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盜墓筆記續9-12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結中)

 
BloomCaVod 2015-6-23 16:47:3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22721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4 15:53
後傳:聖雪尋蹤

第一章 青海

    這一卷,大家可以當成一個獨立的故事來看,它屬於盜墓筆記,但應該是後傳,這是一個關於追尋的故事。

    213年的年初,十五剛過,我便開始張羅玉石方面的買賣,這是我們家找的新路子,但不管哪種產業,起初都是很困難的。

    為了積累經驗,也為了尋找貨源,在年後三月初,我帶這一幫夥計西去,準備去青海一帶做一次調查,順便看能不能跑的好的貨源。

    這些夥計大多都不是倒斗的,其中有幾個一直沒走的老手,剩下的多是些身家清白的打工人士,大多是大學畢業或者對玉石方面有一些瞭解,新招不久,準備籌備的夥計。

    青海我不是第一次去了,無論是前往新疆、西藏、敦煌還是拉薩,青海都是遊人的必經之路,而對我們此行的意義也十分重大,因為在它的周圍,都是盛產玉的地方。

    比如新疆的和田玉、青海當地的新玉種崑崙玉都是十分有名,是全國產玉最集中的地方,大凡做玉石生意的,幾乎都到這邊跑過。

    當然,我們現在並不急著買玉,因此我計畫的行程是兩個月,地點是入青海以後轉戰新疆,現在我們所用的玉源,大多是二次收購,成本比較高,真正能一次從源頭收購的,都是玉石行業裡的老莊家,幾乎是一種半壟斷狀態,要在這方面打開路子,並不是一兩個月能搞定的。

    因此這次來,我們並不是收玉,而是調查,雖然二次收購利潤比較薄,但玉石行業,再薄也薄不到哪裡去,再加上我們吳家的資本,倒也不急,用一兩年的時間來打開門路,對我們來說是意料之中的事。

    青海主要產玉的地方,是在青海境內崑崙山脈地區,也就是靠近格爾木市的地方,我們的地點是那裡。

    格爾木離崑崙山脈最近,是崑崙山腳下最大的一座城市,事實上佔地面積並不廣,但卻是玉石出山的第一站。

    當地有三處大型采玉點,因此格爾木雖然地理位置不大,也形成了很多地下交易。因為玉石的收購基本本壟斷,因此大多數開採出來的原石,基本就在格爾木過個夜,便被轉送到其它城市,要想摸清這其中的門道,非得在格爾木待一段時間,接接地氣為好。

    我對這座城市實在沒有好印象,青海大部分是戈壁和雪山,而格爾木靠戈壁較近,當戈壁颳起黑風時,難免會遭殃,當然,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我之所以討厭這個地方,是因為那家療養院。

    兩年,悶油瓶沒有回來,我自己的良心讓我無法坐以待斃,但悶油瓶的尷尬身份,讓我無法明目張膽的去找,而其它人對於悶油瓶的瞭解,或許還沒有我清楚。

    唯一剩下的線索,只有悶油瓶離開時的幾句話。他說要去一些地方,證明一些事情。顯然,這些事情是跟他記憶有關的,但是當時我曾經問過,他是不是會重回西王母國,悶油瓶說不會。

    當時我相信了,現在我卻有些不敢相信,隱隱覺得,我或許又被悶油瓶耍了。我和胖子通過氣後,一致認為不能死等,要主動出擊,胖子說:「小哥沒準是在哪個地方失憶了,被一富婆撿回去蹂躪,咱們當兄弟,必須要救他出火海。」我們商議後,便利用手頭上有的人脈,四處打聽關於悶油瓶的消息。

    當然,這絕對不能太明目張膽,一則,我不知道關於它的行動,悶油瓶究竟有沒有阻止,如果真的阻止了,那恐怕悶油瓶會成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而我們再去和悶油瓶牽扯的話,只會自打嘴巴。

    況且,即便我們要查,也不可能問道上的人:「最近見過啞巴張嗎?」當然不可能,道上的人還沒有我和胖子清楚悶油瓶的來歷,因此所有的一切,都是沒有頭緒的,我僅僅能去猜測,悶油瓶所說的一些地方,究竟是哪些地方。

    那些地方,又會不會留下悶油瓶的線索。

    他究竟是在兩年前遭遇不測,還是如同胖子所說,出了什麼意外,或者又記憶格盤?這一切我們都無法取證,但唯一隻有一個信念,人只要沒有確切消息,我們就要找下去。

    這不僅是在找自己生死相交的兄弟,還是在找自己的良心。

    當天我們在格爾木的一間招待所休息,這裡沒什麼大型酒店,況且我這幾年什麼罪沒遭過,就是讓我睡廁所都沒問題。我們一次性訂下了半個月,只把老闆娘笑得合不攏嘴,其餘幾個新招的夥計,都是第一次跟著老闆出差,心情極為興奮,由於第一天舟車勞頓,我們都沒有立刻展開調查工作,而是直接休息。

    那些都是年輕人,精力旺盛,最是閒不住的時候,一聽我說今天沒事,便一起邀約去逛格爾木,我想了想,將當年吃過的那家麵館介紹給他們,說那兒味道不錯。

    晚上,我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要去療養院一趟,現如今,悶油瓶任何線索都沒有留下,唯一能入手的地方,只有從他有可能去的地方,只有從他的身世查起。

    對於張家人的發源,恐怕沒有人比我和胖子更清楚,因為所有的秘密都是我們一起見證的。

    一個居住於古老西藏深處的民族,偶然發現了一種令人心動卻又極其可怕的力量,這個力量遭到了窺視,為了保住它,於是誕生了三枚鬼璽與三支遷移的隊伍。

    一隻在雅布達生根落戶,一支融入了漢族,還有一支留在了西王母國,而剩下的一小股力量,守護在了西藏,最終也淹沒在歷史的洪流裡。

    我瞭解張家人的起源,也瞭解他們所守護的東西,但我不瞭解的是悶油瓶這個人。當拋開這些古老的淵源,我不禁要問,悶油瓶究竟從哪裡來?

    在他漫長的生命裡,總該有父母,總該有家鄉,他又是什麼時候成為起靈,背負起了起靈的使命?當上一任起靈,將終極的奧秘告訴他時,他有沒有留下一些東西,來提醒自己不要遺忘?

    這些我不知道,或許連悶油瓶本人都不知道。

    他所尋找的正是這些東西,只要我沿著這條線找下去,總能發現些什麼,我知道這很漫長,甚至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成功,但我說過,這不僅是在尋找一個人,還是在尋找一份良心。

    我已經不敢晚上去格爾木療養院,趁著還沒有入夜,我打了一輛面包車,報了個地址讓他送我過去。

    司機是個維吾爾族的中年人,皮膚黝黑,眼神顯得很深邃,他車開了一半,突然問道:「先生,您去那兒做什麼?」他的漢語還是挺流利的,顯然已經跟漢族人民親如一家。

    不過他這話問的有些不對頭,一個開車的,他所接待的客人,都是從西邊來,往東邊去,來來去去的理由,說也說不完,因此一般坐車,很少有司機會問乘客去目的地干嘛。

    我覺得有些奇怪,但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所以我實話實說,說自己想起參觀一下當地的療養院。

    維吾爾族人立刻就放慢了車速,透過後視鏡對我說:「先生,那裡已經插了,你恐怕無法參觀了。」

    「什麼?」我愣了一下,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維吾爾族人說道:「一年前吧,那裡已經是危樓了,早該拆了。」

    確實早就該拆,但那間療養院,因為事關某些機密,因此一直保留了下來,這些機密別人不知道,我卻是清楚的,怎麼會有人敢動它?

    我心中有疑惑,但還是讓維吾爾族人繼續開,一邊問道:「是誰拆除的?」

    維吾爾族人說,當然是開發商,從上面買了地產權,準備在那裡建一家賭石會所。

    賭石也是玉的一種玩法,歷來有一刀窮一刀富的說法,玉石剛被開採出來時,都是被一層如同岩石的表皮包裹著,這層表皮沒打開,誰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麼玉,究竟是上品還是下品,因此就誕生了賭石的玩法。

    會所的人將沒有開過的原石收集過來,買主買的其實就是一種運氣,或許能花五千買到價值百萬的整玉,或許會花百萬,買到一片碎玉。

    但這個畢竟也不是明面上的生意,因此大多是都會以玉石販賣為幌子。

    我心裡的疑惑更加重,來這裡玩賭石並不稀奇,因為採集點就在附近,到這兒來貨源來的很快,因此有人想夾建賭石會所,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稀奇就在於他的選址,以及後面的事。

    我忍不住問道:「難道插房子的時候,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事?」

    維吾爾族人很驚訝,道:「拆的時候沒發生過什麼事,不過會所建好之後出事兒了,死了好些人。」我心裡驚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問道:「然後呢?」

    「然後?」維吾爾族人有些奇怪,道:「你不問問為什麼會死那麼多人嗎?」我心裡已經有了計較,百分百是那隻禁婆在作怪,敢去拆那個地方,簡直是找死。

    上面的人不是不知道里面有什麼,如果沒有授意,當地的後台,也不敢將地皮賣出去的。

    這一切的一切,就是『它』在清場。將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都抹去,格爾木療養院,以及它裡面曾發生過的異變,就此被抹殺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4 15:54
第二章 上門生意
  
    見我沒問,維吾爾族人自發的解釋起來,小聲道:「是鬧鬼,據說看到長頭髮女人,一直坐在鏡子前面梳頭,然後……總之別提了,建起來沒多久,死了好些人,後來只能將那地方廢棄了,現在還沒有入夜,等到了太陽落山,那一片地方都沒人敢去,如果你再晚一點,恐怕連車都攔不到。」

    我道:「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維吾爾族人示意我看天色,道:「太陽要落山了,我現在開車載你過去,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他眯了眯眼,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幾下,我心中瞭然,忍不住好笑,道:「我還要搭你的車回來,既然如此,剛才談的價格翻一圈。」他立刻什麼話也不說了,車速又快了起來。

    事實上,我剛才上車根本沒有講價,看來他認定我是一頭肥羊了。

    我們所住的招待所離療養院有一段距離,但格爾木並不大,再遠也遠不到哪裡去,大約十五分鐘的全速前進後,我們在一個廣場前停了下來。

    這是個小廣場,周邊有一些民房,此刻雖然夕陽西下,但民房裡大多亮起了燈,從燈的數量上來看在,後邊實際住戶並不多。

    而我的眼前,出現了一棟形似別墅的精美會所。

    這樣的建築,在格爾木算是檔次很高的,大約是因為玩賭石的都是比較闊綽的人,因此會所和周邊簡易的民房,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會所一共兩側,黑白風格,據說還有一層地下室。

    外表是鋼化玻璃門,裡面應該還有一些防事故措施,大約加了卷葉門一類,從這裡看去,黑漆漆的。

    玻璃門上了鐵鎖,從那一圈一圈的鐵鏈不難看出,似乎是想困住裡面的什麼東西。

    會所的外圍,是一圈圍牆,正門是鐵門,也上了鐵鎖。

    我身上提前帶了一些裝備,匕首、手電筒、當然,還有黑驢蹄子,我不知道有沒有用。

    維吾爾族人見我要從鐵門裡翻進去,不由嚇了一跳,道:「我以為你只是來看看,千萬別進去,我不是嚇唬你的。」我看出他是真的很害怕,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事,在外面等我,一會兒我就出來。」在維吾爾族人見鬼一樣的表情中,我翻過圍欄的鐵門,朝會所走去。

    跟我預料的差不多。會所的外層是鎖死的鋼化玻璃門,裡面還有防盜卷葉門,卷葉門阻隔著,看不清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

    我繞著會所走了一圈,所有能出入的通道,全部被封死了,我根本沒有辦法進去。

    事實上,我自己也明白,格爾木療養院已經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或許什麼都沒留下,唯一留下了一隻禁婆,可這禁婆又有什麼用呢?難道我要去找到它,然後問它:「嗨,四年前我們見過一面的,那個曾經和你組隊的小哥最近來過嗎?」

    我沒那膽子面對禁婆,即便它就在我面前,恐怕我也問不出什麼。

    饒完一圈後,我確定再也進不去,心中忍不住想到:這要是在斗裡就好了,直接上炸藥炸,可惜這不是斗裡,而是在城市裡,在光天化日下。

    最後我想了想,決定從房頂入手試一試,如果不行,就只能放棄了。

    一般像這種設計,房頂都會開一個小小的天窗,屬於一種防火措施,平時是關著的,一旦有火情,窗戶就會自動破裂達到排煙的效果。

    我費了一些勁兒才爬到房頂,那裡確實有天窗,但令人遺憾的是,天窗山不知為何,竟然澆築了一塊鐵板。我略一想就明白過來,恐怕是用來困禁婆了,換句話來說,這禁婆雖然沒有在斗裡,但它被關在了一個比鬥還小的死空間裡,不知何時才能出來。

    也許等到它也從這個世界消失,再沒有人庇護這塊地方時,人們拆除了房屋,會發現一具長發屍體。我知道自己這次的行動是失敗了,心裡沒有來的覺得一陣悲哀,為裡面那隻禁婆,也為悶油瓶。

    最後,我只得返回,維吾爾族人道:「整個會所都被封死了,據說裡面有一些原石沒有帶出來,之前還有一些混混,想進去偷原石,從牆角打了個洞,結果進去了就沒出來。」

    洞?

    我不關心那幾個混混,身邊沒有悶油瓶,就敢去禁婆的地盤,擺明了找死,我關心的是那個洞,之前似乎沒發現。大約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維吾爾族人道:「後來洞口被封死了,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地方。」

    維吾爾族人實在很熱情,一邊開車一邊總跟我搭話,我提醒了他專心開車,他尷尬的笑了笑,開一會兒,又繼續跟我搭話,後來我見馬路上車輛比較少,也隨他去了。

    見他這麼善談,我想起了自己這次的目的,開始跟他打聽玉石方面的消息。

    維吾爾族人一聽,笑道:「喲,原來您也是來跑玉的。實不相瞞,來我們這兒的,一般只分為兩類人,第一類是旅遊的遊客,把我們這兒當中轉站,第二類就是來跑玉的。」

    我樂了,道:「你還會用成語。」

    他表示小意思,道:「天南地北一家親,都是一國人,只是生長的水土不同,咱們不說兩家話。您跑玉,是準備跑二手?」

    我搖頭說:「不是,跑一手,從收到加工到販賣。」

    「喲。」他驚了一下,突然停下車,道:「那您可是大主顧。」

    我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奇怪,說話就說話,突然停車幹嘛?我用眼神詢問他,他道:「看您這樣,手頭上肯定是有大資本的,想必對這邊的產業也瞭解,這裡基本是半壟斷,一半都是長年合著的買家,剩下的一半全國的散戶都在收,那點東西,您肯定看不上。」

    我點頭,道:「不急,我就是先在周邊跑一跑。」

    維吾爾族人看了看四周,似乎在看有沒有人,片刻後,他壓低聲音道:「我有路子,就看你敢不敢吞。」我挺驚訝,一個普通司機,能有玉石的路子?

    他看出我不信,便道:「你跟我去個地方,我有個天大的交易跟你談,說實話,這個交易,我可是壓了一年,普通人根本不敢出手。」

    我心裡挺好奇,但在這麼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隨便搭個車,司機就跟你說有大買賣,這怎麼看都像是騙二愣子的,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聲音有些冷了:「如果真有生意,就在這兒說,不說的話就開車。」

    維吾爾族人急了,他神色焦急了半晌,又看了看周圍,隨後壓低聲音道:「這個買賣,必須得手上有大資本的人才能做,所以我才一直沒說出去,你相信我。」

    我一看就知道,這個人恐怕沒做過什麼大生意,還什麼都沒開始,他已經開始求我了,看他這神情和表現,別人不騙他都是奇蹟了,我想了想,道:「在什麼地方談,走吧。」

    他一樂,說去一個親戚家裡。

    我越發覺得,這有些像拐賣的勾當,但這年頭,除非他房間裡有五個以上端槍的大漢,否則甭想打劫我,雖然我在斗裡不濟,但一出土,那也是文物級別的。

    維吾爾族人立刻開車,在一個馬路的分岔口拐了彎,緊接著,車子便向著住宅區駛去。

    這邊房屋大多老舊,成片的低矮平房,中央狹窄的馬路上積滿了塵土,戌時,車在路邊上停了下來,維吾爾族人領著我在巷道里七彎八拐,戌時,在一個木製的門前停了下來。

    我打量了一下這住所,不由更加確定,自己大概是被當成肥羊宰了,這地方實在老舊,自古緊、銀、玉、古都是跟富脫不了關係的,光看這住得地方,實在不像能有路子的。

    但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諸葛亮還住過茅草屋,這事兒說不定也有轉機,因此我沒動聲色,立在一旁等人敲門。

    維吾爾族人打量了我一眼,笑道:「不愧是做大生意的,有氣度。」

    氣度?我覺得有些嗆,我到沒覺得自己有氣度,被粽子追過、被條子追過、最低級的旅館住過、動輒上億的拍賣場也砸過,如果說這些東西能培養出一個人的氣度,我懷疑,我的氣度現在一定極其猥瑣,因為我一直在逃命。

    維吾爾族人一敲門,便有人來開門,我一看,也是一位新疆同胞,而且跟維吾爾族人有幾分相似,大概有血緣親戚。那人看了我一眼,問維吾爾族人:「這是?」

    維吾爾族人道:「談生意的,快請進屋。」

    那人一聽,用懷疑的眼光打量我,大約覺得我的穿著和氣質,不像手上有大資本的人,我被晾在門口,覺得有些無語。維吾爾族人連忙阻擋他的眼光,道:「是位大老闆,相信我。」說著,把我讓進了屋,房間裡挺簡陋,舊沙發,大肚子彩電,桌上擺了白酒和花生米一類的下酒菜,估計正趕上吃飯。

    我們三人在桌邊落座,加了兩幅碗筷,維吾爾族人說:「老闆,寒舍簡陋,您別見怪。」我忍不住好笑,道:「行啊你,漢話說的這麼順溜,別寒舍了,說正事吧。」說著,我吃了幾口花生米。

    維吾爾族人一拍大腿,道:「老闆有魄力,別的不說,我先給您看東西。」說完,給旁邊的親戚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起身,關了窗戶,拉上簾子,進了裡屋,看樣子,是要拿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4 15:54
第三章 熱哈曼
  
    片刻後,他從裡屋抱出一塊褐色的石頭,我最近下功夫跑玉,因此在其他地方也看過不少原石,一眼就看出,這應該是一塊沒有切開的原石。

    緊接著,那親戚將東西放在桌子上,將石頭翻了個面,我一看,頓時驚住了。

    只見這石頭,另一半竟然已經被切割了不少,從石頭裡,露出了整塊溫白色的玉石,水盈盈的,其品質之好,簡直讓人屏息。

    維吾爾族人見我被震住,得意的笑了一下,道:「老闆,這玉怎麼樣?」

    「好。」我道:「在附近弄的?」之所以說弄,是這兩人的行徑,實在不光明正大,這玉的來路也可想而知,估計見不得人。

    這原石裡包裹的,是比成人拳頭大兩倍的玉石,如果沒看錯,應該是屬於新玉種,崑崙玉,現在市場行情正高。

    不過,雖然這玉好,但一塊玉是不頂用的,我們要做的是玉石產業,需要的可不是這一塊兩塊,我心說,如果是想讓我買這玉,恐怕這兩位兄弟要失望了。

    誰知我剛想完,那個維吾爾族人便說道:「有一個地方,遍地都是這種好玉。」他和他的親戚,眼睛直勾勾看著我,顯然是想讓我問下去,但我沒吭聲,遍地好玉?他究竟想說什麼?

    見我沒問,維吾爾族人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道:「大老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在崑崙山裡面,我這位哥哥發現過一條玉脈,絕對是沒有開發過的,只不過需要大資本去運作,只要你願意跟我們合作,那條玉脈,咱們至少可以吃一半。

    玉脈屬於稀缺資源,一般是不能私人擁有的,只能承包開發,需要上頭的文件,因此即便發現玉脈,一家也是吞不了的。

    我有些好奇,道:「真有玉脈,你們怎麼不往上報?至少也能佔個一兩成吧?」

    維吾爾族人苦了臉,道:「大老闆,報上去有什麼用,也就拿萬把塊的獎金,即便一開始能佔一兩成,到最後,還不是被大家給吃了?」

    我算是明白這兩人的意思,看樣子,他們是想用玉脈來跟我分成,算是變相的投入我的手下,進行股份制分紅,我沒吭聲,這玉脈如果是真的,那將是一樁天大的買賣,但這事兒一但往上報,開採就需要經過上頭的同意,而且上頭怎麼分,也是不能確定的事,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平白讓其餘人也跟著佔便宜。

    但做生意就是這樣,風險和收益永遠是成正比的,我沒開口,在心裡細細權衡利弊。那兩人也沒開口催我,一直一動不動的盯著我。

    片刻後,我下了決定,問兩人:「具體情況好好說說,那玉脈你們是怎麼發現的?可信嗎?地點在哪裡?」

    維吾爾族人的親戚立刻接過話,開始講起玉脈的情況。

    這條玉脈,位於格爾木市境內崑崙山支脈,沿著支脈而上,進入深處,是一大片褶皺行山脈,那裡面峽谷縱橫,雪山聳立,一眼望去雪氣蒸騰,更遠的地方,還有上古時期遺留下來的冰川,真正的是亙古無人涉足,一般遊客爬到支脈頂峰就不會前進了,一來是體力,二來大多有當地的導遊攜帶,都會帶遊人繞過那片無人地。

    維吾爾族人的親戚,是他的直系表親,叫熱合曼,據他說,是因為無意進入了雪山深處,偶然發現了一些原石。身處於格爾木的當地居民,大多都能認出原石。

    熱合曼只扒了表層的一些帶回來,由於這些原石沒有交易記錄,他也不敢去正規場合賣,私底下賣,成色太好,又沒有遇上大主顧,因此一直沒有出手。

    後來,熱合曼細細琢磨,覺得這事兒還有更大的商機,因為有玉出的地方,基本都連著整條的玉脈,它不像一些其它寶石,可以這裡分佈一點,那裡分佈一點,玉石的形成,跟大型的地質運動有密切關聯,因此不可能單獨冒出幾塊原石。

    熱哈曼也是由此判斷,再他當初找出原石的附近,肯定有大型的玉脈。

    他說我,我問道:「這裡離你所說的地方,走過去要多久?」

    他道:「兩天左右。」

    我忍不住笑了,道:「花兩天的時間,無意間走入雪山深處,您說謊之前,是不是該好好打個草稿?」熱哈曼頓時愣住了,維吾爾族人連忙出來打圓場,乾笑道:「老闆,沒想到您耳力這麼犀利,實不相瞞,我表哥是有隱情的,關於他去雪山的目的,實在是不能說。」

    我打量了他們兩眼,越發覺得這二人不可信,做生意最是複雜,一步走錯就有可能滿盤皆輸,雖然我做生意不算有什麼大本事,但最淺顯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他們所說的這條玉脈,就如同一大塊肉,固然想吃,但能不能嚥下去,還是個未知數,再加上這兩人遮遮掩掩,實在犯不著,我說著便道:「既然不便說,那就謝謝二位的款待,花生米挺不錯,我能帶路上吃麼?」

    維吾爾族人愣愣的將一碟子花生米遞過來,道:「可以、可以……」緊接著,他像是反應過來,連忙拽住我的胳膊,一臉快哭得表情,叫道:「老闆,別啊,咱們可以慢慢談嘛,生意不都是談出來的嘛。」

    我覺得這人極其靠不住,便道:「我如果不想跟你談生意,就不會坐你的車來這兒,是你們自己不願意談,我有什麼辦法。」

    維吾爾族人和熱哈曼對望一眼,最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熱哈曼道:「老闆,您說的對,這做生意講究個誠信,既然如此,我也就是話跟您說了,發現這條玉脈,還是兩前的事情……

    緊接著,熱哈曼跟我講起了他的經歷,然而,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段經歷,居然會跟我想要尋找的人有莫大的關聯。

    21年11月,格爾木陷入了一片冰天雪地,將近年關,所有的生意都淡下來,不管是旅遊的還是跑玉石的,全都回家準備過年,一直以來喧囂的格爾木,在冰雪下安靜了。

    這裡位於中國的西部,依著崑崙山,左靠西藏,右靠甘肅,前臨巴蜀,後靠新疆,一如冬,便是大學肆虐的天氣。熱哈曼是本地居民,平日裡主要靠給遊客賣特產瓜果為生,當然,偶爾也倒騰原石,但大多都是一些被判定為劣質的原石,在背地裡搗鼓,日子也算平順。

    但僅僅只能算是平順而已,來格爾木的,很多都是寶石界的富豪,那有錢的氣派,讓人羨慕不已。

    誰不想有錢?熱哈曼也想,但他就跟大多數普通人一樣,僅能想想而已,想完了,還得老老實實的做生意。

    熱哈曼記得很清楚,時間是11月得14號,那天已經是下大雪的第三天,路面都凍了一層冰渣子,冰渣子上面覆蓋了厚厚的繼續,馬路上沒有車輛,行人也少的可憐,家家都是關門閉戶,躲在家裡烤火爐。

    但偏偏每年這個時候,總有一些神經搭錯線的遊客,就喜歡來看雪,一門心思要看冬季的崑崙山脈,崑崙山綿延無際,入山的地方有很大,但格爾木算是比較官方的登山地,因此即便到了淡季,依然會有一些遊客,只不過僧多粥少,本地做生意得,大多都歇業,唯一正常營業的,恐怕只有熱哈曼這種,將錢看的很緊的人。

    即便是快要過年,即便已經白雪皚皚,他還是想抓住今年的最後一撥遊客撈一筆。

    讓熱哈曼印象深刻的是當天他接待了很多遊客,比往年這個時候都要多,並且還成交了兩門地下生意,當天快要收攤的時候,他接待了最後一位遊客。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左右的年輕人,熱哈曼說道這兒,指了指我,道:「比您要年輕一些,但都長得挺好看。」

    那個年輕人身體似乎很好,不像其他遊客一樣,將自己裹成一個胖乎乎的包子,熱哈曼想:這沒準兒是練過功夫的人,否則怎麼會這麼耐寒?

    由於是冬季,熱哈曼儲備的瓜果不多,當天生意出乎他所預料,所以當年輕人走到他的攤前時,他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已經賣光了。」

    年輕人雙手都揣在褲兜裡,他看了看熱哈曼空蕩蕩的攤位,道:「附近的旅館都關門了。」

    熱哈曼愣了愣,反應過來,道:「是,就一家旅館開著,今年生意比往年好,你來這麼晚,肯定是住不上了。」他明白了年輕人的處境,大概是一個人來旅遊,沒有找到住得地方。

    熱哈曼有時候很不理解大城市的人,為什麼都要跑到這地方來折騰,這裡除了雪山便是戈壁,唯一的城鎮也總是被沙塵侵襲,如果自己有錢的話,肯定不會呆在這個地方。

    熱哈曼當然不放過這個賺錢又能做好人的機會,他對年輕人說:「可以去我家住,按旅館的正常價格收費。」年輕人話不多,點點頭就同意了,然後住進了熱哈曼家。

    熱哈曼的要價是兩百,事實上,當地的旅館一晚只需要一百二,但年輕人根本沒有還價,淡淡的點了點頭,也不挑食,吃了碗麵條就休息了。

    熱哈曼喜不自勝,這麼好招待的主顧,可是頭一次遇上。

    我當時聽到這兒的時候,是沒有將這件事與悶油瓶做任何聯繫的,比較這種巧合的幾率太小了,但當熱哈曼說到後面時,我卻開始心跳加速,隱約覺得,這個年輕人,或許就是我要尋找的人。

    熱哈曼說,年輕人在他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起床時,風雪肆虐的更加厲害,他看見那個年輕人望著遠處的雪山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熱哈曼以為這是個想攀雪山的旅遊者,被風雪阻隔了,所以心情沮喪,他知道這是頭肥羊,自然不願意放過,於是對年輕人說:「到明天大雪就會緩下去,年年都是這樣,這裡的天氣我熟的很,如果你想攀雪山,我可以給你當嚮導。」說著,又報了一個很宰人的價格,一邊報價,一邊看年輕人的臉色。

    這人看起來還像個大學生,對於他錢多不多,社會閱歷豐不豐富,熱哈曼真有些拿不準,他想,如果年輕人要還價,只要不虧本,那麼都在接受範圍內,誰知年輕人卻很爽快的點頭了。

    熱哈曼腦子一熱,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大肥羊。

    年輕人身後背了很大的裝備包,攀雪山的工具一應俱全,但熱哈曼自己沒有準備,他當天下午就去置辦了一些簡單的裝備,第二天便準備帶年輕人爬雪山。

    他問年輕人目的地在哪裡,根據路程不同,收費上可能還要加。

    但年輕人卻指了一個和所有遊客截然相反的方向,他的手,指向了雪山深處,那片被濃重雪霧所籠罩著的無人之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4 15:55
第四章 入山
  
    熱哈曼順著年輕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得見高雲、遠山、以及霧茫茫的雪氣,其餘的,便什麼也看不見了。他愣了一下,隨即準備勸解。

    來這裡的遊人,總有那麼幾個富有冒險精神,大多數都是年輕人,他們嚮往刺激和神秘,越是嚴峻的無人區,越是能抓住他們的好奇心。

    這樣的遊客,熱哈曼不是沒有遇到過,於是他開始勸阻年輕人,並且詳細介紹了雪山深處的情況。

    那一邊地帶,在當地人中,被稱為『剛查勒』,沿崑崙山支脈而上,盡頭處共有兩條路,這是崑崙山脈裡一條貫穿東西的褶皺帶,向東直蔓延入甘肅境內,但由於人氣比較旺,因此是大多數遊人都會走的旅遊路線。

    而往西,也就是年輕人所選的那個位置,便是綿延入崑崙山主脈,崑崙是條大脈,關於它的傳說描述數不甚數,甚至在崑崙深處,有很多深褶皺帶,是連衛星都難以監測到的,裡面有什麼,誰也說不清楚,從衛星地圖上觀看,可以看到在青、川、藏、隴一帶,可以看見大部分褶皺形白色山脈,這便是古來被譽為:綿延三千里,縱橫八百萬的崑崙山脈,如果說中國至今還有哪些地方是人類從未涉足的,那麼崑崙深處,絕對可以算在內。

    偶爾也會有遊客不顧導遊反對,執意往西邊深處尋求刺激,只要肯加錢,也會有導遊同意。事實上在這種時候,導遊所扮演的角色,已經不是帶路了,因為往西開頭一部分路他們熟悉,但深了,便無人知道,他們說是導遊,也不過是觀察地形天氣,預防危險罷了。

    往往,後來往西的遊人,走不太深就會退出來,原因是裡面的環境太惡劣了。

    首先是冷。

    一般的嚴寒,阻擋不了年輕人探險的熱情,他們會堅持前進,但如果冷到發燒痠軟、呼吸空難、渾身佈滿紫色凍瘡的時候,估計沒有哪個年輕人會為了滿足自己的探險欲而丟掉性命。

    其次是險。

    一般的困難,對於去探險的遊客來說,是一種興趣,有很多人都享受挑戰困難的過程,但如果轉過一個彎,擺在你面前的就是萬丈懸崖,恐怕就沒多少人敢繼續前進了。

    最後是自然災害。

    即便真有一批不怕寒不怕險的年輕人走到了深處,他們大多也很難再出來,深處是積聚了千萬年的冰雪,那裡沒有生物、沒有植物,如果沙漠的荒蕪是太陽一樣的黃色,那麼崑崙的荒蕪,就是送葬一樣的白色。|

    哪怕稍微一點聲音,都有可能出現雪崩,終晝不息的風雪刮過,眼淚都會被凍成冰渣子。

    熱哈曼給年輕人說了其中的厲害,便道:「我也曾帶人去過,但裡面的環境太惡劣,走了一天,就頂不住,全撤回來了,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要去我也可以帶路,但說好,要加錢。」

    那年輕人凝視了那片白茫茫的地區,看了很久,最後他問道:「那裡面真的沒有人嗎?」他的聲音透著一種茫然,聽的熱哈曼很不是滋味,彷彿他如果回答沒人,年輕人就會痛苦的死去一樣。

    但熱哈曼還是說了實話,從小長在漢人堆裡,他已經被漢文化洗禮了,所以他說道:「青鳥難渡,我可以向你保證,裡面沒有人。」

    說完,他有些小心的去看年輕人的臉色,他當時不明白自己這種舉動是為什麼,後來反應過來,他才明白過來,那是一種潛意識的畏懼。

    年輕人聽完他的回答,並沒有想像中露出難過的感覺,他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卻黑的如同一團濃墨,他什麼也沒說,但去西邊的決心很明顯。

    熱哈曼心想:這個年輕人雖然話不多,看起來非常沉穩,但到底還年輕,富有冒險精神。

    他不相信年輕人能走多久,所以沒說什麼,準備第二天帶年輕人入山。

    之所以爬雪山需要嚮導,是因為雪山上大多是沒路的。

    魯迅曾經說過:世界上本是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便有了。

    而唯一打破這兩個規則的,只有雪山和沙漠。它們很廣袤,你從遠處看時,會覺得,只要我認定一個方向,就絕對不會迷失,但等你真正走近裡面,才知道什麼叫一葉障目,因為到那時,你已經無法辨別方向了。

    狂沙和風雪,每天都在改變著沙漠和雪山的地貌,即便今天被人趟出了一條路,明天就又消失了,什麼也不會留下。

    除了最初進雪山的地方有沿途的補給站可以判斷路徑,到了山腰,基本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次行程一共就兩個人,熱哈曼和年輕人,他曾經問過年輕人的姓名,年輕人話不多,沒有回答,他自找了個沒趣,只能訕訕的摸了摸鼻子,但他留意到一個很怪異的事情,那就是年輕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普通人要長。

    我之前沒有將年輕人和我要找的人作出聯繫,直到熱哈曼說到這裡,我才驚覺。

    自己之所以對這兩年前的事情,聽的如此專心,或許就是熱哈曼嘴裡所說的那個年輕人,和我要找的人極為相似,因此我不知不覺的被吸引了,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是我要找的人。

    兩年了。

    我甚至覺得這一輩子都沒希望了,完全是抱著一種盡力而為的態度在尋找,但我沒想到,這次格爾木之行,居然會有如此大的收穫,我幾乎立刻就抓住了熱哈曼的手,急切的問:「然後呢?」

    潛意識裡,我很珍惜悶油瓶的消息,生怕再出什麼意味,甚至有一種怕熱哈曼突然消失的感覺。我這幾年,對於這種突然看到希望,又突然被摧毀的感覺深有體會,甚至已經到了有種偏執的境地。

    我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一定會一次性做到底,因為如果不這樣,我總覺得這件事會再生出波折。

    胖子說:「天真,這是病,得治。」

    我問他該怎麼治,他想了想,說:「要不……試試六味地黃丸?」我當時直接罵道:「去你大爺的,不懂中醫,就別瞎扯。」

    大概是我的舉動太過反常,熱哈曼被嚇了一跳,道:「你、你這是……」

    我反應過來,察覺自己失控,這才放手,道:「那個年輕人是我的一個朋友。」

    「什麼?」熱哈曼一愣,道:「您別開玩笑了,這恐怕太巧合了。」

    是的,確實很巧合,我仔細一想,這種巧合的存在,並不是不可能,我這次之所以第一站就來格爾木,完全是因為想從療養院入手,現在看來,我要找的人沒有回西王母過,他反而進山了。

    但這是兩年前的事了,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我道:「無巧不成書,我朋友兩年前到過這裡,然後再也沒出現過。」

    熱蛤曼無不惋惜,嘆了口氣,說:「恐怕他很難再出現了。」我道:「為什麼?」潛意識裡,我知道,熱哈曼接下來的回答,肯定不是什麼好消息。

    緊接著,熱哈曼開始跟我說起了後來的事。

    由於知道那個年輕人是我的朋友,因此他接下來的講述,也更為詳細,甚至在我腦海裡形成了一幅3d立體投影。

    第二天,兩人進入了雪山。

    熱哈曼所攜帶的,是兩天的食物,原本一般攀雪山的遊客,只需要準備一天的吃食就足夠,但他們的行進方向不一樣,為了以防萬一,所以他備的比平時多。

    年輕人自己也準備了食物,熱哈曼一看,不由皺眉,裡面全是壓縮餅乾,而且是那種密包裝的,裡面沒有塑料盒,大大增加了容量,一包裡面就有很多。

    熱哈曼目測,這包食物,吃個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他心裡忍不住好笑:難不成這人還真打算進雪山深處探險?估計要不了一天就得往回跑,這些東西算是白背了。

    其次,年輕人沒有帶水。

    水有時候比食物更重要,但雪山裡,抓一捧雪就能當水喝,不過一半攀雪山的人都會自己帶水,畢竟有純淨的礦泉水,誰還願意去吃踩在地上的雪呢?

    這種進山不帶水的做法,一般是為了減少負重,不錯,年輕人的裝備包裡太齊全了,整個背包鼓鼓的,背在身上,幾乎可以遮去年輕人一大半的身影。

    一般的遊客不會幹這種事,幹這種事的只有一種人,那就是進山的專業科考探險隊,因為他們裝備很多,為了節約體力,一般都是煮雪水。

    但年輕人這樣做……熱哈曼心裡覺得不對勁,他覺得年輕人的表現,就像一個要冒死入山完成任務的科考探險隊員,但,他似乎與同伴失散了,因為他只有一個人,冷淡的,沉默的,看起來很孤獨。

    對於年輕人帶這麼多裝備,熱哈曼是有些不滿的,因為他覺得,年輕人一但背不動時,自己肯定是要承擔一部分的,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年輕人的體力比他想像中要好太多,甚至當熱哈曼因為爬雪山而劇烈喘息的時候,年輕人也只是臉色微紅,沉默的繼續跟在身後走。

    有時候,中途休息時,年輕人也會停下來張望,但他張望的方向又恰好和他們的目的地相反,他是向東張望的,有時候,他們歇半個小時,年輕人就會看半個小時,彷彿以後再也看不見東方一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4 15:56
第五章 起源
  
    他們是凌晨六點出發的,朝陽的光芒柔和而動人,將潔白的雪染上了一抹暈黃。而到交接帶時,是下午的四點整,由於臨近過年,遊客極少,雪山又比較大,遊人之間碰頭的幾率也很小。

    交接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

    熱哈曼指著西方,道:「就是這兒,要往前走嗎?」他朝年輕人確認,往西他也帶人走過幾次,那地勢太過惡劣,實在是扒人一層皮,雖然年輕人的錢給的很不錯,但有命賺沒命花可不是好事,如果能折中一下,走比較正常的旅遊道,他也是很樂意的。

    年輕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神情卻沒什麼波動。

    這讓熱哈曼覺得意外,因為很多要向西探險的人,在第一眼看過去時,就足以露出震驚的神色。

    因為西面是一片大型溝壑地貌,從這個位置望去,底下白皚皚一片,不知有多遠,溝壑對面那座雪山,也不知究竟隔多遠,看在眼裡,就如同浮在雲端一眼。

    老話說望山跑死馬,看著離的不遠,事實上稍微懂山路的人都能看出,這片溝壑地很廣大,也很讓人震驚,畢竟這樣千里冰封的嘲,還是很難見到的。

    年輕人卻像是見慣了,望著遠處如同浮在雲端的雪山,不發一語,片刻後,他先熱哈曼一步踏了出去,反倒像是他在帶路一樣。

    這片溝壑地熱哈曼一共走過四次,其中三次都在半途返回,原因是後來遊人支持不住,自己先放棄了,只有第四次,他走過了這片溝壑,到達了更遠的地方。

    那次是帶領一支古生物考察隊,據說是要往崑崙山深處,尋找古生物化石。這些考古隊,大多是國家人員,給錢比較大方,因此熱哈曼在盯上這支隊伍後,主動上前搭話,成了他們的嚮導。

    那次走的最遠,花一天多的時間走過溝壑後,他們還進入了一片山谷,後來生物考察隊裡有位女隊員,頂不住風寒病倒,這才退了出來。

    事實上,年輕人似乎用不著他帶路,他在看到遠處的山之後,便似乎是給自己定下了目標,便一直朝著那座山前進,以至於熱哈曼最後都跟在了他身後。

    這真是個怪人。熱哈曼想。

    他們從傍晚走到天全黑,直到夜晚的風雪肆虐的極其厲害時才停下來扎帳篷,而這時,熱哈曼已經凍的四肢都僵了。他沒想到年輕人有這樣大的毅力,既然頂著夜晚的風雪行走了這麼久,他拿出吃食和水,想了想,還是將水袋遞給年輕人。

    水袋是特有的羊皮水袋,特別能保溫,否則在這樣的天氣下,裡面的水早就凍成冰渣子了。

    熱哈曼雖然貪財,但也不是為了錢就沒有良心的人,這個小夥子到底年輕,他覺得心軟,這麼晚,總不能讓他去含雪,他將遞過去後,年輕人說了聲謝謝便在帳篷裡沉默的喝著,熱哈曼縮在睡袋裡昏昏欲睡,就在他快要去和雪山神女約會時,那個年輕人突然問了他一句話:「雪山裡面真的沒有人嗎?」

    熱哈曼有些無奈,這個問題,他已經回答過一次了,他道:「真的沒人,我可以發誓。」他看著年輕人似乎迷茫的眼神,又忍不住道:「不過說不準,或許有呢。」

    「或許?」年輕人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冷漠,他沒什麼表情,語氣也是淡淡的,但並不好讓人覺得討厭。

    熱哈曼於是道:「這裡面不可能住著人,但是這裡面又確實有人,有很多死人,我曾經就看到過,大多數是一些自主冒險的遊人,被埋在冰層下面,如果你有毅力走三天,就可以看到那些人。」

    年輕人搖了搖頭,顯然對於熱哈曼的回答不滿意,於是兩人不再交談。

    熱哈曼想,難道他是想證明這裡面住著活人?

    這絕對不可能。

    但緊接著,熱哈曼突然想起了一個很古老的傳說。

    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一批遠道而來的客人,遷居進了茫茫雪山裡,再也沒有出來過。

    雪山當然是無法讓人生存的,裡面沒有動物,沒有糧食,人無法在裡面生存,所以那批遠道而來的客人,最終都死在了雪山深處。他們的行為……就像飛蛾撲火,好像刻意去送死一樣,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但這種行為,給當時的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此口口相傳,留下了無數種後人杜撰的結局。

    比較現實的人說:裡面的人死光了u較文藝的人說:他們開闢了新世界u較迷信的人說:他們是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

    當然,這個傳說,除了像熱哈曼這樣土生土長在當地的人以為,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即便格爾木現在的居民也只知道玉石。

    玉、玉、玉!好像格爾木除了玉,便沒有什麼拿的出手似的。

    熱哈曼想著,便將這個傳說告訴了年輕人,說完,他突然愣住了,因為他發現年輕人漆黑的眼睛,散發出了一種明亮的光芒,就像星星一樣。

    第二天,他們繼續啟程,熱哈曼認為自己至少應該做好一個導遊的職責,介紹一下周圍的風物,但無奈,這裡除了雪,什麼也沒有,實在沒什麼可介紹的。

    越往下走,積雪就越深,到後來,一腳踩下去都拔不出來,外面的衣褲,即便是隔水的材料,時間久了,也有種潤沁的陰冷感,褲子穿在腿上,形同虛設。

    年輕人的毅力簡直驚人,他不吭一聲,一往無前,不像在探險,更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莊重肅穆、嚴謹不屈。熱哈曼覺得自己這次真是接了個苦差事,這個年輕人,真是太倔了,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事實上,現在的天氣已經很惡劣了,熱哈曼凍的包裹在厚厚衣服裡的皮肉都在做痛,而年輕人臉色也呈現出一種青白,顯然也並不好過,雖然從頭到尾,他沒有搓一下手,但熱哈曼知道,這個年輕人也很冷。

    這一刻,熱哈曼終於覺得不對勁了……這不是一個普通的遊人,他一定是有某種目的的,沒有那個人會用自己的命去完成一場旅遊。

    熱哈曼不傻,第二天,他們走出溝壑,溝壑前面是一道峽谷,峽谷是完全沒有路的,走勢一路向上,到了山腰,又往下,完全看不見前路究竟再何方。

    年輕人還是沒有停下了的意思,熱哈曼不得不去勸了,但他的勸說一點用處都沒有,最後年輕人對他說:「你回去吧。」

    他說的是你回去,而不是我們回去。

    熱哈曼覺得自己頭皮都炸了,這人還要走下去?他是想送死嗎?

    年輕人將剩下的錢付給他,他發現年輕人的錢夾子裡,現金並沒有他猜測的那麼多,只有一張銀行卡,規規矩矩的插在皮夾裡,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但年輕人將錢夾子,很鄭重的慢慢收進自己的褲兜,順帶拉上了褲兜的拉鏈。

    熱哈曼接著錢,看著他這一連串的動作,知道自己是勸不了了,他到底不是個沒良心的,便道:「前面我也去過,我再送你一程,等到了地方,我就真的回去了。」

    年輕人點了點頭。

    接下來,依舊是年輕人在帶路,熱哈曼像是陪行的,他們走到峽谷深處時,積雪漸小,雪凝結成冰,冰下露出了一個人形黑影。

    年輕人對那個人形黑影視若不見,踏過那個黑影繼續前進,然後攀上山腰,又下山,越往前,熱哈曼發現年輕人的眼神越茫然,他一路很有目的性,顯然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但年輕人顯然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具體方向,他在雪海裡行走,讓人覺得如同在大海裡撈針。

    但即便迷茫,年輕人依舊沒有停。

    最後,熱哈曼在一片峽谷的冰崖前停住了腳步,他道:「只能到這裡了,前面我也沒去過。」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回去吧。」年輕人搖了搖頭,卸下裝備包,從裡面摸出一些裝備,熱哈曼一看,眼皮頓時跳了起來,那是一根冰鑿和一根繩索,看來年輕人是準備下到冰崖下面。

    熱哈曼又勸了幾句,年輕人不聽,他仁至義盡,只能嘆氣的往回走,期間,熱哈曼回頭過幾次,年輕人蹲在冰崖前擺弄冰鑿和繩子,陽光從開闊的冰崖上射入峽谷,照在了年輕人的身上,走的越遠,便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光影。

    熱哈曼在回程的途中,還一直想著那個奇怪的年輕人,當他走到其中一個地方時,突然朝旁邊的的狹縫看了一下。

    他記得年輕人一直是像前走,只有路過這兒的時候,他似乎往狹縫裡看了一眼,難道里面有什麼特別的事物?那個年輕人太過奇特,以至於被他所注意過的地方,油然而生出一種神秘感,熱哈曼克制不住這股好奇,便朝那個狹縫而去。

    那是斷層間空出的一條狹縫,寬約兩米左右,在廣袤的雪原上,這點位置實在不夠看。熱哈曼走進去時沒發現什麼,只發現了一塊凸起的,被學覆蓋的石頭。

    石頭實在沒什麼好奇怪的,熱哈曼有些洩氣,踢了石頭一腳,上面的雪被震落了一些,熱哈曼一看,頓時愣住,是一塊原石。

    這便是所有事情的經過,熱哈曼講完,遺憾的對我說道:「我一直沒看到那個年輕人回來,他如果回來,肯定會經過我們這裡,至少要歇息一晚……當然,也有可能他覺得我這裡比較貴,所以住了別的旅店……但是……」他頓了頓,盯著我的眼睛,道:「他進了很深的地方,非常深,恐怕很難回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4 15:57
第六章 計畫
  
    熱哈曼說完,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坐在老舊的沙發上,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事實上,我這次來格爾木,完全是抱著試運氣的心態,但我沒想到,真的會有這麼大的收穫。

    21年的11月14號,悶油瓶進入了雪山深處,這個時間,離我們出海斗的時間相隔大概有半個月的時間。

    在悶油瓶跟我分開半個月後,他來到了這裡。

    也就是說,在那半個月裡,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會促使他走入雪山深處。熱哈曼說,悶油瓶重複的問過他一個問題:這個雪山裡真的沒有人嗎?

    我仔細琢磨著這句話,難道說……悶油瓶想去雪山裡面找人?

    我的想法和熱哈曼一樣,那裡面,找到死人到是可能,但活人絕對沒有。

    雖然我已經見證過很多奇蹟,也看過很多違背世界原理的事情,但如果他要找的是人,那麼就不可能有人在那樣的條件下生存下來。

    沒有植物,沒有動物,甚至何過高,有可能連火都升不起來,那樣的條件下,怎麼可能有活人?

    我腦海裡一片混亂,但緊接著,我將這些問題都放下了,因為它不是我最需要關心的,我現在真正應該想的是:悶油瓶究竟有沒有從裡面出來?

    格爾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哪怕熱哈曼對悶油瓶的印象很深,也不可能再這樣一個城市裡,去特意留意一個人,如果悶油瓶從雪山下來後,已經將熱哈曼這個路人甲給拋之腦後,隨便找了家旅館,那麼熱哈曼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悶油瓶的真實情況。

    如此一來,線索又斷了。

    但如果悶油瓶真的沒有出來……兩年的時間,只有死人才能在裡面生存。

    我心寒了一下,但我不相信悶油瓶是那麼一個容易死亡的人,在我和胖子的心目中,悶油瓶和死亡應該是絕緣體,他應該像一個不老不死的怪物一樣活著,這才是正常的。

    好吧,我承認,我的世界觀已經從跟三叔下斗的那一刻被徹底扭曲了。

    熱哈曼見我沒說話,攤了攤手,道:「事情就是這樣,他是一個很特別的年輕人,我非常希望他能平安無事。%&*」;冒昧的問一句,他是您的弟弟嗎?」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苦笑,道:「他是我祖宗輩的爺爺。」

    熱哈曼笑了,眨眼道:「老闆,您真會開玩笑。」

    維吾爾族人見我們說完,有些急不可耐的動了下那塊原石,示意我們不要偏題,他道:「怎麼樣,老闆,現在您總該相信了,這個生意您要是願意成交,我們兄弟可以帶您進入雪山深處,實地考察,我們相信您的商業信譽,當然,如果您反悔的話,我們會直接將礦脈往上報。」

    我看了看那塊原石,說實話,悶油瓶的消息對我來說衝擊很大,甚至已經完全對礦脈失去了興趣,但事實上,我是一個活在塵世裡的人,無法向悶油瓶走的那麼灑脫,該做的營生,還是要做,我想了想,道:「三天後出發。」

    維吾爾族人大喜,熱哈曼卻道:「既然已經成交,我們明天就可以動身,為什麼要三天後?」

    我道:「我需要帶人手,還需要置辦一些裝備。」

    熱哈曼道:「那一段路途比較平順,沒有太多的危險,您要是放心,我可以去置辦,一天就能弄好。」

    「不。」我搖了搖頭,道:「我需要的裝備,必須是最好的。」

    熱哈曼有些尷尬,道:「那當然。」

    我看向他,接著道:「在探明礦脈後,我希望你能帶我去那個懸崖。」

    他愣了愣,神色有些疑狐,道:「您該不會是想……」

    「是得。」我點頭,證實了他的猜測。

    熱哈曼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他道:「老闆,我不是在跟您開玩笑,那地方真的不能去,你想去找人,這絕對不可能,如果你的朋友已經死在裡面,那麼兩年的時間,他的屍體都已經被積雪覆蓋了,你不可能找到。」

    我當然沒想過去找悶油瓶的屍體,我想找的是線索。

    悶油瓶去雪山,一定是為了證明某些東西,他是在找一群人,或者在找一個地方,只要我能順著找下去,就一定會發現些蛛絲馬跡,至少得讓我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從雪山裡出來,如果出來了,那麼接下來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又是哪裡?

    熱哈曼說完,我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必須要去,如果想要達成這筆交易,請你務必好好帶路,當然,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如果我死在裡面,這筆交易會有人繼續跟你做下去的。」

    說這些只是為了安撫熱哈曼,顯然他覺得我往前走,一定會死,這樣一來,交易也不存在了,因此臉色很不好,但他聽到我說最後一句話時,臉色才和緩過來。

    談妥一切後,維吾爾族人重新開車,將我送回了招待所。

    我回去的時候,手底下的夥計都已經回來了,正是飯點兒,但我沒回來,他們也不好先點菜,因此一見我回去,立刻吆喝服務員點餐。

    飯間,我仔細琢磨了一下接下來的行程。

    悶油瓶進入雪山後,究竟朝哪個方向,究竟走了多遠,誰也不知道,我實際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運氣,一但運氣用到頭,就不得不退回來,如果帶上這些個剛出大學的夥計,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帶兩個就足夠了。

    我一邊想,一邊鎖定了隊伍中得兩個人。

    一個是以前盤口的一名夥計,入行晚,所以沒有被清場,為人比較單純,老闆說干什麼就干什麼,最主要的是身手也算靈活,真有什麼危險,應該能自己逃跑。

    另外一個是個大學生,之所以選擇他是因為我記得,他的大學專業好像是地質方面,只不過這年頭找對口的工作很困難,像我,明明是建築系畢業的,偏偏幹了和建築八竿子打不著的古董行業。

    有這個小夥子在,對於雪山的惡劣天氣,他應該也能應付一二。

    隊伍裡還有個女大學生,看的出來,她對我有意思,平時老是偷看我,但我一般裝作不知道,原因我說不上來,大概是沒什麼感覺,我一共朝三個女人動過心,結果她們沒一個人活下來,而且每個人都是跟我作對的。

    我肯定,月老一定是跟我有仇的。

    我如今已經是奔三的年紀,事業有成,長的也不賴,而且還單身,在外人眼裡,大約就是個鑽石王老五,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覺得美滋滋的,但現在我才深深體會到一句話:每個王老五背後,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飯後,我給胖子打了個電話。

    他依然在開古玩店,也依舊倒騰黑貨,只是不親自下斗。我們兩家情況不一樣,老九門是不想再有任何破綻,所以才完全漂白,而像胖子這種沒有牽連的人,就用不著像我們這樣一乾二淨,倒騰倒騰黑貨,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我將悶油瓶的事告訴胖子,道:「三天後出發,這次不是下斗,不會有什麼大事,這次我代表咱倆兄弟,進行雪山送暖活動。」

    胖子也沒有過來的意思,他道:「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胖爺我還不放心嗎,如果真遇上小哥,記得把胖爺我的慰問也帶到。」

    我道:「呸,你有沒有抓住重點,我這次去如果真找到小哥,那肯定是一具屍體,所以最好是什麼也找不到。」

    「什麼也找不到?」胖子樂了,道:「那你進山幹嘛?風雪之下煉紅星?」

    我道:「做個證明。」至少得證明悶油瓶從裡面出來了,至少的摸清楚,他的下一站去了哪裡。

    如今時隔兩年,它究竟有沒有去終極,悶油瓶究竟有沒有找回記憶,一切都無跡可尋,如今唯一一條線索,說什麼也不能放棄。

    當初,悶油瓶走後,我曾經問小花文錦的下落,如果文錦真的看到過悶油瓶的全部記憶,哪麼找她,將會是一大捷徑。

    但小花只跟我說了一句話,他盯著我的眼睛,聲音透著輕鬆,道:「她已經走了。」

    我問他怎麼走的?文錦已經屍化,送走她的唯一辦法,恐怕只能用火。

    小花果然說出了我所料想的答案,他道:「這是她在清醒的最後一刻託付給我的事情,我用傳染病人的身份,將她火化了。」

    我當時嘴角幾乎都在抽搐,文錦在完全屍化後,是沒有人能捕捉到的,因為那時候她已經失去了意識,成為一隻真正的禁婆。

    頭髮可以伸縮,力大無窮,速度奇快,刀槍不傷,要想把她裝進隔離袋裡,唯一的辦法,只有在她還有意識的時候。

    她和三叔一樣……

    我當時整個人都癱軟了,小花拍了拍我的手,道:「這是終結,她所期盼的。」不錯,三叔和文錦終於擺脫了這種宿命,以那種慘烈的方式。

    所有能證明悶油瓶過去的線索都消失了,他就像第一次出現時一樣,沒有人知道從哪裡來,也沒人知道往哪裡去。

    這一條線索,非常渺茫,但我不能放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4 15:57
第七章 小賣部
  
    由於熱哈曼的玉礦資源,因此接下來兩天,我除了聯繫裝備以外,便讓手下的幾個夥計去收集信息。

    第二天,裝備被運到了我們手裡,一共三份,都是國外貨。

    當天晚上,我挑了那兩名事先就訂好的夥計,跟二人講了一下接下來的目的地,事實上這次不是去下斗,因此沒有什麼危險,否則,我也不會挑著兩個第一次出遠門的年輕人跟我走。

    他倆都很興奮,就如同熱哈曼所說,每一個年輕人,特別是男人,都富有一種冒險精神,對於接下來可能面臨的惡劣環境,我也給二人做了一番明說,並且言明:「你們跟我來是做玉石生意的,後面的任務是我個人的私事,要不要執行,這是你們的自由,當然,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會有一份豐厚的獎勵。」

    冒險的熱情再加上額外的獎勵,兩人非常興奮的接下了這個任務,第三天,我們與熱哈曼和維吾爾族人匯合,一行人開始向遠處的雪山駛去。

    望山跑死馬,雪山看起來就在地平線上,事實上離我們卻很遠。我們坐維吾爾族人的面包車,逐漸駛出了格爾木,慢慢進入戈壁地帶。

    這只是一片淺表型戈壁,因此環境並不算惡劣,一開始我們是開得正規車道,這條車道是去崑崙山的主車道,但我們並不是去崑崙山,而是去崑崙山脈的一條支脈,因此行駛到一半時,車子一打方向盤,越除了車道,開始在沒有路的戈壁上行駛。

    這段戈壁上佈滿了碎石塊坐在上面很顛簸,時不時可以看到斷斷續續的溝壑岩,據說那是冰川時期留下的遺蹟,原本這些斷岩是一片大峽谷,在千萬年的地壓下逐漸收攏,成了成人大步一跨就能翻過的深溝。

    這種熟悉的地貌,讓我想起了四年前去西王母國的經歷,那天我竄上了黑瞎子的車,原本他們是不讓我參與的,但悶油瓶腳一伸,將車門擋了一下,我才跟著竄了進去。

    後來,我們遭遇了黑風、流沙、屍蟞……

    有人曾經說過,當一個人開始懷疑過去時,就證明他已經在開始衰老了。我可不想未老先衰,所以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將自己從回憶中拉了出來,順著車身的顛簸看遠處的雪山。

    熱哈曼說,雖然看起來近,但咱們要想開過去,還得一個多小時。

    地質系畢業的夥計叫馮廣,他驚訝道:「要這麼遠。」隨後便思考道:「是因為前面有斷層嗎?」

    熱哈曼說:「是的,很大一片斷層,我們需要繞路,這邊的地形就是這樣,你怎麼會知道?」

    另一個夥計叫嚴大川,他打趣道:「這是專業技能。」他跟我時間比較久,因此也較為隨意些,從兜裡摸出衣服撲克,道:「老闆,既然還要坐這麼久,不如來玩兩把。」

    進了雪山就沒有這麼清閒的時刻了,我於是點了點頭,三人在車廂裡玩牌。

    到達目的地後,山腳下有一家小賣部,賣一些零食還有簡單的登山裝備,我心中一動,問熱哈曼:「這家小賣部開了多久?」

    「多久?那時間可長了,最少也有十多年,老闆換了好幾個了。」熱哈曼道。

    我又問:「每天都會營業嗎?」

    他有些奇怪我問的如此仔細,但還是回答道:「每天都會營業,即便是冬季,也會有少量遊客,這家小賣部是唯一的補給點,一瓶礦泉水4元,非常賺錢,所以從來不會歇業。老闆,您問這個幹嘛?」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問道:「所有人上山下山都會走這一條路嗎?」

    熱蛤蟆道:「不,條條大道通羅馬,山沒有隔離帶,四面八方都可以下山,只不過這一條才是正路,其它方向要麼是懸崖,要麼是冰刃,除非那個人是傻瓜,否則肯定會從這兒下山。」

    我立刻加快腳步,一口氣邁進了那個小賣部裡。

    老闆是一對夫妻,大約五十來歲,丈夫躺在看一份報紙,婦女正搓著手在烤火,此刻三月分得天氣,在雪山腳下,依然很冷。

    我賣了一包黃鶴樓,一包在這裡賣到八十塊。

    買完煙,我便問道:「大姐,你在這人開了多久了?」做生意的,自然聽得懂漢化,她也無聊的很,見我搭話,便很爽快的跟我攀談。

    「三年了。」她回答。

    我心中一喜,頓時覺得抓住了一線希望。

    於是便跟她打聽,如果悶油瓶真的從雪山下來過,那麼肯定會在這裡停留,至少要買些吃的,時隔兩年,這裡人來人往,要記下某一個遊客,機會並不大,我只能抱著這樣一個希望:悶油瓶比較特別,或許老闆娘會有印象。

    於是我問道:「那麼,您在兩年前,或者這兩年之間,有沒有接待過這樣一位旅客。」我綜合自己的分析和推測,向老闆娘做出了描述:「他在雪山裡呆了很久,所以下山的時候比較狼狽,身材比我要瘦,長相比較好看……額,他有兩根手指比較長,如果您見過,應該會有印象。」

    老闆娘神情有些尷尬,回憶道:「這兩年……抱歉,人太多了,我沒有印象。」她露出歉意的表情,不打算再跟我說話。

    我有些沮喪,這個答案雖然在意料之中,但還是讓人覺得挫敗。

    熱哈曼目睹了全過程,他聳聳肩,道:「可能性不大,您的朋友很沉默,如果不是因為他讓我發現了玉脈,說實話,我對他不會有太深的印象。」

    他的話沒錯,悶油瓶在大多數的時候,都像一個隱形人,即便在我和胖子看來,他有很多讓人一眼難忘的地方,但對於沒有與他相處過的任何一個人來說,悶油瓶除了長得不錯,估計很難再留下其它印象。

    我取了根菸,挫敗的準備離開這個小賣部,然而就在這時,那個看報紙的老闆突然抬起頭,道:「你說的那個人,我或許見過。」

    我剛好抽了第一口煙,這突如其來的話,差點被讓我嗆死,咳了好幾聲才勉強壓下去,道:「你見過?」

    這麼說……悶油瓶離開雪山了?

    老闆是個大肚子,他示意我們可以進入小賣部坐一下,我帶著熱哈曼進去,老闆回憶道:「大概是兩年前12月份左右,年前,人比較少。確實有一個年輕人從雪山裡走出來,他可真夠狼狽的,只穿了一件衣服,我在雪山下工作了十多年,從來沒見過有人一件衣服從雪山裡出來的。」

    想了想,老闆又道:「他生了重病,似乎在發燒,到了我的店裡後,我便請他進來喝杯熱水,他用兩百元在我這裡買了一些吃的,由於他下山比較晚,沒有車,所以又加了三百元,在我這裡過夜。」

    悶油瓶在這裡過夜?

    我心情頓時激動起來,只有一個念頭:人沒死就好。

    他下山的狼狽,我是可以預見的。

    老闆所說的時間,是十二月,也就是說,與熱哈曼所說的時間,時間差在半個月左右,悶油瓶進入雪山後,在裡面足足呆了半個月才下山。

    下山的時候沒有裝備,甚至連衣服也只剩下一件。

    我忍不住猜測,他在裡面遇見什麼?只剩一件衣服……難不成被傳說中雪山裡的野人給強姦了?當然,這只是我一時惡劣的念頭,緊接著,我便示意老闆繼續說下去。

    老闆又道:「第二天,我去查看的時候,發現他燒得很厲害,而且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沒有來客車,他如果想離開的話,只能靠腳走到格爾木,至少得走四個小時,而且他在生病,所以我勸他再休息一天,只收了他一百元。」

    「他跟你的描述很像,兩根手指比較長,不過有一點不像,他長相併不好看,雖然比較瘦,但是個頭比你還要高一些。」

    老闆的描述讓我有些愕然。

    我想,或許是消瘦讓人看起來比較高,事實上,悶油瓶的個頭跟我差不多,我時常懷疑,或許我比他要高一釐米。

    最後我道:「您能畫一下他的樣子嗎?」

    老闆笑道:「我技術可不好。」我說沒關係,有總比沒有好。

    老闆拿了紙筆畫,但畫出來的結果……讓人實在不敢恭維,那簡直就是一個小學生的簡筆畫,完全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我死心了,又問了一翻,老闆說,年輕人的病第二天就不治而愈,身體底子非常好,接著便搭車走了。我覺得,悶油瓶進入雪山證明某些東西,那麼至少會帶上一些相關的痕跡。

    於是我又問:「他身上有帶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老闆搖頭,我道:「你在好好想想,這對我很重要。」我塞過去兩張鈔票。

    老闆看了一眼,立刻做出冥思苦想的表情,片刻後,他道:「有吧,我不知道算不上特別的東西,那是一個銀片片,我有看到他拿出來把玩,大概這麼長,這麼寬,上面還有字。」

    根據老闆的比劃,我推測出,那是一塊刻字的銀箔,長約十公分左右,寬度應該也差不多,我問:「上面寫了什麼字,你有看過嗎?」

    「不、不。」老闆道:「這是個人的隱私物品,我沒有去看,不過那個銀片不像是我們這邊的,像是藏區的,我年輕時去過西藏,只有那裡的人,才能將銀片片打的那麼薄,而且字體還可以凸起來。」

    西藏的東西?

    我細細琢磨,悶油瓶既然會去把玩那塊東西,顯然那個東西很重要,但問題是,這個東西難道是他進入雪山以後得到的?

    雪山後面,難道有什麼藏族的遺蹟?

    大肚子老闆的話,讓我想到了熱哈曼說過的一個傳說,曾經有一批人,曾經遷居到了雪山深處,或許……那個遺蹟,就是那批人創造出來的。

    悶油瓶要找的,是那批已經被判死刑的人嗎?

    我想了半天,沒有結果,但總算有一點可以證明,悶油瓶活著走出雪山了。

    但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他活著出了雪山,卻並沒有像當初承諾的那樣,在兩年後來跟我和胖子匯合,這小子……他的信譽度,已經被我和胖子貶為零了。

    現在只能證明悶油瓶在兩年前走出了雪山,但在這兩年之前,他又經歷了什麼,或許……只有這雪原深處,才會有答案。

    我起身告辭,又照顧了一下老闆的生意,給每人買上一包煙,一行人這才向雪山進發。

    從山腳往上望,只能看到白皚皚的一片,一葉障目,山的那邊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4 15:59
第八章 人影

    事情到這裡,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轉機,至少此刻我知道,悶油瓶當年活著走出了這座雪山。

    但他究竟在這雪山中證明了什麼,接下來又去了哪裡,恐怕還要進入這雪山深處,才能一探究竟。

    對於爬雪山,我並不陌生,接下來會遇到些什麼困難,心裡也早就有譜。

    馮廣和嚴大川較為興奮,說是第一次登雪山,兩人還真當是旅遊了,完全無組織無紀律,還時不時找個角度拍照。當然,我也不是那麼吝嗇的老闆,偶爾還會合照兩張,只不過天知道,對於雪山,我以前覺得它聖潔、莊嚴,現在,我只覺得雪山就是一個披著聖衣的巨獸,足以吞併所有靠近它的東西。

    我們一行五人在雪原裡穿梭,最初不覺得冷,但老話說的好,高處不甚寒,越往上,寒氣越盛,終於,馮廣和嚴大川也沒有心思拍照片了,兩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艱難的邁步在雪地裡,低垂著頭,嘴裡喝出白色的霧氣。

    我走在最後,眯著眼看著前面一個個身影,他們在我的眼前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沉重而堅定,讓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回到了長白山上,時光都變得有些恍惚。

    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崑崙山脈裡,還是在去雲頂天宮的路上。

    等我從這種恍惚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是時,我才發現,當初一起去雲頂天宮的那隊人馬,如今只剩下我和胖子了,其餘的所有人都淹沒了,就像一本書,情節徹底被翻過去了。

    隊伍開始變得比較沉默,耳裡只聽得到風雪的呼嘯聲,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裡的風聲和長白山似乎有些不一樣,長白山的風聲悠揚而浩蕩,而這裡,只有孤寂和冰冷,讓人覺得心理都麻木了,大約是因為,這裡沒有人氣吧。

    我們從上午一直走到了下午的六點,翻過一個雪丘,眼前出現了一面山崖,山崖橫在眼前,使得面前厚厚的積雪,形成了一條東西走勢的雪道。

    熱哈曼看了看天色,說道:「就是這裡,我和您的朋友,大約也是在這個時辰,在太陽將要落山時,爬到了這個位置。」緊接著,他將手指向西面。

    我們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這條路是向下傾斜的,斜坡的盡頭,是綿延而去一望無際的雪原。我示意眾人帶上防風墨鏡,雪原刺目的白色頓時暗淡下來。

    雪原的盡頭,是幾座飄渺的雪峰,雲霧在山間迴繞,使得雪峰看起來如同浮在空中一樣,傍晚的陽光罩在雪峰頂端,染上了一抹動人的金黃。

    這種景色,對於生活在鋼筋水泥的城裡人來說,不可謂不壯麗,馮廣和嚴大川又拿出了照相機開始拍攝,熱哈曼道:「我們可以在這裡紮營歇息,這個地方算是比較安全的,當然,如果您要趕路,也沒有問題,當初我和您的朋友,就是在夕陽下趕路,我們一直走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才在風雪中紮營,那種滋味可並不好受。」

    我考慮了一下,悶油瓶已經離開這裡,我進山的目的,一時玉脈,二是悶油瓶曾經證明過的東西,那些東西沒有自己長腳,因此我並不用趕路。

    看了興致勃勃的兩個夥計一眼,我說就地紮營。

    當晚,吃了一些壓縮牛肉後,我便縮進了帳篷,等走到雪山深處,由於山峰溝壑的阻隔,手機基本上很難收到訊號,這將是我們最後一個能使用手機的夜晚。

    我爭取這個機會給長沙的二叔打了個電話,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做了匯報,如今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隔閡。

    二叔聽完,給了我三個建議,確切的說,是必須遵守的原則。

    第一:玉脈不用強求,生意雖然大,但大有大的風險。二叔說兩年的時間並不長,時局未穩,不用著急立產業。

    第二:不阻止我找線索。二叔說,老九門都欠了張家的,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不在於它扯上聯繫,隨便我怎麼折騰,甚至需要什麼援助,二叔會鼎力支持。

    第三:無論什麼情況,保住性命最要緊,不能拿生命冒險。這一點不用二叔提醒我也知道,見識過死亡,才能知道生命的寶貴,我從來沒有像這兩年一樣深切認識到,生命是多麼寶貴的一件事。

    在分岔口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我們繼續前進。

    那片雪原十分廣袤,根據熱哈曼的說法,我們要在裡面行走一天一夜,才會到達最近的那座山峰。

    他果然沒片我們,在這個過程中,出現了一點小插曲。

    接近傍晚快要紮營時,馮廣看了看天氣,預測將會有一場暴風雪,他憂心忡忡,道:「老闆,我們要不要下次再來?」

    我問道:「暴風雪什麼時候會來?」

    他又看了看天色,道:「有可能今晚,如果今晚不下雪,就可能是一週以後。」

    我道:「既然有可能是今晚,現在離入夜還有五個小時,五個小時內,我們能返回原來的地方嗎?」馮廣噎了一下,倒不是我故意為難他,擺在我們眼前的情況是個事實。

    首先,如果風雪今天晚上就會到,那麼我們即便現在就往回走,也不可能在風雪來之前退出去,要知道,我們達到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用了兩天一夜的時間,不可能在五個小時之內下到雪山下。

    其次,如果今晚不來,那便是一週以後,這種雪山並不吸引我,唯一吸引我的,只有悶油瓶行走的路線。他的路線固然重要,但只要他本人沒在這裡,那就沒有必要用我的生命去冒險,也就是說,我絕對不會在雪山裡待一週。

    綜合這兩點,我不可能打退堂鼓。

    唯一的解釋就是,我實在是一個運氣比較背的人,暴風雪偏偏要與我作對。

    當天晚上就證明,胖子說我是倒霉體質,果然是沒有錯,大約凌晨兩點鐘的時候,暴風雪真的來了,我們餓帳篷被刮的搖搖欲墜,當晚本來沒有安排守夜,但為了眾人的安全,未免發生被雪活埋的意外,我們必須要安排一個人守夜。

    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維吾爾族人和熱哈曼還是很有眼力勁兒的,兩人主動擔當起了守夜的義務,主要就是觀測風雪,避免風雪加大後,我們在睡夢中被活埋。

    隨著風雪加大,溫度也更低,即使鑽進了睡袋裡,也冷得縮成一團。

    我們一共紮了兩個帳篷,我、馮廣、嚴大川睡一個帳篷,熱哈曼和維吾爾族人睡一個帳篷,裝備都放在他們的帳篷裡堆著,這兩人到了下半夜就沒睡,鑽在睡袋裡,一人打一會兒盹,如果雪太大,把我們的帳篷壓得厲害,便要起來拍雪,將帳篷上的積雪弄下去。

    我睡在邊緣,迷迷糊糊間,聽見好幾次掃雪的聲音,心想今晚的雪可能很大,但漸漸地,我發現風聲已經沒那麼大了,掃雪的聲音卻依舊很清晰。

    這種不和諧的感覺,瞬間提醒了我一直緊繃的神經,我幾乎是立刻就睜開了眼,鑽出睡袋,快速打開了手電筒。

    由於寒冷,馮廣兩人也並沒有睡熟,而是處於一種淺眠狀態,我一開手電筒,兩人在燈光的刺激下,頓時就行醒了過來。

    嚴大川比較隨性,打著哈欠道:「老大,怎麼了?要去放水?」他跟我時間比較長,對我的性格比較瞭解,因此不像後來的夥計那樣拘謹,說話向來沒大沒小,平時在新人面前會注意,這會兒睡的迷迷糊糊,什麼規矩都忘了。

    我輕輕踢了他倆一下,道:「清醒一些,外面好像有動靜。」

    馮廣是個大學生,剛出社會,是典型的亞健康,他能探測一下地形天氣就已經是謝天謝地,我不指望他能幫上什麼忙,便對他說:「待著別動,大川,你跟我出來。」

    隨著頭腦的清醒,我更加確定了那種不和諧的感覺是存在的,撲雪的聲音還在繼續,極有規律,但此刻,外面分明就沒有人。

    如果熱哈曼或者維吾爾族人起來撲雪,那麼絕對不會黑燈瞎火,肯定會打卡手電筒才對,而此刻,除了我手裡的手電筒以外,外面全是黑得。

    帳篷的材質比較透光,被手電筒照成了一快橙黃色的布,帳篷口是拉鏈設計的,有效阻隔了風,就在我打開手電筒的這一瞬間,帳篷口外,印出了一個黑影。

    那是一個長脖子人。

    脖子非常長,就跟人的大腿一樣長,脖子的上面,頂了一個腦袋瓜,此刻,正站在我們的帳篷外。

    馮廣頓時要尖叫,被我一把摀住了嘴,我看向他,這個年輕人目光驚恐,盯著帳篷上射出的畸形長脖子,幾乎要哭了,渾身都在發抖。

    嚴大川也沒見過這個場面,雖然沒有叫除來,但嘴唇哆哆嗦嗦,一屁股軟在睡袋上,半晌才扭脖子看向我,沒敢開口說話,顯然是在問怎麼辦。

    說實話,這麼突然其來的,我也被嚇的不輕,這……這脖子,怎麼會這麼長?

    而且還是個人影?

    這茫茫雪原,又不是在墓裡,怎麼看都不像會冒出粽子,外面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4 16:00
第九章 虛驚一場
  
    我心下先是驚了一下,覺得脖子有些發毛,但膽子是練出來的,我也不算丟臉,片刻間便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後比了個手勢,示意嚴大川兩人先不要有動作。

    我們這個帳篷裡並沒有堆裝備,但由於我現在做事比較謹慎,因此貼身都收了一些武器,其中還有一把小槍。

    如今生意漂白,我們也很少再接觸槍支,一來這這玩意掛鉤,容易招惹道上的人,二來不用下斗,再加上吳家在本土也算有勢力,不會有人故意招惹,因此不需要太多槍支充門面,這次進山,也就我身上有只小槍,為了不嚇到這些年輕人,一直貼身插在腰褲上,這時不得不拔出來了。

    我一亮槍,顯然比那長脖子更有威懾力,馮廣的眼睛頓時就瞪大了,眼神在我和槍只見打轉,不知在想什麼,嚴大川知道吳家的底,也不算太驚訝,依舊盯著帳篷外的東西。

    我拔槍上膛,這些都只是片刻間的事,緊接著將手覆上帳篷的拉鏈,準備一局拉下後,直接給兩梭子。外面那長脖子,明顯不是人,哪有人脖子會跟長頸鹿一樣,給它兩梭子也不冤。

    我計畫的周到,猛的拉開了帳篷的簾子,瞬間,一股風夾雪迎面撲來,手電筒的光芒順著打開的帳篷照射出去,打開了一條昏黃的雪道。

    然而,帳篷外面,除了厚厚的積雪,什麼也沒有。

    我怔了怔,立刻去看帳篷底下。

    連腳印都沒有留下一個。

    雖然現在風雪比較大,但距離那長脖子,也不過頃刻間發生的事情,腳印不可能這麼快被風雪湮滅才對。

    不止我,馮廣和嚴大川也愣了,他倆面面相覷,馮廣道:「人呢?」

    嚴大川嚥了嚥口水,見外面沒有東西,膽子大了起來,說道:「我看不是人,是鬼還差不多。」他一見我手裡有槍,便覺得有了依仗,因此膽子也大了起來。

    但我知道,自己手裡這柄槍,對付人還行,要真對付什麼非人類的怪物,實在是太不夠看了,估計粽子見了都是要鄙視我的。

    我打斷他二人的話,揮手道:「出去看看。」

    兩人緊跟著我身後,三人出了帳篷。

    直到了帳篷外,我才感受到這風雪不是一般的大,起先在帳篷裡,只覺得帳篷被吹的獵獵作響,如今一出來,便是連眼睛都難以睜開,冰冷的雪直往臉上撲,往脖子縫裡鑽,手在瞬間就產生一種龜裂的錯覺,冷得發痛。

    暴風雪下的夜晚格外黑,天空被厚重的雲層遮擋,連一絲月光也透不下來,雪原裡,只剩下了手電筒昏黃的光芒。

    四野裡是激烈的風雪聲,將所有的雜音都掩蓋住了,甚至近在耳旁的人,也很難聽到他在說什麼。

    在熱哈曼和維吾爾族人的帳篷,就在離我們三步遠的地方,裡面黑漆漆的。

    我以為是這兩人不爭氣,臨時打盹了,四下觀察了周圍,發現沒有什麼腳印,便走到帳篷外,準備把人叫起來,然而我一看帳篷,不由愣住了,因為帳篷的拉鏈是打開的,而且裡面空無一人,只有幾個堆在一起的裝備包。

    馮廣見此,驚訝道:「老闆,他們是不是害怕暴風雪,所以不想做生意了。」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瞎猜。

    我看人雖然不說十成十,但也差不到哪兒去,熱哈曼和維吾爾族人,並不是一場風雪就能嚇跑的人,他們賺錢的決心很大,況且,今夜的風雪雖然厲害,但比起庫拉日傑的暴風雪,還差的遠。

    嚴大川指著裝備包,道:「不可能,你看,他們的物件都還在。」

    我將手電筒打過去,發現裝備包雖然沒有帶走,但卻明顯有翻動過的跡象,我立刻對馮廣兩人道:「找找少了什麼東西。」

    他二人立刻遵命,對我這個帶槍的老闆言聽計從,片刻後,馮廣道:「少了手電筒。」

    我道:「只是手電筒嗎?」

    他說是。

    我想了想,既然只是手電筒,估計他們是發現了什麼,帶著手電筒去打探了,只是不知道去了多久,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果真的有什麼異動,怎麼也不知道叫醒我們?

    難道是為了那個長脖子人?

    我心知不對,立刻對二人道:「帶上傢伙,分頭找人,只怕他們是出事兒了。」大約是我神情太過嚴肅,年輕的馮廣。臉色也沉重起來,兩人點頭,各翻出手電筒和匕首,我們出了帳篷外,立刻以此為原點,分頭搜索。

    一路上,我叫著熱哈曼的名字,風雪無情,將聲音完全吞沒了,只灌了我一口的風雪,冷得腸子都像被凍住了一樣。

    走了沒多遠,比較晦氣的是手電筒沒電了。

    這是我準備的裝備,雖然不是強力探照燈,但質量也比市場上要好很多,況且也才用了兩個晚上,不應該沒電才對。

    我拍了幾下,手電筒的光芒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見微弱,像是誠心與我作對一樣,這是充電的,我也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便只能一直抖,結果抖著抖著,竟然抖出了一個東西,我一看,頓時覺得晦氣。

    竟然是一隻錢串子。

    這東西估計已經死了,大約只有小孩兒手指長,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鑽進了手電筒的內部,估計是咬壞了什麼東西,使得手電筒漏電了。

    在農村,被錢串子咬東西或者被老鼠咬東西,都是極其晦氣的事情,過去的人覺得,這是某種不良的預兆。我被錢串子咬也不是一次兩次,自然不信這些,只不過偏偏是這種環境下,一時間到真覺得有些古怪。

    原本十多米的照明範圍,瞬間只剩下周身一兩米,而且還忽明忽滅,十分微弱,我將那錢串子狠狠扔到雪地裡,心想磨刀不誤砍柴工,萬一走到一半徹底沒電,那可就真慘了,於是準備回身換一隻手電筒。

    另外心裡也還有一絲憂慮,我進的裝備我絕對有信心,是不可能出什麼問題的,這些錢串子,大概是裝備達到後夜宿在招待所時爬進去的,那招待所地理環境不好,雖說處於大馬路邊,背後卻靠一片開發地,裡面黃泥爛石,還有翻開的下水道,正是錢串子理想的藏身之所。

    我這隻手電筒遭了秧,卻不知道其它帶電的裝備有沒有事情。

    我剛準備回身,手電筒一晃之下,忽然發現遠處有一個東西,在夜色下,白花花的,顯得十分醒目,而且冷冽的寒風中,隱隱還有一絲惡臭,只不過這惡臭被寒風一吹,很難再察覺,我卻是捕捉到了,心下頓時一驚。

    什麼東西?

    白花花的,我也看不真切,便想著會不會是那個長脖子?

    這麼一想,順手就端起了槍,打著微弱的手電光,朝著那白花花的東西走過去,結果那東西的後面,突然冒出了一張蠟黃消瘦的人臉。

    是維吾爾族人!

    我順著他的臉往下看,靠,原來在脫褲子蹲坑,白花花的屁股,跟臉上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乍一看,還以為屁股上面長了個腦袋。

    他見了我挺不好意思,估計也墩完了,隨手從兜裡掏出紙巾擦完,立刻麻利的提了褲子。

    我冷眼看著,心裡氣的夠嗆,他大爺的,上個廁所,居然搞的這麼多人勞師動眾,究竟是這人太不靠譜,還是我太小心了?

    維吾爾族人跳著腳問我怎麼在這兒,我道:「你們不是守夜嗎?怎麼沒人了?」

    他道:「尿急,我們出來放水,雪夜裡一個人不安全。」他解釋的急,活像我是那種摳門的老闆,連廁所都讓員工少上一樣。

    我懶得跟他扯這些,道:「既然是你們,怎麼現在就你一個?」

    「自己的屎不臭,別人的聞著才噁心,誰蹲坑會在一起的。」維吾爾族人指著旁邊的一個雪堆,說:「在那邊……喂,哥,好了沒。」

    他吼了一嗓子,但風雪實在太大,我估計對面的人很難聽到,於是對他說:「你過去叫吧,完事了就快走,今晚有情況,必須要連夜離開。」

    「什麼情況?這麼大的風雪,可走不了。」維吾爾族人還想說什麼,但他還是先去雪邱對面叫人,片刻後,熱哈曼也被扯了出來,熱哈曼大約已經聽說了我要連夜趕路的事,神色焦急的衝出來,一開口就是:「出什麼事了?這麼晚可不能走……」

    我惦記著先前的長脖子,道:「你們守夜,卻守出了一個怪物,現在還問出了什麼事?先離開再說,別被那玩意盯上。」

    我這些年見識的詭異生物不在少數,那東西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們帳外,竟然還能不留下痕跡,鐵定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而且就那脖子的長度,也絕對不是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打定主意,道:「情況路上再說,現在馬上收拾東西,走。」

    我們回了營地,虛驚一場,集合人手後,收了帳篷和裝備,開始在風雪中開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6-24 16:00
第十一章
  
    在風雪肆虐的夜晚跋涉,絕對是一個,冒險的舉動,但此刻不冒險也不行,馮廣和嚴大川都見識過那個長脖子的東西,將其描繪給維吾爾族人和熱哈曼,兩人原本是不願意在夜晚開跋的,但一聽馮廣二人繪聲繪色的描述,也不敢多待了。

    維吾爾族人直道:「媽呀,那究竟是什麼東西?脖子跟長頸鹿一樣?」他大約是在腦海裡想像,也不知想像出了什麼,狠狠打了個寒顫,隨後裹緊自己的衣服。

    夜晚行進十分困難,手電筒的光芒有限,遠處被用來當坐標點的雪山也看不清楚,非常容易迷失方向。熱哈曼為了不發生失誤,便在前面開道,只能透過偶爾出現的星辰定位。

    越往前走,積雪越深,最後一腳踩下去,雪直沒入小腿,有時候拔都拔不出來。

    熱哈曼見了這情況,憂心忡忡,道:「不行,這麼下去太危險了。現在雪層厚,而在這片雪原下面,有凍石,石頭和石頭之間,形成了很多孔洞,萬一踩重,輕者都會掉進大窟窿裡。」

    馮廣喝著白氣,嘴唇直打哆嗦,道:「輕……輕者還會掉石窟窿裡,那、那嚴重的會……會怎麼樣?」

    「嚴重?」熱哈曼道:「運氣好踩到大窟窿,充其量就掉下去,下面的石窟大多不會太深,還有雪墊著,摔下去也沒事,就怕踩到小窟窿,踩如石頭與石頭間的小細縫裡,一腳下去,十有八九,腳踝會骨折,到時候別說用腳走,爬起來都困難。」

    馮廣一聽就有些害怕,下腳也不那麼利索,看向我,道:「老闆,要不咱們緩一緩吧?」

    我還沒開口,嚴大川便罵熱哈曼道:「少在這人危言聳聽的,我們老闆上山下海什麼沒見過,還怕幾個石窟窿?」一邊說,一邊看向我,臉上明顯帶著討好的神色。

    本來這種關頭,我是不應該笑的,但嚴大川這討好的舉動太過於明目張膽,就像一條搖尾巴的哈巴狗,讓人忍不住樂,於是我道:「不錯。」

    嚴大川立刻喜上眉梢。

    頓了頓,我道:「但凡事小心沒錯,把你裝備包裡的衛生巾拿出來,全部塞進鞋裡,把腳踝包起來。」

    嚴大川愣了愣,道:「老闆,原來你當初帶這女人的玩意,還有這妙用,我還以為……」他最後一句話沒敢說完,馮廣之前被他一陣搶白,早等著抓他痛腳,聞言立刻道:「還以為什麼?難不成以為老闆是娘們?或者以為老闆是雙性人?」

    我一聽,臉都黑了。

    他大爺的,都這什麼跟什麼?有這麼拍老闆馬屁的嗎?還好我不是三叔,我要是三叔那性格,這倆小子絕對得吃不了兜著走。

    「靠!」嚴大川爆了句粗口,道:「不帶你這麼冤枉人的,我以為是老闆特殊嗜好,雪山這麼冷,晚上夾著這玩意,都不用起床撒尿,被窩裡就解決了。」

    我一忍再忍,最終沒忍住,踹了嚴大川一腳,道:「少他媽屁話,快把東西拿出來。」

    馮廣接了句:「就是,老闆要真這麼想,帶尿不濕不更方便。」說完,估計是反映過來,連忙去翻裝備包。這兩人一路上胡扯後退,有時候看了實在可氣,有時候又覺得好笑,大概年輕人都這樣,我和胖子不也一路這麼過來的,平時互相拆台沒關係,關鍵時候別扯後腿就行。

    我們原地將腳拔出了,脫了鞋往裡面墊衛生巾,腳都凍麻木了,又冷又僵,鞋子雖然是隔水皮,但寒氣順著細縫透入鞋裡,總覺得濕寒,如今被棉花一隔,這一冷一熱、一硬一軟的差距,簡直讓人骨酥。

    由於沒有睡足,跋涉途中更是又冷又困,其中的滋味不消多說,為了鼓勵眾人,我承諾道:「趁夜穿過這片雪原,過了雪原就紮營,讓大家睡個飽。」

    果然是威逼不如利誘,在極度睏乏下,眾人只想著休息,一聞此言,各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咬牙往前走。

    我走在最後,時不時晃動手電筒留意周圍的情況,那個長脖子太過古怪,怕是什麼雪山裡未知的生物,實在不能掉以輕心,但也不知是不是那玩意已經放棄對付我們,再也沒有出現過。

    在雪地裡穿行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果然如同熱哈曼所說,我們幾乎各個都中了招,好在鞋裡塞了東西護住腳踝,沖減了力道,否則真得折騰出幾個瘸子。

    我忍不住問熱哈曼:「你們當初是怎麼對付這個情況的?」我會想到準備衛生巾,是因為陳皮阿四傳授的經驗,但悶油瓶……我覺得他不像是會準備這些東西的人。

    熱哈曼半天才反應過來我是在問什麼,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哦,那天……沒有風雪,雪層不厚,而且我們是白天走,陽光透下來,可以看見雪層下面的空洞。」

    我點點頭,覺得自己的運氣確實很背,為什麼悶油瓶上山的時候風和日麗,我就得頂著寒風趕夜路?他經過這片雪地的時候無驚無險,為什麼到我這兒,就冒出了一隻長脖子?

    接近兩年沒有下斗,我這招黴的體質難不成一點進步都沒有……老天爺一定是在玩我。

    在雪夜裡行進了足足五六個小時,到第二天早晨八點鐘,風雪依舊沒有停,而我們也穿過了雪地,走入了兩座雪山的低谷間。

    一邁出雪地的邊緣,所有人都轉頭看向我,以一種幾乎狂熱的目光,我瞭然,自己也已經是乒不堪,便點頭,道:「紮營吧。」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勞累和乒,再加上一夜風雪的折磨,皮膚通紅起痂,一個個都像老了十歲一樣。

    這時,年輕的馮廣看了看頭頂厚重的雪雲,憂心道:「老闆,看著天氣,這風雪恐怕要連著刮,你看頭上的雪雲還很厚實,今天怕是將會有一場大風暴,咱們的帳篷可能扎不穩。」

    我明白馮廣的意思,他是說帳篷即便紮下,也可能在睡夢中被風雪捲走。

    我點了點頭,又看向熱哈曼,馮廣雖然是地質專業,但比起專業,我更信任經驗。熱哈曼接收到我的目光後,緊跟著點頭,一邊說話,嘴裡一邊冒白氣:「他說的不錯,這風暴還在加大,咱們扎帳篷估計扎不穩,我知道前面再走一段,有一個山洞,只不過要饒一些路,咱們先去那兒避一避,反正食物充備,也不差一天兩天,老闆,您看怎麼樣?」

    此時,眾人都已乒不堪,連我自己也是又冷又餓、又困又累,哪有理由拒絕,便點頭,讓熱哈曼在前頭開路。

    順著雪谷走下去,不時會出現一些地質運動所形成的狹縫,熱哈曼所說的玉脈,也是在一條狹縫裡,我一路看下去,每條狹縫都差不多,但從路程上看,離玉脈還有一天的行程,而離那個熱哈曼與悶油瓶分手的懸崖,則還有兩天的行程。

    雪山裡的地貌單調,處處都是雷同,實在不必大驚小怪。

    走了大約有半個小時,旁邊突然出現了一條較大的狹縫,顯得十分醒目。

    熱哈曼說山洞就藏在那個狹縫裡。

    我們魚貫而入。

    狹縫雖然比起其它的較為大,但事實上也僅有兩米寬,兩個人並排走便覺得擁擠,於是我們排成縱隊,一路往前。

    狹縫彎彎繞繞,讓人頭大,片刻後,果然出現了一個山洞。

    這山洞位於狹縫裡,不用直面風雪,實在是個好地方,裡面挺寬敞,造型像一個葫蘆,中間比較細,天然形成了兩個『房間』。

    眾人摸出食物和水,用一塊雨布將洞口擋了,覺得再沒有絲毫寒風灌進來,這才圍坐在一起吃喝。

    事實上,我覺得挺奇怪,這個山洞的位置算是比較隱蔽的,熱哈曼雖然進入過幾次,但也絕無發現的可能,他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我沒開口問,但熱哈曼卻一邊吃東西,一邊主動解釋起來。

    他說,發現這個山洞是挺久之前的事了,當時給那支生物考察隊當嚮導,遇到了一場雹子雪,這是雪山特有的一種災害雪,比風暴更厲害,因為它的雪裡,往往夾雜著大小不一的冰雹,而且風力十分大,斜斜的猛刮到人的身上,一碰到就見血。

    遭遇雹子雪時,剛好就在這個狹縫附近,其中一位科考隊員,應該也是搞地質的,說這種裂縫裡,很容易形成自然孔洞,而且狹縫上方凸起,也算有遮擋,一行人便進入狹縫,發現了這個山洞。

    熱哈曼指著山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裡有一堆燒得黑漆漆的東西,我看得出,那是被燒盡的固體燃料。

    熱哈曼感嘆道:「那雹子雪下得挺久,我們在這洞裡待了一天一夜,那幫人挺和氣的,可惜啊,進去了就沒回來。」

    馮廣道:「科考都是要付出風險的,要不人家怎麼叫科考家,咱們怎麼叫……最近那新詞兒怎麼說來著?」他問嚴大川。

    嚴大川想了想,接口道:「屌絲。」

    「對,屌絲。」馮廣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開始翻裝備。

    我擔心那長脖子,因此雖然累得眼皮打架,但還是覺得要安排守夜,便讓眾人先睡,睡一覺後,由熱哈曼和嚴大川起來接班,我再也不敢把熱哈曼和維吾爾族人安排在一起,這兩人看起來挺靠譜,實際上相當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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