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修真門派掌門路 作者:齊可休 (連載中)

 
81562138 2015-1-5 16:22: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9 479055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01
【第498章】 妫正的赏赐





『嘭!』
  伴隨著巨大的響聲,一隻犬形機關傀儡獸被炸成了碎片,楚莊媛收回法器拐杖,枯乾的手從懷裏摸索出一枚回氣丹藥,送入口中,一邊調息補充損失的氣力,一邊祭出飛劍,將被這只機關傀儡獸保護的鐵盒卷回。
  「妹妹得了什麼?」
  不遠處的敢瓏聽到了這邊動靜,手中禦使著法器和另一隻機關傀儡纏鬥不停,貪婪的目光卻爬上了鐵盒,再不肯離開。她的心思楚莊媛自然曉得,不急著看,而是手腕一翻,將鐵盒先收進儲物袋,笑道:「還不是一樣的垃圾貨色。」不多糾纏,馬上飛向下一個目標。
   「哼,勾心鬥角!」敢老太低聲咒駡了一句,丟出張符篆,將攔路的機關獸打爆,一樣得了個鐵盒子。忙不迭打開,裏面躺著柄二階飛劍,小巧的飛劍形制頗有古 意,看上去出自名家手筆,但二階物事對於見多識廣的梨山家主來說,只能算聊勝於無罷了。她長歎口氣,將鐵盒蓋上,一樣收入囊中。
  進入秘藏之 後,很快就到了機關遍佈的第一層,薑家和碧湖門的人似乎對岔路裏的這些小東西沒有興趣,快速清開條往下一層的路,根本不管這些機關傀儡以及它們守護的東 西。這就便宜了跟著萬軒暗記下來的雙楚和楚秦聯合隊伍,機關傀儡獸也不很強,老頭老太們忙得不亦樂乎,眼看不久後就能將這一層清空。
  當然,真正的秘藏可沒那麼容易獲得,鐵盒中的物事或是符篆法器,或是經書丹藥,大多在二階打轉,雖說不無小補,但陽壽不多的老人家們明顯志不在此。
  「楚前輩,這一層價值不高,我們這樣實在有些浪費時間,要不直接進下一層?」
  空曲山祁家在上次白山內亂裏獲利頗豐,眼前的這些小打小鬧祁冰燕真心看不上,見立在中間壓陣的楚慎望著頂部壁畫,雙目呆滯,似乎思考什麼東西入迷了,乾脆上前稟奏,把自己的想法提出來。
  「噢!」
   楚慎回過神來,見這一層已差不多清理完畢,各式各樣的傀儡機關被毀壞後,地面細細碎碎的全是它們的殘骸,一片狼藉,「那就走吧。」說完當年開路,穿過一 道被毀壞的密門,又經過長長的甬道,很快來到又一間大廳,這裏比入門時那間大廳稍小一些,由於在上一層耽擱不少時候,這裏已有許多探寶者路過的『行跡』。
  鬥法導致的靈力波動,損壞的殘破法器,還有橫躺著的幾具屍身,令開局順遂的大家立刻醒悟過來,自己還身在殘酷的探險活動之中。
  「過分!」
   楚莊媛看到一位五短身材的矮個子築基散修,正旁若無人地剝著名金丹死者的衣袍,旁邊還有一具築基女修屍身,已被剝得光溜乾淨,身體的陰私曝之於眾,毫無 尊嚴可言。看不過眼,正想祭出手中拐杖將其趕走,卻被楚慎隨手攔住,「不要多管閒事。」他輕喝一聲,窺准萬軒留下的暗記,毫不停留,帶著眾人鑽入通往第二 層的甬道。
  「謝不殺之恩!」
  他們這幫人聲勢浩大,倒把那個剝死者衣裳的矮小散修嚇得不輕,對著眾人背影喊了一句算是道謝,回頭快 手快腳將那金丹屍身搜檢乾淨,然後隨便選了另一處甬道口,鑽了進去。手裏拿著得手的衣袍,趕路時還不忘撐開美滋滋地欣賞,潔白的四階儒衫,的確是件不可多 得的寶物,胸口處還有兩個墨色小字:『天理』。
  還沒欣賞夠,突然斜刺裏一道劍光襲來,那矮小散修反應也是了得,馬上祭出件傘狀法器防禦,可惜實力不濟,連人帶傘被一劍斬成兩半,小命嗚呼,所有收穫自然便宜了偷襲者。
  類似的一幕,在秘藏之內不時上演。
   而楚慎越往下走,心中就越是驚疑,殺不完的傀儡機關獸,把守在各個小龕洞洞口,裏面裝有寶物的盒子已經變成了青銅顏色。機關獸自然比第一次要強上一線, 眾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就是一通暴力轟殺,取出青銅盒子一看,東西也更珍貴了點,但哪能填滿這幫老年人欲念的溝壑呢。
  「機關傀儡,還有恨不得將每一個角落都填滿壁畫的審美趣味……」
  楚慎想起了當年的黑河峰底之行,風格佈置上兩處遺跡截然迥異,但這兩點卻出奇地一致。黑河峰底那個的神傀術,偽六道,屬於屍鬼道、機關術,佛門外道駁雜的邪路子,而這裏卻是學貫佛道,兼有眾星之秘,正氣凜然的前輩遺澤……
  「不,絕對有關聯!」人如其名,楚慎一生謹慎小心,南楚門庶務都辦得妥妥當當中規中矩,這種奇妙的關聯性,不可能是巧合,促使他重新開始考慮向秘境更深處探尋的必要性。
   「何玉一人就能將黑河峰底的前十七層偷偷斂取,想必沒什麼大危險,而第十八層的偽六道卻困了齊休、我、老祖和南宮止等人數年,最後靠南宮木這化神老祖出 手,才得以逃脫生天。這次探寶,南宮家又是如此積極,要知道南宮夢是個修真呆子,主持一天的黑河坊議和都叫苦連天,逞論出外探寶……」
  他不是齊休,不知道其中許多隱秘,但仍能隱隱覺察出不對勁來,「後來南宮家盯著何玉不放,傳言就是因為黑河峰底那次的分贓不均,我們再攙和進這裏,好嗎?」
  正打不定主意,「有人!」突然手下報告在前面發現了戰鬥的痕跡,過去一看,果然已有許多傀儡被毀壞,龕洞裏的東西自然空空如也。
  「在前面!」
   又有人指著一個方向喊道,連忙飛過去,感應到敢瓏正和一名築基後期散修動手,那人背後火狐虛影大現,仿佛一團躍動不定的烈火,圍著她滴溜溜遊走,將戰圈 越逼越小。敢老太多年養尊處優,拿這戾氣十足的散修沒一點辦法,還好身家豐厚,盤膝坐地,用二階臨時法陣加二階水系怪獸召喚符等物守得穩穩當當,不過落在 下風是肯定的。
  「賊子敢爾!」
  既然是築基散修,楚慎就沒啥顧慮了,先用金丹威壓鎮住,然後沖上去一劍斬殺。
  「謝前輩。」敢老太收起保命物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道謝。
  「我們……」楚慎見聽到動靜的眾人圍攏過來,趁這個機會,將自己的所見所想凝成一封密信,問道:「我這有封給老祖的密信,你們誰願意送?」
  一干老年人紛紛將目光轉開,不敢看他。
  楚慎知會如此,從人群裏將楚莊媛挑出來,要將信強遞過去。沒想到對方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硬是不接,「師叔,我蹉跎一生,這輩子最後的機會,我不想,不想……」
  「唉!」
   看她哭得聲淚俱下,楚慎也只能長歎無語,本都是為楚家做了一輩子牛馬的人,但看樣子,大家這時候是決不願放棄了。指揮不動,無奈,令他們散開警戒,自己 在原地布下處小型法陣,然後取出個小金瓶,裏面存有一滴五光十色的水珠,用密法往水珠裏存入段精神力,然後珍而重之地將這水珠丟入法陣之中。水滴一入法 陣,便緩慢燃燒起來,楚慎在一旁不停誦念著法訣,直到和來自遙遠南楚城地底的楚紅裳意念一碰,才結束這次聯絡。
  再看那法陣和水滴,正好燒到最後一抹殘炎。
  ……
  與此同時,摘星閣。
  賈姓少年站在山門外,笑著看向走過來的秦長風、南宮嫣然、楚問、妙清四人。
  「小友別來無恙。」秦長風笑著對楚問和妙清介紹道:「這位賈小友是我的忘年交,名叫長庚,當年我結丹不順,正是得益于他一句無心之言提點呢!之後書信往來,他的悟性和見識,我都覺得佩服。」
  聽到秦長風說『無心之言』,賈姓少年嘴角不自覺撇了一下,面對三位金丹前輩依然不卑不亢,直著腰拱手一禮,笑道:「摘星台正好空著,列位請跟我來。」說罷轉身引路。
  他是築基修士,這樣應對其實有些『無禮』的,但楚問灑脫慣了,並不在意,旁邊妙清已將新長出的頭髮盤成了婦人髻子,眉目之間顯露些初嘗滋味的婦人風情,正是情熱時候,將所有心思寄在楚問身上,更加顧不上這個虛禮。
  正值天明,經過摘星台上陣法的過濾,陽光變得微弱,而天空中的諸星卻現出真容,閃爍依然。白日觀星,這種奇景賈長庚和秦長風看得多了,自然不覺得什麼,其餘三人都嘖嘖稱奇,讚歎不已。
  「當年白山化神隕落後,我來這附近祭拜過,卻一直沒機會來臺上遊玩,一直引為憾事,這下終於心願得償了。」妙清依偎在楚問懷裏,笑得格外甜蜜,兩人在秦長風夫妻倆的陪伴下同游白山,已走了不少地方。
  聽到『化神隕落』四字,賈長庚眉頭皺了皺,旋即臉色大變,頭頂現出長庚星虛影,馬上橫步一踏,竟用【星遁】之法遁入虛空。
  四人不防有此變故,正面面相覷不得要領,妙清手腕上那媯正所賜的佛珠已寶光大現,「它不受我控制了!」妙清大叫,又施法禁制,卻無濟於事,佛珠自動脫出手腕,釋放出一道冷峻的化神氣息掃遍全場,然後便往虛空中一套,將賈長庚真身輕鬆拽出,攔腰綁住。
  「這是怎麼回事!」
  賈長庚已閉目昏厥過去,被佛珠綁著『噗』地一聲輕鬆穿過摘星台防護,又接連撞破摘星閣、摘星城兩道大陣的防禦罩,瞬間消失在西北方的天空。四人被那化神氣息制得動彈不得,只能眼看著人被當面綁走,秦長風怒視妙清,連聲詰問。
  「我也不知道啊!」妙清完全懵了,方寸大亂,可憐兮兮地忘向楚問。
  「這佛珠是稷下城老祖媯正賞賜給你的……」
  只有楚問最冷靜,眉頭深鎖,沉吟道:「剛才那道化神氣息,也很像媯正。還有,佛珠離開的方向正是稷下城。」
  「他利用我?」妙清也是聰明絕頂的人,很快反應過來。
  「不管誰利用誰,我們要倒大黴了!」南宮嫣然尖聲道。
  整個摘星閣已從剛才的異變中回過神來,隨著佛珠遠離,禁制解除,無數修士向摘星臺上湧來。「抓住他們!」有人在人群後方怒吼道。
  「我們走不掉了!」摘星台在整座山的最頂端,是條死路,逃無可逃,楚問將當年在思過山外大放異彩的七星寶劍抱在懷中,高大的身軀往前站定,就像堵厚實的牆一樣。
  「你走。」南宮嫣然趕忙去推自家丈夫,「你用星遁……」
  「這裏是摘星閣,又在大陣之內,我用星遁也是班門弄斧,走不掉的。」秦長風搖頭,將她摟在懷中。
  數息之後,摘星臺上已圍滿了人,目露凶光,將四人一步步逼向角落。
  「我乃齊南南宮家族子弟,這是我南宮家的女婿,還有這位是齊雲楚家子弟,這位是南林寺修士,你們……你們不要過來。」
  危急時刻,南宮嫣然嘴巴像炒豆一樣把眾人跟腳報出來,倒是很得齊休慣用招式,狐假虎威的傳承。
  似乎有點用,人群停了三息,後方有縷青煙燃起,一道元嬰威壓旋即籠罩全場。
  已多年沒有過的白山元嬰降臨,終於再現世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04
【第499章】 元嬰齊降臨





「壞大事了!你們壞大事了……」
  摘星台,青煙凝成的軀體看不清面色,但看降臨的元嬰修士如喪考妣地翻來覆去念叨這一句話,周身殺意彌漫,就知道事情萬難善了。
   摘星閣元嬰是個長相清矍,鬢角有兩縷白髮的老頭子,秦長風在這裏呆過很長時間,知道他複姓司空,名宙,名聲不錯,沒有嗜殺的傳言,立刻拉著南宮嫣然跪 下,高聲求道:「前輩容稟,我們也是遭到陷害利用,那綁走賈長庚的佛珠,是由稷下城媯正媯老祖所賜,我等實在不知其中關竅!我和賈長庚是忘年好友,絕不會 害他的!」
  妙清也跟著跪下,從自己接到稷下試煉的木簡信物講起,一直說到賈長庚被佛珠劫走,一邊交代,一邊偷偷扯身前楚問的袖子。
  楚問卻不想對一個白山元嬰下跪,手執寶劍,仰首挺胸護在三人之前。
  「唉!全完了!」
  司空宙根本沒聽他們解釋的意思,嘴裏還在不住嘮叨,單手卻已凝練成爪,往四人當頭罩下。那爪心之中,仿佛又是個群星閃爍的天空,與現實交相輝映,令人瞬間產生整個天地正在崩塌的錯覺。
  「倒!」
  司空宙一聲厲喝,手掌半旋,虛實兩種星空大道之力在四人身周衝撞粉碎,秦長風、南宮嫣然、妙清三人應聲而倒,楚問懷中寶劍劍鞘亮起七顆璀璨寶星,硬生生抗住元嬰手段,他被壓得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噴出鮮血,卻神智清楚,並未倒下。
  「呃……」司空宙面皮微紅,手掌再度壓下,「倒!」還是沒倒,「倒!」「倒!」這下動了真怒,氣得索性連拍三掌,終於把楚問給壓得滿身是血,趴在地上昏厥過去。
  見老祖並未下死手,護著青銅油燈的摘星閣掌門知道老祖的意思,命人將四人拖入地牢分開看管,疑道:「若那妙清所述為實,媯化神為何要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手段,抓我家一位少年築基?稷下城不缺天才苗子吧?」
  「這你別問了。」
  司空宙大手一揮,不耐煩地制止這個話題,「傳我命令,自今日起,所有弟子從此不得無故離開摘星城,各家寄住求學的若是想走,就放其自去,不可阻攔。無論是求學還是入門,外來修士一律暫停接收。」
  摘星閣掌門聞言大驚,「除了家生子,我家只收星辰本命修士,若是絕了外人晉身之階,門派不出百年就會衰敗啊!」
  「總之你去辦就是了,閉門自守,以待天下有變……」司空宙連連歎氣,「那幫傢伙想必已全跑出來了,我得馬上回去,不然形勢會更糟!」
  「這……」摘星閣掌門急忙追問,「那四個人怎麼辦?」
  司空宙停在青銅油燈上答道:「不要為難,宰他們家裏一刀,面子上過得去就放歸罷。」青煙凝成的虛體慢慢消散,「若是以後有外方勢力大舉進入白山,一定要低調隱忍,等待他們先爭出短長。切不可以為有我做憑持,去做超過自身實力的事情。」
  餘音嫋嫋,摘星閣眾人對著白山方向跪拜相送,自去按命行事不提。
  ……
  何歡宗大殿,一男一女兩位元嬰修士的青煙虛影依偎著出現在中行雋等人面前。
  「恭迎老祖!」
  堂中已站滿了人,無不面帶喜色,跪拜恭迎。
  何歡宗這兩位元嬰修士容貌雖看上去才三十許,但其實成名極早,如今已並不年輕,「起來罷。」女子單掌虛托,笑著將眾人扶起。
  「嘿嘿,司空老兒自己定的規矩自己不遵守,我夫妻倆便也跑他馬的……」
  男子容貌有些陰柔,說話卻分外粗魯,「家中最近可好?」他問道。
  中行雋將白山內戰等等事情,揀重要的說了個梗概,男子歪著頭沉吟了會兒,然後笑道:「你做的很不錯,我也提不出什麼意見了。」
  中行雋嬌笑著連稱不敢。
  然後是飲宴大開,眾人將兩位老祖奉在尊位敍舊,堂下樂舞齊備,數十男女舞者衣物僅能遮住重要部位,隨著樂曲節奏加快,舞姿便越來越露骨、放蕩,酒到酣時,許多對男女修士們便坦然相對,做了場無遮盛會。
  元嬰夫妻倆見狀大樂,互相也開起了榻笫間的玩笑,門派上下倒也和樂融融。
  其間女子皺眉道:「司空老頭回去了。」
  「不要管他,我們且把今日之樂做圓滿。」男子回道。
  ……
  博木城,城主府內。
  柴屏的青煙虛影陰著臉高坐當中,柴藝等金丹修士跪了一地。
  「師兄傷勢沉重,還下不來,最近情形如何,柴藝你說說看。」柴屏也不叫他們起身,直接問道。
  「是。」
  柴藝跪直身子,從懷裏取出老長一卷書冊,念道:「門中雖然全程參與白山內戰,但損失並不嚴重,反倒從丹盟處所獲頗豐。各境界的修士數量逐年攀升,其中可堪造就者有……」
  「……最近,還破獲一起楚秦門主導的內應案,狠狠給了齊休一個教訓。」
   事無巨細,柴藝一樁樁,一件件念得是天花亂墜,柴屏托腮聽了半天,連主次都分不清,哪還有插手的餘地。兩人早年同在門中時有些隔閡,他也知道這是柴藝糊 弄自己的法子,但實在是對庶務興趣缺缺,又感應到司空宙已回山頂,便甩手罵道:「我懶得管這些破事,你也別老自作主張,需得多聽另外兩位城主的意見,凡事 商量著辦!」然後便鑽回青銅油燈裏去了。
  除了摘星閣一片愁雲慘霧外,連水盟的氣氛也難受得緊。
  他家元嬰老祖出現在離碧湖不遠的一處山中。
  白髮白眉的老頭子氣呼呼地俯瞰著人來人往的碧湖水面,憤恨罵道:「萬天罡他們誤我!誤我啊!」
  他身邊只有水令儀一人,聞言跪下哭道:「老祖息怒,是我調度不周,以致今日局面!」
  「唉!」老頭親自把她攙扶起來,也做悲聲:「大勢如此,你又能怎樣啊!」他淒然道:「山中元嬰就數我年紀最大,三百年後我一命嗚呼,你們的日子就更苦了啊!」
  這種事無解,水令儀苦勸了幾句,接著小心探問道:「我哪位天才師兄不是已上去了麼?他還有多久能再進一步?」
  「唉!」老頭子更傷心了,「他結嬰失敗,已棄我們而去了。」
  水令儀腦子裏嗡的一下,只覺天旋地轉,差點昏倒當場。
  ……
  不提這些白山元嬰們各回各家,那邊佛珠綁著賈長庚升到罡風之上,直往西北稷下城方向疾飛,甚至超出一般元嬰修士的遁速,自然無人能攔。眼看就要離開楚秦之地,到達死亡沼澤上空時,忽然異變再生。
  正前方,彌漫著死寂氣息,已平靜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死亡沼澤突然躁動起來,無風起浪,黑色淤泥起伏奔湧,聲若鬼哭,片刻之後便凝結成無數根粗長的黑色藤條狀物事,如柵欄一般筆直豎立,穿入高空,然後頂著罡風層的侵襲,生生將佛珠去路攔住。
  『噗噗噗』,一聲聲如雷般的悶響炸開,那佛珠砸穿一根又一根黑沼藤條,依然堅定地往西北飛去,只是速度慢了下來。
  稷下城方向,同時有一道又一道的霹靂遁光,急速正面迎來,沿途電閃雷鳴,那令天地變色化神氣息,正是來自媯正。
  距離最近的齊南城方向,青木之龍再現,遊蕩在邊緣,往這邊探頭探腦。
  而齊雲群山深處某座洞府內,先傳出了道深深的歎息,旋即在正上方的天空之中,亮起一個近乎透明的修士虛影,這面目模糊,頂天立地的千丈巨人甫一現身,便有一種萬物為之折服,蒼身向其膜拜的『神』之氣息。
  「我去去便回。」
  巨人先低下頭,似乎和誰交代了一句,然後向南抬步虛跨,一步一步,萬里只是等閒,竟趕在霹靂雷霆和青木之龍前面,將佛珠握在掌中。
  不知是畏懼還是什麼,他來之後,死亡沼澤馬上重歸平靜,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
  「你太不小心了。」
  巨人未有動作,佛珠便化作齏粉,他對悠悠醒轉的賈長庚說道,語氣竟像是對親近之人的教誨責備。
  看到巨人模樣,賈長庚並不驚慌,反倒有些怨氣,偏過頭去,「我已非我了。」他冷冷說道。
  「哈哈,是是是,你已非你,我亦非我了。」巨人竟然笑了。
  「你是天地峰的……」
  遙遙萬里之外,化神氣機已然感應牽引,媯正竟不敢再上前,雷霆怒吼說道一半,自己卻失了底氣,「你竟然敢壞規矩!?」他又驚又疑。
  「讓界主來找我,自會有交代。」巨人渾不在意,雙目中陡然精光一閃,「咦?你竟是用真身前來的……」
  「你敢動手!?」
  這四個字,媯正說第一個字時還在原地,到最後一個字時,已往回跑了無數裏,都快縮回自家稷下城了。
  媯正被一語嚇退,不知何時,那只青木之龍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巨人搖搖頭,似乎無意追究,重新看向掌心裏的賈長庚,「你過早被識破,肯定是沒法回去了。」他稍作沉吟,「雖然稍稍打亂了我的計畫,但也無所謂了,到老狐狸那裏呆上段時間,如何?」
  「哼哼。」
   賈長庚連連冷笑,「師兄啊師兄,恐怕你讓老狐狸呆在白山,是早就為今天埋下的伏筆罷?」他手指著巨人的臉,「你的種種安排,全是利己之舉,對你個人是圓 滿無缺,對別人呢?可曾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可曾為別人的大道著想過一分一毫?你怎不問問我願不願意留在白山?你怎不問問我想不想像你們一樣,在外求問大 道?」
  「憑什麼是我留在這鬼地方!」他恨恨不平。
  「哈哈,我的好師弟啊,為兄可從來沒見你如今日這般,一吐心中鬱結呢!」
  巨人笑著再舉步一跨,已經到了君旋山中。
  「你這幅皮囊還太幼稚,我便不計較了。」揭開灰白石板,將賈長庚遞到黃沙鬼僕的懷裏,聲音陡然淩冽無情得不可置疑,無法抗拒,「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如果世間萬物不過是場戲夢,那我就必然那唯一的主角。」
  「吾道如此,誰敢以身試?」
  「抗拒我的安排?」
  「無論你哪一生都不會有機會。」
  巨人的身形消散無蹤,留下一句又一句擲地有聲的話語,令賈長庚臉色難看至極。
  ……
  楚秦之地,被楚紅裳召往南楚城的齊休正在半路,他按住遁光,回頭看向巨人虛影消失的君旋山方向,心中疑惑不已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07
【第500章】 韓平金丹成





千丈巨人聲勢浩大,從齊雲到白山,被無數人看在眼中。
  齊休也是其中之一。
  君旋山在楚秦之地境內,目擊巨人身影消失的齊休無意過多揣測,那裏有只化神老狐狸,不是自己能攙和的等級。但許多白山修士卻不知道這點,連水盟境內出了個碧湖遺跡,難道楚秦境內的君旋山遺跡也要開了?他們的異想天開,導致君旋山附近又熱鬧了好一陣子。
  當然那是後話了。
  齊休一路疾行,到達南楚城地下宮殿時,正好趕上摘星閣的傳訊到達。
  「楚問、妙清、長風、嫣然被抓,摘星閣要我們贖人?」
  「碧湖遺跡,可能是第二個黑河峰底?」
  「那巨人虛影,可能是天地峰座主的法相化身?」
  楚紅裳一改往日慵懶的小模樣,非常嚴肅的告知了他三個重磅消息。
  齊休震驚了一小會兒,很快冷靜下來,「不管我們理不理虧,能贖人的話就先贖回來再說。」無論是楚問之于齊雲楚家,還是秦長風之于楚秦門,都是損失不起的絕對精英,萬萬不得有失。至於財貨,對於在白山內戰中大發橫財的兩家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碧湖遺跡那邊……南宮家自不必說,薑煥後面大約就是陸雲子,閻王打架小鬼遭殃,能叫回來最好。」
  「那巨人虛影是不是天地峰座主我們也沾不到邊,下次有機會見陸雲子時,稍微打探一二罷了。」
  聽罷齊休建言,楚紅裳譏道:「果然是你的風格,事事保守退讓。」
  說歸說,她還是馬上把楚青玉招來,按照齊休的主意,吩咐他照此辦理。
   「不可。」齊休連忙將要出門的楚青玉攔住,「楚慎都拿那十來個老傢伙沒辦法,青玉哪能彈壓得住?現在的白山形勢複雜難明,他去摘星城那邊也不安全。」緩 緩踱步兜了個圈子,才拿定主意:「摘星城那邊,我會拜託燕歸門主燕南行全權代理交涉事宜,他在白山行走無礙,又老於世故,是辦這事的最佳人選。至於碧湖那 兒……楚神蒼現在是破罐子破摔,依他在齊雲楚家的地位,誰去拉也不管用,只能由他們去了。」
  「唉!」楚紅裳自無不可,也少見地歎起了氣,「生死間有大恐怖,我們到楚神蒼那種處境,只怕同樣不肯放棄的。」
  ……
  『鐺』!碧湖秘藏某處,一隻巨大的鷹形機關傀儡獸高高飛在半空,和楚神蒼打出的鷹爪虛影硬拼一記,劇烈的震波在狹窄的甬道裏遠遠傳開,兩邊都沒佔便宜,各自倒飛而回。
  「好好!」
  楚神蒼白發披散,口中呼喝不停,「一隻傀儡死物竟也如此強大,痛快,痛快!」
  他按下遁光,掏出幾樣佈陣器具往那機關獸腳下砸去,鋪天蓋地的黑霧揚起,那傀儡死物威力驚人,應變卻不行,陣法起時,它也不知退讓,而是悶頭俯衝進黑霧之中。
   「蠢物!」楚神蒼大笑,黑霧裏馬上傳出金屬碎裂的清脆聲響,機關獸果然被困在裏面,左沖右突不得脫逃,表面材料已開始損傷,掉下大片大片的羽毛構件。優 勢已顯,但他並不敢怠慢,雙手在面前結了個法印,背後蒼鷹虛影凝練得如同活物,巨大的鷹眼一瞬不瞬,死死盯住機關獸的每一個動作。
  「就是那裏!」
  過了半柱香功夫,那機關獸消耗頗大,但也快要破陣而出,楚神蒼立刻祭出飛劍,在背後蒼鷹指引下突然刺出,從機關獸翅下薄弱處穿入,毫不費力地鑽進其身體之中。
  「破!」他再次大喝,『哢噠』,機關獸體內隨即發出聲微弱的響動,然後便跌落塵埃,徹底沒了聲息。
  「終究是個死物。」
  收回飛劍,順便還卷了顆大大的晶石回來,老頭子累得直喘氣,卻一刻不敢停,又往那機關獸守護的玉盒攝到手中。正想打開看看,卻感應到背後有絲若有若無的殺意,來不及做別的,飛劍往後一撩,整個身體往前飛竄。
  『鐺!』
  果然,飛劍正正好擋住襲來的法器,卻是一根翠綠的玉簪。
  「倒是機警得很。」一名年輕女修收回玉簪,卻往後踉蹌了半步,明顯是吃了個小虧。一老一少,兩名金丹男修站在她身後,正是媯慶之一家三口。
  「你們是儒家子弟吧?我乃齊雲修士,大家系出正道……」
  楚神蒼看清來人穿著打扮,心中一輕,正想談談條件,三人卻不領情,本命法寶飛劍符篆等物散花打出,偷襲不成,竟要下死手。
  「把東西統統留下!」媯慶之獰笑道。
  活了五百多年,楚神蒼哪是易於,背後蒼鷹虛影再現,雙臂一展,騰空而起,迅速將整個場中局勢掌握在心,知道不能硬拼,便看准空當,一溜煙直接跑了。
  「該死!」
  他蒼鷹遁速奇快,這邊三人攻擊全落在了空處,媯慶之收回自家黑色羽扇法寶,看著楚神蒼落跑的背影罵道:「早知道我們該先偷偷繞過去前後圍攏的。」
  「你才知道?」他父親沒聲好氣地說道:「以多擊少,圍而殲之,這是兵法書啟蒙的內容啊!」
  「你知道你怎麼早不說?」媯慶之一句話把他老爸頂得面皮泛紅。
  「都別吵了!」媯慶之妻子再度收回玉簪,無奈道:「我們三都沒經驗,就邊走邊學罷。」
  三人另外找條路,鬥著嘴繼續往下探索。
  ……
  而此時的丹青山大殿,氣氛已緊張到達頂點。
  韓天青的青煙虛影滿臉盛怒,目光在堂下兩撥跪趴在地的人背上巡睃不住。
  一側跪著領頭的,正是多年不曾出現的韓閻老,以及支持他的一眾修士,而另一側正是英伯、英仲、英季三兄弟,以及他們這些年籠絡的門中子弟。
  他目光掃到英氏三兄弟身上時,殺意已難抑制,迫力驚人。
  爐中線香已快燃盡,整座大殿一片死寂,無人發出任何聲響。
  突然,外面傳來弟子的通稟聲:「韓平回來了!」
  韓天青猛然抬頭,整個大殿也像活過來一樣,韓閻老和英伯不約而同,回頭向殿門口看去。
  一名金丹初期修士昂然入殿。
  「韓平?」韓天青看著來人猶豫了片刻,旋即大喜,「你竟也結丹了!哈哈,好!好哇!」
  「拜見老祖!」
  韓平恭恭敬敬拜倒在地,「弟子在齊南城僥倖結丹,回來得晚了,請老祖恕罪。」
  「無罪無罪。」有弟子結丹成功,韓天青心情好了不少,「你快跟我說說,門裏這些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
  韓平答應,頭卻往兩邊轉了轉。
  「你們退下!」韓天青大手一揮,將其餘人等全趕了出去。
  「是這樣的……」
  韓平本命【妄語風鈴】,說瞎話正是他的強項,將當年和齊休議定好的說辭一一道出,臉不紅氣不喘,「……姬信隆明確表態,也支持英伯。」
  「歸古?」韓天青疑道:「他都管到我家家事來了?」
  韓平答:「韓閻老師兄他老是和楚秦門糾結還款的問題,姬信隆等著他家上貢,自然不滿。」
  「原來如此!」韓天青終於被說服,又把大家叫回來,溫言勉勵英伯幾句,又軟綿綿將韓閻老教訓了一頓,這才鑽進青銅油燈中結束降臨。
  恭送走他,英伯一躍而起,他在丹盟的地位到這一刻,才終於穩固下來。
  大勢如此,殿中丹盟諸人連忙過來湊趣,韓閻老悄然離開時,背後的支持者只剩下聊聊幾個了。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08
【第501章】森風聚元丹





沒過幾天,燕南行便將人從摘星閣贖了出來。
  四人中楚問傷勢較重,還好摘星閣救治及時,並未留下後患,其餘三人受傷較輕,已經無礙。
  「一切順利,摘星閣並未留難……」
  燕南行將一卷契約遞過來,「贖買的事,我代你做主應下了,想必這點東西對你們不是問題。」
  「燕兄辛苦,這個人情我一定銘記在心。」
  齊休笑道,隨手打開契約,只見上面文字密密麻麻,俱是摘星閣列出的贖買物資,回血、回氣丹藥、靈石、各類制符、制器的基本原料等等。每年賠付的低階物資大約值萬枚三階左右,持續三十年,年年如此,不得提前還付,也不得以它物代償。
  「這個條件有點意思吧?」燕南行雙目如炬,想從齊休的反應裏看出些什麼來。
  「有點意思。」
   齊休苦笑,現在是太平時節,這些物資賠三十年也不過三十萬三階,楚秦和齊雲楚家一半一半付清毫不費力。可若天下有變,按上次白山內戰的規模算,這種必需 品價格起碼翻倍不止,那可就不是三十萬能搞定的事了。楚秦就算趁現在價格低時備存,然後逐年交付,到時候說是不虧,但如果少賺一大筆,那不還是虧了?
  摘星閣提出這個古怪的要求,幾乎將他家對未來時局的判斷擺明瞭。
  「他們認為三十年內白山還要亂,老齊你覺得將因何而亂呢?」
  燕南行見他無意提起這個話茬,不肯放過,乾脆主動問道。
  現在事情千頭萬緒,而起大都牽扯高階修士,雲山霧罩的,齊休也覺無力,歎道:「唉!我又從何知曉,只求與我楚秦無關罷了!」這話出自真心,燕南行也只能苦笑以對。
  送走同樣滿腹心事的燕歸門主,齊休回到地底宮殿,楚紅裳正在同楚問、妙清、秦長風三人談話,南宮嫣然則早被遣出去了。
  「咳咳……」楚問傷勢未愈,斜躺在榻上接受妙清的照顧,正斷斷續續說道:「我前次去玉鶴結嬰大典觀禮時,他說世間許多事,唯‘殺’字一法可解,我本不以為然,如今想來,頗有道理。」
  齊休有些奇怪,問道:「你素來豁達,又何必學玉鶴鑽牛角尖呢?」
  楚問道:「不是因為在摘星閣受了些折辱而發此言,而是想不到所謂化神大德,正道楷模也會行如此齷蹉之事,為世間道德抱屈罷了。」
  榻旁坐著的妙清連連點頭。
  沒想到他竟對媯正起了殺心,齊休下意識向楚紅裳看去,正好和一雙美目對上,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了些許無奈。
  「此語切勿對外人道。」
  楚紅裳略勸了勸,便讓他們下去養傷,獨留齊休說話。
  「唉!」
  等殿門關上,她便卸下了人前的威嚴偽裝,將鞋子踢掉,懶懶橫臥寶座之上,嬌軀彎成驚心動魄的弧度,纖手輕輕揉著眉心,語帶譏諷地說道:「他倆倒是一對好衛道士呢!」
  「媯正演算力驚人,更能拉下面皮算計個小小金丹修士,面厚心黑,萬不可對他顯露敵意。」
   齊休收回欣賞的目光,低下頭從懷裏取出張白山大地圖來,按照這幾天收集的目擊者資訊,在地圖上畫了三條線。一條出自稷下城,一條出自齊雲群山,一條出自 齊南城,三條線交匯在攔截賈長庚的死亡沼澤上空,「三位化神同時為一人出手,根據我家長風的描述,時間正好對得上,這賈長庚定是白山化神轉世無疑。」
  「他們三個,天地峰老祖的實力應該強些。」楚紅裳回道。
  「應該是落到他手裏了。」齊休表示同意,又往君旋山方向劃了條線,「他後來去找老狐狸了,只是不知意圖何在。」
  「想不清,就不要想了。」
   楚紅裳揮揮袖子,「我們這些螻蟻,專注腳下就好。」她說這話時帶了些調侃之意,齊休聽得出來,她可不是個甘於做‘螻蟻’的人。就像楚問一樣,金丹後期修 士就敢想著或許有誅滅媯正的那一天,這並不是修真世家子弟的天生狂妄,而是對居高位者的敬畏之心更低,以及更強大的自信自然導致的。
  齊休自問道心之堅定不在二人之下,但的確比他們短少這種驕傲的自覺,當然,他的謹慎藏拙正好與雙楚互補,使得兩邊配合日益默契。
  「這些事我們管不了,但賈長庚不管落在三人中哪一位的手裏,白山勢弱是肯定的。」想到這,難免憂心忡忡,「那麼也許變數將至,摘星閣的未雨綢繆也解釋得通了。」
  可是誰又知道,賈長庚好好地呆在君旋山下呢?兩人討論不出什麼,除了‘隨機應變’,亦無一策可行。
  「已過去好幾天了,也不知碧湖那邊如何……」
  楚紅裳還是掛心楚慎等人的安危。
  ……
  碧湖秘藏,萬軒的暗記已留到第六層,十余位老頭老太磕磕絆絆,倒也順暢,如今正結成個臨時陣勢,與一隻圓筒形狀的機關獸僵持著。
  這機關獸不過半人多高,獨處在一間密室之內,守護著根釘在密室中央的烏黑長釘,寸步不離。被偶然發現的它反應遲鈍,手段也極為單一,只知催動無數風刃,往進入密室的異類猛卷。
  但它這風刃著實厲害,楚慎帶著眾人結了個臨時陣勢才勉強抗住,祁冰燕和另一位精通陣法的老修在陣勢後頭忙碌不休,要儘快紮下一個定風陣法。
  「再加把力!」
  楚慎大聲怒吼著,他雙手張開,努力撐起這金系陣勢的前端,一道又一道,仿佛無有窮盡的白色風刃刮在巨大的金色護罩表面,發出刺耳的呼嘯和刮擦聲,‘嗚嗚……’時大時小,如泣如訴。不時還有些前面遭遇時,被風刃毀壞的法器、飛劍等物殘骸被風刃卷著,砸在護罩上哐哐亂響。
  他身後十餘人盤膝正坐,拼命將自身靈力注入陣勢之中,年紀最大的敢瓏氣力已有些不支,頻頻往嘴裏塞上好回氣丹藥。
  「以我們的實力,再往下走只怕不成了!」
  楚莊媛抽空望望身周,心中鬱苦,一會兒怨那楚神蒼不顧同族情分,一會兒又望向那根烏黑長釘,想著這種外物肯定對大道無益,一會兒又掛念家中親族,患得患失,心亂如麻。
  「都專心點!」楚慎回頭一瞥,把她喝醒,連忙加力催動。
  「好了!」
  祁冰燕將儲物袋裏的靈石往陣法中樞傾瀉,這定風陣應聲隆隆運轉,漆黑如墨的護罩亮起,楚慎喜道:「都進去!」雙手往後一揮,大袖生風,將所有人推進陣中,自己也如簾倒捲入內。
  風刃一刻不停,但吹到陣法黑罩上果然聲勢大減,眾人終於得以喘息。
  「下麵怎麼辦?」有人問道。
  「耗吧,別無它法了。」楚慎答道,陣法、戰陣之類防守有餘,但修士個體實力不強,連近身都難做到。
  大家紛紛打坐調息,正為接下來的長時間消耗戰坐著準備,背後突然閃進兩道黑色人影。
  這密室是他們偶然發現的,隱藏在一個不太複雜的幻陣之內,楚慎又補了道防禦手段,沒想到被人無聲無息破解,「誰!?」他心弦一繃,厲喝動問。
  「你管我是……咦?」
  來人竟是屠自如和屠單,兩人看到那黑色長釘,才認出楚慎等人,「是你們呐?」屠自如目光在兩邊盤旋不定,顯然正在天人交戰。
  「這機關獸倒有些門道。」屠單的注意力卻一直在風系機關獸身上,話音未落,人已沖天飛起,迎著無數風刃便直沖上去。
  「先來後到都不懂麼!?」楚慎怒駡,但對這金丹後期修士也毫無辦法。
  屠單手段了得,僅憑護身靈力就迫近十餘丈,再祭出面黑色無字旌旗抵擋,又沖近一波。
  機關獸感覺到威脅,加緊用風刃絞殺。
  眾人只看見一個黑衣黑旗的身影在無盡風刃中浮浮沉沉,約莫耗了三炷香時間,終於還是沒沖過去,原路又回來了。
  「我和貴門楚問、齊休認識,大家聯手如何?」屠自如這時候才開口說道。
  「東西怎麼分?」楚慎問道。
  「我們要那黑釘。」屠單毫不猶豫說道,「其餘都歸你們,然後我們再額外補償。」
  楚慎等人追求在陽壽和大道,對黑釘倒還真沒甚執念,討價還價達成一致,很正式地簽下靈魂契約,楚慎和兩人三掌交擊,然後才將他們迎進定風陣中。
  兩日之後,那機關獸終於顯出頹勢,屠單沖上去拿黑旗鎮住一瞬,眾人合力將其擊得粉碎。
  「合作愉快。」
  屠單將黑釘攝入手中,隨手將答應的物事丟給楚慎,其中有二十來枚【森風聚元丹】,黑風穀特產,可增壽八到十二年,是兩邊達成交易的主要物資,「每人只能吃一粒,而且服用後七七四十九天要遭受森風戮體之苦,不得用靈力相抗,對晉階也有妨礙。」他好心提醒道。
  增加陽壽的丹藥,齊雲特產是大、小還丹,當炒豆吃效果最多也才二十年,沒想到黑風谷一家外道宗門,竟有這種好東西,楚慎等人哪管什麼苦難妨礙,當場一人一枚分了,士氣大振。
  「這丹藥在這吃不得,我們不如回家算了。」
  大小還丹,敢瓏自然吃到了頂,她今年一百九十九,除去本源受損導致的減壽,大約還有四、五年好活,得了這丹藥後緊迫性大減,又惜起命來,想回去了。
  「我們實力也就到這了。」老頭老太們的理智忽然間都回來了。
  楚慎自無不可,楚神蒼他也懶得找了,這就準備打道回府。
  「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別過。」屠自如見他們要退,便和屠單拱手告辭。
  做完交易,身背契約的兩邊毫無動手的可能,楚慎也戒心盡去,抬起手正想回禮,卻見面前的屠單上半身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斜斜劃落,露出腰腹部血紅的切面。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09
【第502章】 黑手在行動





「誰!?」
  屠自如驚怖大吼,屠單半截身子的血一齊噴湧,仿佛朵盛開的妖異紅花,剛剛放入黑色長釘的儲物袋卻離體往虛空中投去。
  瞬殺金丹後期,如此手段令楚慎直感脊背發涼,祭出本命法寶護住周身,「佈陣!」他大喊道,十餘位老傢伙絲毫不亂,迅速圍攏在一起,結成煉熟了的金系陣法,然後才衡量周遭局勢。
  ‘嗒。’
   虛空中伸出只手,將儲物袋穩穩接住,偷襲者現出真身,卻是那秘藏開啟時第一個沖入,身負劍遁絕學的青蓮劍宗男修。這人國字臉,中年無須,大眼濃眉,滿面 正氣,白色道袍胸口繡了朵青蓮花,儲物袋剛消失在他懷中,馬上駢指點向屠自如,朗聲道:「虐殺天理門朱道友的外道奸邪!可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焉?」
   黑風穀這類外道宗門管青蓮劍宗劍修叫道門瘋子,他們自命‘一劍蕩群魔’,對抓到把柄的外道修士下手最狠。這位老兄身負【劍遁】絕技,有膽子在兩位元嬰面 前搶先機,手底下自然極硬,屠自如見到他,膽氣頓時全無,連狠話也不說了,直接往密室外飛竄。猛烈的黑風裹住周身,聲勢有了,可惜,不知何時密室幻陣外已 埋伏了兩位天理門儒修,一人執筆、一人托印,兩樣法寶摟頭打下,將黑風逼得倒卷而回。
  「念爾等是我道門一脈,這次便不追究了,滾吧!下次不得再與外道凶徒往來!」
  屠單已死,屠自如是金丹初期修士,根本翻不起浪花來,青蓮劍宗修士祭出飛劍劈向黑風,還能抽空對楚慎厲聲訓斥。
   他願意放人走是最好了,楚慎等人大喜,連藏身的定風陣都顧不得收拾,更沒救援屠自如的心思,保持著陣勢往外疾退。從那兩名天理門儒修身邊穿過時,敢瓏和 祁冰燕兩位修外道法門,又沒穿道袍的老太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還好,對方沒阻攔的意思,順利來到外面甬道,「咱們回去!」看那屠自如化作的黑風在三人圍攻 中如沒頭蒼蠅般亂竄,落敗應只是時間問題,楚慎再無心往下冒險,決定帶眾人踏上歸程。
  「大家跟緊一點……」
  回頭正想囑咐兩句,突然整個身體被正面湧來的幾股大力撞飛,‘嘭!’砸在甬道邊沿,耳邊傳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
  「師叔!」
  然後聽到楚莊媛等人的高聲悲呼,‘呵呵’,他想說什麼,卻被湧上來的血水堵住了嗓子。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甬道兩頭又現出數位黑衣金丹身形,厚厚的黑色頭罩只露出雙眼,緊身衣靠上繪有暗金色骷髏手骨,禦使整齊劃一的黑爪法器見人就砸,十餘位築基結成的陣勢哪能抗衡,瞬間告破,死傷慘重,敢瓏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便遭當頭一爪,頓時腦漿迸裂。
  屍身軟軟倒地,面目難辨,只剩紅的血,白的發。
  「黑手!?」
  祁冰燕多年輾轉經營,自然認識這些要命閻羅的來歷,更清楚身為這些傢伙出手目標的含義,心中驚懼無比,強頂著金丹威壓,沒命價地祭出保命物事,在場中肆虐的靈力激蕩中掙扎求生。
  「黑手!?」面對鋪天蓋地的無差別攻擊,正在圍攻屠自如的兩位天理門儒修變成了腹背受敵,手忙腳亂地回頭抵禦,氣得呼喝亂罵,「旮旯縫裏藏身的蛆蟲們,竟敢向我天理門公然出手!?」
  黑手們無人答話,只一爪一爪默默出手,章法森嚴,根本不給眾人一絲活路。
  ‘嘭!’
  其中一位天理門修士將攻向屠自如的大印法器收回,抖手再度祭出,幾乎塞滿整個甬道口的白色巨印與三隻黑爪硬拼一記,爆出天搖地動般的巨響,四件強悍法器撞得碎屑亂飛,那大印光芒一黯,主人同時吐出一口鮮血。
  兩邊還未分出勝負,密室裏的那名青蓮劍宗修士一劍將屠自如黑風斬滅,飛劍絲毫不停,轉往甬道出口疾飛,「走!」他招呼天理門修士一句,便人劍合一,同時消失無蹤。
  「拼了!」兩位天理門修士也想跟著往外沖,但怎麼都沖不過幾位黑手金丹的阻攔。
  「走得掉嗎?!」
  甬道後方傳出聲厲喝,原來還有位黑手修士立在那兒壓陣,「早為你備好了!」隨著他的斷喝,那遁走的青蓮劍宗修士再度現身,劍遁竟然被破,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張近乎透明的蛛絲大網,將其死死縛在甬道半空。
  「你們竟然敢,你們竟然敢!」
  天理門金丹顫聲重複著這句話,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人家擺明瞭要一網打盡,還有什麼敢不敢的,只能聊做壯膽罷了,兩人縮在一冊木簡法器之後,苟延殘喘。
  「速戰速決,一個不留!」
  黑手壓陣金丹安排人圍攻天理門金丹,自己雙臂一展,老鷹搏兔般騰身沖向網中的青蓮劍宗修士,又有兩位黑手突進密室,查看還有沒有其他人。剩下一名黑手金丹,被分派負責處理殘存的築基修士,祁冰燕、楚莊媛等寥寥數人散落各處,各個帶傷。
  「生死大夢,寂滅無痕。」楚莊媛傷勢較輕,但也知道在這些金丹煞星面前根本不可能跑掉,乾脆盤膝坐定,平靜地回憶起自己的人生往事,閉目單等那一刻的到來。
  祁冰燕等人看她這樣,也紛紛醒覺,與其如小丑一般掙扎,還不如死得有尊嚴些,「所謂引頸就戮,便是如此罷!」法器對決的爆裂轟鳴,已被鮮血染紅的地面,人奮力求活時臉上猙獰的面容,這便是鳥為食亡的修羅場,她們坐定,互相望望,心中有了自覺,但還是不由悲歎。
  那邊廂青蓮劍宗修士還在網中方寸之地騰挪求活,一個接一個的秘寶被祭出,轟得甬道一側煙霧彌漫,元素碎片亂飛,被圍攻的兩位天理門金丹也是如此,雖然敗象大顯,但仍在拼老命。
  那位負責‘解決’他們的黑手修士見沒人反抗,便放慢了動作,輕輕一指點在位南楚門老頭的眉心,送對方毫無痛苦地上路,也算是一種尊重的表示罷。
  ‘噗通’,屍身倒下的聲音在這死鬥正酣的甬道裏毫不起眼,卻沉重分明地敲在另外四人心頭,閉目待死的祁冰燕身軀不由自主戰慄了那麼一下,心想自己終究還是露了怯。
  「嘿嘿,一大把年紀了,還出來亂跑幹啥呢?」
  那黑手聲音意外地年輕,故意放重了腳步,又往距離最近的楚莊媛面前走去。
  「我出自齊雲道家一脈。」楚莊媛睜開雙眼,平靜地說道。
  「我管你誰家的。」黑手金丹伸出手指。
  「還請你事後將我等屍身化去,免得被散修宵小羞辱。」楚莊媛抬頭,迎上對方雙眼。
  「呃……好,好的。」
  黑手金丹下意識躲閃掉她的眼神,一指點出。
  楚莊媛軟倒在地,生機斷絕。
  黑手金丹又走向下一個。
  「裏面還有一個!」密室裏突然傳出了激烈的法術爆炸聲,「八號快點弄完來去幫手!」正對青蓮劍宗修士猛攻的壓陣修士喊道。
  「是!」黑手金丹大聲答道,懶得再作弄人,隨手一揮,三道奪命靈力攻向剩下三人。
  「就這樣罷。」
  臨死前一刻,祁冰燕的靈覺變得無比靈敏,不但能感受到傳遞過來的那一絲殺意,而且連靈力微弱的破空身都能聽清,‘嘶嘶’,像毒蛇的低吟,很快將穿過自己的眉心,然後便是永恆的黑暗。
  忽然,那聲音沒了。
  「快走!」
  如若平地驚雷,耳邊響起聲怒吼,來自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楚慎。
  三人睜開雙眼,看見一個血人,四肢軟軟地耷拉在軀幹之側,完全用意志的力量騰空而起,血肉模糊的腹部,躁動的靈力在沸騰、咆哮,絕強的死志蔓延開來。
  「他怎麼還沒死!?不好!他要自爆!」
  遠處交戰的黑手們喊道,但已來不及了,那位被叫做‘八號’的黑手金丹剛布下兩層防禦,楚慎就已飛到他的身邊。
  「走!分開走!」
  楚慎喊出最後一句話,‘轟!’爆炸震天動地,精美的壁畫化作烏有,那些星圖,那些天外飛仙,和楚莊媛等人的遺體一起,煙消雲散。
   祁冰燕彈身而起,求生的欲念讓她在這種時候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震波剛過便反向穿向爆炸中心,然後向甬道另一側沒命飛竄。臨走時,她已看不到楚慎的存在, 只有那位‘八號’,仰面朝天栽倒在地上,遮面的黑色頭罩沒了,同時消失的還有他半邊軀幹,死的不能再死的他面容倒保存得完好,果然年輕得不像話。
  「五號,快追!」
   青蓮劍宗修士見狀愈加努力掙脫,網中飛劍施展不開,劍遁更被完全克死,他將最後的保命青蓮祭出,上面封有一道元嬰威能。青蓮與那蛛絲大網接觸,兩樣物質 立時開始湮滅消融,雖沒有楚慎自爆壯烈,但也極為兇險。壓陣黑手無法分手,只能下令從圍攻兩位天理門儒修的數位金丹中抽出一人來。
  「都別走了罷!」兩位儒修已到山窮水盡,楚慎這行為倒給他們提了個醒,互視一眼,默契地引動自身金丹,又聯手打出件笏板法器,將欲追索祁冰燕的‘五號’給生生截下。
  「殺我者黑手!」他們同時喊道:「讓老祖替我們報仇!」
  ‘轟!’‘轟!’
  接連兩記更強烈的自爆,使整個秘境都受到影響,微微晃了一下。
  另一條岔路,另一間密室。
  同樣的圓筒狀機關傀儡已倒伏在地,旁邊還躺著位女修的屍體,卻是媯慶之的妻子。
  「該死的萬軒!他可沒說這玩意兒那麼強!」媯慶之將機關傀儡踢得四散,傷心欲絕。
  「女人如衣服,大道才是永恆!」
  他父親不悅地瞪了一眼,卻是面帶喜色,對秘境的異狀渾然不覺,只將手上一根白色長釘翻來覆去地看,「這玩意兒起碼五階,甚至可能不止!萬軒在這一帶號稱萬事知,還真有些門道,也算得上是個信人。」他說。
  「走吧!」
  媯慶之沒聲好氣地負起妻子屍身,「你別忘了她娘家老祖可是元嬰修士,回去有得我好看了。」
  兩人收拾停當,正欲離開,密室門口忽然湧進一大群黑衣金丹,胸口骷髏骨手的暗金色裏,似有血光流動。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11
【第503章】亡命的奔逃





南楚城,地底宮殿。
  地火熊熊,炙炎如綢,身穿本命法寶【九天不滅煉火霓裳】,紅衣絕豔的南楚門老祖置身其中,任憑火焰在身周熨舔,怡然自得。
  自從得了這南楚之地開始,她便一直如此修行,數百年時光裏,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
   其實她在元嬰初期卡了很久,一度有認命的想法,將精力轉移到門派建設上,才有楚秦南遷的機緣。沒成想在君旋山奪丹試煉裏中了玉骨小骷髏的【夢魂引】,反 倒令自己心魔盡去,晉階元嬰中期後,修為仍然在突飛猛進。加上陸雲子答應的七階秘境十五年使用權,大道更上層樓都可以肖想一番,有如此願景在前,她修行得 更勤力了。
  「嗯?」
  心湖忽生漣漪,打斷了她的行功周天,「慎兒……」淡淡的哀傷之情蔓延開來。
  「把齊休喚來。」
  無心再修煉,飄入晶岩寶座,連忙傳音出去。
  「回老祖,齊掌門和秦長風夫婦已出發回去了。」殿外守門弟子回稟道。
  「那……」
  剛想說叫楚慎,馬上反應過來,如今可能以與他天人永隔了,「把青玉和無影叫來罷。」
  南楚門這百多年發展勢頭很好,經過南遷、接納器符盟遺族、接納棲蒙派修士等幾撥大的補強,以及凡俗社會的開發和繁衍,修士和凡人數量逐年增加,金丹修士也更年輕化了。不過新晉金丹中有兩位外姓修士,算是廣納移民帶來的一個不安定因素,遇到大事,她還是習慣用自家人。
  「無影師叔在閉關。」門外弟子回道。
  「一樣叫過來。」楚紅裳命道。
  過不多時,楚青玉和楚無影妻子龔淑一同進殿。
  「無影呢?」楚紅裳問。
  「啟稟老祖,夫君他外出未歸。」
  龔淑也是個大道無緣的,而且楚無影性格孤僻,兩人婚後關係始終平淡得很,「他這些年經常說是閉關,其實,其實不知道跑哪去了。」她眼淚含含告狀。
  「現在說這些幹嘛,或是他跟齊休有事,或是出門找找機緣,我輩修士不就是這樣麼?都多大了,還黏人?」
  楚紅裳聞言不悅,這時候哪有心思管這些,揮手將龔淑斥退。
  「莊媛去碧湖那邊了,她可能有些擔心,所以情緒不穩。」
  龔淑抽泣著走了,楚青玉見狀,好心幫她解釋一句。
  「唉!去那兒的話就壞了,你楚慎師兄可能已遭不幸。」
  楚紅裳歎氣道:「以後門中庶務,我就全交給你了。」
  楚青玉大驚失色,「那我這就去組織營救!」說罷轉身想去安排,楚紅裳把他叫住:「搞清楚那邊狀況之前,你暫時不要進碧湖。」
  「不去?」楚青玉一愣。
  「對,不去。你師兄遭遇不幸,有些事你也該學著辦了,不能老指望齊休給我們出主意。」楚紅裳道:「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碧湖那現在各方雲集,消息是瞞不住的,與我楚家交好的修士,肯定有人參與其中。」楚青玉沉吟道:「先找他們打聽打聽,然後新碧湖門這個勢力暫時還在東邊的黑河坊存身,可以軟硬兼施,從他家掏點消息出來。還是要派個妥當的,親自去看看。」
  「很好,那就去辦罷。」楚紅裳滿意點頭。
  ……
  思過山。
  安排秦長風和南宮嫣然回去療養,齊休急吼吼飛入自家靜室,不肯浪費一點時間修行。五禽煉體姿勢擺好,但運功卻磕磕絆絆,難以圓滿。
  他沉思了會,出門飛到崖頂大殿屋頂,往碧湖方向張望。
  「好像那邊出事了?」他找到心中不安的源頭,命人去將正在閉關穩固境界的顧歎找來。
  「我還真是勞碌命啊。」顧歎很快趕來,‘心直口快’地抱怨道。
  「碧湖那邊可能出事了,你派去的內應可有消息傳來?」齊休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絲毫不以為意。
  「沒有。」顧歎聽齊休說得鄭重,也換做肅容回道:「只聽說南宮夢和薑煥雙頭主事,導致那裏無人維持秩序,不過冒險這活動,一般也就是各憑本事,有秩序也是假的。」
  「唉!」
  齊休知道薑煥背後是陸雲子,陸雲子背後大約是天地峰,的確是可以和南宮家族別苗頭的,但對薑煥,或者說陸雲子的動機,自己完全沒有頭緒,「一切都看不清的感覺真差,你可有良策?」
  「找碧湖門啊!」
  顧歎毫不猶豫回道:「碧湖門本就是地頭蛇,這次又傍上薑煥,介入極深。無論如何,他家是想回白山打混的,不出意外看中的就是連水盟部分利益,以後都是鄰居,對我家和雙楚的關係,還是想要弄好的罷?」
  「對啊!」
  齊休恍然,不是自己沒想到,而是萬軒這個碧湖門客卿和自己有所密謀,導致隱隱不欲和他家正面交往。「碧湖門、桑珈、萬軒、薑煥……這個實力夠在白山立住腳了,是要把他家當做一個大勢力看。」
  「碧湖的事,通過他家定能事半功倍。」顧歎見齊休點頭,「那我這就找人去聯絡了?」
  「嗯,去辦罷。」齊休最後補了一句,「找個能說會道,機靈點的散修就行,最好不要派自己人去,我感覺那裏肯定有事發生,而且是不好的事,安全第一。」
  ……
  碧湖密境,祁冰燕手中捏著枚四階靈石補充消耗,死命催動飛劍,一刻都不敢停留。
   她心思縝密,不取歸途,反而繼續深入下去。而且一邊飛行,一邊將發生的事錄入玉簡,特別是那死去的八號面容,繪了張圖像出來,一併留在玉簡當中。這還是 當年祁無霜被暗殺後,祁家落魄,她想用以謀生的手段,後來被楚秦門接納,她身為家主,自然不用親自動手做這些了。沒想到這時候能用上,一路上不停製備,一 份一份用密藏中盛放獎勵的鐵盒等物裝好,丟進機關傀儡的殘骸之中。
  想著若是逃不掉,這些東西還可以被找到。
  那五號可能先去追往外逃的另外兩人了,一時還未追來,可惜她畢竟只是築基修士,到達第七層大廳時,卻迎頭遇上兩名金丹散修,才驚覺先前毫無感應。
  「嘖嘖,一介築基,竟然能闖到這?」
  那兩人在這守株待兔就沒安好心,其中一位目光在祁冰燕身上巡睃一遍,就知道這位老嫗身家不菲,能到第七層都不是庸手,二話不說,祭出飛劍就斬。
  先前抱成團還不覺得,現在才知道這碧湖密境已成了步步驚心的所在,祁冰燕丟出張三階召喚符,好不容易擋了一劍,又不能往來路退,退不多遠,肯定正入那銜尾追殺的‘五號’手中。
  山窮水盡,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把黑手殺人的消息給傳出去,好讓人以後替自己和楚慎他們報仇,「黑手襲殺南楚楚慎!殺了天理門兩位儒修!還殺了黑風谷屠自如!還有位青蓮劍宗修士!」她高聲大喊。
  淒厲的嘶吼傳出老遠,那金丹第二劍斬到近前時,‘鐺!’被另一柄飛劍攔住。
  這是第二次死裏逃生了。
  「可有證據?」
  這兩人應是一家的,長得有些相像,問話者年紀稍長,鬍鬚是淡淡的黃色,正是他出手救命。
  「證據?後面就有黑手修士追我!」
  祁冰燕喊道:「過不多久,你們就能聽到那些前輩們的死訊了!」
  「嗯?」
  淡黃鬍子聽罷,馬上閉目感應了一番,「你跟我來。」他將祁冰燕一裹,留同夥望風,竄進往第八層的一處岔道之中。這裏還有許多機關傀儡沒有清掉,想必是他故意留的,小心繞過,來到一處臨時布下的幻陣之中。
  祁冰燕知道幹刀口舔血買賣的這些人深諳狡兔三窟之道,這裏想必是個藏身之處,倒比自己沒頭蒼蠅般亂跑要好。
  「你從頭說起。」淡黃鬍子命道。
  她自然知無不答,從南楚城出發開始,將一路走來的所有事情實言相告。
  「照你說法,死者有南楚門、齊雲楚家、天理門、黑風穀、青蓮劍宗修士,黑手是瘋了麼?敢同時惹這麼多人?」
  淡黃鬍子聽完,正一臉不信,忽然按住胸口,臉色大變,「我那兄弟死了……」他說。
  「若你能將我帶出去,定有厚報!」祁冰燕知道對這種亡命徒,只有曉之以利。
  「厚報?有多厚?」
  淡黃鬍子果然起了興趣。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12
【第504章】最後生還者







「十萬三階!」祁冰燕咬牙道。
  「你有?」
  淡黃鬍子嗤笑,順手將她儲物袋抄了過來,粗略一掃,好像的確身家不菲,於是將信將疑,「楚秦門是白山的門派吧?連元嬰都沒的,而且你一個築基附庸,見過十萬三階堆起來有多高麼?」
  「我說有就有!」祁冰燕斬釘截鐵,「你應該清楚黑手的行事風格,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選擇了吧?」
  淡黃鬍子聽罷,不滿冷哼,但並未出聲反駁,只專心細看袋中物事。
  「這是黑風穀的【森風聚元丹】,服之可增壽八至十二年。」
  見他翻出屠自如給的丹藥,左看右看似乎不認得,祁冰燕還特別解說一番。
   淡黃鬍子聞言眉毛一挑,珍而重之地丹藥重新收好,然後把整個儲物袋收入自家懷中,「罷罷,我信你一次。」終於做出決斷。這人一旦認准方向,行動力極強, 而且從不感情用事,自家兄弟死在第七層大廳,那裏肯定有極大危險,所以他連看都沒去看一眼,裹著祁冰燕出了幻陣,頭也不回地往密境更深處飛去。
  「南宮夢和薑煥就在前面不遠,你說投誰安全?」
   越往下,完整的機關傀儡越多,甚至有些不再死守一地,而是在甬道裏來來回回巡邏,當然也更強大了。淡黃鬍子小心翼翼地避開機關傀儡,還有比傀儡更危險的 冒險者,曲曲折折,往第八層大廳摸去。他認為依黑手的實力,前幾層不可能有人抗衡,冒險出去不現實,當下唯一的生路,便是去找兩位齊雲元嬰。
   祁冰燕選擇往下奔逃其實也有同樣的考慮,「當然投南宮夢了。」她不是齊休,對許多隱秘茫然不知,「齊雲派是正道超級宗門,又是我楚秦的源頭,齊南城南宮家 族有化神老祖罩著,跟我家關係也不差,有次辦喜事,他家元嬰老祖南宮止還曾親自上門恭賀呢。也只有他家,才夠實力提供保護。」
  至於薑煥?一來勢力弱小,二來薑炎那檔子事她也是知道的,薑家哪有南宮家值得信賴。她依自己的見識做判斷,怎麼也是去投南宮。
  說服了淡黃鬍子,兩人順利到達第七層底部,在第八層大廳的入口處,遇到了法陣的防禦護罩。
  「這裏已被兩位元嬰霸住了,沒人能進去。」
  淡黃鬍子明顯已來過一次,說到這個還有些怨憤不平,他警惕地防備後方來人,讓祁冰燕將事件梗概寫在拜帖上,投入法陣之中。
  很快,陣法微微打開一個小口,兩人大喜,連忙閃身入內,卻只見一位身著湖藍儒衫的修士,並沒有南宮家的人在。
  「萬前輩?」這人祁冰燕認識,正是萬事知萬軒,「怎麼是您在這?」
  「唉!他們在前面爭得厲害,令人心煩意亂,我便主動來看門,求個清淨罷了。」
  萬軒搖頭苦笑,將手中拜帖撣撣,「這件事你們可有證據?」他問道。
   「親身經歷,我就是證據。」祁冰燕當場跪倒,「楚慎前輩死得壯烈,還有敢瓏她們,全死了,全死了……」她這輩子也算是經過無數風浪,前面逃命時也鎮定得 很,現在暫時安全了,反倒開始情緒激動,哭道:「還有天理門、青蓮劍宗和黑風谷的前輩們都未能倖免,我一個白山築基家主,何必編造這種干係重大的謊話。只 要能為大家報仇,若不信,讓南宮前輩對我搜魂都行,反正老婆子一大把年紀,多活少活幾年差別不大了。」
  「好罷,等我去通知南宮前輩。」
  萬軒答應下來,又問:「可還有同伴在外面?一併叫進來罷。」
  聽了他這話,祁冰燕身軀不由一窒,淡黃鬍子反應也快,馬上接道:「我兄弟在,但他不願進來。」
  「我看沒有罷!?哈哈哈……」
  萬軒突然仰天瘋狂大笑,往日博學儒雅的氣質全無,身形在狡詐的笑聲中化為虛影,逐漸消散。
  「不好!」
  淡黃鬍子見狀,趕緊裹起祁冰燕往外闖,可這陣法是南宮夢和薑煥用來隔絕內外的,他一個金丹哪能闖得出去,萬軒真身躲在控制中樞,取出塊權杖輕輕一晃,陣法中陡然漫天冰刃卷起,只消半柱香功夫,大地上白茫茫一片,世上便再沒有兩人的痕跡了。
  「怎麼陣法動了?」
  大陣另一側,一位南宮家金丹修士急匆匆鑽進來,出言詰問。
  「不識趣的宵小而已,已經滅殺了。」萬軒雲淡風輕答道,反把話題引開,「那邊吵得如何了?」
  那南宮家金丹聽他此問,臉色便有些怏怏的,「唉!倒是在你們面前丟人了。」歎著氣,獨自去陣法中樞坐下。
  「我出去看看。」萬軒跟他打個招呼,便沒事人一般飛出法陣,一路往上,大搖大擺離去,再也沒有回來。
  而激戰過後的密室周邊,幾位黑手正在將一切痕跡毀滅,那威風凜凜的青蓮劍宗修士,如今業已跌落凡塵,落得個遺體被化,死無全屍的下場。
  一陣相隔的那頭,穿過整個第八層,在第九層的唯一入口處,又被一扇大大的玉質圓門擋住去路,上方同樣繪有一幅星圖,演算下來,開啟日期竟在十餘年後。
  這是大家都沒料到的,薑煥和南宮夢各領一干手下,正在這門戶前兩相對峙,爭吵聲也一直不斷,為了就是獨佔此地,獨得十餘年後的真正收穫。
  「哼哼!」
   南宮夢是修真呆子,本不善與人爭吵,明明自家實力穩居上風,卻被老油子薑煥扯東扯西,言辭上總是吃虧,氣得本如空谷幽蘭般的清麗面容都有些扭曲了,心一 狠,乾脆撕破臉冷笑道:「姜師兄你真是給臉不要!這裏可不是齊雲,是白山!還真以為我南宮家是吃素的?難道你想做高廣盛第二嗎!?」
  在場眾人沒一個笨的,聽出南宮夢話裏殺意,俱都暗暗提起精神,手中扣好得力物事,只等兩位元嬰老祖談崩,就好各施手段,大戰一場。
  碧湖門幾位金丹沒料到報上薑煥大腿,會演變成如今跟南宮家相爭的局面,雖和薑家眾人站在一起,做出向對方怒目而視的樣子,心裏卻想著:還是那主動放棄探寶,去幹看守法陣這沒油水差事的萬軒有遠見啊……
  「嘿嘿。」
  薑煥笑咪咪地,毫無懼色,「聽說南宮止陷在了酆水流域,所以你家急著跟歸儒一起發動開闢戰爭不是?在這當口對我動手,貴老祖可真不嫌事多呢!」
  「你!」
  南宮夢勃然大怒,指著對方,一口氣噎住,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
  數日後,齊雲群山的大門外,來了位身著道袍的訪客。
  「我找楚雲峰的楚問。」
  他金丹修為,表情僵硬,向看守山門的知客通報來意後,便夾雜在眾多來客裏,規規矩矩排隊等候。
  「請問道友姓甚名誰,我好回去通傳。」知客問道。
  「玉鶴。」他頓了一下才回道:「楚問他知道的。」
  知客警覺地看了他一眼,並不急著回去通傳,而是又笑道:「煩請道友去了面上的偽裝,否則還是不便為您通傳。」
  「噢,噢,我可不是什麼惡人,只是為了低調些。」
  他趕忙伸手在臉上一抹,現出真容,哪里是什麼玉鶴,竟是大難不死,甚至可能是最後唯一的生還者,屠自如。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13
【第505章】 執法峰拿人







楚雲峰,五階靜室,在此養傷的楚問看見屠自如進來,笑道:「屠兄訪個友,何須冒那玉鶴的名號?再說玉鶴業已結嬰,你裝也不好裝了。咦?你氣息不穩,難道也受了傷?」
  屠自如煩不了玉鶴的事,更無心說笑寒暄,抱拳正色道:「楚兄難道不知碧湖那兒發生的事?」
  「剛聽說,唉!」
  他提起這個,楚問臉色一沉,歎道:「秘境崩塌,我楚家十幾口子都陷在裏面了,生死不知……」
  「崩塌?」屠自如愣了。
  「你不知道?」楚問奇道:「那你想跟我說什麼?」他取出一封書信,是南楚門剛剛傳來的消息,遞了過去。
  屠自如連忙打開細看,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碧湖秘境不知為何突然發生了崩塌,內外隔絕,不知困了多少修士,如今齊雲派已去人救援。
  「定是黑手那幫人做的!」
  屠自如看罷,大聲說道:「我來找你,就是為你家那十幾人的消息,他們已遭毒手,行兇者正是黑手組織!」
  「什麼!?」楚問大驚,再三確認屠自如不是開玩笑之後,忙將楚神通請來。
  「你把前因後果一字不漏,全告訴我!」
  楚神通拖著圓滾滾的身軀很快趕到,屠自如倒是知無不言,「我本在齊南城遊歷,偶然聽到碧湖密藏的消息,於是找了位元碧湖門客卿,叫萬軒的地頭蛇打聽消息。沒想到他說有樁好處……」
  「當時那青蓮劍宗的狗賊突然出手偷襲,正當我以為要命喪此地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大群‘黑手’殺手,不由分說,將我們一網打盡。唉!楚慎道友死得壯烈……」
  「然後天理門兩位儒修也自爆身死,我便趁亂逃了出來……」
  屠自如將自家經歷一一述說,楚家兩人聽到楚慎身死時,便已齊做悲色。
  「你可曾見到我家神蒼?」楚神通皺眉問道。
  「那倒沒有。」屠自如搖頭,「黑手本是個見不得光,跟各家都有默契的組織,如今卻如此肆意妄為,或許昨夜的秘藏崩塌,也和他們有關!我這次找楚兄,除了通報此事,還想求你家幫個忙,將我護送回黑風穀。」
  「這個……」
  楚神通跟楚問交換了下眼神,並不答應,先將屠自如安排下去休息,說要商量商量。
  「這不對啊!」等屠自如離開,楚神通托腮坐著,表情複雜。
  「怎麼不對?」楚問疑道。
   「你跟我來。」楚神通不答,只將楚問領到家中秘庫之內,取出珍藏的楚震手稿,【千修行述】其中一卷,翻開來指給對方,‘黑風谷,外道宗門,源自已失傳的 萬法門一脈,化神兩人,一名屠風,乃創派祖師,另一人低調神秘,無家無族,名號皆不詳。門風不為正道諸家所喜,與崇理一脈的天理更是死敵。另有傳言,遍佈 世間之‘黑手’組織便為其所有。’
  「你看,屠家本就和黑手脫不開關係,那屠自如卻說他從近十位黑手金丹包圍中逃出生天,那麼幸運的事,你信嗎?」楚神通指著這段話說道。
  「我和他只是在稷下試煉裏認識而已,話都沒說幾句,其實沒啥交情,更談不上瞭解。」楚問神情也凝重起來,「可要是他心裏有鬼,為何跑來找我們?」
  「想不通啊,想不通。」楚神通拍拍腦門,「我把紅裳和齊休他們都叫來,一起商量罷!」
  「也只能如此了。」楚神通好歹還知道些各家秘辛,楚問對這種事更不在行,兩人商量不出個所以然,都決定將楚紅裳和齊休找來一起商量,「事情緊急,讓他們從南楚直接傳送過來。」楚神通對辦事弟子傳音道。
  這邊楚紅裳和齊休還未到,山門外卻有執法峰的人找上了門。
   「有人假冒禦獸門修士名號,還將其迎進山門,齊雲群山裏若都學你家一樣,豈不亂套!」來人姓荊名山守,元嬰後期,現為執法峰主事,絲毫不給楚神通面子, 當面好一通訓斥,「座主親命,讓我來拿人!」然後昂然直入,幾乎是押著楚神通,將正在打坐療傷的屠自如找到,隨手制住,像抓小雞一樣給提溜到手上,「有一 有二沒有三!別忘了你家本有前科,再不守規矩,到時候可別怪我執法峰不講情面!」
  等他帶人飛走老遠,剛還不停道歉的楚神通才憤憤不平地對著天邊的背影罵道:「都是同門師兄弟,憑什麼為這點小事對我呼來喝去的!」
  「咳。」楚問看著也覺沒意思,「人都走了,你才說這個有啥用?」
  「當面我說這話,等著他找茬嗎?」楚神通瞪他一眼,「你行事也該靠譜點了!拐個南林寺尼姑回來算什麼事?別人都在背後笑我家呢!」
  「她已還俗,自然不是什麼南林寺弟子了。」楚問一甩袖子,「我的事你別管。」正轉身想走,山門外飄然又來一人,卻是齊雲掌門陸雲子的同族,陸雲峰元嬰初期修士陸崆。
  「楚兄!」陸崆按下遁光,笑道:「看樣子我來得正好,有個叫屠自如的黑風谷修士是不是在你家?可能讓我見上一見?」
  楚神通和楚問這時候都反應過來了,對視一眼,終於明白此事大不簡單。
  人已被荊山守帶走,只能向對方如實相告,陸崆也沒什麼表示,當即告辭離開。
  齊休就是在這種形勢下,經南楚城,和楚紅裳一起傳送到楚雲峰內的。
  三方湊在一起,各將所知內情互通有無,心裏都有一個感覺:這事,咱參與不起!
  「首先,目前只有屠自如一面之辭。」
  齊休知道自己是負責動腦子的人,冷靜分析道:「萬軒對我們好歹知根知底,一起圖謀寶藏還說得過去,他跟屠自如這種人交淺言深,按常理來說絕對不可能。」
  「屠自如死裏逃生這事也過於玄乎,照他所說,那會劍遁的青蓮劍宗修士都沒逃掉,怎麼唯獨他跑出來了?」
  「黑手背景若真是黑風穀,就算他們故意放走屠自如,也會想辦法讓他閉嘴,怎麼可能讓他帶著驚天秘密到處亂跑?」
  「而且黑手好歹是傳承極久的勢力,從沒聽說鬧過這麼大的事,就算是黑手幹的,哪能留下屠自如這種手尾?」
  齊休將種種不可能說了一通,話鋒一轉,又對楚問道:「不過話說回來,若屠自如所言均為事實,那他偷偷來找你才解釋得通,因為他人生地不熟,又怕黑手滅口,而你的人品在稷下試煉時已得到他的信任,是他可以託付的人中距離碧湖最近的,齊雲群山也是個極好的庇護所。」
  「這事目前只有屠自如一個孤證,他落到執法峰手裏,可能會比落到陸家手裏對我們有利。」齊休最後說道。
  「為何?」楚紅裳問。
  「不知道。」齊休搖搖頭,「薑煥去碧湖,明顯代表了陸雲子有所欲求,他是局內人,肯定有利益在。目前來看,刑老祖是唯一有可能頂住各方壓力,秉公處理此事的存在。」
  刑劍被龍越雲刺殺受傷,刑銑都能不以勢壓人報復龍家,而是拐外抹角用另外的方式‘提點’了齊休一下,讓他自己去認識到殺龍越雲的必要性,這份克制,在這世上的化神存在裏算是極難得的。縱然刑老祖對齊雲楚家極為討厭,在這點上楚神通等人也不得不承認,而且表示服氣。
  四人聊完,心情都不太好,自家十幾口人死在碧湖,說白了,他們連去那附近看看都不敢,這是種何其無力的感覺!高家、裴家還在齊雲派內部虎視眈眈,白山局勢波譎雲詭,現在突然來個屠自如跑上門,怎麼想都是禍非福,只能哀歎躲也躲不過了。
  四人聚在楚雲峰等不多久,碧湖的消息說陸雲子已親去坐鎮,南宮木也將再次出手,共同主導援救事宜。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15
【第506章】黑市買爐鼎







展劍鋒陰沉著臉,右手塞進楚秦赤袍的領口下沿,懶散橫放胸前,左手大幅度甩動,道袍袖子隨之揮舞,一步三晃,吊兒郎當地穿過大街,走進器符城中最好的一家靈茶鋪。
  「喲,展少來啦!稀客稀客。」
  知客見到他,笑嘻嘻地迎上,「還是老位子?」
  展劍鋒搖搖頭,只悶頭往二樓上走,那知客見狀,連忙跟在後面提醒道:「展少,上去可是要築基修為的……」
  「柳奉行定的包間!」
  展劍鋒回頭瞪了那知客一眼,腳步不停,直接上樓進了間上好包廂。
  「這人誰啊?平平都是練氣,竟如此無禮!」
  有位正要離開的散修客人看不過眼,拉過知客問道。
  「嘿嘿,是西邊楚秦門的內門弟子……」
  那知客並不怎麼生氣,笑著跟那散修解釋道:「他乃是上屆黑河坊擂臺賽練氣級別的冠軍,在這周邊大小也算是個名人咧!」
  「噢!?」散修客人聞言,立刻肅然起敬,「聽說擂臺賽優勝已被死亡沼澤以北的各大勢力壟斷多年,他為我白山爭光,那是有點資格了。」
  「哈哈哈!」
  語畢,包括知客在內,在一層大廳裏喝茶的練氣修士們哄堂大笑,「什麼爭光倒談不上。」有位好事者大聲解釋道:「這展劍鋒的確一戰成名……」
  「擂臺賽第一輪,第三輪,他兩次抽籤輪空。」
  「八進四,他的對手因為前一場跟人拼得兩敗俱傷,所以重傷退賽。」
  「四進二,對手在上一輪戰後有所頓悟,回山閉關去了。」
  「決賽對手在上場之前突然感應到築基機緣,急忙去奔自家的大道前程,自然談不上參加比鬥。所以他從開始到結束,五場不戰而勝,你說這運氣好不好?該不該他出名?」
  聽了好事者的解釋,散修連連咂舌,歎道:「我要是有這份好運,寧願用在大道上啊!」
   大廳裏的喧嘩傳不入被小型法陣保護著的包間,裏面卻不見什麼柳主事,只有展劍鋒獨自一人,他無多少心思品味桌上的二階靈茶,不停來回踱著步,顯得十分焦 急。就這麼獨處了一個多時辰,包間裏才走進名年輕女子,她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卻已是築基修為,實際年齡絕不會超過二十五。
  「棠兒!」
  展劍鋒這才露出喜色,「你終於來了!」迎上去想摟住對方,卻被一道靈力屏障輕輕推開。
  「我這可是瞞著家裏偷跑出來的,呆不得多少時候……」
  被稱作棠兒的女子容貌俏麗,不施粉黛,本是個青春可人的嬌小模樣,卻穿了件需要濃妝豔色才能鎮住的彩錦宮裝,又板著臉,反平添一分老氣。她躲開展劍鋒的糾纏,走到桌子另一頭坐下,「有什麼事,你就快說罷。」顯得頗不耐煩。
  「我找你還能有什麼事。」
  展劍鋒熱切地看著對方,毫不遮掩愛慕之情,殷勤地替她沏好茶,「翻過年我就三十歲,咱們的事該開始操辦了。」
  「這個……」
  女子將茶杯停在唇邊,面露難色,半天不見動作。
   她本名衛棠,是器符城周邊一個散修家族,衛家的嫡系家人。早年器符盟還在時,與山都魏家簽訂了和議,他家金丹修士盧士洛卻突然退出器符盟,突襲天引山, 挑起了山都境內的散修之亂,失敗之後,盧家的山門便歸了金丹後期散修綠袍老人。綠袍老人是孤家寡人一個,戰死在山都山后,盧家山門便幾經易手,原器符盟勢 力範圍也已被連水、靈木、離火瓜分,現在的主人,便是這衛棠的衛家,向連水盟效忠。
  六年前,展劍鋒在黑河坊擂臺賽上靠離奇奪冠,雖然有五場不 戰而勝的運氣,但憑自己本事也贏下了數場,一時被認為是實力與福緣兼具的未來天才。處於連水盟勢力範圍內的衛家家主見連水盟內部不靖,為後路計,主動尋求 與勢頭不錯的楚秦門交好,幾經托請,走了器符城楚秦小店奉行柳光的路子,將嫡親後輩衛棠介紹給展劍鋒認識,兩人看對了眼,很快締結下婚約。可六年之後,三 十歲的展劍鋒沒把握住築基機緣,如今仍是煉氣圓滿,人們也只記得他的五場不戰而勝了。而衛棠去在二十四歲築基成功,成為了真正的少年天才。
  見 她不說話,展劍鋒心裏也明白,對方築基後一直躲著自己,其實不難猜出是何態度,「你怎麼打算的,說就是了!」一拍桌子,來了脾氣。他出自展元、展仇一脈, 又是單本命資質,重感情的齊休仍然免不了對他小偏下心,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楚秦盟裏的人自然也對他多有照顧,雖然本性不壞,但資質好,爭鬥強,又受關 照,他逐漸養成了跋扈、桀驁的性格,大道受阻之後,又多了些破罐子破摔的臭脾氣。當然,楚秦門有法引和蒙儁,門風在白山已是很嚴的,他的臭脾氣僅限於和人 拍拍桌子鬥鬥狠之類,不會去幹什麼壞事。
  「我肯定是願意嫁給你的。」
  衛棠擰著眉頭,糾結道:「可是家主有意反悔,為之奈何?他說若是你願意入贅我衛家,則婚約不變,若不願,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入贅?」
  展劍鋒氣笑了,「我展家是南遷初始家族,我乃楚秦內門弟子,金丹修士之後,黑河坊擂臺賽練氣第一,我入贅?你覺得可能嗎?」
  「切!」
  衛棠築基不久,人又年輕,正是驕傲氣盛的時候,哪能一直忍受得了展劍鋒這種態度,冷笑譏道:「你展家如今連個築基修士都沒有,那都是往日輝煌了。還有五場不戰而勝的擂臺賽,人家都拿奇聞笑話來打趣,就你自己好意思不停拿出來說嘴。」
  「閉嘴!」
  展劍鋒大怒,「你家出爾反爾,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他有些與先祖展元相像,算是面目平庸的一類人,但發起怒來卻威勢十足,目光森森盯著衛棠,全身上下散發出不容拂逆的霸氣。
  包間裏空氣仿佛凝結,全無有情男女見面的氣氛,衛棠也氣得胸脯急速起伏,可想起來自己家族的弱小,而對方楚秦卻極為強大,暗暗告誡自己要一忍再忍。終於,她克制住了心頭怒火沒有爆發出來,丟下句「那我回家商量商量。」便很乾脆的拂袖離去。
  「混蛋!該死!勢利鬼!」
  衛棠一走,展劍鋒便在包間裏怒駡不休,大砸特砸,等到一位高瘦高瘦的中年築基修士進來時,已快沒一件完好的器具了。
  「嘿嘿。」
  中年修士正是器符城楚秦小店奉行柳光,他相貌精幹,一雙眼睛十分有神,笑著四下看看,揮手打出道靈力,將散亂的殘破物事掃到一邊,問道:「怎麼,沒談攏?」
  展劍鋒坐在地上,將對方要求自己入贅的事說了,「我絕不可能同意的!你給我想個辦法,怎麼把他衛家給好好整治一番!好出這口惡氣!」他聲嘶力竭地喊道。
   楚秦小店開遍各地,而能擔當大城奉行的築基休會卻嚴重不足,所以南宮嫣然從外雇傭了柳光這類人,用來管理各處店鋪。這柳光一心想擠進楚秦門,做個正式弟 子,對齊休偏愛的展劍鋒奉承得十分到位,「這事有何難?你回家,對掌門老祖把這事交代清楚,再說他老人家要是不給你出氣,你就真姓衛去。」柳光笑道。
  「別開玩笑了。」
  展劍鋒當然不會這麼幹,但也被這主意給逗得裂開嘴,苦笑了一下。
  「得了,天底下貌美女子哪里沒有,你又何苦在一棵樹上吊死,以你的條件,將來大道有成,再回來打她衛棠和衛家的臉!」柳光做生意的,一張嘴很快將展劍鋒開解得心情好很多,「你你誰?你是黑河坊擂臺賽第一!可以說就是齊雲白山練氣第一人!」他大聲鼓勵道。
  「對,我是練氣第一人!」展劍鋒緊緊握拳,目光堅定。
  「別煩了,不就是女人嘛,兄弟帶你去開開葷!」柳光要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那種地方,我可不去。」展劍鋒臉一紅。
  「嘿嘿,你這不是快三十了嘛!我送你個侍妾如何,保證練氣修為,貌美如花,還是個完璧之身。」柳光神秘兮兮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黑市?爐鼎!?」展劍鋒吃驚不小,「那種爐鼎,很貴的吧?」他疑道。
   「兄弟我發了一筆橫財!」柳光拍了拍腰間儲物袋,「碧湖密藏塌陷你知道吧?齊雲重新打通後,將裏面探寶的修士全給趕了出來,如今器符城裏,有許多密藏裏 的收穫流通。」說著取出幾個鐵質和青銅質的盒子給他看,正是碧湖裏機關傀儡們守護的物品,「有些修士得了好多,但看不上裏面的低階物事,也懶得一個個打開 鑒定然後再分別發賣,就乾脆按盒子材質定價,論個賣。我們各家奉行把這種玩法叫做賭盒子,買回來後,開出好東西就賺了,開出差的,那就自認倒楣。我昨天買 了個銀的開,賺了這個數。」他翹起大小拇指,比了個六的手勢。
  「六十?」展劍鋒問。
  「六百!」柳光得意地提高音量,他受雇于楚秦門,一年的俸祿也沒有六百三階,的確是一筆橫財了。
  展劍鋒也表示羡慕,楚秦門對自家弟子,特別是內門弟子十分捨得花費,但僅限於道法、丹藥、同參等輔助修行的物資等,很注意控制弟子手裏的活錢。一是在白山不宜露富,二是不讓他們養成亂花的習慣,耽誤了修行,展劍鋒身上一般連六枚三階都沒有。
  「別猶豫啦!我們得快點,正好這時辰有拍賣會,去晚了可就要等好幾天。」柳光拿出一枚三階放丟給外面知客,賠砸壞的東西綽綽有餘,一路拽著展劍鋒來到城內一條小巷,找到個站拐角那發呆的修士,塞給他兩塊凡鐵信物,便被兜兜轉轉地領到了黑市之中。
  黑市,展劍鋒來過,知道規矩,從看門的築基圓滿老修那兒接過隱匿自身的斗篷,輕車熟路套上,跟著柳光步入交易廳中。
  拍賣會已開了好一會兒了,正正好牽出來一位黑布罩頭,全身精赤的女子,高挑的身材玲瓏有致,隱秘地帶盡入眼底,展劍鋒下意識移開目光,感覺嗓子發乾。
  「這個怎麼樣?」已被改變嗓音的柳光輕聲問道。
  「咳,呃……」展劍鋒想要,卻又實在不好意思說,正急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轟’!一聲巨響,整個拍賣場被什麼東西從頂上給擊穿個大洞,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便被一道元嬰威壓給全數鎮壓在地。
  「統統拿下,回去細細審問!」
  他昏倒之前,只看到許多儒生打扮的修士從洞口飛下,一句話在耳邊隆隆作響。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16
【第507章】 掌門的安排







「我乃金丹之後,楚秦內門弟子!」
  「我乃黑河坊擂臺賽練氣第一人!」
  「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展劍鋒數日苦等,終於有位齊雲弟子將他從籠子裏放了出來,馬上扯開嗓子狠吼,可惜沒嚷兩句,便被對方一指點在心口,痛徹骨髓。齜著牙被帶到個執法峰金丹面前,不知對方用的什麼道法,他只記得自己乾淨俐落地把這輩子做過的壞事全給招了。
  「倒無甚劣跡……」
  沒想到那執法峰金丹對他評價還不錯,隨手一揮,「三鞭。」言簡意賅地做了判決,然後命傳下一個。
   正想質問為什麼無甚劣跡還要被打,就被人倒拖出去,架起來從後‘啪啪啪’,照著後背實打實的抽了三記。痛得眼淚鼻涕齊流的展劍鋒還得自己個兒走出刑場, 出去一看,齊休已板著臉在外面等著了,他身後,除了南宮嫣然和幾名同門,還有不知被抽了多少鞭子的柳風,背部稀爛,趴在張輕便竹榻上一動不動,看樣子是昏 了過去,旁邊擺著兩口棺材,不知是誰的。
  「老祖!」
  委屈地撲倒齊休腳邊跪下,「那人好沒道理,沒甚劣跡也要被打,你看。」又可憐巴巴地轉身給他看背上的傷。
   「怎麼弄成這個樣子!?」齊休何等樣人,見人性天賦,只需問幾句話,就把前因後果弄得清清楚楚,「逛黑市,買爐鼎,你還有理啦?」嘴上罵著,卻想到這事 自己都幹過,展劍鋒被女方嫌棄,起了買個女人的心思也情有可原。心一軟,便將其打發回天引山,去法引那裏自領教訓,算是小懲大誡了。
  「我都沒買,再說買了也不會拿她做爐鼎的……」
  展劍鋒還有些不服,嘟囔著被同門扶走了,齊休又看向地上躺著的柳風,「教唆!」對南宮嫣然命道:「等他傷養好,趕出去了事!」
  「是。」
  南宮嫣然答應下來,又問:「那這兩個?」她看向那兩口棺材。
  「唉!雖說他們為黑手幹過活,但對我們白山修士來說其實不算什麼大事,既然運氣不好,被執法峰嚴辦了,那就門裏出點撫恤,送回各家罷。」齊休回道。
   碧湖崩塌之後,知道自家子弟出事了的天理門等勢力紛紛雲集在碧湖周邊,群情洶湧,一副要借題發揮,插手密藏的意思。而屠自如被荊山守帶走後,執法峰將黑 手的事一公佈,更使得這些超級宗門來了精神,天理門和青蓮劍派本就看不慣黑風穀,聽說稷下城那個媯慶之一家三口也死在了裏面,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些眼裏 不揉沙子的宗門可算是撈到了口實,滿世界地抓捕黑手,搗毀黑市,凡是他們能動手的地方,一個不漏將黑市全部清光。
  還好,齊雲執法峰將齊雲白山兩地的執法之權牢牢抓在手裏,被捕的展劍鋒之流還能得到算是公正的判罰。除了倒楣的展劍鋒和柳風,楚秦盟還有兩名底層修士偷偷受雇於黑手,一個是望風的,一個幫其送貨,可憐正趕在刀口上,連命都沒保住。
  南宮嫣然領人去安排,齊休獨自踱著步子,來到不遠處的湖邊,看著碧綠的湖水中央,心中一抹哀傷閃過,這裏便是碧湖,下面的秘境中,楚慎等人永遠的長眠在了那兒,還有楚莊媛……
  「唉!」
  長長地歎了口氣,他其實不想來這,太危險,可是陸雲子傳召,實在是不得不來。本想著帶楚無影安全點,可這次楚無影反常地沒一點消息傳回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只好將南宮嫣然帶著,這裏現在由南宮家和薑家共同控制,估計她能派上點用場。
   可是來了之後,才發現形勢大為詭異,南宮家和薑家聯手,守在碧湖密境的入口處,時時刻刻死盯著外面的天理門等勢力,防備他們鬧事硬闖,而這兩家之間又有 些勢同水火的意思,誰也不肯放棄十餘年後第九層開啟時的獨佔之權。當然,姜煥背後是陸雲子,這便可能代表著齊雲派,或者齊雲派內的天地峰與南宮家對此地的 爭奪。
  其中意味,大不尋常,在這離齊雲近在咫尺的白山北部,還真有人敢不給齊雲派面子?想到湖邊一溜排開的青蓮劍宗、天理門、稷下城、明陽 山、南林寺等營地,這些勢力已不是探寶時的臨時起意,金丹為主,而都來了元嬰修士坐鎮,在各自門派裏,還都是實權主事,地位不低的人物。又想到方才臨時刑 場裏的屍體和鞭笞聲,他知道,執法峰的這些動作,可能就有向對方示威、或是示好的意思。
  無論如何,齊雲派並不能完全控制局勢了。
  這是他的判斷。
  在湖邊沉思半晌,終於等到陸雲子派人來請,跟著對方飛入齊雲派的臨時營地,被引進大殿,陸雲子沒在,卻見裏面已來了五人。除連水盟盟主水令儀、碧湖門主、姜雲峰姜家家主薑煥、南宮家南宮夢外,只有一位身著齊雲道派的中年金丹不認識。
  按指引找位子坐下,陸雲子沒到,大家便也互不交談,過不多時,靈木盟博木城主柴藝也到了,兩個人精互相投了個詢問的眼神,發現對方也不知道被叫來有什麼事。不過陸雲子沒將這個疑問拖延太久,很快急匆匆地趕來,板著臉,全無上次扮成姜煥時的戲謔和藹。
  「事不宜遲,就不囉嗦了。」
  他從進來到坐下,沒看齊休等白山諸人一眼,只對兩位齊雲元嬰和那不認識的金丹修士打了個招呼,接著一刻不停,向南宮夢說道:「我已和南宮前輩議定,門裏將全力支持你家對酆水流域的開闢戰爭。」
  「噢?」南宮夢疑惑地答了一聲。
  「然後,此地將納為門裏的試煉之地,建一座【碧湖宮】,由薑煥暫為碧湖宮主事。」
  這就是個明顯的交換了,在座諸人沒有聽不出的,南宮夢自然反應過來,問道:「我家老祖答應了?」
  「答應了。」
  陸雲子拿手朝南宮夢和薑煥兩人比了比,「你薑家也跟著南宮家去罷,出出力,拿個開宗立派的資格回來。」
  「是。」薑煥點頭答應。
  三言兩語之間,便將干係到無數人和利益的大事決定,有整個齊雲的全力支持,酆水流域壓倒小魔淵,成為下一次開闢戰爭的目標已無懸念。而碧湖密境成為齊雲派的禁臠,圍在碧湖外的各家超級宗門勢必失望而歸。元嬰姜家南下白山,到時候開宗立派……
  齊休和柴藝同時往水令儀那兒看去,她雙目低垂,正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看雖看不出什麼,但先前的鎮定輕鬆定然全無了。
  「上次是誰答應你家入我門中的?」陸雲子也看向水令儀,看樣子是要處理這個事了。
  「稟掌門,是萬天罡、高和同、裴雯三位前輩。」這三位答應的事沒做到,水令儀毫不猶豫地報上他們的名號。
  「私相授受,也是胡鬧。」陸雲子輕輕拍了下座位扶手,話鋒一轉,「不過你家回白山后,我也觀察了幾次,不因他們失信而生怨忿之心,仍心向正道,秉持仁和之心,甚好,甚好。這樣……」
  他手指齊休唯一不認得的那位金丹修士,「他藍家有一座山門,位於齊雲北部,便轉於你家罷,遷移之事,你們商量著辦。」
  「這……」
  水令儀往日心願得嘗,如今卻並未有多少欣喜之態,反而猶豫複雜得很,目光閃爍,半天不答。
  「水師妹何必多想,這是好事,還不快道謝。」反倒是柴藝笑著勸道,連水北遷,五行盟分崩離析在即,也虧得他現在還笑得出來。
  「是,謝掌門。」水令儀跪下,恭恭敬敬給陸雲子磕了個頭,站起後又朝那位藍姓金丹福禮致意。
  那藍姓金丹自家山門沒了,也不見憂色,笑吟吟地點了點頭,說道:「北遷齊雲,水掌門想必早有準備,只是我家原來山門狹小,更沒有修真城市這種家業,只怕委屈你們了。」
  「哪里哪里。」水令儀客氣了幾句,不再說話。
   陸雲子又對碧湖門主說道:「連水門北遷後,你有兩個選擇,一個便是隨薑煥到酆水流域參加開闢戰爭,戰後加入他新立的宗門,分封三代,在這連水盟舊地過安 定日子。二嘛……」他隨手擲出一份地圖,上面光影流動,立體的山峰,潺潺的流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手指一劃,在碧湖和連水城之間劃了道豎線,正好將連 水盟舊地平分,「東邊歸你家,西邊歸薑家,日後各不相干,如何?」
  「這個……」碧湖門主一樣猶豫了,面露難色,「可否容我回去商量商量?」
  「我哪有空等你商量。」陸雲子看看殿中的香爐,「給你四分之一柱香的時間考慮。」
  碧湖門主大急,顧不得失態,望著懸浮在空中的地圖,抓緊時間計較厲害,眼珠子轉來轉去,最後目光落在連水城上,再也移不開,「我家弄出這許多事,若日後還受人蔭庇,也沒甚意思,我……我選第二個罷!」他跪下咬牙道。
  「好。」
  陸雲子點頭,又對薑煥說道:「那這碧湖宮,日後就是你家的山門所在,世世代代,為我齊雲守護這處試煉之地。」
  「是。」姜煥頷首應下。
  這麼著,日後薑家將西起器符城,東以剛剛劃定的連水城碧湖宮之間為界,北邊自然是死亡沼澤,而南邊……
  陸雲子手指向器符城以南,靈木盟北部的一條河流,名為沔水,由東南邊離火盟領地流入,往西北,經楚秦之地流入死亡沼澤,「以這條河為界,靈木盟在南,薑家在北。」這隨手一指,便將原先器符盟舊地裏,選擇向連水和靈木盟效忠的許多勢力領地劃給了薑家。
  這已不關水令儀事了,她自然不會再管那些小勢力的死活。
  「是。」柴藝沒表露出絲毫不滿,跪下服從,一臉的心甘情願。
  齊休尋思著,上次關鍵時候陸雲子攪黃了連水門的北遷大計,這次趁白山和平時期搞定此事,極可能和柴藝早有默契。
  「你。」陸雲子又在沔水上劃了一道,看向齊休,「沔水兩岸,你楚秦門就管起來罷。」
   沒想到還有自己的好處,「謝掌門。」齊休跪下道謝時細細一想,這明明就是為了隔開未來的薑家勢力範圍和靈木盟的,自家的楚秦之地只是個正適合的工具罷 了。不過白給的地盤不要白不要,再說不要估計也不行,往那地圖上打量了一下,狹長的沔水兩岸土地肥沃,估計能養活不少凡人,沒啥修真資源,但唯一的一座山 門竟是三階的,還正正好為提出要展劍鋒入贅的衛家所有。
  「世間的事有時候就是這麼巧。」他心中冷笑。
  前後半柱香功夫,陸雲子這位齊雲掌門便將碧湖周邊的一切安排妥當,齊休離開時,他已經帶上南宮和薑家,開始強硬地要求碧湖周邊各家勢力限期離開。而對酆水流域的開闢戰爭,以及碧湖宮的建設,都緊鑼密鼓地進入了籌備階段。
  「讓我從頭捋一下。」
  齊休馬不停蹄,獨自飛往齊雲楚家找楚神通他們商量下一步的應對,飛行途中,他仔仔細細地將事件的前後梗概考慮了一遍,「黑手殺人,疑點極多,失蹤的萬軒,‘逃生’的屠自如,死去卻主要是青蓮劍宗、天理門、稷下城等和和黑風穀本就不對付的勢力,巧合?故意?」
  「秘藏塌陷了三天,使得各家勢力有時間趕來,他們對碧湖秘境的覬覦,徹底使齊雲派陷入被動,而導致如今陸雲子為了獨佔碧湖宮,拿開闢戰爭來與南宮家妥協,巧合?故意?」
  「聯想到最後的得利者,在開闢戰爭選址之爭中大獲全勝的歸儒派,在碧湖宮和開闢戰爭中選擇開闢戰爭的南宮家,獨佔碧湖宮舉族南下的姜煥,如願北遷的連水門……」
  「還有找到了口實,團結了陣線,想在碧湖密境中分一杯羹,又打算聯手給黑風穀致命一擊的天理門、青蓮劍宗、稷下城等等這些看上去的‘受害者’……」
  誰有能力和意願設這個局?
  答案或許不止一個。
  但齊休回頭又開始疑惑,化神之能,神鬼莫測,媯正,送妙清一串佛珠,多年後幫他在摘星城直取化神轉世,如此手段,會讓自己這些‘局外人’,僅憑推測,就能想到這次‘黑手’作亂真正的目的嗎?
  「又是誰有能力,讓人看到虛假的‘真相’,將得利者擺到火上烤,而隱瞞自己真正的目的?」
  這,他就想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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