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永鎮仙魔 作者:知白 (已完成)

 
tzsoshily 2015-1-5 17:03: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0 401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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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扁擔

陳羲最後的一級石階還是爬上去的,握了那條破扁擔最起碼保住了半邊身子,他掙紮而上的畫面註定會讓外面所有看著他的人震撼一生,以後的日子里每每想起都會不得不贊嘆當年改運塔里那個少年是那般的堅毅決絕。

那畫面

會成為他們常駐此生的夢境。

少年用完好的右臂拖著小半截身子爬上三層塔,他小腹以下已經完全被劍氣切割的沒了。從腹腔里向外淌的血水甚至在石階上形成了小小的瀑布,那場面之血腥慘烈,每一個看到的都忍不住心里發顫。

當陳羲終於爬上三層塔,身子一翻躺在那里大口喘息的時候,圍觀的上千人中也不知道是誰吼了一聲這才是真正的漢子!然後就是一片轟然叫好,這次的聲音中沒有什麽譏諷嘲笑,也沒有什麽嫉妒怨恨,只有敬佩。陳羲在進改運塔之前沒有用他開基九品的修為去反擊那些嘲諷他的人,在登上三層塔之後他已經不需要再去回擊。

因為,他已經把那些人丟在身後一個世界那麽遠。

那些嫉妒怨恨的人沒有一起喊,但他們選擇了閉嘴。

最先開始鼓掌吶喊的是那些血性的漢子,到後來凰鸞院中的女弟子也跟著喊起來。所有人,都被這種決不放棄的鬥誌所感染。不少女弟子看向陳羲的眼神都很複雜,但不少人的眼神里都又仰慕這種味道。

“此子,有成。”

宗主微笑著說了四個字,然後飄然而去。

周九指仰頭大笑,狂放不羈。

作為一院之長,他已經太多年沒有笑的這般放肆了。

陳羲,這個來歷不明身份卑微的小雜役,已經追平了小滿天宗外院六宗有史以來弟子入改運塔登上的最高紀錄。自改運塔建造以來,有記載的最好成績便是登上三層塔。要知道雖然陳羲所承受的磨難確實太嚴酷,但換做別人減少幾倍的磨難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承受的。

便是一層塔到二層塔的那烈火石階,便阻擋住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弟子。

沒有人,可以面對自己殘破不全的摸樣。而這殘破只是個結果而不是過程,過程才最痛苦難熬。

陳羲劇烈的喘息著,就好像一個剛剛從地下鉆出來已經一千年沒有聞到空氣味道的殘破僵屍一樣,大口大口的貪婪的呼吸著空氣。他的下半身已經沒了,石階上的碎肉卻還在。骨骼的碎渣和血糊糊的肉沫灑了一路,問有幾人能承受?

便只是看著,就已經讓人畏懼。

這一次之後,也不知道會讓多少外宗六院的弟子萌生退意,不想登塔。

“他是條漢子!”

展青用力的揮舞了一下拳頭,眼神里是難得出現的敬意。他非但是甲班弟子之中的翹楚,在整個青武院也是極有潛質的學員。讓他這樣心高氣傲之人敬佩別人,是一件非常難的事。

凰鸞院的柳洗塵美眸閃輝,仿似發現了一片新大陸一樣。

“我要去會會他。”

她說。

凰鸞院院長蘇小蘇道:“莫急,再過一段日子就是年考的日子,我知道你一直都沒有一個真正的對手所以連修行都稍有懈怠了。”

“等不了。”

柳洗塵那漂亮的嘴角微微往上挑了挑,腳下一點,那婀娜的身影像是一片輕飄飄的黃色雲朵一般落在改運塔門前。落地那般的輕盈,如潤物無聲的春雨。

“洗塵,你要做什麽!”

蘇小蘇這才反應過來,想阻止卻已經晚了。

柳洗塵邁步走進改運塔:“我忽然也想試試自己能上幾層塔。”

她這樣的舉動,無疑將本就激蕩沸騰的人群推向了又一個巔峰。本來就因為陳羲而沸騰的人群,立刻變得更加熱烈起來。人群陷入了一種狂亂,一種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情緒。他們瘋狂的吶喊著,揮舞著手臂。

人一旦走進改運塔,便無法轉身出來。

所以即便如蘇小蘇這般的修行者,也無法將柳洗塵再拉出來。

而就在柳洗塵走進改運塔之後,外宗六院的弟子之中,竟是又有至少十幾個人從人群之中掠出來,爭先恐後的沖進了改運塔。其中也有青武院甲班弟子展青,而石雪淩在看到展青掠過去之後猶豫了一下,最終也跟了過去。

“這事要大了。”

站在三層樓上的周九指揉了揉眉頭:“那小子,引出來了這般亂局,始料未及……始料未及啊。不過也好,法不責眾……這下宗主就算要做作樣子以示懲戒,也不會做的太過分了。”

……

……

陳羲在三層塔,依然選擇了靠近臺階的一道門進去,三層塔上,只有四道門戶可以進入。如果以此類推的話,那麽四層塔只有兩個門戶可以進入。到了五層塔,是只有一個還是沒有?但是若按照如此的規則,那麽六層塔是肯定沒有門戶的。

陳羲在進門之前,忍不住想到如果五層塔就是修煉的最後一個地方,那麽五層塔以上都是什麽地方?

現在根據打探來的消息,那個不知道為何物的神騰就在九層塔上,也就是改運塔的最高處。六七八三層塔,是什麽?

陳羲帶著疑問爬進了門戶之內。

這道門里面很溫暖,陳羲擡頭看了看發現頂部掛著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乳白色的光芒就是這顆珠子散發出來的。珠子的光明能灑下來一種陽光般的暖意,在一進門的一瞬間,陳羲破碎的身軀居然立刻就沒有了疼痛。

不得不說,改運塔之中確實有太多神異之處。

這無法不讓人遐想,當年小滿天宗的開創者,第一代宗主厲蘭封到底是怎麽樣一個驚采絕艷之人。能去昆侖那般大福緣也有大兇險的地方帶回九色石,已經稱得上世所罕見。傳聞九色石是昆侖至寶,有逆天強大的存在守護。厲蘭封歷經七天七夜苦戰,才將九色石從昆侖帶回來。

陳羲甚至懷疑,頭頂上這顆乳白色的珠子會不會就是九色石之一?

如此強大的療傷作用,已經可以稱之為神物。要知道這只是三層塔,想必四層塔乃至於更高處,會有更加神妙的東西存在。

陳羲躺在地上,手里依然緊緊的握著他的扁擔。不得不說,這條扁擔讓陳羲充滿了震撼。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這三百多天來擔水所用的破舊扁擔,居然是一件寶貝。當時扁擔就在山上那破落的小院子里靠墻放著,陳羲看到它的時候甚至擔心挑不起兩桶水就會折斷。

不過雖然看起來真的很脆弱,但扁擔始終表現的極為頑強。

一邊接受那乳白色微光的治療,陳羲一邊側著頭看著手里的扁擔。不知道是什麽木料,上面已經布滿了細細的裂紋。也許是長時間被陽光暴曬的緣故,這扁擔表面上十分粗糙。所以在一開始,陳羲的肩膀沒少吃苦。

經歷了登上二層塔的烈焰,登上三層塔的劍氣,扁擔還是沒有任何變化。這讓陳羲生出一種錯覺,忍不住去想這扁擔是不是自己獨處於另外一個空間,所以不會被這個世界的任何東西所傷。

乳白色的光芒在陳羲進來之後稍稍有了些變化,就好像自動能識別傷者一樣,那光華變成一絲一縷的飄過來,緩緩的融入進陳羲的傷處。然後陳羲感覺到了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的舒適,就好像妙曼女子的手指輕柔的劃過皮膚的感覺。甚至,能讓人發出呻吟。

他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小腹以下本來被劍氣徹底切碎的下半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出來。這乳白色的光華顯然比二層塔門戶內修複人體的效果要好的多,陳羲兩次在二層塔重組肉身,第一次用了四個時辰,第二次用了不到三個時辰,但是這次,陳羲發現也許不需要半個時辰自己的身體就能複原。

而且,一種極為溫暖的氣流正在他的小腹里來回盤旋。

陳羲很清楚那是怎麽回事,所以心中不由自主的一喜。

每次境界提升,小腹里都會有一股熱流來回盤旋。在丹田之中充盈之後,那暖流會匯入四肢百骸,當這暖流運行一周再回到丹田之後,境界就會達到一個新的高度。陳羲身上有自己弄出來的傷勢,他本以為至少要半年才能徹底複原,然後再修行至少一兩年才能破境。

畢竟這次破境,不是在一個大境界內的升級,而是從修行者最基礎的開基境,進入破虛。

能修行的人都知道,只有進入了破虛境才算是真正的成為了修行者。修行者和世間凡武之人的區別,也正是在破虛之後拉開的。世間最強的凡武之人,靠著不輟的鍛煉也能達到相當於開基九品的力量。

用陳羲登上三層塔時候遭遇到的劍氣來比較,凡武之人到了最極致,也可以修煉出劍氣,也可以達到每秒鐘幾十次甚至上百次的出劍速度。但那已經是凡武江湖的最強大之人,不可能在進一步了。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開基五品六品的修行者,被凡武極致的人幹掉的先例。

陳羲醒悟過來,自己之前用七陽谷真氣把內府弄傷,這些傷勢其實在登上二層塔身軀盡毀重組之後,就已經完全痊愈了。經過兩次登上二層塔,一次登上三層塔的錘煉,他的身軀已經比登塔之前強大了一倍不止。

而三次錘煉,將他逼到了絕境,也恰恰逼出了他的潛能,所以眼看著他就要從修行者最基礎的開基境界,升入可以駕馭本命飛行的破虛。到了破虛,所施展出來的修為之力,比開基境界的人要強大的太多太多。

比如丁眉,破虛境,雖然不知道處於幾拼,但已經能擔任甲班的教習。甲班三十六個弟子加在一起,只怕也擋不住丁眉發力一擊。

眼看就要升入破虛,那麽接下來首要的一件事,自然是選擇自己的本命。

陳羲看著手里的破扁擔,忍不住笑起來。

這世上真是充滿了機緣和巧合,若非這條扁擔,他甚至沒有任何可選的本命之物。要知道那些來自大家族的少年,自幼便能從家族存儲的寶物中選擇一件,隨身攜帶培養靈性和通性,就等著破虛之後成為本命。

而出身寒門的修行者,有幸進入某個宗門修煉進入破虛之後,一般都是從宗門提供的物品中選擇。這些東西多半都是下品的寶物,除非是真正有潛質的弟子才會得到宗門的大力培養。

陳羲笑,是因為他不必頭疼自己去選什麽東西做本命了。

而且,好像他現在也只有一件東西可以用。

扁擔

陳羲笑,還因為他想到了以後。自己行走江湖拎著一條扁擔與人對敵,只怕任何一個對手看到自己的本命之後都會哈哈大笑吧……

人生啊,還真是他娘的有意思啊。
tzsoshily 發表於 2015-1-5 17:28
第十一章 破虛

當陳羲終於發現自己其實早已經選無可選的時候,不由得嘆了一生世事多玄奇,就好像早有定數一樣,避都避不開。

所謂本命,這兩個字已經很清楚的解釋了重要性。本命一旦破壞,就算修行者不死也沒有什麽好下場。修行者若是在進入破虛境之後得到了一件好的本命,就相當於多了一個強大的夥伴。

本命和修行者不只是血脈相通,思想上也相通。

所以本命要比凡武之人的兵器利害無數倍,凡武之人修煉兵器,浸淫幾十年也做不到真正的心意相通,但本命最基本的特性便是與主人心神相通。一動念間,本命而出。

一般修行者在少年時,就開始攜帶自己的本命,長時間的共處來形成更好的默契。一旦到了破虛境,就要立刻滴血認主。但修行一道玄妙無比,有的人隨身攜帶本命多年,好不容易到了破虛境可以滴血認主的時候,卻悲哀的發現自己視若第二條命的東西,根本與自己的血脈不合。

滴一滴血上去,血不融入,而是被物品將血液排擠出來。

世間悲傷之事,這必算其中一種。

徐羲發現自己選無可選,是因為他之前流血太多,早已經被扁擔吸了不少。此時看,那扁擔上沒有一絲血跡,顯然都融入其中了。這是一件不尋常的事,按照道理來說,修行者只有真真正正到了破虛境之後才能滴血,在此之前,血脈沒有那種能力。

可是徐羲現在距離破虛尚有一步之遙,本無法滴血認主。

但是扁擔顯然也有些迫不及待,等不及要和陳羲在以後的日子里朝夕相處了。這本來應該有一種被美女倒追的快感才對,想想吧,別人都是迫不及待的想得到本命,而陳羲現在面對的是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自己的本命……被美女倒追值得開心驕傲,但被一條扁擔倒追怎麽都有點怪異……

半個時辰之後,陳羲的身體已經盡數複原。被劍氣切碎的下半身重新生長出來,血肉更加凝實,且體魄更加強悍。

接下來,陳羲面對另外一個選擇。

是立刻走出門戶挑戰四層塔,還是在這里安安靜靜無人打擾的先晉入破虛?修行者每一個大境界的提升,其實也都是過一回鬼門關。若是在破境的時候被人攻擊,那麽十之八九是死路一條。

改運塔玄妙無比,進入之後便是靈山境的大修行者都無法將人拉出來。也就是說,在這個地方破境是最安全不過的。

陳羲算了算日子,自己已經在改運塔中超過一天,要是再算上於二層塔門戶內恢複的時間,外面已經過了不少天了。所以當初周九指為他定下的和趙家的後天之約,其實早已經過了。

既然如此,陳羲索性選擇留下來破境。

畢竟到了破虛境之後,對於挑戰四層塔有極大的幫助。

決定之後,陳羲盤膝坐好,將扁擔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雙手放在扁擔上。他閉上眼,開始主動引導那暖流流經身體各處。沒有人可以解釋清楚為什麽修為破境會有一股暖流出現,但凡到了一定地步那暖流自己便冒出來,提示修行者即將破境。

有人說,這暖流是修行者破境之前沈澱的修為之力。在積蓄到一定的量之後,便能沖破桎梏。

但是卻被人否定,認為這種說法太過膚淺,其中很多稀奇之處難以解釋清楚。比如這暖流若是平日里修行的積蓄之力,那麽它應該自始至終都存在而不是突然冒出來。就算真的是平日里積蓄的力量,也只能說明修行者人體之內藏著一個連修行者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存儲空間。

真正需要在意的反而不是那暖流,而是那神奇的存儲空間到底在哪兒,是什麽?為什麽連修行者自己都不知道?

若是能找到這個地方,加以修煉擴容,那麽修行者的實力必然大步提高。比如破境來說,若是一個人的存儲空間只有拳頭大小,那麽他所能存儲的暖流自然很少。所謂破境,就是沖開人體內部的各種桎梏。暖流規模小,破境就艱難。若是那存儲空間很大,存儲的暖流龐大深厚,那麽破境就肯定簡單多了。

陳羲知道這些事,所以他對自己的身體總是有些疑惑。

他親眼見過,有修行者在破境的時候因為那暖流不夠雄厚導致破境失敗,接過被反噬之力直接弄成了廢人。

但是他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困難。別人都說破境的時候有多辛苦艱難,甚至沖境的時候身體都會被暖流硬生生擴充經脈弄的疼痛。可是他沒有過,那種暖流在內體巡回時候的感覺,他甚至覺得很舒服。

其實想想也能夠理解修行者破境的困難和痛苦,修行者都是逆天而行。

修行者超脫於普通人之外,成為強者,這本就是逆了天道。所以怎麽可能在修行的道路上順利平安?各種兇險層出不窮,正是擺脫普通人身份這條路上所必須經歷的一切啊。修行,無異於一場賭博。

只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時候賭輸。

又有誰,能一路贏下去?

有的人很早就賭輸了,破境失敗被反噬之力廢掉。那麽他即便不死,余生也只能活在病榻之上。

所以,即便沒有那種痛苦和艱難,但陳羲依然極為重視。

他也有時候會用神識探查自己的身體,想找到那片存儲暖流的空間在哪兒。

這種暖流,被以前德高望重的大修行者,稱之為……玄元

……

……

陳羲從沒有和別人說過自己的非同尋常之處,在修行一道,本就兇險,若是什麽都告訴別人,難保不會被人妒忌起了歹心。別人破境,玄元都是自主而行,修行者無法控制玄元的流向。所以,這也造成了修行者實力上的不同,就算是同一境界的修行者,也能分出孰強孰弱。

所以玄元的流動方向和途經,極為重要。

陳羲的特殊之處就在於,他可以引導玄元流經自己的所有經脈氣穴。

他自己其實不知道這有多逆天。

若是小滿天宗的宗主知道他能做到這一點,只怕早就將他帶到內宗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其實陳羲錯過了一條探究當年慘案真相的捷徑。

不過,正因為陳羲不知道玄元流過身體最正確的途徑是什麽,所以總是有些忐忑。萬一自己引導的錯了,那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下場?不過每次境界提升的時候,他就好像自然而然的知道該怎麽做,總是能順利的引導玄元遊遍全身。

讓陳羲感覺到驚奇的是,每一次境界提升,玄元所走的路線都不一樣。

修行者體內諸多氣穴氣脈,玄元走的路徑不同可能代表著很深的含義。

經過了十年之後,陳羲也已經不再去想這些,任其自然。

他感覺玄元這次從丹田出來之後,先走的是大腿的經脈。而上一次從開基八品升入開基九品的時候,玄元先走的是上半身。感受著那暖流從丹田進入左腿,然後流到腳趾再返回。又流入右腿,再從腳趾返回。

流動了這兩周之後,暖流重新匯入丹田,在丹田之內盤旋了一會兒,又開始向上流動。

陳羲很清楚的感知到玄元到了那兒,全神貫註。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他闖塔,已經引起了一場騷亂。外宗六院的優秀弟子,被他之前那令人熱血澎湃的登塔方式所刺激,開始不顧宗門規矩闖進改運塔。六院之中,至少有百十個人先後進來。

這些都是外宗六院的佼佼者,他們代表著各自班級的最強實力。

陳羲更不知道的是,凰鸞院的第一天才柳洗塵,此時正在以一種讓所有人震撼的無以複加的方式登塔。她所用的時間,比陳羲少了很多很多。而且她更為強勢,在登二層塔的時候,她面對烈焰石階以凰鸞院的獨有修為功法千鱗翼反攻,背後生出一對虛幻的七彩巨翅,將火焰吹的不斷熄滅。

所以,她登上二層塔,毫發無損!

站在青武院藏書樓三樓的周九指看到柳洗塵以這樣的方式登臨二層塔的時候,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麽蘇小蘇會那般的自信了。有柳洗塵這樣天賦驚人的弟子,凰鸞院再次問鼎只怕也不會有什麽阻礙。

周九指本來指望著陳羲可以擊敗柳洗塵,幫助青武院奪得六院第一的寶座。但是現在看來,柳洗塵的修為遠比陳羲要強大。

“破虛三品”

周九指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著。

“這根本就不公平啊……登二層塔的烈焰石階,設定的極限是考驗開基九品弟子,但是柳洗塵竟然已經早就到了破虛三品,所以烈焰石階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他看向在三層塔盤膝而坐的陳羲,一臉的無奈和失望。

可就在他失望的時候,改運塔三層塔上忽然光芒熾盛!本來此時已經到了傍晚,太陽已經落山,黑暗悄無聲息的籠罩過來。但三層塔上那炙白的光芒竟然如無數柄出鞘的利劍,將籠罩下來的黑暗切割的支離破碎!

那白芒如劍,自二層塔的石窗里刺出來,直達數百米之外。白芒所過之處,黑暗盡退!

然後周九指感覺到了四周的天地元氣開始朝著三層塔方向逆流,要知道改運塔因為有九色石在,其實不是如外界所說的那樣汲取清量山的靈秀之氣,而是九色石不斷的釋放天地元氣滋養著本來正在逐漸枯竭的清量山!

小滿天宗所在的清量山上,供弟子們修行所用的天地元氣有一大部分是九色石釋放出來的!也許……當年厲蘭封遠赴昆侖取九色石,考慮的正是一座靈山早晚都要被修行者榨幹,需取至寶鎮守。

但是現在,天地元氣竟然逆流,開始朝著改運塔流動。

周九指臉色大變,伸手在自己額頭上點了一下,天目驟現。他額頭上又出現了一只眼睛,眨巴了幾下後緩緩睜開。片刻之後,進入周九指腦海的畫面就變了。

通過天目,他看到了無數條青色的氣流正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緩緩的匯入改運塔中。而匯集之處,正是陳羲修行的那個門戶所在!

“我的天!”

以他的閱歷修為,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三層塔的天地元氣竟然不夠他吸取的,還要強行掠取外界的天地元氣!修行石室是改運塔自帶的空間,里面元氣充沛濃郁,現在卻逼不得已從外界借天地元氣彌補損失……這個小子,到底要幹嘛?難道他要破入破虛?!可即便是進入破虛境,也不需要這樣強大的天地元氣吧?”

他自語著,驚駭的無以複加。

紫氣東來閣

宗主的眉頭驟然一挑,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

他轉頭看向改運塔那邊,若有所思。
tzsoshily 發表於 2015-1-5 17:29
第十二章 問路問刀問扁擔

此時的陳羲處於一種很安靜的狀態,他對外界毫無察覺。玄元正在不斷的淬煉他的四肢百骸,將他本就被改運塔改造的肉身提升到了更高的強度。前輩大修行者將這股暖流定名為玄元,但無法探知這玄元從何而來。

曾經也有大修行者在弟子破境之際,以深厚修為探查弟子身軀,想知道玄元是從身體何處湧出,卻依然無從知曉。這股暖流,就好像憑空出現一樣,無跡可尋。

陳羲不知道,他在三層塔破境的時候,凰鸞院的柳洗塵已經輕而易舉的登上了二層塔,然後又輕而易舉的登上了三層塔。不管是烈焰還是劍氣,在她的千鱗翼面前都毫無作為。登三層塔的時候,她甚至只需將千鱗翼展開,劍氣便盡數被擋在外面。

而就在此時,這個被萬人仰慕的女子,在陳羲破境的那個門戶外駐足,似乎是也察覺到了陳羲破境所引起的天元異變,所以她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她似乎是考慮了片刻,然後竟是盤膝在陳羲破境的那個門戶外坐了下來,讓人頗為不解。

“登塔的人太多了……”

丁眉出現在青武院藏書樓三層,站在周九指旁邊說道:“柳洗塵是在為陳羲護法。”

周九指點了點頭:“這兩年進入外宗六院的弟子之中,有不少是牽扯到了那些皇子的。他們來小滿天宗無非是想探查神騰的秘密,這是小滿天宗有史以來最混亂的時期。前些日子趙武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陳羲住所門外,趙家的人等不來陳羲必然不會放棄,這次趁亂登塔的弟子之中難保沒有趙家安排的人,當然也會有其他對想試探陳羲到底是什麽來路的人,這些人不會放過陳羲破境這個機會。”

丁眉嗯了一聲,臉色有些擔憂:“破境之時,最是脆弱無防,那些人若是要出手,這是最好的時機。”

周九指嘆了口氣:“皇權之爭,竟是已經擾了修行。不過幸好有柳洗塵在,那些登塔的人不會傷及陳羲。只是不知……她為何護他?”

因為宗主施法,外界的人可以看到改運塔里面的情況。所以就在周九指和丁眉談話的時候,三層塔上終究還是出了變故。

四個人,繼柳洗塵之後登上了三層塔。

這四個人來自不同的學院,但是從他們登塔的時候聯手抵禦石階的威力就能看出來,他們來自同一個陣營。這四個人,有兩個來自青武院,甲班的趙遞,丙班的黃飛波。還有九鷹院丁班的趙勝,趙庫。

除了黃飛波之外,其他三個都是來自青州趙家或是皇都趙家。青州趙家是皇都趙家的一脈分支,雖然皇都趙家在皇都城算不得一流,但是到了地方上依然算得上龐然大物。正因為有皇都趙家撐腰,所以青州趙家這兩年越發的跋扈。雖仍被青州石家壓著,可似乎已經漸漸有掙脫束縛之意。

奇怪的是,這四個人為首的竟然是那個黃飛波。

丁眉看到這一幕之後臉色變了,看向周九指問:“要不要介入?我擔心他們想對陳羲不利。”

周九指緩緩搖頭:“暫時不用。”

三層塔

青武院丙班的黃飛波走在最前面,對盤膝坐在門戶外面的柳洗塵抱了抱拳:“師姐,請問可否借一條路?”

他年紀比柳洗塵要大上六七歲,應該已經在二十三四歲。但是顯然他對柳洗塵頗為忌憚,要知道柳洗塵非但是公認的外宗六院第一,而且她的舅舅還是大楚聖皇麾下三十六聖堂將軍之一。

哪一個聖堂將軍,不是戰功彪炳實力驚人?

柳洗塵卻連眼皮都沒擡:“路在左邊,這里沒有上塔的路。”

黃飛波顯然知道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也不生氣,依然溫和的說道:“我家叔父和柳聖堂是結拜之交,師姐想必也知道黃柳兩家同氣連枝,有些事不必明說料來師姐也能明白透徹。我們四個上塔不是為了別的什麽,只是有幾句話想問問里面的那個小雜役。”

“不行”

柳洗塵依然沒有睜開眼,臉色也沒有任何波動:“黃聖堂我是見過的,清高公正,未必知道你們背地里做的這些齷齪事吧?”

黃飛波臉色一變,壓低聲音道:“師姐,三十六聖堂的關系,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的好。現在諸位皇子殿下都在活動,三十六聖堂將軍,甚至連聖域九門都不得不面臨選擇。小滿天宗不過是恰好在這樣一個關鍵位置而已,論勢力的話小滿天宗根本算不得什麽。師姐想想,連小滿天宗都算不得什麽,師姐何必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外人壞了兩家交情?”

柳洗塵沒有說話,平平伸出左手,手心里有一團紅光閃爍,然後一柄兩尺長的柳葉彎刀出現在她手心里。這彎刀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看不出什麽材質所造。但光華璀璨,顯然不是凡品。

“借路可以……”

柳洗塵將那柄彎刀放在自己身前:“問我的紅袖刀。”

黃飛波這次臉色大變:“柳家的傳世至寶流雲紅袖!”

叫趙庫的那個顯然是青州本地趙家出身,不知道皇都城里的那些事,所以毫無懼色上前一步:“管他什麽流雲紅袖什麽柳家,你若不讓路,我們幾個聯手未必不能除掉你。”

“閉嘴!”

黃飛波臉色有些發白:“既然柳聖堂將流雲紅袖都傳給了師姐,原來師姐早已經到了破虛之境。既然如此……我們離去就是了。”

聽到破虛兩個字,之前叫囂的那個趙庫臉色也跟著變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再說什麽。

“等等”

柳洗塵緩緩睜開眼,看了黃飛波一眼然後視線落在趙庫身上:“要來則來,要去則去,哪有這般道理?不留下什麽禮物,算不得登門拜訪。”

趙庫嚇得向後退了一步:“你想怎樣!”

柳洗塵輕輕吐出兩個字:“斷臂”

……

……

“多謝這位師姐。”

聲音從柳洗塵身後傳出來,黃飛波他們這才發現陳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來了。每一層塔的門戶之內,都有備好的衣衫以供更換。因為登塔兇險,衣衫盡毀,所以門戶里事先都有準備好的各院院服。

之前在二層塔的時候,陳羲顯然不知道有衣服可以換,所以比較尷尬的在眾目睽睽之下上上下下走了一圈。

此時,他身上穿著的是青武院的藏青色長衫院服,腳上是一雙黑色靴子,都是簇新。看慣了他一身破舊衣衫的人,此時見到這樣清爽幹凈的陳羲都忍不住眼前一亮。許多女弟子這才察覺,原來陳羲竟是個如此清秀帥氣的少年郎。

陳羲雖然才不過十五歲年紀,但已經有近一米八的身高,身材修長卻不單薄,眉清目秀卻不失陽剛,尤其是那兩道劍眉,將他面容清秀本來應該具備的陰柔之氣一掃而光。他站在那里,便應了玉樹臨風這四個字。

“不必謝我。”

柳洗塵站起來,將流雲紅袖收回:“我在四層塔等你,莫要讓我失望。”

說完這句,她轉身離去,竟是直接登塔去了。

陳羲自然認得柳洗塵這位名動小滿天宗的傲慢少女,卻沒有想到她會守在外面為自己護法,對這個自己並不熟悉的少女,他心中多了幾分感激和敬重。

“好”

他朝著柳洗塵的背影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黃飛波他們:“你們找我?”

黃飛波看了一眼,見柳洗塵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臺階那邊,膽氣又回到了他身體里。在看到流雲紅袖的那一刻,他確實害怕了。要知道流雲紅袖是柳聖堂年輕時候所用的兵器,據傳聞是柳家先輩傳下來的至寶。若非極為看重柳洗塵,流雲紅袖怎麽可能在她手里?

黃飛波確實是皇都城另一位聖堂將軍黃滿文族里的子弟,但身份並不高。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得罪了手持流雲紅袖的柳洗塵,那麽黃家為了保持和柳家的和睦,自然會把自己當替罪羊送出去。

不過此時柳洗塵走了,只剩下一個來路不明的陳羲,他也就沒有了畏懼。

趙庫貼近他後背壓低聲音說道:“外面的人都能看到這里的事,雖然家族里已經應允了咱們做好這件事就退出小滿天宗,且每個人都能得到一件中品寶物用作破虛本命。但終究不能拖延太久,萬一那些老家夥趕來想下手就難了。”

“我知道。”

黃飛波顯然是他們幾個的首領,瞪了趙庫一眼後朝著陳羲抱了抱拳:“你我本無恩怨,但是前陣子趙家趙武不明不白的死在你門口,你答應了要去趙家給一個交代卻爽約不去,我受趙家前輩所托,特意來問問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趙武死了。”

陳羲回答。

黃飛波一怔,等了一會兒不見陳羲再說別的,有些微怒:“我知道趙武死了,我想知道趙武為什麽被你所殺。”

陳羲笑起來:“你們明知道趙武不是我殺的,其實不過是想問我到底為誰做事是吧?諸皇子之間雖然矛盾重重,但彼此之間的事差不多心知肚明。你是誰的人,他是誰的人,基本上都擺在明面上,瞞不住人的。唯獨我,你們不知道是誰的人。既然不是諸位皇子的人,你們一定在想我會不會是國師的人?”

聽陳羲這樣直接的問出來,黃飛波倒也不再虛偽:“沒錯,我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國師的人。”

“不是”

陳羲回答的更為直接。

“那麽抱歉了……”

黃飛波再次抱了抱拳:“既然你不願意回答,那麽我們幾個只好動粗,將你帶回趙家接受族中長老的盤問。若趙武不是你殺的,只需你將拿了趙武的白玉壁歸還,再留下一條手臂謝罪,我想趙家也不會太過為難你的。”

“哦”

陳羲笑著說道:“原來就這麽簡單啊。”

趙庫在後面怒喝:“你他媽的少廢話,要麽跟我們走,要麽我們把你打殘了帶走,只有這兩條路,沒有別的!”

黃飛波依然的溫和:“請借個方便。”

只見那少年郎從背後將綁好的兵器取下來,如之前柳洗塵一樣,把兵器放在自己身前一字一句極認真的說道:“借個方便可以……問我的……扁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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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新的挑戰

柳洗塵的流雲紅袖可以嚇住黃飛波,但陳羲的扁擔顯然不具備這樣的效果。說起來這也難怪,黃飛波他們幾個合力登塔的時候,陳羲剛剛進入三層塔的門戶之內恢複肉身。也就是說黃飛波他們不知道陳羲已經破鏡,若是知道的話他們不會如此跋扈。

他們自然看到了陳羲那條扁擔的神異之處,所以看重的是扁擔不是陳羲。這和對柳洗塵的態度不同,之前黃飛波就算沒有看到流雲紅袖,也不會對柳洗塵太無禮。因為柳洗塵畢竟還有兩樣東西讓他畏懼,一是柳洗塵的修為,二是柳洗塵的家世。

陳羲不一樣。

其實現在外面已經有不少人在說,陳羲之所以能登上三層塔,靠的不是自身修為而是那條來路不明的扁擔。甚至有人說,若是把扁擔給了他,他能比陳羲登的更高。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總是會被別人的言論和思維影響。之前還在為陳羲那般壯闊登塔的行為而歡呼的人,聽到別人說那都是扁擔的功勞也就跟著信了。然後開始跟著說,老子要是也有那條扁擔……

所以黃飛波看向陳羲那條扁擔的時候,眼神有些貪婪。

比他更貪的是趙庫,直接跨前一步伸手抓向陳羲的扁擔:“問你媽了個逼,這扁擔從今天歸老子了!”

嘭!

趙庫的身子直接向後倒飛了出去,狠狠的撞擊在墻壁上。改運塔堅固無比,這一下自然不會損壞了塔身,但正因為如此趙庫這一下挨的更重,以至於一時之間都沒能喘息過來。他甚至……沒有看到陳羲是怎麽出手的。

在黃飛波等人的驚駭之中,陳羲將扁擔重新插回背後之前綁好的索套里:“我改主意了,你們還不值得我用扁擔。”

“找死!”

見陳羲收起扁擔,趙遞猛的上前一拳砸向陳羲。他修為在開基五品,比陳羲差的太遠太遠。雖然他拳頭上的風雷之聲很盛,這一拳開碑裂石必然不在話下,但他面對的卻不是一塊只是死硬的石頭。

陳羲伸出一根手指,看似緩慢但恰到好處的擋在趙遞的拳頭前面。

看起來比鋼鐵還要硬的拳頭,在遇到陳羲手指的那一刻變成了豆腐。陳羲的手指輕而易舉的穿進去,直接切斷了趙遞兩根手指之後又切開了掌骨。那一根手指勢如破竹,將趙遞的拳頭從中間劈開,然後一路向上又劈開了趙遞的胳膊。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柄鋒利無比的刀子切開竹片的感覺一摸一樣。

啊!

趙遞發出一聲慘呼,想撤手卻已經晚了。陳羲的手指上仿似帶著一種無法掙脫的力量,趙遞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胳膊被切開,一直切到肩膀處。半片胳膊從身體上分離出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趙遞捂著斷臂向後急退,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

陳羲聳了聳眉角:“我比柳洗塵要的少,她要你們整條胳膊,我要半條。”

趙勝的修為在開基六品,比趙遞趙庫都要強,他眼見趙遞重傷心中大駭,沒有選擇進攻而是掉頭就走。

他才轉過去,一個恍惚之間陳羲已經攔在了他身前。他甚至沒有看到陳羲動,陳羲已經從他身後到了眼前。

“半條”

陳羲淡淡的說了兩個字,然後手指輕輕一劃。

噗的一聲,趙勝右臂的半邊胳膊就如同被利刃切開一樣,頃刻間血如泉湧,半條胳膊飛出去,和趙遞掉下來的半條胳膊並排著掉在一起,十分整齊。

黃飛波修為在開基七品,作為丙班中數一數二的弟子,他本來極為自傲。可是在看到趙家三兄弟先後受挫之後,他已經很清楚自己遠不是陳羲的對手。

他訕訕的笑了笑,臉色變得很尷尬:“陳師弟,你也知道我們其實沒有什麽惡意。我們只是想請你回趙家族中談一談趙武的事,絕非想對你有什麽不敬。你這樣出未免有些太過分了吧……凡是能談的,何必動手?”

陳羲笑了笑,卻發現之前第一個被擊飛出去的趙庫竟然搖搖晃晃的又站了起來。

“咦?”

陳羲稍稍有些詫異,他現在的修為已經到了破虛一品,就算是只用一根手指也能把這四個人全都幹掉。按照道理趙庫遭受重創就算不死也斷然不能再站起來,可現在趙庫看起來並沒有受到什麽重傷。

“白癡!”

黃飛波低呼了一聲,轉身就跑。

他才跑出去一步,後背上一緊,衣服被陳羲抓住,然後他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陳羲單臂舉了起來。不管他怎麽掙紮,他都無法掙脫陳羲手掌心的束縛之力。然後他感覺自己被陳羲調轉過來,頭朝下腳朝上……

然後就是劇烈的抖動。

陳羲倒拎著黃飛波,一陣亂抖。黃飛波的身子好像觸電一樣,抖動的那叫一個銷魂。他懷里的東西稀里嘩啦的往下掉,幾個玉瓶,一柄匕首,還有一些油紙包顯然是包著什麽藥粉。陳羲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東西,似乎沒有要找的。

然後他看到了黃飛波掙紮的時候,手腕上有一條黑色的珠串。

“想必就是這個吧。”

陳羲伸手將那珠串扯了下來,然後發現珠串上用朱筆寫著極小的幾行字。陳羲辨認了一下,發現應該是這幾個人的名字。

“你們幾個修為一般,就算合力也斷然不能輕易登上三層塔……想必都是這珠子的作用吧?它能吸收掉你們幾個遭受的傷害,雖然我不知道這珠子能吸收多少,但已經算得上一件寶貝了。”

“這是我黃家的東西!”

黃飛波顫抖著吼道。

“所以趙家的這幾個人找了你?”

陳羲將珠子仔細看了看,伸手將珠子上面朱筆所寫的名字擦掉。

頃刻間,才站起來的趙庫哀嚎了一聲又倒了下去,身子佝僂著抱成一團,顯然疼痛難忍。而都斷了胳膊的趙遞和趙勝,痛苦的嚎叫聲也立刻從嗓子里噴出來。顯然陳羲猜對了,這珠子竟然可以吸收人受到的傷害。從趙庫的表現來看,最少可以吸收半數的傷害,這已經算是很強大的能力了。

……

……

陳羲將珠串拿在手里仔細看了看,發現這珠串就和一般的店鋪里賣的那種小葉紫檀的手串相差無幾。一共十八顆木珠,或許是年份已經不短了的緣故,所以珠子都已經是那種近乎於黑透了的顏色。

每一顆珠子上都有五顆金星,不多不少。

而且金星不是沒有規則的排列,形狀完全相同的六角形金星整齊一排,剛好圍著木珠一圈。

“這叫什麽?”

陳羲拎著頭朝下的黃飛波問。

“這是我黃家的東西,你拿不走的。若是惹惱了皇都城聖堂黃家,你應該知道是什麽後果!”

黃飛波沒有回答陳羲,而是語氣極為怪異的說了一句。

“從屬性上來看倒真算是個好東西。”

陳羲緩緩道:“按照我的推測,以你的地位來說根本得不到這樣的好東西。各家各族都派了不少年輕弟子跑來小滿天宗,不外乎探查神騰之謎。因為改運塔里的神騰已經成了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東西,反而哪個家族都不敢派大高手來,唯恐引起什麽難以收拾的局面,畢竟聖皇還活著呢。所以你們這些族中修為不高的年輕人倒是有了用武之處,但是……”

陳羲語氣一轉:“你們這些人修為太低,萬一碰到別的家族派來的真正天才打不過怎麽辦?比如你們遇到了柳洗塵,除了認慫之外別無他路。但是如果連認慫都不管用的話,你們的家族就必須給你們一些寶貝東西來護身。趙武有趙家送的白玉壁,可以探查別人的修為,所以他知道我有修為在身。”

“由此可見,這個東西的價值肯定很高。若非你來了小滿天宗,你根本就接觸不到這樣的東西對吧?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把這個珠串丟了,回到家族之後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他低頭看著臉憋的通紅的黃飛波:“現在告訴我,這個珠串叫什麽?”

“楚離珠!”

黃飛波被陳羲的內勁壓的渾身疼痛,熬不住大聲說道:“這珠串是當年聖皇親率三十六聖堂將軍南征的時候,聖皇取皇都城聖樹別離樹上的枝條親手做了三十六個手串,每個聖堂將軍都得到了一串。南征時候,聖堂將軍的手串發揮了極大的作用,能抵消對手五成的攻擊力量。所以這珠串在南疆那些已經國滅的齊國人中名聲極大,因為取自別離樹,又是咱們大楚的東西,所以被齊國人稱為楚離珠。”

“寶貝”

陳羲贊嘆了一聲:“這真是不錯的寶貝。”

“你休想拿走!”

黃飛波聲嘶力竭的吼道:“我告訴你,這次各家族派來的高手很多。不要以為你現在已經到了破虛就無所顧忌!有一些真正的天才就潛藏在暗處,壓制了自己的修為來小滿天宗。他們一旦解開封印,你這破虛一品的實力根本就是個笑話!”

“首先……”

陳羲將手指一劃,黃飛波的半條胳膊隨即掉落:“現在你們幾個才是笑話。”

他一腳將黃飛波踢飛,黃飛波被制住了氣脈根本無法動彈,硬生生挨了這一腳,竟是被陳羲直接踢進了一道門戶之中。陳羲也不停下,將趙家那幾個人拎著一個個都丟進那門戶里。然後他跟著走了進去。

在門戶之內,黃飛波四個人的傷勢很快就被治愈。

然後又迎來陳羲暴風驟雨一般的打擊,再次將他們四個打的支離破碎。如果說之前陳羲還留了余地,這次他出手要重的多。四個人被打的幾乎死去,每次都是被留一口氣丟在一邊。然後被乳白色的微光治愈,才好過來,又被陳羲一頓暴揍。

改運塔外,人們看不到門戶之內發生了什麽,但是卻看得到陳羲一次次把那四個人從門戶里丟出來暴揍,揍的半死不活之後再丟進門戶里修複。如此反複了三次,那四個人已經崩潰到跪地求饒。而地上,鋪了一層的半片胳膊。

陳羲懶得再理他們,他也是故意讓外面的人看到他如此暴虐黃飛波四人。在有些時候,稍稍展現實力可以免去一些麻煩。

他擡起頭看了看四層塔,想到之前那個貌若天仙而又冷若冰霜的絕色女子。

“我在四層塔等你,莫要讓我失望。”

這話在陳羲耳朵里回響起來,他看了看手里新得到的珠串,套在自己手腕上,緩步走向石階。那個背著一條扁擔的少年,開始了新的挑戰。
tzsoshily 發表於 2015-1-5 17:31
第十四章 攝心

陳羲登上通往第四層石階之前,想的是之前黃飛波說的那些話。為了探知神騰的秘密,各家族各勢力甚至包括其他宗門的人,都派了年青一代的翹楚子弟到了小滿天宗,成為了小滿天宗外宗六院的學生。

而這其中,有著修為到了很高境界的真正天才。

所以陳羲推測,皇都城里只怕更加的糟亂。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看來那位被人稱為大楚立國一千三百年來最仁善德厚的聖皇,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不然,那些聖皇子不會如此的放肆。

可是,這個時候那位和聖皇關系密切,有著力挽狂瀾之力的國師為什麽沒有派人來?

這些思緒很快就被陳羲拋開,因為這些事離他都很遙遠。他本不想介入那樣龐大的漩渦之中,他只想查出當年的元兇。那個囚禁了他父母,近乎殺盡了他家門老幼的兇手到底是誰?這十年來他父母想必日日承受逼供之苦,或許已經快到了油盡燈枯。

根據陳羲自己回憶,當年的慘案,十之八九其實和皇都城里那些大家族脫不開關系。他父親本是德高望重之人且修為驚人,若非觸及到了某些大人物的隱秘,父親不會遭遇背叛。陳羲雖然那個時候年幼,但他有著一個成熟的靈魂,所以別的孩子三四歲的時候根本記不得事,而他記住了很多很多。

他記得自己被人稱鬼九的老九爺背著逃離,記得自己逃離的時候那些身穿黑色長衫的劍客。

那些人,不是小滿天宗的人。

但是出手屠殺他家族之人的,大部分是那些黑衣劍客。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當年必然是小滿天宗內部的人,甚至是他父親身邊親信之人引來了那些黑衣劍客,然後那個親信偷襲了他的父親。

陳羲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重新平靜下來。

這三百多天來,他好不容易進了改運塔,他必須成功。

為了隱藏自己體內早早就被父親培元鞏固了的真正的大滿天宗內功心法,他投入七陽谷學藝,用七陽谷的功法來隱藏體內的大滿天宗心法。這一切都是為了隱蔽自己,因為一旦他體內的大滿天宗大開極培元之力被人察覺出來,立刻就會被那些藏在暗處的人追殺。

現在的陳羲,修為還是太弱。

強大

陳羲在心里告訴自己,要想成功唯一的途徑就是讓自己必須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無懼任何敵人。

四層塔。

陳羲很清楚,自己能登上四層塔,必然引起小滿天宗那些大人物的註意,他就能名正言順的進入內宗。只有到了內宗,才會接觸到那不為人知的秘密。

想到此處,陳羲平複心情,開始邁步登塔。

當他的左腳踏上石階的那一刻,四周瞬間變得一片黑暗。

陳羲一怔,然後攥緊了拳頭。

他往前邁了一步,登上第二個臺階。

眼前的黑暗越發的濃烈起來,他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憑感覺擡腳走路。他就好像進入了一個未知的空間,這里除了黑暗之外什麽都沒有。黑的如此透徹,他甚至低頭看不到自己的身軀。他試探著擡起手放在自己眼前,卻依然看不到雙手。

這是……盲人的感覺。

就在陳羲邁步登上第三個臺階的時候,他心里猛的一緊。

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背對著他坐在那里的人,看不清楚他穿著什麽樣的衣服,也看不到他的臉。那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身上的衣服似乎很寬大,但連顏色都無法辨認。那人坐在石階上,以一種很別扭的姿勢背對著陳羲。

要知道正常人坐在石階上,肯定是坐在高一級的地方,腿腳在低一級的地方。可是這個人完全相反,好像是為了不讓陳羲看到自己的真面容,而故意這樣難受的坐著。

“你在找我。”

那人開口說話,聲音很嘶啞,甚至不像是人發出來的聲音。

“你是誰?”

陳羲下意識的去抽身後的扁擔,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摸索,也摸不到本綁在背後的扁擔。他心里一驚,難道扁擔已經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被人拿走了?

他問了一句之後,就全神戒備。現在的場面很詭異,明明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東西。但陳羲卻能看到一個坐在石階上的男人,這個男人不回頭,卻在問陳羲……你在找我?

“我是誰?”

背對著陳羲的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找了我十年,想殺我十年,現在看到我了卻問我是誰?其實你心里何嘗不是很清楚,我就是你這十年來要找的人,要殺的人。只是你心里始終對我有畏懼,所以你不敢承認。”

陳羲大驚失色!

這個人,竟然是他追尋了十年的兇手?!

下一秒,陳羲幾乎脫口問出來你當年為什麽要背叛我的父親!

……

……

在這句話幾乎出口的時候,又被陳羲硬生生的忍住。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格外的用力。嘴唇破了之後疼痛的感覺讓他恢複了幾分清醒,而血液腥甜的味道讓他變得越來越冷靜。

他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沈默了好一會兒。

“你不是他。”

陳羲回答。

“哦?”

背對著陳羲的男人似乎是笑了笑:“你十年來一直想找到我,殺了我為你父母報仇,現在我就在你面前,而且是背對著你,如果你之前出手未必沒有機會,但是你沒有出手……你是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你想知道為什麽有人背叛你父親?你可以問我,既然我出現在你面前,就是願意和你談談,有什麽不明白的事你盡管問出來。”

陳羲心里一震,但盡力讓自己沒有表現出來。

“你不是我的仇人。”

陳羲搖了搖頭:“我的仇人是個女人,而你是個男人。我父母是被仇敵所殺,也沒有人背叛。你不需要試探我什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甚至不是一個人,你只是一個虛幻出來的東西。”

“咦?”

那個男人顯然吃了一驚,然後忽然站了起來只是依然沒有轉身:“你既然能猜到這個,難道不知道我就是你心里所想之事的幻影?你心里想些什麽,就會在這石階上幻化出來什麽。我就是你心里想著的那個仇人,你又何必要欺騙自己?”

不對勁!

在聽完這個男人的話之後,陳羲使勁咬了舌尖一下。

現在面對的這一切都不對勁,陳羲讓自己更加的冷靜下來。

石階是考驗,從登上二層塔開始陳羲就確定,石階是對登塔之人潛力的考驗。但是這次的石階卻幻化出來一個人,而且陳羲很清楚這個男人說的沒有任何錯處。他就是自己所幻想的那個仇人,一個模糊的沒有臉面的仇人。

他不轉身,是因為陳羲的一次又一次幻想中根本就沒有想到過自己的仇人究竟長什麽摸樣。

這不是考驗,這是試探!

陳羲冷靜下來之後立刻確定了一件事,現在自己面對的這一切絕對不是石階的考驗,而是有人改變了石階的力量,讓自己進入了一種虛幻的環境。這個人是在試探自己,是想知道自己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

陳羲在心里不停的盤算著,他越發確定是有人已經在懷疑自己了。

“我沒有見過自己的仇人面目,但我知道殺死我父母的是一個女子。所以你根本不是我心里所想的東西,你到底是什麽?”

陳羲問,然後閉上眼。

他開始強迫自己改變心意,強迫自己面對那幾乎忍耐不住的想要說出真相的沖動。此時,非但他面前有一個背對他的男人,腦海里放佛還有一種無形的力量,不斷的迫使他將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這次陳羲要抵抗的……是自己。

陳羲無比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一旦自己過不了這一關,只怕以後的所有計劃都會提前終結。甚至,他會在離開改運塔的那一刻被仇人擊殺。當年的仇人如此的兇悍殘暴,但凡陳羲露出一些破綻那個人立刻就能察覺。

呼吸

陳羲讓自己的呼吸變得綿長。

戰勝

自己

……

……

小滿天宗

內宗

一個石亭里,兩個身穿黑袍的老者並肩而立。他們兩個人面前有一副畫面,正是處於通向四層塔石階上的陳羲。

“是不是當年逃走的那個孽種?”

其中一個看起來瘦高幹枯的老者問。

另外一個黑袍老者看起來個子矮一些,身材略顯臃腫。他仔仔細細的盯著陳羲,似乎想看破陳羲的內心。

“暫時還無法確定,現在他心里幻化出來的這個人,似乎和當年參與了那件事的人沒有一個重合的,只是一個模糊的背影。從這個背影,還無法確定他是不是就是當年鬼九救走的那個孽種。”

瘦高老者皺眉:“這種事,終究還是寧可殺錯不可放過,殺錯倒還罷了,若是放過……誰知到牽扯出來什麽禍端?當年那件事牽扯太大,根本不是你我兩個人可以左右的。萬一將咱們背後那位爺引出來,你我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暫且忍忍。”

胖老者道:“此子現在已經被所有人註意到,若是他不明不白的死了,難保不會被人探查出痕跡。”

他們兩個沈默了一會兒,忽然同時臉色一變。

他們面前之前近乎靜止不動的畫面有了變化,閉著眼的陳羲緩緩將眼睛睜開,看向那個背對著他的男人:“你到底是什麽?你為什麽會在我心里?難道當年殺我父母的人不止一人?你是那個女子的同夥?”

在陳羲說完這句話之後,讓那兩個老者感到驚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模糊的背影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身形悄然發生了變化,從一個男人的背影,變成了一個妙曼女子的背影。這女子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長裙,看背影那般的挺直應該年紀不大。但是她也依然沒有回頭,只能看到這些。

“是你!”

畫面中,陳羲顯然變得激動起來,手伸向背後胡亂的摸索著他的扁擔。

瘦高老者看向那矮胖老者:“這是怎麽回事?你的攝心之術是不是出了什麽差錯?”

“不可能。”

矮胖老者搖頭,語氣篤定道:“我的攝心之術絕不會控制不住一個才破虛一品的少年,就算比他修為強大十倍的人也未必扛得住。之所以那人變化,應該是這個少年心里疑惑太多。他對自己的身世甚至對自己的仇恨都很迷惑,他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是一個還是幾個,不過這個女人的背影如此清晰,料來是他曾經見過。”

“不是當年那個孽種?”

瘦高老者問道。

“十之八九不是。”

矮胖老者道:“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他如此年少,怎麽可能騙過我的攝心之術?”

瘦高老者也知道攝心之術的玄奇厲害,所以點了點頭:“看來也是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家夥,這樣的人最是討厭。好不容易偷生,老老實實的裝糊塗活下去比什麽不好?非要報仇……報仇報仇,多半是把自己也賠進去。”

矮胖老者道:“我要撤了攝心,不然時間久了會被人察覺。”

瘦高老者想了想說道:“次子潛質驚人,不日就要進入內宗修行。到時候你我盡力做他的教習,再試探試探。若真不是當年那個孽種,好好錘煉此子,或許能造就出一個真正能入大人法眼的人物。”

“嗯”

矮胖老者嗯了一聲,一揮手,面前的畫面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在改運塔里的陳羲猛的搖晃了一下,幾乎虛脫昏倒。他看著逐漸明亮起來的世界,心有余悸。
tzsoshily 發表於 2015-1-5 17:34
第十五章 原來你真的在

重新回到了光明的世界,這種感覺恍如隔世。

陳羲在這一刻因為緊繃著的神經松懈下來,甚至身子都有些搖晃。也許沒人理解之前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在這種時候戰勝自己又是一件多艱難的事。他要想騙過窺探他本心的人,就必須先騙過自己。

他必須虛構出來一個人,替代自己心里一直存在的那個仇人。

這個世上,騙自己本就最難不過。

你可以假裝讓自己相信自己的謊言,但是潛意識里卻深知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幻的。陳羲察覺到了異樣,也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判斷。可難就難在,對方是直接窺探進了他的本心。要想瞞過對方,連自己的本心都要騙過那怎麽可能輕而易舉?

汗流浹背

陳羲甚至覺得,這短短片刻的面對,比登二層塔抵禦烈火焚燒還要辛苦些。雖然沒有傷痛,卻更加的令人心悸。

然後陳羲發現,自己依然站在石階下面,根本就沒有邁步上去。而剛才他經歷那些的時候,他記得自己最少已經往上走了三個臺階。

他心里冷的有些發顫。

也就是說,從自己還沒有走到臺階跟前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控制了。反推回去的話,可以確定他是在距離臺階還有三步遠的時候徹底陷入進去的。他邁步登上三個臺階,可此時卻剛好在臺階跟前。

這種被人控制的感覺,很不舒服。

不過,片刻之後陳羲的嘴角就洋溢起一抹笑意。

這未必不是好事。

在此之前,他無法得知當年都有誰參與了那場慘案。不過今天,因為其中某個人懷疑了自己而施展出來的手段,讓陳羲找到了一絲曙光。這個人出手試探自己,卻沒有想到一旦自己被陳羲騙過去,那麽就被陳羲抓住了方向。

內宗

能侵入人內心的高手。

陳羲記下了這個特點。

能在那麽遠的距離施展功法侵入陳羲的內心,由此可見此人的修為必然很強。所以方向被縮小到了一個很直接的地步,一個內宗的很有身份的人且懂得侵入內心的功法。

陳羲冷冷笑了笑。

別急,等著我。

陳羲收拾了一下心神,開始登上石階。

腳步踏上去的那一刻,四周的環境再次變了。

出現在陳羲面前的是一片廣袤的極美麗的草原,藍天白雲,芳草連天。草地一望無際,視線遠處有一群雪白的綿羊正在悠閑的啃食著牧草。似乎在羊群不遠處有一片湖波,還泛著粼粼水光。

空氣都帶著一股野草野花的芬芳。

走在草地上,腳底下軟軟的好像踩著棉花一樣。空氣的味道吸進鼻子里之後,連四肢百骸都有一種特別放松的舒適。陳羲走在這里,甚至有一種把鞋子脫掉赤著腳狂奔吶喊的沖動。但是又有一種吶喊就會破壞了這種安寧的愧疚,這里一切都那麽安詳。

天空中的雲朵漂浮的很緩慢,陽光從雲朵的縫隙里灑下來,那一條一條的金光,看著就那麽溫暖。

陳羲止住腳步,看著四周的一切。

似曾相識。

然後他忽然間反應過來,這不正是自己這些年來一直隱隱間期盼著的生活嗎?這些年來,他籌謀報仇,步步小心。可內心深處還有一種渴望,那就是忘記仇恨,在這樣一片安靜的地方平靜的生活。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個身穿鵝黃色長裙的美麗少女,赤著腳朝他跑過來。身形是那麽的婀娜,頭發在身後飄散著如同仙子。她是如此的美,美到動人心魄。無論是身材還是相貌,只怕這世上已經沒有人可以勝過她。

她輕飄飄的如雲朵飛來,那長裙飄擺帶著一陣香風。

她到了陳羲身前,展顏一笑。

傾城傾國。

她的笑,就如同暖化冰雪的春風,就如同午後和煦的陽光,讓人覺得如此溫暖。她跑到陳羲身前,眼神里都是溫柔的笑意。

可是陳羲在看清了她的容貌之後,心里震撼的無與倫比!

她竟然是……柳洗塵。

……

……

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那樣一個冷傲的女人怎麽可能有這樣溫婉的笑容?她給陳羲的所有印象,四個字便能形容……冷若冰霜。這樣一個仿似生活在自己世界中不理會任何人任何紛爭的絕世女子,怎麽可能有如此柔軟的一面?

而且,陳羲確定自己之前並不熟悉柳洗塵。便是入夢,也不會是她入夢。

如果這藍天白雲,這芳草野花,都是他內心中一種隱居生活的向往,為什麽柳洗塵會出現在自己的向往中?

“來”

就在陳羲驚詫的時候,柳洗塵伸出柔軟白皙的手,溫柔的牽著陳羲的手掌。她轉身,朝著草原深處跑。陳羲有些僵硬的被她牽著手往前跑,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柳洗塵會出現自己的內心世界?為什麽她會拉著自己飛奔?

不過

這種感覺真的太好了。

舒適,放松。

沒有一絲戒備,也不需要擔心什麽。

兩個人笑著,跑著,盡情的呼吸著草原上清新的空氣,盡情的抒發著心中的抑郁。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陳羲丟掉了他背後的扁擔,脫掉了鞋子,如柳洗塵一樣光著腳踩著草地奔跑。兩個人就好像一對互相纏繞飛舞的蝴蝶,無憂無慮。

天色悄然的暗下來,那一輪美到了極致的落日好像就在眼前。

陳羲和柳洗塵手牽著手,肩並肩站在一棵也不知道有幾百年的老樹下,那樹冠如巨大的華蓋,樹葉竟然是七彩的。兩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的並肩站著,看著那紅彤彤的太陽墜入湖底一樣消失在眼前。

然後兩個人就在老樹下坐下來,靠在一起。

他們一直很安靜,誰也沒有多說什麽。可是卻好像彼此之間已經無比的了解,兩個人甚至隱隱有一種心意相通的怦然心動。陳羲靠著大樹,柳洗塵靠著他的肩膀。然後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羲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看到不遠處那個無一處不美的女子踩著晨露從湖邊往回走,她提著裙擺,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小腿,那畫面之美讓人無法將視線轉移。

也不知道她從哪兒找來了餐具,架起木頭想點燃。陳羲連忙跑過去,從她手里接過火鐮說,這些事都是男人做的,你休息一會兒。柳洗塵溫柔的笑著點頭,然後坐在大樹下面看著陳羲忙碌。

她坐在那,下頜放在膝蓋上,雙手抱著腿,就好像看著自己最親密的愛人一樣看著陳羲為她忙碌早飯。

只是一鍋稀粥而已,兩個人卻都喝的無比香甜。

接下來的日子,兩個人開始搭建一座屬於她們的房子。他們沒有使用修為之力也沒有了修為之力,靠自己本身的能力,制-作石斧石刀之類的工具,然後砍下樹木搭建房屋。兩個人就在這樣瑣碎辛苦的事情中,度過了一天又一天。但是兩個人都沒有覺得無聊,甚至特別喜歡這樣的生活。

看著房子逐漸成型,看著各種生活用具逐漸置辦齊全。那種喜悅滿足,無以言表。陳羲總是很大男人的把柳洗塵抱起來,放在高處,讓她靜靜的看著自己勞動。她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看著他有些傻的微笑。

兩個人還做了一條小木船,劃進清澈見底的湖水里。

朝陽中,兩個人牽手走出木屋,迎著陽光出發。

沒有目標,只是這樣行走著,探索著這個世界的每一處美好。

在這個世界,兩個人都沒有修為。他和她,會正常的疲勞,會出汗,會感覺到風的冷和陽光的溫暖。他們在這個世界中安寧的生活每一天,兩個人從少年成為青年,從青年步入中年。

再次出行的時候,身後跟著歡快奔跑的孩子們。

可是兩個人依然那麽甜蜜。

孩子們快樂的玩耍,兩個人如以往那樣肩並肩坐在高坡上看著孩子們。然後給彼此一個溫暖的對視,眼神里都是眷戀和對未來的憧憬。

在兩個人身後,是規模越來越大的房子。

……

……

終於,兩個人都到了遲暮之年。

還是肩並肩的坐在那個高坡上,回顧過往。這一生至此沒有任何波瀾,平靜的就好像那片湖水一樣,就算偶爾有一陣風吹過,也不會亂
了湖水的安寧。兩個人相偎著老去,然後手牽著手平躺在草地上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突然之間

本來安詳等待終老的陳羲脖子上隱隱作痛,他猛的睜開眼,發現眼前的一切都變了。他還是站在臺階上,兩側還是改運塔的石壁。而在他脖子前面,漂浮著一柄晶瑩剔透擁有一種極致之美的彎刀。

刀尖就頂在他的脖子上。

再進一分,就會切開他的咽喉。

陳羲驚詫,下意識的擡起頭,於是看到了站在臺階最上面那一層的柳洗塵。原來,她也還沒有登上四層塔,就只差一步。她站在高處冷冷的看著陳羲,那柄完美的柳葉彎刀就是她的本命。

流雲紅袖

之前經歷的所有溫暖所有美好,在那雙美麗至極卻又冰冷至極的眸子註視下全都消失無蹤。那就好像一場幻夢,如此的讓人沈醉。陳羲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是此時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柳洗塵的殺意。

陳羲甚至錯覺,下一秒那柄彎刀就會切開自己的脖子。

現在看來,她比他快了一些,但陳羲登上石階的時候她還沒有離開。所以不知道為什麽,她進入了陳羲的環境之中。而正是這柄冰冷鋒利的刀子,將陳羲從那個安靜美好的世界中硬生生拽了出來。

這才是陳羲認識的那個柳洗塵,孤傲絕世。

可是為什麽,她臉上好像還有沒來得及褪去的紅韻?

“那不過是這石階的影響而已,錯亂了你我的神智。虛幻之事,泡影之美,無需記住……若是你敢將這些事說出去,我就殺了你!”

她冷冰冰的說完這句話,然後收回流雲紅袖,轉身登上了四層塔。

看著那背影,陳羲不由自主的喃喃了一句:“原來……你真的在。”

他沒有看到,已經離去的柳洗塵,肩膀微微的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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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青木劍訣

也不知道通向四層塔的臺階到底藏著什麽讓人無法理解的意義,陳羲有些恍惚的緩步一直走上去,到了四層塔之後依然有些迷茫。他一直是個冷靜的人,也一直是個自認為將感情收藏極好的人。

他的人生到現在為止,目標只有一個。

救出他的父母。

可是,之前經歷的那一場近乎於完整的人生讓他心神不定。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自己之所以在登塔之前就被別人侵入內心,應該和石階有關。這三層塔通向四層塔的臺階,就是將人帶入幻覺的。而那個侵入自己內心的人就是借助石階的力量,當然,也可能是為了掩人耳目怕被人察覺。

但是這些想法,陳羲竟然被排在了後面。

他的心神還沒有平靜下來,腦海里還是那草原那木屋那兒女繞膝那絕色傾城。

柳洗塵就在他前面,已經站在四層塔的窗口旁邊,似乎在看著外面。她的背影稍稍顯得有些單薄,給人一種想要過去憐惜的錯覺。陳羲知道這必然是錯覺,因為他剛剛見識過了柳洗塵的刀。

“這次是考驗人的定力。”

柳洗塵的聲音平平淡淡的飄過來,其中沒有一絲情感:“這一層的石階會根據你心中所想,創造出一個在你憧憬中的完美世界出來。然後把你置身在那個虛幻的世界中,正因為這世界對登塔者來說太美太誘惑,所以很多人流連忘返……如果不是我之前將你強行拉出來,只怕你已經困死在自己的虛構世界里。”

陳羲一怔,這才反應過來。

改運塔越是往高處去,石階的考驗越是兇險。但這次顯然沒有遇到任何表面上的危機,只是如同美-美的做了一個夢一樣。

“你覺得那只是夢,但不是。如果你自己不能從幻境中出來,那麽你就廢了。這層石階會把你的精神一直留在那虛幻世界里,循環往複。就算你活著離開,你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可能這是柳洗塵在小滿天宗這兩年中,對一個男人說過的最多字數的話。

陳羲俯身,鄭重認真的抱拳施禮:“謝謝相助。”

“巧合而已。”

柳洗塵回頭看了他一眼,石塔窗口外面的風吹進來,吹亂了她的發絲,那青絲飄擺的畫面美的讓人窒息。

“可能……”

她只是看了陳羲一眼,然後就又看向外面:“是因為你登上石階的時候,我還沒有離開。所以你的幻境和我的幻境重合起來,以至於你我在幻境之中有些交集。這本無需在意,我跟你說這些是怕你依然沈浸其中,毀了自己的修行。”

“是”

陳羲點頭,想問為什麽你的幻境會和我的幻境重合?難道你心目中的美好世界,也是那般的自由灑脫?

可這話,他不會問出來。

雖然他有一顆成熟的心,有成熟的靈魂,但他其實不了解女人。若是柳洗塵真如自己表現出來的那樣若無其事,她為何一反常態?先是在石階最高處動了流雲紅袖,然後又如此詳細的解釋了這一層石階的考驗。

這哪里是她平時的摸樣?

平日里,她不會和男人多說一句話。就算是和凰鸞院院長蘇小蘇,她也只是三言兩語罷了。她說了那麽多,其實並不是因為她平靜。只是……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又或是她在欺騙自己。

這反常的自己,讓柳洗塵有些懊惱。

陳羲沒有去想這麽多,他只是覺得剛才那一場經歷很美好。當然,也很兇險。如果不是最後時刻柳洗塵醒悟過來,兩個人就在那草原那高坡上平靜的等待著死亡來臨的話……只怕兩個人都會被困在那個虛幻世界之中,從此成為廢人。

改運塔

真的玄妙無比。

虛虛實實,無法探知。

從烈火,到劍氣,再到一個完美的世界。這些看起來好像都是虛幻的,可又都是真實發生的。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這座改變人命運的石塔廢掉。陳羲這才真正明白改運塔這改運二字的含義……人們總是往美好的一面去幻想,以為只要進了改運塔就從此青雲直上。卻不知道改運也分好壞,有的人改變,成就美好。有的人,則會被改運塔改變命運墜入深淵。

……

……

“你還繼續登塔?”

陳羲問。

柳洗塵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難道你不知道,弟子登塔,最高極限便是四層。五層塔以上是禁止弟子登入的,若是強行登塔身死魂滅。”

陳羲一驚,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有這個說法。

“也難怪……”

柳洗塵理了理額前被風吹亂的發絲,聲音很輕的說道:“你這一年來一直都在做些雜事,突然跑來登塔也沒人告訴你這些。五層塔以上據說每一層塔都藏著一種不可知的大兇險,是當年第一任宗主厲蘭封親自將其封印在石塔之中。便是靈山境的大修行者,貿然上去也沒有一分生還的可能。”

陳羲點頭致謝:“若非你,我只怕還想再往上試試。”

“你很不錯。”

柳洗塵忽然說了這樣四個字,然後轉身走進一個門戶。陳羲有些怔怔出神,不知道柳洗塵這四個字代表著什麽含義。他再想說些什麽,柳洗塵已經走進門戶之內。

陳羲怔了片刻,自嘲一笑。

這女子,只怕已經難以從他的思緒中拋開了吧?

四層塔上只有兩個可以修行的門戶,陳羲逼著自己將那種無法描述的惱人情緒忘記,然後轉身走進另外一個門戶中。

門戶之內,有一種微微發黃的光芒。就好像日落時候,最後留在人世間的那一抹光明。陳羲擡頭看了看,果然在石室頂部看到了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米黃色,散發出柔和的光,讓人心神安寧。

陳羲盤膝坐下來,閉上眼。

接下來,他必須心無旁騖的修行,穩固自己破虛一品的修為。接下來的日子,他不打算走出石室了。四層塔修行,要比外界修行進境快得多。雖然破虛之後每一個小境界的提升都極為艱難,但夯實現在的境界對以後對敵極有好處。

就在他盤膝坐下來準備引到內勁流轉全身的時候,石室一側的墻壁上忽然發出哢哢的幾聲輕響。他睜開眼,隨即看到石壁上有幾個類似於抽屜的東西自動彈了出來。陳羲起身,走過去看了看。

這是三個石頭盒子,比普通的抽屜要大上一倍不止。

第一個石頭盒子里,擺放著幾套衣服,束帶,內衣,一應俱全。但是這衣服的款式和陳羲現在身穿的青武院院服完全不同。這幾件長衫都是深藍色,布料也比青武院的院服考究許多。

陳羲雖然只是青武院甲班的雜役,但對外宗六院其他學院的院服也都認識。這個石盒里面的衣服,絕對不屬於外宗六院任何一個學院。

內宗!

這兩個字立刻從陳羲的腦海里跳出來。

原來能登上四層塔的人,可以直接獲得進入內宗的機會。

陳羲心里一陣驚喜。

看來這次,是賭對了。

第二個石盒里,放著幾個玉瓶和一封書信。陳羲將書信打開抽出信紙,上面的話很短,只是交代了一下玉瓶里藥物的使用方法。第一個玉瓶里裝著的辟谷丹,吃一粒可以一個月不用進食。石室之內雖然時間過的要比外界緩慢的多,但飯終究還是要吃的。陳羲發現辟谷丹居然還分幾種口味,寫的特別認真仔細……他饒有興趣的看了看,發現沒有老壇酸菜。

第三個石盒里,放著差不多二十本書冊。

陳羲看到這些書冊的時候,眼神立刻一亮。

他只是大致的看了看,就能分辨出這些書冊竟然都是中品以上的修行功法。要知道在外宗六院學習,學到的都是最基本的修行功法,下品之中的下品。只有像柳洗塵那樣的絕對天才,才會被凰鸞院的院長親自栽培,傳授其凰鸞院的上品功法千鱗翼。

這些中品功法,隨隨便便一本拿出來丟在江湖上,都會引起軒然大波。要知道一個小宗門,都不可能擁有一本中品功法。這些功法放在外界,就會引來那些不能進入學院修行的散修血腥搶奪,也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可是在小滿天宗,這中品功法居然就這麽簡簡單單的擺在這,還是足足二十本!

陳羲小心翼翼的翻開一本,發現其中的描述並不晦澀,很淺顯易懂。但卻都是修行者最迷惑處的解釋,真可謂一處通而前路明。許多自己修行無法參透的地方,這些功法之中全都有解釋。

然後陳羲看到了石盒上刻著一行小字。

只可取一本修行,多取則剔除資格。

他一楞,然後撇了撇嘴喃喃了一句好生小氣。

有二十本,該怎麽選擇?

他把這二十本功法翻來覆去的看,想選出最適合自己的,卻發現每一本都有其玄妙之處,每一本他都想練,實在難以取舍。足足耽擱了小半個時辰,他依然沒有決定選哪本修行。然後他忽然之間明白一件事,後心里一陣冷汗。

改運塔,考驗無處不在。

這二十本功法,何嘗不是一種考驗?

若是這樣難以抉擇下去,時間全都荒廢了。在這石室里荒廢一個時辰,相當於外界荒廢多久?而且若是激起了人的貪欲,想把功法全都學了去,必然觸動心魔。改運塔里,連細節都是為了考驗登塔之人設計的,不得不說,那位被尊為宗師的厲蘭封確實有著大智慧。

想到這一點,陳羲將捧在手里的書冊全都放下。

他開始真正的選擇。

他下意識的將背後的扁擔取下來,然後尋找二十本功法之中有沒有適合扁擔的……毫無疑問的是,果然他媽的沒有啊。修行者能晉入破虛境的人萬萬千千,選擇的本命之物也是萬萬千千,可是只怕自古以來,都沒有一個人選了一條扁擔當本命的。

所以,怎麽可能專門為陳羲準備一本扁擔功法?

就在陳羲猶豫的時候,忽然扁擔上一陣吸力發出,其中一本書冊被吸了上來,貼在扁擔上呼啦呼啦的抖動著。陳羲一怔,看了一眼扁擔心說難道你自己還懂得挑功法?他將書冊拿下來看了看,封面上寫著四個字。

青木劍訣

陳羲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嘆:“你是一條扁擔啊,挑個棍法還算靠譜……你挑劍譜!能有點自知之明嗎?”
tzsoshily 發表於 2015-1-5 17:38
第十七章 出塔

陳羲看了看手里的書冊,總覺得對青木劍訣這四個字有些熟悉。只是當初他離開內宗的時候雖然靈魂是成熟的,可畢竟才來這個世界不過四年,所以對內宗很多事都不了解。

看著這劍訣,陳羲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想到什麽,然後他起身,拿著書冊走出石室。到了另一個石室門口,他在外面站住,猶豫了片刻後在門外問道:“石室里有一些中品功法可以挑選,我選了一本青木劍訣……你知道這個劍訣嗎?”

石室里沈默一會兒,柳洗塵的聲音恢複了以往的冰冷:“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後,希望你不要再來擾我修行,能進四層塔修行對你來說是莫大的機緣,不要把時間浪費掉。”

陳羲訕訕的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柳洗塵繼續說道:“你不知道青木劍訣倒也在情理之中,不過你選了這一本實在是失誤至極,我敢保證,石盒里的任何一本功法都要比青木劍訣強上許多。青木劍訣雖然勉強算是中品功法,但是小滿天宗從立宗以來就沒有一個人靠修煉這劍訣大成的。”

“我只回答你這一個問題,所以從頭給你講清楚……青木劍訣,是當初小滿天宗的開創者厲蘭封所創,曾經是內宗的基礎功法之一。當初厲蘭封開創此功法的時候並沒有傳給弟子,在他死後,他的弟子整理他的遺物時候發現了這門功法,本以為是了不得的上品功法,找到青木劍訣的弟子隨即私下里偷偷修煉。”

“可是練了好久,這功法對於修為提升沒有任何益處。他不解,隨即將功法拿出來和幾個師兄弟參詳。幾個人研究了很久,發現這功法根本就沒有什麽玄妙神奇之處,本來是要按下品功法歸類的,但正因為功法是厲蘭封所創,所以勉強收錄進了中品功法之中。”

“後來,這功法就放在了內宗兵決樓里,內宗弟子可以隨意觀看。再後來,內宗的教習們覺得既然厲蘭封開創了這功法,必然有其深意。就把這青木劍訣拿出來,教授給所有內宗弟子修行。結果沒有一個人能靠著這功法修為精進的,最後淪為一本雞肋功法。”

柳洗塵稍稍停頓了一下後說道:“你應該在選之前問我,而不是選之後問我。”

陳羲道:“不能換的?”

他等了一會兒,不見柳洗塵再說話。他這才醒悟過來,這句不能換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柳洗塵之前說過,只回答他一個問題。

陳羲沒有在柳洗塵門外多停留,拿著青木劍訣回到了石室,然後才發現,之前突出墻體的三個石盒只剩下兩個了,那個裝有功法的石盒已經縮了回去,石壁上連個縫隙都看不到。

陳羲伸手在扁擔上拍了一下,笑道:“都怪你,選了一本雞肋。”

扁擔抖動了幾下,像是回擊。

陳羲笑了笑,他本就不是那種容易後悔之人,既然選定而且再無更改的可能,那麽練這青木劍訣就是了。雖然柳洗塵說這是雞肋,但畢竟是厲蘭封所創,再爛難道還能比外宗六院的入門功法爛?

他將書冊打開,坐在地上仔細閱讀。

這青木劍訣極為簡單,第一頁說的是功法運行之道,基本上入門功法也會標註這些,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是……這是曾經的一代宗師厲蘭封寫的而已。從第二頁開始,就是圖註。每一頁上都描繪了幾種動作,是為劍譜。

每一招都有小字註釋,倒是清楚無比。

不過,陳羲看了片刻之後就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青木劍訣是雞肋功法了。這劍譜,甚至比江湖上那些凡武之人的劍譜也不高明什麽。只是一些動作,一些運力方式而已。劍譜前前後後只有八頁,後面七頁正好三十五式劍招。

要是在凡武江湖,這劍譜還算是個好東西。

放在修行者的世界中,這劍譜其實連雞肋都算不上。現在陳羲終於明白,之前柳洗塵說若非這青木劍訣是厲蘭封所創,不可能被歸入中品功法的話了。就算是放在下品功法中,也是下品的下品的下品……說實話,比外宗六院的入門功法只怕也不如。

陳羲想了好一會兒,為什麽當初被稱為一代天驕的厲蘭封,會在晚年創造出這樣一本毫無意義的劍譜?

就在這時候,陳羲身邊的扁擔卻自己跳了起來,落在陳羲手里,似乎是在催促他趕緊修煉。

這扁擔本是死物,可現在竟然給人一種迫不及待的感覺。

……

……

接下來的日子,陳羲開始有些枯燥但絕對充實的修行。四層塔石室里的天地元氣,遠比外界要充沛的多。陳羲知道那一定是九色石的緣故,九色石是昆侖至寶,改運塔如此神奇全都是因為九色石的奇效。

石室里的天地元氣非但充沛,而且純正。

陳羲用了幾天的世間,將自己破虛一品的境界徹底穩固下來。然後就開始鉆研那本青木劍訣,劍招都很簡單,一共才三十五式,以陳羲的天賦,只看一遍就將所有的劍招和運功法門都記了下來。

一連四五天,他都在熟悉這套青木劍訣。可不管怎麽練,他也沒覺得其中有什麽神妙玄奇。唯一的好處是,這四五天的修行之後,扁擔倒是越用越順手了。只是這扁擔和以往有些不同,經常會有一些小動作。有時候陳羲忍不住去想,這扁擔吸了自己的血之後就好像變成了一個孩子……

但是從外表上來看,它依然那麽醜。

陳羲是個做事認真的人,為了報仇計劃十年,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性有多沈穩,極少會有心浮氣躁的表現。若是換做別人修行這般簡單無用的劍訣早就已經煩了,說不定第二天就丟在一邊不再去理會。

陳羲倒是穩妥踏實,每日里除了運行內勁增進修為之外,剩下的時間就來來回回的練這三十五式劍招。其實每一招都很簡單,簡單到沒有任何變化可言。所謂功法分品,正是因為其中的變化。

下品功法,一招發出,可能之後會有三五個變化,用以迷惑敵人。中品功法,一招發出,後續可能有數百個變化,敵人根本就分不清殺招何在。而且功法等級越高,威力越大。但是青木劍訣沒有變化,一招就是一招,一劍就是一劍。

不……一扁擔就是一扁擔。

陳羲也不氣餒,每日里安排的滿滿當當。

而在他對面的那個門戶里,柳洗塵選擇了一套名為《傾雨》的功法。這功法也是中品功法,不過比起青木劍訣來就高的不止一個層次了。柳洗塵之所以選擇這套功法,是為了配合她之前修行的上品功法《千鱗翼》

若是從單獨來看,《傾雨》雖然不俗,但威力太小。是將修行之力化作如傾盆大雨一樣對敵人攻擊,密集是密集,但因為過度分散,也就造成了功法的攻擊力下降。每一份力量都不強,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不難應付。

不過這種功法,對付普通人那就是一場屠殺。若是在凡人的戰爭中,有人使用這樣的功法,那麽敵方士兵的死亡率可想而知有多高,必然是一死一大片的場面。柳洗塵選擇《傾雨》是因為她修行的《千鱗翼》已經到了某個瓶頸。

她試圖用《傾雨》的分散,來彌補千鱗翼力量上的不平衡。

修煉了十幾天之後,她已經將《傾雨》完全融會貫通。其實早在幾天之前,她就已經徹底修煉完成。只是接下來有些百無聊賴,就又自己將《傾雨》的一些不足之處修改了一下,彌補了其中的些許瑕疵。

在她看來這樣稀松平常的事,若是被外人知道只怕會驚的目瞪口呆。一個弟子,居然敢擅自改動功法!

到了第十五天的時候,她走出石室。

看著對面那個門戶,發了好一會兒呆。

她臉色似乎有些異樣,看著陳羲所在的門戶眼神有些恍惚。好像有什麽解不開的心事堵在她心頭,眉宇間那淡淡的愁意讓人心疼。她沈默了片刻之後,手擡起來在身前揮了一下,對面的石壁上隨即出現了幾個字。改運塔堅固無比不可能刻動,這字跡就如水墨痕跡一樣。

君傾一生

過眼煙雲

她看著那幾個字,沈默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再次揮手,將石壁上的字痕抹去。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小滿天宗的宗主早已經收回了修為之力,外界之人自然不知道塔里發生了什麽事。

而這次上百人登塔,只有柳洗塵和陳羲兩個人上了四層塔。

柳洗塵靜靜的臉色卻有些傷感在那里站了一會兒,然後選擇了離開。她沒有繼續回石室修行,而是轉身走下石階。

外面發生的這些事,陳羲不知道。

他就好像一個不知疲倦的傻子,一遍一遍的演練著那被人稱為雞肋功法的青木劍訣。他就如同一個不知道疲倦的機器,不停的用那條破舊的扁擔施展劍法。這是很詭異的一幕,若是不熟悉他的人看到這一幕甚至會覺得滑稽。

也許連陳羲自己都不知道,他這樣練下去究竟有沒有意義。不過陳羲便是一個這樣性子的人,既然得到的是這本功法,那麽就要認認真真的練下去。在不斷的修行中,日子過的極快。

一轉眼,三個月過去。

陳羲雖然沒有再次破境,但是他的修為已經極為穩固。隱隱之間,似乎有快要步入破虛二品的跡象。

從石室里走出來的那一刻,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讓人不敢輕視的自信。走出改運塔的那一刻,陳羲看到青武院院長周九指,和甲班教習丁眉站在外面等他,兩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

“見過院長,見過先生。”

陳羲俯身施禮。

“何必多禮,你倒是真的讓我大大的吃了一驚。”

周九指看了看氣質有了改變的陳羲,笑著問道:“怎麽樣,從四層塔得到什麽了不得的功法,竟然讓你的修為如此的穩固?”

陳羲一本正經的回答:“青木劍訣”

周九指的笑容一瞬間僵硬,然後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你這運氣……還真是讓人沒話說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也罷,終究你還是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等你進了內宗之後,內宗的教習自然會再問你選擇適合你的功法……另外,丁眉會帶你進內宗。”

“柳洗塵呢?”

陳羲問。

周九指微微一怔,然後嘆息一聲:“她……回皇都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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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怎麽做人

失去了什麽嗎?

陳羲問自己。

明明沒有。

得到了登上改運塔的機會,並且得到了一件雖然破舊但神奇的本命,修為達到了破虛一品,在四層塔上修行了足足三個月……這些都是得到的。最主要的是,他還得到了進入內宗的機會,只要能進入內宗,他堅信早晚會查出當年究竟都有誰背叛了他的父母。

可是為什麽,會覺得很失落?

可是為什麽,會高興不起來?

陳羲擡起頭,讓自己臉上洋溢起笑意。這個笑容是他在那個破屋子里叼著小木棍練習了三百多天的笑容,看起來無比的真誠無比的溫暖。這笑容從嘴角揚起的弧度到感情的抒發,都是那麽完美。

看起來,他絕對很高興。

所以周九指心里的擔憂稍稍減輕了幾分,對這個便宜得來的學生他現在喜愛到了極致。青武院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能讓人信服的天才,他可不希望這個天才的修行道路早早的被一些不必要的羈絆所毀掉。

“修行者的修為越強,壽命會越長。”

周九指一邊走一邊對陳羲笑著說道:“所以會遇到很多動人心魄的事,有些事真的很美,美到炫目美到讓人流連忘返。但是你卻不能駐足,因為你的駐足,只會讓你失去前方更加美好的東西。”

陳羲嗯了一聲,然後問:“您知道?”

周九指點了點頭:“你和柳洗塵在登上四層塔的時候,非但我在看著,外宗六院的院長都在看著,甚至……宗主也在看著。你應該知道,你這樣的表現已經足夠引起所有上層人物的註意。”

“我沒事。”

陳羲平靜道:“那只是一個幻境而已,我只想修行大成然後去報仇。”

他看了周九指一眼:“凰鸞院的院長大人,會恨我吧?”

周九指訕訕的笑了笑:“雖然柳洗塵離開小滿天宗回了皇都,不一定是因為你。但是凰鸞院失去了一個最優秀,也是蘇院長傾盡心力栽培的人……她心里自然會有些不舒服。不過你不必在意,蘇院長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她也很清楚柳洗塵早晚都會回皇都城去的,柳洗塵之所以來是因為……”

說到這,周九指忽然停頓了一下。

“因為什麽?”

陳羲側頭看著周九指問。

“算了……那是那些大家族之間的事,還牽扯到了聖皇子,不說也罷。”

周九指顯然不打算繼續說下去,轉移了話題:“一會兒我讓丁眉帶你去內宗見宗主,他對你很有興趣。你也不必緊張,宗主這個人還是很溫和寬厚的,不然也不會不計較你私闖改運塔的過錯。”

陳羲點了點頭,心里一震。

他要追查當年的慘案,就肯定要接觸內宗宗主,因為他懷疑現任的內宗宗主,就是當年背叛他父親的那個人……陳羲沒有對任何人講過,他的父親就是當初的小滿天宗內宗宗主。

“您不去?”

陳羲問。

周九指搖頭:“我要處理別的事,因為你私闖改運塔,那麽多優秀弟子起了好勝之心,也跟著闖進去,青武院里就有十幾二十個,這些弟子我要找他們談談。”

陳羲忽然明白了。

那些弟子登塔有高有低,但現在只有陳羲一個人進入內宗顯然那些人會不服氣。陳羲的表現足夠引起重視不假,但那些人也都是未來小滿天宗的基石,不能不安撫。

“嗯”

陳羲回複了平靜,在心里告訴自己見到內宗宗主絕對不能表現出絲毫的異樣。他心里也隱隱有些擔心,雖然他離開內宗的時候才四歲,但是面相上終究還是有些蹤跡可循。如果現任宗主就是當初背叛他父親的人,而且是他父親當初的親信手下,極有可能認出他。

接下來,陳羲知道最艱難的時刻要來了。

從改運塔出來之後順著青石板的小路一直往山里面走,清量山很大,內宗就在山巒深處。其實外宗六院和內宗之間的距離並不遠,但是如果沒有人接引的話沒有任何一個弟子可以進去。

內宗外圍,有一個巨大的結界。

陳羲知道這個結界足有方圓幾十里大小,連飛鳥都進不來。除非是修為到了逆天級別的大修行者才有可能靠著絕強的修為將結界撕開,一般的修行者根本就過不去。陳羲雖然知道有結界在,但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巨大能量支撐著這個結界。

陳羲可以肯定不是修行者的修為之力,他不認為有修行者可以長年累月的支撐如此巨大的結界。

內宗很神秘,必然有什麽稀世珍寶才是摯誠結界的關鍵。

到了外宗六院的外面,就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很幽深。走到樹林外面之後周九指交代了幾句隨即離開,丁眉陪著陳羲站在樹林外面等著。陳羲不時看丁眉一眼,後者則扭過頭故意不看他。

“你食言了。”

陳羲說。

丁眉臉一紅,頭扭的角度更大。但是陳羲看得很清楚,她臉上的紅已經到了耳垂。

“這一抹紅,比胭脂美。”

他說。

丁眉沒有梳妝沒有打扮,依然是那身教習服。她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已經二十幾歲的年紀可臉紅的樣子猶如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

……

在樹林外面等待了幾分鐘之後,除了陳羲說了那一句比胭脂美之外兩個人就再沒有交談。或許是丁眉覺得有些尷尬,側著頭看樹上葉子的脈絡。正在這有些令人尷尬的氣氛蔓延著的時候,樹林忽然有了變化。

似乎是空間扭曲了一下,陳羲看到那巨大的樹林居然往兩邊分開,那場面之壯觀無法言表,即便陳羲知道有結界存在依然感覺到了震撼。那些參天大樹好像活過來一樣,朝兩邊分開讓出來一條小路。

然後陳羲看到兩個身穿深藍色內宗院服的年輕男子緩步走了出來,看起來都很年輕,一臉的倨傲。即便是看到丁眉,他們兩個也沒有表現出什麽禮貌。倒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陳羲一眼,而陳羲則從這兩個人的眼神里看到了敵意。

“我叫杜猛,他叫袁豐雷,我們兩個是來接你們進去的。”

走在前面的那個個子稍微高些的內宗弟子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陳羲,連語氣都那麽居高臨下:“跟在我們後面,莫要四處亂看也不要胡亂走動,結界之內機關重重且千變萬化。你若是胡亂走動觸動了結界內的禁制,死了的話誰也怨不得。”

說完這句之後那兩個人轉身要走,這兩個人的態度之桀驁冷淡讓人厭惡。尤其是後面那個叫袁豐雷的,自始至終除了看了陳羲一眼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表示,眼神飄在天空上。

“請兩位師兄稍候。”

陳羲微微施禮,很客氣的說了一句。

杜猛回頭瞪了他一眼:“什麽事?”

陳羲抱拳問道:“我想請問兩位師兄,內宗之內可有教習?”

杜猛看白癡一眼看著陳羲,哈哈大笑:“我早就聽說你是個小雜役出身,果然是個沒見識的。內宗之內若是沒有教習,誰教你修行?”

陳羲緩緩道:“那麽再請問,兩位師兄在內宗見到教習,也是裝作視而不見?若是如此的話我倒是覺得有些難以理解,師如父母,難道內宗只管修行沒有輩分尊卑?我的教習雖然沒有進入過內宗施教,但終究是教習,內宗也好外宗也好,教習就是你們父母一般的輩分,我想請問,你們兩個沒人教導禮貌二字?”

這話一說完,三個人同時臉上變色。

杜猛和袁豐雷臉色發白,一臉怒容。而丁眉則是驚訝,驚訝到甚至有些惶恐。

陳羲其實知道,丁眉的天賦並不出眾,所以當初沒有被選拔進內宗繼續修行,而是到了破虛境之後,就留在外宗青武院做了入門教習。說起來,內宗弟子向來自視甚高,自然不會瞧得起一個外宗的入門教習。

在他們看來,外宗的入門教習只不過是身份不一樣的廢物而已。

“你可懂內宗的規矩?”

杜猛嘴角抽搐,冷笑著問陳羲。

陳羲搖頭:“不知……但我知道做人的規矩。”

他看著杜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尊重你,所以稱你一聲師兄,這便是做人的規矩。但若你們不懂得怎麽做人,我何必敬重你們?”

杜猛怒道:“你應該知道自己這樣做,以後會有什麽日子過。”

他怒目而視,雙手隱隱間有內勁流動。

而丁眉則上前一步,想擋住陳羲。陳羲卻先一步動了,攔在丁眉身前,回頭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微笑。丁眉一怔,本想勸陳羲不要惹事,卻被這笑容里的暖意暖的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杜猛想要出手的時候,那個個子稍微矮些面容白凈冷峻的袁豐雷伸手拉了他一把,然後走到前面,雙手抱拳對著丁眉深深俯身施了一禮:“見過教習。”

“你這是做什麽!”

杜猛詫異的看著袁豐雷說道:“外宗的教習,也不過勉強到了破虛境罷了,入門教習的修為更低。是那些進入內宗的資格都沒有,又沒有家族支持的外宗弟子才會留在外宗做入門教習,說白了就是要天賦沒天賦要家族沒家族的人罷了,何必如此?”

“閉嘴!”

袁豐雷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杜猛楞了一下,然後擡了擡手也算是給丁眉行禮,快步追上袁豐雷。

“你本不必如此的,以後你在內宗修行,還不是要被他們欺負?這些內宗弟子都是這般心高氣傲,你還沒進內宗就先得罪了兩個,以後可怎麽辦?”

丁眉下意識的拉著陳羲的胳膊說道:“你在外宗的時候時時謙良溫順,怎麽今日這樣不冷靜?”

陳羲對她笑了笑,柔聲道:“雖然我未曾跟你修行,但是這近一年來唯獨是你看我不曾用那種俯視的眼神,我是甲班的雜役,自然也算是你的門下。既然如此,我怎麽能看著教習被人輕視?這個道理,還是要爭的。”

丁眉還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覺得心里暖烘烘的發熱,就如同喝了一杯陳年老酒,令人迷醉。

“走吧。”

陳羲對她笑了笑:“放心,我不會丟了青武院甲班的臉面。”
tzsoshily 發表於 2015-1-6 14:06
第十九章 內宗的歡迎方式

樹林密集到了令人有些恐懼的地步,其實人天生對黑暗有一種發自心底深處的抵觸。四周都是參天大樹,走在這樣一條小路上,視線被大樹阻擋,就連陽光都是稀稀落落勉強透過縫隙灑下來一些,所以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適。

走在前面的那兩個內宗弟子似乎還在生氣,一路上沒有回頭也沒有再和陳羲說話。而陳羲和丁眉兩個人也沒有交談,只是肩並肩跟在那兩個人身後,四個人之間拉開了十幾米的距離。

陳羲往四周看了看,想找到什麽熟悉的地方。

當初他從內宗逃出來的時候,是鬼九爺背著他走的另外一條路。當時他不知道鬼九爺是怎麽出的結界,但鬼九爺是父親身邊最親信之人,所以肯定知道如何打開結界。陳羲思考著,也觀察著,他必須知道結界從里邊如何打開,不然萬一他的身份泄露的話,到時候想撤出去都做不到。

前面那兩個人似乎在低低說著什麽,顯然用內勁遮擋住了聲音,陳羲什麽都沒有聽到。根據陳羲的觀察,那個杜猛最少是破虛二品的修為,而話更少也更倨傲的袁豐雷,最少在破虛三品。

說起來,袁豐雷的修為可能比丁眉還要強。

甚至,陳羲覺得現在他自己的修為比丁眉只怕也低不了多少。

一個沒有家族支持,也沒有天賦進入內宗修行的人,能靠著自己的努力在二十幾歲達到破虛境界,其實已經殊為不易。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周九指當初才會把丁眉留下來。但是根據陳羲的推測,只怕其中還有隱情。

“他們兩個沒安好心。”

丁眉忽然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嗯?”

陳羲從思緒中抽出來,看了丁眉一眼。

丁眉聲音很輕的在陳羲耳邊說道:“你小心些,這條路上必然機關重重,剛才你觸怒了他們兩個,他們九成九是在商議想給你個下馬威。固然他們不敢傷了你的性命,但他們未必不敢做些出格的事。你對內宗不了解……就連我對現在的內宗也一樣的不了解。內宗自從十年前出了一場內亂之後,就變得格外詭異。”

陳羲心中一動,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什麽變故?”

丁眉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聽周院長說,內宗從十年前就開始變得越發讓人看不透了。有不少弟子不是從外宗提拔進去的,而是不知道從何處何時直接進入,以至於外宗六院的院長,偶爾進內宗議事的時候都發現,內宗大部分弟子都不認識。”

“以前的內宗弟子,都是從外宗六院選拔進去。從十年前開始,內宗弟子的數量開始增加,而且多數來歷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弟子出身都很高貴。十之八九,是從一些大家族中選拔出來的。”

丁眉隨手散出內勁,將兩個人的談話壓制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範圍內。

陳羲道:“大家族的優秀子弟,為什麽要送到小滿天宗來?那些家族之中高手如雲,培養子弟遠比小滿天宗要好。”

“所以你要小心些。”

丁眉道:“這兩個人本就不是從外宗選拔進去的,所以自然不會對外宗的教習有什麽尊敬。他們都是心高氣傲之人,剛才被你譏諷說不得會有什麽舉動報複。”

“我小心些就是了。”

陳羲點了點頭,心中卻越發的疑惑。

十年前,正是他父親被親信之人算計,打傷之後關進九幽地牢的時候。而正是從那年開始,內宗開始有大量的來歷不明的弟子出現。這些人的出現,和當初陳羲的父親被人陷害只怕不無關系。

要知道那些大家族,資源比小滿天宗還要豐厚,培養優秀晚輩必然更加不遺余力,沒必要送到實力並不十分出眾的小滿天宗來。除非……這其中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這里,陳羲告訴自己必須加倍的小心。

就在這時候,前面那兩個人忽然停了下來。

那個叫杜猛的站住,指了指旁邊一個還算寬敞的空地說道:“你們兩個且在這里等著,我們還要進去稟明先生。切記不要胡亂走動,不然出了什麽問題我們可不負責!”

他冷冷的看了陳羲一眼,隨即和袁豐雷加速離去。

“不對勁”

陳羲搖了搖頭,看了看那片空地:“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眨了四次。說到不要胡亂走動這四個字的時候,嗓音稍稍有些發顫。”

他看向丁眉:“是興奮。”

……

……

“站在原地不要動的好。”

丁眉有些緊張的說道。

陳羲看著那加速離去的兩個人,搖了搖頭:“只怕站在原地不動更兇險,這兩個人一定是剛才趁咱們不註意的時候啟動了什麽機關。他們讓咱們兩個去空地,是因為那里反而相對安全些。如先生剛才所說,他們不敢殺了我。”

說完,陳羲舉步走進那邊空地,丁眉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就在兩個人才到了空地,四周天色忽然更暗了。陳羲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周圍的大樹已經合攏過來,那條通向樹林深處的小路消失不見了。如果剛才兩個人沒動的話,只怕已經被吞進結界之中。

此時兩個人所處的位置是一片大概有方圓幾十米左右的空地,但是因為樹木過於巨大繁茂,以至於這幾十米之內雖然沒有樹,但頭頂上的天空也幾乎被完全遮擋住。

四下里,一片黑暗。

“看來是想困咱們一會兒。”

丁眉稍稍松了口氣:“這倒是無須擔心,那兩個人是奉命前來接咱們的,若是咱們去的太晚他們也沒辦法交代。”

陳羲的表情卻依然鄭重嚴肅:“不會這麽簡單,若是我想給對方一個教訓,也絕不是簡簡單單的困上一會兒。”

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先生一會兒不要和我靠的太近,他們兩個就算再對你不敬,也不敢貿然對外宗的教習出手。所以先生離我越遠,越是安全。”

說完這句,他向後退了幾步和丁眉拉開距離。

丁眉先是稍稍楞了一下,然後大步跟上去。陳羲一再說離開我遠一些,丁眉偏偏不聽大步跟著陳羲。兩個人一個退一個進,若是不知道發生什麽的人看到,只怕會大為驚奇這女追男到底是要幹什麽。

“你說的沒錯,正因為他們不敢真的對教習出手,所以咱倆站在一起才安全。”

兩個人在空地上追逐了三四個圈,丁眉一邊追一邊說道。

陳羲嘆了口氣,止住腳步。

就在這時候,他心里忽然生出幾分警覺。

然後他看到丁眉的表情有了變化,知道是自己身後出了什麽變故。所以沒有停頓,直接從背後將扁擔取下來往後一掃。這一招用出來自然而然,正是青木劍訣三十六式中的一招。青木劍訣三十六式,他在改運塔里已經練的不能再熟,招式運用流轉自如。

扁擔揮出去,砰地一聲擊打在一個很厚重的東西上。

陳羲借著扁擔上的力度側身閃開,隨即發現身後多了一堆碎土。

“土人?”

丁眉的語氣中有些驚異:“突然從地里鉆出來的,被你擊碎了。就在你身後莫名其妙的冒了出來,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的話還沒說完,發現陳羲的臉色也變了。

丁眉回頭,發現自己身後的空地上,有至少六七個土人從大地之中分離出來。這些土人能有兩米左右,看起來極為壯碩,只是一個大概的人形輪廓,臉上的五官甚至也很模糊。但看它們的動作也不怎麽快速,看著好像一頭一頭的巨大棕熊。

“你身後也有。”

丁眉對陳羲說道。

陳羲快步過來,和丁眉兩個人背靠背站住。此時空地上的土人數量已經急劇增加,只不過短短一兩分鐘的世間,這幾十米範圍內就冒出來至少七八十個土人,將陳羲和丁眉兩個人團團圍住。

最前面的一個土人突然伸手抓向丁眉的肩膀,丁眉單掌成刀,向外一切,將土人的胳膊切掉,然後手腕一轉,一股內勁切出去,將土人的頭顱切掉。可是片刻之後,那土人的胳膊又再生出來,頭顱也緩緩的從脖子上又長出來一個。就連最早被陳羲一扁擔打碎的那個土人,也已經重新聚合成型。

“殺不死!”

丁眉驚訝道。

陳羲劍眉一挑:“那就殺下去。”

他身形向前一掠,一邊出手一邊說道:“這些土人行動遲緩,分頭殺看看有沒有出路,若是沒有再回到此處匯合。留心空地邊緣,看看有沒有什麽控制機關的東西。”

丁眉應了一聲,雙手外驟然出現兩條足有兩米長的氣焰,肉眼可見。她動作很快,如燕子在林中穿梭一樣,在土人之中輕巧的掠過。氣焰長刀不停的舞動,所過之處土人紛紛崩塌倒地。

只是,片刻之後,那些碎裂的土人隨即再次聚攏成型。

陳羲一邊用扁擔施展青木劍訣三十六式,腦子里一邊快速的思索著。這片空地,看起來不像是內宗禦敵的機關,更像是給弟子修行時候設置的障礙。只怕不找到機關所在,這些土人是殺不盡的。雖然土人不強,可數量太多幾乎把空地沾滿了,留給他和丁眉兩個人的活動空間並不多。如果土人繼續增加,他們只能往天空上飛了。

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突然一只大手從土里伸出來,一把攥住他的腳腕。這土人的手掌巨大,力度也大,攥住之後一股鉆心的疼痛隨即從腳腕上蔓延全身。可疼痛對於陳羲來說,卻早已習以為常。

扁擔往下一掃擊碎了那條胳膊,然後一腳踩碎了才從地下冒出來的土人腦袋。

兩個人在土人之中來回穿梭,試圖找到關掉這地方的機關。可是轉了好幾個圈,擊碎了至少上百個土人,卻沒有任何發現。

兩個人雖然都沒有受什麽傷,可是這樣耗下去,只怕真元之氣堅持不了多久。

就在這時候,陳羲忽然發現樹林之中也有土人出現,在空地之外,距離能有三五十米。那些在樹林中出現的土人更加巨大,能有兩米半以上。最主要的是……這些外圍的土人出現的時候,手里擎著弓。幾十個弓箭手土人在外面瞄準了陳羲和丁眉,土箭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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