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苗疆蠱事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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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2015-3-12 17:26:1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6 161406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2 18:14
第十章 無盡小鬼遍地生

  日本小子立刻提起地上的噴霧桶,往那些籐蔓上噴,力道這纔稍微減緩了一下。然而壯漢的慘號聲卻更加激烈,只見那白霧一沾染了他的身,就像硫酸一樣把皮肉腐蝕,皮膚黏嗒嗒地往下滴,變成了一個被腐蝕了的血人。

  日本小子猛叫,把果實丟過來,丟過來,快快的……

  壯漢不肯丟,一手抱著紅色果實,一手拉住了玻璃罩房的門框,防止被拉進去,然後倉惶地猛叫:「救我、救我……」

  聲音嘶啞而詭異,彷彿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而這個時候,玻璃罩房周圍的土地開始出現了詭異的變化,泥土緩慢崩離,浮出一些根節的樹根以及許多陶罐子,那些陶罐子就像我老家醃酸菜、酸魚的壇子,三四十公分,不一會兒,密密麻麻足有五六十個被擠了出來,還有陸續的更多,有的被擠碎,匡啷一響,掉出許多白骨來,也有顱骨。

  日本小子不管,只顧朝拉壯漢的籐蔓,噴著他的毒氣。

  玻璃罩房裡傳來了「嗷嗷」的小獸鳴叫聲,聲聲悲切,像人的啼哭一般。胡金榮的老婆和那個值班老漢早已見機跑電,而胡金榮,他則摸起地上的那根又黑又粗的電棒,悄悄地摸向了那個在抱著噴液罐的日本蒙面小子。

  十米、五米、三米。

  突然,玻璃罩房又是「匡啷」一聲,接著有讓人牙酸的鋼筋摺斷聲響起,轟隆隆,整個玻璃罩房居然被裡面的物體給生生弄塌,塵煙一起,日本小子嚇了一大跳,猛地往後一躥,正好碰上了潛過來的胡金榮,兩人跌跤在一起,滾作一團。

  我看見那個壯漢被玻璃罩房垮下來的鋼筋活生生地壓到,頭像熟透的西瓜被砸,一下破碎,紅色的鮮血、白色的腦漿濺得四處都是,眼球被崩了出來,彈到了幾米遠,然後,屍體被十幾根嬰兒手臂粗細的籐蔓拖著,迅速地被拉入了玻璃鋼筋的倒塌堆裡面去。

  我心中一緊,此地不能久留,要趕緊走,猛地一站起來。

  一回頭,我的臉一下就白了。

  在我的身後草叢裡,冒出了無數個幾十公分高的小娃娃,是靈體,漂浮在離地一點兒,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白色的眼瞳直勾勾的看著我、以及其它的一切。這眼瞳讓我的心刷的一下子,就冰涼如水,腮幫子都疼。

  有風吹來,江城的冬天終於讓我感到了無比的寒冷。

  ————————

  這些小鬼頭,全部都是赤裸著身子,頭特別大,離地飄浮著,風將他們「嚶嚶」的哭聲卷起,吹到了各處,我感覺胸中的氣息凝重得不行,想擡腳,發現好幾個小鬼抱著我的大腿,很有勁兒,不讓我走。我面前的這些小鬼並不大,看著不超過兩歲。有的會說話,一邊哭一邊叫喚:帶我走吧,帶我走吧……

  這叫聲悲切,彷彿從黃泉之中冒出來的,能夠讓人背脊骨發涼。

  朵朵咬著牙、憋紅臉使勁去推那幾個抱我推的鬼娃娃,她力氣自然比這些小傢伙大,一下就推飛一個,她並不高興,一邊推一邊哭,好象在幹什麼錯事……沒一會兒,抱住我腿的鬼娃娃都被朵朵扔飛了。然而,這纔是開始,密密麻麻的鬼娃娃全部都朝我這邊湧過來。

  那時的我已經經歷過了太多的事情,害怕是定然的,但是手足無措卻自然談不上。

  只是看到這麼多詭異的大頭鬼娃娃朝我怕來,心中有些膽寒,不自在,有幾個鬼娃娃眼睛是紅的,在黑夜裡有氣清晰嚇人。我輕喝到金蠶蠱歸位,然而身體卻沒感覺,左右一瞧,這狗東西又不知道跑哪兒野去了。我本來還覺得它偷回還魂草,想要誇獎一下他,沒想到果然是爛泥糊不上牆。

  反正它目標小,我也管不上這肥蟲子了,積聚心中的信念,我暗結外縛印,念著金剛薩埵普賢法身咒(這些真言都是在十二法門中的禁咒一章的節選,是山閣佬研習佛家所得,摘錄之,後面如有不再贅敘),然後九字真言也不斷念出。真言一出,我日夜習誦也有一些「法力」,所有圍著我的鬼娃娃都如冰怕火一般散開去。

  我大踏步,朝來路退回去。

  一路跑來,哇靠,不細數都有不下兩百個,密密麻麻如同西瓜地的成熟綠瓜。

  這樣一想,我又想起了那壯漢破碎的頭顱,也像瓜,爛了一地的瓜。

  我一路驚慌地跑,其它小鬼也不敢犯我,於是都朝植物園的其他人爬去,我不敢去看,遠路摺回,身上擦破幾處,一落地,一個人立即迎了上來,我心中驚慌,揮手就是一拳,卻被死死抓住,力大得很。我定睛一看,卻是蕭克明這雜毛小道。他也十分著急,說此地十分凶險,看到剛纔密密麻麻的小鬼了沒?那是厲鬼,給院中妖物吸了三魂,只剩七魄中的怒、哀、懼、惡四魄,主殺戮,本來不厲害,上了數量臨界,就凶兩了!你沒事吧?

  我摸了摸剛纔翻網時,身上被鐵絲網刮破的傷口,說沒事,我道行高著呢。

  蕭克明嗤笑,說要不是朵朵強大的魂魄和鬼魂的體質,讓那些小傢伙猶豫,你能趁亂跑出來麼?我頓生自豪感,說沒事,我家朵朵有本事,跟我道行厲害是一樣的。蕭克明忙問怎麼回事,他這邊問著,手中還在往地上丟這石子樹枝,好象在擺什麼陣法。我不管這些,把剛纔發生的變故給他講明,一邊敘述,我一邊把給他保管的背包裡面掏出來一包塑料袋的土,他伸手去摸。把泥土碾碎,聞一聞,說到底是什麼?

  我說這是一個老人家告訴我的泥土配方,用這泥土包裹住十年還魂草的根系,能夠讓它存活一個月之久。

  蕭克明拍了拍手,右手的大拇趾和食指上有些黃黃的黏稠物,聞,感覺有點臭,說這泥土配方都有啥玩藝,怎麼聞著這麼古怪啊?我搖頭,說你是會不想知道的。我一直戴著手套,蹲下來把偷到的十年還魂草根系放入泥土裡面。蕭克明催著我說,我無奈,只有吱吱唔唔地說:「這裡面有一個配料比較古怪,學名叫作新生無垢泥……」

  他說哦,那還有別的名字麼?

  我站起來把它放入背包,隔著鐵絲網看植物園裡的鬼影重重,亂象紛起,只想離開。他見我不說話,再次重復了這句話,拿腳來踢我,問什麼名字啊?我沒辦法,說有的,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嬰兒屎!

  O(∩_∩)O

  雜毛小道頓時絕望,拇指和食指一放,想往我身上揩來,我連忙閃開,作勢慾踢,他訕笑,擦了擦地上,說要不要進去看看熱鬧?

      我說屁,我又不是太平洋警察,管個球啊,裡面那一大堆人,說日本話「雅篾跌」的小子一看就不是個好人,那胡金榮在這裡養著一棵食人花、食人籐的鬼東西,地上埋著幾百個裝著陶罐子的嬰兒屍骨,也不是什麼好種——這兩人是狗咬狗,一嘴毛,小爺我可不在乎。

       還有,哥哥,裡面死人了啊!

  說完我就跑,雜毛小道跟著跑,一邊說他的九離超度陣還沒有擺設完呢。

  我不說話,埋頭猛跑,那裡可是發生人命案了,我去沾惹,不是弄得一身腥味?實在不妥。蕭克明跑著跑著,比我還快,突然他停住,轉頭問我,你的金蠶蠱呢?

  我反應過來,靠,怎麼把這不聽話的肥蟲子給忘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2 18:15
第十一章 金蠶蠱沉眠

  我立定,閉上眼睛,深呼吸,苦思冥想著,嘗試著去聯繫它——黑暗中,整個世界一墜一墜的,很累,黑暗在蔓延,景象動搖,往前飛,使勁兒飛,用吃奶的勁兒……終於,前面出現兩個黑影,一個穿黑色運動服、猛用手擦地下泥疙瘩的猥瑣長毛男,一個左手提包、右手放在太陽穴上做沉思的普通青年,臉上有疤。

  很有必要、值得一提的一點,這個青年的傷疤,淺,恰如其分的地把他的娃娃臉修飾得彪悍帥氣。

  隨著蕭克明的一聲歡呼,我睜開眼睛,只見一個二十公分直徑、像捲心菜一般的赤紅色果實,飄在我面前,我一伸手,這果實就掉落在我手上,入手有點沉,好幾斤,而在這赤紅果實的上面,有一坨金黃色的東西,黑豆兒眼睛滴溜溜地看著我。

  我心中一下子被幸福填滿——多麼顧家的小東西,就知道往家裡面搬貨。

  這東西,就是俺家的金蠶蠱,手上這顏色艷麗的果實,就是剛纔日本小子不惜殺人搶奪的東西。我不認識,但是知道有人搶,就是好東西,果斷收起來,讓金蠶蠱回家,然後和蕭景銘一起邁步跑到停著車的道路上。

  車子啟動,沿海走了幾分鍾,就聽到「嗚哇嗚哇」的聲音擦肩而過。

  本來想著去報警的,沒想到有人提前去報了。

  我們不管,一路開回到了口岸的東方星夜總會。把車停好,正是夜場散去的時候,我和雜毛小道一起進去,自有侍者帶著,來到了上次鬧鬼的辦公室。坐著,蕭克明給我講起昨晚上我走之後事情的後續:

  他和劉哥去了敏香的單獨化妝間,找到了那個陶瓷彩璃的古曼童,敲碎,裡面是碎骨、毛發、指甲和些許屍油,裡面有黑煙密繞。房間裡還有煮熟的雞蛋,供奉著香、碎米和糕點。他做了法壇,超度了亡靈,而後在敏香的帶領下,在一個下水道裡面發現了四具屍體,有的高度腐化,有的長起了屍斑(包括那天死的那個醉漢),之後由夜總會幕後的大老闆段叔與局裡面的人協商,讓敏香投案自首了。

  我說你昨天一晚上沒有回來,只以為去雙飛了,沒想到還幹了些正經事。

  他嘿嘿的笑,說那是,不過呢,那兩個烏克蘭大美女,活兒簡直不是蓋的……他興緻勃勃地講起昨天的艷遇來,用詞言語簡直不堪入目,哪裡像一個有道之人。我連忙攔住他,說懶得聽他床上那點兒事,問劉哥說的那隻黑貓,不知道是幻覺,還是有蹊蹺。雜毛小道被打斷談興,有些不爽,說一隻貓而已,這黑貓是驚魂之物,能辨陰陽,驚糉子,當時出現也是正常的,疑神疑鬼什麼?

  說著話,這裡的安保主管劉明劉哥進來了,他說楊經理回去了,不過包廂安排了一整晚,現在回去,若有人來調查取證,他們自會應酬的。這些事情,他只是做,但是從不問緣由,做他們這一行,總是有些涉灰的,很多東西自然懂得,也見過我和老蕭的手段,總體來說還是可信的。

  我站起來跟他握手,說多謝了。

  他擺手,說舉手之勞的事情,又問他們老闆段叔想見見我們,問有沒有空,安排個時間吃頓飯。

  我心急著回去給朵朵凖備召回地魂之事,沒心思應付,但是人家幫了忙,冷淡了不好,於是點頭說今日晚上即可。蕭克明這雜毛小道喜歡錢,又好色,自然樂意認識——他們這些混江湖的道士,就跟知名學者一樣,需要權貴來捧的,要做到「談笑有權貴、往來無白丁」的時候,就可以出書、成為大師級人士,之後,自然名和利,滾滾而來。

  約好地點,我們步行返回酒店,一覺睡到天明。

  早上八點起來,我打著呵欠,開始整理起昨天的收獲,打開拉鏈,卻發現背包裡面的十年還魂草的葉面有些泛黃,心知這特製泥土雖然有用,但是總不及根系地脈要穩妥,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它找個地方先埋著,等返回東官後再挖出來——即使把這價值100萬的草本植物放在草叢裡面,也不會有丟失的危險,這世界識貨的人很少的。

  再翻背囊,只見到昨天收獲的那赤紅色果實,居然癟得只剩一張爛皮了。

  半晚上的功夫,這東西怎麼給誰吃了麼?

  我大怒,跳到雙人間的另外一張床旁邊,把抱著枕頭做春夢的雜毛小道給揪了起來,使勁地搖晃他,大罵你個狗曰的,不聲不響就把我們的勞動成果給侵吞了,你當這是火龍果啊,一口吃完?

  雜毛小道睡眼惺忪,回過神來,問怎麼回事?

  我說還怎麼回事?你這個傢伙是不是半夜偷偷起來,把我們昨天弄回來的紅色果實給當夜宵吃掉了?

  他大呼冤枉,打早上回來一上床,頭沾枕頭就睡得稀裡糊塗,哪裡還有時間去想什麼別的東西?再說了,那個來歷不明的東西,還是從那個妖氣沖天的房子裡面拿出來的,說不定有劇毒,嫌命活長了的人,纔會幹這傻事兒呢!

  我說你等等,剛剛說到哪兒了?

       他愣住,說:「嫌命活長了的人,纔會幹這傻事兒呢……」我說前一句,他說:「說不定有劇毒的……」我們兩個四目相對,跑過去翻包,果然,在那變成暗紅色的爛皮上,果然躺著一條肥碩了不少的蟲子,金黃色的背上,有一道紅色的紋路,波浪形,這紅色像血,極為妖艷。雜毛小道叫了一聲「無量天尊」,先是給了我肚子一拳,說果真是賊喊抓賊,罵了隔壁,然後歎服道:「螞蟻食象,原來就是這樣啊?」

  的確,那赤紅色果子足有20釐米的直徑大小,居然被拇指一般粗細的金蠶蠱一晚上就吃光了,而這廝僅僅纔增大了一小圈兒。

這,符合新陳代謝定律麼?這符合物理定律麼?——這不科學!

  我怕它吃壞了東西,連忙聯繫它的意識。然而這傢伙彷彿進入了冬眠狀態,蟄伏了,怎麼叫都叫不醒。我無奈,拎著這傢伙的軀體放進了上衣口袋,然而,它一入口袋裡,立刻隔著白襯衫,漸漸地融入了我的皮下去,開始鼓成一個包,像輸液時鼓起的青筋,然後慢慢變平緩,最後不見蹤影。

  「半靈體?」雜毛小道驚呼,他歎服曰:「你這傢伙一直不肯說它藏在哪裡,原來是在你身體裡面啊……原來如此,原來本命蠱還真的是在人體體內,需要怎麼養?它吸你的血麼……」他一連串的問題就問了出來,而我不答,心中的狂喜將頭都沖昏了,激動得很。

       在這一刻,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滴滴嗒嗒的,把他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個情況?

  唉,很多事情,辛酸苦辣,不足外人道啊!

  既然已經起床,那麼就下了樓,在二樓餐廳用了早點。我返回房間,背上了裝有十年還魂草的背囊,和老蕭來到附近街區景觀的花園壇子裡,他算了一卦,於是找了個地方把這株草埋下。用的是隨地撿到的破碗挖的土,兩人一手泥,找了個地方洗洗手,雜毛小道見路上行人多,擦擦手說要不然今天開張一門生意?

  我說好,陪著他在路邊攤忽悠人。坐著無聊,想起有一個遠房堂弟陸言好像也在江城打工。想去找他玩玩,可是翻開手機通訊錄半天,沒找到電話,想著我這身份,天煞孤星呢,去找他估計又是平添麻煩,就此作罷。

  雜毛小道生意不錯,一直到了下午四點纔關張,收入150元。收了工,我們返回住的賓館,發現大堂正有兩個警察在問大堂招待什麼東西,那女人看見我們,朝我們指了指,然後他倆就走了過來,威嚴地問:「是陸左陸先生麼?」

  我心想果然來了,臉上卻沒有半點變動,點了點頭,說我是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2 18:17
第十二章 酒店失竊


       這是我在2008年,第一次跟人民警察打交道。 我發現自去年九月份起,我就反復跟他們糾纏,不斷糾葛。

  我可以說我很倒徾麼?——好吧,我很倒徾,當然這一次,是我主動招惹的他們。

  警察告訴我,說我昨天拜訪的胡先生一家發生了人命案,植物園被毀壞大半,而且當晚還有一株價值上百萬的花草被偷,這花草,正好是我昨天去找他探詢的那株,所以我有一些嫌疑,需要調查了解一下。兩人說明了來意,問可以進行調查了麼?

  我說當然可以,這是每一個公民的義務。

  我們四人回到了我開的房間,然後在沙發上完成了調查。我言明,我確實於昨天在朋友的帶領下去找過胡先生,而且目的也是想看一下那株十年還魂草。但是胡先生藏得嚴實,並沒有見著,他昨天聲明這株草值一百萬,而且已經賣給了一個來自日本的商人。在提出見一下這植株未果的情況下,我把那個朋友送回鵬城,而我則在江城逛了一天街。

  「晚上你在哪裡?我是指今天凌晨3點至5點這段時間裡?」

  我和蕭克明對視了一下,那個提問的警察皺了一下眉頭,說有串供的需要麼?我連忙搖頭,說不是,不是,怎麼可能。我們昨天晚上去了附近的XX夜總會,一直玩到了凌晨4點半纔返回的酒店。我對面這警察明顯就有些不相信,說你確定?

  我說我確定,我旁邊這個也在場。

  他看著我和蕭克明真誠的臉,摸了摸鬍子,問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證人?

  我想了一下,說有,就是XX夜總會的安保部主管劉明。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說我們會去調查的,我說沒事,盡管去問,但是事先聲明,我們只是去那裡喝酒唱K,別的事情什麼都沒幹哦?他不相信,說鬼扯,但還是結束了談話,旁邊負責記錄的那個年輕一點兒的警察把記錄紙遞過來,讓我瀏覽一遍後簽字。我掃了一眼,沒有出入,然後龍飛鳳舞地簽了一個「陸左」,問訊的警察看了看我的簽名,說字倒是蠻飛舞張狂的。

  我謙虛,說沒讀過什麼書,但是學過幾天的草書,後面的簽名都是在工廠裡面打工時寫報告練出來的,為了效率,難免有些潦草,莫見怪。他見我說得陳懇,點了點頭,說了句XX夜總會那地方,藏汙納垢的,最好少去。站起來,他跟我握手,說調查基本結束了,這兩天最好不要離開江城,要隨傳隨到。

  我心急回東官找配合的藥草和材料,哪裡能等這一天,於是說能不能冒昧問一句,這到底怎麼啦?我還急著回東官去照顧生意呢?再有,也沒幾天半個月就過年了,離家漂泊,總是要回家看看爹孃的,在這裡晾著也不是這麼回事啊?

  他沒理我,只說讓我等著,然後帶著助手離開了。

  兩人走後,蕭克明慫恿我一起去看一看昨天在植物園中間的那玻璃罩房裡面,到底是什麼怪物。他說你不是沒見過妖麼?那玩藝紅光沖天,遍地都是小孩屍骸,養了一堆鬼娃娃,絕對就是妖。這時已經是晚上5點多,天色晚,我一見夜幕降臨,黑黑地,就想起今天凌晨那一片的鬼娃娃浮立著、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紅眼睛的還在說「帶我回去……」之類的話語,心中就打冷顫,不想去。

   正好劉哥打電話過來,說起了與他老闆段叔吃飯的事,於是就推說了明天再去。

  傍晚七點,在江城某個最著名的海鮮酒店包廂裡,我和雜毛小道見到了夜總會的幕後老闆、也是江城很著名的民營企業家段天德段叔,陪客有夜總會的安保主管劉哥、夜場經理楊懷安以及一個一臉僵木、耍酷的英俊男子。

  段叔年逾五十多歲,眼睛炯炯有神,是一個典型的南方商人形象,說話聲音洪亮,精力充沛,喜歡用手勢,喜怒不形於色。他臉上一直有著笑容,和善、親切,但是我知道在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段能夠開上這麼一家規模的夜總會,必須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暗自留心。入了席,基本都是雜毛小道在應酬這老狐狸,我只管吃菜。

  前面提過,我是一個吃貨,對食物的熱愛已經超過了一般人的境界。但是我不挑食,稀粥鹹菜也吃得,山珍海味也吃得,尤其愛吃肉。上一次吃請,是在老家的局子裡剛放出來,馬海波和楊宇請我吃的飯,當時還被黃菲給灌醉了,而後大魚大肉的宴席吃過幾次,都是請別人。面對這一桌子龍蝦扇貝、魚翅海鮮,我哪裡控製得住手腳,一瞬間,面前的澳洲大龍蝦就被我消滅了一半,惹得與雜毛小道親切交談的段叔、楊經理不斷側目。

  我不管,只吃,因為太好吃了,我會告訴他們我平生沒吃過大龍蝦麼?

  好吧,麻辣小龍蝦我倒是吃過一些,拉了一個星期肚子(那是有金蠶蠱以前,而後,我除了與人拼鬥受傷外,基本不會生病)。

  雜毛小道淡定地聊天飲茶,臉色平淡,彷彿得道高人,但是他的餘光可恥地出賣了他——這廝不斷的瞟著我前面的大閘蟹,喉頭微微蠕動。他也餓,但只是偶爾飲湯、吃一筷子的素菜清湯,就是為了表現自己的清高。我心中暗笑,說這廝連色都不忌了,好裝個什麼大尾巴狼?——不過,貌似道士是可以結婚生子的,這比經過道學家改革過後的佛教,要顯得有人性多了。

  在佛教的發源地印度,寺廟裡,貌似也有廟妓一說。
  
       聊休閒養生、聊教派傳承,聊命理學究,聊畫符唸咒、驅鬼降妖、祈福禳災……雜毛小道端的是好口纔,這人要是投胎到了美利堅合眾國,說不得也要混個議員之類的大人物,段叔見多識廣,精明果斷,也難免不被他所吸引,頻頻點頭。其與人皆被侃得頭暈,唯有那個冷臉帥哥一如平常的淡定。他是段叔的安全助理,像是當過兵的人,不說話,但是跟常人不一樣。後來劉哥在席間跟我介紹,說是個脫北者。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銳利如刀,只一下,我的後脊樑骨就生出涼意來。

  是個殺過人、見過血的厲害角色啊。

  宴席過半,段叔轉而朝向了我,問我的一些事情。我只說我是跟蕭大師打雜的,學習學習。他點點頭,說陸左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小劉跟我講過了,你的道行還是蠻高的。

  飲宴完畢,我擦了一手油,吃得肚子生疼,撐得慌。段叔與雜毛小道相談甚歡,十分投機,然而他是個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於是約定日期,改日再談,他由那個叫做樸志賢的男人陪著,先行離去。段叔一走,雜毛小道便鬆了一口氣,問被我吃完的澳洲大龍蝦,能不能再上一份,陪著的楊經理和劉哥自然說沒問題。

  吃完飯,雜毛小道被邀著再去逛夜總會,而我則推辭,趕回酒店睡覺。

  回到房間,走進去,行李、床、櫃子被翻得一片散亂。我大吃一驚,居然有人在這裡來偷東西?我立刻叫來酒店方,責問怎麼回事。來的是住房部的經理,也很吃驚,連忙問我丟失什麼貴重物品沒有,我查了一下,我錢包手機鑰匙都是隨身攜帶,行李裡都是些衣服襪子洗面奶,散亂丟棄,丟倒也沒丟什麼。
他問有沒有得罪什麼人,或者丟了什麼東西?

   我立刻想到是不是被人盯上了,還在我還夠謹慎,早上就把十年還魂草栽到了公園裡。   是誰呢,警察麼?

  不可能,他們要是想蓃,下午那會兒就直接看了,或者偷偷的搞不讓我知道,這不更好?

  難道是植物園的主人胡金榮?我倒是沒有聽到關於他的消息。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人?我不再想,立刻撥通下午那個申警官留給我的號碼,給他說起失竊的事情。他哦了一聲,過一會兒,說失竊的話還是報案吧,不用找他們,找附近的派出所。

  我勒個去,這個申警官搖身一變,成了有關部門了。 真不負責!

  我問這個客房部經理,說能不能查一下樓道裡的監控錄像?他說可以,但是要等派出所的民警過來,我立刻不幹了,跟他講,你就說行不行?行,好,那我們去看看到底是誰偷了;不行,那麼我就給這酒店所有的住客講一講酒店失竊、你們不作為的事情。

  他果斷選擇的第一方案,連說好、好。

  我們來到監控室,調取資料,結果沒一會兒,他們的工作人員很遺憾地告訴我們,監控的資料被刪了……

  我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感覺頭上似乎有一張大大的網,朝我身上撒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2 18:18
第十三章 重返事發現場

  我通知了雜毛小道,當晚就整理行李,轉了另外一家酒店。

  而之前這家XX酒店給我的優惠則是免了我的房錢,並且由值班經理及主管一起,誠心向我道歉——他們怕我去網上亂說。

  第二早上,雜毛小道神採奕奕地聯繫了我,又問要不要去野驢島看一下稀奇?我心中也牽掛著這件事情,於是說同去。我們兩個在口岸附近的華潤廣場匯合後,驅車前往野驢島。車行不遠,大概四十多分鍾,我們過了橋,來到島上。這島不大,很快來到植物園附近。然而前方有穿製服的人在執行封路,不凖人過去。

  這裡隔著二十多米,路口一堆人。

  無奈,我們只有下車,聽到眾多好事者在那裡論是非。我越過去,凖備走,被警察攔住,說不能走了。我問為什麼,他說前面昨天凌晨發生了爆炸案,正在調查,閒雜人等趕緊走開。我無奈,和雜毛小道摺回來,問那些伸長了脖子的人們,怎麼回事。

  一個四肢短小、通紅酒糟鼻的中年人笑了,他悄悄地說:「那些警察閧鬼呢,告訴你也無妨,前天這裡發生了一起UFO事件,天上有紅色雲彩出現,十米長的漩渦在半空中停歇了幾分鍾呢,被人拍到了……」

  另外一個人立即打斷他,說屁啦,他就是這附近的人,是這裡的植物園出問題了,他們這裡以前就經常鬧鬼的,前天、啊,是昨天凌晨的時候,平地響起一聲驚雷,然後地上冒出好多陶罐子,裡面全部裝著小孩子的骨骸,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呢,這陰雷一響,無數的小鬼鬼魂就爬出地裡來,然後找胡金榮那個傢伙索命呢……

  另外又有一個人反駁,說植物園裡面,玻璃罩房裡面養了一顆妖樹,專門吸食血肉靈魂為生。這妖樹開的花直徑都足足有一米五,長得又妖艷又香,是蘭花一樣的誘人香味,這妖樹,每吃十個人的血肉靈魂,就開一朵花,一年開一朵,開了十年之後,會結一個果實,先是綠色,而後纔會從綠到褐紅,再熟成滴血的赤紅,這一過程又要十年。這果實,就是世間珍品呢,相聞能夠延年益壽、白骨生肉,起死回生呢!

  真真地堪比人參果!

  一堆人唧唧喳喳的議論,好不熱鬧。

  這時,一列車隊行了過來,打頭的是一輛行政級別的高級轎車奔馳S600。那車隊停到了這裡,門打開,下來一群人,為首的一個,灰白頭發,西裝革履,氣度儼然,旁邊立刻有人迎上前面,在跟警察交涉些什麼。然後我看見一個瘦小的男孩子靜靜地站在不遠的地方。

  他不高,身體瘦弱,跟旁邊那群膀大腰圓的黑衣西裝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只有一米六。

  然後,他轉頭頭來,看到了我,以及我身邊這個穿著青色道袍的雜毛小道。

  ————————

  他是一個少年,年紀不超過十七歲,瞳孔呈淡藍色,輪廓偏西方,應該是個混血兒。

  他看過來的眼神裡面,有一種淡淡的憂傷,是逆流成河的悲傷。我與他對上,只是覺得,這是一個從偶像劇和漫畫裡走出來的人,跟我這種凡夫俗子有著本質的區別。他看著我,我便看著他,四目相對,過了一會兒,他笑了,居然走過來跟我們打招呼:「你好,我叫做加籐原三,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旁邊的人紛紛驚呼,喲,日本人哦!——在2010年釣魚島之爭前,很多普通國人對日本人還是有些好奇和友好的。

  (PS:講到這裡,其實我不太怎麼想講接下去的事情。為什麼呢?上面講到2010年釣魚島之爭,今天又有中日東海摩擦,這兩個被宣傳為「一衣帶水」的國家現在已經相互看不對眼了,如今,所有的中日話題,都是民族話題——現在講,有些嘩眾取寵,有些不合時宜……但是08年的我在這裡,確實是一道坎,不講,就少了很多東西。所以,請大家理性對待,就當看個故事吧。)

  我點了點頭,卻沒說話。雜毛小道也是,斜著眼看他。

  他沒在意,嘰裡咕嚕說了一堆話,我們只是禮貌點頭,也不講姓名。過了一會兒,那邊有人來叫他,他禮貌的鞠躬離開。我們兩個到了人少的地方,雜毛小道問我哪天夜闖植物園的,是不是他?我說是的,看著柔柔弱弱跟個女孩子一樣,但是心狠手辣起來,勝過很多人。

  我仍然記得穿著一身黑衣的加籐原二,用槍逼著植物園那個壯漢進玻璃罩房去拿赤紅果子,然後又用噴霧罐把壯漢噴灑得幾近融化,眼睛都不會帶眨一下。我本以為他昨天凌晨死掉了,或者被警察給逮起來了,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又活生生的出現在我們面前。

  他坐著豪華汽車,跟著一批趾高氣揚的日本人一起過來。

  一個西裝革履、皮鞋颯亮的眼鏡男在跟設警戒線的警察交涉,他的語氣比較激動,不斷地說加籐先生怎麼怎麼牛逼,讓他們趕緊讓開路,他們要進去找這家植物園的主人完成一樁價值上百萬的交易。警察顯得很為難,在解釋,後面有一個年輕的在打電話請示上峰。

  正在這時,又來了一輛奧迪。

  車停,下來三個人,穿著普通,容貌普通,比較特別的是第三個下車的,他也是留著長發,打了一個發髻,跟我身邊的這個雜毛小道幾乎一模一樣。我轉過頭來招呼他,沒想到這老蕭居然不聲不響地溜到了人群中去,找了一會纔發現他。

       他貓著腰,鬼鬼祟祟的。

  我走過去問他這是為毛?遇到仇家了啊?

  他搖頭,把右手食之放在嘴脣上,然後噓,讓我不要作聲,我被他鬼鬼祟祟的樣子弄笑了,說你偷雞了呢?他搖頭,說碰到一個熟人,有過節,不好出面。我望著那個挽發髻的男子正朝著日本人走去,說哦,看這打扮,那是你師兄還是師弟吧,混得不錯啊?

  蕭克明嘴往旁邊撇了一下,很不屑,說狗屁,就一師侄而已。

  我肅然起敬,說你真能吹牛B。

  後面來的三個人確實很牛,找在場的警察問詢了一下,為首的一個矮個男人把手中的證件亮了出來,然後幾個警察立刻就高舉右手,敬了一個標凖的禮。然後那個男人就義正言辭地對這夥日本人(含翻譯)講了幾句話,神情威嚴,日本人便悻悻地撤離。我認識的那個申警官和兩個警銜比他還高的男人跑了過來,熱情地拉著三人一陣寒暄。

  幾個人熱情地拉著手聊了幾句,然後就往植物園裡面去了。

  奔馳往回走,停到了我和蕭景銘面前,然後那個精英打扮的翻譯跳下來,走到我面前,說陸桑、蕭桑,我們的加籐社長有事請找你們,能不能找個清靜的地方聊一聊?我心中一驚,為何?按理說,此時此地我和老蕭就是個打醬油的角色,這個傢伙一口就叫出了我和他的姓,顯然對我們已經有了一番認識。

       難怪那個日本小子還跑過來跟我們寒暄。

  可是,我根本就不認識這一夥人啊?

  雖然我知道,這一夥人,裡面定然有閧擡十年還魂草市價的那個日本人,也有昨天凌晨盜取「妖樹」果實的日本小子,但是,我們真的就沒有打過照面。僅僅就翻譯這一句話,我就有一種被曝光的感覺,好像沒穿衣服出門一樣,被人看個通透。

  這人有些盛氣凌人,我本來不想答應,然而旁邊的蕭克明卻果斷地答話:「陪聊可以,按分鍾收費,一分鍾10塊錢,價錢公道,童叟無欺,兩人打八摺。」翻譯明顯愣了一下,扶了扶眼鏡,說蕭先生你沒開玩笑吧?蕭克明聳了聳肩,說大家都很忙,諮詢費什麼的,自然還是要有的——哦……

       他頓了一頓,補充了一下,是美元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2 18:19
第十四章 結下仇怨

  翻譯回到了車裡,跟那個灰白頭發的男人問了幾句話,然後摺回,說可以,那我們去附近的萬向會所談一下吧。

  我和雜毛小道莫名其妙地摺回了車裡,跟著日本人的車隊離開野驢島。

  路上的時候,老蕭跟我講,估計昨天偷東西的傢伙就是這夥日本人,妥妥的。真神奇啊,一天工夫不到,居然就能查到我們,小日本子這情報工作,簡直就跟在自己家門口一樣。我說,聽你這意思說來,日本人已經懷疑我們在中間插了一槓子,奪了十年還魂草,以及那不知名的紅果子?

  老蕭點頭,說連昨天我們房間被偷的事情,都有可能是這幫孫子幹的。

  我深有同感,心中也有些難過,在我大中國的土地上,這幫孫子如此橫行霸道,就沒人管了麼?

  來到一個環境雅緻的會所,那個白發中年人早已經在一個房間裡等待,陪同的還有那個翻譯,日本小子加籐原二卻沒有在。我和雜毛小道進來,翻譯向我們隆重介紹了這個白發中年人,說是XX株式會社的駐中國區高級代表加籐一夫先生。加籐一夫坐著,四平八穩,像一個王者,霸氣側露。我和蕭克明,在對面坐下,蕭克明讓這翻譯廢話少說,為了你的美元著想,趕緊問。

  加籐一夫盯著我們,小眼睛有著細碎的光芒,他問:「兩位先生是否偷了我在植物園訂購的龍血還魂草?如果是,我願意以同樣的價格,將它買回來。」他一說,那個翻譯立刻將他的意思同步翻譯給我們,讓我有點兒驚奇——真看不出來這猥瑣的翻譯,倒是有這等本事!那他看日劇,豈不是很爽啊?

  不過羨慕歸羨慕,我和老蕭還是異口同聲地說:沒有!

  我說這怎麼可能?你這是什麼意思?

  加籐一夫笑了,說咱們明人不做暗事,我們打聽過了,來找胡桑的人裡,就陸桑你目的最明確,而且時隔一天,龍血斷魂草就失竊了,其實不用想都知道,是你們做的,對不對?

  我懶得理他,說你們到底是怎麼樣的思維,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搞盧溝橋事變那一招?

  加籐一夫他開始講起自己在中國投資,幫助了多少人就業,促進了江城經濟的騰飛,又講起了他向來對中國都是抱著友好的態度,多麼受他工廠裡員工的愛戴。我昂著頭,做認真傾聽狀。確實,大的道理我不會講,那是經濟學家的事情,但是我輾轉珠三角地區數年,見過一些日企,也曾經加入過一家,總體而言,日企的工資和福利待遇相對都會高一些,但是裡面的規矩,簡直是嚴苛到讓人崩潰,日籍員工和中國員工的待遇、等級差別,森嚴,簡直讓人有重回80年前日偽的感覺——富士康就是沿襲了日企的管理風格,由此可見一斑。

  見我們沒什麼反應,加籐一夫開始變得更動情了,他說他之所以要找龍血還魂草(日本人的說法),是因為他有一個十八歲的可愛女兒,因為一場車禍變成了植物人,在確定醫學上沒有突破後,轉而通過其他路徑來想辦法——龍血還魂草據說經過日本神道中的有能力的宗教人士的煉製,能夠找回他女兒的魂魄,所以務必請兩位歸還,以讓一個父親,重新見到他那可憐的女兒。

  他哭得淚眼婆娑,連我都感動得忍不住流了一公升的眼淚。

  我想起了池內亞也。

  然而當他再次問起時,我仍就是說,沒有。

  他的臉色開始變了,鐵青色,臉僵直,讓我想起了以前就職的那家日企禿頂老課長的形象來。他冷著臉問,你們確信沒有?中國人有句古話,叫做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可是有證據的,兩位是否想讓我送你們進大牢去?

  他說的證據,是我們那晚上的漏洞麼?

  我霍然而起,哈哈大笑,說你們圖窮匕見了吧?在中國人的地盤,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怎麼囂張?我轉身兒走,雜毛小道沒走,厚著臉皮找翻譯要「談話費」。我一出包廂的門口,就被一個瘦小的身影攔住了,是加籐原二。他站在我面前,被我身影覆蓋,但是就像倔強的草,孤傲。他冷冷地盯著我,臉上有著莫名的憂鬱,他問我:「你到底拿沒拿龍血還魂草,拿了,趕緊給我,我給你錢,兩百萬!怎麼樣,中國人?這草,我要來救琴繪姐姐的性命的。」

  我說滾球去,罵了隔壁的,看你一臉的衰樣,好狗還不擋路呢,知道不?

  我硬走,他拉著我的衣袖,大罵,說你這個粗魯的男人,該死魂淡(此處應該是巴格牙魯),我一掙紥,沒想到重心一偏,天旋地轉,居然被這小個子一下子給摔了出去,屁股著地,生疼,感覺盆腔骨都要裂開似的。被這一摔,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我比他足足高出了十來公分,塊頭也比他大可一圈,居然一下子就被摔了個狗吃屎,這太他瑪傷自尊了。

  我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發瘋似的沖過去,跟他扭打。

  沒成想這個傢伙是個煉家子,好像是柔道,右手接住我的拳頭,左胯一扭,三下兩下,就把我按在地上製住,我肌肉痠疼,關節都用不了力,怎麼掙紥都不行。我這時纔發現,我居然用不了金蠶蠱的力量了,這小東西陷入了沉眠,而我,則變成了以前的那個廢材,雖然多了一把子力氣,卻也上不得臺面了,打得了群架王八拳,但是跟這種專業訓練過的人一比,就滿眼抓瞎。

  沒有技巧啊!

  我臉貼著地,動彈不得,憋屈得想發瘋。

  十秒鍾之後,加籐原二放開了我,淡淡地看著我,眉毛上揚,說或許吧,這麼弱的傢伙,怎麼可能成為我想象中的對手呢?我高看你了,偷草者,或許應該是另有其人吧。滾,不要讓我再看見你了……他正趾高氣揚地說著,突然被人從後面一把掐住脖子,轟的一下,大力就把他死死按在了光潔的地板磚上,然後我聽到了一個男人的咆哮聲:「罵了隔壁的,你這個小日本子敢打我家兄弟!不想活了?」

  我爬起來,正好看見蕭克明死死壓住加籐原二,使勁掐,這會兒該他動彈不得了。

  我想起老蕭吹噓過自己有一牛之力,此次看來,果然不假。

  看著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我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動。

  都說吃虧是福,我被這雜毛小道吃了這麼多虧,果然沒有白吃。

  保鏢們本來就一直關注著這邊,一看到自己人都吃了虧,立刻圍了上來,沖突一觸即發。

  ——————

  十幾個人,一下子就圍住了我和蕭克明。

  聽到這邊熱鬧,裡面的加籐一夫和翻譯都走了出來,加籐一夫看見這個景象,冷冷地盯著雜毛小道,說都別鬧了,需要我報警麼?我叫老蕭住手,他放開了加籐原二,然後站起來,拍拍手,說:「加籐先生,你倒是個闊綽的主顧,但是你的兒子,卻是個沖動的傢伙。話不投機,我們就此別過吧。」

  雜毛小道和我一起離開,旁邊的保鏢想圍上來,但是那個白發的傢伙歎了一口氣,說不用了。

  我們兩個回到車上,驅車離開這個會所。

  老蕭見我脖子上有勒痕,問沒事吧?我說沒事,就被狗咬了一下,他哈哈大笑,說你怎麼一下子就軟了?這可不像你。我愁眉苦臉,說我的金蠶蠱休眠了,我藉助不到它的力量,那小子又會兩手,所以一下子就跪了。他很驚奇,說你的蟲子怎麼會出現這種現象,不會是吃了那果子,掛球了吧?

  我啐他一臉唾沫,說怎麼可能?我跟它在意識上一直有一絲聯繫,吃撐了倒是真的。

  老蕭哈哈笑,說你這個傢伙也是,金蠶蠱自從跟了你,就沒過一個好日子——金蠶蠱的食物不是帶毒的生物麼?你天天給它喂什麼,喂豬牛內髒拌二鍋頭!我的天啊,這麼奇葩的食物,虧你想得出來。這一次見了好東西,它自然是先吃為妙啦。得,把我的份額也吃了,不行,你得賠我。

  我歎氣,說這次的聊天費,我就不跟你分了。

  雜毛小道見我轉脖子,問很疼麼?我說是。他問要不要找個機會弄一下那個小子,他昨天凌晨算是殺人了吧?要不然我們給警察舉報?我說要人家問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怎麼回答?他又出主意,說要不我們找個機會把他打一頓?話說出口,又覺得不對,人家那麼多保鏢呢?他歎氣,說你殺王洛和的時候那麼牛B,現在怎麼這樣了,幹嘛不放蠱?

  我開著車,沒好氣地說金蠶蠱已睡,我下個毛的蠱啊?

  嘴上這麼罵,心裡不由得懷念起了體內這個肥蟲子,覺得它有的時候有點像權利,是毒藥的滋味,一旦沒有了,心裡面驟然失落,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從高位上退下來的離休老幹部。又想起了那個日本少年,這個人性格怪異、建議果決,連殺人都不眨眼,簡直是個狠角色,而且我隱隱感覺他有些不凡,對周圍事物有些排斥力,想必身上佩戴著什麼東西,即使有金蠶蠱在,我也不一定有把握把他給滅了。

  好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忍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2 18:20
第十五章 江城事了,事了拂衣去

  我們聊了一會兒,又說到了妖樹的事情。

       我頗為想知道那天夜裡我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加籐原二沒有死,那麼胡金榮死了沒有呢?其他人呢?那滿地裝著屍骨的陶罐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密密麻麻的鬼娃娃,到底又是怎麼回事?無數的疑問在我心頭升起,真的是百爪撓心啊!然而在這裡我們沒有認識一個熟人,那個申警官,連我們被偷了東西都不管,我可指望不了他給我們提供什麼消息。

  我突然想起來,雜毛小道說進入現場的那幾個人裡,有一個是他師侄,於是讓他去打探一下。他一聽,裝傻充愣地說有這回事兒麼?我怎麼不知道?

  他不願去,我也沒有辦法逼他,只好就此作罷。既然已經拿到了還魂草,於是我放下了好奇的心思,沒有再去關注。我只以為這只是我人生中離奇經歷的一件小事,放下心,過去了就過去了——沒想到,這件事情遠遠不像我想得那麼簡單,我今後幾年的奔波,也只是為了這幾天的事情。

  當然,這是我當時所不知道的,這也是後話。

  我們返回了酒店,劉哥打電話過來邀我們去見段叔,我懶得去,就讓蕭克明去了,拉上窗簾,自己躺在床上,陪朵朵一起玩手拍手的遊戲。「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坐飛機……」我唸叨,然後她很認真地拍著,有時候我錯了,她就撓我癢癢——我特別怕癢;要是她錯了,她就一臉沮喪,嘟著嘴巴不高興,而我則很歡樂地把她的臉使勁拉長,做可愛的鬼臉。

  沒了金蠶蠱,我卻依然有一些「法力」,或者說是信唸之力,依然能夠摸觸到朵朵——當然,前提是她也願意讓我看見。

  她不甘不願,但是卻並沒有躲開我的懲罰,因為她還是個好孩子,不會耍賴皮。

  沒了金蠶蠱,朵朵一個人時有些無聊了,就連看電視劇,都沒有往日那麼高興。

  晚上蕭克明回來,跟我神祕地說想不想知道昨天凌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問你有消息來源?他說然也,那個段叔你是不了解,他可是江城這地界的一尊大佛,坐南朝北,黑白兩道,手眼通天。今天說起此事,他便與我說了個大概,就凖確度,也是八九不離十了。我來了興趣,說那你就說來聽聽吧。

  他弄來一杯茶,潤潤喉嚨,開始講起此事。

  這野驢島在古代是個敬奉媽祖的祭點,上面有一個漁民搭建的簡陋媽祖廟,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的時候被颶風摧毀,時逢年代動蕩,人民連填肚子都成問題,自然不會想著重修廟宇。而後又進入了新社會、新時代,辭舊迎新,破四舊,人們也就漸漸淡忘了此事。90年代的初期,這植物園的主人胡金榮,還是江城南城區林業局的一個技術人員,很偶然的機會結識了一個高人,這高人別的不精,專擅長賭術老千,名聲很大,又號名曰「八手神眼」,後來出入澳門何先生的場子,出千被識破,結果被挑斷了手腳筋,流落江城被胡金榮搭救。

  八手神眼生命垂垂,也來不及教予胡金榮平生最得意的賭術,只說起自己偶爾聽聞的一處祕聞。

  這祕聞便是關乎與野驢島媽祖廟的傳言。相傳古代,重男輕女,海邊的漁民尤其嚴重,經常碰見有人生下女嬰後,溺斃而死。南方迷信,尤其是常年在海邊漂泊的人,這輩子都寄託於海面上的晴雨,迷信,死嬰不敢隨便亂埋,必須把死去的嬰孩放入陶罐之中,收殮,然後埋葬在野驢島媽祖廟附近的樹林中。這一習俗極其惡劣(是說溺斃女嬰一事),泯滅人性,但相傳已久,直至民國時期還仍有漁民偷偷幹起。

  八手神眼某日路過野驢島,去參觀了一下,發現埋嬰地裡,居然長出了一顆綠色的青籐紅花。

  他久漂泊江湖,什麼樣的朋友都有結識,奇聞軼事知曉得也多,雖然擅賭術,但是眼皮子也是一等一的利害,一眼就看出來這株植物,乃極陰之地、怨氣凝結的靈物,名曰修羅彼岸花。此花與佛家中的天降吉兆四華之一「摩訶曼珠沙華」彼岸花有著本質的區別,是吸取陰氣、怨氣而誕生的,劇毒,又名「死人花」、「地獄花」、「幽靈花」。此花雖為劇毒,但是十年結一果,紅色,大若榴蓮,異香撲鼻,味甘甜多汁,裡面蘊含著總多靈力糾結的精華所在,佛曰,食此果,能達彼岸。

  何謂彼岸,沒有人知曉,但是這益壽延年、返老還童的功效,歷史上還是有記載的。

  八手神眼本待自己來享用,但是年歲已老,此番所受災劫,怕是避不過去了,那段日子胡金榮待他極好,於是便認了這個義子,將自己往日的財富從異地取出,全部贈與胡金榮,翻了年後就撒手人寰了。而胡金榮這正是好心做一事,沒想天降下橫財,他本身不信神,但也敬畏某些莫名的東西,遵了八手神眼的遺願,花錢盤下埋嬰地,建了一個私人植物園,收集些花草樹木,偶爾涉及花木市場,也是有所結餘。

  二十年過去,當年的綠蔓籐,如今已經長得大如華蓋,胡金榮遍訪高人,以血肉餵食,居然把這修羅彼岸花培植成一罕見的食人妖花,催熟,然後用敏靈八卦陣建起一玻璃房子,鎮壓之,只待再過兩年後,就享用這傳說中的靈果。然而他自以為此事做得詭祕,但是他這些年來的作為早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比如段叔這個黑白兩道都混跡的大人物,就極為眼饞,只是顧忌這果實成熟期未滿,沒有出手搶奪而已。

  然而此次,死了人,連胡金榮也被某個黑衣人捶成重傷,至今仍躺在醫院裡面昏迷未醒。事情鬧大了,很多垂涎慾滴的幕後人物都急紅了眼,想要找到那個心急的死傢伙,把他往濁江裡栽荷花的心都有了。

       段叔說起此事也連連搖頭,說那人太可恨了,暴殄天物。

       為何?那修羅彼岸花之果若不完全成熟,一身靈力全是毒,這毒比工業化學上的氰化物還要毒上千倍,要之何用?

  我聽到此節,心中一陣抽痛。

  蕭景銘哈哈大笑,說我往日喊你小毒物,還多有幾分不凖確,現在看來,老子勘命之術還真凖啊!

  他笑完,神情嚴肅,說段叔這些人已經盯上了加籐一夫這夥日本人,嫌疑很大,不過我倆也有嫌疑,真的是抓賊抓進賊窩裡,我們兩個居然白癡到找段叔的人做不在場證據。你別看他好像只是個夜總會的小老闆,你知道他真是身份是什麼嗎?XX房地產開發集團的幕後董事長!牛B吧,後面還有一連串頭銜,要不要我跟你擺一擺?

  我搖搖頭說不用,我聽不起驚嚇了,此地太危險,接澳門臨香港,高人輩出,國際巨鱷爬來爬去,幕後黑手層出不窮,我玩不起,我是什麼人?我就是一個小小的個體戶,現在更是個社會閒散人員,玩不起,稍不留意就粉身碎骨了。我要回去了,回東官,再過幾日,要過年了,我得回家去了。你呢?

  蕭克明拉著我,說別介啊?他今天跟段叔說起我早上受辱一事,段叔還凖備給我出頭呢……我說不必,我自己的仇怨,自己了結。現在我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太過計較仇恨榮辱,只會在這泥潭裡越陷越深,能力好無寸進。

仇,總是要報的,但是,不是今天,不是明天,要論持久戰,長期堅持,總有一日,會讓這小日本子低頭,後悔今日作為的。

  他笑,說你這人,總是姑息養奸,不果斷。那小子,一看就知道是個日本神道的信徒,看著還是個天纔呢,不扼殺,終究是麻煩。我四海為家,也沒有個牽掛,你不搞他,我搞他。正好段叔這裡說缺一個師傅助陣,我便在此地盤恆一段時間,先把這加籐龜孫子伏法了再說。

  我說你這算是攀上高枝了吧。

  他嘿嘿的笑,說貧道四海為家,只為捉鬼降妖、開世間之太平,其實說來說去,在那裡總是不自在的,不過是藉了那段叔的勢力,辦幾件讓貧道心安的事情而已,別妄言,別妄言。

  我與雜毛小道攀淡半晚上,聊了許多事情,有不盡興,後來實在太困了,沉沉睡去。次日,我與他相互交換了QQ號碼,郵箱地址等聯絡方式(手機號碼以前有了),然後依依惜別。之後,我又打電話給申警官,談及離開江城一事,也許是案件的注意力轉移了,他並沒有說什麼,就是不行,我試探著說起我跟東官市局的歐陽警官認識,他掛了電話,過了十分鍾又打過來,只說可以,但是需要時,要能隨時聯繫到我。

  我說好的,這個沒問題,我這個人,最喜歡跟人民警察打交道了。

  我退了房出了酒店,出來時有人盯著我,自以為很隱匿,我把行李都放到車子後備箱,然後兩手空空的去逛街,然後找機會把他繞暈。大概下午,我提著大堆的江城、澳門特產返回,中間還包著我抽空去挖出來的十年還魂草(也就是日本人所說的龍血還魂草),我上了車,然後離開江城。

  路上我本來還想打個電話給我那堂弟陸言的,結果最後還是免了這心思。

  我總感覺自己能夠帶給人噩運,還是不提為好。

  自小美死後,我一直這麼想著。

  還好,有朵朵陪著我。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江城事了,貌似沒有正面描寫妖樹的境況,但其實它跟後面的很多事情都有關……之後會鬆口氣,講一講畢竟生活不是每一分鍾都緊繃著弦的。章推《大秦皇陵》一個神祕道士帶著一個千年帝魂,一步步揭開千年之前的那場始皇離奇死亡之謎。


***************第三卷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2 18:21
第四卷 故鄉的雲和溶洞子

第一章 阿根頭上的黑氣

  我返回東官,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阿根,還有一個是他表哥顧老闆。

  顧老闆聽秦立說起了我求藥未果的事情,在我回程的路上特意打了一個電話給我,談及胡金榮,他大為惱火,說之前已經談妥了的,結果又去接什麼勞什子日本人的那生意,結果平添橫禍,弄得重傷進了醫院,還出了人命案子,真活該!

這一通邪火發完,他挺不好意思地問我還要不要找,我當然說要,讓他再幫忙尋摸尋摸,看看哪裡還有這東西。

  顧老闆安慰我,說這東西本來並不稀奇,只是大家為了經濟效益,隔幾年就拔了賣錢,所以纔少,又不珍貴。再看看,仔細找找,廣西雲南的藥廠,都可以找,他自去辦。說完這些,他又問我有沒有空,幫他一個小忙。我說什麼事?他說香港有個朋友,年紀大他一圈,在大陸包了個二奶,結果那二奶濫交,患上了愛滋病,傳染給了他。這愛滋病,在科學上一時半會是攻克不了的,但是你不是能人麼?

  要不……你給看看?

  我連忙搖頭,說這玩意,我真惹不起、摺騰不來——我還沒有結婚呢,我還沒有生娃呢,要萬一中鏢了、感染了,我也跪了。我真不是醫生,有事情,還是要相信科學的。顧哥,這次真對不起,我幫不了。快過年了,我凖備回家呢。

  他在電話那頭訕笑,說他也是受人所託,那老傢伙是他一遠房表叔,聽了李家湖的事,求上門來。他不光染上了AIDS,而且還老夢到他那死去的那個二奶,臉朝下,一身血,血肉模糊地來找他,苦苦哀求,求包養,鬼壓身,各種靈異。

  我翻了翻手機的通訊錄,把雜毛小道的電話給他,讓他問問,那傢伙做這筆生意不。

  掛了這電話,我都已經進了東官市。

  我心中那一陣汗啊,這顧老闆以前我是十分佩服的,年紀輕輕(四十來歲)的,家產上千萬,遊走在大陸、香港和臺灣之間,生意廣、朋友又多,曾經是我以前的奮鬥目標、人生偶像,此刻見他不斷地給我拉生意,各種稀奇古怪的病症(有一次還問我管不管生兒育女的事)都介紹給我,在我心中的形象,頓時變成了都帶烏龜帽的拉皮條了。

  不過說實話,我以前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時候,每天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吃什麼飯、做什麼事、遇見什麼人,都是可以預料到的,循規蹈矩的,沒有一點兒離奇的地方。每日上著網,看看國際、娛樂新聞,看看電視劇,也就以為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了,也就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平淡如水的度過了。

  然而自從外婆給我中了金蠶蠱,所有的一切都彷彿變了模樣,在我眼中封建迷信的外婆,居然是這麼厲害的角色,而從小一直聽聞的矮騾子,居然真的有;具體的蠱也出現了,肥蟲子的形象,聊齋志異裡面說的鬼也出現了,不過頗小,是個蘿莉,暖不得床,只能當女兒養;我住了一年多的房子裡出現了個凶厲女鬼,接著又莫名其妙冒出個師叔可以變成了大猴子、力大無窮,淘寶上可以買到真的古曼童而且還能夠迷惑顧客,一個普通的植物園裡,不但有著遍地的小鬼娃娃,還有一株妖樹……

  天啊,這世界怎麼了?

  所以說,一個圈子都有一個圈子的事情,這是一個圍城,外面的人看不通透,裡面的人,也只是盲人摸象,不窺全貌。「怪、力、亂、神」,子所不語也。連孔夫子他老人家都曾經這麼說過,世界上也有著那麼多詭異的、難以解釋的事情,人類這種區區三維世界的動物,有什麼資格去妄稱了解世界呢?

  自07年8月末後,我對這天地間的一切神祕事物,都心存敬畏。

  晚上六點,我返回了了郊區的那套房子,上了樓,打開門,只見到租我房子的那個男技術員和女會計在沙發上做男女之間的劇烈有氧運動,叫聲滔天,一陣高過一陣,嚇我一跳,趕緊合上門,聽到裡面一陣慌亂聲。我站在門口,閉上眼睛,想起剛纔看到的那白花花的身體,笑,這事情放在小時候,一定要大聲說幾聲晦氣,呸,眼睛不要長針眼的話兒。

  我有些奇怪,那個女會計向來精明,而且一向都要求很高,怎麼就看上了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了?

  轉而一想,她即使再精明,再市儈,但終究是有需求、有慾望的,年紀好像也二十七八了,正是女性意識覺醒的時候,那男人長的也耐看,在工廠裡面做事,體力也是足的……這樣想一想,心裡也釋然了。

  心中釋然,又有些恍然若失——要是小美沒死,此時的我是不是也可以拉著她做一些比較成人的事情,不讓這對狗男女專美於前呢?

  這樣想著,心中又鬱結。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男技術員出來了,黑黑的臉上全部都是尷尬。

  他摸著頭說陸左,陸左……他的脖子上全部都是熾熱的吻痕,又深又重,有細密的牙印,一片狼藉,想來剛纔是很激動的。我笑了,說不好意思,突然回來,打擾到你們了吧?他尷尬的笑,說沒有,沒有。我調笑說你不會剛纔暴了一下光,痿了吧?

       他橫眉怒眼,說怎麼可能?

  我看氣氛稍微緩和,就說你們也真是的,拍拖了糖也不發,飯也不請,真不把我當朋友呢。

  一番閒扯,那個女會計也出來了,羞羞答答的,不復之前的精明模樣,倒是多了幾分可愛。

  我進去收拾了一下東西,說凖備搬回市裡面去了,你們兩個在這裡住著,但是盡量不要在公共區域亂來。兩人都羞紅著臉,連說不敢了。我見他們尷尬,說好好幹,盡量在這個城市裡落腳下來,買個住處,到時候想在哪裡在哪裡,也不用提心吊膽的啦,這樣,年前我讓房屋中介先別找人了,你們好好過一個春節。說完,他們都很激動,連說謝謝。

  我要走,他們攔住我,說一定要請我吃一頓飯,補償欠著的拖飯。

  我想著反正沒什麼事情,於是就答應了。收拾一番,來到附近的一個中檔飯館,小肥羊,吃火鍋涮羊肉。這兩人,男技術員叫做尚玉琳,女會計叫做宋麗娜,除此之外,宋麗娜還叫來一個女伴,沒到二十的一個漂亮女孩子,說是她們廠裡一個部門的同事,叫謝旻嘉。那個女孩子在不遠的地方租房子住,我們先去接她,然後再到飯店。

  吃飯時,尚玉琳講起他和宋麗娜兩人的戀愛史。都說「家是心靈的港灣」,果不其然,在家裡,心防就降入了最低的警戒線,單身男女同在一個屋簷下,相處久了,一旦出現火花,幹柴烈火一點即燃。他倆和我,其實沒有在外面一起吃過飯,尚玉琳很熱情,勸酒勸菜,宋麗娜也是,不斷地慫恿女伴謝旻嘉邀我喝酒,這姓謝的妮子也辣,眼兒媚,陸哥陸哥的喊得親熱。

  我不知道金蠶蠱沉眠了,我的酒量是否依然完好如初,只推說晚上還要開車,勉強喝了兩杯。

  不過這兒的火鍋料子不錯,特別是店家自製的辣椒醬,吃起來很過癮,網上流傳的湘黔川三省的「不怕辣、怕不辣、辣不怕」的口頭禪十分妥貼,我就是個嗜辣的人,所以倒是吃了很多。許是幸福了,宋麗娜倒是有些想當紅孃的想法,不斷地問我是否單身的個人問題,又不住地誇贊旁邊的小謝,而旁邊的謝旻嘉則是一臉羞紅,卻膽兒頗大的看著我,水汪汪的大眼睛,蘊含著一泓秋水。

  若是在兩年前、不,一年以前,沒的說,我只會順手勾搭,今晚立馬去開房滾床單,然而現在,卻是一點心情都沒有。在小美之前,除去一些艷遇,我正經談過兩個女朋友,初戀是懵懂的美好,也是永遠地遺憾,第二個女朋友讓我迅速成熟,教會了我「情大於慾」的道理,讓我沒有那麼饑不擇食了。

    當然,我仍然沉浸在失去小美的悲痛中,不說難以自拔,但是總是有些愧疚感。

  還有一點兒,有朵朵在場,我還真的不好意思做些什麼。

  上一次在浴室裡面LOL都已經讓我費盡脣舌,還一再告誡她不能在我洗澡的時候隨意闖入。如果我帶這個叫做謝旻嘉的小妮子去滾床單,萬一朵朵闖進來,我可怎麼跟她解釋?這就是家有兒女的尷尬,普通人家,把臥室房門一鎖,歡天喜地地「啪啪啪」;我這兒,把門一鎖,小鬼頭直接從牆上過來……

  飽餐完畢,先送謝旻嘉回住處,臨走時她給我留了電話號碼和QQ號,還把網名告訴了我——「奔馳他媽」,這個網名讓我一頭霧水,搞不懂這小孩兒的心思。我載著兩人回到住處,收拾了點東西,然後驅車返回了在市區的房子。到家時已是晚上10點多,阿根打電話給我,叫我出去喝酒。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梳頭,然後下了樓。

  一樓仍是那個曾被我下蠱的保安在執勤,他見到我,跟見到鬼一樣,但又不敢冒犯,鞠躬,九十度的那種。我一看這姿勢,就聯想到日本人,心中來氣。不過我對樓裡鬧鬼事件的後續好奇,找他問起。他說案子還在處理,說那個闞老二(胖保安)可能要被起訴蓄意殺人。我一驚,這可倒了徾,他是被鬼上身,完全沒有意識,這件事情,我可得給歐陽警官說道說道。

  這時阿根又打電話來催,我就先擱下,打了車去附近的A酒吧。

  到了酒吧,一股暖風吹來,嘈雜勁爆的音樂讓人腦殼都疼,無數年輕男女在裡面的一個小舞臺上扭動著活力的身軀,跳啊鬧啊,燈光亂射,群魔亂舞。我找到了阿根,他坐在一個吧臺上面,喝酒,細細的品。我過去跟他打招呼,要了一杯酒,剛喝一口,隨意看了一眼阿根,就感覺心中猛的一跳。

  怎麼他頭上有著淡淡的黑氣?

  這可不得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今天有大家喜聞樂見的啪啪啪……呢,好吧,你們趕緊說一聲「呸呸呸,眼睛不要長針眼咯」。猜猜阿根頭上的黑氣所為何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2 18:21
第二章 機場偶遇

  「阿根,你這幾天碰見過奇怪的什麼事沒有?」

  「沒有啊,能有什麼事?」他很奇怪我會問他這件事情,見我臉色凝重,小心地問怎麼啦?我仔細看他,酒吧裡燈光昏亂,許是剛纔花眼了,但是萬事須謹慎,我叫他最近出門小心一點,不要與人發生爭端,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他呵呵笑,說我怎麼突然一下子變得敏感了。

       他說我職業病。

  拋開這些,我們聊起店子的事情,冬天是飾品店的消費淡季,所以不忙,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結算的結算,凖備回家過年的回家過年。阿根是本地人,自然可以留守,我說也也要回家,再過幾天吧。

  阿根歎氣,說我走了之後,心裡面空落落的,挺沒幹勁。

  我突然想起了在江城夜總會裡碰見阿根喜歡的那個小妹一事,不知道要不要給他提起。隨後一想,這多少也算是阿根心口的一道傷疤,不提也罷。酒吧裡好多寂寞的靚女,五光十色的燈光照著,又性感又火辣,我慫恿著阿根去泡一個,他不肯,說接受不了這種以慾望為目的的一夜情,我笑他,太保守,年輕人,何必呢。

  可是我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真要自己去,心裡面又不是很想。

  有時候還真的很羨慕雜毛小道這種人,他活得真性情,想做就做,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心中無一絲掛礙,也不受約束,自有一套自己的道德感、世界觀,灑脫利落,在生活態度上是一向的積極猥瑣。

  而我,或者阿根,則是受了太多教條、道德的束縛。

  兩個男人對著喝酒,又無愁腸,自然醉不了,到了晚上近十二點的時候就各自返回。我回家,還特意來到五樓,看鬧鬼那家的房門,冷冷清清,沒個生氣。我至今為止,仍然不知道那個女人為什麼會在衛生間裡放一個胎盤,為什麼會孳生那麼多的蟲子,這是個不解之謎,尤其是她本人遺留下來的怨靈已然被雜毛小道超度,更是不得而知。當然,這世界上謎團的事情太多了,真的想一個個都知道,不可能。

  好奇心會害死貓,也會害死人。

所以我以前在街上,看見有人圍攏在一起,就覺得必有禍事,果斷閃遠。

  回到家裡,我放出了朵朵,然後把十年還魂草從包包裡找了出來。

  這是一株整體呈紫色的植株,高二十釐米,主幹粗大,一掐,很硬,有汁水冒出來,一聞,臭臭的,像是艾蒿那種刺鼻的味道。然而跟羅婆婆跟我所說的不同的是,這草葉邊緣,居然有鮮紅色的的鋸齒,稍不留意就有被割傷的可能。頂端有嫩芽,紫紅色,像花兒一樣綻放。

  我有些不確定,這東西是真是假。

  與此同時,我還在擔心它的安全問題,找些時候,它若生於山間,或者像我在江城一般放一花壇中,便一文不值,然而現在有人把它炒到了一百萬,這可是人民幣,可是一筆讓人眼睛發紅的款項,我早上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盯上,想來也是瞄中了它。財帛動人心,若是有人追蹤我到這裡,把它給偷了,我就真的難過了。

  所以,給朵朵召回地魂之事,宜早不宜遲。

  給她找地魂最好的時機有兩天,一是我的生日中元節,「七月半,鬼門開」,各家亡者會返家中取食祭品;還有一天是朵朵的生日,大年初四,也叫做生祭,眷戀人間的魂魄會返家,看望父母親人。現在離過年還有二十來天,離朵朵的生祭2月10日則還有近一個月。

  除了十年還魂草、朵朵生前的乳牙之外,還需凖備許多藥材和丹石……五金、三黃、乒石等40多味藥物,以及丹砂化汞。

  什麼是丹砂化汞?這就是通常所說的水銀,它呈液體狀態,具有金屬的光澤而又不同於五金(金、銀、銅、鐵、錫)的「形質頑狠,至性沉滯」,向來道家煉就「九轉還丹」或「九還金丹」等外丹最重要的一味材料。當然,現在我們知道水銀有毒,《水滸傳》的玉麒麟盧俊義便是服用水銀夜墜江中而死,歷代帝王有好丹藥者,也多死於此。但是這水銀在招魂的過程中,會起到凝聚神魂的重要作用。

  這些材料,有的在中藥店就能夠買到,有的還需要走特殊渠道纔能採購。

  我必須在一個月內把這些材料置辦完。

  朵朵頓在地上,好奇地看著十年還魂草,用手捏了捏,然後有所畏懼,跑開,過一會,去接了一杯熱水給我。我接過杯子,走之前開的加熱,這會兒燙,小鬼屬陰,尤其不喜歡熱氣,虧得她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看來果然是有點兒道行了。我跟她說你看看,這就是還魂草,有了它,以後你就越來越厲害了,就不會擔心變成植物園裡的那些小朋友一樣了,可以快快樂樂地和我在一起咯。

  她很開心,拍著手,圍著我轉圈圈。過了一會兒,她拉著我的衣袖,用手做了一個蠕動的手勢,又作了一個飛翔的手勢。我知道,她在想金蠶蠱了,可是那肥蟲子貪吃,現在還在我肚子裡不知名的角落蟄伏著呢。我仔細解釋給她聽,她似懂非懂,點點頭,一副很委屈的表情。

  我合計了一下,此地絕對不宜久留,反正此間也無事,我回家,便是龍遊大海,從此海闊天空,無人找尋,偷偷找一個地方,把朵朵的地魂找回來再說。事不宜遲,我心念一想及,一分鍾都不想多呆,立刻收拾了行李,讓朵朵幫忙打包,忙碌一陣收拾妥當。我上網查了一下南方航空,趕巧了,從南方市飛往我老家隔壁縣機場的航班,居然還有一班飛機,於明天中午一點半起飛。

  我立馬定了票,然後帶著朵朵和行李,直接驅車,馬不停蹄地趕往南方市的白雲機場。

  走夜路,出了城區之後上高速,車輛減少,我把速度加快,一路疾馳。朵朵坐在我的旁邊,一臉驚奇地看著外面的世界。路邊昏黃的燈光照進車裡,穿過她空靈的身軀,落在坐椅上,透過車上的後視鏡,我突然發現她嬰兒肥的可愛臉上,出現了一絲很少見的落寂。朵朵愛笑,不笑的時候就有些天然呆,然而這落寂的表情,卻從來沒有出現過。她不會說話,不能用言語來表明自己的感情,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但是我知道她開始思考了。

       或許在想自己的未來,或許在覺得孤獨了,或許想在陽光下行走,或許……

  我摸了摸她的頭,她轉過頭來看我,眼睛清澈,如一汪清泉流水。

  我跟她說,朵朵,你這個小東西,在想什麼呢?她看著我,睜大眼睛,搖搖頭,小嘴張合卻說不出話來,於是不說了,嘟著嘴。我說朵朵,我跟你說哦,這次回去,我就幫你叫魂回來了喲,到時候,你就會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你就能夠學習知識了,鍛煉鍛煉,說不定就可以說話了哦?

  她笑了,嘴角向上翹起,露出兩個小酒窩,十分可愛,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像在說:真的麼?

  我猛地點頭,說:「我告訴你哦,我一定會幫你的,我會幫你……」我說著,突然想起了《聊齋志異》的某些段子,於是豪情萬丈,捏著她的小臉蛋兒承諾:「朵朵,我告訴你哦,我會讓你擁有正常人的生活,能夠呼吸清新的空氣,在陽光下自由行走,想笑就笑,想哭就有淚水,擁有家人,擁有朋友,也擁有一份專屬於自己的愛情哦……」

  她看著我,搖頭,表示聽不懂。

      我哈哈大笑,說你不懂也沒關係啊,長大了之後就明白了。

  說完這話,我心中暗下決定:一個要幫朵朵恢復肉身,不管是轉世投胎也罷,或是藉屍還魂也罷,這世界這麼神祕,那麼多未知的事情,未必就沒有一個法門道路,是走不通的吧?

  到時候這小乖乖要是能夠變成了人,那得有多麼的可愛。

  車行一個多鍾頭,就到了南方市的白雲機場。

  把車停到了車輛寄存處我帶著行李進了候機廳,這時是凌晨三點多鍾,我發了個信息給阿根,說明此事,讓他有機會幫我把車開回去。候機大廳裡面燈火通明,如同白晝。這是中國南方最繁忙的空港,所以即使是凌晨,滯留的人也很多。有錢的,就去附近賓館開個房間住下,沒錢的、或者懶得麻煩的就在這一排排的長椅上將就著,等待航班起飛或者……天亮。

  我本就是個不講享受的人,來到這裡,我自然不會矯情地去找個賓館住下,行李就是一個裝隨身衣物的箱子和一個旅行包,於是尋摸到角落裡一排人少的長椅,把行李放在腳下,抱著裝著十年還魂草的旅行包,躬身縮著,開了一天車,又摺騰了大半宿,我也累得不行,閉上眼睛就睡去。

  當然,我睡覺的時候,朵朵會幫我警戒周圍。

  小傢伙其實很厲害的哦。

  這一覺不知長久,迷迷糊糊之間,我感覺肩膀被人推了一下,接著有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陸左、陸左……」我開始還只以為是做夢,然而這聲音越清晰,而且還貌似十分熟悉的樣子,想睜開眼睛,不過睡太久了,糊住了眼屎,強光一照,感覺視網膜一陣失明,有些暈。我鼻子一吸,感覺是一陣好聞的女人香氣。

  這香氣讓我頭腦一醒,這時那個人笑了,她說陸左你怎麼在這裡,還睡著了?

  我睜開眼睛,終於看到了她。

  這是一個我意想不到的女人,一個漂亮女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2 18:22
第三章 返回晉平

  黃菲倩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吸溜著鼻子,精緻的小臉紅撲撲的。

  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呢子大衣,緊繃的高腳褲,白色的皮靴子,圍著圍巾,是粉紅色泡泡的那種。她依然如往日一般俏麗,秀發如鴉,臉白淨,像剛剝開的雞蛋,又白又嫩,一笑,貝齒如編。整個人美得像畫上走下來的人兒。我趕忙站起來,揉揉眼睛,然後也很吃驚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她說她和幾個朋友一起到海南三亞去旅遊,又在鵬市盤桓了幾日,剛剛從那邊回來。慄平機場是個地方小機場,只開通了兩天航線,一條是飛魔都SH市,一條是飛南方市,而且還是逢二、四、六纔有一趟,還真巧呢。她問我是不是回家?我說是,也是今天下午一點半的飛機。她很高興,說真有緣,在這裡也能夠遇見。她這麼一說,旁邊就有一哥們不樂意了,插進來,問菲菲這是誰啊,也不介紹一下。

  我這時纔發現黃菲旁邊還有五個人,三男兩女,說話的這個,長得真帥,一頭迷亂的黑發,像張信哲。

  經著哥們一提醒,黃菲很高興地給我和他們做了介紹,說這是陸左,是我們那兒的,這是XX、這是XX,這又是XXX……一圈介紹下來,多的我也沒有記住,就記得這個那個帥哥叫做張海洋——瞧瞧這名字,多霸氣,跟《血色浪漫》裡面的男配角一個名字。

  一番寒暄,黃菲問我怎麼在這裡睡著了?

       我說我凌晨到的機場,懶得去開房間,就在這裡湊合一下唄。她說哦,現在都早上9點多了啊。我看外面,天色大亮,果然已經是白天了。目光轉回來時,正好看見幾個男人、特別是張海洋臉上,有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這是為毛啊?

  我心中剛一疑慮,就立刻明白了:大概是這張海洋見黃菲待我熱情洋溢,雄性生物的佔有慾立刻爬上了上風,對我有所不滿,然後看到我為了省這麼一點兒房錢而在公共場所睡覺,更是不屑。我好笑,我這算不算是躺著也中槍?且不說我跟黃菲沒有什麼,就算是有,我睡機場又怎麼樣?想當初,大冷天我還睡過橋洞子呢,那也沒啥啊?現在想想,還算是一件真實的人生經歷,是財富呢。

  以張海洋為首的這幾個男人用居高臨下的優越感瞧著我,讓我很不爽。

  黃菲問我離下午一點多還早著呢,要不要辦好登機手續,託運好東西後,一起去咖啡廳裡面喝點東西?

  我說好,反正是一趟航班,一起去。

  這句話一說出口,張海洋面部肌肉很隱約地抽搐了一下。我心裡暗笑,你讓我不爽一會兒,我讓你不爽三個月。小子不是以我為情敵麼,我這黑鍋背得也累,不如直接攬過來,一起競爭吧,讓你小子鬥雞眼。我站起身來收拾好行李,然後說要去洗手間洗個臉,黃菲很熱情地幫我提東西,不過她東西也多,看來在海南免稅商場也買了不少,大包小包的。張海洋看不過,無奈幫我提著,一臉衰樣。

  我一身輕鬆地去附近衛生間放水、洗臉,精神抖擻地出來,他們已經在南方航空的櫃臺口了。

  辦理好手續,一群人來到了附近的咖啡廳,有熱咖啡,也有西式糕點。

  我也餓了,埋頭猛吃,一連吃了一份起司、一份巧克力蛋糕和兩份三明治,這纔長舒了一口氣,握著手中的熱拿鐵暖手。有悠揚的音樂聲在店子裡飄蕩,幾個人開始聊天,說起這幾天的旅遊。我剛纔邊吃邊聽,大概知道了他們的身份——都是我們縣城的公務員,有工商的、有城建的,也有銀行的,唯一一個不是公職的,就是張海洋。不過,他是我們縣林業公司老總的侄子。

  果然都是天之驕子,幸福感最強的一群人——即使是在我們那個國家級貧困縣。

  黃菲一直在陪我聊天,她問起我最近還好麼?我自然答好,然後又問起上次案件的情況。她說羅二妹已經認罪了,但是還沒到公審,就在醫院病逝了;王寶鬆殺害兩人、碎屍的事情也已經判定了,然而他是精神病患者,又是被矮騾子所迷惑——這當然不能在法庭上面講——最後被送到州神經病院治療監管。

  聊了一會兒,一個叫做小杜的哥們插嘴了,問我現在在做什麼事情?

  我說以前在東官做個體戶,現在不做了,還沒找工作呢,想回家歇一會兒。他又問我讀的是哪個大學?我呵呵笑,說是社會大學。他也呵呵笑,這笑容有些勉強,說社會大學好啊,好多東西都是學校裡面學不到的。說完,然後說起自己是XX大學(某名牌大學)畢業的,如何雲雲。我沒說話,他們幾個又在侃了,那兩個女孩子拉著黃菲,說起包包化妝品的事情。我握著手上的咖啡杯,感覺有些冷了,一口,便將它飲盡。

  通過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也看出來了,除黃菲外,這五個人裡面有兩對情侶,張海洋獨身,但是其他人在盡力撮合兩人。張海洋喜歡黃菲,但是黃菲似乎對這個大帥哥並不是很上心,若即若離——又或者是女性的矜持——哦,好蛋疼老套的劇情,偏偏被我趕上了。若是偶像劇,我算是妥妥的反面角色吧。

  難怪這些人不待見我,看他們都是有城府的人啊,如此淺薄的表露,原來是怕我反應遲緩,不明白。

  其實我還是蠻想了解碎屍案後面的事情,畢竟羅婆婆與黃老牙的約定,我當時是做了見證人的。這雙方,一個給了我找回朵朵地魂的方法,一個是朵朵生前的父親,我總是有一些責任的。然而這裡人多,除黃菲外,他們都排斥我,想好好聊天,著實難。而且,我總不好讓黃菲為了我,跟她朋友鬧僵,只有沉默。

  這一沉默,吃得又多了一些,惹得兩個女孩子驚奇的看著我——這麼能吃?

  在咖啡廳耗了一上午,除了我,整體氣氛還是和諧的,顯然,他們這次旅行的收獲很多,各種美美的照片,天涯海角,藍天白雲碧波蕩漾,細鹽一般的沙灘……到了中午,又去西餐廳吃了一頓牛排,這兩頓,都是張海洋付的帳,拿錢包那姿勢,帥得一塌糊塗。

  返回機場的途中,我抽空問了一下黃菲她大伯的近況,她說還好,現在身體還好,就是人老了,容易犯困,精神也沒以前好了,生意上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給手下的人去打理了。我說王寶鬆呢?她說在醫院待著啊,反正有吃有穿的,錢都由他大伯帳上出的,虧待不了他。說到這裡,她小心地問我,她大伯中的那個血咒是真是假?我連忙製止住她,說這可開不得玩笑的,這個想法,立刻打消。

  她不明所已,追問。我搖頭,諱言,沒有再說。

  一點多鍾,臨飛機起飛之前,雜毛小道打電話給我,說起植物園一案的事情。他說經過警方最終認定,認為是胡金榮私自飼養食人花籐,最後引起的意外事故,我說這事兒日本小子就摘清了?他說是的,我說。他道了一聲無量天尊,說此事加籐家也花了好大一筆錢去活動,有關部門為了國際影響,也就沒有再查下去了。談完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他在電話那頭嚴肅地說,他昨天閒來無事,心中一動,給朵朵算了一卦,卦面呈凶,讓我近期小心一些。

  我哈哈大笑,說你算命的本事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別來蒙我了。

  雜毛小道沒笑,他很用一種我從沒有聽過的平靜語氣說:「陸左,天下之事,千絲萬縷,冥冥之中總有聯繫。我學藝二十餘載,對紫微鬥數、面相手相、八卦六爻所知頗深,然而卻很少有意為人卜卦,為何?常言道,天機不可洩露,算命的,大多喜歡算過去,而少去推算未來,一則太耗精神,二則有恐危及自身安危。諸葛武侯精研道學,通天之大拿,窮極一生為劉蜀王朝續氣而不得,鬱鬱而死。民間傳說,有些小孩能夠看見災難禍害,出言讓家人鄉親避了禍,自己卻化身為石頭樹木,這樣的事情也多。我道行淺,擺攤算命全憑經驗,然而真正用道術去推衍的,不多,但是朵朵卻實在是個讓人牽腸掛肚的傢伙,心不由己。言盡於此,你務必小心。」

  我鄭重點頭,越發覺得自己應該精研起《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上的所學,成為一個真正厲害的人。

  藉助金蠶蠱、朵朵這般外力,若不鞏固自身的修為,最後我的下場,並不會比羅二妹和我奶奶這樣好過幾分,甚至會更加淒慘。這件事情,我理應有所覺悟,並且要積極去改命。

  南方至慄平的飛機航班下午一點半起飛,是小飛機,總共沒有多少人。黃菲她們一夥坐在前面,我坐在了後面的位置。因為不喜歡張海洋這些人,我也懶得去前面湊趣,就在後邊瞇著眼睛補覺。飛機在雲層裡面穿梭,山巒水脈全部都變得很小,我心中暗動,感覺跟法門裡的某些語句十分契合。我把舷窗的簾子拉上,把朵朵放出來,她是靈體狀態,別人看不見。

  她很驚奇地玩了一會兒,然而九天之上,卻極為虛弱,沒一會兒就鬧著回槐木牌中歇息。

  一個半小時後,飛機抵達了慄平飛機場。

  過檢票口,我發現有一個三四歲大、長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在直勾勾地看著我。他的眼睛黑而亮,寶石一般明亮,旁邊一對中年夫婦拉他走,他不肯,結結巴巴地說「姐姐、姐姐……」他母親沖我抱歉地笑了笑,然後回來跟兒子說不是姐姐,是叔叔。小男孩直嚷嚷,就是姐姐,就是姐姐嘛……我心虛,知道這小孩兒也許在飛機上,能夠看見朵朵,沒理,趕緊走開。

  當時沒多想,哪知後來我們還會見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2 18:23
第四章 相親詭事,楊宇來訪

  黃菲他們有人來接機,兩輛小車,她很熱情地邀我同行。

  從這個小機場到我們縣城都是山路盤旋,要三個鍾頭,但是途經大敦子鎮,到我家只要一個鍾,我懶得再找車,於是不顧張海洋那憋成豬肝一樣的臉色,和他、黃菲一起上了車。我坐在車裡,感覺雖然黃菲對我一貫的熱情洋溢,但是,她的生活、她的朋友和家人,卻離我漸行漸遠,與我並不屬於一個軌跡。

  我和黃菲,就好像兩個世界的人。

  公路沿河而修,坑坑窪窪,不過很快就到了大敦子鎮。我在我家附近下了車,然後與黃菲和其他人告別。提著行李,看著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小鎮,熟悉的建築和景物,道旁路邊那些田地,一種久違的重逢感又浮上了心頭。大敦子鎮很小,這樣的鎮子還不如南方的一個小村,就一條主路,三兩條爛街,我回到了家裡,父母都不在,我問了一下鄰居,說是某個街坊家裡老人過了世,他倆去吃酒了。

  沒有鑰匙,我就坐在門口的青石上面,鄰居那個老漢邀我去他家裡面坐會兒,我說不用了,他便搬了兩個木頭凳子過來,陪我坐著聊天。老漢姓李,我打小叫他李大伯,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在義烏,小兒子在南方,都是打工,文化少,所以也沒有混出什麼名堂來。他坐著,往旱煙槍裡面塞上棕黃色的煙葉,劃根火柴點上,吧嗒吧嗒地抽煙,然後咧開一嘴的黃牙朝我笑,問我在南方混得怎麼樣?

  我說一般,現在把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凖備回家休養一段時間。

  他很吃驚,說你不是在東官那邊當大老闆麼?怎麼就不做了啊?

       我笑,說啥子大老闆喲,小買賣,跟我爸媽這雜貨鋪子一樣,賣點兒東西。他搖頭,說小左你莫騙你伯伯啦,生屯村的東娃子(就是盤下我快餐店的那個老鄉)去年來你家拜訪,說你在南方混得好得很,跟了個大老闆,是個百萬富翁呢!我笑,說李大伯你看看我這一身打扮,哪像一個大老闆?

  我穿這很普通的襯衫夾克牛仔褲,他看了看,說怎麼穿得跟個學生娃娃一個樣子。

  我笑著說就是嘛。

  又聊了一會兒,他問我:「小左,我聽說你被你外婆下了蠱?」

  我心中一緊,問你怎麼知道的?

  他抽著煙,說小左你不知道我是中仰村的人麼?兩個月前中仰村七組螺螄坳的那個老頭子來你們家附近,逛了一圈,想朝你們家使壞,我把他拉住了,問怎麼回事。他說你把他堂妹子送到了局子裡,死了都沒得善終,要搞搞你家。我就勸他,說也不怪你,而且你還要幫他堂侄子看著黃家呢。而且你家堂前屋後,都有你外婆佈置得清光鏡、紋路棍,你爸你媽都有看過香的紅繩子,又懂這些,害不了人的,他這纔回去。後來我把這事跟你爸媽講了,他們纔告訴我,你外婆最後把傳承給你了。

  我拉著他的手,說伯,這真的太感謝你啦。他搖頭歎氣,很惋惜地說:「唉,你在南方搞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你外婆為什麼要挑中你?我在苗寨子裡過了大半輩子,見過的養蠱人,沒有一個生活快樂的,「孤」、「貧」、「夭」,大部分人都是「貧」——哼,養蠱養蟲子,能有什麼出息麼?一輩子窮死。知道前街的二寶蛋沒?人家在前村養雞,現在是養雞專業戶了,農民企業家,有出息呢,前幾天還到縣裡面去領獎狀。看看吧,你現在生意又垮了……」

  天色已黑,我父母都回來了,見我在這裡,很高興。

       母親埋怨我也不提前說一聲,怎麼突然就回來了。我笑,聽著她的嘮叨,心裡面突然湧起了一股幸福。無論我在外面受到多少傷害、經歷多少風雨,家都是我永遠的寧靜港灣。看著父母逐漸蒼老的面孔,我心裡面一片平靜。

  ————————

  我在家裡面待了三天,陪著我的父母,也經常被親戚朋友叫過去吃飯。

  冬天冷,天亮得晚,我好好享受著這難得的閒暇日子,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家裡,沒有網絡,沒有電話,有電視,但只有十個左右的頻道,都不好看,連朵朵都嫌棄。這小丫頭無聊,便被我催著幹家務,每次我父母出門,她都被我支使著滿屋子亂竄,有的時候她不願,我就跟她猜拳。她出拳有個特別,眼睛往左瞟是石頭,往下看時事剪刀,盯著前面就是佈,很凖,結果每次都輸,哭著鼻子擦地板。

  我父母回家,看到家裡面一塵不染,十分驚異,都誇我太勤快了,說這些事情本來不用我幹的。

  我只笑,也不說——這本來也不是我幹的。

  第四天的早上,我母親說我也二十好幾了,感情沒個著落,說給我介紹一個女孩子處對象吧,是對門河那個村子的熟人家的,姑孃以前在外面打工,剛剛回來。我們那裡結婚早,像我這樣的同齡人大部分的小孩都牙牙學語了,所以我母親很著急。我卻很窘迫,說這個事情,我自有計較。

  我只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結果到吃中午飯的時候,就有一個中年婦女領著個姑孃上門來了。我母親熱情招呼著,讓我喊姨,喊龍妹。

  這個龍妹個頭不高,長相平平,染了一頭的黃色,有點兒齙牙。不過性情開朗,大大咧咧的,也見過世面,講話做事都很客氣,就是老喜歡講自己工資有多高(1500塊,這薪酬在08年初南方打工是算高的了),喜歡講自己是個儲幹(臺資工廠裡面老員工的意思),喜歡吹噓……讓我感覺有點兒虛榮。

  她媽媽也很不客氣,直接問我的收入,工作以及學歷什麼的,當聽說我現在待業,沒什麼事情幹,立馬就有些不樂意了,埋怨我母親,說不是在東官市區有個大店子麼?怎麼騙人呀?她想走,不過她女兒倒是蠻樂意我的,說長得蠻帥,就是臉上怎麼有一道疤?說著說著,想伸手過來摸我的臉。

  這對母女一鬧,我臉有些黑,嚇得不輕。吃完中飯,母親讓我帶龍妹出去走走,我不願意,正說著,門口有汽車的喇叭聲,然後聽到有人在門外喊:「陸左,陸左……」我答應了一聲唉,門就被推開半截,探出一個男人的身子來。

  我一看,原來是之前在局裡面認識的楊宇楊警官。

  他今天也穿著一身警服,身材筆挺,見到我,走過來握手,說真不好意思,最近年尾,事情太忙了,到今天纔有空。本來老馬也說要來的,但是也忙,說在杉江大酒店給你擺了一桌,等你去呢。他又跟我屋子裡面的人打招呼,我介紹了我爸媽,等介紹到這中年婦女和這姑孃時,我卡了殼,不知道怎麼說纔好,吭吭哧哧半天,只好說是熟人。

  那中年婦女剛纔還嫌棄我,現在又不樂意了,說啥熟人,我們家閨女可是你相親對象呢。

  楊宇看著這妹子的大餅臉,然後拍著我肩膀哈哈大笑,說我重口味。

  我苦著臉看我母親,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楊宇笑了一陣,然後認真問我,真的是你對象?我聳聳肩,說我也是剛知道的,我媽擔心我找不到婆孃。那中年婦女看著我倆在這裡說,氣得大罵一陣,口沫四濺,各種惡毒,那龍妹也在哭,抹眼淚,嗚嗚嗚,說我欺騙她感情。她們鬧了一陣,看著楊宇的警服,走了。我母親去送完人回來,埋怨我,說怎麼把人給氣走啦?以後可怎麼見面哦。

  我無語,楊宇則好聲安慰我母親,說嬸,陸左這人你放心,不會找不到婆孃的。

  我也不好跟我母親這小老太太再多說什麼,連忙拉著楊宇出去,問有什麼事情?楊宇說也沒事,就請我去喝酒吃飯。我說得了吧,這大白天的喝什麼酒,吃什麼飯?無事不登三寶殿,要有什麼事情,直說。楊宇說真的是請你吃飯,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倒是有件事情要麻煩你,不過這事兒我們回去說。

  我說也好,我在家裡面要被我母親嘮叨死,還不如出去透透氣。然後我穿了件厚一點的風衣,跟著他上了車。路上,談及分離小半年後發生的事情,都很唏噓。楊宇說他脖子上的神經抽搐已經完全好了,要多謝我。我笑了,說當時你可是咬著牙床子,咯崩咯崩響,指不定多恨我呢。他搖搖頭,說那個時候不懂事,之後,人就清醒多了——這人吶,就是不能太狂妄自大,你再牛,都有比你牛的人,當然,也不能太妄自菲薄,再衰,也有比你衰的人。

       小心謹慎一點,總沒大錯。

  我說這句話我要記到筆記本裡當座右銘,與君共勉之。

  他笑,說可以,不收版權的。聽他剛纔說的那句話,我終於覺得他成熟了許多。

  到了縣城,他問我是先去局裡面還是先去酒店,我說大白天的還是去局子裡面看看吧,又問什麼事情。他說你還記不記得你小叔有一個同事,叫做李德財?我說我當然記得啊,我記得他在去年9月第二次碎屍案那天晚上失蹤了,找了一個多星期纔找到,都翻了幾十裡山路了。後面本來想去看看他,結果走得急,就沒有看成。怎麼突然提起他來?出了什麼事,還是又失蹤了?

  他說沒有失蹤,只是……李德財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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