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13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0:45
第六百三十九章 牧羊

    等張瀚說完後,王一驥下令前行,這時張瀚從校閱台上下來,站在路邊向士兵們微笑致意,每個軍人都是神采飛揚,感覺到張瀚對他們的尊敬和重視,特別是因為今天表現優異,回去之後可以獲得休息和加餐,這更令士兵們心情愉快。中文網★★.

    張瀚在隊尾的火銃手隊中攔著一個新兵,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新兵,個頭和張瀚差不多高矮,也很壯,甚至是叫人感覺有些福。

    張瀚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俺叫秦伯升。”新兵是個火銃手,按條例他該把火銃銃口向上,橫在胸前,但他還是斜挎在肩後。

    “按你的個頭,”張瀚拿這新兵打趣道:“牛高馬大的,應該當戰兵啊。”

    秦伯升道:“俺也想當戰兵,不過上頭聽說俺自小在家打過鳥槍,打兔子和野雞都准,說俺是個打火銃的材料,直接就編在火銃隊裡了。”

    “哦,原來如此。”

    張瀚這才恍然,火銃手的訓練說容易是很容易,一天就能打放,三五天就能裝彈自如,但要想在緊張的戰場上快裝填,就比如今天訓練時這樣在方陣中打放射擊中靶,這就不是一兩天的功夫了,沒有一兩個月練不出來,在戰場上要想表現如今天這般,不僅要訓練很久,還要經歷過若干次實戰。

    所以有打放鳥銃經驗的,定然會直接編在火銃手隊裡,而且是當軍官或軍士來栽培,畢竟大同這邊不比南方,民間能制銃打鳥的人家並不算多。

    張瀚拿過秦伯升背著的火銃,感受了一下,這是標準的步兵銃,是去年定型的最新產品,不到兩年時間火器局生產了五千多支,在目前來說是質量最好,也廣泛開始磨製套管裝配刺刀的一型火銃,只是打磨刺刀裝配需要每支單配,度不是很快,目前只有不到一千支配給了刺刀。

    配給刺刀的火銃手薪餉提高,並且加了白刃格鬥的訓練,現在只裝備到老兵手中,新兵是不太可能裝配。

    張瀚扳動擊錘,裡面的機芯輕輕響了一聲,他摳了一下扳機,居然一下子沒有扣動,再把手指加了幾分力氣,擊錘上的燧石落了下來,在藥池前方打出一大片火花。

    秦伯升嚇了一跳,不過火銃並沒有打響,張瀚笑了笑說道:“藥池我清理過了,下次訓練時裝填的藥池記得要清理,槍膛也要仔細清理。”

    秦伯升臉一紅,趕緊答應下來。

    張瀚對李慎明和孫敬亭道:“打擊力很大,簧片很厚,這樣火率應該在七成以上……難為的是質量基本保持相同,王德榜他們做的真不錯。”這種天啟一年型號的滑膛槍張瀚已經試過多次,今天試的感覺是質量還是保持的相當不錯,造出的幾千支來身管空徑一致,管壁一致,槍管所用精鐵鍛打,能保持這樣的質量就真的很不錯了,說明管事的用心,打造火銃的工匠們也沒有耍奸躲滑,當然有嚴格的獎懲措施才是最重要的。

    張瀚把槍交回給秦伯升,笑著道:“你這身形是不是在軍營里長胖的?”

    “是……”秦伯升臉又是一紅,張瀚覺這個傢伙雖然個頭大,估計年紀還不到十八,太容易臉紅了。

    “軍中吃的好,你們長胖是正常的事。”張瀚溫言道:“訓練可還辛苦?”

    秦伯升道:“是有些辛苦,不過總沒有到受不了的地步,在家種地也辛苦,當兵也未必苦多少,還能這麼多人天天在一起,只要不犯軍紀就不會被罵,更不會被打,上官們也不像邊軍的將領那樣架子大,和我們吃住都在一起,軍餉又豐厚,沒有比在這裡更好的活路啦。”

    “好好訓練,上戰場要勇敢。”張瀚笑笑,沒有再多說什麼,揮手叫這個愛紅臉的傢伙走了。

    太陽已經成了一個大紅球,孫敬亭還要回軍令司有公事,李慎明上車回家吃飯去了,張瀚原本也可以回去,不過他答應要去看看俄木布洪的情況,只能帶著吳齊和周瑞等人,往軍情局那邊去。

    騎馬到半途,軍情司的大院在望時,楊秋聞訊趕了過來,這個軍情局的主管原本就是張馬臉,現在臉每天習慣拉著,顯得更長了。

    張瀚隨意道:“俄木布洪在哪裡?”

    楊秋有些意外的道:“原來大人今天來看他,這人沒有關在軍情局,在畜牧場那邊,我們叫他放羊。”

    張瀚聞言道:“我叫你給他些苦吃,並不是叫你公然折辱他,他是土默特大汗的長子,將來是我們重要的棋子,你給他折辱過份了,將來很難叫他合作。”

    楊秋一臉慚愧的道:“屬下沒想清楚,這事給辦砸了。”

    張瀚嘆道:“算了,這事我沒交代清楚,現在就盼你這樣做的效果很好,錯有錯得吧。”

    楊秋沒敢出聲,他陪著張瀚一起往牧場那邊去。

    和裕升在李莊這邊幾乎是沒有荒地的,原本有一些不太好的地塊,現在全部是成了工場區和宿舍區,不過在西南地方還是有一些不好耕作的地,中間地帶是丘陵區,四周是留著放牧的草地,和裕升在四周造了一圈畜牧,養著過千耕牛,長成的小牛都是交給李莊四周的佃農們使用,當然也不是免費用,佃農要付出一些代價來租,另外牛養死了也要賠償,如果採用大農莊式的包用耕牛,張瀚感覺佃農在使用和養育上都會不用心,還是用現在的這種形式好。

    除了牛之外就是以羊為主,大約有一萬多頭,這裡的植被肯定不夠羊吃的,只是不無小補,四周還有一些土地種了苜蓿,另外軍司會購買農民打的乾草,這樣才維持了這裡羊群的規模。

    養的這些羊,還有一些雞舍,豬欄,都是向李莊的軍營區提供肉食,近來也向罐頭廠那邊提供肉食邊角料。

    張瀚趕到時,日影西斜,眼看就要天黑了。

    俄木布洪正在一處草場上做活,天氣已經很和暖了,這個蒙古人中最尊貴的小台吉還穿著一件破爛的羊內襖子,手裡拿著叉耙正在叉著幹草,把一摞摞的乾草叉成一個巨大的草堆。

    四周全是羊群,另外一群放牧的正在把羊往羊圈裡趕。

    這裡放羊的多半是四周僱傭來的年紀偏大的農民,不少人須皆白,腰也躬著,人們多辦帶著狗當幫手,張瀚一行人接近時,牧羊犬們一起吠叫起來。

    幾個明顯是軍情司的漢子轉過身來,先是用警惕的眼神看著這邊,待看到是張瀚和楊秋前來時,各人先是面露歡喜之色,接著就是神色一緊。

    一個軍情人員把俄木布洪帶了過來,俄木布洪臉也髒兮兮的,黑的不像樣子,鼻子下掛著一長溜的鼻涕,不大的眼睛裡滿是緊張之色。

    “還不趕緊拜見張大人。”帶他過來的軍情人員推了這半大的小子一把。

    張瀚感覺自己麾下的人對北虜都沒有好感,哪怕是老弱婦孺,這也難怪,大同這樣的邊境和北虜廝殺了二百來年,雙方說是有血海深仇是一點不過份的,可能自己眼前一個不起眼的拾糞老人,當年也是邊軍的一份子,和北虜廝殺過,也可能某個農戶的家庭,祖上就有死難於北虜入關打草谷的血腥戰事。

    被推了一把之後,俄木布洪一下子醒過來似的,他猛的跪倒在地上,趴在地主先猛叩了幾下,接著便是匍匐向前,抓著張瀚的衣袍下襬,哭叫道:“張大叔,饒了我吧,我父汗也不是有意要和大叔過不去,是阿成台吉和習令色他們慫恿的。”

    眼前這半大小子哭的跟什麼似的,張瀚也是心生感慨,在這種末世的世道,不論是世代相傳的貴族還是平頭百姓,一旦行差踏錯,保護不了自己的家族,親人就難免要遭遇這樣的不堪境遇。

    其實張瀚對俄木布洪還算是好,歷史上土默特部先是被林丹汗擊敗,數年後俄木布江在心腹的慫恿下投降了皇太極的滿清,不過當時土默特已經被打敗,皇太極認為他不能和真正歸附的蒙古貴族相比,只留給俄木布洪少量的土地和台吉身份,並且嚴加看管,隔了不久,就有人告俄木布洪謀反,皇太極立刻派兵將這個土默特的領押解到瀋陽,加以囚禁,並且廢為庶人,沒隔多久,俄木布洪就“病死”了。

    看著哭的哽咽過去的蒙古少年,張瀚回頭看了一下楊秋,這一下真算是錯有錯著,這種囚徒的處境和艱苦的生活環境擊跨了從來沒吃過苦的小台吉,底下張瀚只要推恩以待,估計日後在草原上會有一個十分聽話的代理人。

    “起來吧。”張瀚臉上不動聲色,語氣頗為溫和的道:“知錯能改就好。你父汗並非死於我之手,而是阿成台吉令人刺殺而死,此事等你回到草原上就知道了。”

    俄木布洪真正跨下來的原因不僅是吃了苦和受到些凌辱,最關鍵之處還是他知道父汗已經死去,他貴為大汗長子,然而從未想過在這個年紀就要承襲汗位,而且土默特部內鬥的厲害,各般勢力連卜石兔汗這個成年大汗也搞不定,俄木布洪一聽說父汗已經死了,頓時就感覺天塌下來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0:45
第六百四十章 叔父

    聽到張瀚的話,俄木布洪立刻道:“張大叔,我父汗已經死了,日後你就是我的叔父,小侄凡事都聽叔父的。中文★網 ★√.√ く.★c★o√m”

    這小子倒還算伶俐,懂得順桿往上爬。

    不過張瀚旋即想起“叔父懾政王”這個梗來,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是道:“日後你我就是叔侄之親,你放心,不僅在李莊這裡沒有人再敢欺負你,將來送你回草原,也是要叫沒有人敢與你為難。”

    原本張瀚還要說出保證立俄木布洪為土默特大汗的話來,一想現在這樣未免有些操之過急,過於落於形跡,於是念頭一轉,用蒙語說道:“小米尼呼,我原本不知道你被這麼為難,現在你隨我回府居住,我會把你當侄兒一樣養育,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你在我的府邸安心先住下來吧。”

    “多謝叔父。”俄木布洪大喜過望,張瀚剛剛的話只是一種態度,誰知道他底下人會怎麼做,如果住到張瀚的府邸,被真的當成子侄廝養,那日後不管怎樣,總不會再落到放羊叉草這種做苦役的境地裡來了。

    ……

    天黑之後,楊秋才回到軍情局自己的簽押房,等雜役點了燈之後他也不動彈,一個人坐在當中的椅子裡呆,他的臉原本就長,拉著臉之後,更是像一張馬臉。

    楊秋感覺自己越來越被忽視,軍情局在各地的分部雖然遇事也上報,但同時還上報侍從司,也就是直接到張瀚案頭,有很多情報工作都是張瀚直接下指示,除了內部權力分薄外,還有內情局和軍法司直接從外頭分了不小的權力走了。

    楊秋知道這是張瀚在內部分化權力的必然之舉,不過總是也叫他擔憂自己日後的地位。

    梁興是坐穩了軍方大佬之一的地位,他跟隨張瀚最早,能力展現的也算中規中矩,其叔父梁宏也是和裕升的老人之一,頗有人望在,梁興當然不會擔心自己的地位動搖。

    相形之下,楊秋感覺自己的位置就尷尬許多。

    按他的資歷,應該穩穩的成為大佬之一,而不像現在這樣時時有自疑,好在今天的事張瀚並沒有斥責於他,給楊秋這個開初就投效的部下起碼的尊重,但楊秋內心時不時的有不安閃念。

    用飯的時間很快到了,楊秋去年剛娶的媳婦,年底給他生了個小子,因見楊秋不回家吃飯,婦人叫奶娘帶孩子,自己帶著一個丫鬟提著白紗燈過來找楊秋。

    待她過來時,正見楊秋拉著臉坐在椅子上,婦人上前詢問原因,楊秋對妻子十分喜愛,也不瞞她,當然不會細說政務,只是說了些心中煩惱。

    婦人長在內宅,當然也無計可施,不過轉念一想,說道:“你自己在這裡愁有什麼用,不如把張先生叫來商量一下,他可能會給你出個管用的主意。”

    “你說的很是。”楊秋一拍椅背,笑道:“誰說婦人頭長,見識短的,你這婦人,頭不短,見識也不短!”

    “張先生”就是張永安,上回王心一的事出了,張永安和范永鬥一起被抓,後來塵埃落定,范永斗被放歸,當然家產再次被毀的一乾二淨,只是沒有殺掉此人,張瀚也自有考慮,范永明已經無法東山再起,不復為威脅,而此人名氣又大,殺掉的話在宣大商界影響不好,故而直接放了回去,張永安卻沒有這般便宜,先那假奏摺就是他親筆手寫,然後此人身份特殊,知曉諸多隱秘,不殺他滅口就算便宜,怎麼可能放出去?別的不說,這人要是往京城一跑,到刑部一自,不知道會弄的和裕升這邊多狼狽!

    張永安是人七竅玲瓏心,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場和范永鬥不同,當然和臨時抓差的黃玉安更加不一樣,故而在被關押期間就表示要替和裕升效力,他這樣的人也算是和裕升缺乏的人才,明面上是沒有辦法用了,張瀚就直接將此人交給了軍情司,近來他在軍情司裡賦閒,楊秋只叫他做一些筆墨上的事情,但因為放在身邊接觸的多,反而知道了張永安這種做到巡按幕僚,又有舉人身份的讀書人,在見識經歷上真不是普通的人能比的,楊秋倒是替張瀚感覺有些可惜,張瀚向來不收幕僚,而是以機構代替幕僚的工作,但如張永安這樣的人才,象周瑞那樣的侍從官,一百人也未必及得他一個。

    “去請張先生來。”楊秋對自己的侍衛吩咐道:“叫廚房加幾個菜,算在我的公帳上。嗯,你們備菜,我親自去一趟罷。”

    ……

    張永安不必等楊秋的招待,他此時倒是用自己的俸祿,正在招待一位老友。

    吳伯與的境況和張永安差不多,都是牽扯在王心一的案子裡,張伯與知道的多,吳伯與知道的也不少,他被從刑部監獄裡一撈出來,直接就被京師的軍情部份關押了起來,後來張永安在楊秋口中知道了此事,討了個人情,說是自己手頭的事忙不完,請楊秋把吳伯與調過來,兩人一起可以互相幫一下手。

    楊秋也知道張永安沒有太多事情,所謂要幫手無非是討人情,想了想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便答應了下來。

    吳伯與剛從京師被提過來,風塵僕僕,倒是沒想到剛到李莊這邊就有老友接待,心裡倒也感覺十分安慰。

    “永安兄。”

    “伯與兄。”

    兩人互相長揖,吳伯與的臉色有些蒼白,倒不是心境害怕,他在和裕升體系內很久了,看也看的多了,知道這個體系說一不二,自己說沒事就是沒事,不用擔心有所反覆。臉色白是在京師被關在一個小院裡捂的,成天不怎麼見著太陽,院落背陰,去年冬天那幾個月當真不是很好熬。

    “老兄平安至此,愚弟就放心了。”張永安也知其理,倒沒有詢問過多,他住在軍情司大院裡頭,簡單的兩進小院,前院用來會客辦公住宿,後院則是書房所在,種著些花木和竹子,堆著著小堆的山石,由迴廊曲折而至三間的書房,清幽青雅,雖然是小,也別有一番趣味。

    待吳伯與跟著張永安推門而入時,一個中年僕婦和一個小廝把酒菜端了上來,因是圓桌,兩人也不必安上下桌,撩起袍角,對面坐了。

    這麼一坐,一時卻是無話,半響過後,吳伯與方道:“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笑,再回頭是百年人。我和老兄雖然相隔不久,然而卻恍然有百年之感。”

    “主要是性命多次在恍惚之間啊。”張永安留著三縷長鬚,看起來頗有瀟灑出塵之感,他以手撚鬚,苦笑道:“幼時讀書,及中秀才,中舉人,進士不中,出來為幕客,從未想過居然會落到那般險境裡去,對你我二人的考驗,心態的變化,又豈能如平時那般輕鬆寫意?”

    “正是。”吳伯與也是頗為後怕的道:“捲進這檔子事情裡來,還好那張文瀾真的還算是做人留一線,不然的話,我二人已經是冢中枯骨了。”

    “萬幸,虧幸。”張永安撫著脖項,口中滿是後怕,臉上卻是一臉笑意。

    吳伯與也是輕鬆的很,他向張永安道:“既然來了,當然是要替人家效力,不知道老兄要我過來協力相助是何事?”

    張永安道:“老實說,我現在就只是備顧問諮詢,軍情司的楊司官對我還算信任倚重,但手頭並沒有具體的事在做。請你過來,只是找一個由頭叫楊司官好釋放你。不過,如果老兄不安心在這裡替和裕升做事,出謀劃策,恐怕還是沒有辦法安然回家。你我兩家,只是接到語氣含糊的信件,說是在南方遊歷,具體的東西和裕升是不會說出來的,我們的薪俸很高,除了留下一些備用外,大半可以叫人寄回家裡,並且家裡有信件他們也會帶回來,所以在這裡生活做事,還算是舒服。”

    張永安說的時候,吳伯與十分認真的聽著,他頻頻點頭,因為這關係到他日後的生存,或許,也關係到他在和裕升內的展。

    在和裕升內部雖然是被關押著,但越是這樣吳伯與越是感受到和裕升的龐大和恐怖的實力,現落得如此境內,既然不能脫身,倒不如想想怎麼在這個團體內獲得一些東西,聊作補償。

    張永安一眼就看出來吳伯與的想頭,他停了話頭,微微笑道:“老兄所想,愚弟也是一樣,所以不管怎樣,也要請楊司官釋放你前來,日後你我二人,當是彼此可信任的盟兄弟。”

    “好,”吳伯與道:“日後你我便是互相照應,今日之恩,小弟絕不敢忘。”

    張永安心中大感滿意,不愧是當初一起在王心一處合作過的,不需要點撥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與用意,並且能夠叫自己信任,也不枉費了一番心思,叫楊秋把吳伯與從京城弄回來。

    張永安點著筷子道:“來,請嘗嘗這焦炸子雞,其中有一味紅辣椒,十分爽口,就是初嘗的話有些過於辛辣……我們只顧說話,菜都要涼了,這道菜若是涼了便軟了,味道大減。”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0:46
第六百四十一章 遠慮

    吳伯與看盤中子雞,用油炸的焦黃,邊上有很多紅色的小塊菜蔬,他挾了一塊,入口之後,感覺口腔猛然有麻痛之感,還好張永安先提醒了一句,不然的話他非吐出來不可。不過,細細嚼過之後,然後嚥下口去,倒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爽快感覺,天還不很熱,這一筷子下肚後,身上竟是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來。

    “哈哈,”張永安見狀大笑道:“愚弟第一次吃這東西,也是感覺辣的不行,這東西可是比茱萸和胡椒都厲害的多!”

    “應該是從呂宋那邊傳過來的吧?”吳伯與道:“弟在南方遊歷時,也曾聽人說起過此味,不過這東西過辣,不能當主食來吃,只能算做調味一種,要想傳播開恐怕還得有數十年乃至百年之功。不像玉米或是蕃薯之類,我進入李莊之後,發覺百姓的屋角場院,田間縫隙,已經到處是種植了玉米和蕃薯了。”

    “嗯,玉米和蕃薯已經選育了幾年良種,加上不停的改良種法,現在已經頗為高產了。”張永安感慨道:“別處地方,不要說地方官沒有心思做這樣的事,就算有心,也要和地方官紳事先溝通好,就算官紳也支持,百姓是否能夠接受,仍然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不像在李莊這邊,張文瀾幾近一言九鼎,他說能種,可以種,那麼底下人便《是種了。就算頭兩年收的不夠多,人們也不會說他的怪話,只是跟著孔至之繼續改良,現在麼,已經是無數人念張文瀾的好了。”

    “僅憑此事,”吳伯與道:“其實張文瀾已經有大功德在,將來……”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張永安打斷了吳伯與的話,指著另一盤菜道:“這是蕃薯蒸排骨,蕃薯切丁於其下,排骨用醬油等物醃製了之後放置其上,大火蒸軟,排骨味道入蕃薯之中,甚是美味。”

    吳伯與含笑道:“這也是張文瀾的發明?”

    “正是。”張永安大笑道:“你我二人在王心一幕府時,就甚喜研究吃食,當時王心一不喜,說是玩物喪志,到了李莊後才知道,張大人最愛研究這些個東西,他這人沒有別的喜好,看來就是喜歡一個口腹之慾。”

    “這樣的人其實挺好。”吳伯與道:“以他的實力地位,也是十分難得。”

    兩人心情放鬆,談談說說,飲酒吃菜,氣氛正好,外間的小廝推門進來,身後跟著一人,兩人定睛一看,卻是長著一張馬臉的司官楊秋。

    “見過司官大人。”

    “在下叩見楊大人。”

    張永安起身作揖,臉上神色是笑嘻嘻的,並不緊張,吳伯與卻是跪了下去,兩手按在地上,意欲叩首。

    楊秋“哼”了一聲,上前一步,扶起吳伯與,說道:“吳先生不要來這套,要叫大人知道了,我又得挨罵。”

    張永安向吳伯與解釋道:“張大人廢除了不少繁瑣的禮節,跪拜叩首就是其中之一。”

    吳伯與不安道:“在下孟浪了,還請司官大人恕罪。”

    “無妨。”楊秋似笑非笑的道:“日後記得不要再這樣,就算遇到大人,長揖就可以了。”

    “是,多謝司官指教。”

    楊秋坐了下來,看著桌上的菜,對張永安笑道:“原說要請你,你們倒先吃上了。”

    張永安坐下,緩緩道:“司官沒有回府用飯,想必是有事情吧。”

    “瞞不過你。”楊秋一臉苦笑,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既然吳伯與被叫過來,張永安肯定不會瞞他,楊秋也就沒有了避諱這人的意思。

    待楊秋說完後,張永安立刻一拍腿,說道:“司官是擔心張大人生氣多呢,還是感覺自己地位動搖多些呢?”

    楊秋拉長著臉,半響後道:“今天的事有些擔心,不過還是想著日後的事多些。”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張永安向吳伯與使了個眼色,接著道:“司官的擔憂很是。在下在軍情司也曾考慮過這些,和裕升的諸司,各有職掌,現在軍情司的地位其實是穩固的,司官的不足之處,還是在於並沒有鄣顯出司官的重要性,沒有凌駕於其餘諸司之上,不知是否?”

    楊秋臉上有些尷尬之色,不過還是重重點頭。

    張永安笑道:“其實司官有這樣的進取心是好事,說明大家都對和裕升的將來十分看好,若是這般,我等也更加信心十足。其實今日之事,好辦的很,主要是從文宣這兩字上入手就可以了。”

    楊秋道:“先生請仔細說說。”

    張永安看向吳伯與,笑道:“老吳說說看。”

    吳伯與也不客氣,直接道:“和裕升的有個文宣局在侍從司,但多半是代張大人寫文告,也做些宣傳之事,但並不精細。我和永安兄通過幾回信,我們考慮過,有些事要刻意為之的話,效果比現在的做法要好的多。就以今天的事來說,很可以做一番文章,只是要司官犧牲一下形象。”

    楊秋起身道:“這個好辦,我原本就該形象不佳才是。”

    張永安和吳伯與齊齊起身,拜道:“司官大人雅量,此事我二人一定替大人辦好。”

    ……

    陽光從琉璃所制的窗子透進來,把房間照的通明透亮,比起以前的木製紙糊的窗子,琉璃窗戶一樣能打開透氣,平時有風的話關閉起來,又比紙窗戶透亮的多。

    這是張瀚新搬的辦公地點,此前的西屋是冬天所用,保暖做的很好,採光略顯不足,搬到這裡來之後,牆壁上迅速被侍從官們貼上了各地的地圖,牆壁的櫃子裡滿是各處送來的檔案公文,還有一些章程典範之類的文書,便於張瀚查詢。

    也有一些李莊出的典籍,包括湯若望他們翻譯過來的泰西書籍,趙士楨的兵書,茅元儀等人的火器和兵學的著作都有。

    湯若望和弗雷德里克等泰西人提議替張瀚專門燒製一些玻璃窗戶,不過他們也就是知道一些原理,還是要花費大量的銀兩試制方有可能成功。

    張瀚考慮了一下,感覺此時還不是時機,現在軍司把主要的利潤目標放在銅礦上,前期投入巨大,易開採的銅礦石不會支撐太久,底下還要投入巨量的資金在礦區,另外就是墾荒的費用還有招募新兵的費用支出,再拿出銀子來開闢玻璃工場,雖然盈利可期,但前期投入巨大,要真的做這件事,張瀚頗是擔心田季堂會急的上吊去。

    張瀚正在翻閱最新的文告,近來各地的情形都較為穩定,眼前這份是軍情局送過來的,楊秋匯報了兩件事,一件就是他在軍情局內部成立一個軍情文宣局,專門根據突發情況來編寫一些文告,並且通過和裕升發行的報紙,還有話本評書,皮影戲,雜戲來演出,消彌一些不好的影響。

    楊秋向張瀚匯報,上次俄木布洪的事,他已經叫人編成了皮影戲在核心地區演出,估計很快會流傳開來。

    另外楊秋提出對各地進行初步的輿論管控,儘量做的隱秘,但也要防止不利於和裕升還有張瀚的消息流傳。對這兩件事張瀚都饒有興趣,第二件事他有些猶豫,思索著沒有下決定。

    在張瀚忙碌的時候,已經穿了一身新衣袍的俄木布洪就在一旁看著,但還是照蒙古式樣裁剪出來,他已經快十五歲,其實在大明這裡和成年男子相差也不多,最少在很多人家,這個年紀已經在準備娶媳婦,十五六歲結婚生子的,也大有人在。

    在張瀚房裡,俄木布洪算是一道風景了,不高的身高,但和蒙古人一樣圓滾滾的體形,十分壯實,額頂的頭髮剃光了一塊,剩下的結成了小辮,在他的腰間還有一柄寶刀,是甲仗局按張瀚的意思特意給這個小台吉打製出來的,原本侍從官們都不贊同給這個小台吉佩刀,還是張世雄等武官感覺無礙,張瀚雖然早就不練武藝,早年的底子並不差,當初起家時張瀚曾經當街殺掉一個喇虎頭目,現在更是被引為傳奇,不少地方的戲劇都在演,也有說書先生編出了評書,先把被殺的那個喇虎頭子編成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豪傑壯士,然後被張瀚以高明武藝所殺,事實當然不是如此,不過最少張瀚的武藝不差,身邊又從來不少護衛,一個半樁大的娃子,還是嚇破了膽的,絕不會有敢於行刺的膽略,也沒有這個本事。

    “叔父。”看到張瀚不停的忙碌,侍從們也不斷的把檔案歸檔,俄木布洪忍不住問道:“為什麼處理政務要這麼繁瑣?”

    張瀚停住,想了想,說道:“有些事情看似做的很煩,但事實上做了之後會叫你很省事,有的事情你不做了,反而會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彌補。比如這文書之事,就是如此。”

    俄木布洪似懂非懂,張瀚微微一笑,也並不多做解釋。

    若這蒙古小子能懂,遲早會懂,自己將他帶在身邊,除了扭轉此前這小子可能存在的怨氣外,也就是要對此子稍加栽培,最少在自己身邊能學到一些東西,將來立此子為大汗,多少不是完全的傀儡,可以儘量幫得上忙。

    歸化城是肯定要取的,板升城和各大板升地也要取回,這樣土默特部就只剩下牧場,不過有和裕升的貿易輸血,斷然也不會再窮困到需要南下打草谷的地步。

    俄布木洪先是面露沉思之色,接著拱手拜道:“多謝叔父教導,您的意思是把事理清了做,可以事半功倍。”

    張瀚微微一笑,他已經考慮清楚,提筆決定叫楊秋暫時試行,但一定要做的隱秘和柔和些,不要給人家李莊這邊在管控輿論,為難讀書人和箝制清議的印象,在批覆過後,張瀚指示這份文書只轉內情司的王勇知道,對侍從司和軍令司都不必轉發,直接歸檔。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0:46
第六百四十二章 玉成

    “好香……”

    一個身穿灰袍的大漢從馬上翻身下來,身手矯健,身形勻稱,這漢子的鬍子好像太久沒遞過,連腮成片,看起來幾乎不辨眉眼。

    暮春時節,天氣和暖,街角的槐樹開花了,滿樹的槐花散發出叫人愉悅的香氣,令人感覺心情舒暢。

    大漢看起來孔武有力,舉手投足都有種武人氣息,然而他再次開口說話,卻叫人感覺聲調平和,語氣完全不像個軍人。

    黃玉成當然不是軍人,雖然從外表乍一看象軍人,而且是個不好惹的魁梧漢子,但他是正經的飽學之士,在這個識字率低的嚇人的時代,考中秀才絕對是一樁了不起的成就,秀才們有很多政治和經濟上的特權,象儒林外史中范進那樣的窮秀才絕對是小說家言中的特例。

    “今年槐花還留著不少呢。”黃玉成看著迎出來的家裡人,眼裡也有了一些感情。

    一去數月,固然是磨練了自己,對家人當然也是頗有愧疚。

    “老爺回來了。”一個婦人匆忙而出,手中牽著一個小童,身邊是五六個黃家的僕人一併跟隨出來。

    黃妻也是書香門第出身,父親是一個舉人,在乍一看黃玉成的時候,黃妻幾乎不敢認了。幾個月不見,丈夫像是換了個人,如果不是說話的聲音還是一樣柔和,兩眼中仍然有熟悉的光芒,黃妻真的不敢上前相認。

    黃玉成的兒子六歲多,上前來拜揖,看起來像個小大人一樣。

    黃玉成哈哈一笑,上前兩步,一抄手將兒子抱了起來,狠狠親了幾口。

    “阿爺!”

    “相公!”

    這般舉措,在治家向來嚴謹,已經給兒子開讀講書的黃玉成來說,簡直是從未有過的逆天般的舉措,眼前的黃妻和兒子還有家下僕人,驚倒了一片。

    “嗯,我出去幾個月,”黃玉成放下兒子,笑著解釋道:“確實想念老大。”

    黃妻頗為受驚的道:“你不是說父不抱子麼,怎麼今天變了。”

    “戚,”黃玉成頗為不屑的道:“陳腐之見,張大人一樣把兒子天天抱懷裡,我能和他相比?大人說凡事不能完全跟隨天性,但只要不違法理道德,隨心而為,率性而為,也是沒有什麼不好的。”

    黃妻若有所思的道:“看來張大人是心學一脈。”

    “我開初也這麼想過,不過後來才發覺他也說楊朱,也看墨家,並不是純粹的儒學路子。要說起來張大人不過是童生的底子,但這些年來讀書不綴,再忙也不曾耽擱過,所以從學問上來說,反正不比我差。要說真差,也只是一些水磨功夫不及我深,不曾認真做過八股罷了。”

    黃玉成不欲多說這些,和家人分別很久,他急著進家門了。

    黃妻隨口道:“近來大家日子好過,這槐樹花不再被急著揪光,還是有一些人來揪著,不過只是想做餅子時加些香氣,老爺你若是喜歡,今晚就烙些槐花餅給你吃。”

    “哦,要吃。”黃玉成高興的道:“我已經很久沒吃過這個了。”

    黃妻看看夫君一眼,說道:“幾個月不見,還以為老爺必定清減了,不料比以前看起來壯碩了許多。”

    “嗯。”黃玉成按了按自己胳膊,笑道:“我已經正式加入軍政司的農林局,此局將來可能自成一司,司官定然是孔先生,我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豈能替他丟臉。軍司吏員雖然不是軍官,但最好也經過軍事訓練,為夫用三個月時間,磕磕絆絆的,不過好歹也算合格通過了諸般考核。”

    黃妻也偶爾會去軍營看熱鬧,知道和裕升的軍人訓練不是耍的,不像邊軍那邊,能舉舉石鎖,耍一套梨花槍法就算合格,那邊的訓練可是實打實的苦訓,多少農家出身的壯實青年進了軍營也是做好了吃大苦的準備才熬的下來,眼前丈夫居然也通過了和裕升的軍訓,怪不得形象氣息變了這麼許多,她不覺由衷讚道:“老爺真是厲害。”

    黃玉成的兒子也叫道:“阿爹最厲害了。”

    黃玉成氣質不再拘謹嚴厲,妻兒也是稍有放鬆,說話隨意很多。

    黃玉成微笑不語,能通過這個考核,自家吃了多少辛苦,哪怕是自家親人又怎麼能體會其中艱難之萬一,他也不打算細說,畢竟以自己秀才之尊,在泥土裡摸爬滾打的事,不說為好。

    一家人跟著黃玉成歡天喜地的進了院門,再入上房,家裡人打水遞毛巾,黃玉成洗過手臉,感覺神清氣爽。

    黃妻在一旁說著閒話,將黃玉安成了軍醫等諸多事情告知,黃玉成喝著茶笑道:“這事我知道,玉安給我寫過信,他走這路子算走對了。”

    “老爺說的是呢。”黃妻也笑道:“去年年下玉安來過一次,一臉晦氣樣,我知道他想來告幫,只是你不在家,他不提,難道我還主動拿銀子給他,是以看他走了。後來聽說他當了軍醫,還了帳,家裡現在光景也很不錯了。”

    “唔。”黃玉成點頭道:“玉安人很聰明,學醫比旁人要容易的多,到海外效力幾年,回來之後位份不會差,定然比以前要強的多。”

    黃妻道:“今年咱家的土地收成也是比往年好太多,我請人估算過,一畝怕是能收四石左右,有的地收成好的,怕能收六石。”

    “好,好,很不錯。”黃玉成大喜道:“我跟著孔先生去北上籌劃開荒的事情,生怕家裡的田顧不上,要是光顧著忙乎公事,自家的田荒蕪了,似乎也是笑話,這樣看來,你們做的當真不錯。”

    黃妻道:“都是按孔先生教的法子做,也沒有太多花巧,就是收成就翻了一倍還多。”

    去年黃家的土地平均畝產只有一石半不到,這個收成叫佃農們很難維持生計,還在溫飽線上掙扎,甚至賦役一加就是連飯也吃不上的水平。麥收後,黃家的佃農紛紛退佃,黃玉成絕望之下跟了孔敏行去學農學,結果一學就收不住,其後大半年一直跟著孔敏行奔走,只是教給家裡人怎麼培壟,怎麼施肥,怎麼澆灌,怎麼選種,施種時的間距,日常的勞作,都是按孔敏行教授的來,結果雖然黃玉成不在家,黃家也沒有剩下多少佃農,多半是在村裡找的短工幫手,收成反而比以前強出幾倍。

    黃妻十分歡喜的道:“咱家有三百多旱田,一百畝水田,算算能收近兩千石麥子,今年糧價漲的厲害,聽說大同府的麥子已經是六錢銀子一石,和裕升的收糧價還是四錢五一石,咱家是不是到大同去賣糧?和裕升的大車往大同便宜的很,一車能接五十多石,咱一次賣幾百石,幾次也就賣完了。”

    “鼠目寸光。”黃玉成道:“往年大同四錢一石時,和裕升還是四錢五,上門來收還不要咱們操心費力,每年到時候就上門,就算前兩年我對他們一肚皮的成見,也從來是賣糧給和裕升的!老實說,這幾年的糧價委實漲的不像樣子,現在是春荒時節,你看吧,糧價還要漲,很可能會漲到一兩一石,甚至更高!去年到現在,陝北那邊受災極重,咱們這一帶是有和裕升在,大同往偏關那邊,也是餓殍滿地啊。這個時候,咱們不說幫多大忙,為了多賺三百兩不到的銀子,得罪了李二櫃,叫我日後怎麼見人?況且,和裕升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次不叫他們收,日後就再不上門,送去他們也不收,你年年去大同府賣?”

    黃妻原本也是隨口一說,並未對黃玉成的反駁所有感覺,她反而對另外的話有興趣,當下合掌叫了聲佛,接著說道:“怪不得近來不少從西邊過來逃荒,上次我去娘家遇著不少,離這邊已經不足百里了。”

    黃玉成點頭道:“應該是聞訊而來。”

    前年時也有大批災民到李莊附近,那是晉南幾府因為地震等原因出來逃難,原本這些人是要往河南或是陝南逃荒,不過和裕升名聲在外,流民之中有不少跑到這邊來,現在工場區的主力和靈丘的大量礦工都是當初從流民中挑出來的,也有一些流民選擇了當兵,不過數量並不多,畢竟當時流民們主流的想法還是逃荒一時,終究還是要回家鄉的。

    到目前為止,回去是回去了一些,但留下來的還是大多數。

    天啟二年到三年又是大災之年,大同到新平堡,再南到靈丘和廣靈一帶,由於和裕升的存在,百姓多半富足,現在已經很少有家庭完全依賴於土地生活,最少也能打一些短工來貼補生活,糧價方面,因為和裕升一直在平抑糧價,也是相對保持的較為平穩,李莊為核心的四週二百里內,糧價都在五錢五到六錢一石,大同稍高一些,也就是六錢收,六錢五到七錢賣給普通的百姓,但除開這些地方,光是偏關一帶就已經是八錢以上,寧武一帶已經接近一兩,陝北早就超過一兩,已經在往一兩五的路上飛奔。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0:46
第六百四十三章 皮影

    又談了一陣家常後,天近黃昏,黃府上下歡天喜地的做飯,黃妻親自上灶給黃玉成烙了一些槐花餅,黃玉成盡飽吃了一餐後,換了一身衣袍,牽著兒子的手,走路往自家田地裡去。

    一路上閒人很多,不少人過來和黃玉成這個秀才相公打招呼。

    黃玉成覺各家多是婦孺老弱留在家,成年的男子很少,就算是十來歲的幼、童,有不少是住在李莊或是天成衛的學校裡頭,並沒有在家裡居住。

    眾人都是往村外的場院走去,看到黃玉成有些不明所以,村中的人均道:“相公有所不知,我等是去打穀場看皮影戲。”

    原來如此,黃玉成聞言釋然,手牽的小兒倒是聞言雀躍,嚷著要去觀看。

    “不急,還不曾打鑼呢。”黃玉成有些溺愛的道:“先陪我到地裡走走,再帶你去聽戲,若是有賣小吃零食的,只要你聽話,一會兒也給你買些。”

    自加征遼餉之後,中小層級的田主和秀才生員們的日子也較為難過,朝廷急了眼,加征遼餉之後帶起來的就是地方層層的加征,因為賦役沉重,秀才生員的那些經濟上的優免也削弱了很多,加餉和加派,還有天災,不僅百姓不免掙扎求活,就算中小田主也有不少因此破產的,特別是西北地方和十餘年後的河南各地,均是如此。

    黃玉成的日子在此前也較為難過,年年減產,黃榜和白榜催逼,他不得不變賣了家中的一些古董和傢俱,勉強支持,還好他並沒有一直糊塗下去,跟隨孔敏行後自家田畝增產不說,還可以從軍政司的農林部門拿一份薪餉,他的月餉並不低,畢竟一直跟在孔敏行身邊,學的很快,已經可以**指導墾荒的工作,月餉和黃玉安差不多,一年可以拿一百多兩,等於又是多出幾百石的糧食收入,已經算很不錯了。

    田畝增長,加上有了現銀收入,黃玉成的底氣大增,有信心在完納正賦和雜派之後,還有相當多的剩餘,若是不然,縱然他再疼愛兒子也不會捨得隨意花錢,畢竟以前的負擔太重了。

    “嗯,確實是很不錯了。”黃玉成蹲在自家田頭,仔細在地裡檢查過一回,覺大半的麥穗都十分飽滿,麥桿並不很高,是孔敏行在百萬畝基礎上選取的良種,麥桿較低,較為耐旱,產量較高。

    當然,真正的低桿麥種不是這麼容易現,需要後天的不斷的雜交和培育,只有後世有這種實力培育出真正的良種來,高產可以達到畝產千斤以上,也就是十石以上的畝產,耐旱,耐寒,低桿,耐病,當然還需要現代工業生產的農藥和化肥,就算這樣,後世的良種也會面臨退化等諸多問題,需要不斷的換代改良,孔敏行的選種,無非是在各種樣本裡選取最優秀的,是一種較為簡單和原始的辦法,就算這樣,也是已經給不少地方的畝產帶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加上這個時代的人們伺候莊稼要比後世精細的多,培土積肥,精心伺候,黃玉成感覺畝產四石,也就是五百斤左右的收成還是有的,這叫他感覺十分滿意。

    天有些黑,遠方的田野中隱隱有鬼火飄過,天氣和暖,田間已經可以聽到蟲鳴,一小群螢火蟲在半空中飛舞,這時村口處的大曬穀場傳來噹噹的打鑼聲,黃玉安看到兒子臉上滿是焦急,笑著道:“走罷,這就去看戲。”

    他的兒子這時卻突然拉緊黃玉成的雙手,有些緊張的道:“爹,村口來了不少人。”

    黃玉成手中提著燈籠備用,這時便不緊不慌的點燃,他身上佩著直刀,這是和裕升所出的優良兵器,鐵質好,鍛打的極佳,鋒銳無比,黃玉成又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有這直刀在手,尋常三五壯漢怕也不是對手,被兒子提醒之後,他用火鐮點燃絲料燈籠,左手提燈,右手按在直刀上,吩咐兒子遠遠站開,要有不對就繞道跑回村叫人。

    前方影影綽綽有數十人之多,一般來說在這種時候村口很少有人經過,偶然有出遠門的趕回來,最多也就是一兩人到三五人,而且也是很少見的情形,像是這種一下子來幾十人的,十分罕見。

    “唉,是流民啊,果然他們已經到了。”

    黃玉成感慨一聲,燈籠的燭光下果然是一群面容枯槁,神情異常悲慘的人,他們多半是以家庭為小的單位,然後以村落或宗族組成這種幾十人乃至數百人的隊伍,然後沿途出來討口要飯,以卑微和低賤的姿態,求一個全家老小能活下去的機會,正常情況下,官府和各地的士紳也會儘量幫助他們,因為對大股的流民處置不慎,激起民變可能就是糜爛州縣的大禍。

    大明當年的潰瘍就是河南流民聚集在勳陽山中,幾十萬人流離失所,只能為匪為盜,當時還是大明盛時,朝廷對勳陽盜也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不管是設勳陽巡撫和設勳陽鎮,加強軍事力量都是無用,最終還是落在招撫這條路上頭來。

    所以流民一至,地方官府都是如臨大敵,一邊動員大戶施粥舍藥,儘量幫扶,一邊也是和流民談判,令其儘早離開,只要他們離境之後,不管怎樣就和自己無關了。

    李莊這邊的官府腦當然就是身家兩衛掌印指揮和衛城守備一職的張瀚,不管怎樣,黃玉成感覺這些流民到此算是真正有了著落,比到別的地方強太多了。

    “爾等不要生事,也不要著急。”黃玉成走近一些,對流民中的幾個眼中滿是警惕之色的男子道:“今晚太遲了,你們將就一宿,明早會我和村中的幾家大戶商量,一起出些米來熬粥,等到響午,軍司就會來人,你們的事我們就不管了。”

    “請教這位老爺,軍司是不是就是和裕升?”一個年老的流民帶著濃重的陝北口音,黃玉成幾乎聽不大清楚他說些什麼,不過好歹連比劃帶猜,總算弄懂了這個老頭的意思。

    “對的。”黃玉成很肯定的點頭道:“就是和裕升。”

    “這便好了。”

    “看來是錯過了天成衛城,不過還是到了和裕升的地頭。”

    “這一路過來人家都說和裕升不會不管,眼前這老爺也是這樣說,看來和裕升的那個張大人真的是仁心德厚。”

    “唉,我是累死了,要是真能被收留就好,真不想再走了。”

    流民中不斷的傳來慶幸聲,有老人的咳聲和笑聲,大人的感嘆聲,婦人的低泣聲,孩童的叫聲和哭聲,這些流民放心之後,也是把最後的一些儲備拿出來,給叫餓的孩子吃著墊飢,黃玉成看了一陣,見他們就在村口原地坐著,天氣和暖,這些人可能就在野外將就,他們已經一路輾轉千里,這些事早就習慣了,不習慣和捱不得苦的,要麼沒出來,要麼就是已經死在半道上了。

    黃玉成領著兒子一路到打穀場,那邊的人聽到動靜,正有人打算過來查看,黃玉成說了原因,對眾人道:“明早各家準備鍋灶,給人家熬些粥。”

    “這是自然。”村中多半是黃氏宗族的人,也有少數外姓,眾人都是道:“誰還沒有個落難的時候,明早我們都起來幫手。”

    黃玉成輕輕點頭,他在宗族中並不是族長,然而地位比族長要高些,畢竟他是秀才,還蔭庇著宗族的好多戶人家和各家的田畝,在以前他的地位更高,有了和裕升後下降了不少,這也是他在此前對和裕升滿腹意見的原因所在。

    “好了,先聽戲罷。”黃玉成給兒子買了些小販賣的糖豆,算是完成了對兒子的諾言,看著小子吃的津津有味,到場院一邊和另外一些小孩玩耍去了,黃玉成微微一笑,在前排早就有人讓了座位給他,黃玉成向那人拱手致謝,倒是把那個族人驚的一跳。

    待黃玉成坐下後,那個讓座的族人悄聲道:“相公這一次跟著和裕升半年,人似乎變了不少啊。”

    “確實。”另一人道:“以前他待人也不差,畢竟受過聖人教的,但瞧人的時候下巴都是抬的高高的,和人說話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哪像現在這樣,斷事明快,說話還謙和,叫人不得不服。”

    “嘿,我黃姓在天成衛是小姓,出得他一個相公只當是了不起了,現在看來,前程未必比馬家那舉人差。”

    “正是,我黃家必定能夠大興。”

    黃玉成不理會身後的竊竊私語,他出外半年,也是委實辛苦,這一次回家也就五天假期,然後還得往南邊去有公幹,這時想做的就是放鬆精神,別的事情就不太想理會了。

    過一會鑼鼓漸密,皮影戲開始,這東西就是鄉間的樂子,不像城裡可以有正經的戲班子,大明此時所謂的京戲還沒有成型,最流行當然是崑曲,這也和江南的文風昌盛有關,戲劇是要劇本的,元曲時因為南北的文人地位均是低下,大量的文人墨客只能把精神用在創作話本上。眼前這皮影戲,就是北方民間的俚俗故事加上曲調,雖然在士林中被看成不上大雅之堂的粗陋東西,對鄉間百姓甚至黃玉成這樣的秀才來說,卻是怡情愜意,是解悶的好東西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0:46
第六百四十四章 謠言

    哐哐的鑼鼓聲中,先是一段念白,略微交代故事,在燈火的照映下,一些剪紙人物在繩索的牽引下在白布後做出各種動作,然後是“過門”,唱腔一起,這場皮影戲就算正式開始了。

    在座的幾百人都是聽得津津有味,就算小孩子聽不太懂,可是看到剪紙人物在白布後晃動著也是十分過癮和歡喜的一件事情,一時間除了鑼鼓聲和唱腔之外,諾大的打穀場都是安靜下來。

    “原來說的是這個。”黃玉成聽了一會,不覺啞然失笑。

    看看四周人聽得如醉如痴的模樣,黃玉成也是感覺有些無語。

    劇本看來是軍司部門所寫,就是不知道是哪個部門,不像是原本侍從司的文宣部門所為。在這皮影戲裡,出場便是幾十個將軍模樣的皮影小人,鼓點慷慨激昂,十分激越,然後是展現戰場,卻是張瀚率部與卜石兔汗交戰的場面,接著是張瀚派悍將周耀出戰,在戰場中一箭射死了卜石兔汗。

    “哪是如此。”黃玉成腹誹道:“還好不是說大人一箭把卜石兔汗給射死。”

    他並沒有出聲,既然是這般宣傳,必定也是有它的道理,對提升和裕升的形象,頗有奇效,在看到這般故事時,場院上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畢竟和裕升打敗北虜,韃子大汗死在戰場上亦是人近皆知的事實,估計連朝廷也知道卜石兔汗身死,但張瀚沒有上報,北虜當然也不會正式上報,朝廷也只能當成流言來看,現在朝廷和北虜的官方交流幾乎停止,消息估計是由喀喇沁部通過宣大上報,能朝廷接到正式的消息再過問,和裕升這不必對上交代,卜石兔汗是死於內鬥,和裕升並不需要對此負責。

    接下來便是俄木布洪,卻是把楊秋掃了進來,軍情主管不明這個小台吉的身份,用這個大汗的台吉放羊,接著便是張瀚偶然現,可憐這小台吉少年喪父,將其收養

    一套戲文下來,將俄木布洪的身世描繪的十分可憐淒慘,淡化了北虜大汗之子的身份,反而有隱隱的自己人的感覺,畢竟戲文裡俄木布江認了張瀚為叔父,這事兒反而也是不少人知道的事實,固然和裕升從未承認過,甚至否認俄木布洪就在李莊,可張瀚身邊多了一個十來歲的小韃子,左右不離,這也是不少人親眼看到的事實。

    “呵,真是有真有假,撲朔迷離。”黃玉成心中暗自感慨,這一段皮影戲定然是軍司文宣的手筆,和裕升內部運作的情形,黃玉成在其中已經數月,知道的一清二楚,心裡也是感慨著軍司人員做事的高效,不過推想自身,跟著孔敏行的所學,絕對沒有耽擱,而且公事為先,上下都是這種氛圍,不光是有嚴密的獎懲制度,多做事的必受獎勵,做錯事或懶怠公務的必受懲罰,還有上下都有自覺自願多做事情的心氣,這一點就難能可貴了。

    一場戲看完,楊秋這個軍情主管有點類似丑角,正好淡化了軍情司在人們心裡的恐怖色彩,又將張瀚的仁德和俄木布江的經歷推了出來,將來和裕升立此子為汗,並不對土默特趕盡殺絕,而是以分化控制為主,這個大的方針就易於被人們接受這就是潛移默化之功。

    “所謂文宣,不過如是!”黃玉成內心感慨著,對這種手段心悅臣服,相形之下,朝廷在這種事上所做的功夫,相差千里萬里。

    “唉,吾的子嗣為何如此艱難?”

    大內之中,天啟皇帝愁眉苦臉,臉上滿是不快之色。

    昨晚他可能有過哭泣,兩眼略顯紅腫,一般的都人太監都不敢細看天子容顏,略掃過後就趕緊低頭,而魏忠賢和客氏等人都是看的十分真切,他們的臉上也滿是悲慼之容,嘴裡還要說著寬慰皇帝的話。

    去年七月時,方二十餘天大的皇長子薨逝,皇帝就十分悲切,結果天啟三年的三月,又是噩耗傳來,已經五個月大,皇帝平時愛若珍寶,經常抱著玩耍的皇二子也是夭折,惡疾襲來,太醫院毫無用處,就是貴為皇子,皇帝最愛的子嗣,在無能太醫的救治下很快就離世而去,因為已經六個月大,宮中內外都以為這個皇子能夠長大成人,結果突然薨逝,宮中內外都感覺意外,也是多了不少荒誕不經的流言出來。

    “皇爺節哀吧。”魏忠賢陪著天啟把眼都哭腫了,客氏倒是冷靜,勸說道:“皇爺年不滿二十,已經生育過皇子,將來必定會誕下更多皇子的。”

    客氏的話雖近無情,倒還真是打動天啟,皇帝最擔心害怕的就是如當年孝宗或武宗父子一樣斷了子嗣。

    “但願如媽媽所言。”天啟愁眉稍展。

    魏忠賢忙道:“奴婢聽聞皇后娘娘也十分傷感,那邊的掌事牌子過來問皇后想來乾清宮”

    天啟道:“不要勞動皇后了,她也難過的很,待吾去坤寧宮罷。”

    乾清宮是天子正寢,坤寧宮則是皇后寢宮,只是清季時從雍正起正式入住養心殿,而坤寧宮一早就改成了殺豬和薩滿跳大神的所在。

    天啟正待動身,一個乾清宮的管事太監進來,躬身奏道:“信王殿下進宮了,現在在乾清門外候見。”

    “哦,”天啟心緒實在不佳,又知道信王來意,因此道:“和吾弟說一下,就說吾已經在坤寧宮,今日就不見了,待過幾日傳他進來說話。”

    “是,皇爺。”

    俟天啟走後,魏忠賢親自到乾清門外見信王。

    對魏忠賢來說這是格外的慇勤,豈料信王一見魏忠賢,臉色陡然一變,雖然接著又回覆如常,掩飾的很好,但那一瞬間的情緒波動,那種緊張和惶恐之情十分明顯,魏忠賢這種在宮中底層廝殺上來的太監,又豈會分辯不出?

    當下魏忠賢只若未見,上前要跪下見禮,信王忙伸手雙手攙扶,口中慌忙道:“怎當大官如此。”

    魏忠賢抿嘴道:“殿下是親王,奴婢只是皇爺的家奴,殿下怎就當不起奴婢下拜了。”

    魏忠賢又接著道:“未知殿下所來何事?”

    信王勉強道:“大官日夜操勞,宮中府中俱要勞神,寡人並無要緊事情,只是來見皇兄說說話。”

    魏忠賢道:“今日不巧,皇爺已經到坤寧宮去了,奏報進去,皇爺說今日見面不便,還是等過幾日再召信王殿下進來說話。”

    “哦,”信王失望之色難掩,同時也有一些羞惱的道:“原來如此,勞煩大官了。”

    魏忠賢垂道:“不敢,只是叫殿下白跑一趟了。”

    信王故作爽朗的笑道:“寡人閒人一個,縱跑十趟也是無所謂的事。”

    兩人至此無話,信王府的人趕緊抬著轎子過來,信王這樣的身份可以一直把轎子抬入乾清門,然後才需要下轎步行,魏忠賢躬著身子站著,最少在表面的禮節上沒有絲毫不敬,信王上轎之後,還向魏忠賢微笑點頭,然後才輕輕一跺腳,轎子掉轉之後,向著西華門方向而去。

    傍晚時,魏忠賢叫人請了客氏進來,說了今日和信王見面之事。

    “我說這小王爺怎麼見了咱家就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魏忠賢好氣又好笑的道:“他以為自己掩飾的好,其實咱家什麼人沒見過,什麼鬼魅伎倆沒見識過,又豈會叫他這小孩子給欺哄過去。”

    客氏皺眉道:“是誰敢造這種謠言,真真是下流種子。”

    魏忠賢冷笑道:“一會咱家就去見皇爺,不過要你先去打個前站,這謠言不是對別人來的,就是針對咱倆來的。”

    客氏拍了拍腿,說道:“我也是這般看,那人都是怎麼說來著,這絕不是空穴來風!”

    魏忠賢一臉鬱悶的道:“這種謠言,也就是東林黨那群豬能造的出來,也就是信王那腦子才會相信!”

    今日信王走後,魏忠賢著人打聽,信王今天的異樣是什麼原因,他在信王府當然有安插人手,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了回信,原因是信王聽說了兩個皇子薨逝之事都和魏忠賢有關,是客氏與魏忠賢聯手下毒毒殺,聽聞此事後,信王先是受了驚嚇,後來感覺不能拖延才慌忙進宮,然後恰巧又是天啟不想見人,這對信王來說也是很罕見的事,一般來說,信王只要入宮,天啟都是一定會見面,兄弟二人的感情很好,最少在天啟心裡,信王是自己在世間的唯一的血脈親人,是可以依賴的好兄弟,所以今日這種並不願見面的做法,也是十分少見。

    信王卻以為是魏忠賢隔絕中外,故意擋著他不叫皇兄與他見面,結果回去之後,驚惶害怕之色更加明顯。

    “唉,”魏忠賢想起此事,心中不覺鬱悶道:“咱們這小王爺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咱家怎麼有那本事去內宮毒殺皇子,就算咱家有這本事,皇爺待咱家恩重如山,咱家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皇爺無嗣,便宜的還不是信王,咱家和信王又相與不好,咱家腦子就這麼蠢?把皇爺的子嗣都害死,咱家到底是圖什麼?不要說皇子年幼,影響不到咱家,就算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皇爺才二十不到啊,造這些謠言的人到底有沒有腦子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0:47
第六百四十五章 杖斃

    魏忠賢大倒一氣苦水,說的客氏也憤怒起來,接著便是客氏先到乾清宮奏明此事,魏忠賢預備接著再去,過不多時,客氏就是笑嘻嘻的返回,見魏忠賢一臉鬱悶模樣,客氏道:“因禍得福,恭喜你了。”

    “這時候談什麼喜?”魏忠賢警告客氏道:“你說話可得小心。”

    客氏就是這種大大咧咧的脾氣,受了警告也不放在心上,還是隨意道:“你確實是有喜事麼,皇爺聽說此事後大怒,已經令你執掌東廠,所以要恭喜你,秉筆太監兼東廠提督,從此可以稱你一聲廠臣了。”

    這倒真是一件大喜事!

    魏忠賢雖然謹慎小心,不過遇到這般事情還是難免喜上眉梢。

    正如客氏所說的那樣,東廠提督太監向來稱為廠臣,是內廷幾大實權人物之一。第一實權人物當然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在內廷中被稱為印公,外廷對秉筆太監也是十分尊重,內閣輔,如果不和司禮秉筆保持相當的聯絡和較好的私人交情,也是很難在輔位置上呆下去的。一般來說,司禮監的太監都是出身內書堂,從小由翰林教授知識,也是朝廷考慮到司禮與內閣間需要保持一定的合作關係,如果一味對抗,只會耽擱朝政。

    其次就是御馬監太監,御馬監掌握著內廷控制的直接武力,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御馬監四衛營,方今京營敗壞,一直由太監直接掌控,相當於太監的武力後盾,所以京營再崩壞,四衛營好歹還保持了相當完整的建制,最少在人數和武庫儲備上,四衛營是京營中保持相對完好的一支京營兵馬。

    崇禎年間的總兵周逢吉,黃得功,俱是出身四衛京營,御馬監的提督太監,最出名的則是成化年間的汪直,以御馬監太監的身份權傾天下,並且多次領兵出戰。

    近年來由於京營兵戰鬥力直線下降,加上九邊重鎮的完善,朝廷已經不似國初到成化年間那樣動輒以京營出征,所以御馬監太監的地位下降,而東廠提督因為其監視內廷並錦衣衛加整個外朝的關係,地位向來不低,魏忠賢又是天啟最信任的太監,確實是沒有經過內書堂的系統培養就進入司禮監,這在大明的內廷也是罕有的異數,再加上東廠提督一職,等若如虎添翼了。

    “這個職份,”魏忠賢嘆氣道:“咱也確實想了很久,有了它,咱對付東林黨那幫子人就更有把握一些,不過說實在的,如果不是他們一直咄咄逼人,不肯和咱家相與,咱家又何必費心費力的去折騰這些事呢!”

    三天之後,信王再次入宮,這一次順利的見到了天啟,兄弟二人談了好一陣子,信王當然是寬慰皇帝一番,天啟心中感覺安慰,也是勉勵信王在王府時多讀些書,不要荒廢時光,信王自是唯唯諾諾的答應下來。

    兄弟二人都沒有談到敏感的話題,因為天啟畢竟還十分年輕,而信王也才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如果天啟一直不生下皇子,並且長到較為安全的年紀,比如兩三歲大之後,那麼信王就沒有辦法之國就藩,因為這點,禮部的那些官員也從未提起要信王就藩的話大明的官員是巴不得有封爵的親王趕緊滾出京城的,留下來就是不安定因素,文官最討厭未知的和不可掌控的變數。

    信王不能走,也不能籌備前往封地的諸多事宜,比如封地的王府興建,賜給信王的產業等諸多事宜需要皇帝和外朝打官司討要,大明的親藩越來越茂盛,帶來的問題就是財政支持不住,萬曆年間已經把親藩俸祿削減一半,並且朝野上下對宗室可以自謀出路漸有放開之意,不過以大明文官的拖沓誤事,一直到崇禎年間才真正放開,也出了幾個宗室的人才,不過到那時已經積重難返,於事無補了。

    因為有種種尷尬在,談起皇子薨逝的話題,兄弟二人實在不能交心,談話的過程更多的像是在客套,半個時辰不到,信王就告辭出來,天啟也並未如往常那樣挽留這個兄弟。

    不管天啟秉性怎麼寬厚,自己沒有皇子始終是個心病,而信王這個皇弟現在等於半個儲君,兄終弟及,並不是一個叫人愉快的選項。

    信王到乾清門上轎時,一眼便看到幾個宦官將一個被打死的小宦官拖走,地上滿是血跡,另外幾人提著水桶,正在潑水清掃。

    信王一征,對身邊人道:“問問是怎麼回事。”

    宮中並不如外頭想的那樣,可以隨意處死宮女或太監,處死的事當然也有,一般是犯下嚴重的大過才會被處死,而在乾清門行刑打死,更是十分罕見的情形。

    信王身邊過去一個太監,沒說幾句,監刑的太監過來拜道:“啟奏信王殿下,奴婢是奉魏公公之命,當眾打死在宮中妖言惑眾的此奴。”

    信王一驚,臉上努力做出不露聲色的樣子,假作隨意的道:“是何妖言?”

    太監躬身道:“是關於皇子薨逝之事,頗多妖言,魏公公下令,凡胡言亂語,編造妖言者,一旦查實,即刻打死不論。”

    信王稚氣猶存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他當然聽說過皇子薨逝和魏忠賢有關,是魏忠賢勾連客氏害死皇子,以達到他們在宮中一手遮天的目的,這事兒是王府講官隱隱提起,信王又叫人打聽過,確實這般傳言,他沒想到,魏忠賢膽子如此之大,為了掩人口舌,居然用這種暴烈的辦法。

    不過信王也知道這事兒肯定是皇兄肯,以皇兄對魏忠賢的信任,就算自己說話也於事無補,並且信王想到一點,既然魏忠賢連皇子也敢謀害,未必就不敢對自己這個親王下手,想到這裡,這個曾經十分熟知的皇宮大內,一下子就變得十分陌生和可怖,信王一分鐘也不想在此處多呆,立刻道:“我們回王府。”

    等信王回到王府,鬆了口氣之後,一本正經的對身邊的一個王府太監道:“打聽一下魏忠賢的喜好,我們要送一份厚禮給他。”

    “是,不過王府新立,開銷頗大奴婢去想辦法。”王府太監感覺並無必要做這樣的事,而且親藩交結大臣都是犯忌,何況宮中的掌權的太監,不過他知道信王的脾氣秉性,自己若勸阻必定令信王大怒,而此時不加任何阻止,將來信王自己後悔了,定然會拿自己當替罪羊,伺候這樣的主子,只能萬分小心,不敢稍有差遲。

    “哦”信王確實有些尷尬,自遼事一起,大明的用度開銷越緊張,天啟這個皇兄給他的資財也不算多,勉強是把王府的架子撐起來,但王府新立,各種開銷確實很大,現在他又沒有之國,沒有辦法有自己的產業,比如王叔福王之國時,萬曆皇帝賜給數十萬金銀不說,還替福王討要了大量土地充為王府官莊,福王之國後又肆無忌憚的強行兼併地方田畝,搶奪各種來錢的產業,開設錢莊官店等等,短短時間就積累了大量的財富。人們都傳聞福王比那些立藩幾百年的親王還要富裕的多,信王向來感覺福王這個王叔有些過於貪婪,此時反而有些理解起來。

    “這事兒你去辦吧。”信王有些狼狽的道:“不管怎樣都要辦好。”

    既然信王這麼說,將來總不好把事情怪責到自己身上,王府太監欣然道:“殿下放心,奴婢一定會辦好這事。”

    第二天王府太監就打聽到了魏忠賢的喜好,他決定花大價錢買顆上好的夜明珠。當天王府太監派了個小宦官到燈市口找了一家鋪子打聽了一下,一顆上等的夜明珠要三千銀子,這叫他很吃驚,王府當然拿不出這筆銀子,連一半也拿不出來。

    “乾脆找個商家借貸。”奉御曹化淳出主意道:“以咱們王府和信王殿下的身份,總不會這點銀子也借不到。”

    “這倒也是。”王府太監道:“說清楚了,將來拿鹽引還,或是咱們殿下之國後還,給他們利息就是,也沒多少年。”

    曹化淳點頭稱是,自告奮勇道:“這事兒交給我去辦好了,準定辦的妥當。”

    王府太監笑著瞟了他一眼,說道:“那就交給你吧,好好辦,殿下可是很賞識你的。”

    曹化淳是王安一脈,自從信王知道王安是魏忠賢毒死的之後,對王安本人和王安一脈的宦官都很信任,曹化淳被選入信王府來還是信王本人的要求,進入王府後他就很受信王的信任,秉性底子還算忠厚,信的過,年齡也大,做事不會沒分寸。

    天黑之後,李國賓和劉吉還有王祥三人還是聚在一起,三人的臉色都是不壞。

    近來因為銅礦開採順利,在張家口的商戰也打贏了,當地的匯兌恢復正常,軍司對京師的支持加大,連續多日都有押運銅錢的車輛進京,當然一次的數字並不很多,京師這樣的地方,軍司秉承張瀚的意旨,是能低調儘量低調,賺錢第一,名聲第二,和在張家口等地的行事宗旨完全不同。

    這麼一來,京師的匯兌還是以小額為主,好在京師的銅錢因為晉商購買後大量流出,京師銅價節節攀高,雖然有外地銅錢流入,數量還不足以平抑銅價,現在仍然是一比七百八的高位價格上,和裕升掛牌價為一比九百,這叫店裡每天都有大量的商家來兌換,無形之中和裕升的整體形象還是在上升,在以京師為核心的北方商家中,和裕升的形象已經從外來的普通店舖到鐵器業的翹,再到如今的頂級大商號,也可謂一步一層階梯,走來並不算容易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0:47
第六百四十六章 諜戰

    生意很好,劉吉和李國賓當然是極為開心,王祥不管生意的事,不過和這兩個夥伴已經相處好幾年,情緒自然也受到了感染。

    “今晚如何?”李國賓笑道:“找個像樣的酒樓,辦一桌上席,我們三個,再把幾個負責的掌櫃叫上,一起好好喝一頓?”

    王祥微笑道:“不要算上我,我晚上有事。”

    李國賓和劉吉頓時都不再勸,王祥主管的都是秘密的差事,兩人和他交情再好,也是心有顧忌,不會打聽他晚上去做什麼。

    這時有人來尋劉吉,劉吉推門出去,聽那人要說什麼。

    “昨日把兩千銀子的銅錢送給了襄城伯。”李國賓和王祥留在屋裡,他一邊打火石點燈,一邊岔開話題道:“襄城伯高興的不得了,把我的手拉著說了半天閒話,現在我才看的出來,這些侯爺伯爺,也就是個尋常人耳。”

    王祥笑道:“李哥你就是在勳貴圈混的太久,一直仰人鼻息,把他們當成了不起的人物,其實本朝勳貴,說是一群豬有些刻薄,不過和養豬也差不多。”

    李國賓嘆道:“其實本朝立國之初,文官治事,勳貴也就是武臣負責軍事,打仗由勳貴去,各家當然要著力栽培子弟,勤學武藝,一直到英宗朝,勳貴中還是有不少能騎馬打仗的,到土木堡之後,軍權漸為文官所有,勳貴承平日久,當然也就成廢物了。”

    “還有親藩呢。”王祥道:“民間說的一群豬,可就是指他們。”

    “貪婪,無能,無用。”李國賓嘆道:“太祖高皇帝分封原意怕是好的,不過被太宗文皇帝給搞壞了。”

    這也是明朝士大夫的公認共識,洪武年間種種規矩皆好,天下大治,後來靖難役起,太宗文皇帝以親藩得天下,大改洪武成規,結果天下事當然是這個奪嫡成功的皇帝給搞壞了,就算現在的皇室是文皇帝一脈,也是無法改變這種天下人皆認可的共識。

    王祥對此不感興趣,聞言只是微微一笑。

    “說親藩,親藩就到了。”劉吉重新推門進來,屁股往椅中重重一坐,嘆氣道:“信王府派了個老公過來,說是有事要說,這算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定然沒有好事啊。”

    “是派的誰過來?”李國賓對勳貴各家都很熟悉,信王府當然更是熟知,當下便是問來的是誰。

    “曹化淳。”

    “原來是這人。”李國賓道:“這個宦官也是個猴精人物,他是王安線上的,知道留在宮裡不合適,弄不好哪天就叫魏忠賢給收拾了,這人四十左右,在太監裡算是年紀偏大了,他現在就是把寶押在信王身上,你們都知道,今上連續薨了好幾個皇子了。”

    劉吉道:“外間有很多傳言,人們都說是客氏和魏忠賢干的,這他娘的胡扯到沒邊了。魏忠賢是今上最賞識和最信任的,今上有皇子,皇位才不會落到旁系身上,魏忠賢的地位也穩當,就算將來儲君和他不對盤,最少也是十幾二十年後的事了。要是皇上出什麼意外,魏忠賢在宮裡扶著幼君繼位,就和當年馮保一樣,內外還有誰能制他?他有這麼蠢,要接二連三冒著天大的風險去謀害皇子?”

    王祥聞言笑道:“這風聲從哪傳出來的,我們大致也知道,不過這是東林和閹黨之間的事,狗咬狗一嘴毛,叫他們鬥去吧。”

    自天啟三年以來,東林和閹黨頗有點圖窮匕現的感覺,閹黨又有顧秉謙入閣,在內閣中漸有和東林黨分庭抗禮之勢,東林黨的勢力是在六部和都察院各衙門部院都根深蒂固,楊漣等人又在奪宮大案中立有大功,叫天啟皇帝頗念幾分香火情,加上著名的言官身份,一筆之下很可能叫人結束仕途,閹黨的長處是在宮中有魏忠賢罩著,短處是在民間輿論和清議上有嚴重的短板,雙方雖然有決一死戰的意願,但目前都是謹慎出手,不敢直接赤膊上陣,不過看目前的趨勢,距離兩邊生死一搏的時間也相差不遠了。

    “信王現在有半個儲君的位份。”劉吉道:“我看國賓和我一起去見這人,看看他的來意,只要不是太過份,我們就答應他。”

    李國賓聞言起身,說道:“自然要去的,我也想和曹老公交結一下,多條路總是好的。”

    王祥端坐不動,笑道:“你們自去。”

    兩人知道他有要緊事,便是自行離開。

    王祥等他們走後,推門從另外一側的小門走出去,外面已經有一個行動組的人在等他,天色昏黑,街角散著水溝裡的惡臭,不少人提著燈籠經過,行動組的人都各有偽裝,多是扮成可以隨便遊走的小販,王祥出來後,只有一個裝成伴當的行動組成員走過來,打著燈籠站在他身邊。

    王祥道:“消息確定了?”

    提著燈籠的手下道:“確定了,他們來了十餘人,李永芳在錦州一帶時派的人過來,就是說明了要你的命。”

    王祥神色不動,心裡卻做著一番計較。

    京師這裡,看似風平浪靜,但是和裕升的情報人員和後金方面幾乎是不斷的有暗戰。王祥明面上的身份也從來沒有暴露過,李永芳他們只知道在京師有相當犀利的暗探組織,已經壞了他們多次的事,後金方面通過多次努力,也就只知道有王祥這個人,同時查清楚在六部棋盤街附近有一個酒樓是對方組織的一個聚集點,負責的人姓李,上頭有個姓王的指揮,後金方不知道是錦衣衛還是東廠,只是知道姓王的大致的活動範圍和相貌特徵,這一次他們下了血本,派人前來刺殺,也算是孤注一擲了。

    從萬曆年間,努兒哈赤就開始在大明京師佈局,有相當多的後金細作集結在京師,他們千方百計的打聽京師的各種消息,然後送回後金方面成績最輝煌的時候,兵部提塘官劉保是他們最大的成績,通過兵部提塘官,努兒哈赤對大明這邊的調動一清二楚,包括幾路兵馬,楊鎬的上任,明軍的彙集時間等等,若非有如此出色的情報工作,所謂你從幾路來,我只一路去這樣的大戰略是沒有可能成功的。

    這幾年在王祥的努力下,和裕升在京城的情報點開始有意識的清除後金方面的細作,畢竟京師是很大的消息渠道彙總的中心,後金方面在京城的細作越多,和裕升的底蘊被對方摸清楚的幾率就越大,在此之前,和裕升與後金細作並沒有太多的衝突,自天啟元年以來這兩三年,後金多股細作被和裕升的情報人員暗殺,和裕升並未把資料給東廠或錦衣衛,那些廢物就算是給了也毫無用處,憑白打草驚蛇。

    在幾年的互相鬥爭中,王祥也漸漸進入後金細作的視野之中,還好他的身份一直保持相當的隱秘,否則的話和裕升在京師的所為早就暴露到後金一方,對雙方的合作也會有極其不好的影響。

    王祥在腦海中把事情都過了一遍,感覺這一次應該是後金方面一次考慮不周全的洩恨事件,對自己的身份和整個敵對組織都沒有摸清楚就揚言要刺殺,並且早早暴露出來,看起來這是一次不錯的機會,可以把建奴放在京師的細作,藏的很深的那種都一次性挖出來,這應該是情報工作的一次大勝,當然是結果要如自己設想的那樣。

    “走”王祥把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好像隨意的捏了一下,行動組的七個人立刻都看到了,在他和伴當打著燈籠向前方走的時候,熙熙攘攘還算熱鬧的街市中,幾個小販不經意的移動起來。

    在接近棋盤街的時候,王祥看到李宏陽站在店門前,酒樓在這個點是上客的時候,李宏陽是這酒樓的掌櫃,站在門外迎接,看起來毫無異常,然而王祥看向二樓時,覺二樓窗檯上一向擺放著的蘭花盆已經不見了,他的心微微一沉,知道酒樓這邊的情報組已經確定後金細作出現在酒樓四周,並且在等著自己。

    這兩年來,王祥的身份在後金方面一直成迷,但暴露出來的一鱗半爪也足夠叫他們摸清王祥到這酒樓來的規律,畢竟從王祥初至京師不久,情報組建立的第一個點就是這酒樓,李宏陽也是在這裡呆了很久,算是情報組的老人,這樣的情形下很難叫主事者一點兒形跡也不暴露出來。

    王祥心中略有緊張,他這幾年一直在主持京師的情報工作,手底下有專門的護衛組,專責保護他的安全,在和裕升的他表面上也是個掌櫃,但很少出頭露面,京師中人知道他的就很少,情報方面更是極少親身犯險,京師這裡的情報人員向來是和裕升派出人員的重中之重,相當多的優秀人員都派往京師,這和劉吉還有李國賓抱怨李莊那邊不肯把資源往京師傾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每天的事情很多,加上養尊處優,王祥的武藝已經幾乎丟光了,當初他也不是以武藝見長,而是心思靈動,口舌便給,這才被派往京師,現在突然要身陷險境,他不可能沒有一絲緊張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0:47
第六百四十七章 說字

    在表面上王祥沒有絲毫變化,他繼續往酒樓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除了行動組的人員一直在緩慢隨他一起移動外,王祥覺明顯有幾個人也在不停的打量著自己。中 √文網く √.く√ く★.

    面容俊郎,身形高大,年紀在三十左右,這已經很符合後金方面對王祥的記錄,不過對方並沒有行動,很顯然他們的情報來源很單一,多半是和裕升方面在過往幾次行動中留下的痕跡被其偵察到,在沒有確定之前,這些細作並沒有選擇動手。

    王祥走到酒樓門前,並沒有選擇進入,而是站在李宏陽身側,嘴唇微動,做出小聲交談的模樣。

    李宏陽知道他的意思,眼神中不免流露出擔心的神色,但還是很配合的在臉上做出隱秘談話的表情。

    這樣的交談其實並不能證明什麼,和裕升的情報交接絕不可能用這樣原始的容易暴露的形態,不過在那些後金細作眼中,這邊的形跡就較為明顯了,可以幫助他們下定決心。

    王祥站了一小會功夫就選擇離開,他看到前方的一個挑著餛飩挑子的小販向他微微點頭,做了一個肯定的手式,王祥心裡一鬆,知道對方跟了上來。

    前方不遠處就是燈市口,那裡是大明京師最繁華的地帶之一,鋪子多,人流稠密,晚上出來逛街的人也很多,最少在起更之前都很熱鬧,特別是近來天氣和暖,晚上出來閒逛的人很多,如果後金方不在這裡動手就很難繼續這一次的行動了。

    王祥就是要和對方賭心理,看對方是不是能果決放棄,然後再尋找機會。

    鬧市在前,人來人往,提著燈籠辦事或閒逛的人很多,各種挑著小食點心的攤販沿街叫賣,看似完全沒有任何不同的京師之夜的序幕已經拉開,身後的酒樓上華燈異彩,客人紛至沓來,這個酒樓是早被現的情報集散中心,只有大明的錦衣衛和東廠毫無知覺,後金方早就覺,在這裡不知道生過多少次驚心動魄的暗戰,然而王祥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某一天成為一次暗戰的主角。

    ……

    “見過曹老公。”

    李國賓和劉吉一起出來,曹化淳正在店裡專門待客的小客廳裡等候,這個中年太監並沒有坐著,而是背著手在觀賞著牆壁上懸掛的字畫。

    兩人一進來就行禮,曹化淳擺擺手,回頭對兩人笑道:“留短鬚的是劉掌櫃,美髯公是李相公,是不是?”

    李國賓有假的功名在身,京師的人們知道的不少,不過並沒有人會不識趣的揭破他,畢竟是魏忠賢的府邸都能經常進入,和各家公侯都有些交情在,在京師世代的掮客世家,就算沒有和裕升李國賓也是有些身份在,何況現在還有和裕升的加成。

    劉吉微笑點頭,李國賓上前兩步,笑著道:“早就想結識曹老公,一直沒有機會,畢竟信王府是親藩府邸,我等不奉命哪得機會進入。”

    曹化淳聞言笑道:“早就聽聞李相公能說會道,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這也算是拿李國賓調笑,李國賓忙稱不敢,三人臉上都浮現出微笑來。

    李國賓見曹化淳還是拿眼看著牆壁下方的一塊牌匾,忙道:“這是我家東主替和記錢莊剛題的匾額,還不及懸掛。”

    曹化淳頗感興趣的道:“貴店的東主果然是鳳磐公的嫡脈,以武臣和商人的身份,字寫的已經很不壞了。”

    李國賓含笑道:“我家東主其實很少寫字,這一次也是在下力請才求得到手。”

    一般來說和裕升分號的牌匾都是請有些名氣的書法名家來寫,李國賓等人求字也是想拉近一些和張瀚的關係,畢竟京師這裡的水太深,張瀚不宜親至,沒有機會的話兩邊很難見面,找些由頭和張瀚有私人上的接觸也是為了加緊兩邊的聯繫,有一些私人交誼在,這也是李國賓常年在外打交道的一些心得,若是別處分號,張瀚隔一陣會去巡行一次,就沒有必要做這樣的事了。

    “不不,”曹化淳道:“貴東主的字樸拙之中帶著大氣,筆畫中頗有殺伐之感,果然是一位很有身份的高位武臣。”

    其實曹化淳感覺張瀚的字大開大闔,頗有氣度,當然構架筆畫上來說只是一般,和正經的書法大家是沒法比的,張瀚畢竟只是童生,字其實是很一般,然而胸襟氣度這些東西也能在字體中反應出來。

    李國賓拱手拜道:“曹老公果然是內書堂出身,聽說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不精通,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曹化淳擺手道:“算了,學來何用,將來隨信王殿下之國,也就是個打理錢莊店舖或是官莊田畝的身份。”

    對方提起這個話頭,那就是要說正事了,李國賓和劉吉都是沉默不語。

    曹化淳接著道:“近來信王因為有一些事急要用銀,貴店是可以放出幾萬銀子的大店,王府的管事太監和咱家都是想,求十家沒擔當的不如就找一家有實力的,如果和裕升能借出五千銀子,立下長約,信王殿下將來之國,必定連本帶利一起歸還。”

    曹化淳雖然秉性還算寬厚,但宦官沒有不貪錢的,畢竟將來要想辦法過繼兒子承嗣,還要買田畝和宅邸,也要回報宗族……當時的人可沒有因為在少年時將自己閹割就怨恨家族的習慣,畢竟不閹割的話可能也早就餓死了,若是賣給人家當奴僕也不比當宦官好到哪去,可能挨打挨罵受盡折磨,還得忍饑挨餓,當時的大戶人家的奴僕或是商行的夥計也不是容易當下來,多少人半途被迫放棄,若是落到職業丐幫手裡,打折腿腳手臂弄成殘疾的小孩比比皆是,還不如幼年閹割,入宮之後不僅衣食無憂,還有機會飛黃騰達,回饋家族,所以北方鄰近京師的幾個大府,不僅常年有貧苦百姓把自家兒子早早送到宮中閹割,民間也有很多成年男子因為窮困潦倒而自行閹割以求入宮的,魏忠賢和後世清季的李蓮英皆是如此。

    五千銀子曹化淳打算拿三千給信王用,一千給王府太監,自己留八百,拿二百出來給別的管事宦官分潤,這樣大家都沒有話說。

    可算知曉了來意,李國賓和劉吉對視一眼,齊聲道:“曹老公還請在此稍待,我二人要出去商量一下。”

    曹化淳頗為諒解的道:“這不是小事,兩位請隨意。”

    ……

    伊克桑是假扮成腳伕,晚間閒來無事出來隨意閒逛,天氣已經有些熱了,他身上還是穿著厚實的短襖,這也是在遼東久了的一種積習,畢竟遼東那裡不比京師,就算是這個月份,晚間的時候還是很涼,但在大明京師這裡,晚上的風吹在身上只是一陣陣的叫人感覺愜意和暖,京師的人很享受這種時光,人們穿著輕薄的長袍或是短袍,行走在繁華熱鬧的街市之中,臉上都帶著從容隨意和京師天子腳下的人固有的一點兒傲氣……這些東西伊克桑都十分看不慣,特別是他從赫圖阿拉到遼陽和瀋陽,都從未經歷過這般的繁華,看到如許多的高大建築,看到這麼多享受富足和平安的人群。

    在伊克桑近四十年的記憶裡,只有戰火和殺戮,還有披著獸皮在冬天縮在地窩子裡的印在他骨子裡的怎麼也消解不掉的冰冷刺骨的寒氣。

    身為一個正經的建州部女真人,伊克桑的父祖輩都是在馬市效力,早早就學得一口正經的漢話,伊克桑從小也和漢人打交道,學過漢話,前幾年他就被調給李永芳使用,除了征伐遼南外,更多的時間就是學習怎麼當好一個細作,他曾經被派往遼陽,在城頭起火時他和夥伴們還有一眾蒙古人一起合謀嘩變,趕跑了驚惶的守城明軍,打開了城門,戰事完畢後,老汗親自召見了一群細作,對他們大為誇讚。

    後金是極重細作的,瀋陽,遼陽,乃至廣寧等諸多戰事,細作和內應幫了後金最少一半的忙,有幾場戰事,如果沒有內應和細作,根本就不可能打的贏。

    這一次伊克桑和另外幾個夥伴,加上京城原本剩下的人,都是被李永芳一古腦的派了過來,他們要刺殺的就是京城一股神秘的勢力,到現在後金方面也沒有查清楚到底屬於哪一方。不管是東廠還是錦衣衛都被排除在外,這幾年下來,後金方面在這裡損失慘重,也是叫伊克桑等人對這一次的京師之行有一種莫名的恐怖感覺,他們都不想過來,但李永芳負責諜報細作之事,唯恐京師這邊的情報網絡被對手剷除乾淨,在對手的咄咄逼人的攻勢下,也必須有這一次凌厲的反擊。

    眼前不遠處那個面容俊朗身形高大的男子就是這一次的行動目標,伊克桑等人此前並不能確定,直到對方和酒樓的老闆交談,這個酒樓已經被後金確定是一個敵手的情報收集點,很多次行動都是在這裡起,對方既然暴露了行跡,伊克桑等人只能選擇動手。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0:47
第六百四十八章 暗巷

    他們一共七個人,除了伊克桑外都是漢人,也都是慣於殺人的老手,現在是前三後四盯住了那個高大男子,只等京師這邊的人員確定就立刻動手。中文網√.

    伊克桑摸著自己懷裡藏著的順刀,他已經摸了很多次,刀鋒無比銳利,只要按照他殺人的習慣,在對方的喉嚨處輕輕一抹,那就是神仙難救,殺人之後的逃亡路線也早就規劃好,不過伊克桑對成功殺人和逃出大明京師這兩件事都沒有太大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事有不諧,按照他事前的誓言也只能立刻用這把順刀自盡,想到自己此前下的磨刀功夫也很有可能用在自己身上,伊克桑心中滿是苦澀。

    眼看對方還有二十步不到就走到另一個人多的街市,伊克桑神情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這時一個穿著寶藍長袍,看起來神情有些緊張的五十餘歲的男子走近,他向伊克桑點了點頭,輕聲道:“不能拖了,動手。”

    伊克桑聞言兩眼露出殺氣,手直接搭在胸口,大步向目標走過去。

    這時一個挑著挑子的小販路過,伊克桑知道是賣小吃的明國小販,他並沒有在意,兩眼還是緊緊盯著目標不放。

    這時前方的高大男子突然停住腳步,伊克桑見狀大喜,手往外一抽,半截順刀的鋒銳已經露了出來,就在這時,身旁不遠處的小販突然停住,兩手將鍋端起,伊克桑眼看這人做出這般舉動,卻是已經難以反應,就在他遲疑的一兩個剎那,一鍋熱湯已經淋頭澆了過來!

    “啊……”伊克桑感覺頭腦一昏,臉上和身上傳來難以扼制的痛苦,哪怕是他這種經歷過無數苦難和戰場經驗無比豐富的好手,這一刻也是忍不住失聲慘叫起來。

    “殺!”

    小販簡單的吼了一聲,聲音並不大,畢竟也怕驚動不遠處大街上的人群,他手中也是持著一柄短刀,向伊克桑砍殺過來。

    電光火石之際,伊克桑強忍劇痛,揮刀格擋,刀鋒準確的架住了襲來的短刀,兩刀交錯,出叫人牙酸的金屬交鳴的聲響。

    這時在伊克桑身後也傳來砍殺和呼喊聲,賣糖人的小販,路過的一個員外模樣的行人,提燈的僕役,還有貨郎和菜農,七個人各有目標,幾乎是瞬息之間暴起難,伊克桑聽到身後不停的傳來慘叫,俱是跟隨自己前來的部下,他忍住心中驚惶,專心應對眼前的揮刀砍向自己的敵人,對方的刀術也是磨練過,刀勢快而兇猛,刀刀俱是往自己要害來,伊克桑有豐富的戰場經驗,如果不是被挑為細作,他肯定也是會被挑為白甲,甚至是白擺牙喇領,此時身上劇痛,但還是勉強收斂心神,專心應對,伊克桑連聲悶喝,順刀不斷的架住對手來勢,同時開始撩刀反擊。

    那小販是個身形五短的漢子,也是經歷多次搏殺,眼見伊克桑招架得法,臉上並無表情,仍然悶聲揮刀,並不以同伴的援助為念。

    伊克桑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狠辣的敵手,自己幾次揮刀取敵要害,那小販絲毫不亂,架刀反擊動作十分快捷,他們在短短幾瞬間交手便是十幾次,兩人都是反應快捷,身體和刀勢去向十分協調,高手過招平常人真的很難想像,其實沒有所謂的武林高手,高手就是眼前兩人這樣,久歷戰陣,漠視生死和身上的痛楚,出招的度極快,幾乎是一招接著一招,不管是出招或是閃躲都非常快捷,普通人若是和這二人交手,早就被突破防禦,反應不及,一刀捅刺而死。

    王祥終於轉回過頭,身後諸多人交手,聲響都是不大,只有不停的悶哼與低喝聲,當然也免不了金鐵交鳴的聲響,街市上有些路過的行人早就遠遠躲開,他是既定的目標,不過第一時間行動組的人已經把建虜的刺殺人員全部接下,連離的最近的那個凶悍的刺殺者也被阻住,他原本可以離開,思忖一番後,卻是猛然轉身,將餛飩挑子另一頭的熱鍋端了起來。

    伊克桑眼見行動目標再次接近,自己卻是毫無辦法,不僅如此,對方還將一鍋熱湯再次對準自己,他身上的痛楚似乎在加大,但在那矮子的逼迫下毫無辦法反應,眼見王祥獰笑一聲,將一鍋熱湯再次潑過來。

    伊克桑本能閃躲,大半的湯被他躲了過去,還是有少量噴濺在他身上,更有少數濺落在他臉龐之上,立刻就是錐心般的痛楚。

    這時他又感覺到下腹一痛,眼前是一張猙獰凶惡的面孔,眼中絕少生氣,只有殺氣與無邊的泠漠,伊克桑眼眸中也是一片灰色,他看著眼前這人,說道:“你這殺我的人身手也算得好漢,只是偷襲潑熱水,還有幫手,手段有些下作。”

    那張獰惡臉孔露出一抹生硬的笑容,那人道:“我們殺人只求是否成功,不管手段如何,你們建虜難道和大明打仗也都是一對一單挑麼。”

    伊克桑無語,他感覺下腹處在不停流血,他勉強又道:“你叫什麼名字?”

    “韓通。”矮子答話的同時,右手就想用力攪動,只要用力一攪,眼前這人就會很快死去。

    “不要殺。”王祥匆匆到近前,看了一眼,說道:“帶回去救治,這人雖然是殺手,卻是個建虜真夷,要套情報出來。”

    韓通一皺眉,心中感覺不爽,他十分嗜殺,這是被人阻斷的本能反應,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悶聲應了一聲,接著拔刀,又用手將刀口處按住,順手反扼住伊克桑的胳膊,這一套流程他做過很多次,動作十分熟練。

    伊克桑已經接近昏倒,雖然十分想反抗或是自殺,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反抗了。

    身後長街上的廝殺也接近尾聲,兩個行動組的人逼迫一個刺殺者到角落,一個揮刀斬落,對方招架時,另一個把短劍直插入對方胸口,在一聲悶聲慘叫後,拿短劍的行動組成員猛然上前,用左手蓋住對方嘴巴,右手拔出短劍,再連續刺了幾下,對方血如泉湧,身體也軟軟倒了下去。

    “屍體帶走,血跡什麼的不必管了。”王祥步履匆匆,接連下令,這時李宏陽又帶著一組人趕過來,王祥道:“清掃血跡,趕開閒人。”

    “是。”李宏陽會意道:“一會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也由我應付。”

    “嗯,”王祥點點頭,對趕過來的行動組成員道:“到城南。”

    城南有好幾處安全屋,到哪一處也是早就說妥了的,行動組的成員動作十分麻利,將屍體放在車中,最後把傷勢沉重的伊克桑搬運上車。

    “狗韃子。”韓通坐在車角,瞪眼看著迷迷糊糊的伊克桑,一邊用手拍打著對方臉膛,一邊道:“莫要睡,老子差點死在你刀下,要是你他娘的死了套不出話來,老子就虧大了。”

    ……

    “曹公公,”李國賓和劉吉再次推門進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兩人臉上還是帶笑,不過面色總是有些凝重,一進門後,李國賓就是打了個招呼,接著正色道:“五千銀子不是小數,鄙號拿出來也很吃力,所以恕在下得罪,需要王府太監或是曹公公打一張欠條。”

    曹化淳臉上有些不悅之色,歷來各勳貴之家或是太監找商號“借銀”,大商號多半是直接奉上,以求結個善緣,不過轉念一想,五千兩確實是不小的數目,如果是他自己來打秋風,一般的行情就是二十兩,最多五十兩,相差百倍,也不怪眼前這兩人謹慎小心。

    “就以咱家的名義吧。”曹化淳道:“用管事太監的名義,說出來要叫人笑死。”

    這也是顧全信王府的臉面,堂堂親王府邸的管事太監寫欠條借銀,傳出去真是要叫那些太監和勳貴們笑死,就是文官們聽到,也會引為笑談。

    “好,”李國賓道:“利息什麼的我們當然不會收,將來信王殿下賞還本銀就好,另外有五十兩銀子,請曹公公賞收。”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曹化淳一臉欣然的道:“多謝,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

    ……

    第二天曹化淳一臉得意的去找管事太監稟報此事,不料將事情說完後,管事太監頓時臉上變色,說道:“小曹,這事你辦差了。”

    曹化淳心中一緊,趕緊拜道:“請公公指教。”

    “其實你借來銀子是好事,連我也有一千銀子的好處,說句丟臉的話,我這王府的管事太監當的寒酸,這一注銀子也是落手的最大一宗了。不過,你不知道信王殿下在京城中的商家裡,最惡和裕升?殿下常說那張瀚阿附魏某,如果原本是商人和武夫,也無甚可說,其人聰明智慧,饒有身家,又有頗大能耐,如果能一心為國,不知道要替國家出多少力。此人是當年張四維的嫡曾孫,忠良清流秉國輔之後,居然攀附太監,實在品行卑污。”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