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修真門派掌門路 作者:齊可休 (連載中)

 
81562138 2015-1-5 16:22: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9 480288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17
【第508章】 下一任大位





齊雲群山,楚雲峰,五階靜室。
內裏只有楚神通、楚紅裳、齊休三人,對坐密探。
從碧湖密境事發到陸雲子快到斬亂麻,幾件大事當頭罩下,將雙楚和楚秦砸得有些暈乎,細細一想,隱憂實在不少。
「南宮木執著于酆水流域的開闢戰爭,除了救南宮止之外,關鍵是要找何玉。」
楚紅裳看向齊休,明眸傳達出關心之意,「而他能讓你用命演術找第一次,也能讓你找第二次。」
齊 休倒看得開了,這次黑手事件,和姬信隆曾暗示過的在外海製造魔修大案,以加速推動小魔淵開闢戰爭的主意如出一轍。誰先拋棄底線,誰就占儘先機。不管幕後推 手是誰,他們的目的可以說達到了,對碧湖秘境的逼迫,使舉足輕重的齊雲掌門陸雲子與南宮家妥協,已公開宣佈將全力支持酆水流域的開闢戰爭,歸古派主導的小 魔淵方向徹底沒戲。
此時即便來個化神存在,也難再扳回整個計畫。「我想好了,若南宮木再逼我用命演術,只能以自裁相抗,大道之路左右要斷絕,我拼了兩百年陽壽不要,也要爭那一線生機。」他說得斬釘截鐵。
楚紅裳聽了他這話,心頭一痛,追問道:「若南宮木以你楚秦上下幾百口,甚至楚秦盟數千口的性命相逼呢?」
「那就沒辦法了,我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更不可能改變整個大勢。南宮家若真做得出來,我沒能力抗拒化神存在這麼堅定的意志,只能為其所用……」
他把一切都想好了,楚紅裳和楚神通同聲歎息,便不再相勸。
「然後,就是黑風穀和黑手的事。」
楚神通接過話頭,看向楚紅裳和齊休兩人,「不提他家被強敵環伺,現在各地、各家大小宗門家族裏,都查出了給黑手做事,甚至做刺客的修士,其中不乏正道中人。這些人往往對親族門派都守口如瓶,要出外行動時,會以閉關為藉口……」
這話分明是暗示楚無影有問題,但現在他人不知去向,問也無從問起。
「唉,無影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若是能一直帶在身邊,斷斷不會去做那種事。」
現在回想起來,楚無影早有跡象,比如身上愈來愈強的血腥殺氣,還有稷下試煉裏曾說漏的嘴,齊休怨氣沖天,覺得是楚家的問題。
「你指責我?若不是跟你在白山學了一副好勇鬥狠的脾氣,他才不會去做那種事吧?」
楚紅裳不防齊休敢指責自己,氣得杏眉倒豎,覺得剛還為他心痛的好意簡直是被狗吃了,大眼睛瞪得溜圓,對其怒目而視。
「我去白山還不是你安排的。」齊休也來了火,楚無影是他唯一的親傳弟子,感情深厚,哪能想到就走了歪路呢?對上楚紅裳的目光,絲毫不肯想讓。
「好了,好了。」
楚神通撫著額頭,「怎麼都跟小孩子似的,但願無影別被天理門他們抓住罷,否則事情難了。而且他參沒參與碧湖的事還是未知,我們也不能一味包庇……」
「不可能的!」
齊休和楚紅裳同聲道:「我瞭解他,斷斷做不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
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哼!」兩人目光再度做個交鋒,然後同時別過臉去,再也不看對方,活像對鬧彆扭的年輕情侶。
「還有屠自如案。」楚神通自得知陸雲子的種種安排,臉色就一直鬱鬱,實在沒有和他倆打攪的心情,「屠自如人還在執法峰羈押著,同樣不見蹤影的萬軒已被各家通緝,他在齊南城住了百多年,又是白山的名人,聽說和你的關係還不錯,怎就沒認出他的真面目來?」
這話是對自己問的,齊休閉目,回想起和萬軒交往的點點滴滴,【通明照影】裏的萬軒仿佛活在自己面前,仔細觀察,實在沒半點異狀,唯有上次萬軒來引誘自己去碧湖密境時,臨走時回頭留下的哀怨和落寞交雜的一瞥。
齊休一遍遍重看,覺得這可能是對方唯一的一次真情顯露,當時自己開玩笑,表示早有聘請他為客卿的意思,萬軒回道:「那你不早說。」話裏很有些如果入了楚秦門,可能就不會走到如今這種地步的內心情緒在。
「萬 軒可能是後加入的,或是被脅迫,或是被利誘。」齊休說道,也許是因為姚青的‘百曉生’將萬軒的‘萬事知’壓制得太狠的緣故?他心裏想著,又道:「萬軒想引 我去碧湖,可能是報復我支持百曉生,導致他被斷了財路,想趁機把我給塞進死地。或者就是受人明確指使,若‘黑手’是歸儒,可能也解釋得通,畢竟我們支持歸 古。」
現在也只能做這種判斷了,歸儒在龍家遷往外海後被楚秦告了一次,受了點小挫,這次在開闢戰爭選址之爭上大獲全勝,若幕後黑手真是他們,對歸古的支持者們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三人聊來聊去,楚神通也無奈了,南宮木、黑手、歸儒,在這三個勢力面前自己可不夠看,更何況眼前還有樁大煩惱,「姜家南遷,佔據連水舊地東半,連水門北遷,占的是藍家的山門,而這個藍家,未來可能遷入齊雲群山,正好拿到薑家搬走的薑雲峰,三家各取所需。」
「藍家的家主,是天地峰裏元嬰中期的藍隸,未來齊雲掌門候選之一,比紅裳年紀還小一點,只要他在陸雲子隕落之前升到元嬰後期,那只剩下一人可與之相爭。」
「陸雲子這番騰挪,為陸家結善緣,示好的含義明顯,下代掌門大位,極可能逃不脫藍隸的手掌心了!」
楚神通說這話時,他和楚紅裳的臉色都十分難看,齊休不解,問道:「下代掌門,和我們有何干係?」
「因為我家一直支持另一位人選,同樣出自天地峰的蔡淵。」楚紅裳回道。
齊休一陣無語,這楚家真是夠了,楚震競爭掌門大位失敗也就算了,這次大寶再度賭錯,接下來可能要受到新任齊雲掌門長達千年的壓制,那還怎麼玩!?「現在轉向還來得及麼?」他還想掙扎一番。
楚紅裳搖頭,「是楚震老祖生前決定的,我們已陷入太深,無法自拔了。」她和楚神通又同時一歎。
「呵呵。」
齊休心裏一陣亂罵,但表面上卻乾笑了兩聲,「蔡淵這名頭就不好,日後當了掌門,要改名做‘菜園子’,叫我也不會選他。」
「瞎扯。」楚紅裳被他逗得撲哧一笑,美人展顏,將靜室內的愁雲慘霧沖淡不少。
「對了,這藍隸和蔡淵的名頭我怎麼從未聽過,齊雲掌門,不是該長袖善舞,人脈極深的人擔任嗎?」齊休又問。
「是 這樣的,齊雲掌門一般要出自天地峰,又以沒甚根基的寒門出身為好,我家楚震老祖是如此,陸雲是如此,這藍隸和蔡淵當然也是如此,他們家族實力不強,天地峰 職守又繁重,抵定大位前都很低調。我家也是在楚震老祖晉階元嬰後期之後漸漸起來的,你看那藍隸,自家山門還在齊雲群山外,連四階靈地都沒有。而且他們為了 爭奪大位,極少和人有私交,更不會輕易對某事表態,就怕給人以口實,你不聞他倆的名號很正常。」
楚神通耐心將兩人背景介紹一番,解了齊休不少疑惑,不過他對楚家和蔡淵的交情絕口不談。
「那麼說,蔡淵和楚震的私交到如今雙楚已無法回頭的地步,那盜嬰會不會和他有關呢?」
齊休將心中的這個疑問深埋心底。
……
而另一邊,展劍鋒被送到天引山,見到了楚秦執法使,法引和尚。
「又是你?這次是什麼過錯啊?」正在待客的法引見他來了,毫不意外。
齊休的命令,他可不敢打折扣,老老實實答道:「買賣人口未遂。」
「嗯, 下礦一年,其他你都懂的。」法引跟這老油子沒多話好說,三言兩語打發走了,所謂下礦,並不是像蝦駝獸那種下礦挖采靈石的,而是搬運吃食飲水,給礦井之下的 蝦駝獸們。整個行為必須一絲不苟,還得對蝦駝獸行平等的禮儀,除此之外,每日早中晚課一樣不少,誦經也罷,修行也好,不得有絲毫倦惰,否則就要吃法引的責 罰。
「是。」
展劍鋒領了差事,拖著背上的傷下去了,法引才回頭,對客人笑道:「責罰輕微,青奮師兄見笑了,這種罪過,在白山簡直都不算什麼,我都快被他們搞得習慣了。」
來 客是位中年和尚,不過留了點短髮,僧袍上搭著個大褡褳口袋,做游方僧打扮,滿臉風霜,「我這次來,著實領教了白山修士的兇惡。」他從褡褳裏取出兩個鐵盒 子,正是出自碧湖密境之物,「正事要緊,本想求見楚秦掌門,可是他卻正好不在。我尋思著這事拖不得,又不能輕易賦予別人之手,便來找你了。」
這位青奮和尚打開兩個鐵盒,裏面正是祁冰燕留下的遺物,上面寫了碧湖裏的所見所聞,還有一副死去的黑手金丹,那位‘八號’的畫像。
「這是大事啊!」法引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是啊,這是我在黑河坊買的,本來……」青奮慚愧一笑,「本來起了貪念,也想學人賭運氣,沒想到拿到手的是這個。」
「一份,留在你這,幫我轉交給楚秦掌門,另一份,我準備送回南林寺戒律堂。」他正色道。
「師兄高義,這麼做也很妥當。」法引拜服,「一路小心。」他目送青奮和尚飛離,將鐵盒子小心收起,又把天引寺的戒律事務安排好,筆直趕往思過山,到了那就死守在掌門洞府外,單等齊休回來。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19
【第509章】 無數張面孔





法引還需等很久,因為當齊休和楚紅裳回到南楚城傳送陣中時,發現有一艘碟形飛梭懸停在城市上空,似乎已到了許久。
  大周書院巡察使姬羽梁來了。
  「貴門楚無影如今何在?」
  巡查各家黑手修士的任務,果然落到了姬羽梁身上,他還是那副無拘無束,閑淡風趣的的做派,只是這次,兩邊註定沒有賓主俱歡的基礎。
  「我也不太清楚,外出未歸罷?」楚紅裳答道。
  「可曾說去哪了?」
  「沒有。」
  「大約何時回來?」
  「不知道。」
  「他往日可有異狀?」
  「哼!我楚家子弟,斷不會參與那種事的!」
  「哈哈哈,我也希望如此啊……」
  姬羽梁雲淡風輕地問了幾句,見楚紅裳戒備心極重,便不再逼迫,轉而手指齊休,笑道:「白山北部,事事都少不了你!」
  這次可真冤枉齊休了,他馬上苦著臉回道:「我們在碧湖丟了十餘條性命,您這次可一定要做主啊!」
  「碧湖那事……」
  姬羽梁笑容收斂了起來,「只怕輪不到我做主了。」他疲憊地歎道。
  他是領頭的,與楚紅裳等人說話的功夫,一眾手下在南楚門內四處調查,前空問和尚,如今的聞心自然也在,很快,他就將龔淑領了過來。
  「楚前輩,還請讓貴門這位弟子解了身上隔絕精神探查的防護。」聞心恭恭敬敬向楚紅裳請示,南楚門是元嬰宗門,他們來查案,也都客客氣氣的,絕不會像當年對付楚秦門那樣,破門而入,二話不說先把人關在籠子裏,在慢慢審訊調查。
  這種情況下,楚紅裳哪能說個不字,只得朝龔淑示意,讓她背著人,將楚家核心子弟身上用來隔絕外人精神探查的神秘物事取下。沒了保護的龔淑自然抗不住大周書院的手段,楚無影多年來名為閉關,實則不見蹤影的行為很快被抖落了出來。
  「這樣的話,那我們就要得罪一下貴門,將楚無影納入通緝名單了。」姬羽梁道。
  「無影性情孤僻,行為怪異了點而已,幾十年見不到人的修士多了,這哪能算證據?通緝有點過了吧?」齊休見楚紅裳氣得要發飆,怕把事情弄僵了,連忙趕在她前頭,向姬羽梁質問道。
  「不要急,我這個通緝,為的是找到人。先找到人,後面再說。不會貿然治罪的。」
  姬羽梁和顏悅色,耐心解釋著。找不到楚無影,他就像一團棉花,不會露出裏面藏著的針。
  齊休和楚紅裳對視一眼,他們心虛,現在就怕姬羽梁這種有地位、有手段,還不講交情,一心捉拿楚無影的人。
  「無影他要是真做了那種事,也只是他一人之罪,我們不會牽連家族門派的。」姬羽梁臨走時,丟下句自以為讓對方安心的話,只是齊休和楚紅裳都是真心為楚無影擔心的人,有哪會安心呢?
  「唉!」
  碟形飛梭向下一家宗門飛去,看著視線裏越來越小的南楚城,聞心微微歎氣。
  「你可是想起了當年的事?」他這舉動自然瞞不過共處一室的姬羽梁。
  「無影算是我看著長大的,當年我就感覺他的天賦適合做殺手,白山環境差,我又無力扭轉,只能暗暗祈望他未來能走在正道上,沒想到,他最終還是和黑手勾結上了。碧湖死者中,似乎還有他的丈母娘,也不知他參沒參與黑手這次行動。若是參與了,我會很失望的。」聞心唏噓不已。
  「門中內鬥愈演愈烈,是非對錯也漸漸模糊了,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只求無愧於心罷。」
  姬羽梁勸了幾句,頓了頓,說道:「算了,下一家晚點再去,我想先去齊雲執法峰,看看能不能見刑座主一面。」
  「是。」聞心領命,剛想控制飛梭轉往齊雲群山方向,卻見有負責聯絡的大周書院弟子遠遠從黑河坊方向禦劍趕來。
  「報!」
  那人沖進來,急匆匆行了個禮,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鐵盒子,「一位散修參與賭碧湖寶盒,買到了這個。」他將盒子打開,正是祁冰燕留下的文字和畫像。
  ‘我乃楚秦盟空曲山祁家家主……’
  很快將祁冰燕簡潔清晰的自述看完,姬羽梁盯著那幅畫像反看了很長時間,眉頭越皺越深,問道:「此物真偽可曾證實?」
  「盒子是碧湖裏的,其他……」那送信的弟子搖頭,「只能說跟人在齊雲執法峰的屠自如敍述完全吻合。」
  「楚秦盟不就是齊休的勢力麼?」姬羽梁看向聞心。
  「是的。」聞心回道:「不如我們回去找齊休問問?再讓人去空曲山,找幾個祁家核心子弟辨認一二。」
  「也好。」
  姬羽梁又命調轉飛梭,再次回到南楚城上空。
  不知何故,心中惴惴的齊休被帶入飛梭,從聞心手中接過了鐵盒。
  「我只能說是祁冰燕的筆跡。」冷冰冰的文字,將十余位元老頭老太,特別是楚慎、楚莊媛的死亡情形一一描述,齊休看得內心充滿了悲涼和憤怒,死盯著那畫像,咬牙道:「稷下媯慶之,這小子化成灰我都認得!」
   「是的。」姬羽梁經辦此事,自然見過媯慶之的畫像,不過那是稷下媯家問了找尋遺體,拿出來準備在密境裏找人的。「只是媯慶之一家三口在碧湖裏身不見人死 不見屍,而且有人能證明他們和楚慎等人走的不是一條路,照祁冰燕所說的,他正是黑手一員,委實想不到。你是如何認識媯慶之的?」
  齊休將秦思瑤和姜明榮、媯慶之等人的往事說了一遍。
  「這媯慶之果真可惡,沒想到趙瑤和思過的孩子命也這麼苦啊!」聞心聽罷嗎,悠悠發了句感歎。
  「你這話會暴露身份的吧?」齊休翻了個白眼,心中暗暗吐槽。
  沒多久,不知發生何事的幾位祁家子弟被分別帶了過來,在不許他們串通的安排下,辨認文字真偽,結果無論是筆跡和留下的祁家暗記,幾人都認定,這絕對是祁冰燕親筆。
  「照著上面所說,家主是跑出來了!」
  祁家新任家主是個穩重的中年男修,突然看到了祁冰燕生還的希望,也難免興奮得話音顫抖,「說不定,她還躲在某個地方?」
  這個問題,現在沒人能給他答案。
  姬羽梁打發走齊休和祁家諸人,轉往黑河坊去詢問那發現此物的散修,照祁冰燕文字裏所說,她留下的東西不止一份,「器符城、黑河坊,這兩個賭盒子風氣最盛的地方,一定要看住,爭取早日拿到佐證。」他吩咐道。
  可沒想到,佐證很快就找到了,然後越找越多,盒子裏的文字都一樣,唯有畫像千奇百怪,有相同的,有不同的,有稷下的、天理門的、青蓮劍宗的,也有黑風谷的、齊雲派的,甚至還有南林寺的,大周書院的……
  儘是各家的年輕俊彥,有的去過碧湖,也有的牽涉黑手,更多的則是獨自閉關,行止說不清楚的……
  「真真假假……」
  姬羽梁將手中畫像捏成一團,「該死!水被人搶先攪渾了。」
  而齊休回到思過山后,面臨的也是同樣的疑惑。
  「這人不是媯慶之啊……」看到法引呈上的畫像,他一時也糊塗了,畫像上那人完全陌生,而且顯然比媯慶之更年輕,甚至有些殘存的稚氣,這在金丹修士裏可不多見。
  「不過這人雙目緊閉,面容扭曲,似乎是臨死前的驚恐和絕望,比媯慶之那張更像是對照屍體所畫出來的效果。」
  百般比較,又從情感上摒除對媯慶之的厭惡,齊休發現法引手裏的這張畫像更真實一些。
  「有疑慮?」法引見齊休的神態,知道對方心有疑慮,覺得奇怪,出言追問道。
  齊休將另有一模一樣的物事,只有畫像不同的事說了。
  「這的確奇怪。」
  法引自己也拿不准,「兩個盒子都是青奮師兄買來的,許是有人故布疑陣。不過他已去戒律堂,不知那裏能不能辨認真偽。」
  可是等到黑河坊那邊畫像滿天飛的消息傳到思過山時,早就出發去南林寺的青奮卻音訊全無。
  法引給他師父去信動問,他師父卻親自趕了過來。
  「我們是律宗一脈,老寄住在南林禪宗也不太好,聽說酆水流域有開闢戰爭,我想不如去求個獨力寺門的資格回來。」他師父一來,就想把他帶走。
  「您不是一向嫌大周書院的宗法制規定,我佛門子弟也需為建寺而參加開闢戰爭殺生不可理喻麼?怎麼又想去參加了?」法引一時糊塗了,不顧尊卑詰問道。
  「唉!你引薦在我那掛單的青奮,進了戒律堂就沒再出來!」他師父急道:「還好我知道厲害,叮囑他不要提和我們的關係,更不要提你手裏還有一個鐵盒的事情!否則……唉!走罷!」
  他師父一意要走,法引卻不肯,兩人在思過山內的洞府裏爭執不下。
  沒想到這一切,卻被用全知天眼窺探的齊休全看在眼中。
  「幾乎一夜之間,各家超級宗門年輕俊彥的畫像遍佈黑河坊和器符城,鐵盒子,祁冰燕手書文字、畫像技法、祁家密記都逼真得祁家自己人無法辨認。這需要的力量絕不小!」
  「這種力量要保護的,無非是真正的那一張畫像!一個死人的身份!」
  「這個力量為了保護秘密,只怕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綜合各種資訊,法引手上這張出現得最早。如果他沒騙我的話,先有青奮去戒律堂呈上包括畫像的鐵盒,後才有黑河坊內第一個裝有媯慶之畫像的的鐵盒出現。」
  「南林寺,難道也有問題?」
  想到碧湖周邊,和天理門等共同進退的南林寺,他越來越心驚。無法對法引讀心,謹慎敏銳的齊滑頭可不敢放鬆警惕,見師徒二人形色有異,卻聽不到在爭吵些什麼,心中只計較了一會兒,便斷然決定上門,當面問個清楚。
  「師父,您就都說了罷!」法引真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這時候也幫著齊休勸他師父。
  「唉!你們!」他師父也不是個心機多深沉之輩,被齊休和法引纏得沒法,一聲長歎,終於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南林寺占地廣大,裏面僧尼眾多,自然難免有些害群之馬,所以需要那麼一些律宗傳承……」
  「我們律宗參與戒律,代代相傳,涉足南林寺的機密事,只怕連他們自己也想不到有多深。」
  「南林寺化神等級的存在之中,有一位枯榮和尚,據傳就和黑手有所瓜葛。大周書院容許南林寺存在一些與鬼物有關的傳承,聽說也是因為他。這次黑手作亂,秦奮找去戒律堂告發,我本來沒想許多,只囑咐了幾句,直到他音訊全無,我才害怕起來。」
  法引師父將前因後果說完,他的謹慎和精明令齊休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覺。若鐵盒為真,法引師父對南林寺的擔心又是事實,那麼青奮一定記住了他的囑咐,沒將第二個鐵盒存在的事情告訴南林寺戒律堂,這可能對法引師徒和齊休都是個救命的舉動。
  枯榮和尚,齊休之前聽都沒聽過,楚震的千修行述裏也沒有提,但自家建黑河峰底的試煉之地時,就曾和南林寺相與過,他家對鬼物的認識,現在想想的確很有問題。如果說黑風穀或者黑手經營,那毫不令人意外,可為什麼一個禪宗門派會搞這個?
  齊休將畫像親自收好,不打算再輕易示人。法引師父執意要參加開闢戰爭,齊休只得將他安頓好,再去信將法引幾位師兄弟招來,再定行止。
  過了幾天,齊休的案頭擺滿了各種從黑河坊和器符城流傳而來的鐵盒畫像臨摹副本,其中,就有一兩幅,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樣。
  「妙,妙,這樣真的也變成假的……」
  「這局棋越來越大,越來越危險。」
  「也越來越有意思。」
  隨手將這些副本毀去,齊休冷笑著自言自語了幾句,便拋開這些,轉頭紮進煉體和修行之中,他比以往,更加的渴望實力了。
81562138 發表於 2016-1-31 00:20
【第510章】 姬信隆之死





外面風起雲湧,齊休只將秘密深埋心底,青奮入戒律堂事件後,南林寺都不可信了,使他對刑銑和姬羽梁這兩位印象中最有可能主持正義的人,也不敢再抱期望。
  仔細想想,目前情況下處境最差的歸古派,倒有可能為了扭轉大勢,有意願找到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
  「嫣然要去外海冰源島等地辦事,你以沿途保護的名義跟著,到海東城時,問問姬信隆對目前形勢的看法。」
  所以他把沙諾喚來,讓他去跟姬信隆打探打探歸古派想如何反擊。
  「好的。」沙諾深諳不該問的不問這個道理,爽快應下差事,便告退出來,直接去找南宮嫣然。
  在崖頂大殿,將齊休命自己隨行保護的藉口說了。
  南宮嫣然正坐在主位上生著悶氣,「那就勞煩沙門主了。」她麻利地安排人送沙諾去飛梭上入住,客氣送到門口,才轉回頭,向殿內下首坐著的一位築基老頭罵道:「都不願意去,那我聘你們這些人來吃乾飯!?」
  築基老頭苦著臉,在南宮嫣然面前小心翼翼地賠笑,「我等受雇,無非為了求個安穩,鐵風群島那地方環境惡劣,修士野蠻,而且根本無生意可做。還有,那塊禦獸門飛地的門主趙惡廉,是個雁過拔毛,貪婪透頂的人,這在外海無人不知,在那展店只會賠錢,請南宮掌門三思啊!」
  南宮嫣然又軟下身段勸了幾句,可這老頭軟硬不吃,打定主意,寧願放棄受雇,也絕不肯去鐵風群島。
  「唉!」
  等這老頭告退,南宮嫣然扶額煩了會愁,忽然眼前一亮,又傳令下去,把那正在養傷,即將按齊休命令踢出去的柳風給叫了來。
  「願意!」
  一瘸一拐的柳風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鐵風群島在哪都沒問就滿口答應下來。楚秦小店奉行,好歹是一處修真城市裏有頭有臉的築基修士,比回去做散修肯定要強不少,更何況被執法峰鞭打重傷的事很壞名聲,他沒多少選擇,南宮嫣然也心知肚明。
  「掌門師叔要趕你走,我這可算是抗命了,你去那之後可得為我實心辦事。」
  敲打了柳風幾句,南宮嫣然才施施然帶著他和手下得力的庶務修士們匯合,然後被前呼後擁著,登上早等在轉運點的三階飛梭。
  「出發罷,早去早回。」
  她淡淡命道,飛梭便緩緩升空,向齊東城方向飛去。
  一路無話,到了齊東城後,再坐楚秦門的飛梭出外海就不現實了,無論是飛梭獸船,航線若無本地勢力的安全保證,貿然亂飛幾乎等於是向那些亡命之徒發送邀請,白山外海尤其如此。
  楚秦門的三階飛梭還是以載客為主,從白山內亂時,就固定走黑河坊到齊東城的航線,全程在齊雲派境內飛行,十分安全。不過楚秦勢力不夠看,更沒資格分潤那些強大存在的利益,相隔很長時間,才被允許飛一個來回。
  在齊東城,將攜帶的貨物卸下,轉乘另一艘飛梭,飛往外海極北的冰源島。
  沙諾當然不會跟著他們走,而是找個了藉口分開,到達距離齊東城不遠的海東城。
  到了那兒,卻打聽到了一個極為震驚的消息,證實之後,連忙日夜兼程,趕回思過山稟告。
  「什麼!」
  齊休聽罷,驚得煉體也不煉了,盤膝坐下,「姬信隆自殺了!?」
  「是的,聽那邊的大周書院修士說,姬信隆在大周書院總院的山門外突然自殺。」
  沙諾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呈上,「這是我抄錄的姬信隆遺言,不是原話,意思大概是這個意思。」
  齊休接過,一遍又一遍的看,最後放下時,人已冷靜下來,「我知道了,你去罷。」面無表情,隨口將沙諾遣退。
  「姬佳芊失陷,姬信隆自殺,我們跟歸古派的聯繫……」
  沙諾走到門口,回頭欲言又止。
  「這個你不必發愁,去罷。」齊休不答,等沙諾離開,才起身在靜室內踱起了步子。
  姬信隆的遺言將他為什麼選擇自殺講得很清楚,首先,他表達了對包括碧湖密境在內的近期一系列事件的疑慮,然後則是對大周書院內鬥之劇的痛心疾首。
  這個齊休自然是不信的,姬信隆自己就衝鋒在內鬥第一線,他哪來立場譴責內鬥?
  不過有個立場姬信隆表達得很清楚,就是碧湖密境等事件和大周書院內鬥有關,他將歸古派擺到了受害者的位置,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次碧湖事件的受益者是歸儒派。‘誰突破了底線,為了內鬥而不惜殺人嫁禍呢?’這是姬信隆遺言字裏行間的第一個暗示。
  然後,姬信隆表達了對歸儒派主導酆水流域開闢戰爭的不滿,明明小魔淵那邊的魔修等勢力已經成了氣候,卻為了一己之私,撇開這些裝看不見,去主導並不那麼急迫的酆水流域開闢。‘為了內鬥,連正事都不幹了。’這是他指責歸儒的第二點。
  最後,姬信隆發出了一個預言,‘小魔淵之禍,等不到再過百年之後的開闢戰爭,若歸儒派為了一己之私選擇無視此地,則將來不光外海,甚至整個修真界都要受到波及。’
  「以死明志。」齊休冷笑。
  姬信隆真的是因為對小魔淵開闢戰爭受阻不滿而悲憤自殺的麼?
  肯定不是。
  無論他說得如何冠冕堂皇,振聾發聵,也許真能打動不少人,卻根本打動不了齊休。
  為什麼歸儒派揪著酆水之地不放?那是因為北丁申山的鬼道傳送陣去了那兒,而歸古派明顯牽扯其中,所以歸儒派要挖出證據,這個證據顯然是足夠對歸古派致命一擊的。
  為什麼歸古派要力挺小魔淵開闢相抗衡,也許如姬信隆所言有魔修之類的壓力,更多的,只怕還是要阻止歸儒派對酆水流域的挖掘,保護北丁申山下那鬼道傳送門有關的某個秘密。
  這一切,齊休親身參與,心知肚明,又怎會被姬信隆的遺言打動?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是姬信隆之死和他的遺言,卻只是歸古派反擊的一步棋而已。」
  他很快分析起其中的內涵,姬信隆用自己激烈或者說看似壯烈的死,將歸古派打扮成了個委屈的小媳婦,大有反過來站上道德高地的意味。這事帶來的後續影響,極可能是他們將來反擊的伏筆和號角。
   「假設,酆水流域開闢戰爭後,歸儒派沒有抓到歸古派的痛腳。而在下一次開闢戰爭之前,小魔淵魔修大肆作亂,那將放大歸儒派為了內鬥,轉移開闢戰爭既定目 標的責任,徹底使歸古派站上道德山峰的頂端,居高臨下……」齊休很快抓到事情的核心,「也許歸古派正在為他們沒有先一步放棄下限而懊悔,下一次,他們可就 不會給歸儒派這個機會了。」
  「如果歸儒派不能在酆水流域找到關鍵證據,一舉壓制歸古,則歸古派必然在下一次開闢戰爭之前,用類似碧湖這次的手法,製造小魔淵禍亂世間的災難,狠狠還給歸儒派致命一擊?」
  齊休將自己替換成歸古派的立場,設身處地推演到這,心底不由生出一絲寒意,替姬信隆感到悲哀,也許他的死,是歸古派的某些人對他沒能在外海製造類似碧湖密境這種‘大事’的不滿?
  姬信隆失敗了,他以生命和人生的最後一個謊言,向某些人承擔了他的責任。
  「那麼事情的關鍵,就是歸儒派能不能在酆水流域找到證據了?」
  齊休反過來一想,又有道寒意從腳底升起,「歸儒派一個猛子紮進酆水之地,為此,在明眼人那裏背負著這次碧湖密境事件的最大嫌疑不是嗎?」
  「問題是,若這是歸古派的一個圈套呢?」
  「那些‘黑手’,如果真不是替歸儒派做事的呢?」
   「我手裏那副畫像,很可能是一個關鍵點,不然南林寺不會冒著暴露立場的危險,也要用那種方式攪亂真相。畢竟按祁冰燕遺留的文字所說,她藏了很多鐵盒,南 林寺吃不准有多少鐵盒外流,或是已經落到了哪些修士的手中,他得知鐵盒的存在後,心知已無法徹底掩蓋此事,遂用魚目混珠之法,用無數偽造畫像淹沒了真 相。」
  「祁冰燕那一刻的選擇,現在看來幾乎是那種情況下,有可能將真相傳達出去的唯一辦法了。老祁,你很厲害啊……」
  齊休喃喃一歎,「不過,那副畫像上的年輕金丹,到底是誰呢?」他心中默默想著。
  姬信隆自殺,姬佳芊又失蹤,齊休和歸古派的聯繫就徹底斷了,這時候任何一個新來者都不能信任,也許歸古派高層基於這樣的考慮,並沒有重新聯絡。但也有可能他們不想再跟楚秦和雙楚聯繫,趁這個機會斷絕關係,一腳踢開。
  「看樣子要等酆水流域開闢戰爭之後,才能揭開部分謎題了。」
  齊休並不打算主動去解開任何一個謎團,置身在天下大勢的浩蕩洪流之中,多年堅韌的隱忍使他明白,只有認清形勢,順勢而為,才是生存的不二法門。
  小魔淵就在齊雲派東邊外海,而酆水流域遠到沒邊,可是有陸雲子點頭,南宮木親自推動,歸儒派得到齊雲的鼎力支持,再加上當地一名化神允諾出手,開闢戰爭陡然加速,近在眼前。
  姬信隆死訊傳開時,有意參加的各家已經開始互相聯絡,準備出發了,思過山也迎來了薑家訪客。
   薑家是來借人借物的,人,齊休肯定不借,但是對這個未來的鄰居,陸雲子親口許諾的開宗立派資格不可能有變,分封三代穩得很,物,倒是盡可以借貸,算是賣 個人情。南宮嫣然不在,思過山山門奉行闞萱主持從楚秦盟公中調出十萬三階靈石,加上楚秦盟各家儲備的物資折合十萬三階,湊了二十萬三階打發,令來借款的姜 家修士十分滿意,看樣子他們在齊雲的日子過得的確不好。
  白山修士連當年近在咫尺的開闢戰爭都沒興趣,更不會跑去聽都沒聽過的酆水流域送死,加 上白山內戰之後,整個白山的山門越發集中在大宗門手裏,他們用這些富餘山門甄別散修,適當拉攏,增加自身實力,使得有進取心有能力的散修只要選擇一家效 忠,就能得到座湊合的山門,這樣更沒人願意去參加了。
  楚秦盟各家更沒有意願了,他們對現在的狀態很滿足。
  倒是齊雲派自己,境內已經一個蘿蔔一個坑,處處山門都有主人了,隨著修真人口的增加,有著需要釋放的壓力,這次有少部分人願意跟著南宮家和薑家走。
  其餘的,齊休也煩不了,等法引師徒等人告辭時,他才親自送了一程。
  「若是不順,我楚秦之地隨時歡迎你回來。」
  他對法引說道。
  師父執意要去,法引這個做徒弟的只得舍了楚秦巡察使的值守跟隨,臨走時,要將齊休當年贈送的【慈悲普度劍】等物歸還,齊休不接,又塞了許多靈石和應用之物,才放他們離開。
  一日,南宮夢親自上門了。
  「還請齊掌門同去酆水,我南宮家必有厚報。」她生硬地說道。
  「唉!我大道艱難,就不跑那一趟了。」最擔心的還是來了,齊休心中一歎,先當場回絕。
  南宮夢沒想到齊休拒絕得這麼乾脆,先愣了愣,然後用一副不解的表情問道:「你以為你有選擇麼?」
  「大道不行則生不如死,無非是死,大不了我學那姬信隆轟轟烈烈,一死了之罷了。」
  齊休將最近的時事梗隨口用上。
  「呃……這……」
  南宮夢聽罷微微有些動容,她沉默半晌,不知是同情齊休,還是怕他學姬信隆留書大罵歸儒那樣,以死公然扒南宮家的皮,說了句:「我再回去問問。」便告辭離開。
  過了兩天,南宮家換了位元不認識的元嬰老修過來,直接提出冰冷的條件,酆水那暫時可以不去,但必須住進齊南城隨時聽用,否則就等著被滅門。
  「想必有不少人想取楚秦而代之罷?」那元嬰老修冷笑道。
  「罷了!我去齊南……」
  齊休也沒有僥倖心理,這時候還笑得出來,「想必您南宮家不吝嗇一座上好洞府吧?」他向老修調侃道。
  「那是自然。」
  老修很滿意他的態度,輕撫鬍鬚,點頭答道
馬口鐵的幸福 發表於 2016-2-25 22:26
第五百一十一章 衛棠的心思

玉盒打開,四枚指甲蓋大小的灰色水滴狀金屬現出真容,在場兩人立刻感覺到身體不適,那金屬出的氣息,似乎能使修士隨身靈力直接湮滅,普通的探查方法毫無作用,十分霸道。

南宮嫣然將玉盒蓋住,遞給面前的莫劍心,笑道:“如何?這四滴斬靈之淚,可入你法眼?”

莫劍心須皆白,人也更顯憔悴,不過看向玉盒的雙眼散出如老頑童般,得到心愛玩具時天真而熱切的光芒,“這種有價無市的五階材料我哪有不滿意的,只是怕駕馭不住啊”他嘴上說怕,卻隨手將玉盒塞進懷中,再也不肯拿出來了。

看他這樣,南宮嫣然會心一笑,“是楚神蒼在碧湖密藏內起出的物事。”他將碧湖里生的事說了一遍,“他獨自生還,沒好意思見老頭子,托楚家送了這個來,應有致歉之意。”

莫劍心嘆道:“當年的老人,都快走光了。”說完這話,精神卻反而一震,似有無窮鬥志憑空生出,“寒泉、材料、製備之法皆為上品,待我寶劍煉成,這輩子也算是留下點東西了。”

他在冰源島已有多年,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寒泉旁水煉劍胚,得了南宮嫣然送來的斬靈之淚和其餘應用物事後,精神頭更足了,迫不及待的告辭離開,回去寒泉邊繼續煉製。

“唉,他和多羅森一個煉劍一個煉丹,這些年不知花了門中多少,以前還有個顧嘆,在外海的賬目也不清不楚的。”南宮嫣然將冰源島的事情兢兢業業處理完畢,轉過頭來又自言自語著牢騷。

“掌門您辛苦。”

柳風在旁邊聽到,立刻拍馬屁附和。

“得了,此間事了,你跟我來吧。”

禦獸門鐵風群島在冰源島有轉運產業,南宮嫣然領著柳風登上他家的三階飛梭,歷經多日奔波,才到達地頭。 柳風看那大海之中,一座座紅褐色小島如林聳立,大都四面直上直下,許多和小島顏色相若的長翅海鷗在嬉戲飛舞,雖也生機勃勃,可就是沒有人煙。 飛近了些,才看清楚島中岩石竟全為鐵質,外表的紅褐色,乃是受海水腐蝕形成的鐵鏽。

“島中盛產一階【風磨鐵】,二階【鐵風鷗】,還有重土、岩鹽以及許多海產……”

南宮嫣然的一句話介紹,完全昭示了此島的貧瘠。

飛梭到達一座同樣是紅褐色的大島,緩緩降落,偌大艘三階飛梭,搭載的客人還不到三位數,就這麼點人,還要受禦獸門修士粗魯的盤查,一副把外人當賊來防的架勢。

“果然是超級門派,根本沒跟外人做生意的意思啊”

看著未來的工作場所,柳風心中悲鳴,不過一對眼珠子卻偷偷往那些禦獸門女修身上掃去,這裡的御獸門修士不穿傳統的斑斕皮衣,而是用各種顏色的海獸皮製成的衣服,極為貼身不說,除了重要的三點,胸前背後,胳臂大腿統統暴露在外,加上御獸門年輕女修們的體態大多野性矯健,長腿大胸,和這身穿著相得益彰,活似一隻只美麗的人魚

“快點走。”

但是南宮嫣然卻大為惱火,那些禦獸門男修穿得更少,目光還火辣辣地,似乎對她這種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修大感新鮮,她只得強忍脾氣,低頭疾步,盡快到達已託中人選好的店址。

橫豎一共六條街道,便是島內最繁華的所在,楚秦小店位於一角,根本無人在意。

“你的主要任務,便是這個。”

正式從店東手裡將小店租下,指揮柳風將帶來的貨品佈置好,南宮嫣然才掏出​​一張單子,遞了過來。

這是張採購清單,除定期購買一些鐵風群島的特產外,還有一千零八十把二階中品飛劍的訂單,柳風憑自己的經驗判斷,竟是筆起碼五萬三階的大單。

“這二階中品的【反五行鐵風劍】,似乎除了對五行元素有克製作用外,其餘特性甚是平庸啊?需要買這麼多嗎?還是說有銷路?”

生意上的事,還是問清楚為好,南宮嫣然馬上要走,到時候若辦壞了差事,他可就再也沒地兒去了。

“這些劍是為常年住在外海的齊妝師叔買的,你可用書信和她商量,根據她的要求向此地的御獸門煉劍修士定制,同時還得將價格盡量壓低,不得過這個數。”

南宮嫣然伸出三個指頭。

“三萬?怎麼可能?一千零八十把二階中品劍,我……”

柳風一疊聲叫苦,可南宮嫣然管不了許多,“記住,你是戴罪立功”將聯絡、交易、風土人情等細節交代清楚,她便將柳風一人丟在店裡,去趕下一班離開的飛梭了。

記掛著門中瑣事,她心急火燎地返回齊東城,等坐上了自家飛梭,才長吁口氣。

“掌門師叔,回去時您能不能順路去沔水那的衛家一趟,那裡如今在我楚秦治下,展劍鋒的婚​​事,只要您親自上門給個面子,諒他們再不敢提什麼入贅那種渾話。”

隨行一名練氣執事見她現在心情不錯,湊上前跪著求道。

“行,我跑一趟罷。”

南宮嫣然自然聽說了展劍鋒的事蹟,見那跪求的執事是白家子弟,知道白家和展家關係親近,他們在老頭子的眼裡又與別人不同,賣個好籠絡籠絡也不過舉手之勞,便爽快應下。

陸雲子快刀斬亂麻安排好白山北部的勢力重整,一夜之間,衛家效忠的連水門不見蹤影,而姜家和靈木盟也明確表示不會接納,除了並入楚秦盟,竟一點其他選擇都沒了。等南宮嫣然上門時,衛家家主已如驚弓之鳥,樂得就坡下驢,一口將婚事應下,再不提要展劍鋒入贅之事。

  輕松解決問題,南宮嫣然心裡卻不怎麼舒服,想起自己當初和姜炎的糾葛,跟如今的展劍鋒、衛棠兩人何其相似。唯一的不同便是自己的南宮家勢大,而衛棠的衛家弱小,造成了兩人的命運截然相反。

  「我這樣算不算沒有同理心呢?」離開衛家山門時,她心中暗暗想道。

  「等等!」突然身後傳來聲清脆的女子聲音,卻是衛棠背著家主,偷偷追了出來,「我不願意!」她高聲道:「我不願意嫁給展劍鋒!南宮掌門又何必逼迫!?」

  「你不是對展劍鋒說你同意婚事,無奈家中阻撓麼?」南宮嫣然疑惑問道。

  「誰願意嫁給他啊!」

  衛棠噘起小嘴,「我當時這麼說,不過是怕他那臭脾氣發作,和我鬧將起來罷了。」嬌俏臉龐浮現出不相稱的堅毅神色,雙膝觸地,跪下哭訴道:「婚約是有,可展劍鋒三十歲仍是練氣修士,而且還是築基機緣已經錯過的,現在要我嫁給他,也太不合理,太不考慮我的感受了!」

  「我自幼修行,年少築基,什麼人情世故什麼家族利益統統不懂,只知道我不喜歡他,也不願嫁給他,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向同階下跪,只求南宮掌門看在同為女子的份上,可憐可憐我罷!」

  看衛棠哭得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活脫脫個年輕的自己,南宮嫣然愈發同情,閉目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上前將對方扶起,「這怎麼話說的。」她笑道:「我楚秦又不是那種欺男霸女的門派,既然你自己不願意,那這婚約自然作廢,何必如此呢?」

  衛棠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把事情解決了,立刻破涕為笑,連連稱謝。

  南宮嫣然親熱地握著她的手,提醒道:「展劍鋒打小受大家寵愛,脾氣是臭了些,這次我幫了你,難保他以後偷偷跑來找你衛家的麻煩。你可有其他中意的男子?這邊婚事推了,不如那邊早辦為好。」

  「我連自家山門都很少出,哪有機會認識別人呢?」衛棠搖頭回道,臉上又一紅,浮現出難為情的小女兒嬌羞神色,「不過……」
  
     「不過什麼?」南宮嫣然會意一笑。
  
     「聽說您門中有位皎若女子,踏星而行的秦長風前輩,我……」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角,說話聲低若蚊吶,「我看過百曉生書裡對他的描寫,很是……崇拜,也不知……不知他婚配了沒有?」

  話剛說完,手被南宮嫣然甩開,抬頭再看,人已飛遠。

  第二天,一位自稱楚秦門禮典奉行,名叫余子澄的築基修士上門,張口就要跟衛家家主議定展劍鋒和衛棠的婚期。

  「你家南宮掌門昨天明明答應我撤銷婚約,怎麼現在又來反悔?」衛棠氣急,連忙沖上前質問。

  「正是南宮掌門讓我來的,怎麼可能答應你撤銷婚約?不要編排!」余子澄厲聲喝道。

  衛棠自然不信,兩邊不歡而散,第三天,一只銀背馱鰩順著沔水,慢慢靠近了衛家山門,飄揚的旗子上寫有『楚秦盟』『北烈山』『熊』等字樣。數十位凶神惡煞的築基練氣一下來就往山門裡闖,被護山大陣擋住,便在外拍打鼓噪,十分囂張,「我家千熊苑裡有只熊沿河游到這附近,有人說被你家修士藏起來了,快快開門!讓我們進去搜捕!」

  「荒謬!」

  衛家家主氣得打跌,隔著防御護罩罵道:「你北烈山在哪?我家在哪?什麼熊這麼厲害能逆流游這麼遠?!再說一只低階靈獸,我衛家還看不上眼,誰會貪了你的!?」

  說什麼熊家人都不信,一口咬定熊在裡面,就是要進山搜查。
  衛家縱然實力不濟,可若答應他們進山搜查,那等於是被人當眾打臉,丟不起那人。衛家家主只好命令將護山大陣全開,將這些禍害擋在門外。熊家人即不走也不攻山,只嘯聚在山門之外,有來辦事的或是訪友的,統統打走不許出入,純粹就在惡心人。

  第四天,又有位自稱原器符盟金丹修士盧士洛遺族,楚秦盧玄青之後的練氣修士在山門外打入拜帖,聲稱這處山門本屬於盧家,現在他來繼承,要霸佔此地的衛家趕快歸還雲雲。

  第五天,余子澄再度到訪。
馬口鐵的幸福 發表於 2016-2-25 22:35
【第512章】 行前的安排

這次衛棠再如何不情願也沒有用了,衛家家主一半哀求,一半強迫地逼她同意了婚事。

  余子澄不辱使命,與熊家那群禍害滿意而歸,在馱鰩上大肆酣飲,盡情嘲笑衛家前倨後恭的丑態。多年未曾這麼踩人打臉縱酒狂歡了,如今法引和尚不在,大家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路歡騰。

  直到思過山外,余子澄才服下枚醒酒丹藥,又打出張清潔符篆將儀容拾掇妥當,換回了平素道貌岸然的形色,邁步而入。到了崖頂大殿,看見底下兩名在外做執事的練氣弟子垂頭耷腦跪著,正接受板著臉的南宮嫣然訓斥。他偷偷聽了會,無非是商賈小事,心說倒黴,今兒庶務掌門心情不好,只怕邀功有礙,果然,輪到他回稟時把事情一說,南宮嫣然面色愈發不好了,「有什麼用!?我勞心勞力為門中上上下下操持事務,解難排憂,卻一個個不領情,連個好都落不到!」

  只聽出她在指桑罵槐,卻不知在說哪一個,余子澄有些莫名其妙,想著還是把正事辦了要緊,出言探問道:「那衛棠和劍鋒的婚事?」

  「別提了!」

  南宮嫣然越發生氣,一拍扶手,「正主都跑了,讓人怎麼嫁過來!?」原來法引走後,展劍鋒不知中了什麼邪,竟偷偷跑到器符城報名,跟著姜家人一道去酆水之地,要參加開辟戰爭。

  「這傻子,家裡好日子不過,跑去替人賣命!」余子澄也沒得奈何,「他跑了,衛家那裡怎麼辦?」

  「你去問老頭子吧!」南宮嫣然怨氣沖天。

  沒轍,只好去掌門洞府外投了帖子,將事情的經過寫在上面,齊休經年閉關,一般要過許久才集中處理次事務,他按照經驗,打算等一會兒就走,沒想到耳邊響起齊休的傳音,洞府門戶打開一角。

  連忙收攝心神,再檢查了遍儀容,彎腰低頭進去,見齊休盤膝坐著,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顧嘆師叔也在,坐在下首,正閉目養神。連忙跪倒,山呼拜見,馬上感受到股柔和的力量,將自己身體輕輕托起,「不用多禮,你余家和我淵源頗深,當年我才練氣二層時,你家祖先余德諾已是煉氣後期的高手了,他不嫌棄當時楚秦的弱小加入門中,對我助益良多,是楚秦的幸運,也是我的幸運。現在回想起來仍覺感概,你們余家後輩,也不要忘了他當年的辛苦,實心辦事修行。」

  聽自家金丹中期的掌門師叔稱練氣後期為高手,余子澄心裡略覺喜感,祖輩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但聽齊休親口說出來還是別有種驕傲感。

  陪齊休扯了幾句古,才將展劍鋒的事提了,請他示下。

  「劍鋒去酆水是我的主意。」沒想到齊休卻說:「他性格有些走歪了,干脆趕他去那見見世面,讓他看看,世間比他天賦高、氣運好的修士有多少,看看那些人為了自身或家族的前途,是怎樣的雖死無悔,看看面對時時刻刻的死亡威脅時人們的人性,看看離開我的羽翼,他那副做派還吃不吃得開。」

  聽了這話,余子澄心裡發虛,愈發覺得掌門師叔是在敲打自己,連忙又跪下,趕緊承認錯誤,「是南宮師姐讓想辦法給衛家點顏色看看,我便去找了些交好的朋友,一並去衛家鬧事下下他家的面子,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他毫不猶豫地將南宮嫣然等人全招了出來。

  「那個什麼衛棠還是要嫁出來的。」

  齊休對他的認錯不置可否,自顧自說道:「我已跟南楚楚家打過招呼,他家有個築基不久的天才人物,名叫楚遠謙,性情相貌都是一等一的,你去操辦,讓衛棠嫁過去。順便讓衛家跟女兒遷去南楚,將山門騰出來,我另有用。」

  余子澄一愣,心說還以為掌門師叔要做好人呢,沒想到話裡話外,輕飄飄地就要把衛家山門奪了,嘴上卻絲毫不慢地應承下來,「衛家這可真是憑女而貴,以後做了南楚門人,算是徹底安定下來了。我這就去辦……」

  等余子澄告退,顧嘆才睜開眼,疑道:「掌門師兄,您這是何意?」

  「衛家就算嫁了女兒過來,心中也難免有芥蒂,而且他家對我楚秦無功,那座三階山門就太惹眼了。那座山門,我准備給白沙幫。」齊休答道。

  「噢?」顧嘆舉一反三,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如今祁冰燕、敢瓏那輩人都去了,只要搞定熊十四,楚秦盟就能再次整合,又變成楚秦門了!衛家山門遠離楚秦之地,正好將白沙幫這盟裡唯一一個正式宗門挪開,減小阻力……」

  看著面露喜色的顧嘆,齊休搖搖頭,「那樣的話,我何必設個楚秦盟庶務盟主的職位讓你來做,惹得嫣然不快呢。」

  「不合並?」這下就連顧嘆都有點看不懂了,「據情報,白山內戰之後,各家大盟都有感於盟內人心不齊,各謀利益的隱患,紛紛開始著手整合。幻劍盟改幻劍門的事已板上釘釘,丹盟想整合成青丹門,其余各家均有動作,就連在原連水盟東部立足未穩的碧湖門,聽說也沒閒著。我們現在辦這個事,正當其時啊,而且不合並的話,沙諾拿到那座山門,難免會被人說閒話。」

  「沙諾要幫我辦件大事,這算是預付的報酬。」

  齊休不提是什麼事,避開了這個話題,「這次我去齊南,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其中很有些凶險。我走之前,這就將底透給你……」他凝視著顧嘆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若身隕,下任掌門大位就是你的。」

  「這!?」

  顧嘆聽到這話,那是真被震驚到了,連忙跪下,「我是個落魄散修出身,當年還……」

  「你是個聰明人。」齊休止住他的表白,「廢話又何必說?」

  他站起來,親手將顧嘆扶起,然後負手踱起了步子,「若將來南宮家赤膊上陣為嫣然做主,那自然一切休提,即便不然,他們估計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楚家為你出頭。唉!我本安排了無影為你保駕護航,可沒想到他自身難保,如今渺無音訊,我死之後,齊妝只怕不願再插手門中事務,沒辦法,只好行此下策。」

  「我將白沙幫遠遷,制造盟內合並的趨勢,等我去齊南,嫣然這個楚秦門庶務掌門為了壓過你這個楚秦盟庶務掌門,必然會主導合並,而這時的附庸各家肯定會有所掙扎,你正可以借機籠絡,將其為自己所用。再是門內一些初始家族和嫣然的矛盾也可資利用,想來依你的能力,並不難看清這些。」

  「御獸門魏家南下,斯溫家沒了,我之崛起,等於是楚家的勢力南下,其間消失的大小勢力更數不勝數。如今姜家南下,連水門雖全身而退,碧湖門那二傻子門主的下場卻肯定好不了。誰又知未來南宮家會不會起意南下呢?」

  「記住,你的使命便是排除一切困難,保存我楚秦的家門道統,我不惜冒著未來門派分裂的危險,不惜傷長風那好孩子的心,就是怕有朝一日被南宮家整鍋端走,吃干抹淨……」

  齊休將能說的一切隱秘,如雙楚、白山化神、黑河峰底、陸雲子之於姜家、齊雲派的下任掌門大位之爭、歸古和歸儒的此消彼長等等等等,全部對顧嘆細細交代清楚。盜嬰、秦唯喻和趙瑤的存在、南宮木對何玉手裡神傀分身之術的追逐、北丁申山那鬼道傳送陣和歸古的瓜葛等實在不能說的秘密,他選擇了永埋心底。

  最後,他將准備好的一整套典籍交給顧嘆,「這是沙諾結丹之後的修行法門,若他能結丹,那就只有這個能轄制住他。」

  兩人這番密談,是齊休齊南之行前的安排,也是他真正的最後托付,直到三天之後,多羅森來稟告說南宮家又來人催促,他才開始收拾離開。整個楚秦盟只當他是去齊南城四階洞府修行,送行時氣氛十分輕松,「掌門師兄保重。」只有顧嘆眼含熱淚,看著她的背影顫聲辭別,動情之態還引得不少同門奇怪側目。

  齊休並未回頭,只拿手招了招,以作道別。
馬口鐵的幸福 發表於 2016-2-25 22:49
【第513章】 喚魔土製成

鐵風群島,柳風站在店鋪門口,跟一群御獸門練氣修士點頭哈腰,陪著小心。

  「三十三枚!不能再少了!」

  這些人都是鐵風群島的煉器修士,由一位老者領頭,他眉毛胡子都白了,扯著外海人慣有的大嗓門,嚷起來整條街都能聽到。「不能再少了!」老者身後的練氣修士們也都凶神惡煞的附和著,對柳風怒目而視,那表情活像看見了生死仇敵一般。

  「各位道友明鑑!」

  柳風心中叫苦連天,對著面前的大爺們團團作揖,「照我這方案,你們煉制此劍耗不了多少原料和功夫,三十枚已經夠賺了,抬一手,抬一手罷!畢竟我要的量大啊!」

  「正是量大,一柄劍少我們三枚,一千柄是多少?你個外地人果然奸猾,一路砍價,當我們傻的麼?三十三枚,不能再少了!」

  老頭擼起了袖子,指著頭上『楚秦小店』的匾額「信不信惹惱了我們,把你這店給砸了!」

  「砸了!」「砸砸!」

  眾人立刻來了勁,爭相要擠進店鋪裡面動手,根本不把柳風這築基『前輩』放在眼中。

  「這怎麼話說的,冷靜,大家冷靜!」

  談不成生意就要砸店,柳風也被逼急了,雙臂一展,釋出築基威壓,護在門口。

  「哎喲這人敢先動手!」

  有被靈力彈開的,立刻借故撒潑,手指伸進嘴裡打個呼哨,頓時呼啦啦一大群【鐵風鷗】不知從哪飛來,筆直往柳風站立處俯沖,它們堅硬的褐色長喙前端鋒利無比,大都相當於人類的築基境界。

  「好好好!三十三就三十三!」

  沒想到談筆生意也會跟死亡如此之近,柳風被嚇得夠嗆,忙不迭答應下來,至於南宮嫣然定下的底價早被忘到了天邊,總不能為了生意把小命給丟了不是?

  又是一聲呼哨,鐵風鷗們放棄進攻,陡然盤旋回飛,長長翅膀扇起磅礴的大風,吹得灰塵漫天,眾人衣袍獵獵作響,柳風也終於保住了自家小命。這些靈禽的靈智不低,落到各自主人身邊,學著他們雙目圓睜,直勾勾地瞪著面前的柳風。

  南疆御獸門修士,柳風相與了不知道多少,無非好勇斗狠,性格粗魯豪爽一些,總體上還是比較講規矩的。可沒想到鐵風群島這撥人卻完全是強盜風氣,強買強賣,說動手就動手,難怪沒人願意受雇來這兒當差。

  「【反五行鐵風劍】,按我們商量好的,省去【鋒銳】屬性,省去隨劍附帶的兩個技能,省去劍鞘、包裝和裝飾,將【堅固】屬性提升為【極堅固】,三十三枚三階一柄,一千零八十柄那總價就是三萬五千六百四。沒錯吧?」老者見柳風服軟,滿意地取出早備好的契約。

  「沒錯,不過簽約時得找個中人。」柳風被他們搞怕了,人生地不熟,只能從隔壁請了位和自己同病相憐的店主過來做見證,總算是把這事兒給辦下來了。

  這群修士拿了他預付的一成定金,當場分掉,騎上各自的鐵風鷗一哄而散。

  「認倒黴罷!自從那位來了後,此地風氣一日差過一日。」

  那做中人的店主指指天空,好心勸道:「凡生意往來,一切都要小心再小心。」

  「唉!」柳風知他指的是鐵風群島門主趙惡廉,那種金丹後期的一方之主和自己身份差得太遠,只能無力長嘆。

  此時此刻,鐵風群島境內有一座被黑色重土覆蓋的島嶼,在高等級幻陣遮掩下,像條巨蛇般的透明螺旋法陣直通地底極深處。

  「哈哈哈!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做到了!」

  螺旋法陣底部是重土之力幾乎能將一切生物壓成齏粉的所在,趙惡廉披頭散發,瘋瘋癲癲在裡面活蹦亂跳,興奮非常。在他面前,竟有只被大周書院嚴令禁止擁有的黑色魔蚓,這只魔蚓比齊休當年遇到的那只要小許多,全身被銀色鎖鏈捆得嚴嚴實實,一個管子插在它口中,正源源不斷地汲取它體內的魔蚓之水。

  魔水被引入一座聚靈陣,和裡面被碾成粉末的獸骨,還有各種各樣的獸類殘魂混合,混合物再被導入重土層中壓成扁實模樣,如此往復。這些一層一層的混合物在重土中根據時間早晚呈現出不同的狀態,而趙惡廉為之興奮的,正是時間最早的地層中取出的黑色魔土。

  「【喚魔土】!老子終於把你制成了!」

  他將手中喚魔土捧起,輕輕和臉頰磨蹭著,雙眼盡是貪婪的光芒,「都是我的,全是我的!」他夢囈一般說道:「這次,老子可絕不跟人對半分了!」

  ……
  白山,醒獅谷一處無名邊界。

  有道黑影忽然憑空顯出身形,是個蒙面的獨臂人。

  他面色凝重地看著醒獅谷方向良久,像自言自語般說道:「前有狼,後有虎,如之奈何?」聲音蒼老尖利,頗為刺耳。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按我的經驗,只要在裡面斂息低調,不露修為,還是有很大可能藏住的。」後方的陰影中,又顯出一人身形來,一樣蒙面,不過若齊休在這,定能聽出這是楚無影的聲音。

  「該死的儒生們!沒法子了,你帶路罷!」

  獨臂老者回頭朝北邊望了望,下定決心,令楚無影當先帶路,隨著他踏進谷中。

  還是走得當年齊休入谷的路,兩人一個有遁法,一個可在陰影中隱匿身形,走得十分順利。

  「小心些!大部分古獸鼻子厲害,我們的藏身之法不一定有用。」獨臂老者見楚無影走得飛快,擔憂地提醒道。

  「無妨,這裡我來過的。」

  楚無影雖然嘴上如此說,但速度還是放慢了些,「對了,碧湖的事,你怎麼看?」他突然問道。

  「那麼幼稚的嫁禍之計,一幫道貌岸然的家伙裝作深信不疑,無非是針對我黑手罷了!」獨臂老者回道。

  「可是奇怪……」

  在斑駁樹影中穿行的楚無影又放慢了些腳步,「若是我們沒參與,怎偏偏那麼巧,組織派我去個不相干的地方做任務。」

  「別疑神疑鬼了!我一個元嬰存在都被追得如喪家之犬無處容身,組織要真想做碧湖那件事,自會早把我們的後路安排好的!」

  獨臂老者喝止楚無影的懷疑,兩人按照當年趙瑤給齊休的路線,很快,再次到了那只摩雲鬣把手的峽谷入口。

  「到這裡我就沒辦法了,是冒險穿過,還是走別的路找個藏身之地?」楚無影問道。

  「呃……」獨臂老者遁法精妙,瞬息之間將四周探查一遍,滿意點頭道:「這裡已很不錯了,沒發現什麼人跡,我們先找個地方安身,再慢慢試驗穿過元嬰古獸領地的辦法。」

  兩人便繞著摩雲鬣領地,尋找可以暫時藏身的所在。

  而不遠處,被人面紋蛇遺棄的洞穴之內,早住進了新的主人。

  一只如披了數層青銅重甲的元嬰巨鱷,正懶洋洋趴在原有無數長生苔,如今已清潔溜溜的石台上,突然,他睜開雙眼,用鼻子死命嗅著,一邊嗅,一邊還口吐人言:「一個,不!兩個!人類,氣息微弱,不!有位元嬰!」

  它從石台上一竄而下,鑽進洞穴深處,鋒利的爪子比一般人手指還靈活,不一會兒,竟被它鼓搗出一個小型陣法來。這還不算,它從胸口重甲縫隙裡掏出個儲物袋,輕巧將裡面的靈石倒入陣法之中。

  陣法無聲運轉,裡面的砂礫聚集變化,慢慢顯出一位老者的面容虛像,卻是當年主持齊休霍白決斗的御獸門元嬰,狄元普。

  「寶貝兒可發現什麼了?」狄元普見是巨鱷,驚喜交加地問道。

  「有元嬰存在進來了!人類!靈力波動很低,但我聞得出來,絕不會錯!」巨鱷說話條理極其清晰,還帶著些稚氣的娃娃音,顯然這不是一只古獸,就是在靈獸中,智力也要算極高的存在。

  「老獅子什麼反應?」

  狄元普急切追問。

  「呃……暫時還沒反應,我說了,那元嬰靈力波動很低,似乎會斂息之術。」

  巨鱷說完,狄元普立刻流露出些許驚喜,「也就是說,老獅子對入侵元嬰的判斷,就是看靈力波動,很容易被斂息之術騙過咯?」

  「這我哪知道。」

  巨鱷甚至會表露出自己的不耐煩,「這裡什麼都沒有!住得差,沒好吃的,我不要再呆在這了,我要回去!」它聲音裡竟帶了些哭腔,看來沒少跟狄元普撒嬌,「我想吃豬魚了。」它說著說著口水流了下來。

  「寶貝兒乖,這次差事做得好,回來我請你吃更好的!」狄元普哄了半天,總算把巨鱷哄得不鬧了,「你別出去,感應到就盯著,感應不到也無所謂,主要是查探老獅子的動靜。」他最後吩咐道。

  ……
  「不對,不對!人類的書,不對,矛盾!」

  純淨的精神力世界,老獅子對自家領地內的小動靜渾然不覺,使勁撓著亂糟糟的頭發,不停翻閱著從冒險者儲物袋裡搜集來的各種書籍玉簡。

  「這本裡說人要立功德,這本裡卻說人要無欲無求。」

  「這本裡說那個叫齊休的十惡不赦,這本裡卻又吹得天花亂墜!」

  「這本說斬妖除魔,這本卻要奴役萬靈。」

  「還有這個,竟然說古獸能奴役,能抽筋扒皮取內丹制法器,我也是古獸對吧?這不就是要害我嗎?」

  「那另一本呢?卻又說不殺生靈,連只螞蟻都不能踩死。」

  「亂了,全亂了!」

  他凌亂地抬起頭,卻看見霍鸛的最後一抹殘魂,飄飄裊裊,徹底消散無蹤了。

  「怎麼時候沒了,真不巧。」他咕噥一句,閉目感應了會兒,神情又生動了起來。
馬口鐵的幸福 發表於 2016-2-25 23:17
【第514章】 楚無影行險

摩雲孤山,烈日下的削直懸崖寸早不生,如巍峨巨人般俯瞰著壯闊的醒獅河谷,伴隨著永不停歇的瀑布轟鳴,年復一年。

「啪!」

突然,崖頂空中一記清脆的音爆聲響起,無形無色的靈力瞬間肆虐席卷,將瀑布與河流震得四散炸開,奔湧倒灌,水霧漫天。

一只巨大的斑斕銅紋鬣狗出現在摩雲崖頂,背部微弓,凶戾雙目緊盯住爆炸中心,嗚嗚低吼著隨時准備彈身而起。

「噗!」

沒在摩雲鬣注視下撐多久,獨臂元嬰噴出口鮮血,在空中踉蹌現身。遁法被破,他戰意全無,「走!」喊了一嗓子,強提靈力,往河谷方向飛竄。

前方,許多飛蟲正在慢慢匯聚,在強烈的陽光照耀下發光特性不明顯,只能看見白蒙蒙的一片。

摩雲鬣忽然安靜了下來,在崖頂兜了幾個圈子便放棄追趕,悄無聲息地回轉老巢。

借著水霧造成的陰影,楚無影不緊不慢地現身,往消失的摩雲鬣方向看了看,然後把目光落到那些飛蟲之上。

「又看到你們了。」他注目凝視,想起了上次的醒獅谷之行,還有展仇、潘家洛他們……

目光之中閃過一抹畏懼,但很快被堅決冷酷的情緒代替了。

「那鬣狗沒追了,停下來先療傷罷!」他朝獨臂元嬰遠去的方向大聲喊道。

「果然是走熟了的,很有底氣嘛。」

      沒想到獨臂元嬰並未走遠,而是用遁法藏身在河畔一塊巨石後面,聽到喊聲後便捂著胸口現身出來,「傳言楚秦門入谷報仇,結果同路的御獸門元嬰葬身谷中,聽說此地對別人來說是必死絕險,而對楚秦某人來說卻是可自由來去的後花園,難道真有此事?」他用饒有意味地目光盯著楚無影,似乎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勢。

「怎麼可能!」楚無影苦笑搖頭,「楚秦小門小戶,前後在谷中丟下了一長老一客卿,兩位金丹修士性命,損失慘重,哪是什麼後花園,不過走得多了,有些經驗而已。對了……」他抱拳躬身,朝獨臂元嬰行禮道:「前輩不惜冒生命危險,替我吸引摩雲鬣的注意力,小子謝過了。」

「好說。」

獨臂元嬰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客氣,望四周望望,目光在飛蟲群落方向停留下來,「你路熟,我這條命就交給你了,是順著河谷走嗎?前面的飛蟲叫什麼?沒危險吧?」

「不入階的東西,沒危險。」

楚無影當即領頭,朝著那些飛蟲的方向筆直飛行,「前輩,說實在的,我倆交情不深,這次大難,您一路如此照顧,真是令我受寵若驚啊。」

「應該的,這處安全所在如果沒你,我也進不來不是。」

獨臂元嬰隨口答道。

「嘿嘿,俗語雲,狡兔三窟,受雇殺人這門營生,我甫一開始做就籌劃好了退路。您干了這麼些年,也沒計劃些周全所在麼?」楚無影飛得悠哉悠哉,說話腔調也變得油滑起來,似乎十分自得。

「事起倉促罷。」

遮面黑布下,獨臂元嬰皺了皺眉,「我記得你是惜字如金的性子,怎今天的話這麼多。」他的語調卻冷峻了不少。

越來越近,飛蟲群有所感應,開始變幻形狀,一面熟悉的銀色大幕已經顯現雛形,朝兩人慢慢張開。

「想得多了,自然說得多了。」

楚無影雙目精光一閃,「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麼碧湖事發時,我正好被你們派往外地?」他這句話問完,突然釋出沖天殺意,毫無顧忌地將獨臂元嬰牢牢鎖定,「殺手之間交流極少,樹倒猢猻散時,大家倉皇奔逃,全都選擇獨自上路,恨不得再不與黑手搭界,一個同伴都不接觸最好,為什麼你卻獨獨跟上了我嗎,還一路盡心盡力地結伴保護?我提議的前幾個藏身之地都被你否決,直到說要進醒獅谷,卻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來,寧肯冒著生命危險也要進入谷中?這又是為什麼?」

「哼!」

獨臂元嬰被問得惱羞成怒,釋出元嬰威壓,冷哼道:「好心當做驢肝肺,忒不識好歹!」

境界壓制,殺氣被沖得七零八落,楚無影人被直接鎮落塵埃,趴在地上仍不住口,「你跟我進谷有何目的?碧湖那件事不是你們做的,為何我那時間正好被派往外地?而且任務中要殺的人根本沒有出現,對情報從未出差錯的你們來說,這未免太巧了吧!?」

「你這人好不知趣……」

在楚無影連連質問下,獨臂元嬰先是沉默,半晌之後反冷笑起來,「別人對你好也不行了?你一個金丹小輩,老老實實做向導便是,好奇心太重可不好。」

「我楚家在碧湖丟了十幾條性命,血可不能白流!」

楚無影向獨臂元嬰身後看了眼,毫不猶豫地向最近的一片樹蔭裡滾去,同時將斂息之術運到極致。

「真不識抬舉!縱使你本命天賦再強,也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跑掉!」

獨臂元嬰見狀氣機,剛想動手,忽然心頭湧起強烈的恐懼,他對自家感應十分信任,知道這絕對是能威脅到性命的,慌忙運起護身靈力,又張開嘴,像祭出自家法寶。可惜一切都晚了,一只閉著眼睛,似乎還在昏昏痴睡的獅子虛影早穿過銀色光幕來到了他身後,只用鼻子輕輕一嗅……

他只覺靈魂一顫,接著眼前一片黑暗,知覺全無。

『噗。』

悶響傳開,一具獨臂肉身從空中栽下,正好落到楚無影身邊。

楚無影一動也不敢動,屏住呼吸閉起雙眼,像個死人般縮在樹蔭下。

一炷香,兩炷香……

他感覺時間過得慢極了,捱過一個時辰,才睜開雙眼。

天高雲淡,流水潺潺,天邊的飛蟲業已散開,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唯有獨臂元嬰的屍身靜靜躺在不遠處,提醒他老獅子剛才來過,又已走了。

「賭對了!」

拿命賭那老獅子還會和上次一樣先攻擊元嬰,他才會行此絕險,不停拿話語誘使對方使出元嬰能力,計謀果然得售,身上壓力盡去,「雖然無從得知對方打了什麼主意,想跟我入谷做什麼,但實在是不能留了!這也算我用我自己的方式,為楚慎他們報仇了罷!」

心裡這麼想著,站起身走到獨臂元嬰屍身旁翻檢,找到不少隨身攜帶的小東西,卻唯獨不見儲物袋的蹤影。

「奇怪,他用什麼裝東西的?」

又細細摸索一般,依舊無所獲,「總不可能被那老獅子拿去罷?」左右找不到,只好無奈罷手,將對方屍身化去,然後辨清方向,沿著當年走過的舊路,繼續前進。

曾經被掃清的障礙,如今已被新來的猛獸重新佔據,使出渾身解數到達重土之地邊緣時,他身上還是多了幾處新傷。

「你好。」

沒想到那像巨型鼴鼠般的【風息歸土獸】卻正好在地表撒歡玩耍,兩邊隔著老遠對視,互相都認出了對方,楚無影心中忐忑,又不知如何交流,只得抱拳道了聲好。

那風息歸土獸也搖了搖爪子作為回禮,看樣子他還記得當年楚秦眾人幫他清理地底喚魔土的舊情,這就好辦,「我想找個地方藏身,藏身……」楚無影不停地用言語和精神力溝通著。

許久之後,風息歸土獸才弄明白他的意思,轉身帶路,在緊靠著重土之地邊緣的南岸,離當年圍殺血刀處不遠的地方,找了處山洞鑽了進去。

不一會兒,它叼了只斑豹出來,一邊張口大嚼,一邊示意可以進去,這地兒歸你了。

此地竟然有靈氣,稍作感應,竟有二階中、上品的樣子,楚無影再次道謝。謙讓什麼的風息歸土獸自然不懂,它吃得極快,將此地的倒黴主人納入腹中,爪子又搖了搖告別,旋即跑回了自家的重土之地。

「如果我的懷疑為真,那黑手很可能真的參與了碧湖之事,以我曾經的黑手身份,只怕再難回家了。難道,這裡就是我要呆一輩子的地方麼?」

洞穴不深,楚無影一邊收拾,一邊想著心事,「咦?」他忽然發現洞壁上有飛劍斬過的印記,很快,又發現許多其他痕跡,「這處焦黑,應該是被火系道法燒過的。」他細細查看後,心中疑道:「竟然像是古熔的手段,難道上次他得的寶物,就是來自此處?」
馬口鐵的幸福 發表於 2016-2-25 23:50
【第515章】 人性本無定

將洞穴清理干淨,除了斑豹守護的一株小草,就什麼都沒有發現,楚無影認不出小草的名目,按那斑豹相當於人類金丹實力來算,這株小草的價值不會太高,何況離成熟還不知道要多少年。

自保手段布置停當,他決定安心在此隱居,不主動聯絡任何人,這固然有安全上的考慮,其實也是性格使然。他喜歡陰影,喜歡孤獨,喜歡沉默著獨自前行,告別宗門、家庭的責任,甩脫黑手的糾纏後,他發現這醒獅谷真是如世外桃源般的理想之地,不用再煩紅塵事,獨自在黑暗中修行、冥想,忘記曾經的一切,與陰影融為一體。偶爾,聽聽洞穴外的風聲與鳥鳴,便別無所求了。

秋去冬來,風雪忽歇,萬物素白,積雪將洞口完全蓋住,天地之間,唯有靜謐永恆。

齊南城某處洞府,齊休同樣在靜坐修行,上有南宮木的索取,下有楚秦內部的隱憂,背負的隱秘一樁接著一樁,如果是別人恐怕早就崩潰了,他卻能安之若素,心無旁騖地求問大道,哪怕這個夢想隨時都可能被摧毀。究其原因,無非是習慣了,自從南遷以來,歷經重重絕險,為門派為大道為活著嘔心瀝血,夙夜憂慮,終於鍛煉出了一個泰山崩面前尤不變色,心理極其強大的齊休。遙想當年,那個被斯溫泰隨便嚇兩句就攤到在地的他不見了,楚秦盟主、楚秦門主、雙楚謀主、被白山人背後稱作『齊滑頭』,被門中弟子尊稱為『老頭子』的他取而代之。

年關一過,他就整整兩百歲了,因為來了齊南,思過山那邊早就在准備的祝壽大典也無從辦起,只好作罷。

『嘭!』

靜室外的一聲悶響,打破了寧靜。

齊休退出修行,閉目感應了會兒,便搖頭輕笑,信步踱到門口,「阿森你太急切了。」他沖花園那頭喊道。

南宮家軟禁他的所在是一座四階洞府,不但靈地品階高,而且地方大,功能齊全,有個種滿各類四階珍奇花草的花園,還有座煉丹室,高階地火一應齊備。多羅森煉制【三才培元丹】不甚順利,他便將其從白山召到了這裡,煉丹之余還能順便看守門戶,一舉兩得。

「又失敗了。」

身上多處焦黑,灰頭土臉的多羅森從煉丹室走了出來,沮喪說道:「煉制輔料都會炸爐,這【三才培元丹】也太難了!」

多羅森身材高大,長相粗獷,但性格卻安靜內向,只喜歡關起門煉丹,「炸一爐材料,等於近百枚三階打了水漂,我這些年把門中積蓄白白燒掉許多……」他自責道。他煉丹厲害,是楚秦門裡身家最豐厚的修士之一,如此心疼,消耗應該極大。

「此丹對築基修為來說的確太難,你得想好,是不是依此結丹。若是,則需義無反顧,不能再猶疑半分。若否,那就不要因為煉丹耽誤修行。」齊休提醒道。多羅森也快一百二十歲了,沖擊金丹已是箭在弦上,容不得半點差池。

多羅森現在還真拿不定主意,「我先試試以此結丹,不過若是輔料都練不出來,說不得要改改方向了。」他苦笑道:「托掌門您的福,這裡的條件遠勝思過山,還有點時間,再等等,等等。」

「唉,隨你。」

齊休雖有個外號叫『傳功郎中』,但還沒能力指導別人的結丹大事,只能說盡量提供條件,以及給一些方向性上的建議罷了。

又和多羅森聊了聊花園中的靈花靈草,這些花草是不能隨便取用的,自有南宮家專人打理,即便是多羅森,也大多不識。洞府位於齊南城中最高的山峰上部,僅在南宮夢、南宮止等元嬰修士寥寥幾座洞府下方,若是租賃,絕對會是天價,而且有價無市,沒點跟腳有靈石都別想。

多羅森不知內情,只道這都是南宮家的好意,看齊休心情不錯,鼓起勇氣,支支吾吾道:「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但說無妨。」齊休道。

「是。」

多羅森性格淳朴,既然決定要說,就不會再拐彎抹角,「家裡有傳言,說南宮家對您和楚秦不薄,又是內丹又是洞府,當年還在黑河峰底救過您的命,您卻將顧嘆任命為庶務盟主,打壓庶務掌門,是恩將仇報……」

「據我行前觀察,多加一位庶務掌門其實不必,本來好好的楚秦,如今令出二門,已隱約有內耗之相,掌門師叔,不可不查啊!」他跪下苦勸。

雖然能猜到他想說什麼,但聽到這話齊休心中仍不免有些郁悶,南宮木明明逼迫甚急,看在別人眼中卻是恩情深重,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我自有考慮!起來罷,你好好煉你的丹,別管這事。」

把多羅森托起,再沒心情聊天,還是鑽回靜室繼續悶頭修煉,當年白山深處開辟戰爭後,他選擇【通明經】作為門中傳承,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其在低品階靈地裡的效力不俗,楚秦之地乃至整個白山,靈地品階大都不高,正合其用。可惜有利便其弊,如今這四階靈地好歸好,但對通明經的提升有限,也是無奈得很。

根本還在勤力修行一途,他很快調整心情,再度沉浸在五禽煉體和通明經的行功周天裡。

這邊多羅森提出異議,思過山裡,明真也找上了顧嘆,說出了同樣的顧慮。「你雖因為是半路入門而沒有長老的名頭,但畢竟是前輩,何必親自下場,不顧身份地做些爭權奪利的俗事呢?聽說南邊的幻劍盟已正式合並為幻劍門,白山其余各家都有意廢盟合並,如今你卻逆潮流而動,帶著附庸各家和嫣然對抗,拖延楚秦盟合並,說不好聽點叫胳膊肘往外拐,這又是圖什麼呢?」

顧嘆笑問:「是不是對我的評價更低了?更不願意嫁給我了?」

「算是吧。」明真老實答道。

「我做的事都自有理由,只是不足為外人道罷了。」顧嘆又何嘗能將齊休交代的差事實言相告,只能選擇打岔,「你不認同我做的事,進而影響對我本人的評價,那你看我這個人是看本性,還是看言行舉止等等表象呢?」

「我不認為一個人能完全了解另一個人的本性。」

明真果然被他帶到溝裡去了,認真回道:「我以前便想過這個問題,親密如夫妻、師徒、父子,也許能完全信任對方,也許能有十足的默契,但植入我心裡的,無非是因對方所作所為映照出來的表象而已。你知道我下一刻會想什麼嗎?我自己都不知道,人都不一定能了解自己,又逞論他人。」

「對!」

顧嘆撫掌贊同,「人性非善非惡非真,唯無定是也,人性本無定,這便是我之丹論,。」

「嗯?」明真愣了愣,「你不是說跟我關系沒到那一步,不願說的麼?」

「只告訴了你半句。」顧嘆做了個攤手的動作,「你無法徹底了解我是不是?那你根據我的行為立下判斷,因而對嫁給我這件事產生了猶疑,是不是不必要呢?你反正也無法徹底了解我,瞻前顧後又有何意義呢?」

「這個……」

明真差點被他繞進去了,但很快反應過來,「你這是謬論!我雖然無法徹底了解你,但我現在的觀察和猶豫並非不必要的,否則我路上隨便找個人嫁了不也可以?反正我無法徹底了解其他人嘛。」

「但是你可沒對路人動心啊!」

顧嘆用深深地凝望著她,「在外海的第一次見面,你早就對我動心了是不是?」

「呃……」明真一窘,下意識閃過對方的目光,「但我想搞清楚你有沒有對我動心啊!」她沒有否認。

她這一問,令顧嘆表情變得復雜,「說有你又不信,我總不能說沒有吧,我又不是蠢蛋。這是個無解的問題啊!」

「你說就是,我這次相信你。」明真俏臉微微一紅。

「我真話早就說了,你聽了又要生氣……」顧嘆苦笑道:「我第一反應便是我倆結合對彼此的未來都有利,如果說這算動心,便是我的動心。」

「你這叫什麼動心!」

明真聽罷,心中失望氣苦,拂袖而起,轉身便往門外走。

「我是修士!我是個一百五十歲才結丹的修士!」

顧嘆對著她背影動情地大聲道:「大道重壓,哪有心思顧念兒女之情!?我又不像你的大道路線那麼追逐本心,凡事先想利益已經深入我的骨髓,能有什麼辦法!?」

明真站定,停了三息,終於還是走了出去。
馬口鐵的幸福 發表於 2016-2-29 22:32
【第516章】 姜家的來客

思過山的客人多了起來。
何歡宗、靈木盟、丹盟、離火盟、甚至碧湖門的使者們你方唱罷我登場,不絕於途。
崖頂大殿,看著南宮嫣然一改往日高傲性子,放低姿態,親熱地攙著靈木盟女修的手一直送出山門,顧嘆心中冷笑。
陷入門盟之爭的楚秦,正如齊休曾說過的『有縫的蛋』,蒼蠅們聞到味道紛紛湊上前來。有些人是真心想幫忙,而有些人則抱著令楚秦內部雙方勢均力敵,再挑起內亂的打算,如果能撕破臉刀兵相見,那就最好了。
他們派來的使者也很有意思,若是支持顧嘆或者選擇觀望,則來的多半是男修,若是支持南宮嫣然,卻清一色由女修開道。
曾經的死敵靈木盟派來了位女修,其意不言自明。
楚秦盟大小附庸的修士數量和凡俗人口遠多於楚秦門,當年卻由齊休統一了羅家舊地,原因之一就是人心不齊,被齊休利用了彼此間的矛盾。如今楚秦內部分裂,而不願合並的附庸各家圍攏在顧嘆周圍,目前看上去自然強勢一些,如果不考慮南宮家的話。
靈木盟選擇支持南宮嫣然這弱勢的一方,說不定正在鼓動其搶先動手,將楚秦之地徹底拉進內斗的漩渦,好漁翁得利。
顧嘆判斷事情還沒有演化到那一步,南宮嫣然日復一日地在楚秦盟合議裡與附庸們吵得昏天黑地,也會看情況使出恫嚇、懷柔等『高級』手段,再就不時跑趟娘家尋求幫助,如此而已,這是她的性格和見識決定的。
南宮家根本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刺激齊休,自然不會給他任何支持,顧嘆一跳出來,本對合並沒多少抵抗手段的附庸各家找到了憑仗,與她作對的底氣也有了,兩頭落空,她現下其實全在瞎忙。
「掌門師兄還沒死,外部的敵人只會來煽風點火,不太敢赤膊上陣。但若是他死了……」
顧嘆每想到這個問題,心就沉到了海底。
齊休的重要性只怕在他死後才會真正得到證明,縱然自命智計過人的顧嘆,也沒有保楚秦萬全的信心。
南宮嫣然剛將靈木盟女修送走,回來時卻跟在位金丹女修身後搖著尾巴,兩人的說笑聲傳出老遠。
「姜明玲?姜家也支持她?」看到來人,顧嘆的心情更差了。
「日後我家在碧湖宮安身,咱們便是鄰居了,可要多走動走動。」
姜家來客姜明玲,齊休百歲壽筵時曾來祝過壽,不過那時候還是築基修為。她是姜明榮的堂姐,比姜明榮大不了多少,年紀不會超過一百五,有著姜家祖傳的好相貌,金丹之身,看起來比南宮嫣然還水嫩點兒。如果南宮嫣然不悔婚,論起來還得跟著姜炎叫她姑姑,當然修真之人不太講這個。姜明玲大道順遂,姜明榮姜炎那對倒黴父子可無法相比,因為齊雲與白山之間隱秘的默契,姜煥名義上還得留在齊雲派內,負責看守碧湖宮,而傳言說,她將是未來姜家開宗立派後,分封三代第一任掌門,其在家族內的尊崇地位和期望之高不言而喻。
除了她,姜家修士基本全跟姜煥去了酆水流域參加開辟戰爭,她不夠格鎮守碧湖宮,那裡暫時由陸雲峰的陸崆代管。
如此重要人物,自然不會為點小事前來,寒暄過後,她便開門見山道:「我本是去齊南城找齊休談事,你娘家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連通報都不肯,生生把我擋在門外。真是莫名其妙!你說,是不是他找你娘家幫忙,特意躲著我家呢?」
她這話一說,南宮嫣然才聽出來對方不是和別人一樣來支持自己的,隱約還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不由覺得先前是白高興,白奉承了,心裡偷偷啐了一口:「我娘家什麼地位?怎麼辦事豈是你能置喙的!」不過這些年養氣功夫見漲,面上還是笑靨如花,「掌門師叔的事,我還真不太清楚,要不我回娘家幫您問問?」
「好罷。」
姜明玲撇撇嘴,突然回身盯著南宮嫣然問道:「齊休不在,你可做得了楚秦的主?」
「那當然。」南宮嫣然胸脯一挺,果斷回道。
姜明玲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說的是楚秦盟。」
這分明是在逗自己玩呢!南宮嫣然心中不快,「盟中事務,不還是得聽我楚秦門的。」她拼命按捺住怒火,問道:「您找掌門師叔有何事?晚輩或可代勞。」
姜明玲想了想,還是搖頭道:「算了,這事只能跟齊休說,你跟我一起去趟齊南城。」
「是。」
南宮嫣然無法,只得應下。姜明玲急得很,直接回身又出了思過山,裹起她直接往齊南飛去。
飛劍之上,姜明玲突然笑道:「聽說當年我家的幫閒,如今也混到你頭上了?」
南宮嫣然先愣了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顧嘆曾做過姜明榮的隨從,說是他家幫閒還真可以,這女人一句話罵了倆,看樣子似乎還在介意當年的恩怨。
楚秦門同姜家的過結,當年秦思瑤給姜明榮戴了綠帽子這是一,南宮嫣然先跟姜炎悔婚,沒幾年便嫁給了秦長風這是二。兩樁事恩怨似乎也談不上,但確實都挺惡心人的,加上姜炎後來交結鬼修,一路逃竄,事越鬧越大,導致姜家在齊雲內部背了不少壓力。數千年耕耘的姜雲峰拱手讓與藍隸,雖有姜煥壽元不多,家門無元嬰修士後繼的緣故,但姜炎一案肯定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姜炎為什麼會交結鬼修學壞?還不是南宮嫣然悔婚刺激的!」聽說某些喜歡怨天尤人的姜家子弟就發過這種議論。
南宮嫣然心裡明鏡兒似的,對這姜明玲越發看不上眼,虛與應付,回到娘家,故意找了位參與過探索碧湖密境的金丹長輩。
「誰也不讓見,夢師叔親自交代的。」那金丹長輩一口回絕。
「南宮夢前輩?」姜明玲猶自不肯放棄,報上自家家門,「可方便讓我見她一面?明玲有事相求。」
「你姜家多有能耐,在碧湖跟我南宮頂牛頂得歡騰得很嘛!不敢擔個『求』字!」
果不其然,金丹長輩直接給臉色看,袍袖一揮,「請回罷!」竟一點場面上的功夫都不做,甩手逐客。
姜明玲氣得臉色發青,在南宮家地頭又不能發作,只得悶頭出來了。
南宮嫣然心中那個暗爽喲,跟在後面說道:「前輩,不是我說您,咱家掌門這些年大小事都不怎麼管的,找他,到最後他也是交給我來辦。您到底有什麼事?先和我說。」
「罷罷!但你一定要保守秘密。」
姜明玲沒得法子,找了個安全所在,一五一十將她要找齊休的原因道明。
姜家有齊雲掌門陸雲子支持,開辟戰爭後開宗立派幾乎是穩的,一但到時候定下疆域,三代安全無虞,但也無法擴張了。他們便想著趁這中間約莫十年功夫,將碧湖門分得的那一半連水盟舊土先給吞了。他家又舍不得正道名聲,名也要利也要,只好來找齊休這種干髒活的了。
「器符城是雙楚、靈木、離火、幻劍門、白山劍派及何歡宗的,連水城是碧湖門的,碧湖宮未來又是齊雲直屬,我家忙了一通,連座好點的山門都沒撈到。那碧湖門是什麼東西,我家資助他打個沖鋒而已,撈到的好處竟比主家還豐厚……」
聽姜明玲說完,「這個……」南宮嫣然立馬縮了,碧湖門除去跑了的萬軒,金丹修士就有四位,而且得了連水城等地後,勢力暴漲,楚秦出這個頭,即便能贏,那也是在和自家修士性命過不去,「這個事我也做不了主。」她紅著臉說道。
「連水門走了,連水盟內剩余各家並不怎麼服碧湖門,其中難度比你想象的小。」姜明玲說道:「我本來不想找那個幫閒,和他平起平坐怪怪的。你要是做不了主,說不得,我也只好去找他了。」
「別!等等。」
南宮嫣然急了,團團轉了幾圈,最後一跺腳,「您在齊南城裡盤桓幾日,我這就去想辦法,一定讓我家掌門見您一面。」
馬口鐵的幸福 發表於 2016-2-29 22:33
【第517章】 幫你到這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
姜明玲的突然到訪,令齊休頗為錯愕。
「是嫣然找了位園子裡的長輩……」姜明玲解釋了一番,再問道:「齊掌門可是在躲著我姜家?」
對這種自戀的問題,齊休還能說什麼,搖頭道:「大道艱難,圖個清靜罷了。」趁機閉目用全知天眼,發現南宮嫣然正站在洞府外,和打理園中四階花草的南宮家築基老嫗聊天,對方笑得合不攏嘴,一看就知道被她哄得十分開心。
「她倒是長進了,學會走這種門路。」
齊休心中只能苦笑,如今就怕南宮家見疑,沒想到卻來了這一出。
「時間寶貴,長話短說……」
姜明玲很快將此行目的和盤托出,齊休雖對碧湖門的下場有所預料,卻沒想到會這麼快,「我怎麼記得,陸雲子說過將碧湖宮給你姜家做山門呢?」他並不急於答復,而是趁機解決心中的疑問。
「碧湖宮是齊雲直屬的試煉之地,我家住得名不正言不順,等老祖駕鶴西去,難道湊到下一任元嬰宮主邊過活麼?」姜明玲答道。
「陸雲子安排好了一切,你家這時候壞規矩,不怕……」齊休拉了個長長的尾音。
「哼哼,現在不取,等我家分封三代後坐困愁城,白山自有人會取。」姜明玲冷笑,「無論說得多麼好聽,我家終歸是被齊雲群山掃地出門的。別人還老想著按上面安排過著無憂的正道生活,而我卻看透了,入鄉就要隨俗,沒什麼好矜持的,白山的問題,只能用白山的手段解決。」
「你楚秦之崛起,不正是我的榜樣麼。」她又道。
「你說了那麼多,可還沒回答我的疑慮。如果你視陸雲子的安排為無物,那上次他定下的一切章程都作廢了,你能東並碧湖,未嘗不能西吞楚秦,我要如何相信你呢?不但如此,到時候靈木之流北上,我家又何必去把守那吃力不討好的沔水兩岸?秩序崩塌,你家分封三代把門一關,我卻毫無保障了。」
齊休搖頭。
「願以此物為謝。」姜明玲拿出一卷契約,卻是器符城一成股,「連水門北遷後,將自家器符城三成股一成給了陸家,一成給了藍家,還有一成給了我姜家。」
「水令儀倒是舍得放手。」齊休仍然搖頭,「百余年間器符城頭大旗變幻,無實力後盾,則此物反為取禍之道。」
「那藍隸的人情呢?他得了我家的姜雲峰,會意思意思,幫一把的。」姜明玲終於拋出了殺手鐧,目光炯炯地盯著齊休的反應,「他未來在齊雲的地位,你知道吧?」
「呃……」
齊休還真的心動了一小下,但仍然搖頭,「藍隸太遠,我只看眼前。」
「陸家一樣會支持的,陸崆本人就在碧湖宮。」姜明玲道。
「你無法證明。」齊休又搖頭。
「你還不知道齊雲人的毛病?陸雲子本就安排我姜家獨得連水之地,是那碧湖掌門不識作而已,他為了名聲自然不好說什麼。但如果有願意跳出來做惡人的,那絕對樂見其成,最多故作姿態罵兩句罷了,當年楚震殺高廣盛如此,靈藥閣現在和你家的矛盾不也如此麼?」
沒想到說服齊休如此困難,姜明玲也急了。
「靈藥閣和我家的矛盾?」齊休眼睛一眯。
「他家巴不得丹盟完蛋,但從來不肯說,也不肯做,就巴望著有人代勞,然後從旁的地方感謝一番,彼此心照不宣就是。可你家卻將大棒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丹盟不但根基未損,反更精實了,聽說最近廢盟合並成一事進行得十分順利,這不都是你上次的『功勞』麼?」
姜明玲笑道:「同樣,他家還是不說也不做,但想必樂見有人給你個教訓的。陸雲子之於碧湖門,也是同理。」
「看不見摸不著。」齊休繼續搖頭。
「你!」姜明玲氣得站起身來就往外走,到了門口見齊休沒反應,於是又兜回來坐下,「那這個總看得見摸得著了吧?」她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物。
「嘶……」
齊休終於動容,眼前之物,竟是盞青銅油燈,「連水元嬰?!」他失聲道。
「連水門靠不上他了,但他在白山還很有價值,不是麼?」姜明玲將油燈收回,齊休這次的反應令她十分得意。
這連水門為了在齊雲扎根,什麼都能拿出來送人,斷腕之決絕令齊休肅然起敬,想了想,正式提出了條件:「這個還不夠,你必須讓陸家有表示。」
姜明玲閉目長考。
良久之後,她睜開眼說道:「陸雲子大限不遠,最是在意身後名聲,別的都沒辦法,唯有雙方聯姻,看上去雖平等,但對陸家來說實際是下嫁吃虧的。」
「可。」齊休老神在在地輕撫長須,終於滿意。
姜家跟楚秦聯姻吃過虧的,姜明玲若不是實在沒辦法,絕不願意走到這一步,交易達成,「老狐狸!」心中暗罵著,全沒了來時的興致,「器符城一成股,陸家聯姻,藍隸一次人情,連水元嬰出手一次,換你家幫我全取碧湖之地,這就算是說好了罷?」
「器符城裡雙楚也才各一成股,我楚秦不好逾越,只要半成罷。全取碧湖之地改成大部分,剩下的需要跟人做點交易。再就是,你家以後得旗幟鮮明地支持顧嘆。」齊休還價。
「好!」
姜明玲咬牙應下,人情這種空泛的東西,可沒法白紙黑字寫在契約之上,兩人擊了一掌就算立下誓言。至於帶她進來的南宮嫣然,只能在心裡說一聲對不起了。
「你去找顧嘆吧,他會辦妥的。」
齊休輕飄飄丟下句話,令姜明玲十分訝異,「就……就這麼簡單?楚秦傾巢而出,碧湖滅門之戰,你不親自坐鎮指揮?連水城防御堅固,雙楚不出來幫手?」
「呵呵,滅門歸滅門,大戰倒不一定要打。」齊休笑道:「碧湖門自己很有些隱患,顧嘆會利用好的,總之十年以內把此事辦妥,不耽誤你家開宗立派就是了。」
把將信將疑的姜明玲打發走,第二天南宮夢便親自登門。
「齊掌門在這還住得慣?」她笑吟吟問道。
「如此所在,怎會住不慣。」
齊休連忙將她迎進了門,趁她走在前面,用全知天眼一看,果然一直打理花草的築基老嫗不見了,換了位年輕女修在園中忙活。
「昨天……」南宮夢剛提起話頭,齊休連忙接過來,將昨天姜明玲到訪的事一五一十盡數相告。
「姜家把姜雲峰賣了個好價錢,好人家。」
南宮夢撇撇嘴,對齊休招認的事情絲毫不感意外,對姜家曾和她在碧湖底別苗頭的事,除了不屑之情溢於言表,似乎也沒什麼算後賬的想法。
若說南宮家在這座洞府裡沒做什麼手腳,齊休是不信的,從南宮夢的態度裡,也能看出南宮家同樣做出了藍隸將上位的判斷。
「難道那蔡淵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麼?」心中未免有些替雙楚著急。
南宮夢是個一心大道的人,相對心思簡單些,既然齊休沒使小動作,她隱晦地警告了一番便起身走人。
送到洞府門口,她突然回頭問道:「你對姻緣如何看?」
遠處園中,那位新來的築基女修正默默地打理花草,並不知這邊在談論什麼。
齊休明白了南宮夢的暗示,定睛打量,這位女修年紀不大,身材單薄修長,舉止動作嫻靜優美,相貌氣質與南宮夢略微相像,有種空谷幽蘭之美,眉目間憂愁難掩,又多了些惜弱脫俗之氣。
『我見猶憐』,齊休腦海中浮現出四個字,畫面突然一轉,怒氣沖沖的楚紅裳駕著萬丈紅雲當頭撲下……
「我曾發願,除非有能共赴大道的真愛之人,否則不會再娶妻妾。」嚇得趕忙婉拒。
「共赴大道,還要真愛?撲哧……」
一向淡泊的南宮夢不禁失態大笑,反應和當年的楚紅裳毫無二致,柔荑輕掩朱唇,道:「兩樣加在一起,那倒還真難了。」不再糾纏,飄然而去。
她剛走,對面煉丹房裡又傳出聲悶響,不用說,多羅森又失敗了。
「啊!」
那正在給靈草松土的南宮家女修初來乍到,還以為出了什麼變故,嚇得驚呼一聲,祭出柄小小藥鋤法器,沖著這邊凝神戒備,又手忙腳亂地從儲物袋中掏洞府禁制令牌。
齊滑頭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做出憤怒形色,沖煉丹房裡大聲罵道:「阿森你怎麼搞的!一爐丹又給你煉炸了!是要賠死老子麼!?嚇到人了還躲著干嘛,快出來向這位南宮……南宮道友賠罪!」
「晚輩南宮湘。」女修一只手輕撫心口,聽明白後俏臉飛過一絲紅潤,怯生生地反為多羅森說起情來,「這個……煉丹炸爐乃常有之事,剛是我反應過度了,還請前輩不要責怪門人。」倒也是個懂行的。
多羅森被罵得摸不著頭腦,連忙出來,老老實實地跑到南宮湘面前低頭道歉。
南宮湘明顯沒怎麼跟外人交際過,比多羅森還內向,紅著臉直說不用。
看多羅森傻愣愣地往回走,齊休一個爆栗敲他頭上,「你真是沒用!南宮化神家族,家傳淵源豈是等閒?趁此機會,就當多請教請教!」
多羅森於是又回頭請教,兩人聊到煉丹,倒真能聊上道,特別是各類高階靈草性屬,南宮湘造詣明顯在他之上。多羅森是煉丹呆子,從來不考慮什麼男女之事,見對方真有能耐,於是便請教得十分誠心。
「嗯。」
齊休摸摸胡子,滿意回到自家靜室,進入行功周天前,悄悄傳音過去,「阿森啊,掌門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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