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母巢臨世 作者:竹上豬豬 (連載中)

 
mk2258 2015-3-16 18:11: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8 61965
aaabank 發表於 2017-10-28 18:16
正文 四十二章 無冕之王

百分之七十一的面積為海洋,其餘則是陸地,因此從太空鳥瞰整個球星呈現出蔚藍顏色,所以又名‘藍星’。

    而正因為這顆棲息著接近六十五億人口的美麗星球,有著這樣的地質分布,因此從高古時代起,地球人的始祖就分為了漁獵、採集生存和農耕、畜牧生存兩種,其身影不僅僅只在大陸出現,很多島嶼上也留下了他們創造的城邦與國家。

    比如米州夏威夷群島的波裡尼亞土著國、奧利亞土著建立的岩樹部族聯邦、亞細亞日丸中島的日出之國等等,都是島嶼邦國中的翹楚。

    而除了這些面積動輒數萬、數十萬甚至以百萬平方公里計算的巨島文明外,少數臨近大陸的,不起眼的小小島嶼機緣巧合之下,也曾經產生過自己獨特的文化,例如位於東亞大陸近海,命運多舛的申羅島便是一例。

    這座面積只有不足兩千平方公里的小島,形成於一百二十萬年前的一場規模浩大的深海火山運動,剛誕生時完全由玄武岩、火山暗流及因火山活動而形成的火山碎屑岩堆積而成,土地異常貧瘠。

    好在隨著時光的流轉變遷,靠著溫和的氣候、異常充沛的降水,荒蕪的海島上漸漸出現了生物的影子,之後繁衍發展上百萬年,自然的巧手竟將其改造成為了一個植被茂密,生機盎然的島嶼,也就恰在此時,島上也開始有了人類的蹤跡。

    據不可考究的遠古傳說記載,最早登上這座小島的是三位仙人與東海碧浪國乘著木舟帶著牛馬、五穀種子的三位公主,他們結合後建立村落,成為這座島嶼最初的主人,並慢慢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國家‘申羅’。

    古代很多小邦小國聽起來是一個國家、文明,但其實人口、實力連現代社會一個村鎮都比不上,而居民以漁獵為生的‘申羅’便是這種國家。

    安樂的日子過了幾百年後,當其被建立於東亞大陸韓朝半島的大國高句麗發現後,先是太子被當成人質壓入高句麗國都,全國淪為馬場,為高句麗人牧馬;

    隨後便連做屬國牧奴的機會也被剝奪,乾脆被廢除了國號,設為高句麗國申羅郡(市),由此展開了海島光怪陸離的千年變遷的開端。

    高句麗時代‘申羅’為一郡;

    高句麗為蒙元所滅後,它則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牧馬府;

    蒙元為華夏人建立的朱明朝所推翻,申羅牧馬府向韓朝半島的新主人韓朝人投降後,又變成了縣;

    後來‘日丸’滅‘韓朝’時最先侵占了申羅島,將領們為了像無知的國民展現自己驃赫功勛,又將‘申羅’由縣該為了郡,最後竟然升為了‘道’(省),真可謂遺笑千年;

    到了近代,日丸靠著西洋開化和大工業變革強勢崛起,對亞細亞文明之源華夏起了覬覦之心,悍然挑釁發動了‘侵華戰爭’,最終失敗後,反而將其百年間明爭暗奪的領土輸了個乾乾淨淨,只餘下了本土三島;

    而戰勝日丸的華國舊政府也沒落得什麼好下場,不久之後便被赤色政權奪了國柄,趕到了偏隅之地,最終只剩下圓台島與韓朝半島兩地在握。

    不過華夏舊政府雖然敗落,但畢竟也還有著泱泱大國的風範,再落魄也沒有過分的文過飾非,做不出把小小領土中的地方升格,縣變市,市化省,掩耳盜鈴,彰顯國力的醜事,反而把朝韓之地諸道合併,只劃出了南、中、北三省,外加一個陸都漢城。

    這種情況下,小小的申羅島便恢復了自己應有的地位,重新淪為了一個牧場,而當時由於戰火摧殘,曾經在戰爭後期被日丸設定為‘海戰基地’的海島上,居民數量已經不足萬人。

    而且因為光復時,絕望的日丸守軍受到天皇所謂‘一億玉碎’的蠱惑,在海島上埋滿了地雷,以至於僅存的這幾千名赤貧的島民也在兩、三年間陸陸續續逃了個乾淨,整座島嶼竟完全荒廢的下來。

    而這時由於國力衰退,連陸地上的根本要地都建設緩慢的華夏舊政府,自然無暇顧及一座小島的廢棄。

    直到民國領袖中正公眼饞赤色政權以建立‘大農場’的法子開墾華夏西疆大地,帶來國力提升,變通著允許私人廣購荒地開墾,凡超十萬畝者等同‘戰士授田’一律免稅時,申羅島才再次進入了人們的視線。

    原因是一個據稱有著華國國籍,在米州挖石油發了大財的神秘實業家,以每畝地十米元的代價將其全部購下。

    這樣的價格在今日看來簡直和便宜的匪夷所思,但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十米元兌換成圓幣,已經是民國普通工人幾個月的薪資,再加上開拓海島要比在大陸墾荒困難的多,申羅島又地雷密布,所以給出這樣的價錢已是十分合理…

    從閘口等待登機一直到坐上飛機,航班起飛,張木子一直都在耐心的聽著查理斯,用異常流利的中文講述著申羅島的歷史由來,當聽到海島被一個米州實業家買下後,終於忍不住問道:“查理斯先生,聽你的意思我外公就是那位所謂的米州實業家了,對嗎?”

    “是的,張先生。”查理斯微笑著問道。

    “查理斯先生,你年紀比我大那麼多,直接叫我木子就好了,”離開父母的張木子仿佛一下長大了很多,非常有禮貌的說道:“可我外公的樣子誰會相信他是國外大企業家呢。

    何況十米元一畝土地的話,四十五萬畝總共也要四百多萬米元了,他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我叫你木子,也請你直接稱呼我查理斯好了,”查理斯朝張木子一笑,隨後露出真心敬佩,甚至有些崇拜的表情說道:“木子,我不知道在你眼裡什麼樣的人才像是大企業主,但在我記憶中,遇到的最聰明、睿智的實業家、宗教家就是你外公了。

    得到申羅島後,當所有人都認為招人去危險的荒島開墾,必然困難重重,需要開出非常豐厚的條件時,他卻把目光投向了一群非常特殊的人群,那就是撤退回國的日丸人和韓朝人留下的混血兒們。

    這些曾經的亡國奴與失敗的征服者留下的孩子,當時恰好長大,因為戰爭造成的創傷還未完全散去,他們當時在社會上飽受歧視,經常被人無緣無故的辱罵甚至毆打,根本沒有任何人會給他們工作機會。

    所以你外公用很廉價的薪水就從這群**和精神飽受折磨,卻無處躲藏的可憐人裡面招募到了足夠多的人手,帶他們上島,一邊用自己祖先開創的宗教武裝他們的意志;

    一邊艱辛的將荒蕪的申羅島,變成了美麗的‘天堂’。

    至於你外公是從哪裡得到的第一桶金買下了申羅島,那就不是我能了解的了。

    另外畝和英畝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面積單位,‘申羅’按英畝計算是四十五萬六千,如果是畝則有二百七十六萬七千五百畝。”

    “哇,二百七十六萬畝地就價值兩千七百多萬米元,五、六十年前的兩千七百萬米元,”距離戰爭年代已經太遠太遠的張木子沒有被查理斯生動的語言所打動,把重點放錯地方的驚呼道:“如果沒買海島,買了微軟的股票…

    呃,那時候應該還沒有微軟公司吧,那就買其他大公司的股票,我可能就是世界首富啦…”

    看到張木子眼睛大睜著,喃喃自語做白日夢的樣子,查理斯搖頭一笑打斷道:“親愛的老闆,你知道嗎,經過五十餘年的繁衍,現在申羅島上總共有超過一萬五千人為你工作,這些人連同他們的家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行天宮’的信徒。

    你外祖父雖然沒有留下讓你成為世界首富的股票,但卻留給你了一座你幾乎就是‘無冕之王’的海島,而且這座島嶼每年帶給你的現金收益,絕不比地球上任何一個超級富豪的收入少,這還不夠嗎?”

    “有,有一萬多人為我工作,”聽到這話,張木子目瞪口呆的結巴著說道:“查理斯,我腦袋有點混亂...

    我記得社會科上學到過,現代農場早就都是機械化作業了,怎麼可能用得了這麼多人?”

    “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木子,你的農場除了農牧業外,還有漁業碼頭、民宿經營等等許多產業,而且飼養‘韓牛’和普通的農場放牧不同,可是需要大量人手的。”查理斯笑著解釋道。

    張木子一愣,深呼吸了一口,像是突然放鬆下來的把腰靠在飛機座位的靠背上,表情古怪的沉默了一會低聲說道:“我的腦袋現在不是混亂,而是開始發懵了,查理斯。

    幾天前我還是個夢想著能擁有一個強助公司的‘生物助手’,為聯考能考上個好點的大學做好了‘拼命’準備的高中生,可現在我竟然擁有了…

    呃,有些東西不那麼好解釋,總之這一切真是太奇妙了!”
aaabank 發表於 2017-10-28 18:20
正文 四十三章 美妙到不可思議的海島


    短短一周時間,既遭遇到了令人心驚膽戰的巨大危機,變成了圓台警方眼中的重罪凶嫌,又獲得了能夠融合物種,創造新生物並能幫助宿主進化的奇物和一座價值不菲的海島,張木子本來平淡無奇的人生,可謂一下子變得波瀾激盪起來。

    人對‘物品’價值的判斷潛意識裡總是受著經歷、見識的制約。

    比如一個從小就生活在原始叢林中,以樹葉、獸皮遮體,採集、狩獵維生的土著,即便聽說過黃金價值連城,但當他獲得一塊金磚和一口鐵鍋,明明知道金子的價值比鍋子高出成千上萬倍,可潛意識中卻還是覺得得到鐵鍋更加滿足。

    這是因為黃金對於生活在叢林中的他來說毫無作用,而鍋子卻可以馬上用來煮熟食物,改善生活。

    而對於張木子來說,‘灰色漿糊’便等於原始人眼中的黃金,而申羅島就是那口鍋子,即便明知道潛力無限的‘灰色漿糊’的價值應該遠在地球一座島嶼之上,但得知擁有‘申羅’時的興奮,卻遠在了解到‘灰色漿糊’種種功用之上。

    這種有些不真實的,巨大的幸福、愉悅感覺持續也許能持續幾天之久,甚至在漢城機場轉機時,因為得知申羅島內竟然已經開通了韓朝半島內的支線航班,張木子忍不住在大庭廣眾之下興奮的驚呼了起來,“申羅島說到底只是一個私人農場而已,怎麼可能會通航飛機?”

    而始終陪在年輕的新老闆身邊的查理斯見張木子如此驚喜,臉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解釋道:“島上本來就有當年日丸人修建的大型軍用機場,跑道和附屬設施的規格比現在普通的小型民用機場還要高。

    五年前我發現來申羅島上旅行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很多都是漢城、北鮮省、中鮮省人所以靈機一動,把島上廢棄的機場修葺了一下,找了幾家航空公司請求它們將‘申羅’列入韓朝半島內的支線航道中。

    最初的確是沒有公司願意和我們合作,還是央求了幾十年來,一直代銷我們飼養的‘韓牛’、黑豬的海源商貿牽線,才終於和大韓航空簽訂了一份一周一次中轉航班的合同。

    結果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樣,航班一經推出每次都是滿座,就這樣發展下來,現在我們已經和四家航空公司簽訂了支線航道合同,每天都有航班直達漢城和南、北、中鮮三省的首府,再過一段時間,估計你回‘圓台’都可以直飛了。”

    “你可真有能力啊查理斯,”張木子站在漢城機場寬敞明亮,地板鋪滿磨砂大理石的候機廳中,像喝醉酒一樣,面頰微紅的興奮說道:“想不到那些‘日丸鬼子’竟然還留給了我們一些好東西。

    “木子,日丸人留給我們的不僅僅只有一座軍用機場,他們還修建了縱橫整個申羅島的公路和鐵路,質量就像日丸人的精工產品一樣,一級棒,擱置了幾十年都沒有太大的損毀,”查理斯大笑著豎起拇指道:“稍稍整理了一下就成了貫穿全島的交通網。

    現在環島火車可是整個‘申羅’最吸引人的旅行項目,可惜為了免稅權,我們不能修建大型酒店和度假村,不過變通的辦法還是有的,如果你允許的話,我打算下一步用民宿的名義擴大旅行業的規模,打一打法律的擦邊球。”

    “查理斯,我從小看我媽媽做事最大的體會就是,當你對一件事不懂的時候,最聰明的做法就是聽從專業人士的意見,所以請放心,我會比外公更加信任你,你覺得好就儘管去做。”張木子語調有力的說道。

    顯然沒有想到自己面前還顯得有些稚嫩的老闆,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查理斯微微一愣,很正式的說道:“在我的祖國英倫,有句流傳已久的諺語叫做‘血緣是唯一不會騙人的東西’;

    華國也有句俗語,‘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孩子會打洞’,兩句話的意思差不多,都是指人的很多性格、品質甚至才幹是會遺傳的。

    而您剛才的話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親愛的老闆,雖然您年輕不太懂管理,但已經具備了一個領導者最重要的品格了,很榮幸能為您這樣的實業家服務。”

    “謝謝。”從未被人這麼尊重和讚揚過的張木子笑的合不攏嘴的說道:“查理斯,你的華語真是好的讓我這個正宗的華夏人都驚訝,連‘龍生龍、鳳生鳳…’這種話也會講,也太不可思議了。”

    “木子,要知道我雖然在倫敦出生,但八歲就跟著經商的父親到華夏內陸的首都北平生活,一直到現在四十九歲,半輩子都在講華語,如果這樣還說不好的話,就真是個笨蛋了。”查理斯恢復了輕鬆的神態,聳聳肩道,聽了這話張木子忍不住笑的更大聲起來。

    在這樣融洽的氣氛中,兩人又閒談了一會,頭頂懸掛的巨大屏幕上開始滾動出現了開往申羅島的航班信息,與此同時,一個柔和、悅耳、吐字清晰的女聲,在候機大廳內響起,先後用華語、韓朝語、英語播報道:“各位旅客,飛往申羅島的‘朝航’LU127次航班即將…”

    聽到轉乘的航班已經可以登機,張木子、查理斯結束了閒聊,悠閑的繼續踏上了旅程,再次登機後僅過了不到一個小時,當太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悄然西沉,一座瞭望下去盡是黑濛濛的樹林、草叢、田地,一眼望不到邊界的海島便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坐在只能搭乘一百餘人,不僅走道狹窄,就連座椅似乎都比國際航班稍小的支線飛機機艙中,查理斯指著地上的島嶼輕聲說道:“我們到了木子,那就是你的農場和海島。”

    “是嗎,它看起來可比我想象中要大的多,”當這座屬於自己的島嶼已經真的觸手可及時,一切的不真實都漸漸消失,張木子遙望窗外,夢囈般的說道:“也美麗的多…”

    隨著他的喃喃自語聲,飛機緩緩下降,在跑道兩旁燈光的指引下平穩的滑行著陸,停住後機艙內剛剛關閉的照燈齊齊重新打開,同時廣播中,空服小姐開始彬彬有禮的說道:“各位旅客,本次航班的目的地申羅島已經到了,很榮幸能在這次旅程中為大家服務…”

    搭乘‘申羅’航班的絕大部分都是從網絡上看到沸沸揚揚的無數好評,來海島旅行的遊客,短暫的飛行時間並未消減他們的游興,機艙門剛一打開,眾人便拿起行囊,興高采烈的急匆匆走下了飛機。

    而早已用電話安排好一切的查理斯卻不忙著下機,而是悠然的向坐在身旁的張木子問道:“木子,晚餐你是想吃海鮮呢還是牛排或韓式定食、華國料理?”

    “這些我都不想,只想吃一大碗‘圓北’內河夜市西頭那家的滷肉飯配貢丸湯。”張木子想了想,臉上的興奮漸漸消失,嘆了口氣說道,他此時的表現正是很多年輕人的通病,情緒容易激動更容易消沉。

    “想吃‘圓北’夜市的滷肉飯,我真是沒法辦到,不過申羅島上有‘韓朝’有名的美味黑豬,鐵板五花肉配上特製椒鹽辣醬汁相信不會比圓北的滷肉飯差。”查理斯笑著說道。

    “黑豬烤肉陪特製椒鹽辣醬汁,”聽到這話,張木子眼睛一亮,站起身來,“聽起來非常不錯,我們還等什麼,查理斯。”,大步向飛機外走去。

    申羅機場的規模與在整個‘亞細亞’都能排在前五的漢城機場比起來,自然顯得非常微不足道,修葺、養護一應如新的四條跑道只啟用的一半,而且算是才剛降落的LU127航班,整個停機坪也只有兩架飛機而已。

    但和城市中的巨大鋼鐵怪物不同,這座建造在島嶼中央,遠眺可以清晰的望見一片巍峨聳立的墨綠高山,四周被茂密的叢林、草地環繞,一陣陣怡人的海風不停吹蕩的海島機場,似乎像是完全融入了自然一般,令人身處其中頓時便覺得心曠神怡。

    尤其是當走出機艙的一剎那,藉著皎潔的月色,突然迎面看到遠方直插雲霄的高山亦然矗立的時候,那種自然造物突如其來的瑰麗、壯美,是在任何其他機場都體會不到的。

    因此當張木子、查理斯兩人排在旅客最後,施施然的走下飛機時,機場上已是一片頗具韓朝方言特色的讚嘆聲,“大發,那就是天宮山吧,果然就像網上游志中寫的那麼宏偉…”;

    “這裡的景色簡直比旅行雜誌的圖片還漂亮,現在還是晚上耶,真是大發…”;

    “海島上竟然有這樣的高的山,真是奇跡,這裡怎麼可能是私人的島嶼,政府怎麼能把這種島賣掉而不是造成國家公園…”。

    而張木子遙看到遠處掩藏在夜色中的奇駿山峰,也是一愣之後,驚嘆的說道:“查理斯,那座山真是太壯麗了,看上去好像比阿里山還要高一些。”

    “我不知道阿里山有多高,木子,但我們眼前的這座大山足有兩千米高,在古代被稱為‘銀拿’,意思是高得可以抓住銀河,”查理斯笑著說道:“而現在因為這座山的山頂唯一的建設物就是你家族的廟宇‘天行宮’,所以被叫做天宮山。

    對了,每次你外祖父來申羅的時候,總是會住在山頂的宮廟裡。”
aaabank 發表於 2017-10-28 18:24
正文 四十四章 宮君


    一天之內經歷了太多的意外,完全顛覆了張木子通過十幾年的記憶對外公累積起來的裝神弄鬼鄉下老人的印象,不覺有些發呆的說道:“查理斯,你知道嗎,我現在覺得自己好像有兩個外公似的,感覺好奇怪,外公他難道經常來申羅島嗎?”

    “是的,他每年總要來‘申羅’五、六次,為信眾祈福,不過時間都不太久,最長也不過一周的時間。”查理斯笑著說道。

    “每年五、六次,每次只有幾天,那難怪我不知道了。”張木子釋然的點點頭,之後眺望著月下高聳入雲的山峰,撇撇嘴道:“外公他喜歡空氣好又幽靜的地方,住在山上一點都不奇怪,但是我可沒興趣把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浪費在爬山、下山上,還是住在平地上好。”

    “二十多年前天宮山上就建了索道,現在除非是特別虔誠的信眾去許願、還願,或者是遊客們登山遊覽,其他人都是坐纜車上下了,”查理斯笑著婉轉的建議道:“當然住在平地上更加方便,不過清晨在天宮山頂的廟宇閣樓上觀看日出;

    吃著野味早餐,遙望西浦灘的海景,可是只有申羅島的主人才有的,非同一般的享受。”

    “哇哦,這享受聽起來真的很不錯,那我就先吃烤豬肉,然後坐著纜車上山去宮廟休息,明早好好欣賞一下天宮山頂的日出和西浦灘的美景,到底有多麼的非同凡響。”張木子想了想笑著說道:“現在我們就去進行第一步,吃飯。

    快點去烤肉店吧,查理斯,我快餓死了。”

    “請跟我來,老闆,我保證十分鐘之內就讓你享受到最道地的申羅美食。”查理斯說著在前引路,帶著張木子朝機場塔台靠墻的暗處走去,二三十秒後,兩人便上了一輛早已等在黑暗中的房車,直接駛出了機場。

    之後的查理斯安排可稱十分緊湊,汽車先來到天宮山腳一家建造的極有華國古代北方漢民高門大戶風格的瓦頂木梁的烤肉店門前,讓張木子大快朵頤了一頓剛剛宰殺的黑豬裡脊烤肉後,便直接載著他來到了山下纜車站裡。

    不知何時一片巨大的烏雲已將明月遮住,海島中刮起了濕潤的清風,張木子從小就有些懼高,提心吊膽的上了纜車後他絲毫沒有凌空欣賞夜景的心情,一到山頂便跟在查理斯身旁,徑直走到了山頂唯一的建築物,一座規模宏大,被俊木奇石半環抱的圍住的宮廟前。

    這廟宇有著兩丈多高,四、五丈寬的雕木紅漆大門,門梁上掛著兩盞南瓜大小,隨著寒風輕輕搖擺的古舊赤紅厚皮紙燈籠,隱約照耀著左右兩邊在夜色中伸展開來,看不到盡頭的黑色院墻和寫著‘行天宮’三字的鎏金大匾。

    匾額下面,五個身穿灰布長褂、百褶長裙,有男有女的老人本來石像一般的站立著,見到張木子的身影,卻馬上疾步迎了上來,為首的一個高瘦的像是竹竿一般,滿臉皺紋,看上去至少七、八十歲年紀的老者,向一旁的查理斯聲有古韻的輕聲問道:“查理斯先生。

    這可就是‘少宮君’?”

    “是。”查理斯肅然的點點頭,那高瘦老者馬上朝張木子雙膝跪地,俯下身體,聲音微微發顫的說道:“恭侍‘清福正神’甲神官李南赫拜見少宮君。”

    而在他身後的四個年紀相差不多的同伴也同時跪下,各念名字的恭敬說道:“恭侍‘清福正神’乙神官…拜見少宮君。”

    出生十九年一直生活在標榜著人人平等的文明社會中,就算是夢中張木子也沒想到過,突然會有幾個年齡比父母還大的多的老人跪在腳下,用一種古裝歷史正劇角色才有的語調向自己問安,不由像是被火燒到一樣跳到一邊,避開了老人們跪拜的方向。

    之後他慌張的望向山頂上自己唯一認識的查理斯,語無倫次的說道:“查,查理斯,這是怎麼回事,他、他們在幹什麼?”

    “這幾位先生、女士都是侍奉‘清福正神’的神官,”查理斯在張木子耳邊低聲解釋道:“他們認為你的祖先世世代代可以和那些神祗‘通靈’,自然就是他們凡間的‘代言者’和所有信徒的宗教領袖,所以要向你叩拜。

    這就像是在耶督教會的牧師、主教見了教宗要單膝跪倒,行吻手禮一樣,是一種宗教禮儀,順便說一下,我是無神論者,所以沒有向你行禮,此外雖然我不信奉神靈,但對於人類的任何一種宗教,都抱著尊敬的態度。”

    “宗,宗教,”張木子低呼道:“我家在‘圓台’島上開的就是幫人扶鸞占卜、起乩擋煞的宮廟而已,怎麼到了‘申羅’突然變成‘宗教’了!”

    “華國有句古老的諺語是‘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在‘圓台’你的外祖父是成百上千個自稱擁有神奇力量的法師之一;

    而在申羅島他則是數十年前給予所有日丸、朝韓混血島民平等、希望生活的‘救世主’,因此同樣的宮廟在不同的兩地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一個還是廟宇;

    另一個則變成了宗教,這應該不難理解吧。”查理斯顯得非常博學的為張木子解惑道“事實上在‘申羅’清福正神的信眾們,在很早以前就已經用一個類似於基督教‘教皇’;

    佛教‘僧王’的名稱稱呼你的外祖父,他們叫他‘宮君’,意思大概就是住在‘天行宮’中,所有清福正神信徒的君主吧。”

    “現在都已經是星際時代了,除了以前流傳下來的王室那還有什麼君主,這,這不是就是社會新聞裡的‘邪教’嗎?”聽到外公在申羅島上擁有的地位遠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誇張的多,張木子卻沒有一絲一毫欣喜的感覺,反而失聲驚呼道。

    “小聲點木子,”查理斯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聲安慰起了自己年輕的老闆道:“別緊張,你外祖父創造的宗教實際上已經無比‘純淨’了。

    我大學選修過神學,了解過很多‘宗教’不太光彩的歷史,以世界上信徒人數最多的耶督教為例,在中世紀侍奉‘耶主’的祭司們曾經以不敬上帝的名義絞死過上百萬人,燒死的所謂女巫也有十幾萬;

    後來上主教從耶督教分裂出來時,因為不願改信,單單在我的祖國英倫,就有幾十萬人被砍掉了腦袋,所以宗教就是宗教,不要用世俗的眼光去做評價。”

    聽到這番話張木子的表情緩和了很多,苦笑著說道:“你懂得可真多查理斯,但是被人這樣跪拜也實在太彆扭啦。”

    “他們只是忠誠於自己的信仰、所以你不必感到愧疚,如果真覺得彆扭的話,就先讓他們起來吧,你的這幾位神官已經跪在地上很久了。”查理斯笑著提醒道。

    “哦,對了,應該先讓他們起來的。”張木子露出懊惱的表情,隨後急忙上前,嘴巴裡語無倫次的說著,“快起來吧,快起來,不需要這樣的,以後不用這樣…”,手忙腳亂的就要去攙扶跪拜的幾位老人,卻見他們慌忙避開,恭恭敬敬的自己站了起來。

    之後為首的李南赫垂首說道:“少宮君,您一路旅途勞頓,冷泉水已經煮熱,請進宮中沐浴更衣,然後歇息可好?”

    “好,好的。”張木子費力的聽著乾瘦老人極有古韻的話,琢磨了一會才點頭如搗蒜的說道。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查理斯道別說:“老闆,把您送到‘天行宮’我就要離開了,這裡可不適合一個真正的無神論者多呆。”,不私下聊天時,他對張木子的態度正式了許多。

    聽查理斯因為信仰問題不願意在宮廟留宿,張木子自然不好多勸,笑著說道:“好吧,那我明天下山在去找你,再見。”

    “明天如果您沒有什麼要緊事的話,我們恐怕見不到面了,老闆,”查理斯遺憾的搖搖頭說:“昨天接到您外祖父的電話時,我正在漢城和‘海源商貿’的金正文代表談判今年春天出欄的‘韓牛’價格,因為趕去‘圓台’中斷了談判…”

    不等他把話說完,張木子已點點頭道:“我明白了查理斯,明天你去漢城好了,正事要緊,那,嗯,預祝你談判成功了,bye(再見)了。”,朝查理斯揮揮手,心中多少有些發毛的跟在那些老人身後,邁步走進了昏暗的廟宇中。

    申羅島上‘天行宮’的面積比天宮鎮上同名宮廟大了十倍不至,步入其中便可見華夏古式的宮殿林立竟不少於十指之數,正中央一座巍峨大殿上高懸著一塊牌匾,上書“靈霄寶殿’四個大字,裡內隱約可見神像不下百數。

    而在這寶殿後進,錯落排開的其它神殿門梁上則分別懸掛著‘管領三山五岳殿’、‘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殿’、‘南方三氣火德星君正神殿’…等等巨匾不一而足。

    每個宮殿都由可以容納至少十人並排通行的漢白玉雕花石板相互連接,玉石板的兩旁還密密麻麻種植著奇花異草、幽竹巨木。
aaabank 發表於 2017-10-28 18:27
正文 四十五章 傳承

    一座宮殿侍奉一‘部’天神,三百六十五位‘清福正神’按照司職,分立在聳立於雲霄之上的宏偉宮廟之中,令人乍見之下簡直就如同‘天宮’真實再現一般。

    張木子震驚的張大嘴巴,在廟宇方圓至少也有一公里大小的前庭站了好一會,嘴巴裡不由自主驚嘆道:“李,李神官,這座廟的規模真是大的誇張,還是建在山頂上,造起來一定很費功夫吧,還有把廟造的這麼高會有香火嗎?”

    “不錯,少宮君這宮廟正是斷斷續續造了二十多年才終於成功,”前方的李南赫恭敬答道:“至於香火,島上一萬二千戶,六萬餘口‘清福正神’信眾,每月至少也要來這一兩次進香祈福。”

    “哇哦,”聽到這話,張木子訝然的張大了嘴巴,請求道:“能稍等一下嗎,我想進神殿裡看看。”

    “是。”李南赫說著改為垂手侍立的姿勢,等在了一旁,張木子則漫步走進靈霄寶殿,藉著供桌上的燭火進了三根香後,閒逛了好一陣子,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出來,跟在五位老人身後,繼續向廟宇**走去。

    華夏廟宇自古都是前庭敬神,**居人,順著漢白玉石的步道不斷向前,將建在最偏僻地點的一座神殿拋到身後,穿過一道圓月形的拱門,上了一條灌木茂盛只留一條可供三、四人並行的青石板坡道繼續前進。

    三、四百米後走到石板路的盡頭,張木子突然就覺得視野豁然開朗,一片燈火通明,建有假山、泉水、亭台樓榭的華夏古式庭院,闖進了他的眼眸之中。

    望著眼前仿佛歷史劇中華夏古代達官顯貴的華美居所,和許多侍立在其中穿著乾乾淨淨長褂、長百褶裙,有男有女的老人,短短幾小時內已經經歷了太多令人驚訝的事情,以至於有些麻木的張木子不禁再次目瞪口呆起來。

    在一旁見他不動不言不語的發呆,猜出其心意的李南赫上前一步,低聲解釋道:“少宮君,‘申羅’很多年滿六十五歲的退職老人,都希望能專心侍奉神靈替子孫祈福,為來世積功,老宮君感念他們的心意,便挑選了特別虔誠者留在‘天行宮’做些雜務。”

    “他們的心意確實是很好,”聽到這話張木子忍不住指著那些老人說的:“可是六十五歲以上的年紀,跑到建在兩千米高山上的廟宇中做雜務,這可以嗎?”

    “申羅乃是‘清福正神’賜福之地,多有百歲壽星,六、七十歲的人做些雜務還是能擔當的。”李南赫恭恭敬敬的再次解釋道。

    “那就好,”覺得有些無話可說的張木子點點頭道:“李神官,我剛才好像聽你說這裡有溫泉,能帶我去嗎,我有點累了,想泡下湯早點休息。”

    “少宮主,您聽差了,天宮山上沒有溫泉只有兩道清冽的冷泉,一道是我們的水源;

    另一道被老宮君用青石圍住,浸泡燒熱的鵝卵石後變暖,同樣可以泡湯,而且比溫泉更加舒筋活血。”李南赫說著引導張木子走到**至高處,懸於天宮山最頂端,遠眺視野無限直至海空相連之處,旁邊只有一棟古樸的三層木樓作伴的石泉旁。

    泉水中,此時正有無數雞蛋大小渾圓潔白的鵝卵石‘咕咚咚…’的冒出一竄竄小水泡,同時在不遠處一個點燃著熊熊烈火的石坑旁,幾個老人正把一筐筐洗淨的鵝卵石投入其中,燒紅。

    看到這一幕,張木子只覺得所見一切都荒誕無比,卻又不想再徒勞的提出異議,便只苦笑著喃喃說了一句,“這裡是溫暖的海島耶,難道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太陽能熱水器’嗎…”,脫下衣服,只剩短褲的用腳測測水溫,跳入了泉水之中。

    匆匆沐浴一番後,便由李南赫帶著,走進了旁邊那棟古拙、巨大的木樓三層臥房中,沉沉睡去。

    之後的日子,張木子除了每天清晨呆在天宮山頂的宮廟裡,以靜坐修行為名,感應一會‘灰色漿糊’在深海里的動向;

    時不時的和管理著海島各處產業的經理人見面、接觸外,便是胡吃海塞的享受著各種珍饈美味,順便遊歷美輪美奐的‘申羅’。

    人心最是玄妙,依情況不同,有時過分執著,有時又異常善變。

    同樣一個人如果是由大富大貴一下淪為赤貧或者小康,很可能幾月、幾年甚至十幾年、一輩子都鬱郁寡歡的懷念著自己富貴時的日子;

    可要是由困頓交加或是溫飽度日,平步青雲的一舉變為人上之人,那麼最初三、五天還可以勉強保持本色,但之後很快便會習慣顯貴生活,很難再記起以前平淡、普通的日子,而張木子便是如此。

    此時申羅島上的土地、物業盡歸他一人所有;

    島上常住的上萬家庭又絕大部分都是‘行天宮’信眾,而且每個家庭至少都有一人為張木子工作以養家餬口,可以想見,當這些人見到這位兼具自己未來的信仰領袖和雇主大老闆兩種身份的‘大人物’時,會抱有怎樣恭敬的態度。

    而起初對於別人這種恭敬到誇張的態度,他還很不適應,有時甚至顯得略微有些驚慌失措,可時間不長便習慣了下來,漸漸真就覺得自己既然能請‘清福正神’附身,當然就是神靈在人間的代言者,信眾們頂禮膜拜也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潛移默化間,張木子越來越熟悉並且體會到了作為上位者的快樂,言談舉止甚至開始不知不覺表現出一種無形的威嚴、跋扈氣質。

    轉眼間,他來到申羅島已經一周多的時間,這天睡到日上三竿,張木子在‘行天宮’**最高處的木樓頂層醒了過來。

    打著哈欠,從長寬盈丈的巨大竹床上跳下來,他隨便披上一件繡著與雲霞纏繞的滿天星斗中隱隱露出一闕宮殿輪廓圖案的蠶絲長袍,漫步走到除了用玻璃代替了窗紙,造型完全就是華夏古早式樣的窗戶前,用竹竿支起了窗子。

    頓時,一陣略帶暖意的島嶼山風輕輕流淌進了木樓之中,令張木子就覺得全身一陣舒適。

    愜意的深呼吸一口,遙望著極目之處的潔白海灘、淺碧大洋和星星點點隨波飄蕩的小小漁輪、遊船;

    近看著仿佛就在咫尺之間的山中峻石奇樹,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無名感觸,不由張了張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如果我‘國學’學的好的話,現在說不定就寫出一首流傳千古的絕句了,”站在窗前憋了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張木子遺憾的搖搖頭,喃喃自語道:“不過真成了大詩人也沒什麼好開心的。

    他們的日子可沒我來的舒服、神聖…”,說著他臉上重新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轉身漫步走下樓來。

    這時間按照十餘天來的慣例,木樓一層的中廳應該已經擺放好了滿滿一桌子的海鮮、野味,可今天來到一樓,張木子卻發現餐桌上一無所有,等待他的只有一個熟悉而蒼老的人影。

    “外公,你怎麼突然來了,是和我爸、媽一起到的嗎,他們在哪?”眼睛一亮,從半截樓梯上衝了下來,張木子快步跑到那坐在中廳靠墻木椅上,抽著煙卷的老人面前,驚喜的大聲叫喊道。

    “是阿祖自己來的,你爸、媽還在‘圓台’處理事情,要再過個兩三天才能過來,”李善三精神看起來異常矍鑠的咧嘴一笑,聲音嘶啞的問道:“崽呀,怎麼樣,阿祖我留給你的這份產業還可心嗎?”

    “這幾天我真是過的開心到要爆炸了,你看,每天都吃海鮮還到處去玩都胖了整整一圈呢,”張木子歡笑著壓低聲音說道:“外公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能把宮廟在‘韓朝’開成這種,這種‘規模’,說實話我以前覺得‘清福正神’靈異是靈異,但總是、總是…”

    “總是我們這些法師使用的‘工具’而已,就算有時候心裡不爽偷偷罵罵它們,它們也無知無覺,沒什麼太了不起的是嗎,”李善三笑容不變的同樣壓低聲音,打斷了張木子想到卻不敢說出口的話,“小崽子啊,你以前那樣想就對了。

    別的法師我不知道,但對我們一脈來講,‘清福正神’就只是祖先創造斂財、聚勢的‘工具’而已,我這次來一是要將‘天行宮’宮君的位置正式的傳給你,徹底了結凡世間的因果;

    二就是怕你真對‘清福正神’起了敬畏之心,日後反而受到約束,所以要用‘祖法’撥雲見山,叫你通達真正的‘驅神之術’。”
aaabank 發表於 2017-10-28 18:31
正文 四十六章 凡人封神仙(上)


    萬萬沒想到,在自己即將要對‘清福正神’生出真正的信奉心理時,從小教自己敬神、施法的外公突然間將神靈貶低為‘工具’,讓張木子不禁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

    而李善三這時也不繼續深究剛才的話題,而是掐滅了已經快要著完了的煙卷,又開了一支,朝外孫問道:“崽子,你知道明天就是‘申羅’的‘春祭日’吧?”

    ‘春祭日’是申羅島獨有的節日,在這一天,海島白晝和夜晚的時長完全相同,各種植物,無論是特意種植的農作物還是野生樹木上的果實都恰好成熟,為慶祝豐收和即將到來的漁季,島民們會徹夜狂歡,敬神祈福。

    “這種事我現在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聽到外公的問話,張木子愣了一下答道:“宮廟裡主事的李神官幾天前就跟我講過了,說春日祭的時候如果你不來‘申羅’的話,我最好能夠代替你為信眾們祈福...”

    他話沒講完便被李善三揮手打斷,“咱們華人最講究的就是名正言順,你不是‘天行宮’的主人,憑什麼在‘申羅’一年一次最為重要的祭神日,替數萬信眾祈福呢。

    好了,現在起你就節食、靜坐,到晚上沐浴更衣,阿祖把宮君之位傳給你,讓你明天變得名正言順。”

    “可我還要考大學、上大學耶外公,到時候哪有時間來管宮廟,”張木子眼睛一亮,心中突兀的生出一個念頭,猶豫了一會,低聲道:“除非你能勸我爸、媽讓我不再讀書,否則這個‘宮君’傳給我根本就沒有意義。

    其實我想過了,考個好大學不就是為了以後有個好的職位,過好生活嗎,你既然傳給我了這麼、這麼大一份家業,我上大學還有什麼意義呢…”,邊說還邊用手在外公面前比劃著。

    見他做賊心虛,比手劃腳,自說自話的樣子,李善三彎起手指,狠狠的敲了外孫的腦門一下,半真半假的怒斥道:“瞧你那點出息。

    以前你不是整天都說現在是星際時代,起乩召神那一套馬上就沒人信了,學了也沒什麼用處嗎,讓我把時間留給你看閒書嗎,現在怎麼又這樣講了。

    祖上傳下來的家業,得了之後不想著繼續發揚光大,反而打算就這麼一輩子混吃等死,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你也不想想,要是老祖我當初就守著天宮鎮上的那座破廟,能有你今日的風光嗎。”

    “好了啦,我不就是隨口說說嗎,”張木子惱羞成怒的摸著腦門,“不讓吃飯也不讓說話,那我上樓去節食、靜坐好啦。”,痛得呲牙咧嘴的轉身跑回了木樓三層。

    本來他以為外公很快便會跟著自己上樓,可沒想到從正午一直等到傍晚,連一個鬼影子都沒見著。

    這時的張木子已經不知不覺犯了倔勁,雖然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可就是咬牙忍耐著絕不下樓,直到天色已經全黑,他覺得頭都開始發懵,才終於看到有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那人乃是穿著黑白相間,胸襟上繡著一座漂浮在雲端宮殿圖案的神官正服的李南赫,上得樓來便恭敬行禮道:“少宮君,老宮君已在‘靈霄殿’中靜坐通靈整日,召您沐浴更衣,前去大殿。”。

    “好。”感受到一種無形的肅穆氣氛隨著高瘦老人下拜之勢彌漫開來,張木子滿腔的怒火、倔強不知不覺間消散的不見了蹤影,站起身神情肅穆的點頭應了一句,穿著長袍,端著步子,走下了木樓。

    來到樓外,見整個**已是燈火通明,所有神官皆都身著正服肅立於庭院之中,張木子一言不發的在煮熱的冷泉中沐浴,換上件前白、後黑再無其他顏色、圖案的華式長袍,在諸多神官的引導下,來到宮廟前庭正中央的凌霄寶殿門前。

    望見在丈八金身的三界八部三百六十五清福正神首領柏鑒塑像下蒲團上盤膝而坐,樣子像是在閉目養神的外公,他腳步微微一頓,深呼吸了一口,邁步跨進了只點燃著七、八根火燭的昏暗大殿。

    兩旁的神官看到這一幕,馬上合力將殿門輕輕關閉,瞬間碩大的殿堂便與外界完全隔離開來。

    “來,崽子,坐到這來,我給你講講我們李家先祖的來歷。”聽到殿門輕響,李善三睜開眼睛看了看外孫,指指面前的蒲團突兀的說道。

    閃爍的燭光映照的滿殿神像的影子扭曲而漫長,如果是普通人身處其中,難免會產生一些壓抑、畏懼之心。

    不過張木子也算自幼便在宮廟中長大,早已看管了這種景象,盲然不覺得走到神像下盤腿坐了下來,不在意的說道:“外公,不是吧,你讓我節食、靜坐一整天,就為了聽你講古嗎。

    而且你早就說過,我們李家的祖先從朱明朝代起就住在‘圓台’天宮鎮,幾百年來都是開宮廟,替人驅邪除煞的法師,還能有什麼來歷?”

    “我們家的祖宗從‘朱明’年間起,的確世世代代都淪為了民間不入流的神漢、乩童,但在趙宋朝卻曾是龍虎山上受皇帝敕封的道家‘天師真人’…”李善三眉毛一挑,從衣袖中取出一本古書,指指點點長篇大論的講出了一個離奇故事。

    原來‘圓台’天宮鎮李家最早可考究的高祖乃是千餘年前一個名為李截通,出身農家之人,此人之所以叫了這樣一個怪名字,乃是因為他出生之日天氣大旱,其父與人爭水灌田,憑著一柄鐮刀,硬生生截斷了溪道,該通到自家頭地。

    這時恰好聽‘穩婆’懷胎十月的妻子臨盤,生下了個大胖小子,一時樂不可支,便直接以‘截通’兩字做了名字,由此也可見其父粗魯、霸道的性子。

    而與父親截然相反,李截通自幼便溫文聰慧,頗有向學之心,可惜家境貧寒,無法讀書。

    於是在不甘心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操勞於田間的情況下,他竟離家出走,千里迢迢從齊魯之地遠行至道家祖地之一的彭門龍虎山下,偽稱家鄉遭了瘟疫,一門死絕,只留下自己孤苦伶仃一人在世,為求活命,願意自賣自身投身山門為奴。

    當時是華夏的趙宋朝代,坐朝的皇帝徽宗一心向道,自號為‘道君’,道門於是大興,舉凡上了‘籙牒’的道士都由官府供養,道館的掌門們大多有著官方品階,號稱‘道官’,與朝廷官員分庭抗禮。

    這種情況下想入道門者如過河之鯽,但要把名字寫入‘籙牒’,對黎民百姓來說簡直是難如登天。

    不過以奴役之身入道館做些雜役餬口卻並不太難,再加上李截通把自己的遭遇講述的凄慘可憐之至,讓龍虎山門的‘知客道士’動了憐憫之心,竟真的把他留了下來,安排於柴房中做工。

    因其在龍虎山前觀六名砍柴伐木的僕役中年紀最小,又男生女相性子溫吞的像個丫頭,便被其他雜役戲稱為‘六丫道人’。

    不過道門中僕役雖然粗疏、刻薄,但凡是入了‘籙牒’的道人卻大多博學,有了機會,憑著天生的聰慧、刻苦,二十年間,李截通靠著嘴巧、賣乖東學一個字,西學一個子,竟硬生生的會了讀書,並且偷背下了龍虎山中數萬卷的道門典籍。

    有了真能耐後他自然不甘心於一輩子做個奴役,便故意在砍柴時高唱道歌以謀機緣,數年間竟真創下了赫赫聲名,漸漸的就連趙宋朝都城汴京的達官顯貴,也都知道彭門龍虎山中有個修道的樵夫。

    有名便有望,有望便有勢,有勢便自然不用再做奴僕雜役,得貴人相知後,李截通輕而易舉的便跳過天塹,由山門中燒火的奴役搖身變成了人‘籙牒’的有道之士。

    二十餘年的辛苦謀劃,終於成為了人上之上,他卻還不滿足,開始遍訪道家福地,名山大川,與人論經辯道,三、四年間無一對手,聲名大震最後竟上動天聽,被道君皇帝所知,召入了宮中唱和‘青詞’三日,哄的龍顏大悅,竟一舉被封為‘天師真人’。
aaabank 發表於 2017-10-28 19:11
正文 四十七章 凡人封神仙(下)
聚效

    聚效


    挾次名位再回龍虎山時,李截通已由一個小小雜役‘六丫道人’,變成了山門道脈有力的繼承者之一,也正因如此,樹大招風又根基不穩之下,不知被誰翻出了舊賬,查出了跟腳,竟找到他還未離世的父母,使手段告了其一個忤逆不孝的罪名。

    本來出家無家,成了入了僧門道觀和凡俗的家人便沒了瓜葛,可李截通當初求入龍虎山為奴時,曾經詐稱家人死絕卻是心思詭秘的實證,他如果是個普通道人還好些,最多面壁思過個一年半載以作懲戒。

    可偏偏此時其已名滿天下,正所謂‘爬得越高、跌得越眾’,趁著這個機會,舉凡被李截通削了名頭,阻了前程的道人幾乎人人都落井下石,最終他竟先是被龍顏大怒的道君皇帝奪了敕封;

    後又被道門除了籙牒,送到了衙門被判面門刺字,枷號發配望南蠻荒蕪之地,永不可再回中原一步。

    黥面刺配的刑罰在趙宋朝時是僅僅次於‘秋後問斬’大罪,如果是一般人的話,落到這步田地已可謂是前途盡毀,生不如死,但已經年過五旬的李截通卻硬生生的走完了萬里囚路,在蠻荒之地生存了下來。

    不僅如此,後來他還費了一番功夫,寫出了一本書,網羅到許多信眾,建了宮廟後又娶妻生子,一直活到百歲才無疾而終。

    而李截通所寫的奇書的名字便叫做《武王伐紂平話》,後人又稱其為,《封神演義》。

    聽李善三講到自家宮廟視為根基,令供奉的神仙皆是無可爭議的‘真神正將’,同時更是梳理了華夏神仙譜系的《封神演義》竟然是自己母系一脈的祖先所著,張木子心中第一個念頭便是荒誕無比,忍不住撇了撇嘴,語氣充滿狐疑的說道:“《封神演義》!

    外公,你確定那本藉著武王伐紂的史典,再造華夏神祗譜系,號稱東方神話史詩的《封神演義》是李家先祖寫的,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有這麼優良的基因耶。”

    “混賬,提到祖宗你也敢亂開玩笑,”聽到這話,李善三彎起手指狠狠的敲了下張木子的腦殼,“這《封神演義》真真正正是我們的先祖李截通,為了報復‘道門’對自己毫無情意,小錯大懲寫出來的,家族先輩代代口傳還有遺物證據在,怎麼會有錯。”

    “報復‘道門’,”因為家中宮廟供奉著‘清福正神’,所有對《封神演義》這本書極為熟悉的張木子一愣說道:“外公,全世界的華人都知道《封神演義》是在歌頌‘道教’神通廣大好不好。

    就連那麼多的影視劇無論改的多離譜,裡面最風光的也還都是道士啊,哪有這麼報復的道理。”

    “《封神演義》的內容的確寫的是道家大興,截教沒落,”李善三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說道:“可在這本書之前,華夏所有神仙除了盤古、女媧這些祖神之外,可全部都是‘道門’中人。

    但這本書之後,雷、火、瘟、鬥、群星列宿、三山五岳、布雨興雲、善惡果報八部正神卻有接近三分之一成了截教之人,而這所謂的‘截教’在《封神演義》之前可是根本沒有的。”

    “這,這怎麼可能,難道李家的先祖還能硬生生的杜纂出一家道統,讓全華夏的古人都承認。”聽到這話,張木子驚訝的脫口而出道。

    “怎麼不可能,在一千多年前的南蠻之地,能識字的讀書人都很少,黎民百姓又怎麼能知道上古時代並沒有一脈道統稱為‘截教’,”李善三暢快、自豪的說道:“只是因為寫《封神演義》的人名為李截通,又曾被人戲稱為‘六丫道人’。

    所以世間才有了截教,有了通天教主。有了‘先有鴻鈞後有天陸壓道人還在前’的陸壓道人…”,滔滔不絕的講出一番話來。

    據他所言,李截通被押送到南蠻之地後,碰到了個剛剛承襲祖職,行事潦草的大吏,見他年老力衰不堪使喚,便照例打了一頓殺威棒後,直接將其放還了民間,省了‘自家’的豆料糧食。

    李截通被逐出獄城後,無以維生,最終只能由堂堂通讀萬卷道門典籍,曾得皇帝親口敕封的‘天師真人’淪為了行走村寨,替愚民占卜看相的落魄神漢。

    他天性就是心機沉重、性格剛毅之人,自然不甘心就此淪落,於是夜晚住在荒廟中懷著滿腔憤恨編造封神故事;

    白天替人算命、占卜時,就把編的故事講出來用以吸引信眾,歷時數年竟真的聚起了一股勢力得以建廟立祠,之後更湊到一筆錢財,將幾年心血所著的封神故事匯編成書,雕板刊行。

    這《封神演義》剛剛刊印的幾十年間,雖然因為內容通俗易懂又奇幻引人,在民間大肆流傳開來,可畢竟不登文人騷客的大雅之堂,更沒有引起高高在上的道門貴人們的注意。

    至到百數十年後,華夏政權鼎革,趙宋朝為來自西北方的夷祖‘蒙元’所滅,草原來的大汗聽從了華人大儒們‘可以馬上得天下,卻不能馬上治天下’的建議,願意繼續在中原維持華夏體制,改稱皇帝。

    不過外族蠻人統治華夏乃是亙古未有之事,雖然儒家典籍裡有諸如‘蠻夷居華夏而華夏’的句子,但以此來支撐一個王朝的建立未免有些‘單薄’。

    恰在此時,有倖進之徒獻奇書《封神演義》,稱當年上古王朝大周的開國明君周文王本來世居西岐之地,治理一方黎民安享太平,後見中原王朝大夏末帝紂王荒淫無道,殘害生靈,為解民倒懸怒而伐紂,開朝八百餘年。

    而蒙元如今也是原居西北之地而滅中原趙宋王朝得國,這完全就是效仿周文王故事,既然上古周朝為華夏正溯,那麼蒙元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統治中原。

    以一本神話故事作為開創王朝的‘理論基礎’,在信奉‘子不言亂力鬼神’的大儒們看來自然荒誕無比,蠢不可及,可生於草原不讀詩書卻雄才大略的蒙元大汗卻深知在華夏治國要靠儒生,但想要安享太平的話,真正最需要安撫的卻是億兆‘升鬥小民’之心。

    既然華夏曾經最強盛的王朝李唐皇帝為了安定民心,都能自稱是道家開山之祖李耳(太上老君)的嫡親子孫,那麼自己效仿周文王伐紂故事‘滅宋立朝’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於是竟獨斷獨行真的昭告天下,蒙元乃是效仿周朝滅夏,為解黎民之苦而鼎革新朝。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雖然蒙元之統治遠比趙宋殘暴、嚴苛,但不想被砍掉腦袋的兆億‘蟻民’,也只能逆來順受的接受已然稱帝的草原大汗的說詞。

    於是一夕之間,被朝廷改名為《商周列國全傳》的《封神演義》名聲響遍天下,而改朝換代後已經有些沒落的道門,為圖再興竟欣然接受了‘演義’上的神祗譜系。

    就這樣歷經百年演變,《封神演藝》就自然而然變成了在華夏人人認可的上古神話史詩,影響深遠至極,甚至蒙元朝被滅後,朱明開國大帝也只是把其名字由《商周列國全傳》重新改回了《封神演義》,並未列為**。

    不過那位曾經向蒙元大汗獻書,得以立宮廟過百的倖進之徒,也就是李截通第三世孫李驚仙的後世子嗣卻沒有被朱明朝的皇帝放過,大都抓住砍掉了腦袋,只余一脈‘正枝’逃逃躲躲了幾十年,最後為避禍竟遠離中原,藏到了海島之上。

    聽外公一口氣講到這,覺得故事雖然有些離奇但的確是有根有據,不由相信了三分的張木子不禁低聲問道:“外公,那李驚仙逃到海島上的一支正脈,就是我們的祖先了嗎?”

    “正是如此,”李善三滿面紅光的,用一種從未在‘圓台’天宮鎮顯露過的文縐縐的語調說道:“其實自從我們家的先祖李截通寫成《封神演義》刊印流傳後,便慢慢真有了一些神通。

    他老人家有著天縱之才,又知曉無數道門典籍,花了幾十年的時間竟琢磨出了一套修煉法術的法子,後來傳於弟子時發現,外姓旁人練久了雖然也能施展一些驅邪擋煞的法術,但遠遠不如身具李家血脈者靈驗,也就是靠這些法門,當年我們的祖先才能逃到‘圓台島’來。

    之後的李家祖宗們又花了幾百年的時間完善這修煉法門,找到了許多訣竅,其中最為關鍵的只有二條。

    一是這三百六十五位‘清福正神’都為我李家先祖李截通所創,只是用以愚人聚勢、斂財的器具而已,初學術法時的確要有些誠心才能與其通靈,但之後就要破除‘心障’;

    二是必須經過先祖遺物的‘點撥’,李家後世子孫才能真正掌握視神靈為工具的‘驅神之術’。”

    說著他站起身來,走到神壇前,從三界首領八部三百六十五位清福正神之主柏鑒的神像下起一個矇著紅布的供盤,回到張木子面前,緩緩掀開了紅布,露出一疊古舊,密密麻麻寫滿墨筆字的手稿,和一根已經老舊的不成樣子的竹筆。
aaabank 發表於 2017-10-28 19:15
正文 四十八章 破立



    藉著黯淡的燭光,看著供盤裡似乎因為浸泡了某種油脂才終於敵過了無數歲月的侵襲得以保存下來,字跡卻已經全都斑駁不可辨認的厚厚書稿;

    以及可能因為存世時間過久,潤澤的竹節上已經隱約可見千百道細微至極的龜裂紋路,筆頭的‘鼠毫’更是脫落到只剩寥寥數根的毛筆,張木子臉上露出好奇的顏色,“看起來倒真像是古董耶。

    毛筆、這麼厚一疊的油紙,外公,這就是我們那位犀利的李截通祖先留下來的遺物嗎?”

    “這已經不重要的,”聽到外孫的問話,李善三神情複雜之極的久久凝視著書稿、竹筆喃喃自語著,臉上猛然露出瘋狂之色,“兩百年間六代單傳,到我這輩終於絕了男丁。

    再這樣下去過上幾輩,恐怕連一個後嗣都沒有了,既然算出來這是神明反噬想讓我李家絕戶,那就只有破後而立,除了這法子,再沒有其他路走…”,揮手憑空召喚出一團烈焰,猛地按在了供盤之上。

    “呀,外公你這是幹什麼?”眼睜睜看著古董紙張、毛筆被火一碰便騰的燃燒起來,頃刻間化為了灰燼,張木子驚聲說道。

    此刻的李善三已經雙目充血赤紅,對外孫的驚呼根本便充耳不聞,直接抓起他的右手,從衣袖中亮出一把銀刀,在其掌心用力一劃。

    異常鋒利的刀刃瞬間切斷了張木子手心幾條交錯的血管,痛覺神經還未反應,噴涌而出的鮮紅血液就已經流淌而下,將地上的供盤整個浸透。

    看到這一幕,理智根本不相信外公會突然割傷自己的張木子臉上不是害怕,而是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要問些什麼,卻無法出聲。

    這時就見李善三厲聲說了句,“崽子記得,以後你向後人傳承宮廟時,一定要向他講清楚我們李家先祖的功德。”,伸出手指在供盤上抹了一把由血水、紙灰摻成的紅泥,點在了張木子的眉心之上。

    鮮紅的血泥與張木子額頭接觸的剎那,靈霄寶殿中的所有火燭猛然竄起一丈多高,之後盡數‘啪’的一聲炸了個巨大的火花後,一下熄滅,整座神殿頃刻間變得再無一絲亮光。

    一片黑暗中,張木子突然就覺得神情一恍,感覺身體一沉,雙腳突然懸空的不斷下墜,渾渾噩噩的落到了一座府宅前。

    那宅子像是正在改建過程中,本來兩層的瓦樓已經拆了一半,擴展成了雕梁畫棟華麗府邸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神志恍惚不清的張木子見到這種情景,馬上從內心深處升起一種莫名的喜悅,以至於呆滯的面孔上都浮現出了傻傻的笑容。

    就在這時,突然間一塊巨石從天而降,狠狠的砸在了剩下的半邊瓦樓上,將其壓的粉碎,那石塊落地的瞬間,像是也砸在了張木子的腦海中一般,讓他頭殼從內到外一陣劇痛,忍不住‘唉吆’一聲喊出聲來。

    好不容易等到痛疼散去,張木子的神志又恢復了渾渾噩噩的狀態,但三、兩秒鐘後兩塊大石卻再次從空中降下,折磨的他又是一陣頭痛如裂的痛苦。

    之後就這樣周而復始,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複數相加,巨石開始不斷從空中落下,在張木子漸漸變得不間斷的劇痛中,一片占地廣袤無比的高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石台顯現後,天空終於再也沒有巨石落下,這時一股股的雲霧卻在虛空中自然滋生出來,緊接著便有一座座巍峨宮殿基石如同植物發芽、茁壯、成熟一般詭奇的在石塊上慢慢悠悠的緩緩冒出頭來。

    而那宮殿每長高一小截,張木子便感覺自己腦殼裡的腦漿像是被人用大錘砸開後挖出一勺般酸麻,極度的苦痛令他根本無法忍受,本能中唯一的期盼就是馬上昏厥過去。

    同一時間,距離申羅島數百海里外的大洋深處。

    一團體積猶如冰山般龐大,凹凸不平的表面上成千上萬個形狀扭曲的隆起此起彼伏不斷出現的灰色肉球,本來在成百上千各式各樣猙獰海獸的護衛下,隨著洋流悠然的輕輕飄動。

    突然間,環繞在它四周巡弋狩獵的海獸中有十分之一身軀一僵,突兀爆裂開來,化為肉泥、血水消融在了大洋之中,那肉球自身也是猛然一沉,發送出一股無形力量注入到了宿主即將崩潰的精神世界中。

    之後每當天宮山靈霄殿中的張木子感到頭痛到無法支撐時,那海中肉山便會像是感同身受一樣的一陣收縮,炸裂幾十隻自己製造出的‘海洋獵手’,反哺給他一股無形的精神支持。

    就靠著這詭異的支撐,張木子精神恍惚卻始終沒有昏厥的,看著高台上一片恢宏壯觀的華夏古式宮殿群憑空生長出來。

    之後天空有道道金光撒下,數百虛影飄落下來,那些影子絕大部分只有個囫圇的輪廓,只有寥寥幾個能隱約看清打扮的古色古色,有些騎乘著奇禽異獸,有些手持兵刃法寶,落地後便隱藏在了已是雲霧彌漫的殿堂群落之中。

    待到金光散去,面孔痛到扭曲變形的張木子突然覺得全身一陣輕鬆,神智也恢復了一些,靈光一現的想到,“泥丸宮,這裡是我的泥丸宮…”

    泥丸宮,又稱上元宮,乃是華夏神話中人體‘三宮’之首,主宰著人的智慧、時運。

    傳說中修道有成者可以憑著別人的泥丸宮顯像,占卜此人的運程,若是見到華宅廣廈,門戶潔淨,那必然是遇到了聰慧通達的顯貴高官;

    要是看到了草房泥屋三兩間,又骯髒不堪,那就說明主人愚笨呆魯,生活落魄。

    張木子最初見到的半片二層瓦樓乃是他之前的時運,生活優渥卻也不是大富大貴,而即將擴展的華麗府邸則說明張木子馬上要時運大漲,正暗合了他得到了整個申羅島的田產地業,即將富貴顯赫起來的運勢。

    這種事不懂的人想一輩子也猜不透其中的關節,但張木子自幼習練法術,竟然一下就瞧出了玄機。

    但他還來不及細想魂念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闖進自己的泥丸宮中,突然就覺得眼前一黑,全身被一股吸力引導上不斷上升,耳邊同時響起了一個模糊、沙啞的聲音,“…竟然支持我畫完所有的符籙都沒昏倒,把先祖留下的‘造神之物’全部納入了泥丸宮。

    不破不立,破後而立,難道世間萬物運行的規律果然是否極泰來,不破不立嗎,可惜我李善三已經看到這小崽子能做到何種地步了。

    時間已經所剩不多,接下來就是了斷世間最後恩怨的時候啦,李林壑啊李林壑,你我爭鬥一生,今天一起共赴黃泉也是緣分不淺啊,啊,啊,啊…”

    張木子聽那聲音越來越清晰,最後的‘啊啊…’中飽含著焦慮、狂躁,心中莫名一急,就覺得輕飄飄的身體突兀一重,一下子跌倒在了凌霄寶殿的汗白玉石地板上。

    頓時他就覺得手心劇痛,全身酸軟,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一陣陣發麻,神志再次恍惚起來,愣了四、五秒鐘,才漸漸明白過來此刻正在申羅‘行天宮’裡接受外公傳承宮廟,卻突然掌心挨了一刀後,闖進了自己的泥丸宮中。

    “外公,你,你發瘋了竟然拿刀子…”回憶起一切張木子不由又氣又怒的抬起頭想要質問外公割傷自己的理由,但對上了盤坐在蒲團上,身體像是泥胎塑像般僵硬的李善三那絕望的眼神卻一下哽住。

    “外,外公你,你這麼啦,外公,外公…”,血親間的感應令張木子意識到事情不妙,再顧不得生氣發怒,惶恐的衝到外公身邊,大聲嚷道。

    生物科上學到的一點急救知識讓他不敢胡亂碰觸李善三的身體,見外公久久沒有回答,眼睛中那黯淡的光芒也慢慢散去,張木子只能跌跌撞撞的衝出了大殿,在門口不顧一切的拼命高呼,“救,救命啊,快來人啊…”

    這時申羅島上正在風雨大作,天宮山頂雖然高過雨雲,但狂嘯的颶風卻卷著漫天水霧翻騰在宮廟之中將明月全然遮住,而山間傳來的連綿不絕的隆隆雷鳴,也把張木子的呼救聲完全吞沒。
aaabank 發表於 2017-10-28 19:18
正文 四十九章 離島

    四周空無一人,只餘下一棟棟陰森神殿隱藏在黑暗之中,徒勞的呼喚了幾聲,被滿嘴的水汽嗆得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好一陣,張木子咬牙頂著大風,踉蹌著衝下石階,艱難的朝宮廟**跑去、

    本來只需要走幾分鐘的路程,他這次在一團漆黑中連滾帶爬的倉皇前行了十幾分鐘才終於走完,但等張木子急匆匆衝進神官、雜役們的房間後卻絕望的發現,整個**中竟空無一人。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暴怒的嘶吼著,“哪去了,人都哪去了,該死,該死…”,重新闖進風中朝宮廟外衝去。

    可惜還沒走出**,張木子腳下一滑,跌倒在了石板道上,順著緩坡滾了兩圈,腦袋一磕地上的石板,一下失去了知覺。

    一場數十年從未遇到的,發生在‘春祭日’前一天的暴風雨幾乎摧毀了申羅島半數的農作物收成,更可怕的是也帶走了他們,深深敬畏的行天宮君的性命。

    大豆、穀物、果蔬的損失以‘申羅’現在充裕、穩定的經濟實力,完全可以承受的起,但李善三的死卻讓已在海島繁衍生息幾十年,接近三代人的數萬島民、信眾傷心欲絕。

    好在據神官私下相傳,繼承了天星宮的‘新宮君’雖然年紀很輕,但為人持重沉穩,不僅將延續老宮君對島嶼的經營方式,讓大家平靜、富足的日子可以安穩的繼續下去,並且完全承襲了老宮君的神通法術,可以輕而易舉的通靈諸天‘清福正神’護佑信眾。

    而為了更有力的證實後一種說法,李善三全身無傷卻面孔猙獰、扭曲死去的因由,在神官們的口中也由醫院鑒定的突發腦梗塞,變成了將周身法力灌輸到了張木子的身軀之中,這才安然坐化,還把這件事堂而皇之的記錄在了‘申羅島志’之中。

    至於老宮君死亡時的那個晚上,新宮君掌心受傷,全身水污泥垢的昏厥在了**石道上,則沒有任何一人稍稍提起,這種行為在華夏文化中毫不稀奇且流傳已久,叫做為尊者諱,又稱為‘春秋筆法’。

    一個年至耄耋,不久前才剛剛從重症病房闖過鬼門關的老人突然離世,在有著數千萬人口的‘韓朝’實在是太平常不過的事情。

    接到醫院的死亡證明書,警方便毫不存疑的直接撤銷了李善三的戶籍,抹去了他在人世間官方存在的痕跡。

    而申羅島民們在悲愴的為他們的老宮君舉行過一場極盡哀榮的葬禮之後,也很快平靜了下來,人心就是如此,再偉大人物的死亡也沒有自己家長裡短的生活重要,只有張木子和母親久久未能從悲傷中恢復過來。

    兩周前,在李善三死去的次日下午,接到通知的李香芝便和丈夫一起拋下了在‘圓北’的事業,匆匆忙忙坐著飛機,千里迢迢趕到了‘申羅’。

    之後她一邊震驚於看似一直生活在‘圓北’郊外小村鎮的父親,竟然在‘韓朝’置辦下了如此驚人的產業;

    一邊忙著和神官們一起處理李善三的身後事,還要擔憂兒子受驚過度,不時加以安慰,直到後來後事完全處理完畢,才得以抱著骨灰罈痛哭了一場,卻絲毫解不了喪父的心痛。

    但這時的李香芝已無心太顧及自己的傷心,因為她驚駭的發現,自己本來內向、善良、略微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在‘申羅’呆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之後,像是突然間變成了另一人,穿著打扮的習慣由原來的短褲、汗衫、T恤改成了,動輒就是華夏古式絲綢長袍加身;

    性格更是變化巨大,平常還好,可一不順心就會變得異常跋扈、威嚴,配上那莊重無比的華貴衣著,舉止做派說不出的怪誕,和那些在社會新聞、影視劇裡出現的邪教教主很有幾分相似之處。

    李香芝和丈夫兩人都是圓北‘補教業’的翹楚人士,見多了各式各樣的不良少年,察覺這種變化後,很快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於是父親的喪禮剛剛完成不到一周,李香芝便強忍著悲傷,強硬的結束了張木子在‘申羅’的剛開始不久的‘宮君’生活,和丈夫一起強拽硬拉著兒子登上了開往漢城的航班。

    飛機即將起飛,突然間由懵懂少年變成一島之主,坐擁億兆身家、數萬信眾,導致性格變得有些迷失的張木子雖然自對於父母,尤其是母親的嚴厲要求無法反抗,但卻敢擺臉色給她看。

    走進機艙,找到座位坐下後,張木子便表情陰沉的將自己因多日痛哭有點紅腫的雙眼盯向窗外,戀戀不捨的看著那片屬於自己的海島,低聲嘟囔道:“簡直瘋了,簡直都瘋了,怪不得外公活著的時候,總說我是‘肖仔’,原來是遺傳。

    一定道理都不講,硬把人拽上飛機。不就是晚上吩咐神官們去找幾個經驗豐富的‘海女’抓新鮮的海參和野生牡蠣嗎,我還不是為了孝順你們,這樣還有錯啦…”

    聽著兒子的抱怨,李香芝一言不發,直到飛機滑行升空,才低聲嚴厲的說道:““木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海女’;

    知不知道不使呼吸器和潛水裝備,徒手潛到海底去抓那些海參、牡蠣有多危險。

    當時是夜裡九點多鐘,外面漆黑一片還漲著潮,就為了要吃最新鮮的海味,你竟然讓年紀比媽媽還大的阿姨們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你覺得這是孝順嗎?”

    母親嚴厲的質問,讓記憶中已經破長一段時間沒人敢於反駁自己意見的張木子錯愕的一愣,想了好一會喃喃說道:“可是媽,‘海女’是那些人的職業呀,就像,就像是‘星霸搏擊賽’的格鬥選手或者F0極速賽車手一樣,雖然危險但那是她們自己的選擇…”

    他的詭辯還未講完,便被李香芝打斷道:“你說的不錯,那些‘海女’就像是‘星霸搏擊賽’格鬥選手,F0極速賽車手一樣是自己選擇了危險的職業。

    但會有人要求,‘星霸搏擊賽’格鬥選手拿著武器上擂台,或者F0極速賽車手矇著眼睛比賽嗎,如果真有人這麼做的話,那就像是在夜裡漲潮時讓‘海女’下海一樣,是種隱性的謀殺。”

    “謀殺…”張木子萬萬想不到母親會這樣形容自己,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語無倫次的脫口而出道:“媽,你,你是在說我嗎,這也太誇張了,我是你最愛的兒子木子哎。

    謀殺,你,你怎麼會這麼講自己的兒子呢,謀殺,我不過就是當時嘴饞想吃新鮮的野生海參刺參而已,怎麼就能是,就能是隱性謀殺呢!”

    見兒子驚慌失措的樣子,李香芝一陣心痛,但還是硬著心腸嚴厲的說道:“木子,你可以說從小就在‘福山’里長大,我們家境算是優渥,爸爸、媽媽又很愛你。

    我周圍很多朋友都覺得我實在太寵你了,這樣反而對你的未來不好,可媽媽從來都不管這些人的意見,因為我沒想過要讓你有什麼天大的出息,只要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就很滿足了。

    而且我一直都覺得,我的兒子是最好的小孩,雖然不會樂器,不喜歡運動,不愛打工,讀書也不太用功,整天就愛買些媽媽不懂的怪物模型,但你對人一直都很有禮貌,在公共場合懂得遵守秩序,從不去打擾到別人;

    性格善良,有時在街上遇到流浪的貓狗會買寵物罐頭喂它們,逗它們玩;

    對朋友很有義氣,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主動傷害誰,這些品質其實比什麼都重要,但是最近幾天我突然發覺你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在‘申羅’你不高興的時候,對那些年紀已經是爺爺輩的老神官張口就罵,誰都不能違背你的意思,你想吃什麼就要馬上吃到,想要什麼就要馬上得到,講話變得裝腔作勢、頤指氣使,這會是過去我那個善良的兒子做的事嗎?”

    星際歷史上曾有位哲人用極為樸實的語言闡述過一個真理,‘任何智慧動物的第一任,也是最重要的一任老師都是他的父母’。

    這是因為子女出生之後第一個模仿的對象便是父母,其言談舉止和性格的最初塑造都是以父母為藍本進行的。

    更重要的是,大多數父母的眼睛會剝去社會賦予自己孩子的一切評價,無論其貧窮還是富有;

    顯貴還是落魄;

    身上籠罩著萬丈光環還是事業前途一片黯淡,都同樣只是那個不懂事的,牙牙學語的小小孩童,所有的優點或缺憾自然一目了然。

    聽到母親的質問,張木子覺悟的睜大了眼睛,這時再回想起自己到‘申羅’後的所作所為,竟突兀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心亂如麻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見兒子露出反省的樣子,李香芝沉重的心情終於放鬆了一些,態度緩和下來,“木子,你雖然已經十九歲了,但從來沒出過社會,還不懂‘享有多大的權利就要擔負多重的責任’這句話的意思。

    這種沉重的事情,本來媽媽本來不想讓你這麼早知道,希望你再長大些,開開心心的讀完大學,畢業後再慢慢交給你。

    但現在不同了,你繼承了外公的海島,突然有了無數的財富和幾萬信眾,所以當你有錯的時候…”

    “我知道了媽,我會去漢城好好讀書,然後考大學,還有就照你說的,大學畢業前除了‘節慶祭典’絕不隨便跑回‘申羅’,就算回去對待神官的態度也一定會修正。”張木子突然低著頭打斷了母親的話,語氣誠心實意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李香芝不覺輕輕點了點頭,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髮,柔聲說道:“我就知道我的木子是個善良的孩子,能體會媽媽的苦心,媽媽真為你驕傲。”,疲倦、哀傷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aaabank 發表於 2017-10-28 19:22
正文 五十章 差異


    被母親點醒後,張木子便安靜的呆在機艙裡不再亂發牢騷,大約半小時後,飛機緩緩降落,平穩的滑行一陣後,停在了漢城機場的跑道之上。

    作為中華民國的路都,漢城規模遠在海都‘圓北’之上,單單面積就大了三、四倍,人口數量則更是足足多了五倍以上。

    說起來這已經是張木子第二次來‘漢城’,但他第一次來時只是轉機,並沒有真正體會到這座城市的繁華、喧鬧,這次走出機場租了輛待客禮貌的出租車來到市區,看到摩肩擦踵般擠在一起的摩天大廈;

    比圓北市大概寬兩、三倍的馬路上來往穿梭的擁堵車流,以及被各式各樣的巨大廣告牌遮擋住的天空,他不禁發出細微的“呀,呀…”聲音。

    聽到兒子的讚嘆,看了看安逸的呆在申羅一個月時間,外公去世後更是化悲傷為食慾,身體已經重新‘發福’的張木子,李香芝指著車窗外穿著時尚的年輕男女笑著說道:““怎麼樣兒子,年輕人還是應該穿著有型的衣服,生活在這種熱鬧的大都市裡才更開心吧。

    可惜你嘴巴太饞,沒能保持住好身材,不過沒關係,等上了大學,大家都開始聯誼交男女朋友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要少吃多運動了。”

    看到母親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張木子故意撇了撇嘴做出不屑的樣子說道:“媽,我不用那樣也能交到女朋友好不好,現在不交只不過是為了能全心全意的學習,聯考時考上好大學。

    對了媽,學校你幫我聯繫好了嗎,還是去‘補教’上課?”

    在華人占據主導地位的‘圓台’和‘韓朝’,補習早已經變成了一種龐大產業,尤其是韓朝半島,上至可以決定一個人一生前途命運的司法、公務人員考試;

    下至可以入學優質幼稚園的智力測驗,都可以找到相應的‘補教中心’學習,也就是說,從三歲到三十三歲的龐大社會族群統統都是‘補教業’的潛在客戶,以至於在漢城甚至有專門的街區以產業鏈的形式經營著這份事業。

    在哪裡,除了各種各樣的補教中心外,從最小的房間匪夷所思的只有兩平方米,勉強可以放進一張單人床,專供補習生住宿的‘考試院’,到只烹飪廉價到極點的雞皮、豬皮、麵食的考生食堂;

    從只修剪最簡單的平頭、直留海髮型的補習生發廊,到專門販賣各類試題的考試書店,只要是補習生需要的,一切應有盡用。

    呆在這種街區裡,除了昂貴的補習費用外,只要花很少的錢就能在漢城這座物價指數相當驚人的都市活下去,當然也就僅僅是活下去而已。

    作為圓台頗具規模的‘補教中心’老闆,李香芝自然對漢城同行們的‘事業模式’十分熟悉,打心眼裡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在那種像是魚缸裡飼養鬥魚般四處都彌漫著無形的壓力,飲食住宿條件又十分糟糕的環境裡生活。

    可各種意外接踵而至,令張木子在聯考的最關鍵時期,接連分心了兩個月的時間,一頁書都沒有讀過,此刻真是一丁點的時間都不能再耽誤下去,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屈服於現實,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兒子,在‘韓朝’上補習班比在‘圓台’辛苦的多。

    我本來打算給你找個好點的私立高中轉學,實在跟不上課,再報個單科的補習班提高下成績,但現在已經三月份了,再疏通關係,找好學校轉學實在來不及,只能直接讀‘全科’補習班了。

    不過你別太擔心,我找了個在漢城經營‘補教中心’的朋友照顧你,聯考前你可以暫時住在她家裡,吃住都…”

    “不要啦媽,住別人家裡很不方便耶,我都十九歲了,完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辛苦點沒關係的,反正我在飛機上就已經做好吃苦的打算了。”張木子根本不知道就讀漢城補教中心的‘恐怖’,語氣輕鬆的說道。

    聽兒子這麼講,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了出租車後就一直沒講話的張漢民用一種非常了解張木子秉性的語氣說道:“你現在是這麼說,但試完之後一定吃不下那份苦的。

    轉學漢城的高中,在學校裡住宿的話,上課、放學都會有專門的老師管理著,我們倒能放心,可韓朝的‘補教中心’生源太雜,只要不在課堂上搗亂,對學生的其它方面管的很少…”

    聽到這裡張木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打斷了父親的話,“所以你們要找個朋友管著我是嗎?”

    “不錯,”張漢民在兒子面前一直扮演著嚴父角色,講話一向生硬、直接,“你從小自製力就差,讀書不努力,好分心,成績起起伏伏,不找人管著的話,我們一走,恐怕你很快就跑到‘模型店’上課了。”

    聽到父親這麼說,張木子想了想,眼睛一亮道:“既然那麼不放心我的話,那還不如你和媽都搬來漢城呢。

    反正開‘補教中心’也賺不了多少錢,乾脆關門算了。”

    “賺不了多少錢!”張漢民出身舊式知識分子家庭,雖然生長於大變革的時代,但骨子裡卻殘留著華夏舊式讀書人那種特有的清高,被兒子的話惹的勃然大怒,“張木子,人生中所有的一切都能用錢來衡量嗎,嗯。

    ‘圓北’的補教中心,是你爺爺當年辛辛苦苦一磚一瓦造起來的,我初中時家裡翻建第一棟大樓,休息日為了幫忙兩手磨得都是水泡,就是不提這些,只說我和你媽媽把你養到這麼大,還不是都靠補習班賺的錢嗎。

    你現在繼承了外公的遺產,有了錢,就看不起爺爺、爸爸和媽媽的努力了是嗎…”

    “爸,我不是這意思啦,”見父親真的生了氣,張木子急忙解釋道:“剛才都是因為實在不想住在別人家裡,才那樣說啦。”

    見丈夫因為一句無心的話就和兒子生起氣來,李香芝好氣又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著轉了個話題道:“好了漢民,兒子都說不是故意的了,你就別生氣了。

    對了,現在都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了,到酒店安頓下來時間恐怕就到傍晚啦,我看今天就先別和喬娜聯繫啦,等明天一早直接去補習班找她好了,你覺得呢?”

    “就這麼辦好了。”張漢民平復著怒氣回答了妻子一句,稍稍冷靜後,察覺到在出租車上發火很不禮貌,便朝看起來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司機歉意的笑了一下,低聲說道:“司機先生,我剛才教育孩子大吼大叫的,抱歉啦。”

    如果是在圓北市,聽到顧客這樣致歉,大多數出租車司機一定會爽朗的回答,“安啦,為人父母的,啊不都這樣。”,但漢城司機卻露出尷尬的表情,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的繼續開車,圓台島與韓朝半島的社會人文差異,便在這態度的小小不同中顯現出了端倪。

    原來雖然華國舊政府當年敗退,裹挾往‘圓台’和‘韓朝’兩地的民眾都是由內陸各省混雜而成,一般無二,但‘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圓台島的原住民由幾十個生活原始的土人部落組成,在‘日丸’侵略海島時甚至還遭受過‘食人族’的抵抗。

    海島光復後,這群父輩還在茹毛飲血的原住民很快便被華人所同化,對社會演變產生的影響微乎其微。

    而‘韓朝’卻完全不同,這座半島雖然千百年來都是華國番邦,深受華夏文明的影響,但畢竟政治、軍事獨立千年,又有自己的語言、文字,坐擁所謂‘三千里錦繡江山’,有著自己獨體的文化底蘊。

    再加上華夏最末一個王朝‘清滿’乃是蠻夷入主中原,曾頒下極其野蠻、殘忍的所謂‘留發不留頭’的剃發令,逼迫的許多既不不願改變‘華夏衣冠’,也不想坐以待斃的博學大儒紛紛攜家帶口外逃,而其中一批的首選之地便是有著‘小中華’美譽的韓朝半島。

    這批儒生中,地位最高、名望最大的乃是號稱‘春秋列國’之後儒家唯一的宗師人物,被世人尊稱為‘朱子’朱熹的後世子孫朱圭璞。

    他和一群同道中人千難萬險乞丐一般逃亡到‘韓朝’後,深恨清滿朝廷的迫害,鄙夷那些剃發異服侍奉蠻夷的儒生,公然揶揄他們‘死後無顏見列祖列宗’,研究學問時處處強調和中原儒學的不同,甚至以朱熹留下的‘義理之學’為根基,另立了‘韓儒’體系。

    其闡述“萬物之理終歸一,是為‘太極’也”、“太極只是一個理字”的文章,在韓朝半島影響深遠至極,以至於如今‘韓朝’許多城市的地方旗幟,還都選用細微處稍有不同的太極圖案,召開‘民國運動會’時,整個廣場幾乎三分之一全是‘太極旗’在飄揚。

    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韓朝半島根深蒂固的本土文化對上世紀五十年代的華國移民產生了深遠影響,社會人文在經過幾十年的演變後,已變得和圓台島大相徑庭。
aaabank 發表於 2017-10-28 19:25
正文 五十一章 心、神相融


    ‘韓朝’無論土地面積還是經濟實力都遠在‘圓台’之上,民國舉凡前綴有‘中華’二字的大規模行業會議,比如中華‘保險’年會、中華商貿峰會、中華補教業懇談會等等,十次中至少有六次會在漢城召開,所以李香芝夫妻其實對這座城市非常熟悉。

    出租車載著他們一家三口,在漢城市街巷中左轉右拐,前進了一會便停在了夫妻倆指定的一座稍顯陳舊的金黃色外觀略有些俗氣;

    樣子修建的方方正正;

    占地瞧上去長、寬大約在三、四百米左右;

    十五、六層高的大樓頂端樹立著‘漢拿酒店’四字霓虹招牌的建築物門廳前。

    “謝謝了,司機先生。”張漢民按照計價表付了錢,下車去取行禮,在酒店旋轉門前迎賓的年輕門童看到這一幕,馬上露出八顆牙齒,嘴巴裡說著,“歡迎您光臨漢城漢拿酒店,先生,請把行禮交給我就好了,”,殷勤的迎了上去,幫忙把張家的旅行包提在了手上。

    這時張木子也推門走下了汽車,透過玻璃門看了看酒店雖然裝修的並不奢華但卻打掃的十分潔淨的大堂,倒也沒多說什麼,畢竟在申羅島外,他還沒有品嘗過自己剛擁有的那億兆財富所能帶來的樂趣。

    “這家酒店我和你爸爸住過好多次了。

    當年我們來漢城參加的第一次‘補教業年會’就是辦在這家酒店。”看到兒子向酒店裡望,李香芝摟住他的肩膀,語氣中帶著幾分緬懷之意的說道:“那時候我記得你才二歲不到,剛剛斷奶,要不是你奶奶一定不讓你坐飛機的話,我們就帶著你一起來了。

    那樣的話,說不定你當時就會喜歡上漢城這座城市了。”

    “媽,你們開會一定很無聊,我才不要跟著呢。”張木子笑著搖搖頭,和母親一起跟在父親身邊走進了酒店大堂。

    他們一進門,守在大堂前台的一位穿著黑色套裝,年紀看起來四十歲上下,胸牌寫著‘副理’兩字的幹練職業女性便認出了熟客,熱情招呼道:“張先、張太歡迎你們再次入住‘漢拿酒店’,這次是來旅行還是參會呢?

    如果是旅行的話,今年我們酒店和漢城幾家大型藝術館簽訂了協議,客人可以提前拿到參觀券,有需要請儘管找我。”

    “謝謝你啦,宋副理,”李香芝朝那職業女性回以一笑,搖搖頭,指著身邊的張木子語氣中帶著一種莫名自豪味道的說道:“我們這次來既不是旅行也不是參會,而是我兒子已經快十九歲了,馬上要參加聯考。

    我們打算讓他到‘韓朝’來讀大學,所以提早帶來這邊適應一下。”

    “張太,這就是您和張先生的公子嗎,真是一表人才呀,今年聯考的話,那明年一定不是在‘漢城大學’裡讀醫學,就是在‘政治大學’念法律。”聽到這話,那穿著黑套裝的女人馬上把頭轉向了張木子,語氣顯得很真誠的讚美道。

    華夏有節氣的讀書人自古便有著‘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願望;

    而在現代社會會,無論是收入頗豐,專職幫人洗脫罪名的辯論士(律師),還是可以獨自一人,以所謂‘獨立官廳’的名義,決定是否羈押嫌犯的檢察官,或者在法庭之上高高在上的控制著庭審節奏,宣判嫌犯命運的法官,都是社會地位頗高的體面人物。

    因此對於深受傳統文化影響的韓朝半島普羅大眾來講,醫生、律師、檢察官、法官便是心目中職場規劃的巔峰,少年人如果能考上‘韓朝’最頂尖的兩所大學漢大、政大的最熱門專業醫科或法律,那簡直就和古代中了科舉一樣光宗耀祖。

    雖然知道以張木子的成績去考漢城大學、政治大學根本毫無希望,但聽人誇獎兒子,李香芝還是一下笑出聲來,說著諸如“要想考那麼好的大學,恐怕還是要努力拼一下才可以啦…”之類的鬼話,在前台開了一個有兩間臥室的套房,這才離開了酒店大堂。

    從‘申羅’到漢城其實不過數百公里的距離,乘飛機不到一個小時,單程的話,根本談不上勞頓。

    但一進套房,張木子卻打著哈欠,對父母說的:“媽、爸,我一坐飛機就犯困,晚飯你們自己去吃吧,我想洗澡睡一下,等醒了再去吃飯。”

    “好,那你去睡吧,好好休息,明天開始就要辛苦了。”李香芝望著兒子,毫不懷疑的,心痛的點點頭說。

    “嗯。”張木子笑著應道,從行禮取出自己換洗的衣服後走進了套房的小臥室中。

    把門關死鎖好,他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隨手把裝衣服的箱包丟在地上,踢掉鞋子跳上了床,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絲綢的紅布小包。

    小心翼翼的打開,絲綢小包裡詭異之極的顯露出了十幾片被剪下的細碎指甲,和一撮撮用極細的麻繩綁著的毛髮。

    這兩樣東西以及包裹它們的紅綢布,都是張木子在死去的外公手中發現的,當時是李善三離奇往生的次日,因為傳承儀式避出宮廟的神官們回到‘行天宮’中,發現老宮君竟然已在靈霄寶殿中莫名死去無不大驚失色。

    驚駭之餘,他們不敢擅動大殿裡的一草一木,而是跌跌撞撞的匆忙去找失蹤的少宮君,所以最終還是被神官們在**石路上找到,救醒的張木子收拾了外公的遺物,發現了這個紅綢布包。

    如果是平常人的話,就算有此發現也根本摸不著頭腦,但對一名修習術法十餘年的法師來說,人被剪下的指甲、毛髮有何用處卻並不難猜,無非就是用以施法詛咒的媒介而已。

    再結合記憶中外公臨死前那憤怒、絕望的眼神,以及自己的魂念飛出‘泥丸宮’時隱約聽到那句,“…了斷世間最後恩怨…李林壑啊李林壑…今天一起共赴黃泉也是緣分不淺…”的話語,張木子在發現綢布包的當晚便意識到。

    外公死後之所以手中會緊緊攥著這樣一個紅布包,只會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想要施法通靈與某個平生大敵同歸於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最後時刻卻未能如願便先一步突然死去。

    以法術殺人在傳說故事,影視劇中是件極其稀鬆平常的事情,好像有修行天資者,隨便兩三天習練個法術,就可以將凡人的生死玩弄於鼓掌之上。

    但實際上,除了以精神逼迫的方式把人嚇瘋逼死之外,想要把虛幻無形的法術‘顯化’為攻擊實體的力量,根本就是千難萬難的事情,很多天資卓絕者修行一輩子也摸不著門徑,其實想來這樣才是正常的情況,否則只怕整個社會早已大亂。

    而既然當面施法殺人都那麼困難,靠著敵人遺留的‘身體發膚’詛咒奪其性命,自然就更是虛無縹緲的神話故事了,會這樣做的人不是被騙就是想要發泄無盡恨意,求個氣平心順。

    因此如果幾周前有人告訴張木子現實中有誰能做到用咒語殺人,他只會笑笑,心中暗罵傻瓜,可經過靈霄寶殿那離奇、悲愴的風雨的一夜後,這樣的念頭卻已經悄然改變。

    只因為那個夜晚過後,張木子突然間發現自己的心念和母系祖先創造的,世代供奉的三百六十五位‘清福正神’,已經像是毫無隔閡一般,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以前需要畫符、施法、詠咒等等一系列程序才能感應‘起乩’,現在卻念頭一動就可召神上身,唯一遺憾的是,就像是幾百架的機關炮、坦克戰車、超級機械戰士、太空戰艦的產權,統統歸了一個剛剛二、三歲的兒童所有。

    這些武器的威力雖然巨大可怕,但對於這個孩童來說卻一無用處,因為他根本沒有使用這些兵器的能力,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用盡全力摳出機關炮的子彈,當成石塊亂丟而已。

    所以雖然心意可通諸神,但實際上張木子在安全情況下,能使用的神通並沒有增強太多,不過即便如此,在擁有了幾百神靈的‘產權’後,他還是自然而然的感悟到了這八部三百五六位‘清福正神’到底有著怎樣可怕的威能。

    而其中’感應果報’一部的三位感應隨世仙姑雲霄、瓊霄、碧霄,只要能使用其中任何一位的神力,不要說咒殺一人,就算是百人、千人也只是等閒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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