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749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3-11 14:47
第三百一十九章 關說


     從漸漸收縮到嚴厲禁絕馬市,這是明廷中樞幾乎一致認同的大策,中間只有袁崇煥等少數官員反對,他們認為可以用糧食收買蒙古部落為己用,孫承宗絕不贊同這種見解,對蒙古人明廷缺乏真正掌控的能力和手腕,那些書生不過是想當然,比如王化貞現在號稱能號令林丹汗和炒花,孫承宗私下認為他簡直在發夢。

    “先生所說都是。”天啟開心道:“與先生一席談,朕有雲霧頓開之感。”

    孫承宗神色平淡的回奏道:“皇上只要秉持勤政愛民,至公正大之心,國事無有不恢復之時,臣愚,豈敢當皇上如此誇贊。”

    “先生才是至公至大,”天啟神色微變,說道:“群臣之中,不如先生者多矣。”

    他看到孫承宗有些不安,天啟接著說道:“此事不必多提,大同之事,先生看如何處置?”

    “朝廷嚴令大同鎮出兵討虜便是。”孫承宗道:“另外便是宣府,延綏,山西,這三鎮需要戒備,如大同出兵不利,各鎮再出兵同討不遲。延綏需提防套寇,無需出兵,至於具體如何,請皇上還是要問過內閣,臣非閣臣,本兵,不宜多說。”

    其實孫承宗也說的不少了,只是沒有把最具體的方法詳細說來,就算這樣,天啟也該知道怎麽做了。

    “朕知道了。”天啟含笑應著,孫承宗正要辭出,天啟卻問道:“巡撫韓畦所言商家張瀚多行不法,走私貨物分贓不均乃至虜騎入寇,先生可知情由?”

    孫承宗有些猶豫遲疑,走私這事,他覺得多半是真事,甚至文球這個卸任的大同巡撫來京時,見面也隱隱提起來過,孫承宗知道這事牽涉甚廣,甚至會有朝官或是東林黨人牽扯其中,如果自己直言有走私一事,恐怕皇帝會發怒下旨令徹查,倒了一個張瀚不要緊,恐怕要牽出大量的官員,誠為國朝一大醜聞。

    至於走私到土默特,孫承宗也不覺得有什麽,他不知道和裕升恐怖的運力,只覺得是商家聯合起來,買通官員與北虜做些私市買賣,禁絕馬市是大勢,然而邊境商人與北虜牧民仍然各有所需,這一層中樞和地方官員心裡都是明白,大規模互市絕不可能了,不過小規模的走私倒也不必查禁的太過嚴厲,否則就如同當初禁海一樣,最終弄出一大窩的倭寇出來……誰都知道,倭寇就是因禁海而起的大明海商,真正的倭人其實就是給中國海商打工而已。

    想了一下,孫承宗又想起茅元儀等諸多瓜葛,同時心中也實在不喜韓畦,自此人上任,弄出諸多事非出來,上月大同總兵麻承恩因病請假,然後韓畦奏請調延綏總兵杜文煥,結果杜文煥上奏委婉拒絕,表示寧願到遼東守備,朝廷一時沒有人手可替,正在兩難之間,這一次北虜入寇,延綏也要防備套寇,各地的總兵都是絕不能動,現在看來,倒不妨把韓畦這個惹事生非不消停的巡撫給換了才好。

    心中計較已定,孫承宗回奏道:“臣以為巡撫臣韓畦所言多有誇張推諉詞語,兵備道臣鄭國昌所奏屬實。”

    天啟又仔細看看兩份塘報,說道:“大同總兵官尚未有奏報,朕意其恐心中有怨氣。”

    孫承宗道:“麻承恩世代將門,當會以國事為重。”

    這也是明末皇室和文官的共識,沒有根腳的將領總沒有世家將門可信,九邊重鎮總兵多用將門,事實上也差不多,遼西的將門集團,祖家雖然自私自利,好歹祖大壽也拼到最後,吳家卻是賣國賣的暢快,吳襄卻不是將門,出身是一個商人。

    至於江北四鎮的將領和左良玉,均非世代將門,忠誠度除了黃得功都是很低。

    “朕懂得了。”天啟和孫承宗一番長談,更是覺得這個老師不僅學識過人,處理實際政務的能力也是遠超內閣那幾個,他心裡已經打算忍痛割愛,如果有需要的話就將孫承宗補入內閣,然後兼理部務,這樣可以為自己的有力臂助。

    皇帝無話,孫承宗便是一拜之後退出,這一番君臣長談,總有小半個時辰,出門之後已經看到宮門各處下鎖,太監們呼喝著在關閉宮門,這時從文華殿中奔出來一個大高個太監,孫承宗認得這是李進忠,原本在李選侍身邊伺候,奪宮之變時這太監是幫著李選待的,按理該被貶落,最少也是在冷宮伺候,再無前途可言,但這太監十分會來事,巴結上了天啟皇帝的乳母客氏,天啟皇帝極重感情,對客氏十分依賴,李進忠交好客氏,同時也巴結上了太監魏朝,魏朝替他向司禮掌印太監王安說情,王安因此原諒了李進忠,再加上客氏努力遊說,天啟便將這人補入司禮監為秉筆太監並提督寶和三店,是最近天子身邊比較當紅的大太監之一。

    為了叫人不記起自己的過往,李進忠改了一個在後世赫赫有名的名字,叫做魏忠賢。

    魏忠賢高叫道:“孫先生。”

    “魏公公。”

    孫承宗停住腳步,微笑著道:“公公有何指教?”

    “咱家豈敢!”魏忠賢臉上滿是笑容,語氣也是十分恭謹謙遜,他半欠著身子對孫承宗道:“皇上說宮門下鎖,先生出去不便,叫咱家安排先生在外廷住下。”

    孫承宗道:“公公是司禮秉筆,這便細務豈敢勞煩。”

    “哪裡。”魏忠賢笑瞇瞇的道:“咱家不管在哪個監,總歸就是皇上的家奴,替皇上辦事就是咱家的正經差事。”

    孫承宗聽著這話,只得微笑依從,不再推辭。

    他知道魏忠賢向來如此,只要是皇帝交辦的事情就一定竭心盡力的辦好,絕不推諉,也不怕勞煩,所以皇帝對這個太監也越來越依賴,這算是一樁優點和長處,孫承宗知道此輩不可太接近,亦不可太遠,所以與魏忠賢說話也很客氣和善,並沒有刻意交好,也不曾刻意疏離。

    其實按大明的傳統,內閣是外朝文官之首,但同時也算是皇帝的私人秘書,在外朝要總掌一切,也要代表文官的利益,在內則是要與皇帝有一種親密的關係,要深得皇帝信任,兩個度一定要拿捏好,不然可能就是內外交攻,司禮監是徹底的皇帝私人親信,也是內廷拿來制約外朝的工具,在大明的傳統上,司禮監就是內廷的內閣,而司禮太監不論權勢地位,其實是在內閣之上。

    權勢大如張居正者,在內廷也要依靠馮保這個司禮監的盟友,更不論其餘的大學士了。

    孫承宗此時還不是大學士,然而魏忠賢已經是司禮太監,卻是對他恭謹異常,光是從這一層來說,這個太監就非比尋常。

    魏忠賢果然十分勤謹,帶著孫承宗到宿處,下令小內侍們打掃乾凈,抱來乾凈被褥,預備晚飯,燒洗腳水,還叫一個小內侍到宮門口傳話,替孫承宗帶話回家,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這才向孫承宗告辭,這時內廷的宮門已經快關閉完畢了。

    孫承宗拱手道:“今晚勞煩公公,承情之至。”

    魏忠賢笑道:“此咱家的份內事,先生不必致謝。”

    魏忠賢頓了頓,接著道:“今日諸事,皇上叫司禮擬旨,交代咱家去辦,咱家和先生說說,是不是這幾件?”

    魏忠賢將大同幾件事說了,他沒有用擬旨的口吻,但說起來幾乎和正式的詔旨意思相差不多,孫承宗倒有些吃驚,眼前此人素有精明之名,又有記憶力超群的傳言,雖是閹宦,又識字不多,但真的也不可小視了。

    最少眼前這國事,講畫明白,敘述清楚,處斷起來層次分明,先說韓畦,又令總督張曉與卜石兔汗溝通,再令九邊相關各鎮戒備,然後就是大同總兵官麻承恩,幾道詔旨切中要理,從這處置謀劃來說,雖然是孫承宗的意見,但詔旨這般擬法,幾乎是沒有任何問題。

    孫承宗聽完道:“公公這般擬旨便可,甚為中式。”

    魏忠賢聞言甚是高興,他為秉筆太監不久,因為文化不高,司禮監現在又是王安掌印,內裡的人也多是王安的部下,隱隱約約間都在排擠他,只是礙著他在皇帝跟前受寵,這些人不好明著針對他,不過到了輪值秉筆下旨時,總免不了被人譏嘲,魏忠賢是個好強的,記性又好,每日聽著司禮監的人談論政務,漸漸入了門道,每次廷議他也站在天啟身邊旁聽,對文官那一套也漸漸不陌生,只是他剛入廟堂不久,心裡委實不托底,今天得到孫承宗的肯定,心裡也是著實開心。

    不過魏忠賢知道孫承宗不是自己能拉攏收服的,他沒有在這上頭動心思,只是又想著一事,對孫承宗道:“先生,御史王一心奏請將客氏逐出宮外,皇爺為此不大開心,先生若能說一說,總俟皇爺大婚之後再說這事不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3-11 15:42
第三百二十章 新婦


     孫承宗知道東林黨對客氏在後宮的勢力十分忌憚,總是說客氏淫穢陰毒,會穢亂後宮,所以一定要逐出,其實這應該也是掌印太監王安的意思,客氏和魏忠賢聯手,勢力漸漸有威脅王安的可能,王安唆使外朝的文官用大帽子壓下來,把客氏逐出,魏忠賢失了最大的倚仗,擺布起來也容易的多。

    倒不是王安與魏忠賢有仇,當初也是王安點頭魏忠賢才能進司禮,只是魏忠賢有後來者趨上的勢頭,王安為了自保也必須要出手。

    內廷的鬥爭比外朝要殘酷的多,失敗者往往最好的下場也是去孝陵挑糞,一旦鬥起來,幾乎是不死不休的。

    孫承宗不願介入內廷之爭,當下委婉答道:“我與王御史並不相熟,他的座師是韓先生。”

    這也算是給魏忠賢面子,點明了王一心是大學士韓爌的人,與他們葉向高一系無關。

    “咱家明白。”魏忠賢並不因為孫承宗拒絕就生氣,笑瞇瞇的應了一聲,然後真的無語,告辭離去了。

    “只怕內廷多事,會殃及外朝。”孫承宗看著魏忠賢的高大背影,不知怎地原本閑適輕鬆的心情也變的沉重起來。

    內廷司禮之爭原本和外朝沒有太大關係,但東林一脈依附的卻是掌印太監王安,現在有魏忠賢這個變數出來,雖然論起勢力來魏忠賢相差太遠,孫承宗知道王一心等人絕不會聽自己的勸告不介入此事,甚至日後發展下來,會有更高地位的捲入這件事之中,到時候,這絕對是一件極大的麻煩事。

    可惜,孫承宗感覺自己的身份地位還是不夠高,不過他感覺本黨之內除了少數人外,多數人喜歡意氣之爭,感覺自己是對的便是九牛也拉不回,很多人脾氣十分固執,有一些人好名,有人好利,東林黨現在人數太多,已經不復純粹。

    想到這裡,孫承宗也是微微嘆息,看來世事難全者十之七八,自己也沒有辦法管太多,只能盡力做好自己吧。

    ……

    魏忠賢趕在宮門關閉的最後一刻趕回禁中,天啟已經從文華殿回了乾清宮,正在西暖閣裡做著簡單的木匠活計。

    今天皇帝確實有些累,即位後天啟還是想勵精圖治,把萬里河山給治理好的,除了經常御文華殿學習經史之外,每日也會看奏折,聽聞政務,隔一陣子還召開廷議。

    這些事就算是在清朝抹黑明朝的正經的國史上也有記錄,御文華殿和召開廷議,在天啟朝的實錄上都有記錄。

    不過皇帝喜歡做精致細巧的木匠活也是事實,一看到皇帝穿著短袍,身旁放著一些工具和木料,魏忠賢二話也不說,捋起袖子就跑到一邊幫忙。

    天啟做這些東西其實有專門的場所,後世的模型製作、愛好者一定很羨慕他,年輕的皇帝很專注,對自己的木工活也很投入,他有一些很精巧的模型式的木工成品,拿出來也確實能震一震人。

    天啟今日打製的是一輛小型的馬車,式新精巧新奇,魏忠賢看了紙樣就嘖嘖贊嘆,幫了一陣忙之後,魏忠賢看著初步成型的馬車,說道:“皇爺,這馬車似乎設計的很精巧,承重完全是在車身上,騾馬不需要承重,這樣拉貨能拉的更多。”

    “大伴說的極是啊。”天啟高興的道:“這馬車是錦衣衛官從大同府那邊看到的,畫成樣子送到宮中,吾見了就覺得很新奇,非得要打成車樣不可。”

    魏忠賢道:“這馬車宮中竟是沒有,皇爺是否要一輛?”

    “打成車樣看看再說。”天啟道:“這人今日塘報裡還看到,說是和裕升的東主張瀚所製,吾看他做事確有章法,光是設計這馬車就不容易,怎會是勾結北虜的人。”

    魏忠賢皺眉道:“可惜外間消息不通,錦衣衛現在傳遞消息大不如前。”

    嘉靖朝的錦衣衛堪稱巨無霸,連百姓在坊間喝酒打架也能當消息報到宮裡,每天錦衣衛使都要入宮,稟報給皇帝大小消息,特別是官員的動向。

    到了萬曆朝,就是東廠大而錦衣衛小,到天啟年間更是,不過錦衣衛仍然是東廠勢力的外延,很多事還是要交給錦衣衛出頭去辦。

    天啟道:“再過兩年,尋個機會由大伴你掌東廠,這樣朕要知道什麽消息便快的多。”

    魏忠賢跪下道:“奴婢謝皇爺恩。”

    他倒不會推辭,因為天啟待人熱誠真摯,不喜歡自己親信的人推辭自己的好意。

    天啟笑了一笑,說道:“大伴說今日廷議,多是東林黨人自己向著自己,到底孫先生為人方正,不失朕望。”

    魏忠賢後背有些發麻,隱隱沁出汗水,他今日有些行險,把廷議時朝官的背景大致向皇帝說了一下,包括孫承宗是東林黨人也是一樣說了,不過天啟當時神色並不高興,另外孫承宗的表現和他一貫表現出來的一樣,對皇帝十分忠誠,超然於黨派之上,魏忠賢此時慶幸自己只是略微的試探,並沒有真的敢在天啟面前進孫承宗的讒言。

    通過這一件事,魏忠賢也了解到孫承宗在天啟心裡的地位,暗自提醒自己,日後不可再行試探。

    他跪下碰頭道:“奴婢罪該萬死,不該在說話時不小心將孫先生也帶了進去,只是無論如何,奴婢從來都是對孫先生萬分敬重的。”

    “這便好,這便好。”天啟十分開心的道:“你和孫先生都是吾倚重的人,你在內,他在外,吾心無憂……不說這些煩人的事了,大伴陪吾繼續打這馬車車樣。”

    ……

    夕陽斜下,一輪紅日漸漸沉入常府照壁一半以下,紅通通的日光變的漸漸黯淡起來。

    新婦常寧端坐在梳妝臺前,任由幾個婆子慢慢的替自己梳理妝容。

    她皎潔如月的臉上並無太多欣喜或害羞的神色,相反是凝重與擔憂。

    這時外間傳來腳步,腰身盈盈一握的楊柳快步走了進來。

    常寧不能扭頭,只張口道:“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楊柳道:“外頭張春派人來,他叫我來說一聲,北虜有近兩萬人,將北門和東門圍的水泄不通,此前賴參將率親兵想衝一陣,被人拿箭射回來,現在只得固守,好在兵備大人也在城中,麻總兵和咱們和裕升交情非比一般,官兵很快就會來援。”

    常寧微微搖頭,張瀚沒有和她透露太多,婚前兩人只見過一面,不過常寧隱隱知道這一次北虜入侵主要還是為了解決韓畦這個麻煩,時間不久,動靜不大,效果也不會太好,新平堡可能會被圍困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張瀚五月初剛從靈丘回來,到孫家訂了婚事,然後就是與常寧的婚事,鄭國昌也是藉口巡查沿邊各堡,正好趕到新平堡來主婚,接著聽到北虜入邊的消息,從堡中發出塘馬急報後不久,北虜就把整個堡給圍了,現在消息不通,也不知道外間情形怎樣,局面還是有些危險的。

    “那頭說,”楊柳的俏臉上帶著一絲擔憂,她道:“大爺叫你不要怪他,現在這局面,又要張羅來訪的賓客,還得小心些北虜真的會攻堡,所以他要到行禮時才得回來。”

    “就算他在家,現在也不得和我見面,就算來親迎了,也不得和我說話閑談,哪有這般閑功夫。”常寧用嗔怪的語氣道:“他盡說昏話,我哪會怪他!”

    雖是用這般的語氣,不過明眼人都瞧的出來,常寧心中十分歡喜。

    張瀚毫無疑問是心細而情感細膩的男子,一般的青年男子有他這樣的身份地位,有這樣揮霍都揮霍不盡的財富,不知道還會張狂或是好色成什麽模樣,常寧縱是絕色,張瀚若是有心,身邊豈能少得了美艷女子?可事實正好相反,張瀚平時並沒有縱意花叢,相反對常寧十分關心。

    當然張瀚也有玉娘和楊柳,不過常寧感覺這已經是張瀚十分克制的結果了。

    她看看楊柳,說道:“日後他自然待你也這般。”

    楊柳臉有些紅,答道:“我再出去聽聽消息。”說著,急步跑出去了。

    婆子們都在微笑,她們做的很細心,也在說一些常寧愛聽的喜慶的話,常寧微微閉著眼,感覺絞繩在臉上絞去汗毛的輕微痛感,她知道,今日之後,自己就是輔助張瀚將事業越做越大的內宅主人了。

    ……

    “我這成親的日子,大約真的挑的不好。”

    北門的堡樓之下,張瀚觀察著來回奔跑的蒙古騎兵,也是摸著下巴苦笑起來。

    四周的李慎明,孔敏行,孫敬亭,常威,李東學等人都笑將起來。

    張瀚的婚期其實真是自己挑的,當初請的人合婚期,其餘的婚期都不怎麽合他的心意,到底是他自己定了眼下的日子,月初時各地的賓客都趕了過來,張瀚現在的身份地位真不是普通的東主,一般的青年東主成親,來客主要還是宗族或是父輩的親朋故舊,或是父執輩在商業上的同伴,現在的來賓卻是多半張瀚自己經營出來的人脈網絡,當年老太爺和張瀚父親在時的舊友賓朋只占了極小的一部份,而且是身份地位很低的普通商人為主,如果不是有舊日的關係,這些人幾乎都不怎麽夠資格被邀請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3-11 15:48
第三百二十一章 感激


     這事也怪不得張瀚,在刻意的壓制下,素囊和布囊的部落都有著極大的憤怒,預計他們是在夏初時會有所動作,但具體的時間誰也不好說,可能是夏初,也可能是秋涼之時,甚至可能是秋末,也甚至這些人就這麽忍了也不好說……蒙古人早就不復當年的武勇,卜石兔剛繼汗位時也曾經想搞些事,和火落赤集中了大軍預備動手,後來明廷稍加壓力,三娘子一勸,也就斷了念想,安心做他的大汗,連一部大汗都是這樣,素囊和布囊就算認了慫又能怎樣?

    現在看來還是東虜在遼東的鬧騰給了這些人膽量,既然大明連遼東也保不住,現在又把主要力量用在遼東那頭,自己這邊主要還是攻打新平堡,只在邊境鬧一下,想來也不會有什麽要緊。

    一邊受著逼迫,一邊又被東虜的事壯著膽,布囊和素囊全部動員,悍然殺到邊境,也不理卜石兔的約束,這件事想必在草原上也引發了軒然大波,估計動靜極大,只是卜石兔也不好與這兩個台吉公然決裂,蒙古人根骨裡還是仇視大明,兩個台吉自己動手,大汗卻為了明朝對他們亮刀子,傳揚開來,卜石兔這個大汗也就名聲掃地了。

    孫敬亭道:“要不要派軍情局的人潛出去,打聽一下大同和京師兩處的消息?”

    張瀚搖頭道:“還是等一等吧,該做的事我們都做了,總得平心靜氣等一下消息,不必太過急切。”

    孔敏行笑道:“我都不曾慌亂,大同已經幾十年沒有邊患,長長見識也好啊。弟在保定,恐怕一直到文撫軍卸任,也沒有什麽機會再見這樣的場面了。”

    張瀚想想,東虜要等到崇禎二年才突破邊墻進入京畿一帶,孔敏行如果沒有別的遭遇,倒也真的沒啥機會再見眼前場面。不過,只要他在京畿一帶為幕客或是當官,下場都不會好。這一點,將來得注意,不能叫這個朋友不小心吃了虧。

    李慎明這時道:“我們原本都是各有事情在身上的人,這一次替文瀾做這一次婚事,來的貴客當然是以鄭兵備為主,咱們這些人卻也各有身份,手頭都有事情,難得一聚,我看大家趕緊回去吃酒耍子,開開心心的等著晚上鬧房。”

    眾人哄笑道:“這話說的很是!”

    所有人都對張瀚不懷好意的笑,張瀚雖是兩世為人,被人鬧洞房還真的頭一回,當下有些慌亂的道:“各位千萬留些情面。”

    眾人哪還理他,簇擁著他一徑下城樓去,只有李東學身份地位差一些,只是抿著嘴微笑,跟隨眾人一路下去。

    城樓上也有一些邊軍營兵駐守著。堡裡一共有一千六百額兵,在額的有九百多些,賴同心吃了三百多空額,這是按例的事,無甚可說。還有三百空額是其餘的武官在吃,一個千總最少也得吃五十個空額,一年好幾百兩銀子和幾百石糧的收入,然後在這銀子裡拿一部份出來養十來個家丁,有一些家世富裕的將門武官有世田收入,家丁還能多養一些。

    見額九百餘,加上二百多人的家丁,實在一千一百來人,說起來也不算少,但營兵缺衣少穿,器械很差,很少披甲,當然不可能訓練過,他們站在堡墻上只能充一下人數,好在他們出擊不行,用來守備城頭,射射箭,扔扔木頭石塊卻還是做的到。

    前日賴同心親率部下衝陣,靠的就是他和各級將領的家丁,家丁們都驍勇異常,他們很富裕,不愁吃穿,平時都要打熬身體,練力氣,箭術,騎術,馬上搏擊之術,這些都是他們吃飯的本錢,一為家丁,要改姓易名,一輩子都跟著家主,家主榮他們就榮,家主倒黴他們也會落魄,大明的將領就算調任,家丁也是跟著,忠誠毫無問題,不過賴同心的衝擊毫無效果,他才出去二百來人,布囊和素囊麾下的職業披甲兵也有好幾百,衝出來對陣毫不遜色,加上幾千牧民拉弓射箭,明軍家丁死了十幾個,對方也死了幾十人,可最終退回來的當然是明軍,畢竟人數太少,二百來人衝出去,膽略是有了,可惜毫無用處。

    這種情形當然只有守城,韃子不擅攻城大家倒是知道,可兩萬韃子圍在幾里大小的堡城四周,密密麻麻的全是蒙古包,晚間傳來韃子的笑鬧說話聲響,各人心裡還是忍不住心裡慌亂,可此時看看張瀚一行人的模樣,似乎不是在被圍困之中,堡外的那兩萬韃子,根本就不曾被放在心上。

    “了不起的大人物啊,看他和那幾位說笑,咱心裡更安穩了些。”一個四十來歲的營兵嘆道:“咱新平堡這麽多年出這麽一位,了不起!”

    “老丁你兒子就在人家商號裡當小夥計吧?”另一個營兵打趣道:“怪不得你這麽誇人家。”

    老丁懷裡摟著一根破槍,滿臉不高興的道:“我老丁不是那樣的人,上官我都沒奉迎過,我那小子連張東主的面也不曾見過幾次,更說不上話,我這背後說他好話他聽的到?再者說,和裕升裡的小夥計,吃的好,穿的好,還有月例拿,還教識字,我誇人家兩句咋了?”

    “罷了,和你說笑話。”那個營兵一臉羨慕的道:“我兒子太小,要不然也送到和裕升了,看看人家的氣派,真是了得。”

    “張東主身邊的人也都是了不起的模樣,那個姓李的和姓孔的,聽說都是舉人老爺。”

    “咱們新平堡的商家不少,能像張東主這樣交遊到老爺們的,真是沒幾個啊。”

    “他不怕當然是有底氣,人家手頭有兵。”

    “那不叫兵,是商團弓手。”

    “弓手?”眾營兵互相看看,都是苦笑道:“咱們是兵,可和人家的弓手有得比麽?”

    張瀚在新平堡裡的商團已經成功練成了兩個司,青城司加新平司,和李莊的第一司第二司,靈丘的鐵場司城衛司一共是六個司,還有天成衛鎮虜衛的商團有一個司,整整七個司近四千五百人,這些所謂的“弓手”都是分散開來的,散布在方圓幾百里的地域之上,人們雖然都知道張瀚的商團和巡檢弓手都十分精銳,練的極好,但沒有人會仔細想想,這幾千人的弓手如果是集中在一起,那會是何等恐怖強悍的力量。

    張瀚的弓手,不論是商團弓手,還是巡檢司弓手,不論靈丘,天成鎮虜諸衛商團,還是新平堡兩司的商團弓手,幾乎全部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一般無二。巡檢司的有經驗的軍官和弓手也會被調到別的新組建的商團中,東路也剩下一些土匪窩,沒事叫弓手去練兵,這樣練幾次,膽氣就練出來,雖然和巡檢司的弓手在戰鬥經驗上還有些欠缺差距,但總體來說是沒有太大區別的。

    現在新平堡裡是有新平司一個司六百五十多人,加上一千多人的明軍邊軍,守著這專門為戰爭準備的軍堡,不要說蒙古人只有兩萬左右,就算加個零,守備上也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北虜強盛時也經常犯邊,邊墻很容易被突破,那些火路墩只有十幾個人,或是被拔掉,或是被圍住,越往大明內裡,就是堡壘很多,軍臺林立,北虜想破這些地方就難了,這一次樺門堡被破,主要原因還是削弱了防禦,又是猝不及防,若是正常情形下,樺門堡那樣的小堡他們也是打不破的。

    反而是越往內地,那些普通的州縣,雖然有更大的城池,但這些城池不及邊境軍堡專注防邊守備,在防禦上要鬆馳的多,更關鍵的就是沒有兵,新平堡裡兵不多,但就算沒有弓手也是正經的一千多邊軍,這種軍堡比內地的府城還要難打的多。

    所以別看外頭北虜人多馬壯,陣容浩瀚如海,堡裡人心倒還安穩,只要賴同心不發瘋,大開堡門出去和北虜決戰,不然這軍堡是定然能守住的,現在這幾十年太平了,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可是記得早年情形,當年一年不被圍個兩三回,那還叫新平堡嗎?

    ……

    張瀚從北門下來,走在拓寬過的街道上,滿眼看去,幾乎眼前的一切都與和裕升有關。

    北街兩側一邊是騾馬總行和帳局總行,還有銀庫,另一邊是主店的門面和大面積的倉儲區,這裡最少有過兩千間房子是和裕升買下來或是自己修築的,靠近北門的地方,街道上的行人有一半以上就是和裕升的人。

    看到張瀚過來,很多他都不認識的人站在街道兩邊向他作揖行禮,也有一些人要跪下,不過被老資格的拉住了,東主不要人跪,也不喜歡拍馬逢迎,只要有用的人才,這一點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張瀚不得不放慢速度,向兩旁的人打著招呼,越往裡頭,和他打招呼的人就是越多。

    有一些大商號的東主也跑了出來,以往他們和張瀚打招呼還很平等,甚至有些超然或是自傲,在一些大東主的眼裡,張瀚畢竟還只是一個後生小輩,就算事業做的再大也無需折節下交,自己又不需要求他什麽,現在他們和張瀚打招呼時,卻是充滿**,甚至是有些卑微。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3-14 09:13
第三百二十二章 狂人


     自從幾個月前新平堡商會成立,堡裡夠份量又是和馬市生意息息相關的商會幾乎全加入了,大家按各自的實力折算股本,大東主成為理事會的成員,普通的東主和小東主只是普通的股東,理事會召開商會大會的時候他們可以參加,也可以託理事提上自己的提案,這些都是訂好的商會章程,人人都研究的十分清楚。

    新平堡和靈丘還有各衛的商會都是一樣,是張瀚牽頭掌總,誰有實力誰有更進一步的話語權,要想在商會裡有一席之地,實力最關重要。

    張瀚近來為了給中小商人機會,也給他們說話的地方,打算再設一個評事會,商會裡有總務局,設有帳目,評事會可以監督總務帳目,同時審閱理事會報告,提請召開全體商會,提出對某個理事的不信任案等等。

    這算是一種對大商家的牽制,因為中小商家的絕對數量還是超過大商家的,這個設想得到了大多數商會成員的支持和贊同。

    商團是各商會的理事會直管,日常的訓練和指揮,包括財務支出在內都是直接對理事會負責,其實也就是對李莊負責,在武力的管理和使用上,張瀚基本上是不假他人之手,就算這樣,商團代表了商會的利益,只對商會負責,還是叫很多商人感覺自己手中都有了武力,腰桿都挺直了幾分。

    各地的商團,名義上都是民間團練,天成衛的是掛在指揮使名下,靈丘的現在掛在知縣名下,他們才是總團團首,好在明朝對地方上的這些事掌控實在粗疏,換在清季,恐怕張瀚早就被人密折奏進,說他圖謀不軌了。

    有理事會,評事會,商團,有總體的一致的利益趨向,張瀚在以李莊為核心,新平堡最北,靈丘最難的這一大塊區域裡已經是潛藏在海底的大鱷,朝廷和官方層面上還不怎麽瞭然,但在眼前張瀚騎馬走在北街時受到的尊敬和歡迎就可以看的出來情形一二,不論是本地還是外地的行商,一聽說是張瀚過來,各人都是忙不迭的行禮問好,不僅是臉上的尊敬,而且多半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不少有臉面的大商家都向張瀚打著招呼,他們表示一會便會過去喝喜酒。

    張瀚在馬上拱手道:“歡迎之至,各位莫嫌簡慢才是。”

    眾人當然也是客氣,這時人群中卻傳來雜音,有一人道:“張瀚也不是什麽好人,行商他確實有一套,也幫了不少人,不過本朝向來有錢就去兼併土地,張瀚已經在李莊買了多處土地,往下去他必然會再繼續強買田畝,管家兄弟固然有錯處,不過也是害怕他兼併田畝,現在各處的行商都對和裕升十分歡迎,不過往下去若是和裕升再強他們的土地,我看大家又如何想?”

    這人說話聲音很大,絲毫不顧忌現在的情形,不少人聽到了都拿眼看這人,張瀚也看過去,見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身上的衣袍很破舊,一臉落拓樣,和他說話的人不曾想到這人當眾這樣說話,急的拼命拉他的衣袍。

    張瀚並沒有憤怒,只是微笑著向這人點了點頭,又是策馬繼續前行。

    李慎明在一旁笑道:“這人我認得,叫黃玉成,十五歲就進學了,後來我們一起府試,我中了舉,他卻落第,現在只憑著秀才身份免幾十畝地的賦役過活,所以一身酸腐氣,文瀾要結識這人嗎?”

    張瀚搖頭道:“結識他做什麽,他要真是聰明人就中舉了,要不然也是有名的名士,既然從未聽說過,說明他雜學不行,沒中舉,說明他舉業也不行,不能致富,說明他人脈也不行,一肚皮的不中用的八股,對我又不歡喜,我上趕著去結實他,我沒有這種毛病。”

    李慎明低聲道:“或可千金市骨?”

    張瀚道:“我又不曾想過造反,市骨做什麽?再者說,市骨也不需這樣的人,我的體系之內,不需要這種沒用的廢物。”

    李慎明聽的一笑,他近來感覺張瀚真的是所謀甚大,越往下去,勢力越強,如果真有風雲際會的一天,誰知道張瀚會往哪一步走?他的話也是一種試探,目前來說他對自己的生活狀態還是很滿意的,就算張瀚勢力再大再強,他也沒有想好是不是要跟隨下去,如果張瀚的表態是真實的最好,不然他就不知道如何選擇了。

    “對了,”李慎明道:“黃玉成說的買地的事情,你是怎麽想的?我聽說二櫃在收糧的事上還是很有成效的,除了你們李莊四周的土地所出的糧食,在方圓數百里內,李二櫃收的糧可是最多,再遠就是晉南和河南,咱們的商隊還沒能走那麽遠,按現在李二櫃收糧的成效來看,今年從夏至秋,各處商會加和裕升的全部糧食,當在二百萬到三百萬之間,這已經很多了!”

    現在因為成立商會,其餘各大糧店的收糧渠道等於也在張瀚的掌握之中,這個數字等於是整個晉北加晉中,再加上河北一些糧食,陜北是不指望了,那邊自己缺糧缺的厲害,連邊軍將士都開始餓肚子,更不要說從那邊買糧,如果有糧的話那邊的人倒是想買,可他們又窮的厲害,糧商又不是開善堂的,就算張瀚也沒有運糧到陜北的打算,他又不是大明朝廷。

    “地不必買了。”張瀚微笑道:“此前確實想過屯田的事,買上幾十萬畝地,以多種辦法種新作物,開溝挖渠廣積糞肥,產量增加,這樣糧食也增多,現在因各處商會的事,我的想法已經是大有轉變了。”

    “哦?”李慎明很有興趣的道:“怎麽轉變?”

    “想自己赤手空拳把所有事都做好的,不是瘋子,就是狂人。瘋子只能害自己或少數人,狂人的危害可要大的多。”張瀚擠擠眼,說道:“本朝有一個狂人,從種地到行商,從衣著到禮儀,凡事都要管,事事都插手,最終天下也沒有按他的想法運作,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不?”

    李慎明十分迷惘,孫敬亭在一旁忍不住道:“他的話是說太祖高皇帝!”

    “你這廝……”李慎明先是一驚,接著便是忍不住搖頭笑起來,半晌過後,他才道:“好傢伙,太祖高皇帝你也敢編排了!”

    “我說的是事實啊。”家門在望,張瀚一邊和人拱手,一邊和幾個夥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心情其實無比放鬆,這時有一大群幾十個小孩跑過來,張春在後撒了一堆的碎銀和銅錢,小孩子們都跑上來搶,一時間傳來大人的笑聲和小孩的嬉鬧聲,場面變得無比熱鬧,外間一排的車馬已經準備好,就等張瀚這個新郎官帶著隊去迎接新娘。

    “事實就是人的精力有限,懂得的東西也有限,”張瀚看李慎明和孫敬亭還在等他說話,他急匆匆的道:“想包打天下,什麽都管,什麽都插手,恐怕事事也做不到。就拿種田的這事來說,我哪有至之兄懂得的多?行商,至之兄又遠不及我了。出去跑路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比遵路兄差的遠,做事不畏煩瑣,勇於任事,我比孝徵又差的遠,成立商會,固然是我掌總,可也是群策群力,大家一起將這事業越做越大。日後,我的主要精力還是用在商業之事上,別的事還是要大家一起來做,田畝,有好買的也可買些,但不主動去買,李莊的地種的好,糧價又一直漲,我不信別的人都是死的,除了我,這天下就沒有別的聰明人了?”

    孫敬亭先是隨意聽著,到最後才肅然道:“說的好!文瀾你事業做這般大,卻沒有沖昏頭腦,多少人是倒在這種關口,可嘆可惜。”

    “說的哪好了?”李慎明先也是肅容聽著,後來想起張瀚評價自己的話,笑罵道:“他可是把我罵進去了。”

    眾人一想也是,都是轟堂大笑起來。

    ……

    傍晚之前,張瀚率車隊起行,一路到得常府。

    接下來便是將新娘子迎出來,看著裊裊婷婷的常寧坐上大紅喜轎時,張瀚也是輕輕鬆了口氣。盡管是這種當口,可自己畢竟還真的是成了親,有了一個小家庭,日後在這大明,也算是真正紮下根來了吧。

    行過大禮,張瀚牽著常寧嬌柔的小手,一路到得洞房。

    他今日的酒喝的不算太多,可也並不算少,好在青年人的身體,又平日打熬得法,人還算撐得住。

    常寧頭上頂著紅布蓋頭,看不到張瀚的人,可被他寬大的手掌拉著,感受到張瀚的呼吸和手掌心的熱度,竟也是覺得無比的心安。

    “恭喜老爺,夫人。”

    到了洞房,屋中是一片鮮艷的大紅色,這種配色在往常看來也是艷俗無比,今日以張瀚的心境來看卻是恰到好處,楊柳與荷花兩個丫鬟也穿著紅色的吉服,內宅的丫鬟這幾日都做了新的背子和馬面裙,綢緞面料,胸口和袖口上都繡著各色明艷色彩的花朵,臉上梳著艷色妝容,在燭火掩映之下,看起來明艷異常。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3-18 20:23
第三百二十三章 新婚


    “過幾日就到你。 ”張瀚在後宅其實很少話,今日卻是向荷花開了個玩笑。

    楊柳頓時掩面笑起來,常寧也在蓋頭下笑了出聲,荷花向來是個膽大的,今日卻是羞紅了臉不敢出聲。

    梁興早就等急了,上竄下跳的要娶荷花過門,這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

    眾人一時不語,待按規矩喝了合巹酒,用了糕點,兩個少女蹲下福了福,一起道:“老爺夫人早早安置。”

    張瀚笑了笑,揭下常寧的蓋頭,笑著道:“今日算是從瀚哥兒,大爺,升職到老爺,日後少不得再生幾個兒子,升到太爺,再有孫兒,升到老太爺……”

    常寧原本是極為緊張,她和張瀚以前常見面,後來彼此有了好感情愫,不過到底是新婦,剛剛張瀚揭蓋頭時,她緊張的心跳的很快,這時看到張瀚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忍不住笑將起來。

    張瀚也笑,接著道:“我每日忙,其實不怎顧得上你,這陣子也沒見面,你不會怪我吧?”

    常寧嫣然一笑,柔聲道:“怎麽會?其實按禮法,我們成婚前都不該見面的。”

    張瀚看著她的眸子,玉娘的眸子單純可愛,帶著一點野性和倔強,楊柳是感激與愛意並重,常寧的眸子卻是柔和如春風,叫人不禁沉醉。

    他握著常寧的手,感受女孩子皮膚的細膩和溫度,低聲道:“你對我毫無保留,我對你的情意,卻是有缺陷的……”

    常寧笑了一笑,卻沒有接這個話題,只是笑過之後,又輕輕搖了搖頭,意思是叫張瀚不要在這種時候說這個話。

    要說常寧沒有遺憾和委屈也不可能,任何一個時代的女人都不會喜歡和別人分享丈夫,只是這個時代的男子有理論和現實的支持,沒有女人會覺得自己能獨自擁有自己的丈夫,一念及此,加上張瀚顯露出來的柔情,縱有一些小小委屈也風吹雨打而散去了。

    只是常寧心裡有些嗔怪,瀚哥果然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這個時候提這種事,只會壞她的心緒……

    “睡吧,不早了。”張瀚看著眼前如玉一般的少女,心中不免激動起來。

    “我來鋪被。”

    常寧知道必有眼前這一樁事,心裡還是忍不住慌亂起來。

    “我有手有腳,不用伺候……”

    他確實有手有腳,而且手腳極快,不僅很快把被褥拉好,還把常寧的外袍和中衣都解了,只留著常寧的小衣沒脫,接著他側著身子,兩腿交並在常寧欣長的兩腿之間,右手已經蓋在了輕彈的玉女峰上。

    常寧臉紅的厲害,她沒想到這一幕發生的這麽快,張瀚平素行事端莊,不近女色,每日都在忙碌中渡過,和常寧相處的日子裡也很守禮,不料現在居然是如此模樣。

    “瀚哥你要輕些……”常寧看過壓箱書,知道要發生什麽,可事到臨頭還是忍不住害怕,她的身子變的滾燙,臉色羞紅,叫張瀚看著越發喜愛。

    張瀚省得常寧是未經人事的女孩子,身子躬起來,輕輕吻著常寧的耳垂,說著情話,前一世這些事他常對女孩子們做,可都是虛的,此時做起來倒真的滿含情意,過不多時,感覺火候夠了,才將腰身一挺,完成了最後一步。

    ……

    清晨張瀚醒時,常寧已經起來穿戴完畢,仍然是紅色的裙裝,妝容卻是做了婦人打扮,只是扭頭看張瀚時,長長的睫毛挑動著,美麗的臉龐上仍有少女的純真與可愛,張瀚在床上斜倚身子,笑著看她,心中只覺滿是愛意。

    “一會我要去侍候姑母。”常寧已經嫁到張家,按說該稱常氏為母親,不過叫了這麽多年的姑母,一時也改不過口,常氏也話話叫她不必改,這樣聽著反而更親近,也叫人知道是親上加親。

    按習俗新娘子剛進門的頭一天需得親自伺候公婆早餐,晉北這裡家家戶戶都是如此,常寧也早就受過提點,預備好了菜譜,可惜張瀚父親不在,只有常氏一人享受媳婦的廚藝了。

    常寧笑著說一句,又對張瀚道:“你今日有什麽事?”

    “我沒有事。”常寧的肩膀有一些露出來,如玉一般,張瀚想起昨夜情形,又是有些意動。有些事,一直忍著也還罷了,一旦破了口,就算洪水沖跨堤岸,一下子就是忍不住的感覺。

    常寧皺起眉,她皺眉也是清麗可愛,她嗔怪張瀚道:“我這裡沒有事,你不要賴在內宅不出門,外頭北虜好幾萬人在,堡裡的人全看你,你躲在內宅算什麽。”

    “好好,我這便出門去。”張瀚嘻笑著起來,心裡對常寧萬分滿意。

    這才是可以娶回家持家的女人,至於長相只要不醜還在其次,性子柔和又有主見,能幫男人確立信心和決心,況且常寧又是如此美麗動人。

    他輕步走到常寧跟前,摟過來親了一下,在又一次的嗔怪聲中,大步出門去了。

    ……

    張瀚說留在內宅當然也是和常寧說笑,新婚的夫妻其實有不少雜蕪繁瑣的事,不過沒有人會拿這些事情來煩他,張瀚照常登上北門,與眾人一起觀察敵情,情況較昨日幾乎一樣,成百上千的蒙古牧人穿著皮襖子在四周瞎跑,蒙古包星星點點的,已經有一些牧人在放馬和放羊,他們這麽多人跑出來,糧食肯定嚴重不足,好在牧人備有肉乾,一天嚼幾塊肉乾配一點奶酪,再喝點馬奶或羊奶,熱量已經足夠,在軍紀嚴格具甲精良的成吉思汗時代,這些傢伙能一直遠征到西亞和歐洲,一直打到多瑙河畔,要不是他們自己分裂了,還不知道要給人類帶來多大的災害。

    現在他們已經完了,哪怕是孫敬亭和李東學這些不怎麽懂得軍事的也能看的出來,這些蒙古人毫無章法,他們壓根也不知道圍城怎麽圍,要達到什麽樣的戰略目標,也不知道怎麽攻城,新平堡北邊沒有什麽林地,都是長達百年以上的戰爭時期被砍伐光了,要緊的軍事要隘四周是不可能留下樹林的,不過經過幾十年的和平,在軍堡的南邊靠近陰山山脈的地段已經又有了大量的密林,這些北虜只要願意往南跑二十里地就能砍伐大量的木材,然後用來製造雲梯,沖車,盾車,最少可以用這些動作來給守城的明軍製造壓力,不過這些事北虜沒有一樣做的,已經圍了新平堡好多天,每天就是不停的跑馬來回,偶然也會有人來叫陣,罵的就是新平堡裡的和裕升和張瀚……從這一點來說,被孫承宗譏評為小肚雞腸不配為巡撫的韓畦真是冤枉,布囊和素囊就是奔著張瀚來的。

    張瀚看了一陣之後就下了北門,每日都是這樣,沒有任何變化。

    他也知道,布囊和素囊沒這麽蠢,他們衝過來就是想要奪張瀚的財富,這陣子北虜已經每天在分兵,騎兵不斷的往南邊去,站在堡裡最高處的玉皇樓上往南方眺望時,每天都可以看到南方飄起房屋被點燃燒起來的煙塵和火光,這一次新平堡裡沒有遭災,四周村落的百姓就慘了,除非是見機的早,跑到大山裡躲起來的,不然的話遭遇一定很慘。

    “文瀾你看。”李慎明指著南方過來的一隊騎兵,說道:“這是前天派出去的北虜騎隊,他們回來的最早。”

    張瀚轉頭看了一下,發覺是一隊三百多人的騎隊,裡頭有五十多個披甲,披甲中又有一半以上頭戴鐵頭盔,以張瀚對現在蒙古人具甲裝備水平的了解,這一隊披甲已經是精銳中的精銳了。

    其餘二百多人應該是這五十多甲騎的隨役,算是打雜的輔兵。

    這三百多人帶著幾十輛大車的車隊,當然不是和裕升的車隊,而是蒙古人自己的牛車或是馬車,當然肯定也有搶掠來的大明百姓的馬車。

    草原上除了有戈壁和大片的山脈和從林外,更多的地方都是平坦的草地,後人總以為蒙古人都是騎馬的,運輸也是騎馬,其實他們在邊境馬市時多半趕著馬群來貿易,因為可以順帶賣馬,沒賣光的又順帶著駝貨物回去,而平時牧人不論是打草還是運輸貨物糧食,已經也是多半使用馬車或牛車了。

    就在今年,一個蒙古台吉聽說努爾哈赤打下沈陽又去遼陽,帶著幾千牧民跑到沈陽打草穀,他就趕了過千輛搜羅來的大車,想去沈陽好好撿一次洋落,結果被殺了幾十個牧民,自己也被俘虜了,成了建州部的笑談。

    “這幫蒙古人幾百年下來了,還是這副鳥樣。”李慎明這時看到了蒙古兵不僅帶著馬車和搶奪來的財物,還有幾十個漢人俘虜被夾雜在其中,被韃子用皮鞭抽著前行,這些漢人知道被俘後下場是什麽樣的,沒有人願意前行,可是皮鞭加頭,明晃晃的長刀在四周晃著,由不得他們不走,各人只能哭泣著踉蹌前行著。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3-21 16:00
第三百二十四章 突襲


    “他們再往南的話,就離李莊不是很遠了。 ”李東學道:“我注意到北虜是分批派兵往西和往南,他們是哨探邊軍有沒有派過來,時間已經有五六天,就算這時派兵來也得好幾天,李莊距離新平堡不過一百來里,韃子輕騎大半天就到了,他們應該是打的這主意。”

    “有好東西等著他們。”張瀚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出來。

    孫敬亭眼中怒火顯然,他最見不得眼前這樣的場景,他是一個真練過劍的秀才,馬術箭術都過的去,不過他也知道這時匹夫之勇毫無用處,他強壓怒火,說道:“我們來新平堡之前,所有的軍政命令已經下達,我想會有最好的結果。”

    “這是當然。”常威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難道還有第二種結果嗎?”

    ……

    張瀚上了北門城樓的時候,鄭國昌也在張府之中與自己的幾個師爺商談此事。

    雖然鄭國昌沒有經常到城頭,不過堡外的事情他還是很清楚的,他的一個師爺也是每天上幾次堡墻,對北虜的動向也是一清二楚。

    對這一次的新平堡之行鄭國昌沒有覺得有什麽後悔,他和張瀚的關係所有人都知道,隱瞞也沒有意義,再說韓畦也沒有拿下他的本錢,文官內鬥很麻煩,哪怕是上官是巡撫也要找到他切實的錯處,不然的話很容易落人口實。

    鄭國昌有些憂慮的就是張瀚會不會這一局玩的太大了,弄巧成拙。

    “以晚生看,”那個每天上堡墻的師爺自詡曉暢軍務,他侃侃道:“北虜雖然才兩萬,不過意不在別處,只在李莊,張巡檢又在此前勸麻總兵以退為進,早早告病,這樣朝廷雖尋不著錯處,可是倉促之間正兵營也趕不到,東路副將要以陽和為重,各處戒嚴,前幾日得兵部旨,也是叫各地嚴守,由總兵率部出擊,同時宣府與山西各鎮防備其餘的北虜各部,當然也不會派兵到這裡來,畢竟咱們知道李莊要緊,朝廷又不知道,我看哪,這一次李莊是守不住了,就不知道張東主轉移了多少資財,可千萬不要叫北虜給一鍋端了才好。”

    “唉,居然又發生這種事。”

    鄭國昌以手支額,感覺萬分苦惱。

    他這幾年在張瀚手裡拿的銀子也有兩萬多,這是一筆鉅款,在明末足可以買通閣老級別的人物了。

    用這筆銀子,鄭國昌很結交了一些朝官,把自己的人脈圈擴大了很多倍,同時收買御史,準備在關鍵時替自己造勢,好一下子魚躍龍門,直叩巡撫的大位!

    鄭國昌還送了幾千銀子回老家,買了一千多畝土地,也算是為官多年,向家族和親人做了不錯的交代。

    不要說他與張瀚是世交叔侄的關係,光是這一注銀子拿過了,鄭國昌也是要力挺張瀚到底的。

    只是張瀚如果真的蒙受重大損失,草原上又被布囊和素囊這兩個這麽有實力的台吉盯著,鄭國昌感覺日後的走私商途恐怕很難繼續下去,那麽張瀚就得面臨向大批的官員和武將做出交代的困窘境地,以鄭國昌的身份地位,也感覺張瀚根本對付不了那麽龐大的勢力。

    當有利益時,這勢力是張瀚的助力,連巡撫也對付不了他,當沒有利益或是有衝突時,這勢力就是張瀚很難應對的大敵了。

    “但願老天保佑,和裕升能過這一關。”鄭國昌心裡一點底也沒有,也只能祈禱運氣在張瀚這一邊了。

    ……

    “哈哈,東翁,這一下張瀚要完了。”

    劉德的胖臉上一臉歡欣,笑的臉都要爛了,兩隻眼也擠在一起,鬍子一翹一翹的,整個人都散發著喜悅的光芒。

    這幾天韓畦原本極不開心,中尉被殺的事還沒有結果,禮部那邊又得旨行文過來詢問,語氣已經十分的不客氣,然後又是北虜大舉入侵,大同已經二十年沒有這般規模的邊患,朝廷當然十分震怒,對韓畦的責備也越發淩厲。

    不僅如此,韓畦還聞到了一絲不好的味道,似乎是朝廷中樞有大人物對他有了惡感,現在幾乎是在為更換巡撫而造勢了。

    一念及此,韓畦幾乎夜不能眠。

    他這個巡撫上任還不到一年,正常來說是不會被更換的,而一旦被更換,將來就算某地缺巡撫,他這個被中途更換的無能貨色也沒有什麽機會補上去,如果真的被免,將來可能再無起復的機會,只能安心在家冠帶閑住了。

    韓畦才五十出頭,這種結果是他萬萬不能承受的。

    這幾日韓畦萬分憂急,麻承恩倒是不裝病了,兵部傳旨叫他即刻率正兵營驅走來犯的北虜,麻承恩當然接旨,不過這幾天正兵營幾乎還沒有什麽動靜,大同城裡還是歌舞升平,韓畦因為和麻承恩已經破臉,也沒有辦法去催促,料想麻承恩也不會理他,像麻家這種世代將門,根深蒂固,韓畦也沒有辦法逼迫太甚,如果再弄到麻承恩裝病,在這種危急的局面下,朝廷會直接將他免官的。

    “好消息,確實是好消息!”

    韓畦原本在自己的簽押房裡坐立不安,他打聽多次,麻承恩還沒有出兵的跡象,正兵營倒是集結了,還有麻承恩下令一個西路奇兵營戒備,檄調三個遊兵營預備出兵,加上正兵營,從大同方向可以出兵七千人左右,家丁也有五百以上,這兵力打兩萬北虜肯定夠了,可問題是誰也不知道麻承恩何時出兵。

    現在一聽說張瀚的李莊遭遇危機,韓畦反而不急了,他端坐椅中,對著劉德微笑道:“這一下他們算是千般算計,卻算到自己頭上去了。”

    “正是。”劉德翹著鬍子笑道:“李莊是何等地方,等閑人都近不得,那邊聽說張瀚下了苦功種出來的幾萬畝良田,那些水車溝渠就花費萬金,還有造馬車和各種器物的大工場,用工數千人,和裕升行銷京師的各種鐵器雜物,皆是那些工場所出,這般要緊地方,自然還有倉儲,糧食,雜物,鐵器,最少值得數十萬兩銀子,張瀚的根本現在已經不在新平堡,而是李莊!看來北虜那兩個大台吉事前也是下過功夫了,張瀚也是把人家得罪的不淺。”

    “這樁事,說是張瀚勾結北虜是老夫說錯了,不過……”韓畦冷笑道:“禍事也真是這人招來的!”

    劉德道:“此事過後,東翁只得修復和麻總兵的關係,最少雙方明面上不可再爭鬥。至於張瀚,既然有北虜替我們出手毀了他的根基,日後我們再慢慢對付他便是。想來他和北虜鬧成這樣,日後往邊墻外出貨也不可得,算是這小子自取滅亡吧。”

    韓畦心裡惡念委實難消,但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這麽長久的時間下來,他對鬥跨張瀚也是有點信心不足,這個九品巡檢簡直就是滑不留手的蟒蛇,不小心還得提防被反咬一口,想了一想之後,韓畦冷笑著道:“也罷了,反正我在大同一日,他也不要想過的舒服便是。”

    劉德合掌贊道:“大善!”

    ……

    “邊軍還是沒有消息。”一臉猙獰的素囊對著同樣亢奮的布囊道:“真的可以動手了。”

    “好,很好。”

    布囊十分興奮,笑著道:“這幾日連續打了十幾個村莊的草穀,人丁掠了一千多人,糧食才幾百石,別的雜物也值不得幾個,咱們不是大軍前來,不敢深入,搶不到蠻子內裡頭的鎮子,若是這般回去,部民們肯定都不高興。那李莊聽說儲存的貨物比當日張瀚放在草原上的還多,若是真搶了……”說到這裡,布囊放低聲音,悄聲道:“聽說還有很多鐵器,大量的糧食,若是真的,你我二人可以多出很多甲兵,大汗之位,素囊你真的放棄了麽?”

    素囊道:“憑什麽放棄?大汗還是我的晚輩,汗位其實就是該傳給我。當日要不是那木兒多事,汗位我已經到手了。”

    “那木兒當日說是集結了十幾萬部民,其實我們忌憚的是他和大汗手頭那兩千多甲兵,現在他們的甲兵還是這個數字,我二人合力搶下李莊,可以將甲兵數字擴充到三千人以上,到時候回師途中突襲青城,廢掉大汗,然後再北上打敗那木兒,素囊你在青城宣布即汗位,我以我們大汗的名義宣布支持,到時候我看誰敢出來反對。”

    素囊感覺自己全身的熱血都在沸騰,就算現在左翼三萬戶力量衰退的厲害,可一旦成為大汗,永謝圖部,鄂爾多斯部等部都將奉他為主,漠北三部現在也和右翼三萬戶離心離德,和林丹汗因黃教與紅教之爭而分裂,等於大半個蒙古都會奉他為主,這等權勢豈是現在這個普通的台吉能比的?

    “幹了!”素囊揮動兩手,激動的在原地走來走去。

    布囊道:“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布囊心裡也很高興,林丹汗派他來就是監視左翼三萬戶,如果能叫左翼不停內亂就更好。自達延汗之後,蒙古幾乎各自為政,在林丹汗的祖父在汗位上時,漠南漠北蒙古還遵守大汗的法典,經常入貢,聽從大汗的命令,現在卻是分崩離析,現在插漢本部的共識就是其餘各部越亂越好,削弱的越厲害才方便林丹汗一個個收拾,重新恢復汗廷的權威。

    素囊向自己身邊的傳令兵下令:“傳令出兵,除了留少數甲兵配合牧民繼續圍新平堡,所有的甲兵和精壯牧民匯集五千人,突襲那個李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3-21 16:04
第三百二十五章 披甲


    “五月的天,熱的邪乎。 ”

    “這狗日天時,就是不正!”

    梁興和王長富兩人頭頂烈日,右手側是綿延不絕的大山山脈,左手側是李莊到管莊蔡莊一帶的平原區域,只有寥寥的幾座小山包。

    四周的村莊沿著低矮的山巒起伏著,田畝和村落人家的房舍隱約可見。

    在他們眼前是大片的平原區域,一條大型官道直向北方,那就是通往新平堡官道,有幾條小型道道交錯著經過,那是通往鎮虜衛城和天成衛城陽和衛城的交叉道,比起大官道來就差了很多。[

    不過因為距離李莊近,這些道路在方圓幾十里的範圍內都被重修過,去年冬天張瀚看所有的佃農閑著沒事,不少人賭錢喝酒,當然也有不少壯勞力在工場做工,只是去年規模不大,工場吸納不了所有的勞力,他就自己出錢,雇傭勞力每日推著石碾子和相關的物資去重新整修道路,現在這幾條小型官道也平整過了,看起來和別處的截然不同。

    李莊核心地帶的工場還在開工,不停的傳來擊錘鍛打的鏘鏘聲響,也有黑煙不斷的從各個工場的上空飄揚著。

    在他們身後則是一條流速很快的小河,這條河是純粹的人工引流,在常進全和孔敏行等人的主持下,河流被人為的加快了流速,就算在枯水期也不斷的從大河引水進來,用來灌溉和帶動水力機器。

    整個李莊附近,給初來者的第一感覺就是不像大明境內的地方,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的陌生和新奇,給人的觀感就是瑰麗之餘,還有幾分奇詭。

    當然這奇詭並不是壞的意思,而是種種奇妙之處相加在一起,給人觀感的衝擊實在太過巨大的原故。

    至於梁興等人,久居此處,所有的變化是在他們眼裡一點一滴的發生,對於他們來說,李莊就是所有人的靈魂所寄之處,是大家最為安心的地方,每當有人被公派出去,回到李莊之後,都有一種輕鬆之感。

    這裡實在經營的太好,所有人都像是在一個大家庭之內。

    就拿眼前的戰場來說,李莊的防禦看似稀鬆,其實最為嚴密。

    山巒,河流,水渠,這些東西就是最好的天然防禦,身後的工場也是有一個個尖角,斜線般的交疊著,在這樣的地方,只能是從梁興等人駐守的地方突破,想要繞道或是包圍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只有選擇從這裡突破,才能最快的進入核心,如果是繞道,那只能把自己繞暈了而已。

    “來了。”站在梁興身側的朵兒一直在側耳傾聽,這時他打斷了梁興和王長富兩人,提醒眾人敵騎已至。

    梁興精神一振,說道:“聽出來多少人沒有?”

    朵兒道:“這聽不出來,不過肯定不過萬。”

    夜不收從動靜裡聽人數是最基本的偵察功夫,特別是夜不收深入草原哨探時,經常要從馬蹄聲裡聽敵人的人數和大約的距離,厲害的夜不收能聽出來具體多少人,不過肯定是只限於數十人,要是幾百人幾千人也能聽出來多少,那就是誌怪小說的範疇了。

    王長富道:“應旗,下令全軍披甲!”

    轟隆隆的鼓點聲響了起來,急促而激昂。

    在短暫的鼓聲之後,各司的把總司旗和各局的百總旗,各個旗隊的旗隊長旗,小隊旗紛紛搖動,原本坐著休息的戰兵紛紛站起身來。

    第一排的多是跳蕩戰兵,也就是刀盾兵,他們的鐵甲都是仿自張瀚從九邊弄來的鐵鱗甲,這種甲十分昂貴,製作需要耗時很久,兵器甲仗局耗時良久,到現在也製成不足百領,好在跳蕩戰兵的人數不多,也只有一個局不到的編制,已經可以做到人人披甲。

    這些鐵甲都重達三十斤以上,如果加上配套的鐵盔,鎖子甲製的頓項,護膊,護脛,鐵網靴和鐵手套等等,加起來便是有四十多斤,接近五十斤左右。

    跳蕩戰兵都是軍中第一等的好漢,體能肯定是第一等,還要意志堅定,敢於衝殺在第一排,並且搏殺的技巧過人,這其中有相當多的當年的鏢師,他們個人的武勇加上遵守軍中的紀律,這才能在戰兵隊中列有一席之地。

    因為這個原故,戰兵的薪俸特別高,而且在調任其餘的網位時,在軍職升遷上會有所偏向照顧。

    戰兵自己披甲不易,在他們後列的長槍兵或左右的鳥銃手們幫著他們穿著身上的鐵甲。

    長槍兵和鳥銃手們也幾乎全部穿著鐵甲,長槍兵戴圓頂的頭盔,也不像戰兵那樣有護膊護脛和鐵手套,也沒有鐵面罩,他們只是穿著一層鎖甲,用來防護住要害。

    鳥銃手們也是一樣,他們要留著兩臂打放鳥銃,更不可能有護膊。

    鳥銃手的鐵盔則是大檐帽式的圓形,用來在雨雪天遮住火門,在裝填引藥時可以盡量避免受潮。

    如果從高處往下看,就能看到旗幟招展,鎧甲和兵器的光芒交相輝映,散發著動人心魄的光芒。

    在這裡,有整整五個司近三千五百人的弓手隊伍!

    青城司和新平司一個在新平堡,另一個剛被集結潛伏在邊墻之外,剩下的五個司,一司二司是直屬司,也是精銳老兵最多,打的硬仗最多的兩個司。

    然後就是李從業管的靈丘鐵場司和代管的靈丘城衛司,再就是李來賓的天成司。

    自從北虜入寇,李莊的軍令司就全力開動,在軍政司的配合下先是取消所有軍人的假期,下令所有弓手集結待命,然後在軍情局的配合下確定敵情後,再有孫耀的參謀司推演北虜的行軍和作戰計劃,接著就是軍令司下令將各司集結到李莊,枕戈待旦的備戰……所有的這些事幾乎都是在張瀚缺席的情況下進行的,當然各個軍令也都是送到張瀚手中,得到他確認之後才實行,再下來連孫敬亭和李東學都往新平堡去了,也正好是這幾個人進入堡中之後,新平堡就被北虜給圍了。

    因為早就有預案,李莊這裡並不慌亂,再說北虜圍困的很鬆,堡裡的消息還是能夠傳遞出來,張瀚的最新軍令就是各司由王長福和梁興,李從業,李來賓四人協力指揮,在戰場上,各司由王長福直接指揮,任何人不得違抗軍令。

    對王長福的戰場指揮張瀚還是信得過的,上次剿滅土匪之戰,南路是圍困為主,東路卻是先後剿滅了過千土匪,大小戰鬥過百起,這都是王長福直接指揮的。

    在當年王長福也是薊鎮的小軍官,參加過若干次征討北虜的實戰。

    不論是在各司軍官面前的資歷還是實戰指揮還有經歷,王長福都是足夠了。

    就算是張瀚在此,他也不覺得自己的臨戰指揮會比王長福強,張瀚覺得自己在掌握全局和實施戰略目標的堅定性上肯定比王長福強……這家當就是他的,打爛了他也擔得起這個責任,至於一場戰鬥的臨陣指揮,他不覺得自己會比王長福強,甚至王一魁,李來賓,李從業和孫耀等人,可能都會比他要強。

    戰場上人潮湧動,整條長線型的戰列有小規模的起伏和波動,這屬於正常的範圍之內,王長福觀察著陣列,在最後時刻對一些戰陣進行小規模的微調。

    塘馬們在陣列的預留間隙來回奔馳著,帶去最新的指令。

    又過了一刻鐘功夫,如奔雷般的馬蹄聲才漸漸明確起來。

    再過片刻,如海潮般的北虜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接著就是越來越近,人數看起來也越來越多。

    出現在這樣的地點是很明顯的事,從新平堡過來,除開去走山地或是農田,順著官道展開和奔跑是最省時間和精力的做法。

    北虜要提防大同鎮的邊軍趕過來,以最短時間拿下李莊,搶掠財富,他們就必然要走最省力的捷徑。

    騎兵很是亂了一陣,畢竟北虜可能也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大股的幾千敵人,從這二百來年入寇的經驗來看,北虜不大提防地方衛軍或以前根本沒有民間武裝,漢人在民間武裝上向來不及北虜,不像北虜是個壯年男丁就可以當成一個騎兵,漢人平常不抱團,不訓練,想組成有戰鬥力的團練是不可能的事,而太平年間,朝廷也不會允許或是不會鼓勵成立這樣的組織。

    北虜入侵,向來是破口之後提防明朝將領率精銳騎兵反撲過來,而不是防備眼前這樣的情形發生。

    “可惜了,咱們的騎兵還沒有成型,這一次會戰沒趕上。”大敵當前,王長福卻是頗為遺憾的說著。

    朵兒也是心有戚戚,在他身邊的朱大勇也是一樣。

    朱大勇和精銳騎兵都穿上了重甲,成為跳蕩戰兵的一份子,雖然戰兵也是了不起的榮譽,可朱大勇肯定更想騎在戰馬之上,披堅執銳的奮勇前進,揮刀在馬上斬殺敵人。

    朵兒看看朱大勇,說道:“大人說新式的板甲正在研發,還有戰馬所披馬甲,你不要急。”

    朱大勇點點頭,說道:“但願此戰是我們騎兵最後一次被當成步兵用!”

    由於沒有架樑馬和騎兵的牽制,北虜得以輕鬆的展開陣形,重新整隊,亂糟糟的騎隊不停的來回的奔馳,在半里路外不斷的重新整頓著隊列,如果這時有幾百精騎一衝一蕩,恐怕蒙古人要花費多十倍的時間來重整隊列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3-21 16:08
第三百二十六章 炮組


    布囊和素囊兩人都在陣列之中,這一次突襲李莊十分重要,甚至這一次入邊的意義就在這裡。如果不能搶掠到和裕升的大量財富,他們回去後就沒有辦法對牧民交代,甚至自己的部落會引發騷亂,現在搶到的那點東西根本不夠分,眾人辛苦一趟,面臨死傷的危險可不是跟著兩個台吉跑來武裝旅遊的。

    “哼,真是不知死活。”素囊台吉看著對面的陣列,從鼻子裡發出冷哼。

    布囊皺眉道:“不可小視了,這一股明軍從哪裡冒出來的?”

    布囊今年快五十,三十年前他是內喀爾喀的一個千人部落的台吉,曾經跟隨托速巴亥和炒花多次入寇明國,曾經多次突破遼東邊墻,有一次一直殺到遼陽城下,東部蒙古在俺答受撫之後還和明朝打了二十年,近十年來因為林丹汗改變策略,炒花老邁,這才減少了入邊的次數和規模,在十幾年前,十萬以上規模的入寇經常發生,布囊也曾經多次和明軍交手。

    以他的經驗,明軍的邊軍戰鬥力並不強,戰鬥能力和普通的牧民差不多,但因為牧民騎馬,射術也好,還是要比普通的明軍厲害的多。

    在李成梁主持遼鎮時,布囊也曾多次隨軍攻入遼東,遭遇的營兵對他們基本不造成任何的麻煩,只是送上來的炮灰而已。

    只有李成梁和各級將領親率的營伍和家丁,那些精銳明軍才是蒙古人最致命的威脅。

    就算這樣,李成梁也很少率部直面大股的蒙古騎兵,因為每次十萬人以上的規模的入侵時,就算甲兵只有幾千或是一兩萬人,但加上牧民就是很可怖的力量,綿延幾十里內全部是氈包和騎馬挾弓的牧民,明軍的家丁都是幾百一股,最多的李成梁的家丁也就幾千人,幾千人再精銳面對二十萬農民還有機會,二十甚至四十萬牧民匯集在一起那就毫無機會可言,所以李成梁的戰術就是避開鋒銳,等蒙古人搶的差不多了再追尾而擊,斬下幾百牧民的人頭就算大勝,可以對上報功了。

    當然李成梁也不完全是被動還擊,有時候會率精銳家丁去“搗巢”,其實就是用少量精銳騎兵偷襲蒙古人的牧場,突襲之下,明軍人少而精銳,蒙古人多而分散,只要輕騎而入,斬首而還,在蒙古人反應過來之前趕緊退兵,這種戰術還是很好用的。

    當然用不好的話就是李如松,李如松就是死在這種偷襲之戰裡,被蒙古人事前知道消息,包了餃子,一代名將戰死沙場。

    李成梁用了一輩子,用追尾還擊加上偷襲斬首之法砍下無數顆北虜人頭,成就了李家遼東王的赫赫威名,可他這一生並沒有和北虜真正大規模的會戰過,比起戚繼光用車、步、騎擺開陣列,一戰而使北虜十年不犯薊鎮一步,真正卻敵於國門之外,保得百姓真正平安的名將境界,那真的是天差地遠。

    布囊的經驗十分豐富,但眼前的場景還是叫他感覺不對。

    “素囊台吉,我從未見過這般情形。”布囊道:“看樣子是三千來人,從具甲來看,毫無疑問是明國邊軍中的精銳,應該全部是將領的家丁,絕不會是營兵。可如果家丁的話,對面幾乎沒有騎兵,我打了三十年仗,從未見過明國家丁有不騎馬的。”

    素囊道:“那就是營兵?營兵更好打。”

    布囊搖頭:“可我打了三十年仗,也沒見過營兵全部披甲的啊。”

    素囊道:“既然來了就得打,總不能被這陣仗一嚇就走,那日後再無這般機會了。”

    素囊的眼中滿是貪婪之色,他們在幾里外搜羅了幾個村莊,逮著了一些沒有逃走的百姓,經過盤問後確定了李莊的詳細地址,在素囊眼前的李莊就是明國富裕地方應該有的樣子,連片的幾千間密集的屋子,在北方還有成片的精巧的四合院,還有大片的工場區,明顯的倉儲區,可想而知這裡有多富裕,會藏著多少物品。

    布囊點頭道:“是這道理。”

    素囊抽出刀來,高聲叫道:“兒郎們,前方就是和裕升的倉庫,搶下之後,所有人都有份!”

    布囊也抽刀,大聲道:“此戰必勝,勢在必得,甭管對面是什麽兵馬,他們沒有騎兵,只有輸沒有贏的份,他們只能固守,白挨我們的打!”

    他們兩人四周的親隨也一起大叫起來,把兩個台吉的話傳遍全軍!

    一開始他們的部下也被對面的陣勢所懾,眼前是一片銀光閃爍,弓手們多以鎖甲為主,一個個小圓環打磨成銀光色,幾千人穿著鎖甲,真的是銀光耀眼,這些牧民從未見過這樣堂皇氣派的軍陣,所有人都有些緊張,這些牧民就是比漢人的農民強在會騎馬和射箭,其實從未經歷過嚴格和系統的軍事訓練,有一些年紀大的牧民也曾入關搶掠過,不過那時也沒有遭遇過這樣披甲眾多的明軍,他們也就是跟隨甲騎前行,遇到大股的明軍騎兵就後退,實在不行才開打,打起來當然有輸有贏,死的人也不少,不過台吉的話也很有道理,明軍沒有騎兵,這一仗對他們來說是穩贏沒輸,打不下來了不起退走,難道兩條腿的步兵還能攆上四條腿的騎兵?

    布囊這時又下令,兩翼首先突前,輪番射箭擾亂明軍的陣列,中間慢慢前行,集中披甲的甲兵,一旦找到明軍的空隙就用甲兵趁隙突入。

    中軍的鼓號手準備好之後,就見一排吹手鼓起腮幫子吹響了厚實而略顯沉悶,氣調悠長的牛角號,戰場上和風麗日,天氣好的離譜,人們抬起頭就能看到藍天,眼前還有碧綠的剛出苗的田地,大片大片的綠色和碧水環繞,方圓十里不到的地方集中了一萬出頭的蒙古騎兵和三千多人的弓手,一場大戰即將展開!

    在兩側的馬兵開始慢慢的向前動彈了,他們剛剛整隊完不到一刻鐘,接著布囊和素囊就下令進攻,隊列一下子就又有些混亂,好在是緩步前行,可以在行進時再調整一下隊列。

    幾千騎兵行動時,就算是緩慢行進也是動靜極大,沉悶如雷般的馬蹄聲一下子蓋過了號角聲,所有的人們都睜大了兩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了所有人的心頭,有人興奮,有人惶恐,有人從容,也有人怕的要死。

    在這一刻,一種只有戰場上才有的感覺湧了上來,所有人的血流加速,心跳加快,嘴巴發乾,在這種情緒下,人們的體能會流失的很快,在這戰場上能盡量穩住情緒,保存體能的就是百戰精兵。

    不論是蒙古人還是弓手,在這一刻都會有人慌亂,弓手是以長久的訓練和戰場紀律克服這種情緒,而蒙古人則是以天性的兇悍和斬殺之刑,加上搶掠東西分贓的刺激,兩邊都有交戰的欲望和必須交戰的理由,會戰便得以展開!

    兩軍開展的都是特別快,也沒有小規模的騎兵交戰,蒙古人可以從容布陣,而弓手們也是列陣完畢,擺開了相當廣闊的一陣橫陣。

    在蒙古人看來,只要擾亂明軍的兩翼,中間再突破,這種一字橫陣就左右難顧,然後明軍陣列一崩潰,底下的戰事就簡單容易的多。

    蒙古人的兩翼只有少量的甲騎,多半是穿著灰色黃色襖服的牧民,他們頭頂戴著圓形的大帽,離的很遠就開始呼喝起來。

    王長福眼中滿是輕蔑,他叫道:“各司,局都穩住,告訴下頭的人,韃子的騎弓無力,五十步外沒有什麽殺傷,放他們進五十步左右我們再打。”

    孫耀和他的助手們站在左翼,他們在兩個局的中間,在參謀司的前方是左翼炮組所在。

    這裡擺放著四門銅炮,四百多斤的炮身鑄造的有些粗糙,炮膛盡可能的打磨的十分乾凈,在炮管前方和後方都有幫著瞄準的望山,炮身架在兩輪炮架上,炮尾可以調整高低仰角……這門火炮是張瀚和來自澳門的技師加上火器局原本製造過各型中國式火炮的技術合力鑄造出來,也是現在歐洲使用最多的野戰加農炮的樣式。

    至於明軍的紅夷大炮其實是艦炮,過於沉重,而且炮架和炮組的配制已經遠遠落後於時代了。

    在本時代的歐洲,在數學和幾何學的發展之下,軍事學說和火器運用上已經領先中國太多,這個時代光是成熟的火炮使用的理論學說在歐洲已經有多種,在同時代的瑞典國王古斯塔夫手中,大炮集中火力進攻密集敵人的戰術已經成型,後來被拿破侖發揚光大,就算在本時空,歐洲已經一次動員幾百門大小火炮參加戰役,而同時期的中國還在使用最低級的小型火炮,大型火炮又走了歪路,只能用來守城,不利野戰,可以野戰的小火炮其實只是加大口徑和裝彈量的大火銃而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3-21 16:15
第三百二十七章 箭雨


    孫耀緊張的盯著炮組,三個炮組每組六人,一個由隊官級別任職的炮長,兩個搬彈手,一個點火手,一個裝填手,一個清膛手,每兩門炮組由一個旗隊長指揮,每四門炮是一個炮兵局,每八門炮則是一個炮兵司,由司把總指揮。

    現在炮兵只有這四門,右翼集中了幾門盞口炮和二將軍門,也組了一個臨時炮組,不過歸步兵司直接指揮,不屬於炮兵編制。

    炮兵現在只有一個局,局百總也是孫耀的老熟人,當初一起從礦山鐵場出來的湯望宗。

    湯望宗為人機靈聰明,遇事肯動腦子,當鏢師練武不是塊材料,不及孫耀,不過學習很主動,數學和幾何學的掌握水平遠比常人高的多,孫耀原本想把他調到參謀司當自己的副手,不過後來成立炮兵局,他感覺湯望宗是炮兵指揮官的好材料,還是忍痛推薦了上去,結果在訓練場上湯望宗的表現不負所望,表現異常優秀。

    只是訓練場上的表現不能當成戰場上的,孫耀還是忍不住替湯望宗緊張。

    最少在眼下看來,炮組的表現是十分正常,湯望宗和幾個炮長正在計算距離調校炮口,搬彈手已經把前車上卸下來的實心彈擺開,孫耀忍不住看著這些鐵球,黑漆漆的鐵球每顆重三斤多些,用葡萄牙鑄炮師若昂的標準來算,這是典型的四磅炮。

    歐洲現在也是四磅炮為主,然後是六磅炮,九磅炮,十二磅炮,各國的情況不同,但在百年之內,這些口徑的火炮是主流,在戰場上最先淘汰的是四磅炮,到拿破侖時代,六磅炮也少見了,戰場上的主力是九磅炮和十二磅炮,而且炮兵連是打實心彈的加農炮和開花榴彈炮組的集合。

    裝填手用鐵條刺破了眼前所有的彈藥包,紙包裡是顆粒狀的火藥。

    火藥技術來說,明朝的火藥製造和使用還沒有落後,顆粒火藥是戚繼光提出來的,還有很多提純和使用的辦法,並沒有落後於歐洲。

    這時北虜已經越馳越近,大地震抖,天地間似乎都被那些騎著馬的北虜給填滿了,所有的弓手在這一刻都發出了吶喊,與北虜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天地之間似乎都是將士們吶喊時的聲響,連號角聲和鼓聲都被壓了下去。

    素囊和布囊都被弓手們的吶喊所驚,他們也見過明軍的營兵,在這一刻兩人都可以肯定對面的肯定不是普通的營兵。

    “該死。”布囊喊道:“哪個白癡將領,給自己的家丁和正兵營配這麽多甲,卻沒有配給戰馬!”

    “已經衝上去了,我們未必沒有機會!”素囊也知道明軍將領家丁的厲害,此時此刻也只有這樣安慰自己。

    雙方很快發生了碰撞!

    戰馬高馳而至,騎兵高高在上,速度很快,看到步兵陣列時心裡忍不住就會有一種心理上的優秀,不過明軍陣前一排排的閃爍寒光的鐵甲,陣列之中如林一般的長槍又抵銷了這種優勢,加上衝過來的多半是普通的牧民,他們確實有優良的騎術和箭術,但並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也沒有經常參與到戰爭之中,在眼前森嚴的軍陣面前,些微的心理優勢立刻蕩然無存,不少牧民已經開始慌亂起來。

    順著戰場前方的空地,大隊的牧民取下騎弓,搭上箭矢,預備進入最遠射程之內就開始拋射。

    在拋射過程中,他們會不斷的兜轉馬匹,在戰馬上來回的奔馳,利用戰馬製造的聲勢和箭雨來擾亂步兵的陣列,打壓步兵的信心。

    如果另外一方是沒有精銳騎兵支持的明軍營兵,在這樣的聲勢之下很容易崩盤。在明與蒙古二百多年的戰爭史中,有明初精銳騎兵直搗草原深處,直抵捕魚兒海的輝煌,也有三十多萬明軍中央禁軍被蒙古騎兵不斷的騷擾打壓,最終全盤崩潰全軍覆沒的土木堡。在土木堡之後,明與蒙古的戰爭就幾乎是邊鎮騎兵精銳對蒙古騎兵的戰爭模式,因為禁鐵和蒙古尚武精神的墮落,戰爭的天平也越來越往明方傾斜,最少在現在,面對武裝到牙齒的明軍,這些蒙古人並沒有太多的信心。

    “放箭!”

    一個蒙古貴族率先下令,射出了自己騎弓上的箭矢。

    相距還有近百步距離,在第一人射出箭矢之後,更多的牧民和甲兵都射出了自己騎弓上的箭矢。

    所有的箭矢有成千上萬,幾乎是在瞬間就遮住了天空,弓弦被拉動時響起了持續不斷的崩崩聲響,這聲響幾乎應該是叫人膽戰心驚的,三百多年前,就是在這樣的崩崩聲響中,蒙古人屠滅了無數國家,毀掉了無數文明,殺害了無數的生靈。

    箭矢匯集到半空中,發出了嗡嗡的聲響。

    第一輪箭雨很快落下,距離弓手們還有一二十步的距離,箭矢太密集了,每一支都插在鬆軟的土地之中,在弓手們眼前似乎一下子就出現了一片片的麥田。

    “不要慌亂,不過是弓箭而已!”旗隊長李守信在自己本旗隊前大聲怒吼著。

    “韃子的騎弓才三十斤力,真是小孩子的玩具。”副隊官張春牛振臂高呼,指著各人身上的鐵甲大叫道:“有這鎖甲,箭矢根本穿不透。”

    “不射中脖頸或是面門根本不會致命,要是你倒黴被射中了,這麽多人無事你有事,你走路也能被房樑砸死。”

    “不要慌亂,不要不守軍紀,不然開革了你下場比被射死慘的多,世間人還是餓死的多!”

    “害怕之前,想想咱們弓手的榮譽和地位,還有平素領的銀子!”

    在這樣的戰場上,中層和底層的軍官作用至關重要,戰場上弓手軍官們的叫喊聲一直不停,他們面容堅定,意志如山巒一般毫無動搖,能在弓手中擔任軍官的,要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要麽也是在戰場上表現優秀才可以,像張春牛在第一次作戰時只是在後陣割首級,後來到山地戰時就屢立戰功,表現優異,這才能被提拔成副隊官,在張瀚打造的這個體系中,想像明軍那樣憑關係或家世,或是拍馬逢迎就成為軍官也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靈丘和天成衛的商團弓手被擺在後陣多些,他們的訓練也一樣嚴格,也有不少經驗豐富的軍官,可他們畢竟不是職業弓手,訓練的時間不夠長,在近來張瀚加大了對商團的補貼,不少商團弓手也開始全職,但畢竟開始的時間不是很長,戰鬥力仍然要比李莊的第一司和第二司要稍差一些。

    李守信的旗隊還是純粹的火器旗隊,近四十人全部手持鳥銃,子藥已經全部上好,火種罐吹亮,每個人的鳥銃都經過檢查,狀態十分完好。

    這一輪是所有的鳥銃手齊射,五個司二十個鳥銃旗隊近八百人全部一起齊射,要造成首輪的最大殺傷!

    所有人都盯著越來越近的敵騎,李守信的呼吸也變得十分沉重,他不停的看著隊伍左側的局百總旗,在旗語下令之前,他這個旗隊長是沒有資格下令打放的。

    所有的鳥銃手也是喘著粗氣,他們將鳥銃斜舉在胸前,不停的瞄準著眼前奔馳過來的敵人。

    其實就是李莊所製成的鳥銃,精度瞄準也很困難,這種瞄準更多的是一種姿態的展現,和實際效果無關。

    盧大富也成了副旗隊官,在上次靈丘商團和練勇的衝突中,盧大富衝殺在前,好好的表現了一番,事後李從業對這個弓手的印象也很好,後來盧大富自請調回靈丘商團,各商團和巡檢司弓手的內部交流十分容易,畢竟各個商團都需要有經驗的老兵,盧大富的申請報告一打上去就被批準了。

    到到靈丘鐵場司,盧大富因為是老兵,立刻被任為副隊官,然後就是隊官,副旗隊長,現在他已經比老上司李守信只差半級,比張春牛高了兩級。

    不過這些老戰友根本沒功夫敘舊,靈丘的兩個司前幾日才趕到李莊,然後在王長福等高級軍官的安排下,用參謀司擬定的作戰計劃進行合兵演練,每日所有人都異常忙碌,根本出不得自己的營門,此時在戰場上盧大富的旗隊就在李守信的右手側,旗隊長手中握著有小旗的長槍,身姿也靠在陣列之前,盧大富一眼就看到了李守信的身影,他又張望了一下,尋找張春牛的下落,不過並沒有找到,所有的鳥銃手都穿著灰色的短袍軍服,外罩銀色鎖甲,戴著大帽檐的鐵盔,幾乎很難在這麽多人中辨認出誰來,就算是熟人也不行。

    “老隊官,老夥計們,這一次我們看誰立的戰功更大吧。”盧大富只能向李守信那邊看了幾眼,然後又專注在自己這個旗隊身上,副旗隊官是指揮序列的預備,他們的身位稍微靠後,和旗隊長並不在一個陣列之中,盧大富也拿著鳥銃,只有當旗隊長戰死或脫離戰場時,旗槍才會交給副旗隊長,由其代替指揮。

    盧大富野心勃勃,盡管他身邊左右有不少新兵在害怕,眼前千騎突至,萬箭齊飛的場面還是很震撼的,可是他從未覺得自己這一邊會失敗,相反,他想撈取更多的軍功,這樣才會有機會更上一步。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3-21 16:21
第三百二十八章 開火  


    “可以打放了!”

    王長福和梁興對視一眼,兩人都是重重一點頭。

    接著王長福下令,把總旗舞動起來,接著看到各局開始應旗。

    李守信和盧大富等人都看到局百總旗打出旗語,李守信的旗隊長旗便是猛然往下一落,盧大富和張春牛等人也是看到自己的旗隊長用旗槍做出了明確的指令!

    整條陣線上都傳來嘩啦啦的聲響,那是所有的鳥銃都上肩的聲音。

    所有的鳥銃手都錯開了身位,他們被放在左右翼,這也是大方陣的固有安排,在中間的長槍方陣之前也有一排鳥銃手,不過不及左右翼密集。

    張春牛首先點燃了自己鳥銃龍頭上夾著的火繩,火星掉落火門,然後藥池裡的引藥點燃,他感到銃管猛烈的巨震,然後是震耳欲聾的聲響,接著火門處和銃管才冒起白煙。

    打發之後,他才有空往左右看,整條陣列上都是閃爍的火光,還有猛烈不絕的擊發聲響!

    幾乎沒有人能聽到別的聲響!

    對面的北虜似乎有人在高呼,好象不少人在呼喊明軍打發火器,叫人躲避,不過這一輪的打發是在六十步左右的距離上,一輪齊發,近八百顆彈丸齊射,打的都是騎兵最密集的地方,有很多北虜眼中明明看到火光閃爍,彈丸飛射,可他身處騎兵群中,策馬奔馳之時,根本沒有辦法躲避!

    “打中了!”一個鳥銃手在緊張裝填,可是還忍不住看向自己剛剛打發時選中的目標。

    可能是他運氣好,這一銃居然真的打中了,那個北虜不知道被打中了哪裡,已經是搖搖晃晃的從馬上栽倒了下來。

    被打中的人極多,兩翼的蒙古人想逼迫混亂明軍的陣列,他們離的很近,根據大同這裡與明軍作戰的經驗,明軍營兵的弓手很少,射術也差勁,火器也少,不及薊鎮明軍火器多又精良,大同和延綏到甘肅的明軍軍鎮多倚靠騎兵,步兵的表現差強人意。

    在密集的隊形之下,被首輪齊射擊中的人實在太多了!

    大量的牧民胸口或是身上綻放著血花,鉛彈在他們身體之內造成劇烈的動能,撕破肌肉,撞擊內臟,扯動任何可能扯動的肌肉組織,或是打碎骨骼,或是打爛腦袋,這一輪最少有三百人左右直接被打落下馬,還有最少二三百匹的戰馬被打中,戰馬摔倒或是撲跌,只會叫座上的騎士落地,要麽重傷,要麽當場被摔死!

    衝陣的騎兵一共才六千多人,第一輪齊射之下,幾乎就有近一成左右被打死或是重傷!

    這樣的慘重損失令蒙古騎隊變得大亂,甲兵和指揮的貴族已經完全沒有辦法約束部民,在這個時候,王長福斷然下令,炮組這邊,也是接到了開炮的指令。

    左右兩翼的炮組,一起點火!

    孫耀這時也明白過來王長福的指揮思路,火炮如果作用不大,何時打都一樣,如果作用很好,在四磅炮有效殺傷的五六百步距離就開火,只會使得北虜的騎隊大為混亂,然後四散奔逃,很可能一輪到兩輪火炮下來就把騎隊打亂了,然後鳥銃沒有辦法打一輪齊射,對北虜的有效殺傷就減弱了很多。

    他也想起張瀚在事前的動員會上向軍官的講話,要求眾人務必給北虜最大的殺傷,步兵很難徹底殲滅騎兵,但可以把對方拖在戰場上,盡可能的多殺死和殺傷敵人!

    “要叫北虜牢記這一次的教訓,要將素囊和布囊部消滅,最少是打殘,這樣在最短時間內,我們和裕升可以消除在北方一切敢於覬覦我們的勢力,對未來的發展,大有幫助!”

    最後一次軍議時,張瀚便是如此這般的說法,而眼下的所有人,當然也是按張瀚的說法在做。

    在孫耀思索時,湯望宗也是下令點火了。

    在幾十年後,火炮點火是先放好藥包,再裝填炮彈,然後插破火藥包,放入引火管,然後用引火繩的勾子勾住引火管裡的保險栓,炮手退往安全位置後用繩子拉開引火栓,點燃藥包,推進炮彈前進,在炮彈出膛前一直推進,這種引火擊發的辦法最為先進。

    不過現在歐洲各國普遍還使用插破藥包,再用鳥嘴型點火桿將鳥嘴部分點燃,用火星而不是用明火伸入火門,燃燒藥包,推進發射炮彈。

    這種辦法氣密性不如第一種,而且炮手要距離很近,在炸膛時有性命之憂。

    事實上也有很多炮手死在火炮炸膛的事故中,這是難以避免的事情。

    第三種就是用繩子插在火門裡,直接點燃繩子用明火引燃藥包,這種辦法笨拙低效能,十六世紀後歐洲人已經放棄這種點燃的辦法,中國還一直使用到十九世紀。

    “很好,小夥子們,你們做的很好。”

    在看到藥包插破填入,炮手點燃鳥嘴的過程十分迅速快捷時,來自葡萄牙的鑄炮師兼火炮教習塞文,若昂也是在炮陣後大聲叫好,和他一起叫好的還有十幾個泰西人,都是葡萄牙或是西班牙人,也有幾個荷蘭人,都是張瀚派人從澳門請來,在澳門有一個大型炮廠,專門鑄炮,後來大明著名的鑄炮專家孫元化也在澳門請了不少技師,更買了很多機床,同時還雇傭了幾百人的炮兵和步兵教官,都是葡萄牙人,也有葡萄牙人直接參加了大明軍隊,組成了純粹的火槍手部隊,不過後來都損失在了孔有德的兵變之中。

    若昂就站在孫耀身邊,這是一個長相斯文,頗有工程師氣質的葡萄牙鑄炮師,在中國已經有二十年以上的歷史,一口漢語說的十分流利,不過和孫耀等人交流起來還很困難,原因也很簡單……若昂學的是廣東白話,和這邊的山西話簡直就是兩國的語言。

    好在若昂也識得中國文字,大家開始文字交流,若昂學習這邊的語音,幾個月過來,除了鑄出這幾門銅炮來,若昂等人用語言和這邊的人交流也是沒有問題了。

    這個時代的歐洲也是開拓和進取的時代,從若昂等人的表現來看,也怪不得歐洲人能引領世界潮流幾百年。

    四磅炮終於開火了。

    眼前的炮組用的是第二種的點火辦法,插破藥包後用鳥嘴桿的頭部濺入火星,藥包急速點燃,巨大的動能使炮身巨震後退,炮口噴射出鳥銃打放完全沒有辦法比擬的強烈火光,接著便是幾門火炮打響之時的龐大聲浪,由於聲音太大,不僅四周的弓手忍不住看過來,便是對面的北虜大隊也是忍不住向這邊看了過來。

    “明軍打放火炮了。”一個六十左右的北虜,滿臉風霜,經歷過多次與明軍的戰事,此時的他,滿臉的驚駭欲絕之色的大叫起來,他從未見過如此威勢的火炮,哪怕是經歷過四十年的戰爭!

    四磅炮終於打響了!

    三斤重的鐵彈在火光噴射中急速射出炮口,四門火炮同時開火,幾乎不分先後的打放,四枚鐵彈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一起飛向三百步外的北虜騎隊之中。

    這也是事前王長福和梁興等最高指揮決定的,要想最大殺傷,就得給敵騎造成嚴重的混亂,甚至在戰場上亂成一團無法整隊,騎隊一亂就沒有辦法輕鬆的前進,也更沒有辦法迅速的退後,要想達到這樣的效果,火炮遲滯發射是最好的辦法。

    現在敵騎在左翼有三千多人,分成二三百人的十幾股,有騎隊向中陣奔馳,也有在原地不動的,也有試圖向左後方後退的,也有想繼續向左方奔馳的,在第一輪齊射的鳥銃威力下,騎隊已經在混亂之中,但他們一時沒有辦法完成整隊,在左後方就是激流奔騰的河流蜿蜒流淌,北虜騎隊避開了河流的同時也限制了他們自己的行動,在他們前方就是梭堡一樣的工場區域,隔著幾里遠用肉眼也能看到工場的廠房上方有人影活動,敗逃的騎兵若是往那邊走,只會受限於河流和被工場區的人們攻擊,他們沒有辦法往那邊逃竄,唯一的辦法就是後退,然而此時火炮開火,距離三百步以外,鐵彈飛翔而過,正是切入北虜的騎隊之後,將這些前撲的騎隊與他們的本陣後隊隔開。

    一枚鐵彈劃過,如鋒銳的刀鋒一般毫無滯礙的切開一個騎兵的小腿,將他的整條腿都帶了下來,跟著毫不停顧的打爛了一匹戰馬的頭顱,鮮血和碎崩,腦漿飛濺,再下來砸中一個北虜的胸口,瞬間將那個北虜的前胸打的稀爛,幾乎整個戰場都能聽到那個北虜所有的肋骨被打折砸碎時的劈啪巨響,然後這枚鐵彈落到地上,濺起煙塵,接著彈起,打在一個北虜的盾牌之上,將那個北虜的胳膊也直接削去,再又砸到另一人的胳膊上,將其半邊身子打爛,然後去勢放緩,直接又砸在地上,這一次在地上跳了一下之後,這枚鐵彈終於塵埃落定,不復兇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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