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74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2:43
第九百三十九章 藩帥

    不過若是不交人,這事就很有可能鬧大了。

    別的不說,東江這邊的補給是從皮島至鐵山,義州再至寬甸,從江口溯流而上,經行之處都是東江的核心之處,一直到多年之後,皇太極費了極大的精神苦心經營才沿江口上了皮島,解決了身後的心腹大患。

    此時若是和東江翻臉,固然十二團根本不怕東江鎮的戰力,可大家一起是來打東虜的,先翻臉成仇算什麼事?況且真的打起來,朝廷那邊必定引軒然大波,會惹動全局不安,若是使朝廷痛下決心,將和裕升徹底在內地封殺,就算有草原和台灣基業,數年之內怕也緩不過勁來。

    就算不會大打出手,但東江鎮只要稍微刁難一下,後勤補給就會面臨重重困難,更不必提雙方還有貨物貿易往來之事。

    “這事我做不得主啊。”溫忠搓了搓手,一臉為難的向陳、良策道:“雖然毛帥悍然下令暗殺朝廷命官,實在令人驚詫莫名,簡直令人不敢相信。然而此事究竟也不能聽陳大人一面之詞,更不宜引我商團軍與東江鎮之間的衝突,但我們也不會將陳大人交出去,一切等我上報我們張大人,由他作主之後再說了。”

    “這是自然。”陳、良策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道:“我是不是可以修書一封,將事情簡略報給袁公知道?”

    袁公便是袁可立,他對陳、良策有知遇之恩,所以陳、良策私下裡說起來也是很尊敬,不像尋常人說聲軍門大人來稱呼巡撫。

    “袁軍門那裡麼?”溫忠皺眉想了想,說道:“可以,我們替你代送書信吧。”

    “多謝,多謝!”陳、良策十分狼狽,但神色間還是十分感激,顯然是一個重視公務而過擔心自身安危的君子。他的官袍多處破損,烏紗帽也不知掉哪去了,網巾也鬆了,頭凌亂,身上多處劃痕,隱約可見血痕,身為一個朝廷命官,這樣的經歷恐怕萬中無一,畢竟膽敢刺殺朝廷命官,而且是文官的邊將還真是沒有幾個。而此時尚是天啟年間,朝廷綱紀尚存,毛文龍做這樣的事也是真的冒險。

    歷史上毛文龍確實殺了陳、良策,這事也是他的重要污點之一,畢竟陳、良策倡起義,收復鎮江,是真正的大功臣,這樣的功臣又有文官身份,毛文龍悍然殺之,很難說後來有人攻擊毛文龍有自立不臣之心,是不是完全的污衊。

    將陳、良策帶回安置後,溫忠下令收兵,不過還是留了一個中隊在外圍戒備,並且加強了游動哨,毛承祿來回需要一段時間,但還是小心為上。

    “這事咱們是接了個燙手的紅炭團。”沒有了外人,禿頭說話反而正經許多,他皺著眉對溫忠道:“要是真的護著這姓陳的,怕是要和東江決裂。”

    “那又如何?”溫忠嘆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此人說出這事來,我能堵著他嘴?或是將此人直接送回去給毛文龍殺?這樣的話,我們和裕升的臉面又何在?”

    “咱們又不需要顧忌朝廷的想法,至於袁軍門,我也敬他幾分,可現在是追查這事的時候麼?文官就是這樣,你要護就護到底,對毛文龍就是全力支持。這樣的話,毛文龍這老小子就不好意思翻臉。護著前截,現在又出來要核查戰功,毛文龍當然會急眼。文官就是這樣,愛惜羽毛,怕被人戳脊樑骨,其實他就拚命護著東江鎮,東江鎮又將戰功分潤給他,他的巡撫位子不是穩如泰山?鬧成現在這樣,不過是堵朝裡幾個言官的嘴,那言官知道個屁,他們來東江或是登萊試試?”

    溫忠兩眼看著禿頭,響過後才點頭道:“你小子平時滿嘴粗話,現在說的話倒是頭頭是道,有那麼幾分道理。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處了,事情都已成定局。”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禿頭眼中露出凶光,說道:“交人肯定不行,東江鎮還不把尾巴翹天上去。不過咱們扣人也沒意思,乾脆”

    禿頭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說道:“乾脆宰了這幫子,私下裡和毛文龍做個交代,兩邊都妥帖,至於朝廷和袁軍門,咱們早就不鳥朝廷,袁軍門就更不必提了。”

    溫忠倒真的聞言意動陳、良策這事確實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不過他想了天,還是頹然道:“這事不成。兩個理由,第一,這麼大的事咱們不能自己做主,雖說是殺外人,軍政官軍法官都不會管這閒事,但殺朝廷六品文官,軍司不知道,咱敢自己作主?就算是行軍司那邊也是要上報的。第二,陳、良策建鎮江光復之功,聞名天下,咱們也是以平復建虜收復遼東為已任的,東虜殺我百萬遼民,窮凶極惡,不僅是大明朝廷之敵,也是我華夏大敵,這仇不光是遼民的,也是我山西人的仇敵,這道理大人說過多次,我們怎可將其殺掉?”

    禿頭聞言肅然,說道:“你說別的理由也還罷了,這一條我聽的入耳。既然這樣,咱們就把這人護著,殺虜復地的好漢子,不能叫這些齷齪東西給暗害了!”

    袁可立穿著天青色的湖綢所制的道袍,頭戴純陽巾,站在屋簷下呆。

    春秋之交時,秋氣肅殺,早晚已經頗有涼意,此時已經不是用水的時候,偏淫雨菲菲,連續多日雨下不停。

    袁可立憂心農事,近來巡行多處地方,責令地方注意幾條大河的堤壩是否安全,派鋪兵到河岸堤上巡邏警備,同時勸農抗澇,不過這些事需要地方提調統籌,都是親民官和地方大官紳的事,巡撫只能提醒,也沒有什麼切實的辦法,雖然十分辛苦,可惜收效很差。

    等到了冬季和春季時,需要雨水滋潤時,又是十年九旱,袁可立想起天時這麼不正,心頭不覺鬱鬱。

    他今年已經六十出頭,但身形挺拔,並無佝僂老相,平時袁可立很注意養,這個年頭的士大夫平均壽命不僅高出百姓很多,而且也過勳貴和皇室,皇室的平均壽命不到四十,勳貴亦然,士大夫活過花甲之年很多,甚至嚴嵩在大學士任上時已經年過八十。

    袁可立是萬曆十七年進士,資歷老的驚人,除了趙、南星和鄒元標、葉向高等少數人外,天啟年間冒起的大臣多科名都遠在其後,在東林黨內他很少參加黨爭,以擅長實務政事聞名。

    調查毛文龍,並不是袁可立故意要為難自己一直支持的愛將,只是感覺需要對上有所交代,但袁可立沒有想到,毛文龍的反應之大令他感覺異常吃驚,陳、良策接令之後果然開始了調查,早前還有消息傳來,近來十餘天已經完全失去聯絡,袁可立派人到皮島詢問,東江鎮那邊卻是表示完全沒有消息,也不知道陳、良策去了哪裡。

    在東江前線,一個文官奔走於途,遭遇小股的後金騎兵

    袁可立已經知道毛文龍會說什麼,會對上做出什麼樣的解釋,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那個當初率二百兵至遼南,自己大力支持時寫的那些奉迎吹捧的書信,當時那個謹慎小心,奉上唯謹又忠枕報國的武官,居然成了這樣的跋扈藩帥?

    而且袁可立知道,朝中近來攻訐自己的風聲很重,他在朝中也有一些門故舊,近來接連給他寫來密信,朝中對倒袁已經形成了共識,就等有人帶頭,然後群起而攻。

    按大明官場的習慣,一旦為人所彈劾就要上疏請辭,同時短暫交卸政務,袁可立當然不會戀棧不去,他只是擔心自己離開之後,恐怕毛文龍無人可制,東江鎮越自立,弄到如唐時藩鎮那樣,事情就大大不妙了。

    這時一個穿青布袍的幕僚經過迴廊到院子裡,又穿過雨幕過來,好在路程很短。幕僚看到袁可立在簷下,有些意外的道:“東翁,京裡有書信來。”

    袁可立回轉過頭來,神色有些略微緊張,他道:“可曾拆看?”

    幕僚就是負責書啟等事,袁可立的書信他不僅能拆看,還能代回,所以拆看並不犯忌諱。

    “拆看了。”幕僚肅容道:“東翁,京師那邊動了。”

    “哦,有幾人?”

    “多人一起彈劾。”幕僚皺眉道:“有宋禎漢,宋師襄,龐尚廉,李喬侖等人,皆諸道監察御史及給事中。”

    “嘿!”袁可立嘿然一笑,搖頭道:“有閹黨,有東林,毛振南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幕僚點頭道:“確實,這事定是毛帥花費重金,彼輩各黨皆有,這樣旁人無法拿黨爭來說事,東翁,此番確實危矣。”

    “這也是無所謂的事。”袁可立嘆道:“本官留任也只是為國事,或若毛振南以為本官已經礙事,為東江鎮大事所計,本官去職也沒有什麼。我已年過花甲,入京為部堂無望,難道久在異鄉為官真的有意思?無非為國而已,若彼不能相容,去職也易事耳。只是恐我去後,登萊與朝廷水師,東江各部無人協調提調,三方佈置之策,殆矣!”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2:44
第九百四十章 登船

    當著自己的心腹幕僚,袁可立也無謂說些冠冕堂皇的大話,這番話確實是出自真心。

    明朝的情形與諸朝不同,考中舉人後身份地位就不同了,想日子過的舒服,舉人就足夠。

    想做一些實事,揚名青史,當然還是要中進士,最少是二甲或二甲以上。而一旦為官,如果到了一定年歲又無大佬提攜,辭官回鄉一樣能過的很舒服,並且可以蔭及子孫,成為書香世家。因為有進士的人家,在制藝舉業上可以訓練出很多合格的子弟,在財富和學識雙重保險下,只要隔幾代就有人中進士,在鄉里就是無人敢惹的官紳世家,在田產和商業諸事上都有保障,在地方政務上鄉紳都是抱團的,地方官也不敢輕視鄉紳的意見,不需要官體約束,活富足,還能干預地方政務,宗族中有地位,百姓尊敬,這就是大明讀書人中舉人或進士之後的活方式,可謂標準的人上人。

    如果進取心不強的人,很多官員都是為官一兩任就直接辭官回鄉享福去了。

    “朝廷可有說法?”袁可立了一陣牢騷,忍不住還是關切。

    “皇上有御批。”幕僚道:“皇上道:大臣去留悉聽上裁,言官論人當存大體,不必連章摶擊!”

    “唉,這必是葉台山以輔貼黃,司禮照貼黃批覆,非皇上語氣口吻。”

    “這個,倒也是。”

    天啟皇帝親筆硃批存量極少,導致後人傳言其是文盲,皇帝親批奏疏極少,有時候會口述,語氣就和閣臣所擬不同,大臣一聽便能聽的出來。

    幕僚故作輕鬆的道:“皇上近來也是被言官所煩,黨爭越演越烈,恐怕皇上雖未親批,內心自是贊同的。”

    袁可立微微點頭,顯是也贊同這般說法。

    皇帝對都察院和給事中體系的言官不滿,由來也非一日。天啟二年和天啟三年,皇帝多次下達口吻異常嚴厲,但言官這種風氣可以說由來久矣,而陷於黨爭,攻擊越沒有底線,則是從萬曆年間萌,袁可立是萬曆早年就在朝為官,對此中關竅知之甚悉,言官群起而攻,對頂層的大佬是黨爭,言官可以是棄子,所攻不准或是惡了皇帝被貶斥,等於是雙方兌子,當年徐階和高拱,高拱和張居正,都曾經以言官互相攻訐,至萬曆中後期後,言官徹底淪為工具,也代表著一種風向,袁可立被各黨色彩都有的言官群起而攻,前景確實非常不妙,沒有強有力的支持,就很難繼續留任了。

    “替吾上疏求去吧。”袁可立道:“辭氣要誠懇一些。”

    幕僚應著,他原本就是替袁可立做這樣的事,當然不會推辭。大臣被言官彈劾就一定要上疏辭官,這也是大明官場的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以示大臣並不戀棧權位,自示清白,不必下於刀筆吏來折辱士大夫,明朝的官場,就算官員真有罪過,只要不是特別嚴重的大罪,一般辭官而去也就算了,不會有人窮追猛打,如果無罪,上疏也不會免官,如果無罪朝廷也無心挽留,就算朝廷替被免職的官員保留幾分顏面,畢竟主動辭官和被免職是兩回事情了。

    幕僚猶豫片刻,終道:“東翁,此番毛帥唆使人攻,恐怕言官中也並不完全是收了他的銀子而做這樣的事,估計還是有人想針對孫督師。”

    袁可立道:“此事我豈能不知?然而這事無法明言。”

    “是否求於督師,更換毛振南,重派大將於東江?”

    “不可。”袁可立斷然拒絕,說道:“東江是毛振南一手創立,麾下將領皆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將佐,除了他之外,誰能馭之?一旦換將,東江上下離心,現在還有牽制之力,換將之後,怕是一團散沙,無能為力了。”

    這一點來說,袁可立看的很準,幕僚心中也是清楚,不過就此放棄的話心中實在不甘,這一次袁可立的被彈劾風波,根子出在毛文龍身上,也有人想趁機對付袁可立來針對孫承宗孫承宗人在遼西,身後是天津巡撫李邦華助他水師之力,然後是登萊巡撫袁可立,諸多地方合力,遼西才穩如泰山,不僅保守關門和寧遠,覺華,還向前推到大凌河與錦州等地,再往西就是廣寧,如果能盡復河西故地,明朝對後金的戰略劣勢就扳回來不少了。

    袁可立也明白幕僚話語中的意思,既然這事和孫承宗有關係,就不如找孫承宗設計平息輿論,以孫承宗在皇帝面前的位置,還有在東林黨中的地位都遠遠過袁可立袁可立也是教導過天啟,但情份是遠遠不能和孫承宗相比的。

    但袁可立心中明白,孫承宗不喜黨爭,平時說好聽是謙謙君子,難聽些就是沒有擔當,在黨爭大事上向來採取的是不干涉,不支持,不介入的態度,只是有東林黨的立場,卻沒有東林黨的擔當,東林核心,如汪文言和左光斗,楊漣等人也是向來拿孫承宗壯聲勢,卻是絕不會指望孫承宗去衝鋒陷陣。

    而且各黨領也絕非後人想像的那樣是位高權重的大臣,恰恰相反,比如當年浙黨領是劉廷元只是監察御史,而非官職更高的方從哲,齊黨領是禮科給事中周永春,各黨核心都是這一類敢打敢沖的御史一類的官員,並且基本上都是青年或中年,敢打敢沖,擅長拚殺。其中猶以東林黨人中的干將擅長刺刀見血,所以三黨皆不是對手。

    “既然東翁不願去勞煩孫督師,那麼在下去一趟皮島,如何?”

    幕僚這般努力,袁可立心中也很覺感動,當下道:“我修書一封給你帶去,不過要緊的還是口說,你告訴毛振南,東江是非他不可的,我絕不會因小失大來對付他,叫他切勿自疑。還有,君子可欺之以方,而朝廷絕不可欺,否則必定自誤。告訴他,‘臣不可欺’,切切!”

    “好,在下立刻就動身。”

    袁可立將這幕僚破例送到簷下,看著對方穿過雨幕,消失在門庭之外,他喟然一嘆,知道只是盡人力,聽天命,毛文龍既然動,哪有這麼容易停止動作?

    袁可立的幕僚照例有贊畫官職在身,當晚將手頭的事交代給別的幕僚之後就決意動身。

    從登州到皮島當然只有坐船,登州有水關,日常都有海船停靠,不過當這幕僚到海邊時,水關守備向他道:“今日先來的巧,有一艘大船從天津下來,在這邊補充些貨品物資,預備過海去皮島,這艘大的很,先可以坐這船渡海,要輕鬆許多。”

    這幕僚原本就有些暈船,如果不是為東主排憂解難,過海這事是萬萬不肯的,既然有大船坐,當然是好事,只是他躊躇道:“不知道是哪家的船,若不認得,怕有關礙。”

    “不妨。”守備道:“是和裕升的海船,往來慣了,在皮島上也和東江鎮有買往來。和裕升料想先知道,是我們北地頭等的大商家。”

    “這個我倒真是知道。”幕僚並不知和裕升的具體情形,只知道是一個勢力極大,甚至叫朝廷忌憚的大商家,不過和裕升在登州最多是買貨和路過停泊,並不上岸經營,他們在臨清和濟南德州有分號,那是山東巡撫頭疼的事,很不和登萊巡撫相關,所以袁可立對此並不特意關注,只是稍加留意而已。

    “既然知道,下官先去同他們說過。”

    守備倒是真的很熱心,巡撫身邊的幕僚可謂見官大三級,就算是守備的頂頭上司海防道見了也得與幕僚客氣三分,當下跑到海邊停泊的和裕升大船前,將搭船之事說了,見船上的人並不反對,便將幕僚引到船上,搭起板子上船。

    幕僚上船後打聽了船長叫鄭紹來,便找到鄭紹來,向他拱手致謝。

    鄭紹來笑道:“這事謝不著在下,此事是我們李先和張先做的主。”

    幕僚這才注意到船敵樓上站著的兩個青年,他有些吃驚,一則是這船真的委實太大,南方人還好,多年下來總會見著一些大海船,但在北方,大一點的福船都很少見,更不要說這艘來自荷蘭的大船了,幕僚登船之時就感覺船身龐大無比,大約是以前他坐過的正經海船的三四倍大,那些捕魚的魚船就相差更遠了,上船時但覺其大,上來之後更覺處處與普通商船不同,先是帆多,然後看的出來用料十分考究,木工活也頗為細緻不得不說,宋時還領先世界,明初時還威風凜凜的華夏航海和造船業,這兩方面在明末時都落後了,確實,人家歐洲人在出海時只是小船,但近二百年時光下來了,又搶掠了全世界的財富,造船業豈有不進步之理?況且歐洲向來重視科技與工匠,他們的工藝是積累的,到此時遠遠過中國,並不是什麼出奇的事情。

    至於船兩層的艏樓更是十分顯眼其實這艘船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蓋倫船,似乎是西班牙式蓋倫船和克拉克大帆船的混合體,船艏高大是大帆船的特徵,而四桅和低舷還有兩側船身的炮位又是標準的蓋倫船式樣,而且蓋倫船其實噸位較大,一般是三百噸到一千噸左右,這樣才當得起“戰列艦”這三個字,這艘船在大明這邊是級大船,在歐洲只是普通的稍大的橫帆船,遠遠不夠主力戰艦的標準。

    就算這樣,對袁可立的這個幕僚來說眼前這船也太大,而且船艏類似敵樓,上置火炮,看著十分犀利威武。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2:44
第九百四十一章 戰備

    “原來是李先生,張先生當面。”幕僚並不託大,嚴格來說他也是朝廷官員,就算袁可立辭職也可以替他謀一個官職,不過既然有求於人,和裕升又不是尋常商家,能在這樣一艘大船上當家作主的人總不會是普通人。

    “先生客氣了。”張續神采氣質都很出挑,溫和儒雅,看著像一個讀書人的模樣,年紀又大幾歲,便是由他來應答,李平之但拱手而已。

    “此番行船至東江,”幕僚笑道:“得坐這般大船,是兩位先生青眼相加,俟回程後,在下見袁軍門當面,定然提及此事。”

    張續微笑道:“我等也要去皮島,先生搭的這順風船而已。”

    幕僚一笑而揖,並沒有再說過多的客氣話。

    此後船行甚快,幕僚注意到這船四桅橫帆,吃風時主帆膨脹的十分厲害,船行速度較硬帆海船快捷的多,雖不知快多少,但從船身破開海浪的速度來看,當是快了一倍有餘。

    果然沒多久就看到海岸,大船還是沿岸行駛,沿途島嶼果然很多,大大小小皆有,大島上明顯有居民和駐軍,也有一些大明北方水師的船隻,不過多半是那種小船,普通的小船隻能容納十幾人,載運的貨物十分有限,其實就是大號的漁船而已。

    水師小船也不曾見過眼前這般大船,不少島上明軍將士看到了大船都極為吃驚,他們在島上鼓噪起來,但水師船隻無有敢出海的,相反有些原本要出海的,還降了帆重新回到港口,船上人員也沒有敢留在船上的,都是跑上岸去。

    和裕升的大船並沒有理會這些事,鄭紹來以前駕著新平堡號多次來這裡貿易,後來船隻越來越大,象鎮虜衛號固然是大船,和裕升也還有好幾艘相當大的大船,在水師中等於是中軍艦的噸位,相比荷蘭船是小,但也是很大的戰艦了,福建水師有幾艘大船,北方水師可是一艘沒有。

    這樣沿途過去,等到了皮島外海時,李平之和張續卻是頭一回看到皮島,兩人都有些好奇和激動。

    這裡也算是和裕升一處外延的基地了,島上有和裕升蓋的大量營房和倉房,主要是用來在這裡招募遼民為兵和屯放與東江鎮貿易的貨,東江鎮和後金也在暗中貿易,其貿易量不小,招募遼民也是當年張瀚主持下和裕升與毛龍達成的協議,為此東江鎮撈了不小的好處,別的不說,這幾年光是和裕升在遼東大木,所耗費的銀兩和人員成本就已經超過二十萬兩,這筆財富多半都落在東江鎮手中,但對東江軍民的生活改善不大,光是這一點來說和裕升的上層都是心知肚明,張續和李平之因此對毛龍的觀感都不太好。

    張續神色淡淡的,李平之卻是有些激動,他對張續道:“續兄,你看這海島,方廣數十里,軍民數萬人居此,此前一片荒蕪,因海風太大地力不足,島上只有少量漁民,地不曾開,屋無半間,現在居然也儼然是一方重鎮所在了。”

    李平之又道:“不管毛振南其人如何,活軍民數十萬,開皮島以牽制建虜身後,這個功還是抹殺不掉的。”

    張續輕輕點頭,說道:“此是公平之論,誠然!”

    兩人談說東江和毛龍,並沒有從個人意見出發,倒是公允,而且談論是時人推重的天下英雄,更是增添了幾分豪氣。

    不過這種豪邁氣概很快便是被破壞,到了臨近港口將停泊時,岸邊紅旗招舞,顯是從近岸的和裕升倉房區那裡打來的旗語。

    “戰備?”張續有些驚疑不定起來。

    ……

    “和裕升又有船過來了,這一次船極大。”

    一個小校半跪在毛承祿身前,大聲稟報,毛承祿點點頭,說道:“退下,一會我親自去看看。”

    毛有俊道:“大叔,這麼困著也不是辦法,和裕升的人堅守不出,我們又不能真的拚命去打,這幾天死了好幾個人了。”

    毛承祿心情糟糕,心緒很壞,瞟了毛有俊一眼,說道:“這事是大帥親諭,既然你有高見,那以你去和大帥說罷。”

    毛有俊聞言大怒,他也是毛龍麾下的悍將,只是投效有些晚,所以不是義子輩,而是養孫之一。

    毛龍的養孫眾多,其中不乏後來的名人大將,孔有德就是養孫之一,毛有俊亦是。

    後來袁崇煥到島上見毛龍,見有不少傑出的佼佼武夫,問及身份時,毛龍答都是養孫,袁崇煥著實誇讚了幾句,可見毛龍挑選的人皆是東江當時的精英俊傑。

    毛有俊站起身來,冷冷的道:“我自會見大帥分說此事,倒是現下該如何,請大叔示下,末將遵照執行。”

    毛承祿聞言大怒,毛有俊等若將了他一軍,若說去強攻,毛承祿也不會這麼蠢……壓根就沒有可能打的下來。

    和裕升的兵營區和倉儲區是連在一起,緊挨著港口,全部是燒製的磚石結構的堅固房舍,外圍有一丈多高的厚實磚牆,內有射孔,內部有箭塔,上有小炮,也可以對外打放,營區裡有三百多人,其中一半多輜兵,一小半戰兵和吏,毛承祿回島上後言明與和裕升衝突導致沒有成功殺掉陳、良策,毛龍被壞此大事,聞報後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毛承祿率中軍內丁去接管和裕升的倉庫,將和裕升在島上所有人員一併拘押,待與張瀚交涉之後,再行決斷如何處置。

    這個辦法,也算是釜底抽薪,毛龍沒有派大兵去征剿和裕升前進基地的打算……那邊有兩千多和裕升的戰兵,還有新招募的遼民輔兵,一旦打起來,徒為東虜所笑,朝廷也會為此震驚……調動大軍是瞞不過朝廷的。

    而且毛龍心中也明白,商團軍的訓練比較東江鎮嚴格百倍,當初他是親眼所見,具甲兵器也比東江鎮強的多,這樣的一支軍隊,沒有十倍以上的兵力未必敢言必勝,調集幾萬大軍出戰,毛龍當然有這個權力,可是這事說到底是自己理虧在前,暗殺朝廷六官,而且陳、良策也是海內聞名的功臣,這事傳揚開來,於自己名聲大大有礙,朝廷就算礙著大局不來換將,也會想方設法限制東江的發展,這對毛龍展望的未來,十分有礙。

    至於毛龍想要什麼樣的未來,恐怕他現在自己都說不清楚了。

    丈夫當此亂世,難道真的就是一個“覓封侯”?

    總之毛龍暴怒之後冷靜下來,想了這麼一個法子,和裕升在島上人員不少,物資更多,也很難說毛龍是要出口氣,扣下財貨人員來與和裕升談判,還是覬覦島上和裕升的庫藏……近來東虜已經大幅度壓縮了與皮島這邊的貿易,好在毛龍部下甚多,挖參採珠打獵都不耽擱,和裕升隔一段時間就來收貨,貿易量並沒有受太大的影響,而且和裕升在沿江口地方一直在收木頭,對東江鎮來說也是一宗大買,不過不管怎樣,慢慢做生意賺錢總不如搶錢來的爽快,就算將來和裕升與東江掰扯清楚了這事,打開的庫房損失的貨物,還想要回去?不管怎樣,都是和裕升的人先動的手,抓住這條,毛龍感覺不管怎樣自己都不虧理。

    怎奈和裕升的人簡直太過機警,一見毛承祿帶大隊人馬前來,哨兵立刻喝令停步,毛承祿拿自己和毛龍權勢來壓都是無用,哨兵喝止無效,立刻開報警,簡直一點猶豫都沒有……提起這事,毛承祿也是一肚皮的火氣,當兵吃糧半輩子了,何曾見過這樣不畏權勢和膽大包天又機警過人的哨兵?

    這一切當然就是訓練之功,和裕昇平時的規矩之嚴令東江鎮上下都感覺十分麻煩,甚至有些規矩叫毛有俊等人覺得根本毫無必要,然而就是這些不起眼不怎麼重要的規矩,因為平時管理嚴格,不打商量,在關鍵時刻也是救了所有人。

    一聞警訊,和裕升的駐守人員立刻奔出,一輪火銃打在地上,阻住毛承祿等人的腳步,因為不明就裡,當然也不能直接向毛承祿身上開,其實當時距離已經不足二十步,要真的打過去,赫赫有名的毛承祿就要死在這一場莫名其妙的亂事之中了。

    好在是朝地上打,當時也驚出了毛承祿一身的白毛汗。

    打了這一排,東江的人當然不敢繼續上前,然後和裕升的人關閉大門,火銃手上高處警備,接著有留守官員在高處和毛承祿交涉,問清原由之後,和裕陞官員表示歉意,雖然毛帥大度,並不曾下令強攻,但他們被派駐於此的職責就是要守住倉庫,至於所說十二團攻擊毛承祿之事,當然要向上稟報,由張瀚張大人作主決斷,只要是商團軍的錯,相信張大人絕不會包庇犯罪的部屬。

    這麼湯水不漏的答回來,毛龍要麼出強兵硬攻,要麼已經是不佔理了,可皮島的和裕升倉房又是那麼容易攻的?院牆光是厚度就有三尺還多,高一丈多,等閒人根本爬不上去,等若低矮的城牆,更要命的是曲折蜿蜒,到處都是射孔和方便居高臨下射擊的空隙,內有人員數百,人人持銃,打下這樣的地方,不死個一兩千人想攻下來?這麼一想,自然是氣沮無比。

    毛龍不悅,毛承祿自是被痛罵一番,一口氣下不來,夜晚派了幾撥人想趁黑爬進院裡偷開院牆……這當然是作死,和裕升的值夜人員直接將那幾人都用亂打死了。

    這一下可就真沒有人再敢接近了,雙方僵持幾天,如果不是下不來台,毛承祿早就帶人走了,心中火氣太旺,和毛有俊的衝突在所難免。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2:44
第九百四十二章 機會

    “和裕升的人,都屬烏龜的?”毛承祿氣極,站起身來對倉庫區大罵起來。

    有主將帶頭,底下的人當然也不客氣,其中有敷衍了事的,也有真的暗恨和裕昇平時吃穿用度太好,相比東江鎮強出百倍,心中早就憋著一口惡氣難消的,罵起來便是格外難聽。

    和裕升內裡的人聽的真切,心中當然十分憤怒,但上有嚴令,不得隨意開槍傷人,再怒也只能忍著。

    正在這時,港口方向傳來通報,又有一艘大型戰艦駛來。

    基地主管是遼東行軍司的一個商務司副司官,名叫韓通,萬曆四十七年加入和裕升,跟隨李東學和莫宗通等人在商務系統做事,後來做了分店大掌櫃,和裕升改制後商業體系併入公司範圍之內,再後來遼東成立行軍司,韓通成為行軍司副司官,因為他對商業這一塊的熟悉程度較高,被行軍司派到皮島這邊來負責。

    軍事上是一個營指揮負責,此時離開不得,韓通聽到消息之後立刻趕往港口區。

    棧橋附近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原本的力夫和負責下貨儲貨點驗的吏員,他們有些遲疑,眼前這艘船和普通的商船完全不同,不光是大,還有敵樓似的船艏,方形的船艉上明顯有放著的大口徑的火炮,和裕升的人識貨,兩側舷下明顯都有炮位,打開窗口就露出火炮來,這艘船明顯是泰西那般的大型戰艦,什麼時候和裕升有這種船,眾人心中不免疑惑。

    “不必懷疑什麼了。”韓通先時也是緊張,外有東江逼迫,身後再來強敵,這樂子可就大了。但看到船首站著的穿著藍色軍袍的漢子,韓通緊張的臉色頓時放鬆下來,笑罵著道:“你們瞎了是不是,那船頭站著的不是鄭爺?”

    “是鄭爺沒錯。”

    “鄭船長!”

    眾人仔細看過去,果然認得出是鄭紹來,矮瘦身形,臉色黝黑削瘦,幾十步距離,越看越真切,果然是赫赫有名的鄭船長。

    身為和裕升第一艘船的船長,鄭紹來的知名度可是不小,現在和裕升水師完全納入戰兵編制,不管是船員還是船上的陸戰軍人,或是炮手,一律納入戰兵編制內,鄭紹來等原本的民船船主也接受了嚴格的軍事訓練……不接受的就只能走人,哪怕是商船也是一樣,這也是常威的考慮,並且得到了張瀚的允准。

    此時的大海可不是後世,軍艦是軍艦,商船是商船,商船都配有凶悍的水手和火炮,沒有自保之力就不能下海,遇到機會商船一樣會搶劫,既然如此,就沒有辦法分商船或戰艦,所有水手船員和作戰人員全部是戰兵,要接受嚴格的戰兵訓練,船長大副之類的也在範圍之中,連鄭紹來這個中年人都一樣得接受新兵訓練。

    從小型商船的船主,再到大型軍艦,對鄭紹來也是不小的挑戰,好在這麼久時間下來,鄭紹來也是被錘煉出來了,岸上雖有招呼和問好聲,鄭紹來也只是不理,指揮水手降帆轉向,慢慢將船靠向岸邊,不過船隻並沒有真正靠上棧橋,而是距離一段距離後下了船錨。

    韓通見狀鬆了口氣,這時四漿小哨船也備好

    (本章未完,請翻頁)了,韓通等人上了小船,駛向鎮虜衛號。

    “見過張政事,李司官,鄭船長。”

    “見過韓司官。”

    韓通才三十來歲,每年也要參加軍事集訓,身後矯健的很,小船靠近大船的船身後韓通直接攀爬了上來。

    彼此見禮後,韓通將一封打開了火漆的公文遞給張續文,說道:“這是從十二團基地那邊送過來的,青城一份,十三山遼東行軍司一份,這一份是十二團送給我的備忘錄,想來是溫團指揮怕我們不知就裡的吃虧。”

    張續文和李平之湊在一起看,巡撫衙門的幕僚也出來了,眼見這邊有事,心中不免煩悶,鄭紹來見狀,便吩咐人送這幕僚下船,用小船送上岸去。

    和裕升雖然和東江起了衝突,卻與巡撫衙門無關,這幕僚知道再怎樣自己也沒有危險,當下拱手致謝後,臉上有些尷尬之色的下船去了。

    “這人走的尷尬。”李平之看過之後就笑道:“其實這事和這人還有其身後的袁軍門有關。”

    “誰說不是?”韓通搖頭道:“其實我們真的是池魚之殃,真不知所為何來。”

    張續文並未應和,他和李平之對視了一眼。

    “續文哥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正是。”

    “這機會難得啊。”

    “理應抓住!”

    韓通有些不明所以,兩眼瞪著看著這兩個年輕的後生。

    張續文深沉多智,氣質大方沉穩,李平之卻好似一把出了劍鞘的寶劍,鋒銳無比,兩人的氣質都十分出眾,韓通看了看兩人反而不急了……雖然自己年紀大不少,但明顯這兩個後生要比自己優秀的多,身份也高出一籌,既然有他們在這裡主持,這倒真的不必著急了。

    李平之冷笑道:“當初定約時我和裕升實力遠不及今日,又真需皮島襄助一二,是以約定是咱們吃虧的多。”

    張續文知道這是夥伴借此機會向韓通解釋,當下接話道:“毛振南做這件事,不能鬧大,傳揚開來與他名聲有礙,也關係朝廷綱紀,是以他其實是只能吃啞巴虧的。”

    “關鍵在於他要倒袁,倒袁這事只要毛文龍堅持下去就定然成功……袁軍門怎麼也是文官,文官易得,武將難求。現在正處亂世,武人的作用會越來越大。眼下這東江好歹能牽奴,若文龍去,誰能服的住這些驕兵悍將?所以朝廷如果只能二選一的話,袁軍門必去,毛文龍必留,估計毛文龍現在想不通這一點,方寸大亂,居然把陳、良策送在我們手裡,這個機會不好好利用,豈不是對不起毛帥。”

    韓通到此隱隱聽明白了一些,他向兩人問道:“那是不是在下去與東江那邊交涉?”

    “這個不急。”李平之傲然道:“東江那邊先在十二團那裡動手,吃虧不大,在這裡你們又避而不出,不要叫人家小瞧了我們。既然要好處,要公平貿易,還是要展露實力的好。”

    和裕升此前援助了東江鎮大量的金銀物資,有時候甚至比登州過來的還多,也就只得了毛文龍可以在皮島和寬甸一帶

    (本章未完,請翻頁)便宜行動的好處,買大木,毛有俊等人都把和裕升當冤大頭來宰,皮島上的貿易也是不甚公平,貨物底價定的太高,而且十二團在寬甸建立基地,需要東江鎮切實支持,不論是招募人手還是需要糧道支持,都得東江鎮傾力支持不可,如果是現在這局面,十二團不如離開,到十三山或是台灣,發揮的作用更大。

    這裡不得不說,東江鎮在目前為止,除了反擊旅順和金州外並沒有拿的出手的戰績,對後金主要還是騷擾為主,用的都是些諸如投毒和造謠一類的手段,到天啟六年毛文龍才有兵力進行真正的騷擾戰,但成果也是很有限,天啟六年正月,老奴率主力八旗征遼西,連下錦州,大小凌河,松山,杏山,塔山等七城,大小軍堡近百座,圍寧遠,下覺華,得到的物資是銀近百萬,糧食近百萬石,各種軍需器械無算,明廷花數年之功,用銀千萬經營的遼西防線瞬間被打成篩子,大量的遼西明軍每年領三百萬軍餉,結果不僅沒有敢出來和後金軍野戰的,連閉堡固守都不敢了,聞訊或逃或降,大小城池軍堡無有敢戰者,孫承宗辛苦練出來的十幾萬大軍,花費巨資修築的堅固防線毫無用處,還好袁崇煥關鍵時刻有些膽色,寧遠又是祖家根基所在,加上滿桂,趙率教,何可綱等悍將,兩萬人固守小城寧遠,努兒哈赤沒有啃下來,反崩了牙,天啟六年的遼西大戰結束。

    在遼西打起來時,東江鎮也廣派兵馬騷擾,確實是“牽奴有功”,然而效果有限的很,很簡單,東江鎮歷次報首級也就一二百顆,自旅順之後,金州得而復失,復州海州蓋州均在建奴之手,沿海諸城,並未收復。從寬甸往赫圖阿拉,也只是遊騎騷擾,在鳳凰城一線,也被建虜壓的毫無辦法,只是騷擾而已。

    不能大兵團野戰,也不曾克復城池,對建虜的牽制之功,著實有限。

    當然現在由於和裕升的介入,毛文龍的日子比歷史上好過很多,是不是能做出更好的成績,還要再看。

    “韓司官知否我二人的意思?”

    李平之笑意吟吟,詢問韓通,眼神中神采奕奕,直視韓通,等候他的答覆。

    韓通道:“在下明白了。”

    李平之道:“示之以威,又不能將其打惱了,這是關鍵所在,這個要韓兄指教了。”

    韓通低頭想了一回,突然大笑起來。

    張續文和李平之不動聲色,等這個皮島上的官員說話。

    韓通笑了幾聲,說道:“既然如此,我想轟擊沿岸官員的私邸,較為合適。那毛承祿十分可惡,他在島西剛修了不錯的大宅,我看乾脆去把這宅邸給轟平,適才想到他的臉色,我就感覺好笑的很。”

    韓通這主意果然可惡的很,不轟擊兵營和平民,死傷不重,官員私邸又有切膚之痛,果然是好算計。

    韓通又道:“最好先放幾炮空炮,等人跑的差不多了再轟,真傷著官員家屬,那就鬧大了,弄到不可開交,就成了在下的錯過。”

    “省得,省得。”張續文只是莞爾一笑,李平之卻也是開懷大笑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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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三章 炮轟

    想來也怪不得李平之這麼張狂,少年得志,毛文龍是佩將軍印賜尚方寶劍總兵,毛承祿也是武職三品,以前新平堡鎮守參將賴同心也是三品,整堡的人都仰其鼻息,賴家出來個家奴整堡的人都得畢恭畢敬,李平之少年時見過賴同心的威風,何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率人參將府邸,將堂堂正一品武官玩弄於鼓掌之上?

    船上都是年輕人,說妥了就動手,不帶絲毫猶豫的時間,鄭紹來雖然感覺有些操切,但轉念一想,自己駕戰船威逼大明總兵,似乎也是難得的光彩,而且張續文雖然年輕,行事向來穩重,還是張大人的堂兄弟,有他做主,料想不礙的。

    當下大船開始起錨升帆,預備繞道去找官員的宅邸區,毛承祿等人的宅邸都建在島西,距離海岸邊三四百步,均在火炮的射程之中,島西風景很好,地勢平緩還有沙灘,有不少將領均在此建宅,現在東江鎮也不似剛開鎮時,幾年前毛文龍率二百人到島上,一窮二白,一無所有,總兵也是住在臨時搭建的小屋之中,普通將領只能睡帳篷而已。幾年下來,朝廷開鎮雖無軍餉,但賞賜的內帑銀很多,加上登萊所撥物資,還有朝廷特許的東江鎮可以經營貿易之權,島上軍民百姓生活還是很困難,但將領們的日子可是比幾年前好過許多,廣修宅邸,蓄美姬,養家丁蒼頭,只是地盤不及遼西,只能多半在這皮島上委屈著,至於是否在遼西或京城等處廣置宅邸田產,這個暫時還不為外人所知。

    大船繞島時,因為實在太過顯眼,島上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這艘大船,並且迅上報到毛文龍處了。

    ……

    當炮聲響起來時,毛文龍的面色變得異常難看。

    這麼多年來,自鎮江之役後他就沒有遇到過危險,雖然總兵是武職,但毛文龍向來謀定後動,幾次行動皆是無驚無險,今日始聞炮聲,叫他驚覺自己雖然身處皮島中心,居然是身在險地?

    “和裕升敢爾!”毛文龍大怒起身,推窗而看,隱隱見火光衝天,他的臉瞬間變得鐵青,有一種震驚兼受辱的雙重感覺。

    “兒子就是說和裕升的人眼高於頂,在皮島上也是自成體系,向來不將我們放在眼裡。遼民見過和裕升商團兵的,都是一門心思想幹商團,反而將本鎮看輕了,這一次也好,正好將這釘子拔除……”

    毛承祿一心要大打出手,喋喋不休的勸說著毛文龍,毛文龍看他一眼,說道:“毛承祿你還是太心急了,做事要有靜氣,也不能純粹從好惡出……”

    這時外間有親兵進來報導:“大帥,有個自稱是袁軍門幕僚的人前來求見。”

    “袁公的幕僚?”毛文龍沉吟片刻,臉色大變,道:“倒是巧了,此時他過來,想必是坐著和裕升的船一起過來的。”

    若眼前這事就是和裕升一家,毛文龍還在考慮以武力解決,但袁可立的幕僚一來,毛文龍頓時就是感覺事情複雜了。

    毛承祿面色如土,袁可立畢竟是登萊巡撫,朝廷授與袁可立節制登萊之權,陳、良策六品通判也是奉袁可立之命核查東江,如果光是袁毛二人相攻,朝廷定然是調節文武矛盾,如果只能留一個,則多半留毛文龍……這也是毛文龍鬧事的底氣所在。

    但如果爆出毛文龍派兵截殺陳、良策這樣的有官職的功臣之事,袁可立再推波助瀾,將歷來戰功不實之事上奏朝廷,兩相夾攻,朝廷忌憚之下,毛文龍的職位能不能保住,那就真的在兩可之間了。

    畢竟朝廷確實認可東江鎮的重要地位,可如果毛文龍已經成了一個公然殺害朝廷命官,桀驁不馴,腦後有反骨的藩鎮,朝廷要之何用?

    到那個時候,毛文龍將其拋出去抵罪,換戴罪留任的機會,也不是不可能的!

    “唉……”毛文龍思忖片刻,對親兵吩咐道:“你這樣回覆他:袁公雖然待我不薄,然而此時公事上已經有了爭執,事情未解決前,不便見他,待過一陣子,我親到登州,當面向袁公和先生請罪……記住,就這樣說。另外,封一個十兩的紅包與他……不,封二十兩罷。”

    親兵答應著去了,但毛文龍仍是不得心靜,西邊不停傳來轟隆隆的炮聲,總兵衙門附近人聲鼎沸,十分嘈雜吵鬧,毛文龍心煩意亂,起身道:“走罷,去看看怎麼回事。”

    毛文龍出了簽押房才覺已經有不少報信的塘馬在外等著,西邊的將領宅邸區受損很重,被重擊的很慘,毛文龍先是不信,因為火擊的時間很短,他又不是不曾見過火炮打放,聲勢是駭人,效果也就那麼回事。

    然而眾口咄咄,毛文龍心中便有些慌亂,他在這裡娶了妾還生了個兒子,也是住在西邊的將領宅邸區內,若是不小心被炮彈打中,那可就糟糕之極了。

    懷著種種擔心,毛文龍在親兵和毛承祿等將領的簇擁下向西飛馳,一路上開始遭遇不少哭哭啼啼往這邊跑過來的官眷,攜老扶幼,家人和丫鬟婆子跟隨,皮島上什麼都貴,就是傭人最為省錢,甚至只要給口飯吃就可以買一家子當僕傭,各家都用了不少人,往官邸區的道路很快被這些人堵塞了,毛文龍也不好火……公事上當然他最大,可是現在他也不能叫自己親兵將部下家的眷屬給推開吧?

    好在過不多時,眼尖的親兵就現了毛文龍的妾侍和家中的下人,毛文龍大喜,跳下來先看看年紀不大的兒子,他已經年老,膝下止此一子,說不疼那是不可能的。

    毛文龍的妾侍哭的一臉眼淚,不過還知道留幾分體面,說話的聲音不大,只低泣著道:“老爺,妾身只當再見不到你了。”

    毛文龍不動聲色的道:“瞎說八道。”

    “老爺,那炮打的太凶,日月無光,天崩地裂……”

    毛文龍被氣笑了,說道:“那你怎逃出來的?”

    妾侍道:“說來也怪,炮的響的作怪,但一直沒炮子下來,後來我們跑出來很遠,後面人才說炮子落下來了。”

    毛文龍輕輕點頭,臉上露出傲氣來,他心道:“原來如此,我料和裕升也不會真的想同我撕破臉皮!

    妾侍看看毛文龍,又看看他身後的毛承祿,說道:“不過聽人說,毛參將的宅邸被打的甚慘。”

    毛承祿一聽便是急了,毛文龍說道:“莫急,只要眷屬未曾受傷,宅邸只是小事。”

    毛承祿還是苦著臉,他可不能和毛文龍比,蓋這宅邸還是花了不少銀子的,而且宅中放著不少金銀細軟,傢俱也是自登州買著用海船送過來,可想而知花費有多少。

    又往前走一陣,果見毛承祿的幾房小妾一路哭著過來,也是說宅邸被炸的甚慘。

    待眾人趕到宅邸區,果見大片的大宅被炮火轟擊,其中毛承祿的宅子果然也是被炸的最慘的一家,炮火幾乎是集中往這一處大宅轟擊,飽和轟炸過後,幾十間房子的大宅已經被炸的稀爛,房倒屋塌,那些擺設陳列,傢俱古董,還有名人字畫和金銀細軟當然更不必提了,眾人面面相覷,毛承祿氣的顛之時,有人指著海面上驚叫道:“又打放了!”

    毛文龍眯著眼看向海上,今日是大晴天,海水蔚藍,與藍色的天空似乎要連在一處,天空朵朵白雲飄過,更添幾分景緻。

    在海面上果有大船鼓帆停著,適才毛文龍聽人說大船大船時並不曾當真,但此時親眼所見,饒是他見多識廣,此時亦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這船果真甚大,比和裕升此前所有的商船都要大上一倍還多,更可怖的就是船身上不僅是只有船和船尾有炮,而是在船舷兩側皆有炮位。

    橫帆海上的大船側身一邊對準西岸,火炮足有十餘門,皆是毛文龍所知的紅夷重炮的那種級別,每炮一,真的是震耳欲聾,驚天動地,如電光火石,如霹靂雷霆,火光之中,火炮次第開火打放,沉重的炮彈帶著嘯聲飛掠而至,每中屋中,則聽到震耳的房舍被炮彈打中的噼裡啪啦的炸響,然後可見炮彈打穿屋脊,打飛拱斗飛簷,數顆炮彈飛至,五開間的大屋瞬間便是被夷為平地,再一輪過來,連院子都打的七零八碎,絲毫不見此前模樣了。

    隆隆炮聲中,無人叫罵,也無人說話,除了這彷彿天地之威般的炮響,就再也聽不到別的動靜了。

    皮島上人,除了少數女眷之外,九成不是軍人也是見過刀兵的逃難遼民,曾幾何時,他們何嘗想到能見到如此威力的火炮打放?

    明軍火炮以大將軍和二將軍炮為主,多是幾百上千斤的小炮,設計落後,工藝粗糙,從海上撈上來的佛郎機炮都被仿製成明軍火器的主力火炮,近年來又是撈取葡萄牙人的沉船,打造上了船上的艦載火炮,大明工部又開始仿造,並且鑄造成功,也就是所謂紅夷大炮。

    在瀋陽和遼陽之戰時並無紅夷大炮,遼陽城頭有工部制一千多門大小佛郎機,可惜沒有完全利用上,到天啟六年的寧遠之戰時紅夷大炮才大放光彩,所謂一炮糜爛十餘里,炮中虜酋,群虜哭嚎而去……一炮十幾里當然是不可能的,明軍所制紅夷炮也是工藝慢慢改進的,到崇禎末期大明制火炮在工藝上確實趕上來了,但在天啟六年時的火炮工藝還不咋地,重量雖達六千斤左右,有效射程最多在五里之內,應該是十八磅炮左右,威力其實真的不小,寧遠之役,和大凌河之役,寧錦之役,明軍依託堅城大炮,打的女真人一點脾氣沒有,對照一下遼東戰事剛起時的遼陽和瀋陽還有廣寧之役,有沒有火炮果然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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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2:45
第九百四十四章 條件

    毛文龍知道遼西那邊正在鑄造大型火炮,但沒有想到這種火炮沒有先打東虜,卻落在自己和東江鎮的頭上。

    好在和裕升留有幾分情面,不曾真的有所殺傷,除了極少數的倒霉鬼外,東江鎮這邊幾乎沒有死人,但火炮轟鳴聲中,大片的宅邸區被打成破爛,大量房舍粉碎,動靜太大,全島的人都知道了,對東江鎮來說,這也是大掃顏面的丟臉事情。

    而此時居然也沒有人倡言報復之事,東江鎮額兵上報的多,其實真正的戰兵也就兩萬多人,分佈在旅順到義州再到皮島,廣鹿島等幾十個島嶼和港口之上,還有寬甸等深山老林裡頭,調度起來費時費力。

    反觀商團軍,不管是十二團駐地還是皮島上的駐地,或是這海上的巨艦,哪一塊都不是好啃的骨頭,特別是海上巨艦,此時給人的威脅感覺極大,6上駐地,不惜人員死傷總能打的下來,這海上巨艦卻是叫眾人心生無力之感,縱是毛文龍這樣雄才大略的總兵亦是感覺如何……將東江水師艦船集中在一起,也不夠這一艘軍艦橫掃罷?況且和裕升絕遠不止這一艘軍艦。

    至此毛文龍心有明悟,自己一直當和裕升是普通商人,縱然近年來傳聞張瀚如何了得,其部下如何精銳敢戰,打的北虜毫無辦法,毛文龍也只當是誇大之詞……他曾親眼見過張瀚,不過是一個頗有抱負的少年東主,其部下也不過是喇虎為主,縱是有些銀兩可以備辦鎧甲軍器,訓練大量新兵,終究不過是一個商行格局,又豈會被毛文龍放在心上?

    到此時,毛文龍還沒有領悟到和裕升的強大與可怕之處,他也就不是一手創立東江鎮的東江毛帥了。

    這個商行,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不僅6上強悍,多處入局布子,在遼東就有十三山和皮島,寬甸等多處6上基業,在海上的實力更是強到毛文龍難以想像……這時毛文龍已經想起和裕升水師不僅有眼前這艘大船,似乎每艘商船都比普通北方商船要大的多,並且船上都多有大型火炮,以前毛文龍曾有所警惕,不過畢竟沒有當真放在心上,身為老派的大明軍人,毛文龍怎麼會輕易相信一艘大型軍艦就能叫自己陷於兩難之境?

    “麻煩,真是天大的麻煩。”

    毛有俊喃喃道:“這船能打咱們,咱們卻打不了它,若是和裕升這船再有幾艘,咱們不要說和登萊旅順等處的聯絡斷了,就算諸島之間的調度也得停止,和朝廷更是聯絡不上。有這船,咱們的船出去一艘被打沉一艘,這可怎麼得了。”

    毛文龍面色鐵青,毛承祿等人神色亦難看的緊。

    毛有俊可是將他們內心深處最為擔心之事說了出來,乍聽之下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幾艘大船就能把擁眾數十萬的東江鎮逼入絕境,然而細想之下又似乎就是如此,雖然皮島距離海岸很近,但是又有多少死士願意冒著火炮的炮火,每日往返皮島與江口6地之間,傳遞消息,調度兵馬?

    他們自是不知,二百多年後歐洲的一隻小型艦隊就能在中國沿海來去自如,攻陷沿海港口城市,威脅天津,北京,南京等重要城池,最終以幾千人規模的軍隊和艦隊,逼迫四億五千萬人的龐大帝國低頭求和,這並不是魔幻,而是現實。

    後人總覺是八旗腐化所致,其實打法上也是有代差的,就算八旗還能打,他們要怎樣去解決封鎖江口和海口,不斷轉移騷擾各大沿海城市的英國艦隊?可以說不管那仗怎麼打,中國都是輸定了,這就是所謂海權的重要性。

    不幸的是現在的大明也沒有幾個人懂海權,朝廷設福建水師只是想築固海防,防止海寇騷擾沿海地方,可沒有什麼海權重要的認識。

    “有俊,你去和韓通會個面吧。”毛文龍揮一下手,四周隨員遠遠站開,他對毛有俊吩咐道:“試探一下,看他們要什麼價。”

    “是,大帥。”毛有俊因為伐木之事與和裕升的人打交道較多,彼此算有一些交情,這個差事他當然不會推辭。當下只是問道:“要請大帥示下,咱們的底線在哪裡?”

    “陳、良策!”毛文龍淡淡的道:“此人絕不可留,旁的事都可以商量。”

    毛文龍又道:“叫他們不要有無謂心思,要價太高的話,本帥就算與他們打到底也會奉陪!”

    此刻毛文龍還是展現出了東江節帥的風範,毛有俊豈敢駁回,當下諾諾連聲答應著,自去倉儲區尋韓通交涉。

    毛文龍沒急著走,兩眼還是盯著海上的大船看。

    他不知道這船要多少銀子,又或是什麼樣的技術能造的出來,那麼多的巨大的火炮,不知道是什麼代價才能擁有,此時此刻,這位東江主帥只有一個心思,就是也想擁有這樣的戰艦,多多益善!

    ……

    三日之後,溫忠帶著部下趕到皮島,會見張續文李平之並韓通等人。

    各人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溫忠並沒有過多的要求,只強調道:“兩點要求是我們十二團所必須要提的,此前東江對我們有頗多限制,外圍皆是東江劃定範圍,其實是把我們隔絕在內,只有要打大仗才叫我們參加,這算什麼,我們要從涼馬佃到寬甸,長佃,孤山,乃至往牛毛寨一帶的自由行動的權力,本部要練兵,就得不停的和東虜打,我們可以與東江鎮分別劃定活動區域。第二點,陳、良策的性命必須保全,這一點沒得商量。除此兩點外,十二團並無其它要求。”

    溫忠說完後點了點頭,態度有些生硬。

    他在來此的途中已經聽說了皮島上的會商結果,毛文龍對和裕升購買大木的種類和價格都做了相當大的讓步,一年最少能叫和裕升省四五萬兩銀子,另外可以購得上等的紅木,雖然不及柚木或橡木,但就造船來說,大量的幾人合抱的大木頭還是很有用的,台灣那邊有大量的烘房,花費巨資,這邊的木頭海運過去,切割成合用的木塊之後開始烘烤,要比自然風乾的度快很多,自然風乾最少要兩年,最好是三年或四年時間,烘房只要三個月就能使木頭徹底乾透,可以拿來造船。

    福建那邊木頭是不缺,閩鐵多用木而不似北方煉鐵多用炭,但沿海地方能造船的大木頭是肯定被砍伐的差不多了,沿海地方,幾乎年年造船,自南宋海外貿易和移民盛行,加上閩浙沿海漁船造的也多,大木確實砍的差不多了。

    遼東的木頭在幾百年後都不算什麼稀缺資源,現在更是要多少有多少,種類從多,數量足夠,對張續文和李平之兩人來說,身為台灣行軍司的高層,最為關注的肯定是木頭。

    不僅價格下來了,而且毛文龍承諾可以多用人手伐木,保障和裕升的木頭用量。

    另外就是皮貨人參等收購價,東江鎮也降低了不少,並且不再要求和裕升全額付款,可以適當拖延。

    談判至此,張續文和李平之感覺也差不多了,除此之外,皮島上的港口和倉儲區也可以擴大,並且不受東江鎮管轄,這等於是割了一塊地在和裕升自己手裡,安全上不說,也方便了很多。

    再有便是東江鎮答應了可以允許和裕升在其控制區加大招募遼民遷移至台灣的範圍和進度,台灣現在已成和裕升重要的基業,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缺乏開荒屯墾的人口,福建和遼東兩處移民,可以在短時間內就使台灣的漢人數量大幅度增加。

    由於好處多多,兩人對交出陳、良策並無太多心理障礙,畢竟是他們遼東人和大明官場自己的事情,誰料居然遭遇到本方軍方的強烈反對。

    外邊傳來禿頭囂張的叫喊聲,似乎禿頭還把短銃拍在了桌上,然後眾人聽到禿頭對毛有俊等人大叫道:“要帶走陳、良策,現在就用火銃把老子打死。”

    李平之深吸口氣,對溫忠道:“不知道溫指揮為什麼一定要保這個陳、良策?”

    “兩個原因。”溫忠說道:“一,我們的面子,二,他是功臣,所以要保全。”

    眾人面面相覷,軍人的作風果然就是這樣,簡短有力,還十分清晰。

    張續文嘆息一聲,說道:“既然如此,只能勞煩韓通再去和他們交涉。”

    韓通一臉苦色的走了出去。

    兩個時辰後,韓通折返回來,說道:“原本毛承祿死活不答應,後來還是毛帥親自見的在下,提出陳、良策可以不死,但要宣佈在寬甸遇虜戰死,我們和裕升負責將他並其家人帶走,可以由我們帶到台灣,日後如有反覆,毛帥這邊不承認,並且會和我們和裕升全面為敵。”

    “還有一條。”韓通有些為難的道:“毛帥親口提出要派工匠上我們的鎮虜衛號,學習造船之事,如果不答應,那麼此前所有的條件都推翻,大家一拍兩散。”

    韓通認為這一條是最苛刻過份的一條,毛文龍和其身後的東江鎮明顯是看出來鎮虜衛號這樣的大船作用有多大,這一次東江能捏著鼻子談判,並且做了這麼多讓步,原來最終的戲肉是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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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五章 妄想

    韓通說完之後就態度堅決的道:“在下認為這一條絕不能談!”

    張續文和李平之面面相覷,半響過後,兩人竟是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不明所以,李平之止了笑,搖頭道:“無妨,這一條可以答應他們。不過最好是爭一爭,做出絕不情願的樣子來,好教毛文龍以為咱們吃了大虧,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他們就好……放心,這船不要說他們,就算在福建廣州,造船工匠最多地方的省份,想仿製出來也是千難萬難的。”

    “竟是如此嗎?”韓通有些擔心的道:“會不會太託大了些?”

    “這是時代的差距。”李平之感慨由之的道:“也怪不得毛文龍和韓兄不知道,技術的差距有的可以彌補,有的卻是短期內難以追上來的。你們不知道咱們大人,為了彌補造船之事上的差距,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和心血,東江鎮想仿製?只能說是笑談了!”

    ……

    幾十個工匠跪在地上,各人都是戰戰兢兢的樣子,叩頭之後,都是把頭低著,沒有人敢抬頭看毛文龍。

    這些工匠都是逃難的遼民中選拔出來的,原本都是各衛所或遼鎮將領所用的工匠,戰亂之後,普通百姓和軍戶逃亡,這些匠戶當然也跑出來了,到東江後,由於工匠短缺,這些匠人都又被集中在一起使用,所做之事,多半就是打造刀槍弓箭,修補將士鎧甲等事,東江鎮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工坊一類的東西,鎧甲也不能自制,只能修補。

    平時這些工匠都是住在棚戶區,根本到不了核心重地,東江鎮和別的明軍軍鎮一樣,地位最高的當然是將領,然後是各將領的幕僚文吏和內丁親兵,然後是普通營兵和普通的軍戶百姓,然後才是匠戶,如果說正常的社會階層是一個金字塔,塔底的人數應該是最多的百姓和軍戶,但在軍鎮之中,最底層的恰好也是人數最少的匠戶,他們的生活狀態比軍戶還差,在東江這裡好歹是因為匠戶緊張,這些人好歹有口飽飯吃,比起以前的待遇反而好些,但這些匠人也絕想不到居然有被毛文龍召見的一天。

    “爾等既受我東江庇護供養,”毛文龍沒說話,毛承祿對這群工匠厲聲道:“就得好生效力,不得懈怠荒疏,爾等所長不過就是手中技藝,既然能造普通物事,也曾有人造過小船,想必多學多看也能造大船,底下十餘日你們可以天天去和裕升的大船上觀看,連內艙亦能進,各人好生學看,記住船隻骨架構造,然後大帥撥給應用之物,你們於港口之處試造那和裕升的大船。”

    毛承祿看看底下戰戰兢兢的工匠,口氣和緩一些,說道:“爾等只要實心做事,大帥也不會吝惜獎賞,自今日起,你們每人每月可領精糧一斗,造船成了,每人均能賞銀五兩。”

    對東江將帥來說,這是相當的重賞,皮島和東江鎮控制區一直都有糧荒,朝廷只有少量內帑用來養兵和打造兵器,登州和天津那邊支持糧食雜物,自己做買賣貼補一部份,三樣加起來仍然是杯水車薪,加上在朝鮮境內屯田和勒索朝鮮也仍然不夠,遼民飢餓困苦十倍於逃難之前,每年冬天都是嚴峻的挑戰,相比較而言,這些匠戶如果能獲得精糧的供給,最少能保證自己和家人不餓肚子了。

    匠人們果然心動,一個個趴在地上叩起頭來。

    毛文龍沒有在意,這畢竟是小事,他已經努力使和裕升妥協,放開船艙內部由東江鎮派人去學習,想來仿製不難,所需的不過是鐵釘索具船帆木頭桐油等物,這些物品要多少有多少,想來造船並非難事。

    不僅是毛承祿,還有陳繼盛,張盤等毛文龍的心腹將領已經預定了新船,毛文龍當然一個也不打算給,這船是利器,而且他還要想辦法鑄造大炮,相比船隻來說,毛文龍感覺鑄炮才是難事,而且費用極高,不過既然有了船,總得想辦法把炮配齊,一旦造出幾艘海上的那種大船,到時候再與和裕升重新掰扯一下這一次的事情。

    ……

    溫忠和禿頭等人已經回十二團駐地去了,由於東江鎮同意了讓開寬甸以前的防區,其主力要麼到鐵山和義州一帶,要麼往鳳凰城一帶移動,寬甸以北到牛毛寨和阿布達裡崗並原董鄂部所在地方皆是由十二團來負責,這樣十二團的防區擴大了好幾倍,頓時壓力倍增,溫忠等人哪敢耽擱,已經急趕回程去佈置防務去了。

    陳、良策和其部下則已經在數日前趕來,並且上了鎮虜衛號。

    由於知道此去台灣,南下數千里的海島,在唐人看來湖廣地方都是煙瘴地面,到了宋時才開湖廣,到大明時福建兩廣仍然被視為邊遠之地,只是官員貶斥改為貶到雲貴而已。而台灣此時是標準的化外之地,極南海島,不是窮困潦倒無以為生的遼民誰又願遠去數千里的異域海外,陳、良策家人一直哭哭啼啼,陳、良策心中也是酸楚,只是自己做的選擇,也只能自己扛起來,好在性命是保住了,將來或許也有可能再回遼東……

    “陳兄不必如此。”雖說當初沒有保全陳、良策性命的決心,張續文心裡對這個文官功臣還是很欣賞的,當年遼東亂起,女真兵鋒之下人人驚惶失措,陳、良策能在那個時候毅然反正,還是頗為需要膽氣和忠義之心的,看到陳、良策倚著船舷一副悲傷難以自抑的模樣,張續文安慰他道:“台灣情形絕非老兄想的那樣,到了你就知道,說實在的,比遼東這邊強太多了。”

    “這個在下也聽說過了。”陳、良策按協議已經是個死人,人都死了,也就談不上什麼官不官的,諸如下官本官一類的稱呼也就免了,當下苦著臉道:“貴號在那邊已經經營很久,聽說島嶼氣候溫潤,土地肥沃,野物眾多,去了的人有人帶信回來都誇的如天上一般,在下亦不是怕去吃苦,只是故土難離。而且,遼東這裡面臨建虜威脅,在下是個願意做些事情的人,不想混日子,一想到此,心中可是難受的很。”

    張續文正色道:“陳兄既然隨我們去台灣,以陳兄大才,我們怎麼會叫你混日子?那邊說是我們的基業,其實西班牙人,荷蘭人都在覬覦那個寶島,這些泰西人老兄可能不知道,論起惡行不在建虜之下。”

    張續文將西班牙人在呂宋的歷次對漢人歷次的大屠殺說了,陳、良策聽的大怒,兩手拍著船舷,說道:“恨我大明近來國勢衰微,否則的話皇帝很該起大兵,徹底剿滅那些醜類!”

    “這事就不等朝廷做了。”李平之在一旁毫不客氣的道:“咱們和裕升包了!”

    陳、良策這時才認真的打量著兩個年輕人……一個深沉內斂,一個銳氣十足,但毫無區別的就是兩人眼中的昂揚鬥志與那種自信的氣息,再看兩人身邊的和裕升諸人,幾乎都是一般無二的神情氣質,陳、良策恍然有悟,自己以前侷限於東江和登萊,居然忽略了身邊這麼強悍的勢力,能作養出眼前這麼多人才的組織,能駕馭這麼多罕見的英才,那個張瀚,究竟是何等強悍的人物?

    這時皮島的工匠們又走了過來,吸引了和裕升所有人的注意力。

    今日大艦就要揚帆啟航了,按照與東江鎮答成的協議,大船在停靠的這十來天這些工匠每日都可以上船來觀看各種構造配件,甚至對他們的提問也是有問必答,絕不藏私。

    今日是工匠們最後一次上船,所有人都是竭力觀察船身構造,前幾日他們還曾坐小船到船身四周觀看,有些造過船的,還跳下海到船底摸看了半天。

    在和裕升眾人眼前,這是一群叫花子一般的人群,衣衫襤褸,神色枯槁,人人身形瘦弱,似乎一陣強風過來就能吹倒了他們。

    在叫這些人造船之前,工匠們在皮島上每月只有粗糧可領,配野菜成粥,勉強果腹而已。近日出精糧,但工匠們多半要家人要養活,想要暢開肚皮吃飯仍不可能,只是相比較以前可以吃的更多更好一些。

    短短十來天的“好日子”過下來,這些工匠臉上居然都長了肉,也有了血色,比起此前骷髏一般的模樣確實強了很多。

    “小人們多謝大人們近來照顧。”

    過了一陣子,大船預備起錨升帆時,一個工匠頭子帶著人走到李平之和張續文面前,眾人跪下來叩頭致謝。

    張續文看著這些人,心中著實有些不忍,他道:“爾等怕是造不出這船來,若毛帥革退你們,可到和裕升這邊來,我們定然會收的。”

    這些匠人心裡原本也是清楚的很,不要說叫他們看十來天,就算再看一百天也是白搭,根本不可能造的出來。

    這船的造法和中國的船隻製造工序完全不同,而且用料和作工十分複雜考究……和裕升有那麼多優秀的技術人員加上俄羅斯人,修補這艘船就用了兩個月,英國人造海上君主號用了近兩年的時間,西式風帆戰列艦哪有那麼容易造出來,這艘船就算小一些,工藝品質是和大船一樣的,一群普通的工匠,其中只有幾人是遼南的匠人,造過官用的小船和漁船,這樣的水平想憑著十幾天的觀察學習就造出蓋倫船來,毛文龍等東江高層還真是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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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六章 調動

    李平之在一旁冷笑一聲,點評道:“東江鎮諸人真是無知者無畏,只苦了這些匠人。”

    工匠頭目和這兩個青年近日來也混熟了,聞言苦笑道:“小人等也知道此事荒唐,只是不好和上面如實回稟,我等只能努力做這事,無非就是斥責鞭打,實在做不出來,上頭也就不會再逼迫咱們了。”

    有一個和裕升在船上的匠人在一旁忍不住道:“飯都不給人吃飽,還要造這大船,簡直不知所謂!”

    眾多皮島工匠聞言不安,工匠頭目道:“這位老哥有所不知,我等月支一斗精糧,在島上已經很難得了。”

    另一個皮島匠人道:“況且毛帥頒賜重賞的賞格,一旦成功,每人賞銀五兩!”

    和裕升的匠人冷笑起來,旁人也是微笑著搖頭,有幾人還嘆息起來。

    皮島匠人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謝過船上各人,然後眾匠人下船去了。

    “想起當年王德榜獲大人賞賜一千兩銀子的事沒有?”李平之對張續文道:“當時我還是十來歲的小孩,剛剛獲準到新平堡的學校裡去學習,當時和裕升可沒有今日的規模,但大人還是撥銀出來供養堡中窮苦人家的小孩免費學習,還在午間供給飯食,這樣才吸引了堡中大量貧寒之家的孩童去學校學習,在下也得此改變命運。當年聞知王匠人獲賜千兩白銀,當時我真的是聞言而心動,恨不得將全部精力都用在學習技術工藝上,對算學幾何下的功夫極深,還每日學習木匠,還好後來對縱橫家又有了興趣,這才又把精力拉回來……”

    李平之自嘲的笑笑,說道:“千兩白銀,給人的誘惑和衝擊太大了,我和裕升的高手匠人為什麼這麼多,與當年之事息息相關。”

    “千金買馬骨的道理人人都懂,但關鍵時刻能做出來的,又有幾人?能不能知而行之,這就是關鍵所在。”張續文也有頗多感慨,皮島之行,教他看到了這個時代最為困苦的一群人,白山黑水,冰天雪地,每年冬天都有無數人凍餓而死,人命如草芥的地方,這些工匠能活下來就已經感謝上蒼了,毛文龍的決斷,也不能完全說是想當然,他也是從東江鎮的實際出,只是毛文龍礙於過去的種種經歷,已經跟不上這股子全新的時代大潮了。

    “我們要出了。”鄭紹來走過來,說道:“有一股洋流正好能趕上,順風順水,很快便能回到台灣。”

    “好,出。”張續文看看皮島,說道:“下回再來,可能就是坐著更大的戰艦前來了。”

    以台灣那邊的造艦計畫來說,傑日涅夫等人是先造縱帆船,技術合格之後會造出五六艘二百噸左右的縱帆船戰艦,組成一個縱帆船艦隊,然後才開始造三百噸到四百噸的蓋倫船戰列船,可能要等數年之後,工匠人數充足,經驗豐富,傑日涅夫等人也獲得了充足的經驗,加上儲備的優良木材也充足的情況下,可能會開始造五百噸以上的大型風帆戰列艦,而最終目標,也就是英國在崇禎年間造出來的海上君王號那般的大船,擁有火炮過百門,船上水兵八百多人,噸位一千六百多噸,當之無愧的海上霸主。

    強勁的北風吹過來,四桅帆船上掛著的各式軟帆都被強勁的北風吹的鼓起來,大船起錨之後船身轉向,李平之下令露出火炮的炮口,於是在皮島上所有人的眼中,這艘載滿了重型火炮的大型戰艦,在北風的吹動下,滿載著火炮,漸漸消失在了海麵線上,只留下一些細碎的白雪浪花,彷彿還在證明著巨艦存在過的痕跡,在大船身上,東江鎮的武官們已經督促著工匠人們回到工棚,準備開始造船的前期準備工作,在毛文龍的命令下,岸上的東江將士已經運來了大量的巨木,造船計畫已經啟動了,只是雄才大略的東江毛帥完全不知道戰艦是一個全新的文明體系的展示,他顯然會在這件事上碰一鼻子的灰,並且領悟到,自己並非無所不能。

    ……

    由於哈刺慎部白洪大台吉的歸附,尚義到興和一帶的牧場都是擠滿了從東至西跑過來的蒙古牧民。

    五六萬人,老少婦孺都有,軍司和各個行軍司都緊急動員起來,開始安置這些窮極來歸的投附北虜。

    白洪大台吉等高層被帶往青城,等候張瀚從李莊回來之後召見,不過雙方都明白,底下就是面子上的事了,張瀚定然會給白洪大台吉這個一部之主該有的尊榮體面,底下的事就是由軍司和北虜高層會議替白洪大台吉和他的部民劃定牧場,這事也沒有什麼困難的,連續兩年的戰事對衰敗的土默特和哈刺慎等部都是不小的災難,他們受創嚴重,丁口損失很大,不光是戰死的牧人,也包括跑散的牧人也很多,套部和漠北三部,包括遼東的蒙古部落或多或少都接收了不少右翼蒙古的逃民,由於右翼這邊損失了大量丁口,另外還有相當多的俘虜在礦山挖銅礦石,也有一些被拘禁著做工或是種地,牧場空曠廢棄極多,安置白洪大台吉的幾萬部屬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緊隨其後的,便是察哈爾人的前鋒。

    西遷是林丹汗的既定路線,有鑑於女真人的強盛武力和東部蒙古各部的離心離德,林丹汗並未打算和女真人硬拚,他的想法便是西遷之後整合所有蒙古各部的力量,將各部兼併在察哈爾部的大旗之下,就像當年達延汗做的那樣,等麾下編戶丁口達到一定的數字,再勒索或是打劫明朝來積累財富,然後方可與女真一戰。

    雖然後世不少人嘲諷這個蒙古的末代大汗,林丹汗在此前的表現也確實是在及格線之下,原本歸附臣服他的左翼蒙古各部被弄的離心離德,紛紛背叛逃離,但到天啟六年察哈爾舉部西遷時,他的思路還是對的,左翼混不下去,如果能整合右翼和漠北勢力,以草原之大和女真人周旋,加上南下逼迫明朝,也未嘗不是極度衰敗中的蒙古人的最佳自保之策。

    可惜林丹汗算漏了敵人的強悍,其西遷之後,女真上層立刻意識到察哈爾西遷的危害之處,皇太極率精銳騎兵整合投附的蒙古部落,一路追殺過去,林丹汗被迫從打下來的土默特部再度出逃,到鄂爾多斯萬戶地方時病死,其部下七零八落,被林丹汗的皇后們帶著投附了皇太極,整個蒙古除了衛拉特勢力外,盡數落入女真人掌控之中。

    在女真人不遠萬里的追擊之前,林丹汗不僅消滅了哈刺慎和土默特部,佔領了青城,同時還聯絡了套部和鄂爾多斯,另外威脅明朝將馬市歲賞的百萬白銀盡交於察哈爾,另外還入侵大同等地,造成大明邊境的重大損失。

    如果假以時日,未嘗這廝不能到俺答汗的地步,可惜在明末這個英豪輩出的時代,林丹汗的個人能力和運氣都屬於龍套級別,他只能壯志未酬身先死了。

    倒是其現在就西遷,比歷史上提前了一年多,這應該是與草原上局勢變化相關,簡單的說,就是左翼蒙古那邊的局面更加險惡,由於大量糧食輸入,各部與女真的關係更緊密,與察哈爾的關係越疏離,而張瀚在右翼連續的成功也給了林丹汗很大的刺激,最叫察哈爾人不能忍的就是青城居然落入漢人之手,簡直是對蒙古人最大的羞辱。

    大量的遊騎哨騎在十餘天后出現在哈刺慎故地上,主要是沿著舊開平衛到張家口一帶,再便是往北到野狐嶺和更北的安固裡淖和舊中都以西地方都現了大量遊騎。

    由於新的變化,第一銃騎兵團奉命留駐舊中都一帶,任敬的第九團奉命再次南下與銃騎兵一團會合,然後是調了獵騎兵營和銃騎兵第二團,加上步兵第三團,和奉命趕來的第一團,在沿舊中都一線,南北方向有五個團一個營的戰兵部隊,炮兵也調過來一個營,光是戰兵就過兩萬人,另外還有二十多個輜兵、運輸大隊和工兵部隊,在前線已經有五萬多的戰兵和輔兵,這個數字相較察哈爾八萬到九萬丁口的牧民數字有差距,但考慮到北虜最多也就幾千人的披甲騎兵,真正的脫產騎兵估計不到三千人,其力量十分孱弱,出動這麼多部隊主要也是因為和裕升畢竟還是步兵為主,銃騎兵第一團又剛經歷了一場苦戰,遭遇到了極大的削弱,暫時最多保留一半的戰鬥力,銃騎兵第二團則長途跋涉,也對戰鬥力有影響,步兵要守備這麼大的防線,幾萬人在長達五六百里的防線來說還是太單薄了,林丹汗要是游擊戰高手,完全可以在和裕升的防線上搞出很多花樣來,不過按其以往的戰績來看,這位大汗和他的部下水準都是一般,和裕升的主力依託幾個軍堡和無數的軍台邊墩,完全可以做到將察哈爾人擋在防線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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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七章 軍法

    在緊張的備戰氛圍之中,張瀚終於從李莊折返回草原,因為戰事有一觸即的跡象,他並沒有返回青城,而是直接趕往舊中都。

    而在張瀚抵達舊中都之前,軍法司派出的執法人員,也是開始飛馳趕赴舊中都。

    對王長福在內的軍方違紀人員已經正式有了處理意見,王長福調軍官學校任職,算是張瀚的副手,級別未降,但重要性顯然降了一個層次。軍訓司由銃騎兵團指揮周耀接手,看似從野戰部隊調任,其實人們都明白,團級指揮調任司官,只會是在履歷上增加堅實的一筆記錄,周耀再次調任,只能是調任師級指揮,對這麼一個並不是和裕升早期團體出身的外來者來說也算是十分穩當的陞遷之路了。

    李軒接銃騎兵第二團,第二團原指揮朱大勇去帶槍騎兵團。

    這一點來說,軍司上下都敬佩張瀚妙手天成般的安排。

    槍騎兵團是一群瘋子,其作戰風格彪悍絕倫,從將領到普通的騎兵都是周耀錘煉出來的彪悍之極的漢子,其內部也十分團結,也有一批相當穩定的軍官團,除了少數從軍司調任的騎兵軍官外,中堅軍官多半是周耀一手調教出來,多半是土匪馬賊出身,悍勇無比,也是膽大包天,槍騎兵團論戰鬥力在各大騎兵團裡已經屈一指,這事軍司上層也是心知肚明,如果在內部再產生一個騎兵團指揮就很難讓高層放心,朱大勇資歷夠,戰功夠,特別是和裕升老人出身,軍司高層都信的過,也完全鎮的住槍騎兵團的驕兵悍將,不能不說,這是一個相當精妙的安排。

    朵兒則被取消了竟爭師指揮的資格,這也是一次相當沉重的打擊。

    王敬忠等人,則由軍法司派出軍法官持節前往,在陣前拿捕問罪。

    ……

    “新任務下來了。”張彥升小跑進房,向著盧四等人展示著手中的軍令。

    近來在尚義堡無所事事的張彥升終於接到了最新的軍令,軍司下令他率部由軍堡出,在尚義和興和之間迎候軍法司人員,護送前往舊中都。

    相比於作戰任務來說,這個任務差強人意,不過自從上次擅自帶兵前往敵境之後,張彥升受到了上級嚴厲訓斥,還好沒有什麼損失,而且張彥升和盧四等人處置得法,也得到了上頭的讚賞……無論如何,軍方高層還是很喜歡這些膽大包天,反應又很靈敏的青年軍官,他們是商團軍的未來,該訓要訓,該用還是要用的。

    盧四看看軍令,說道:“看來是銃騎兵第一團的事情。”

    拿捕人犯的軍法官還沒有出,通報已經在前幾天到達各部,銃一團第一大隊的違紀性質相當嚴重,而軍司的懲罰也不可謂不嚴重,軍令司和軍法司也按張瀚的意思對此事進行了大張旗鼓的宣傳,很多部隊的軍法部門也趁機大搞突擊檢查,部隊裡人人自危的也是不少,還好軍法司上層覺不對的苗頭,張瀚又向來不贊同這種突擊檢查……不要以為大明就沒有官僚主義,就拿京察來說,每六年才一次京察,都察院和吏部大張旗鼓的核查京師官員,搞的人人自危,幾乎每次京察都是驚心動魄雞飛狗走,每次都要黜退大量的不合格官員,張瀚對此毫無興趣,京察近來已經成為黨派鬥爭的利器,就算吏部和都察院不是為了黨爭而是認真核查,張瀚只想問一句:平時都幹嗎去了?

    張瀚認為只有體制不成熟的政體才會搞類似的突擊式的政治運動,也會有相當多的臨機機構,在和裕升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在坑裡就得做份內的事,做不好便走人,設一個部門便是一個部門的責任,事情做不好就是部門的責任……比如這一次的事情,張瀚並沒有派出大員去軍前整肅,而是親自出手整頓了高層之後又對軍法司進行了微調,日後各部的軍法官不受軍事主官節制和考核,但軍法官也不能擅自干涉一線軍官的指揮,除非軍官明顯違反軍法。對原本的軍法官還是持信任和倚重的態度,事情還是交代給他們做。

    “倒霉啊。”張彥升一臉同情的道:“一大隊其實就是犯了一點小錯,而且對東虜一戰他們損失極為慘重,副大隊劉景榮都戰死了,大隊指揮重傷,大隊軍政官輕傷,大隊軍法官輕傷,士兵損失接近四成,這簡直是打殘了,沒有半年時間都恢復不了。”

    盧四點了點頭,說道:“但軍情緊急他們又不能調到後方休整,我聽人說只要不是太緊張,一大隊會被調到青城一帶休整,不少士兵和軍官可以放假回大同。”

    “嗯,希望我們早日破察哈爾,將來對上東虜時我們也能如一大隊那樣痛擊東虜。”

    盧四猶豫片刻,還是說道:“一大隊打的其實不算好,與東虜的交換比幾乎是二比一,我們損失兩到三名將士,東虜才損失一人。”

    張彥升不以為然的道:“我聽說東虜損了不少白甲,那可是他們的百戰精銳。”

    “就算如此,我感覺戰果還是差強人意啊。如果以我軍向來對北虜的戰績來算,簡直可以算做敗仗。”

    張彥升怒目而視,盧四也不介意,兩個人都是不滿二十的後生,在後世還是高中生的年齡,說話直率有話便說是他們這個年齡層次的特性,兩人雖然彼此敬重,也喜歡對方的直爽脾氣,不過爭吵真的是難以避免。

    副中隊長嚴希明等人都是搖頭,自去進行出前的準備工作,這兩個人的爭吵大夥兒已經見太多,無所謂了。

    “我看盧兄還是槍騎兵精銳的通病。”張彥升道:“自視太高。”

    盧四淡淡一笑,說道:“那也是我們打出來的自信,要是別的團也能如我們槍騎兵團這樣戰鬥,也就能如我們這樣說話。”

    盧四的驕傲也是槍騎兵團普遍的認知,槍騎兵團就是強,橫掃所有的北虜落部,戰功最強,攻擊最為犀利,訓練最嚴,將士最為悍勇好鬥……這些其實也算是事實,相比較而言,商團軍其餘的騎兵隊伍的表現遠沒有槍騎兵團的表現那麼亮眼。

    不過這種狂傲在自己內部也就算了,在外頭也是這樣,引張彥升這樣的青年軍官的不滿和反彈也就勢所必然。都是商團軍人,又都是血氣方剛的年齡,想要張彥升在口頭上承認槍騎兵團最強,那也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盧四眼見又要陷入一輪爭吵,靈機一動,說道:“你現在又沒有確定在哪個部隊,我看咱們的臨時任務完成之後,你向行軍司打個報告,以你的資歷也夠格去槍騎兵團。”

    張彥升原本氣的臉紅脖子粗的,不過盧四話這麼一說,他果然大為心動。

    槍騎兵團精銳第一的稱號雖然是他們自吹,但別的部隊隱隱還是感覺到這支部隊確實是擁有較強的實力,別的不說,長槍大戟,高頭大馬,全身拋光過的銀色胸甲和其餘的護甲,戰馬也是從所有戰馬中精心挑選出來的高大戰馬,戰馬亦有披甲,雖不及魏晉時重騎兵那般齊全,但相較而言也是威風凜凜。

    別部騎兵想學也學不來,軍司的偏向性是十分明顯的,槍騎兵團以冷兵器為主,作戰方式是騎兵馬踏衝陣,給他們披重甲,備大馬強兵,亦是無可說得。

    一個二十不到的後生,當然願意騎在披甲的高頭大馬上,手持長戟,衝向敵陣了。

    張彥升看一眼盧四,對對方一臉不懷好意的微笑,當下冷哼一聲,說道:“去哪兒當然是軍司說了算,咱不能給軍司添亂……好了,部隊應該準備好了,出!”

    “是!”

    玩笑歸玩笑,當張彥升這個中隊指揮下令之後,盧四還是肅容行了個軍禮。

    一刻鍾不到的功夫,中隊已經集結完畢,所有人將背囊等物綁在馬身之後,隨身物品攜帶整齊,當張彥升和盧四出來之後,所有人翻身上馬,向著軍司規定的地方急馳而去。

    ……

    “在下營級軍法官李開泰。”

    “在下中隊指揮張彥升。”

    營級軍法官的地位遠在張彥升這個中隊長之上,不過並不屬於一個體系,而且正經的軍官,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或是炮兵,甚至是輜兵,對軍法官向來是敬而遠之,就像是對內情司官員一樣的感覺,不過內情司給人的感覺更遙遠一些,畢竟如果不是內外勾結,與敵對勢力一起陰謀對付和裕升的話,內情司出現的機率不大。而軍法司幾乎是和每個人息息相關,軍法司又專門是給各人挑錯的,大到違反軍法,小到雞毛蒜皮,日積月累下來軍法官當然不討喜,就算是張彥升這種青年軍官,耳孺目染之下,對軍法官也是頗為冷淡。

    好在李開泰顯然是見多了,當下也不以為意,只道:“諸位隨我們趕赴中都,在大人到來之前我們要把上一次的事情給了結了。”

    “你們也拖的夠久了……”張彥升先是嘀咕一句,接著頗為驚喜的道:“你是說大人要到舊中都這邊來?”

    “是的。”李開泰點頭肯定道:“大人從李莊直接到舊中都這邊,這裡地勢居中,左邊是野狐嶺,再往南是獨石關,張家口,北邊是安固裡淖和往漠北道路,右邊是尚義興和與新平堡一線邊牆,大人已經決意在這裡主持對林丹汗的會戰,畢竟在青城的話,往返需費時間太久。”

    張瀚喜歡親臨前線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雖然不是武將,也沒有萬夫不可擋之勇,但張瀚一旦親身前往前線某處,對軍隊士氣有著顯著的提高,前年如果不是張瀚在最前線的集寧堡,戰爭走勢會不會那麼順利,也是十分難說的很。
regn13 發表於 2018-4-9 22:46
第九百四十八章 拿下

    張彥升聞言喜道:“太好了,我可有日子沒見到大人了。”

    張彥升曾經在張瀚身邊當過護衛,也就是特勤局編下的戰兵,在張瀚身邊的時間他自感進步飛快,學習了很多,而且和普通的和裕升的成員一樣,對張瀚都有敬佩到骨子裡,視之為神般的感覺。

    連同盧四等人在內,所有人的感覺也是差不多。

    “這下好了。”張彥升一臉興奮的道:“有大人親自主持,咱們能一路推到察哈爾故地,把什麼察哈爾本部,八鄂托克,科爾沁,內喀爾喀五部故地,這些地盤全拿下來……我爹曾經走過這些地方,聽他說,一個北虜小部落的地盤也等於咱們一到兩個府大,大一些的部落等於五六個府,三四十個縣那麼大。”

    在張瀚的影響下,和裕升這個團體對開疆拓地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

    青年軍官的話,影響不到已經三十來歲的軍法官的情緒,李開泰只是笑著點點頭,便是繼續向前方行進。

    軍法官帶著二十幾個隨員,這些人在遇到大股馬賊時會有危險,不過調兵來保護也是軍法的持重之舉,其實在近期已經調度了相當多的騎兵剿滅馬賊,馬賊的數量已經大幅度減少了。

    ……

    “王敬忠?”

    “在。”

    六百多人的隊伍最左側,被叫到名字的王敬忠向前一步,以立正站姿站立著,挺拔如松,儘管在此前受過重傷,現在傷勢仍未痊癒,但他還是筆直的站立著。

    “拿下!”

    李開泰一聲立令,兩個鎮撫官走上前去,將王敬忠兩手反剪,用短繩將手捆住。

    朵兒在一邊看的面色鐵青,團副指揮牛欽忠看不下去,上前低聲說道:“軍法官何必如此呢,畢竟都是高級軍官,為什麼不能稍留體面?”

    “此事涉及軍法。”李開泰態度溫和而堅定的道:“恕在下無能為力。”

    牛欽忠嘆一口氣,退向一旁。

    李開泰這時又轉向問王敬忠道:“底下的話是替大人問你的:王敬忠,你可知錯?”

    王敬忠的臉漲的通紅,適才在鎮撫官過來綁他的時候,軍中一陣嘩然,有一些部下甚至有前衝之勢,雖然一大隊狼狽不堪,有相當多的戰死者和還沒有歸隊的重傷員,但百戰之師自有一股威勢,前衝之時,殺氣已現。

    王敬忠卻只是一擺手,便是止住了激動的部下們。

    適才被抓時王敬忠還撐的住,但聽到軍法官替張瀚問話,王敬忠的臉頓時漲的通紅,兩眼也是泛紅,沒有多想,便是朗聲答道:“請軍法官替屬下回奏大人:十分的知錯,也知道錯的厲害,但請大人一定給屬下一個機會改過,哪怕叫屬下當回戰兵,衝鋒陷陣在前,死在陣上也好。”

    李開泰點點頭,似乎王敬忠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朵兒在一邊沉著臉道:“請軍法官回奏大人,王敬忠並非虛言欺詐之徒,此番對東虜大戰,其身受重傷,忠勇敢死之士,無非如此。

    (本章未完,請翻頁)”

    李開泰道:“王指揮受重傷之事,大人也是知道的,要不然我等不會至今才到舊中都這邊來。”

    眾人這才恍然醒悟,怪不得軍法司要來人的風聲已經這麼久了,結果軍法官到現在才趕過來,原來是張瀚的意思,體恤王敬忠等受傷人員需要靜心養傷,不宜過早逮拿。

    朵兒噓出口氣,有些慚愧的道:“說破大天這事是我們考慮不周,諱過飾非,要是當初敬忠他們找到我,我一通鞭子抽過去,再叫他們請罪,按軍法無非是降級戴罪留用,再抽一頓軍棍關禁閉完事……唉!”

    眾人無不嘆息,不管怎樣,王敬忠等人的官職是肯定保不住了,只有戰死的劉景榮等人因為已經在戰場上用性命贖罪,不宜追究身後哀榮,置之不問以外,王敬忠是主官,責任最重,現在又被綁拿問罪,眾人無不擔心……迄今為止,和裕升內部人員肯定也有不少犯下過錯的,但除了早年張瀚威權不重時,暗中殺掉一批與外人勾結的內鬼,打那之後,偶然也有失蹤的人,估計都是與裡外勾結貪污舞弊有關,但近年來由於和裕升發展勢力又快又猛,待遇也提上來了,前景好,待遇佳,除非是豬油蒙心的傢伙,連貪污的人都幾乎尋不著,更不要說那種與外人勾結的內鬼了,內情司那邊閒的蛋疼,軍法司也很少對商團軍的軍官處以重刑,畢竟犯軍法的軍官都不多,更不要說犯下嚴重過錯的軍官了。

    李開泰沒有揣摩眾人心思的打算,他還是看著王敬忠,說道:“王指揮的回答,也在大人的意料之中。大人言道:現在不說什麼贖罪的話,有罪就受罰,那就是贖罪,千萬不要再自誤,也不要再想著走門路減輕處罰,那樣只會再害人害已。”

    王敬忠一臉慚愧,畢竟朵兒的前程是叫自己給毀了,一步誤可能步步誤,原本朵兒和楊泗孫都有機會當一師指揮,這一下算是被王敬忠給整黃了,資曆落了一步,可能就步步落後,這一輩子都趕不回來。

    而且還有傳言,銃騎兵一團指揮可能也會換人,從槍騎兵團調一個老資格的馬賊出身的軍官過來,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請軍法官代為回奏:屬下安心等候處罰,縱是斬首,亦坦然受之。”

    “好,這樣很好。”李開泰問完了話,臉上浮現出笑容來,他道:“大人就是這幾句話,王指揮無需過於擔心,你答的很好。”

    身為軍法官,李開泰也只能說到這裡,不過就算這樣,朵兒等人的擔心就減輕了很多。

    接下來又是拿下了三個同案軍官,等到李少川身前時,李開泰道:“李少川雖不是主動舉報,不過此事能揭出來李軍法官還是有功勞的,可以免於綁縛。”

    李少川臉漲的通紅,看看左右,皆是面色怪異的一大隊的同袍,他雖然是軍法官,但軍法官也在戰鬥序列裡頭,和別的部隊的軍法官不同,李少川和同袍的關係還過的去,若不然王敬忠等人當初也不會找他商量隱瞞戰鬥經過的事情,這時聽到李開泰的話,李少川感覺

    (本章未完,請翻頁)身上針扎般的難受,他站直身體,說道:“在下既然犯了錯,請求與大隊指揮一樣的待遇,不要求優待。”

    李開泰看了這個大隊軍法官一眼……對方的級別遠在自己之上,如果不是自誤前程,幾年後可能就是團級軍法官乃至師級軍法官,待遇和團級指揮師級指揮相差不多,在和裕升分下的田畝和股息分紅上也是和高級武官一樣,極盡優厚。可惜這一下也完了。

    既然李少川自己要求捆縛,李開泰便是示意上前綁縛。

    一眾犯法軍官被扯下了肩章,胸牌,兩手反捆。

    士兵們還是忍不住發出悲憤之聲,這些軍官都是他們的指揮官,向來得到他們的尊敬和愛戴,今日看到他們被捆縛於軍前,軍心士氣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但在和裕升嚴明的軍紀約束下,士兵們最嚴重的也就是鼓噪而已,連隊列都是保持著相當的完整。

    在朵兒等人的嚴令之下,士兵們恢復了安靜,不過在場的人都明白,要想這些將士恢復士氣和戰鬥力,沒有相當長的時間也是絕不可能了。

    秋風吹拂而過,齊膝深的草地如稻田般的彎下腰來,五十多名騎兵和二十多個軍法官,配上一輛押解人犯的大車開始起行返程,趕赴青城,此去數百里路程只有小半是這種完全的草原區域,過了興和堡範圍後就有好幾條簡單的可容馬車經過的粗陋道路,在馬車之前二百多里不到的地方,有幾萬輜兵和民夫正在修路往北,人們看著大車和騎隊緩緩向西,將大片的廢棄宮殿區拋在身後,這時突然又有人叫道:“有騎隊過來了,紅色軍袍,是大人的衛隊,張大人趕到中都來了!”

    ……

    張瀚與軍法官隊伍錯身而過,這絕不會是事前的安排。

    他已經安排軍法官問話,自己當然不會再召見幾個犯法的軍官。

    事實上王敬忠和李少川等人的安排他已經想好了,並且與張春這個最高軍法官打過招呼,按軍法這幾個軍官會被軍棍責打,然後關押一個月到三個月,然後剝奪勳銜,一切需得重新再來過。

    除了死刑之外,這也是和裕升最嚴厲的處罰了,這幾個傢伙犯的過錯太大,這樣的處罰已經算是相當仁德。

    很多人揣測張瀚的心理,由於知道張瀚大怒,連王長福等最高級的軍官都受到嚴厲的處罰,很多人擔心會興趣大獄,甚至張瀚會親自下令將犯罪的一線軍官處死……不少人都有此擔心,孫敬亭聽到風聲後還專門寫信勸說張瀚,一定不要因怒殺人。

    張瀚當然無此打算,一切按軍法處置就可以了。

    “是張大人。”

    “是大人沒錯!”

    押送人犯的軍法官和護衛的騎兵都激動起來了。

    張瀚在他們心中就是不折不扣的傳奇,無人可以替代——

    各位,還有幾天這個月就揭過去了,有月票的記得給我投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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