無咎精明過人,不可能掂量把出其中的厲害。」

  「更何況,太后娘娘不過是敲山震虎罷了,暫時還沒有徹底翻臉的打算。」范質歎了口氣,有些落寞的說,「李無咎的實力膨脹的如此之速,歸根到底而言,終究還是我看走了眼啊。誰又能夠想像得到,高麗國竟是那麼的富庶,養十萬兵都綽綽綽有餘。李谷和王溥,又變著花樣的在太后娘娘的面前詆毀於我,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教訓在前,吾不能不防啊?」

  楊炯一直操持著政事堂的庶務,按照道理說,他最能理解當家難,難當家,家難當的苦處!

  不過,楊炯並不贊同符太后打草驚蛇的做法。一向自詡精明的楊炯,追著李中易的足跡去北邊和契丹人和談的整個過程,簡直就是一部吃癟故事大全。

  起初,楊炯頗有些惱羞成怒的負面情緒,等他徹底想通了之後,就打定了一個主意:打蛇打七尺,不動手則罷,一旦動手就要打得李中易措手不及,只能束手就擒!

  范質其實也認為楊炯的籌謀正確無比,只不過,由於符太后的插手,讓事情變得異常之複雜,投鼠忌器的滋味,不好受啊!

  「另外,太后娘娘恐怕忽略了一件事,想那趙普趙則平,可是趙匡胤的心腹吶。前門驅了李無咎這頭猛虎,後門卻引來趙元朗這條狼,怎麼看都是一本糊塗帳。」楊炯單獨見范質之時,向來以敢言著稱,可謂是百無禁忌。

  范質聽了這話,又是一陣頭疼,只得苦笑道: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

  實際上,范質心裡明白得很,派趙普去高麗國摘桃子,明面上是王溥和李谷暗中下的絆子,骨子裡又何嘗不是符太后對他試探性的牽制呢?

  正因為如此,范質明知不妥當,卻也只得硬著頭皮簽字畫押,認可了符太后的主張。

  俗話說得好,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皇家本就擅長異論相攪的制衡之道,政事堂雖有八相,實質上,已經潛移默化的變成了獨相!

  在至高無上的皇權之下,皇家眼裡的重臣,其實只被分為兩種:可以利用和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不管是哪種情況,都必須隨時隨地的防著,勿使某位權臣獨大!

  自從先帝駕崩之後,范質在朝堂之內的勢力,比李家軍的膨脹速度,還要快得多。

  放眼望去,滿朝皆為范相公的門生故舊,如果范質站在符太后的位置上,又會是如何的感想?

  楊炯其實也明白范質的難處,由於擔心朝廷之中,又出現一個類似於李中易這樣掌握重兵的武將或是強藩,范質頗花了一些心思,不動聲色的削弱韓通和趙匡胤手頭掌握的兵權。

  在處心積慮的謀算之下,成就的確不小,朝廷禁軍慢慢的也被捏進了政事堂的管轄範圍之中。

  其中,范質最主要的舉措可謂是釜底抽薪,專門負責中下級武將提拔審核的審官西院,自從橫空出世之後,徹底的打破了武將獨攬提拔部下的大權,極大的牽制了武將們的權柄和野心。

  成績斐然的後果,卻是范質做夢也沒有料到的,符太后變心了!

  在皇家的眼裡,只要大權獨攬的權臣,都要想方設法的予以削弱,不論他是忠或是奸!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的邏輯,放之四海而皆准!

  正因為范質克制住了旁人的權柄,騰出來的官位又都被范相公一系的人馬所佔據,倒把他自己是權相的大目標,徹底的暴露了出來。

  楊炯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偏偏就是替范質不值,他慨然長歎道:「過秦論,與其說是過秦,不如改個名字的好,過六國論。六國不和,敗祖宗社稷於秦,秦有何過?」

  如果李中易就在現場,一定會挑起大拇指,對楊炯別出心裁的高論,大加讚賞!

  歸根到底,蒼蠅不盯無縫的蛋,六國聯合起來的實力,遠遠超過了秦國,卻被秦國所滅,難道不應該更加深刻的檢討自己的戰略錯誤麼?

  范質心裡明白,楊炯明面上說的是秦和六國之間的舊事,實質則是含沙射影的點明當下的局面:鷸蚌相爭,銅臭子得利!

  李中易回到園子門口,見宋雲祥依然以頭觸地,異常恭順的跪在地上。

  他不由心裡暗暗一歎,緩步走過去,抬腿踢了踢宋雲祥的屁股,沒好氣的罵道:「不中用的東西,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裡去了,這才多大點事,就嚇成這樣?想當初,老子被關進詔獄裡,眼看要掉腦袋了,不照樣的鹹魚翻了身?怕個球?還楞著幹什麼?滾出去,把侍衛班的戰馬,都給老子刷乾淨嘍。」

  撂下這句話後,李中易頭也不回的邁步走了,彷彿此前的大風波,完全不存在一般。

  宋雲祥剛才也只是狠狠的磕頭,卻沒哭,不料,李中易踢了屁股後,眼淚怎麼都抑制不住的往下淌,最終變成了號啕大哭。

  一直暗中盯著他的李雲瀟,實在看不過去了,趕緊上前,一邊替他解開自綁的繩索,一邊扶他起身。

  「唉,怎麼說你好呢,性子太拗了,主上這是原諒你了,趕緊活動活動筋骨,吃了飯就去把侍衛班的那幾百匹好馬,刷乾淨嘍。」

  如今的李雲瀟,根本不需要李中易多言,只須丟個眼色過來,便知道主上想幹嘛。

  宋雲祥不僅不是呆瓜,甚至精明穩重得嚇人,被李中易踢了屁股,又被罰去刷馬,他便知道,主公並沒有猜疑他有異心,只不過恨鐵不成鋼罷了。

  「哎,哎,我這就去刷馬了,刷完了再吃飯。」宋雲祥跪了兩個多時辰,終於苦盡甘來,他咧嘴笑得別提燦爛了,匆匆和李雲瀟打了個招呼,便屁顛屁顛的朝馬廄的方向奔了過去。

  李雲瀟望著宋雲祥遠去的背影,不由學著李中易的樣兒,微微的翹起了嘴角。難怪主公總說,人有失策,馬有失蹄,眼瞅著宋雲祥是個穩重之人,卻不料八十歲老娘,倒崩了孩兒,一時的腦子不清醒,導致陰溝裡翻了船。

  「這個老宋,如果不是老子找人給了他一個上品的跪墊,又是哄,又是騙的,兩個多時辰的跪地不起,腿都有可能跪廢掉。」李雲瀟很有些無奈的邁步走了,李中易丟的眼色,他是一看一個准,從未出過錯。

  李中易剛回到內書房,還沒坐下喝口熱茶,就聽見了一個令他瞠目結舌的驚悚消息:符茵茵和李七娘,竟然一起翹家,已經到了開京的官船碼頭。

  送信的人,是左子光手下的八虎之一,名叫賈寶玉,李中易久聞其名,卻沒見過。

  李中易聽了這麼惡俗的名字,硬是楞了半晌沒做聲,眼前這位叫賈寶玉的傢伙,滿臉的絡腮大鬍子,面色黝黑,膀闊腰圓,五大三粗,哪裡有半分寶玉那倜儻的風姿?

  這不是添亂麼?李中易渾身乏力的揮了揮手,吩咐人領賈寶玉下去用飯,安頓住處。

  等賈寶玉走了後,李中易仰面靠在椅子上,只琢磨著一件事:將來給左子光定親的時候,是聘一個其醜無比的娘子呢,還是聘一個嘴碎厲害的河東獅?

  在沒有跟隨李中易打江山之前,左子光和楊烈一樣,均是祖父母及父母雙亡,既無宗族親戚照應,只能茅屋山洞寄身,可謂是一窮二白。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母及祖父母亡故,則須按照天地君親師的順序,來界定誰有權主持大計。

  天和地不提了,既是君亦為師的李中易,那可是當之無愧的親長,擁有無可爭辯的決定權。

  顯然,同為孤兒的左子光和楊烈的婚事,李中易這個恩師責無旁貸,不客氣的說,也只有他才有資格主持!

  至於楊烈的堂兄楊無雙,那小子和楊烈已經是出了五服的遠房親戚,本質上,已經算不得親戚了。

  就宗法倫理而言,哪怕是楊烈謀反被滅五族,也輪不到楊無雙被砍頭。值得一提的是,那也是個孤兒!

  鬱悶了好一陣子,李中易露出壞心的笑容,嘿嘿,專門給恩師添堵的好門生,你給老子等著瞧好了!

  鬱悶歸鬱悶,私奔來的兩位小娘子,李中易即使再不情願,也不可能做視不理。

  只不過,這兩位小娘子從逃離家族的那一刻起,大家閨秀的名節,必然會受損!

  符茵茵是符太后的嫡親妹妹,魏王符彥卿的嫡親閨女,基於天家顏面高於一切的邏輯,她倒是不怕閨譽受損,但也再難嫁入大周的頂級名門望族。

  這個時代的頂級名門望族,最重血脈的純正傳承,皇家亦是如此。問題是,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符茵茵離家出走之後,誰敢保證她沒被「壞男人」破過身?

  在這個只能先結婚後上床的年代,身份尊貴無比的符茵茵,只要被抬入了洞房,哪怕已是殘花敗柳,夫家也只能是打掉了牙齒和血一起吞下去,必須吃這啞巴虧。

  試問,哪個家族敢和皇家叫板,公然宣揚出符茵茵是破鞋的真相?

  至於,家道中落的李七娘子,就遠沒有符茵茵這麼幸運了。在滑陽郡王府已是空架子的當下,她就這麼逃家來見李中易,恐怕再也難以嫁人了啊!

  李中易不可能大張旗鼓的擺開陣式,明目張膽的迎接二女,那會造成完全不可逆轉的可怕後果。

  最終,李中易仔細的琢磨了一番之後,安排劉賀揚代表他,身穿便服去將二女接來。

  李中易沒有選錯人,身為開封土著的劉賀揚,在待人接物方面,有著遠超同僚們的機巧和智慧。

  劉賀揚沒有驚動任何人,順順當當的就把符茵茵和李七娘接到了二門前。

  一直守在二門外的李中易,隔著老遠就聽見了符茵茵的嬌叫聲,「李中易,李中易,我幫你把李七娘給帶來了……」

  李中易一陣惡寒,多少有些傻眼,娘的,好一個驃悍的符三娘吶!

  明明是符茵茵想要逃婚,拉著李七娘作伴,現在倒好,符茵茵還沒見著李中易的面,就把李七娘子給賣得一乾二淨,顏面蕩然無存。

  不怕神對手,就怕豬隊友,如今有了嶄新的詮釋!

  等符茵茵和李七娘走到近前,李中易赫然發現,李七娘面紅耳赤羞不可抑,卻敢抬首挺胸的與他對視,連眼都不帶眨的。

  李中易成日裡混跡於頂級名花之中,早已對美女們有了極大的免疫力,不過,當他看清楚李七娘堅毅而又充滿著愛慕的眼神之時,已經很久沒被人撥動過的心弦,竟然微微發顫。

  這可是奇跡般的真愛吶!李中易彷彿沒看見符茵茵一般,主動上前,強行拉住李七娘冰冷的小手,柔聲道:「娘子,我帶你回家。」

  「李郎,奴家給您添麻煩了。」李七娘的耳根子紅得發燙,卻沒有任何的掙扎,任由李中易牽著她的小手,並肩進了二門。

  「哎,李無咎,你給我站住……」符茵茵無禮的叫嚷聲,非但沒有讓李中易停下腳步,他反而加快了腳步,領著李七娘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內院之中。

  等符茵茵醒過神,想追過去的時候,卻被一名美貌的佩劍侍婢,抬手攔在了二門外。

  「讓開,你給我讓開,李中易都不敢攔我,你算什麼東西?」佩劍侍婢一直保持著沉默,擋住去路的那隻手臂,卻紋絲不動,顯然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符茵茵情急之下,扭頭想找人幫忙,不料,迎面看見的卻是一張張憤怒的臉龐,有人手撫刀柄目光幾欲噴火的瞪著她。

  如果不是軍規森嚴,眾人只怕是早就揮刀上去,將符茵茵剁成了肉泥。

  攔路的侍婢目光不善的盯在符茵茵的臉上,冷冷的說:「你如果再敢羞辱我家主人,奴婢拼上一死,也要抓爛你的臉,撕破你的嘴,不信就試試看。」

  符茵茵長這麼大,還從沒被人當面這麼恐嚇過,她正欲發飆,不經意間和佩劍侍婢對了個眼神,赫然被一雙大大的黑瞳深處,散發出令人無法言表的殺氣。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決絕,是被徹底激怒的絕地反擊信號,毋庸置疑!

  上過戰場、親手殺過人的勇士,和只會走隊列、擺儀仗的花架子兵,豈可同日而語?

  在逼人的殺氣之下,符茵茵哪怕心裡再不痛快,也只得選擇了退卻,轉身就走。

  不過,符家貴女的面子,讓符茵茵輸人不想輸陣,撂下一句狠話來:「你給我等著!」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留給攔路侍婢的,還是留給李中易?

  一直冷眼旁的李雲瀟,見符茵茵被氣跑了,他不由暗暗長出了一口氣,學著李中易的口吻,喃喃低語:「很好,很強大!」

  符茵茵如果真的進了李中易的二門,很多事情就再也說不清楚了,可謂是禍患無窮!

  這年月,在皇權不下縣,以及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家族傳承規矩之下,宗法制度的力量無比之強大。

  女子的婚配問題,絕非女子私下裡說出喜歡二字,便可以成事的!

  魏王府,那是什麼樣的人家?一門三后啊!

  魏王符彥卿的嫡長女,嫁給了柴榮,這便是大符皇后。大符皇后病死之後,又是符家女嫁進了宮裡,這便是當今的符太后!

  別人不清楚,李中易卻是心知肚明的,歷史上的符茵茵,當年鬧沒鬧過逃婚事件,他不知道。但是,有一個事實卻是明確的:魏王符彥卿為了常保富貴,將符茵茵嫁給了趙老三,也就是趙匡義。

  不管是哪個時代,豪門之間的互相聯姻,都是鞏固權勢地位,或是抬高門第的法寶之一!

  這個時代流行的就是政治聯姻,這是個整體性的社會共識問題。不論何時何地,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政治聯姻這種生態,恐怕都不可能消失。

  撇開魏王不提,西北強藩折家的老太公,不也把折賽花送進了李中易的懷中麼?

  另外,李瓊勢微之後,不也動過送嫡親的孫女李七娘,給李中易做妾的念頭麼?

  大家都是半斤對八兩罷了,大哥莫嫌二哥醜陋,誰也別說誰更無恥!

  左子光的信上,寫得很直白,鑒於符茵茵的議親對象,很可能就是符太后想要拉攏的趙家,不如恩師將計就計,將她收入後宅之中,徹底破壞掉符趙兩家的聯姻圖謀。

  李中易看過書信之後,氣惱之餘,卻不免有些遺憾。

  要知道,李中易雖然是個穿越者,但是,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穿越者。

  李中易不僅擁有多年廳級幹部的資歷,更是長期跟隨在老首長的身旁,見識過不少驚心動魄的政壇大事件。

  作為一名優秀的基業締造者,李中易能夠這麼快的成就大事,主要因素是,他具備了常人遠不可及的豐富閱歷和長遠眼光。

  舉個非常恰當的例子,一個小攤販穿越到了後周時期,命好的情況下,可能成為一個大商人。命不好的話,因為犯了官場的忌諱,只怕是身死族滅!

  在這個絕對以官為師的年代,一個普通商人,不僅沒有科舉作官的權力,就連穿衣、戴帽、出行的馬車、宅門的規格,都有著嚴苛的等級森嚴的禮法約束。

  稍有不慎,便會被破家縣令,或是滅門州官,砍下腦袋當了夜壺!

  普通的城市市民,怎麼可能一穿越過去,便虎軀一震,從者雲集呢?那不過是幻想小說的荒謬空想罷了!

  李中易親手拉著李七娘進門,那是因為,他如果不接納她,她就再無半分活路!

  而符茵茵則有n條退路可尋,根本不怕閨譽受損,核心基礎便是有至高無上的皇權庇護!

  權勢令人著魔,也是歷代野心家們,明明知道身族滅的巨大風險,依然要寧有種乎的根源!

  左子光限於見識問題,他固然聰明絕頂,卻遠不如李中易眼光長遠!

  所以,李中易沒有搭理左子光的建議,作出了更加合理的選擇,命人將符茵茵拒之門外!

  畢竟,現在還沒到和趙家徹底撕破臉面的程度,提前打草驚蛇,並不是李中易一貫的風格。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2-21 09:1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2-21 16:12
第886章 有鳳來儀

  符茵茵的事兒,自有李雲瀟去善後處理,李中易則滿含笑意的拉著李七娘的小手,將她領到了正院左側的瀟湘院門前。

  忐忑不安、羞澀難當的李七娘,一直低著頭死瞪著她的腳尖,李中易忽然停下腳步,她的芳心猛的一顫,這是到哪兒了?

  「主人萬福。」伴隨著整齊而又嬌脆的問安聲,李七娘偷眼看了過去,就見院門兩側跪滿了丫鬟婆子,甚至還有四名佩劍的侍婢。

  李中易察覺到李七娘想抽出小手,他微微一笑,不僅沒鬆開,反而握得更緊。李七娘再怎麼喜歡李中易,終究只是待字閨中的處子,無可阻擋的紅雲瞬間佈滿了粉頰。

  李中易輕聲一歎,異常憐惜的望著羞澀難當,搖搖欲墜的李七娘,堂堂滑陽郡王府嫡出的七娘子,竟然不顧閨譽和名節,不遠千里跑來尋他,這絕對是真愛吶!

  俗話說的好,虎死不倒威,破船尚有七斤釘!

  滑陽郡王府就算是再怎麼的空架子,只要李瓊不死,依然可以唬住一些非頂級的權貴豪門。

  畢竟,李瓊依然是在政事堂八相之一,就算是沒辦法隨心所欲的提拔誰,卻也有法子不動聲色的坑孫子。

  「這位是七娘子,從今往後便是你們的主人了,都好生伺候著。若有膽敢怠慢者,家法絕不是擺設!」李中易惟恐委屈了李七娘,聲色俱厲的吩咐了下去。

  「喏!」跪滿一地的丫鬟婆子們齊聲領命,眾人看向李七娘的眼神,格外的凜然。

  李中易手頭的軍國大事,不僅繁雜而且瑣碎,他哪來的精力多管後宅內的閒事?

  可是如今,很少插手後宅事務的李中易,居然當眾發了話,甚至祭出家法的大殺器。這麼一來,傻瓜也都知道了,眼前的新主人李七娘子,絕對招惹不起,必須小心伺候著。

  李七娘一直偷偷看著李中易,見李中易如此的抬舉她,芳心不由一甜。來時的衝動,沉澱之後變成的恐懼、彷徨、期待,如今都化為了感動。

  說句大實話,李七娘最擔心的是,李中易會覺得她是個不知道羞恥的女人。得來太容易的東西,往往不被珍惜的道理,李七娘也懂。

  李中易的後宅之中,賞賜極重,相應的家法懲處也極為嚴厲,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殘暴。

  李中易是個要幹大事的人,禍患往往起於肘腋之間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客觀的說,李中易最擔心的就是兩個字:洩密!

  軍營洩密,家宅洩密,都是李中易絕難容忍的大忌諱!

  君不密則失國,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不成!

  基於絕對保密的原則,和同時代的任何豪門都不同,李中易既用軍法治國,亦用軍法治家,為了掩人耳目,刻意美其名曰:家法!

  三個女人一台戲,後宅之中是非多,李中易沒那麼多的閒功夫去考慮女人之間的紛爭,他對後宅的管理其實就是一個基本原則:絕對禁止內外傳遞消息,違者一律仗斃其全家!

  換句話說,凡是內宅服務的奴僕或是婢女,包括阿貓阿狗在內,除非跟著伺候女主人出門,平時絕對禁止出門。

  採購日用物品,都需要經過掌家娘子的同意,由李中易指定的管事負責採買。李中易私下裡交待過管事,府裡採買的東西,每個季度不定期換一次商家,絕不能長期固定在某一家採買。

  魔鬼永遠都藏於細節之中!

  李中易久歷於官場,他深深的信服一句箴言:不拘小節者,終究成不得大事!

  舉個恰如其分的例子,有些人自以為和好朋友感情深,借了車後,不僅不洗車、不加滿油,甚至連一些意外的刮蹭,也不主動修補還原,大咧咧的以為感情深,沒屁事。

  然而,換位思考一下,冒著承擔連帶責任的巨大風險,借車給他的那位好朋友,心裡會是個啥滋味?

  不過,自從折賽花進門後,李中易改了後宅的開支規矩,根據女人們不同的身份等級,每月固定在八日,撥出固定的本月開支銀錢。

  其實這是變相的包干制,李中易參考的是公車補貼的邏輯:多不退,少不補,各個院子自己量力而為!

  原本多少有些奢靡浪費的風氣,在承包制施行不到兩個月之際,便取得了令人髮指的成就,整個後宅內的開銷,居然節省了五成以上。

  有恆產者,斯有恆心!

  以前的後宅之中,李中易的女人們吃的都是大鍋飯,你今天買個赤金簪子,旁人不服氣不平衡,也非得買一個,以免吃了大虧。

  施行包干制之後,每月的銀錢撥下來都是固定的,花多了就只能自己掏私房錢去消費了。

  更重要的是,現在撥下來的錢,都是她們自己的了。只要不太過奢侈無度,日積月累的下來,絕對是一大筆錢。

  將來,女兒出嫁的時候,都可以作為添妝。兒子娶媳婦的時候,可以拿出來增加聘禮的成色。

  現代人可能不太清楚,李中易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不算短了,豪門繼承或是分產的原則,他自然是門兒清的。

  客觀的說,在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基本繼承原則之下,李中易締造的絕大部分家產,都只可能由他中意的世子來繼承。

  除了世子之外,別的兒子,就算分了不少宅院和錢財,和偌大的家業比起來,有如天壤之別,完全沒有可比性。

  不論是兒子娶媳婦兒,還是家裡嫁閨女出門,公中可以拿出的錢財,都是有規矩和定例。

  李中易不可能太過偏心,盡可能的一碗水端平,絕不可能一個兒子賞一億貫,另一個兒子只給100萬貫。

  這麼一來,兒子或閨女的生母們自己積攢下來的銀錢,就大有用處了。只要是正常的母親,誰不樂意自己的親骨肉過得更好一些呢?

  李中易兩世為人,以他的豐富閱歷,水總是往下流的,哪怕有虎爸狼媽,那也畢竟只是極少數。

  至於,竭盡全力往上回報的所謂孝順兒女,嘿嘿,那就十分稀罕了!

  「娘子,你暫且住在此地,有任何需要,都儘管吩咐下去。嘿嘿,我是銅臭子嘛,可不能墮了這麼好的名頭啊。」李中易拉著李七娘的手,緩步走進了瀟湘院。

  原本不喜歡嘴碎的李中易,今天的話特別多,李七娘紅著臉,低著頭,一邊看著自己的腳尖,一邊芳心暗喜。

  李七娘的娘親曾經說過,只有面對自己真正喜歡的女人,男人才肯動真腦筋,設身處地的真心替你打算。

  李中易如今是何等尊貴的身份,他親自領進門的女人,內宅的婢女以及婆子們,又不是睜眼瞎,誰敢輕慢?

  到了正院門口,李中易忽然停下腳步,輕輕的拍了拍李七娘的小手,溫柔的說:「閨閣重地,男人不能擅入,我就不送你進去了。」

  見李七娘激動的張嘴欲言,李中易擺了擺手,說:「既蒙娘子你的垂青,我李某人雖然好色無度,也不是什麼大善人,卻也知道什麼叫作情深意重。娘子,相信我,我必替你辦一場隆重的典禮,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進咱們家,絕不至於辱沒了滑陽郡王府的名聲。」

  「……妾謝過夫主。」李七娘實在抑制不住內心的感激,噙著熱淚盈盈下拜。

  儘管李七娘的聲音低若蚊吶,近在咫尺的李中易,卻聽得異常之真切,妾的前頭,其實是個幾不可聞的臣。

  嗯哼,好一個貌美如仙,卻又聰慧過人的李七娘!

  在這個皇權時代,有地位的男人納妾,哪裡需要什麼典禮?

  不過是,兩名小丫鬟配嫁,一輛牛車,一份薄薄的妝奩罷了,還只能從側門進宅。除此之外,森嚴的禮法,絕對禁止妾室穿著正室夫人才配享有的大紅色衣裙。實在要穿紅裳,頂多也就是銀紅,粉紅等雜紅色。

  不僅如此,妾室還需要伺候正室夫人的生活起居,比如說,端茶遞水,夾菜添湯,捶腿揉頸,鋪床疊被。

  遇上喜歡端架子折騰人的正室夫人,妾室甚至要晚上值夜,睡在床前的踏腳板上,不僅旁聽男女主人的妖精打架,而且,還要伺候正室在事畢之後的淨身更衣。

  李中易不過暗示了典禮,卻不成想,李七娘的反應快得驚人,馬上曲膝自稱臣妾,嘿嘿,他就喜歡聰明過人的女子。

  李七娘聽祖父李瓊,無數次評價過李中易的行事風格以及脾氣秉性,李中易絕不是一個喜歡信口開河的男人,這一點是篤定的。

  換句話說,一向嘴嚴的李中易,當著李七娘的面,就差挑明了,他要奪取天下,李七娘無論如何,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感激。

  「爺,奴家既然進了此門,便是您的女人了。只要您待奴家好,旁的身外之物,又何足掛齒?」李七娘的一席話,不僅體貼入微,更惹人格外的憐惜,令李中易再一次找到了當年追兒子他娘時,那種令人心動的奇妙滋味。

  「你不遠千里而來,先進屋歇著,等休息好了,用過了膳,爺再帶你去逛街。」李中易偏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女人越是不計算得失的替他作想,他便越發的心疼不已。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吃水不忘挖井人,這些基本的做人原則,李中易從來不曾或忘。

  ps:繼續萬字更新,求幾張月票的鼓勵!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2-21 16:2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2-21 23:27
第887章 宅門

  李七娘曲膝送李中易走後,在貼身大丫鬟紫月的虛扶之下,緩步走進了瀟湘院的正房。

  紫月瞥了眼跟在身後伺候著的丫鬟婆子們,發現她們只是微微低著頭,不遠不近的跟著,既聽得清楚主人的輕聲召喚,又不至於干擾到主人的興致。

  「娘子,此間的規矩,倒還不錯。」紫月滿意的點點頭,小聲把她看到的情況,稟給了李七娘。

  李七娘打量了一番正屋內的陳設,暗自思量,真正幹大事的男人,少有在後宅之中花太多心思的。

  如果不知道李中易對她的看重,單看室內帶有雜亂氣息的擺件,她恐怕會想多了,以為李中易並不歡迎她的到來。

  李七娘自然心裡明白,李中易那位訂了親的正室夫人柴玉娘,因著要替先帝守孝,尚未進門。所以,家中的女人,包括所謂的平妻折賽花在內,在李中易登上大位封賞妃嬪之前,本質上,都不過是個妾室罷了。

  在這個男人佔據絕對主導地位的時代,妾,這種生物,其實也被有意識的劃分為了三六九等。

  權貴之家,滕妾、貴妾、良妾、賤妾、婢妾,再加上有可能被抬為室的通房大丫頭,單是有名目的女人,便不下於六種之多。

  不過老李家的情況比較特殊,李中易既是楚國公,又是當朝相公,未來的正妻又是皇家的正牌子公主。

  只要柴公主被娶進了門,後宅內的女人,還有什麼可鬧的?身份上的懸殊實在是太大了。

  柴公主是半君的地位,如果她吃了醋,狠勁上來了,失手打死個把美妾,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找不著。

  李七娘剛坐下,一名穿著水綠色衣裙的美貌婢女,手裡捧著紅漆茶盤,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的走到案幾前。

  在李七娘的注視下,那名美貌婢女側著身子將茶盤輕輕的放到案几上,隨即托起茶盞,畢恭畢敬的遞到李七娘的手邊,輕啟櫻唇,嬌聲道:「請娘子用茶。」

  李七娘一路行來,著實有些口渴,便接過茶盞,湊到唇邊,將飲未飲之際,吩咐道:「賞!」

  早有準備的紫月,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掏出一弔錢,走過去塞到美貌婢女的手上,笑著說:「娘子的一點心意,賞你買零兒嘴吃的。」

  「謝娘子厚賞。」那美貌婢女曲膝福了福,紫月一直盯著她看,見她拿了一弔錢的賞賜,卻像是沒事人一般,心中不覺有異,莫非是賞少了不成?

  李七娘畢竟是郡王府的嫡出小娘子,平日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嘴,養尊處優慣了,她可能不知道一弔錢的購買力,紫月是李七娘的貼身心腹大丫鬟,她豈能不知?

  如今的開封城,五十弔錢,可以買一個和眼前這位婢女一般俊俏的侍婢,已經不少了呀!

  「你叫什麼名兒?以前在哪兒當差?」李七娘姿勢優美的將茶盞輕輕的放在案几上,噙著笑意發問。

  「回娘子,奴婢名喚月季,蒙爺的恩典,賞了一等大丫鬟的身份,以前在爺的內書房裡伺候飲食和茶水。爺親自吩咐奴婢,以後就伺候在娘子您的左右。」

  李七娘聽了月季的回答,芳心不由得又是一甜,既然月季有資格在家主的內書房裡伺候著,而且還是異常重要的飲食和茶水,必是李中易身邊的心腹大丫鬟。

  李中易擔心李七娘初來乍到,旁人可能照顧不周,特意安排了他身邊的人過來服侍李七娘,別的且不去說它,單單這份心意,便讓李七娘感覺到格外的體貼。

  大周最有名的銅臭子,竟然如此的細心和體貼,偏偏還是個屢敗強敵契丹的大英雄,李七娘不禁笑了。

  「娘子,您笑起來,真好看!」月季由衷的讚歎道,她跟隨在李中易的身旁,除了翠娘子之外,就沒見過比李七娘笑起來更好看的美人兒了。

  李七娘噙著笑意,吩咐紫月搬凳子來,命月季坐下說話。紫月心裡明白,李七娘剛來貴地,對於李中易後宅之內的情況,可謂是兩眼一抹黑,正要找個熟悉內情的人,瞭解一二。

  紫月搬來一隻錦墩,月季並沒有馬上坐下,而是一直低頭盯著她自己的鞋尖,腰板挺得筆直,紋絲不動。

  李七娘見月季很守規矩,心裡更加滿意了,她一邊端起茶盞,一邊含笑吩咐月季:「坐吧,咱們好好的說說話。」

  瞥眼間,原本跟在身後的那一大堆丫鬟婆子,全都屏息靜氣,規規矩矩的分為三排,立於門前三尺外的兩側。

  李七娘暗暗有些好笑,她差點就被李中易唬住了,真正有底蘊、講規矩的大豪門,主人坐在主位上,是絕不會允許一眼看出去老遠的,必須有門簾分隔。

  由主及婢,總體而言,李家後宅的規矩,在某些方面,露出了暴發戶的底蘊,又在另外一些方面,遠遠超過富貴已久的滑陽郡王府。

  比如說,這麼多人跟在李七娘的身後,走了不短的路,李七娘竟然聽不見一點輕微的腳步聲,更別說咳嗽聲,或是交頭接耳的嘀咕聲。

  李七娘自從生下來那一刻起,便是口含金匙的天之驕女,名副其實的名門貴女。以前,滑陽郡王未露出敗相的時候,李七娘也見識過不少百年公卿之家的氣派和規矩。

  硬要比較的話,其實眼前的這座大宅內院,在規矩方面確有不如遵循古禮的名門那麼風雅。

  可是,李七娘有種特殊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彷彿是黎明之後,旭日隱約露出地平線之時的那股子蒸蒸日上的蓬勃朝氣吧?

  月季既是李中易派來的人,李七娘也就不客氣了,她含笑問月季:「我剛來此地,可否說一說……」話只說半句,剩下的就看月季的領悟能力了。

  「回娘子,咱們的這座瀟湘院,離爺的住處最近,出門右轉,繞著遊廊,大約五十步,過了小角門之後,便是爺的內書房。」月季起身恭敬的曲膝行禮,直到李七娘硬要她坐下說話,這才慢慢坐下來,半挨著錦凳,詳細介紹說,「爺不愛理後院的閒事,只要是領兵在外,內宅的事務一向由竹姨娘打點。不過,竹姨娘已經有了幾個月的身孕,宅子裡的事就都交由李大總管掌管。」

  月季一直暗中觀察著李七娘的表情,見她雖然聽得很仔細,卻像是興致不太高的模樣,她便揣摩著李七娘的心思,話鋒一轉,繞到了宅內女人的話題上,「除了竹姨娘之外,尚有葉姨娘、韓姨娘、金姨娘以及翠娘子,葉姨娘和韓姨娘都有身孕,她們日常陪著爺在內書房內伺候筆墨,金姨娘那頭總有高麗國達官顯貴之家的夫人或是小娘子求見,倒是翠娘子那裡,爺倒是很少去的……」

  李七娘的眼眸略微一閃,好一個一等大丫鬟呢,月季話不多,不過三言兩語便把李中易後宅的女人情況,介紹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根據月季言簡意賅的介紹,李七娘算是對這座的後宅內的狀況,有了大致上的瞭解。

  顯然,竹姨娘最受寵,葉姨娘和韓姨娘的文化素養應該最高,金姨娘既然姓金,恐怕李中易納的高麗妾,讓一些喜歡走夫人路線的高麗高官們,有個用武之地。

  至於,那位翠娘子,就有些奇怪了,既然不是李中易的妾室,偏又住在這座後宅內,很可能有特殊情況吧?

  「娘子,咱們的那位爺,規矩雖然很大,待我這種下人卻是極好的,賞賜也極重。我這種一等大丫鬟,每頓膳食總有兩葷兩素一個湯,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只不過……爺非常忌諱下人們和府外不三不四的人互通消息,門上只要查出夾帶書信之類有嫌疑的物品,一律仗斃。您如果需要買什麼物件,只管吩咐奴婢,自有專門的管事負責採買。」月季透露出來的血淋淋的一面,令李七娘半晌無語,沉默了好久,她才又問月季,「你接著說,我都知道了。」

  「哦,奴婢該死,差點忘記了爺的吩咐,爺說了,泳池那邊已經清空閒雜人等,命奴婢領著您去泡一泡溫泉湯,松乏松乏筋骨,晚上可以睡得更香一些……」月季見李七娘有些疑惑,便笑著解釋說,「咱們爺喜歡游泳,說是可以強筋健體。咱們家的泳池,比開封城外一般的溫泉池子,要大得多得多。」

  月季這麼一說,李七娘便明白了,敢情就是特大號的溫泉池子嘛。

  李七娘本是超級愛潔之人,哪一天不沐浴個兩三次,心裡便不舒服,經過月季這麼一鼓動,她倒大大的動了心。

  原本,按照李七娘所受過的正統閨秀教育,李七娘應該裝一下矜持才是。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也許是李中易細緻入微的體貼照顧,倒讓她有些緊繃的心神,徹底的鬆弛了下來。

  也不需要廢話,李七娘信得過李中易,就算是信不過,她已經進了老李家的後宅,這個時候再說別的什麼,為時已晚,不如就聽從李中易的安排。

  等到李七娘被領進恆溫泳池之後,不由驚得呆了,真真是敗絮其外金玉其裡的低調奢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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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2-22 08:55
第888章 何為前程?

  李七娘不會游泳,只敢貼著池沿,簡單的泡一泡罷了。這麼大的池子,就李七娘一個人享用,也算是別有一番情調再其中了。

  只是,她畢竟是黃花大閨女,初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便在如此空曠的泳池之中,脫個精光大吉,耳根上的燙意,一直沒有消散過。

  也許是第一次這麼泡池子,李七娘泡在溫暖的水中,越泡越想泡,時間一長,嬌嫩的身子骨便被泡酥了,懶洋洋的壓根就不想起身。

  問題是,紫月也被泡得骨軟筋酥,渾然把李七娘忘在了腦後。

  幸好月季一直在旁邊伺候著,她見勢不妙,趕忙叫人將從池水中撈了起來,擱到了鋪滿干麻巾的貴妃榻上。

  泳池內部,瀰漫著蒸汽和淡淡的硫磺味道,李七娘靠在貴妃榻上,只在腹部搭了條厚麻巾子,異常慵懶的由著五名侍婢替她敲腿、按摩、松活手足,快活之極!

  和父親李虎那個大老粗不同,李七娘自幼熟讀詩書,尤擅撫琴,放到這個讀書人本就少得可憐的時代,怎麼著也算得上是個大大的文化人。

  李七娘微合雙眼,閉目養著神,腦子忽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想當年,唐玄宗和楊貴妃共浴於華清池內,難道只是泡一泡湯麼?

  八卦之心,其實是不分男女,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李七娘只要一想到,極有可能和李中易的同床共枕,心裡便一陣發慌。

  就在方纔,李七娘本以為李中易會趁她脫光了泡入水中,摸進來那個啥。誰曾想,有好色之名在外的李中易,竟然出人意料的沒來。

  李七娘稍微恢復了一些體力,又被月季帶去了桑拿室,狠狠的蒸過之後,渾身上下的毛孔都歡快的敞開,除了異常的憋悶之外。

  蒸過之後,李七娘再次泡進了池中,由著侍婢們替她洗乾淨了身上的每一個毛孔。

  等李七娘重新躺回到貴妃榻上時,旅途上的疲憊,竟然一掃而空,她舒服得直想哼哼,私下拉打定了主意,每日必來泡一次。

  月季柔聲稟過服務項目之後,李七娘隨意的翻了個身,由著一個頗有些手勁的小丫頭,替她輕柔的推拿背部。

  就在李七娘享受的時候,李中易站在內書房的門口,迎接從開封城來的神秘客人。

  「在下孫成棟,拜見李相公。」

  李中易瞇眼了看了看孫成棟,親切的笑道:「快快免禮,我與你家侯爺乃是多年的舊交,不必如此見外。」

  孫成棟是清河縣侯劉德閒的心腹門人,劉德閒又和許昌侯王中鵬私交甚密,王中鵬的長子王學漢年前被罷了內殿直小底四班副都知之職。

  李中易親熱拉著孫成棟的手,領他進了內書房,賓主雙方各自落座,侍婢悄然上了茶。

  以前,李中易資歷很淺,卻身居於高位,既不為文臣集團所喜,亦無法順利的融入功臣勳貴的武將集團。

  平日裡,僅有幾個沒有實權的散侯,和李中易有些不鹹不淡的交往。其中,李中易比較關注的是清河縣侯劉德閒,主要原因是這位劉侯爺不僅很會說話,更有一項常人不及的絕活:十分擅長養鴿子。

  大周朝廷的軍中也有信鴿,不過,由於數量極少,一般情況下,只在多路大軍齊頭並進之時,用於彼此之間的聯絡。

  劉德閒還真是人如其名,自打他從節度使留後的寶座上,被弟弟拉下馬來之後,就索性來到了開封城居住,開了幾間商舖,生意倒也紅火。

  據劉德閒介紹,鴿子這種動物,不算太難訓練,只是有些時候,如果鴿子窩附近的鐵器比較多,鴿子很容易迷路。

  怎麼養鴿子,李中易確實一竅不通,不過,鴿子認家的原理,他倒是略知一二。

  鴿子認得回家的路,主要是靠喙上的帶有識別磁力線的特殊器官,由於這個時代煉鐵技術的缺失,和多鐵器都帶有磁性,從而干擾到了鴿子的識別系統。

  當然了,李中易心裡明白是一回事,卻不會和劉德閒解釋這麼超前和複雜的原理。

  因為,李中易也不懂,磁力線究竟是個啥子原理,不僅解釋不清楚,反而容易令人生疑。

  李中易對劉德閒蠻有好感,主要是這傢伙,失去了權位之後,居然忍受得住清閒,小日子雖不特別富裕,倒也過得瀟灑自在。

  從即將當上節度使,變成只有虛銜的散侯,卻沒有多少怨言,單論心胸之廣大,劉德閒就值得交往。

  主要是,以李中易比較敏感的身份,和朝中重臣在明面上有過密的交往,顯然十分不妥。

  想當初,這劉德閒的爵位和李中易相當,不僅有點小錢,而且十分有閒,李中易和他走得無論多近,都不會引來柴榮的猜忌,非常值得一交。

  這麼多年交往下來,李中易大軍之中,用於遠程聯絡的鴿子,全都是劉德閒親手養出來的上品,這種關係無論怎麼強調,都不為過。

  總而言之,李中易信得過劉德閒,才會把如此重要的軍鴿,交由劉德閒全權負責。

  至於許昌侯王中鵬的情況,和劉德閒又大不相同了。柴榮坐穩了皇位之後,刻意打壓老軍頭,扶持新軍頭,王中鵬便丟掉了手頭的兵權。

  不過,為了補償王中鵬的損失,柴榮把王中鵬的長子王學漢,提拔為了近身帶刀侍衛的實權副都知,王中鵬哪怕心裡再不舒服,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

  誰曾想,范質在符太后的支持下,新立了審官西院之後不久,屬於武將系統的王學漢,竟然被擼了實職,變成了閒散的伯爵。

  李中易和王家搭上關係,其實也不複雜,李中易的二弟李中昊當初進入國子監讀書的時候,王學漢的親弟弟王學章,和李中昊是同窗。

  朝廷的權位,向來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你多佔一個位置,旁人就少一個位置。官位永遠是有限的,但是,眼紅官位背後巨大利益的人,卻始終是大多數。

  原本對朝廷有些期待的王中鵬,自從長子被罷了職之後,心裡就異常的不痛快。

  本來,王中鵬和侍衛親軍司都指揮使韓通交好,本想藉著他的勢,替王學漢謀個好差事。卻不成想,韓通竟然絲毫也不給面子,直接當面就拒絕了。

  這麼一來,被逼急了的王中鵬,就動了暗中聯絡李中易的心思,清河縣侯劉德閒由於目標小,便成了中間人。

  在沒有得到天下之前,李中易的策略一直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各方勢力,努力共推美好的未來。

  所以,對於王中鵬的主動靠攏,李中易自然是大加歡迎,態度異常之誠懇。

  孫成棟品了幾口茶,又和李中易寒暄了一陣子,這才從袖口處摸出一封厚厚的書信,雙手遞到李中易的面前,「這是我家侯爺寫的親筆信,請您過目。」

  李中易瞇起雙眼,瞅了眼書信,接到手上,就輕輕的擱在了桌案上,並沒有啟封看信。

  孫成棟本是個聰明人,他一看李中易的動靜,就知道李中易想知道什麼,便笑著解釋說:「不瞞您說,和上次只有區區幾位爵爺願意投靠過來不同,鑒於您的聲威日益高漲,如今已有三十幾位散爵,非常樂意替您效勞。」

  李中易滿意的點著頭,笑道:「遠公實在是辛苦了,我已經命人備下了幾株超過兩百年的高麗老參,孫先生回程的時候,請務必帶與遠公。」

  孫成棟趕忙起身長揖到地,恭恭敬敬的說:「多謝李相公厚贈,在下一定把您的話,親自帶給鄙上。」

  李中易見了孫成棟一副沉穩的姿態,他微微一笑,俗話說,無利誰起早?

  這孫成棟雖然奉的是劉德閒之命,可是,冒著隨時隨地掉腦袋的風險,帶著機密要信來見他,怎麼著也不虧待了吧?

  「不知先生可有功名在身?」李中易問得如此明顯,孫成棟禁不住心頭猛的一喜。

  其實,孫成棟在劉德閒的身邊,已經待了接近二十年,開封城內,乃至整個朝堂上的大格局,他不敢說瞭如指掌,至少也知道個七八成。

  值此主少國疑之際,眼看著各路野心家們蠢蠢欲動,顯然,會有驚天動地的大變化。

  每個人的未來境遇,其實和他早前的艱難選擇,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性。長遠投資,和臨時抱佛腳的所得,顯然不可能是相同了。

  人生處處皆有賭博,賭對了,從此青雲直上,飛黃騰達!萬一賭錯了,那也只能是願賭服輸,任由勝利者宰割。

  劉德閒基於往日的交情,很早就徹底的選擇了投靠李中易,孫成棟這個心腹門客,也就沒了選擇的餘地,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劉德閒跳入坑內,狠狠的搏一把命。

  好在運氣不錯,經過這麼些年的快速發展,李中易已經是大周首屈一指的強藩,逐鹿中原的成功希望,也變得越來越大。

  「唉,在下慚愧之極,屢試不中,僅通過瞭解試而已。」孫成棟滿是負面情緒的婉轉陳情,令李中易聯想到一個大問題:不糊名、不謄抄試卷的科舉考試,早就百病叢生,情弊氾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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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2-22 14:12
第889章 投靠

  許昌侯王中鵬心裡很煩躁,長子王學漢丟了實權,整個侯府眼看著就要一步步的走向衰落,身為家主的王中鵬,豈能不心急如焚?

  內殿直小底四班,那是皇帝身邊的近身侍衛,時常有在皇帝跟前露臉的機會。只要抓住了機遇,又簡在帝心,王學漢的前程原本是一片光明。

  可是,誰曾想,范質為了抑制武將們的權勢,竟然設立了前所未有的審官西院。

  所謂的審官西院,在李中易看來,其職權範圍類似於總政治部所屬的幹部部。

  不管是哪個時代,哪個國家,哪個朝代,人事任免大權,始終都是重中之重。

  在如今的大周,由於官僚管理體制的落後,六以下官員的任免,並不需要經過皇帝的允准,政事堂直接下札牒即可。

  也正因為如此,政事堂的權柄重得嚇死人。畢竟,四以上的大員,誰不是從微末小官一步步提拔上來的?

  朝裡有人好做官!權力永遠是金子塔的結構,仕途之路,下寬上窄,在僧多粥少的情況下,提拔誰不提拔誰,一是看靠山,二是看政績,主要是靠山要硬。

  政事堂的相公們,自然不屑於去搭理八、九的芝麻官。可是,相公們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他們靠著門生故舊的支持,才有可能穩立於朝堂之上。

  門生故舊的門生故舊,由下往上,織成了一張龐大而又嚴密的關係網,這就是所謂的派系。

  鮮活的例子便是范質,范首相。他的門人遍及整個朝堂,他看誰不順眼,只須在政事堂內使個眼色,連話都不需要說,自有門生替他撲上去咬人。

  以前,范質雖然權重,勢力範圍也僅限於臣體系。自從,審官西院成立之後,范質的手,已經深深的插入到武將勳貴集團的老巢之中。

  明面上,范質確實幫著皇家,慢慢的解決著武將權重,藩鎮擁兵的大弊端。可是,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一下,面對比李中易崛起的速度,還要快得多的范首相,符太后怕不怕?擔心不擔心?憂慮不憂慮呢?

  說起來,符太后也確實很不容易。前門盤著李中易這頭羽翼豐滿的猛虎,後邊的范質越來越像霍光,再加上不省心的李谷、王溥,態度晦暗不明的趙匡胤,憨直魯莽的韓通。

  天下,這麼大一個家,實在是難當啊!

  符太后的家難不難當,關王中鵬鳥事,他的家已露敗相,這才是要命的大事!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王中鵬的許昌侯,並不是可以世襲罔替的爵位,甚至都不是降等襲封的爵位。也就是說,只要王中鵬兩眼一閉蹬了腿,原本高高在上的侯府,轉眼間,便和普通的武將之家,沒有了多大的區別。

  儘管,范質沒有把事情做絕,給了王學漢一個伯爵的頭銜。可問題是,傻瓜都明白,再大的世家,如果家中子弟沒有了掌握實權的高官,僅靠爵位的那點子俸祿,根本就是入不敷出的局面,就算家有一座大金山,遲早也會被敗個精光。

  兔子急了還要咬人,何況是上過戰場,見過無數人血的將軍呢?

  上馬打天下,下馬撫萬民,這基本上已經成了歷朝歷代的治理規律。

  說白了,就是打江山的時候,要靠武將們奮勇當先,不怕死。坐天下的時候,上位者既要防備不怕死的武將們反噬其主,又要把萬民教化成為順民,重抑武的傾向,便會越來越明顯。

  「稟侯爺,大公子回來了。」老僕的輕聲稟報,將王中鵬從沉思之中回到現實。

  「叫他進來。」王中鵬瞇起雙眼,抬頭望著屋頂的大梁,若有所思的一眨不眨。

  「大人,李老相公說,李七娘子的臉上出了可怕的疹子,完全無法見人,去觀裡求了簽,需要去海邊避一避。」王學漢和王中鵬兩父子之間的感情非常好,也沒有拘束於那些俗禮,直接一屁股就坐到了王中鵬的面前。

  「海邊?」王中鵬一邊把玩著手裡的那對小玉球,一邊低頭沉思,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笑了,「李無咎可不就是在海邊麼?」

  王學漢起初沒明白王中鵬的意思,仔細一琢磨著,馬上醒過神來,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了。

  「唉,大郎啊,我不如李老相公遠矣。」王中鵬感慨萬千的歎息著說,「誰又能夠料想得到,昔日的頂兒尖的武將之一,如今的政事堂老相公,竟然捨得下顏面,不怕被碰人戳脊樑骨,就憑這過人的見識,郡王府遲早會變成親王府,甚至有可能成為外……戚……」

  以前的王中鵬,其實是個不怎麼懂政治遊戲的大老粗,上陣殺敵,絕不含糊,提筆算計人心打筆墨官司,那就瞬間成渣。

  自從,大郎王學漢進了內殿直小底四班之後,核心權力圈內的動態,源源不斷的送到王中鵬的手頭。

  有了準確的信息,看多了旁人失敗或是成功的根源,就算是再傻,王中鵬也會摸到一些門道。

  「韓通這小子是個地地道道的白眼狼。」王中鵬只要提及韓通這個名字,心裡就膩歪的要命,「想當年,老子手把手的教他武藝,一步步的把他提拔成了指揮,替他說媒娶了親。狗東西,老子從來沒求過他,第一次開口,就被羞辱了一通,混帳王八羔子……」

  王學漢聽見父親的罵街,他心裡也非常不好過,原本先帝在時,眾人都說他將來的前程似錦。

  誰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規律,果然不是虛傳。小皇帝剛登基的時候,符太后還專門召見了他們這些近身侍衛過去,大加安撫了一通了。

  這才過了多久?王學漢不僅丟了副都知的實權美差,更被閒置了起來。頂個伯爵有個球用,以後啊,沒有以後了!

  「大人,咱們不能再猶豫了。」王學漢畢竟年輕沉不住氣,直截了當的建議王中鵬,「不如投了銅臭……呃……李無咎。」

  許昌侯府的門第,可比李中易這個卑下郎中之中,高出去不知道多遠。以往,王中鵬表面上沒得罪過李中易,兩家其實關係並不近,來往的也不算密切。

  「投?拿什麼投?咱們比銅臭子有錢,還是比他有勢?或者說,你有個比李七娘子更漂亮標緻的親妹妹?」王中鵬撇著嘴角自嘲,「屁都沒有半個,拿什麼去投?想當年,老子上山入伙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著三掌櫃的,綁了鎮上首富劉大官人家的娘子,嘿嘿,那個細皮嫩肉的,摸上去像緞子一樣的順滑……」

  「咳,咳,咳……」王學漢尷尬得要死,他的這位親爹,還真是口無遮攔,連當年綁票欺負女流的醜事,都敢說,他可不敢多聽。

  王中鵬斜眼瞅著王學漢,不滿的嘟囔道:「老子上山入伙,都要先把退路給斷了,何況是如今呢?你拿真傢伙出來,銅臭子,連眼皮子都不會夾一下咱們爺倆。」

  話糙理不糙,跟著太祖郭威一起打江山的老兄弟們,除了李瓊勉強在政事堂內當伴食相公之外,一個比一個混得慘!

  沒辦法,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是亙古不變的硬道理,誰都無法改變!

  「大人,您不就是想說,咱們在內殿直小底四班裡頭,還有多少可信之人麼?」王學漢跟在柴榮的身旁時間也不算短了,除了多少有些沉不住氣之外,他倒是頗有些見識。

  王中鵬聽了這話後,原本繃緊的臉色立時一鬆,隨即笑道:「咱們爺兒倆不愧是一家人吶,老子有六個兒子,就屬你最懂我的心思,也不枉老子在你身上花的這麼多心血了。」

  「唉,安樂侯府杜家被太后掃了顏面後,杜貴太妃一直纏著符太后鬧騰。那杜貴太妃不是無依無靠的普通宮妃,曹王也有六歲了,太后娘娘再怎麼不痛快,也不至於在這個多事之秋,真的把杜貴太妃怎麼著。」王學漢非常熟悉宮裡的情況,他一開腔,便戳在了王中鵬的心坎上。

  許昌侯王中鵬,雖然是本朝太祖郭威的心腹愛將,可是,從先帝柴榮開始,王中鵬便一步步退出到信臣圈子以外。

  和李瓊不同,王中鵬交出兵權的時間太久了,軍中即使有些老部下給面子,恐怕也很難死心踏地跟著王中鵬投靠李中易。

  許昌侯府目前真正端得上台面的實力,其實就是,王學漢私下裡籠絡的一批內殿直小底四班的心腹們。

  還是那句老話,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學漢倒了霉,以前跟他走得近的那些侍衛,想不倒霉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郎,沒有紮實的東西交過去,那銅臭子又是烈火烹油的架勢,恐怕看不上咱們爺倆啊。」王中鵬猛一拍桌子,作出了誰都沒有料到的決定,「我怎麼就忘了呢,趙老二手上掌握著殿前司的精銳禁軍,他也比銅臭子更需要咱們的幫助……」

  王學漢仔細一想,還真是王中鵬說的那麼回事,和兵強馬壯的李中易比起來,弱勢許多的趙老二,更需要借助於外力的支持。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2-22 17:03
第890章 犁和田

  晚膳時分,歪在榻上假裝看書的李七娘,忽然聽見門外的動靜,「爺萬福!」

  李七娘雪白粉嫩的俏臉,不由自主的暈紅一片,那個她真心喜歡的男人,他,他,他,來了!

  初次聽見李中易這個名字的時候,是李中易一征高麗大獲全勝之後,飽讀詩書的李七娘心想,這應該是自晚唐以降,本朝外戰滅國的的第一役吧?

  由於開封城中的權貴之家,都喜歡使用乖順美貌的高麗婢,水漲船自高,李瓊也不甘示弱的買了兩名高麗婢回來,都給了李七娘。

  李七娘心裡明白,凡事就怕攀比,別家小娘子身邊有高麗婢,她卻沒有,豈不墮了郡王府的聲威。

  再後來,李瓊打了大敗仗,如果不是李中易暗中幫著緩頰,郡王府早就壞了事!

  但是,就算是李中易有大恩郡王府,當李瓊想送李七娘給李中易作妾的時候,李七娘毫不猶豫的斷然予以拒絕。

  只是,拗不過母親的整日哭泣,身體一天天的垮下去了,李七娘哀莫大於心死的點頭同意去作妾。

  誰曾想,久有好色之名的李中易,並且早知道「京城四美」之中有李七娘的一個位置,卻想也沒想的拒絕了這次聯姻。

  讀過無數詩書的李七娘,心裡一片透明,只怕是外界對李中易的傳言有誤!

  當李中易臨危受命,領兵北上抗擊契丹人南下的時候,李七娘出於感激之情,一直留心戰事,希望李中易早日平安歸來。

  等到李七娘在祖父書房門外,聽說李中易可能兵敗身死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驚呆了,失態的摔了手裡的茶盤。

  契丹四萬精銳被全殲,耶律休哥這位第一名將被趕出大周國境,唉,她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李中易這個色鬼的呢?李七娘一時癡在了榻上,完全想不起來了。

  她只知道,每當聽見李中易面臨危機的時候,她的一顆芳心,便跳得特別厲害,抽抽的疼,整晚整晚的睡不著。

  李中易進門之後,看見李七娘懶洋洋的歪在榻上,並未起身迎接他的到來,他不由翹起嘴角,微微一笑。

  老李家的規矩大,家法(軍法)森嚴,李中易又是家主,走到哪裡都有人行禮。只是,就和喜歡吃香蕉的人一樣,頓頓吃,也會吃膩。

  郡王府的嫡孫女,京城四美之一,禮儀方面有可能差麼?

  李中易倒真的喜歡這樣隨性的李七娘,他也很隨意的坐到李七娘的身旁,拉著她的小手,關切的問她:「哎,泳池大不大?」

  李七娘沒有掙脫李中易的魔爪,放下手裡的書,露出滿意的笑容,「喜歡,很喜歡。李郎,我想每日都去泡一泡,讓人推拿一番。方纔,奴家吃著糕點,居然睡著了,格外的香甜。」

  李中易點點頭,溫柔的說:「那我就吩咐下去,每日午膳後,兩個時辰之內,那泳池都歸你了。」

  李七娘本就敏感,既見李中易格外優容的寵愛,她不由芳心甜滋滋的,下意識的問李中易:「你是什麼時候游……游泳?」

  「我嘛,也是午膳後去游泳。」李中易故意逗李七娘,那種嬌羞欲滴,弱不勝禁,偏又任由他牽著小手的調調兒,實在是令人神往。

  「不行。」李七娘輕嗔薄怒的俏模樣,令人恨不得馬上化身為狼,將她撲倒在榻上。

  李中易哈哈一笑,輕輕的拽了拽李七娘的衣袖,小聲問她:「想不想出去逛逛街,嘗一嘗開京酒樓內的高麗菜?」

  面對李中易無原則的誘哄,李七娘咬著嘴唇,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架不住出去逛街的魔力,幾不可察的點點頭。

  一直盯著李七娘臉色的李中易,不由心下大樂,不愧是將門之家的小娘子,大氣爽利的性格,惹人格外憐惜!

  簡單的收拾過後,李中易拉著李七娘的手,兩人並肩從側門,溜了出去。

  兩個人在外面逛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宵禁前,這才興高采烈的回來。

  進府後,李中易不動聲色的領著李七娘去泳池泡湯,李七娘中午走過一次去泳池的路,她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猛地站住了,心裡害怕,便小聲哀求李中易:「奴家走乏了,想回去歇著了。」

  李中易知道李七娘在擔心什麼,他輕輕的拍了拍手,一本正經的說:「別怕,我說過的,在給你一場隆重典禮之前,絕不會讓你白璧蒙塵的。」

  「李郎,我真的累了。」李七娘本想就這麼應了,可是,她想起脫個精光的場景,不由得膽怯了。

  「娘子,放心吧。你泡你的湯,我游我的泳,互不干擾。」李中易本是花叢老手,知道女人哪怕再喜歡你,也要端著矜持的架子,免得被男人看輕了。

  最終,李七娘被李中易拖進了泳池,她都已經住進了李中易的後院,躲得過初一,又躲得過十五麼?不如,就此信李中易一回,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尊重她吧。

  自從,泳池建成之後,李中易便有了每天至少游一個小時泳的好習慣。真應了那句老話,身體倍兒棒,吃飯倍兒香,晨勃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由於李中易這個壞傢伙就在池子裡,李七娘長了個心眼,沒敢脫光,穿著中衣下的水。

  不論是女人,還是孩子,其實都極喜歡戲水玩耍,李七娘也不例外。

  又是一整套泡湯,蒸汗、推拿的流程下來,李七娘昏昏欲睡,等再次泡進了池中,這才想起來問月季:「李郎呢?」

  「回娘子,爺游了半個時辰後,已經更衣去了內書房。」月季的回答,讓李七娘心中大定,她喜歡的男人,如此的守禮,實在是極為難得。

  李七娘對於她自己的身段和美貌,一向是非常的自負,孤男寡女,又是在衣裳幾乎褪盡的池中,背負著好色如命的壞名聲的李中易,居然很尊重她,就這麼悄悄的走了。

  李七娘芳心甜絲絲的,索性把眼一閉,接著泡個痛快,有了這個先例,她就知道怎麼和李郎相處了。

  實際上,李中易忍得難受,從池子裡更衣離開的路上,他就後悔了。只是,既然裝了逼,現在再回去,面子上怎麼掛得住呢?

  這段時間以來,李中易後院的女人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懷上了身孕,首先是竹娘,緊隨其後的是葉曉蘭和韓湘蘭,就連彩嬌的肚子裡也懷了他的種。

  至於李翠萱那裡,李中易覺得還沒熬到火候,哪怕他硬得難受,也下定決心不去碰她。

  好在,後宅之中,還有一個照顧彩嬌的鄭氏!

  三十如狼,四十似虎,五十還要坐地吸下土!

  也許是正應了這句老話,三十多的鄭氏,敞開胸懷迎接著狂風暴雨,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居然還有精力在李中易的胸前,柔柔的畫著圈兒。

  李中易喘了口粗氣,心說,果然只有累死的耕牛,卻沒有犁壞的肥田!

  不過,想一想倒也是,葉曉蘭和韓湘蘭被李中易破身的時候,不過區區十六七歲的樣子。

  李中易正值壯年,又經常鍛煉身體,可謂是龍精虎猛的歲月,收拾兩個嫩女,簡直不在話下。

  鄭氏成親早,生子產女也早,如今也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正是女人熟透了之時。

  「爺,您真猛,奴家差點死過去了。」鄭氏摟著李中易的脖頸,低聲呢喃道,「真快活!」

  李中易抬手拍了拍鄭氏的翹臀,調笑道:「還真看你不出啊,爺差點被你悶死了。」

  「悶死你個色膽包天的採花賊,活該!」鄭氏吃吃的笑,自從嫁給了金子南之後,她從未像如今這般快活過。

  在金家的時候,鄭氏雖然是當家主母,可是,金子南那老東西,官兒不大,規矩倒是極大。

  金子南一個接著一個往家裡抬女人,鄭氏不僅要替老金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和鋪面,更要替老金管理多得數不清的姬妾,那是人過的日子麼?

  自從,被李中易佔了身子之後,鄭氏的身後就有了強悍的男人撐腰。她不僅有行動自由,而且,不管是人前人後,都可以昂首挺胸,接受高麗權貴們的頂禮膜拜。

  鄭氏只要一想到現在的好日子,就禁不住要笑出聲來,幸好她不可能正式的嫁入李家,不然的話,以李中易對女人的獨霸性,她的日子反而沒如今的這麼舒坦。

  「爺,奴家現在百事順心,很知足,也不求別的,只盼著您能多來犁一犁荒蕪了許久的肥田。」鄭氏學著李中易調笑過的口吻,倒把那股子妖媚入骨的騷勁兒,完全暴露無遺。

  「嗯,那你可要當心點嘍,若是被外人知曉了咱們的姦情,我倒沒啥,你恐怕要被金家浸豬籠了哦。」李中易在鄭氏這裡享受了偷歡的樂趣,這一日夫妻百日恩,對她多少有幾分情誼,這才有心提點鄭氏。

  一旦姦情外洩,李中易固然不怕名譽受損,鄭氏的那汪肥田,恐怕從此真要荒蕪。

  誰敢有膽子去碰李中易入過的女人呢?

  鄭氏其實心裡明白,到了李中易如今的地位上,和女人之間有點瓜葛,拿能算個事麼?

  李中易其實是擔心彩嬌知道了,會受刺激,然後失去了令人喜愛的純真!

  圍繞在李中易身邊的女人,心思單純的又有幾人?他固然喜歡聰明的女子,但是,整天勾心鬥角,防這防那的,豈能不累?

  「爺,奴家歲數大了,還能快活幾年?一定會好好珍惜的。」鄭氏長長的歎了口氣,她若是彩嬌那個年紀該多好哇。

  ps:還有更,月票鼓勵下嘛!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2-23 09: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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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