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捉蠱記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28 22:47:0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7 63180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3 18:33
第四十章 撲朔迷離

副所長的話讓我們都為之震驚,因為劉大腦袋告訴過我們,說龍天羅因為過於自責,已經在女兒墳頭上面,將自己的心臟挖出自盡了。

但是派出所的駐村民警卻說前兩天都還看到過他。

到底是誰在撒謊?

我、師父和老鬼面面相覷,不過很快就統一了思想,那就是不管如何,派出所這邊跟我們沒有任何利害衝突,是絕對不會騙我們的,至於劉大腦袋所講的話,到底是真是假,這個就得我們去實地驗證才知道。

牛娟的人緣挺好,那副所長也挺給面子的,幫我們查了一下,發現龍天羅並沒有一個女兒叫做米兒,而是有一個兒子。

他兒子叫做龍澤喬。

在派出所查到的消息讓局勢變得迷霧重重起來,我們都不知道到底該信誰,不該信誰了,不過越是如此,越勾起了我們心頭的好奇心來。

難道昨天劉大腦袋講述的這些東西,都不過是為了穩住我們,讓我們不傷害他兒子而胡謅出來的麼?

當著外人的面,我們也不好商量,眼神交流了一下,決定先去雷公山的獨南苗寨瞧上一眼。

如果劉大腦袋所說的一切,都是他胡謅的,那麼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我們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忽悠的。

總得付出代價。

那副所長長期都在鄉鎮農村工作,察言觀色的功夫還是有的,瞧見我們三人目光交流,便知道我們是準備去那兒瞧上一眼,便出言勸阻我們,說三位,聽娟子說你們是文化人,是畫家、藝術家,身份很重要,我這裡多嘴勸你們一句,別單獨去那兒,很危險的。

一臉「藝術家」氣質的便宜師父笑了,說怕啥呢,這又不是舊社會,這是咱紅旗下的土地,還有你們這些人民警察保駕護航,有啥可怕的?

他這話兒是故意講的,當做引子,而那副所長被將了一軍,左右瞧了一下,然後說道:「本來有些話呢,是不太方便講的,畢竟會影響招商引資的大環境,但你們是娟子的朋友,咱有一碼是一碼。」

停頓了一下,他才說道:「話自然像你們說的一樣,不過雷公山面前幾百里,村子零散分佈,咱們基層人力不夠,基本上都是靠他們自己管理;而獨南苗子呢,以前是生苗,到現在都還有好多人一輩子都不肯出山,他們的忌諱和講究都很多,我就是怕你們不懂規矩,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真的不好處理。」

他也是防火於未燃,覺得牛娟這麼重視我們,說不定是鎮裡的重要客人,要是出了什麼閃失,到時候累的又是他們。

師父裝作知曉,然後要了其他三位龍米(含龍米兒)的住址,出了派出所,牛娟跟老鬼告別,說別去雷公山找那獨南苗寨的人,至於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找她聯絡。

她跟附近這些村裡的幹部都挺熟的,能幫的都可以幫。

與牛娟告別之後,我們毫不猶豫地前往雷公山。

那兒也有旅遊區,我們坐的是大巴,路上的時候,幾個人湊在一起商量,感覺這一次的事情,當真是迷霧重重,撲朔迷離,一向毫無忌諱的師父也顯得有些謹慎,告訴我們,說山野之間,藏龍臥虎,讓大家行事謹慎小心一點,別在這裡栽了,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

這是師父第一次鄭重其事,讓我心裡面有些沒底,忍不住問,說師父,憑著咱們南海一脈這些人,難道還怕一個小破寨子?

師父直翻白眼,說得了吧,剛剛學點玩意,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你瞧瞧我們這三個,你呢算是剛入門,基本上指望不上;我呢算個半殘廢,撐場子行,擼起袖子上就夠嗆;唯一能打的也就小銘子一個,不過他也入行不久,並沒有參透我師兄的手段,只能當一個小打手……

逃亡以來,我一直以為我們挺強的,沒想到師父這麼一通說,頓時就覺得我們都跟小姑娘一般柔弱了。

師父這麼損我們,老鬼也有些聽不下去了,說師叔,咱至於這麼自我貶低麼?

師父瞧見我們兩人都有些小驕傲,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說你們遲早吃了大虧,方才曉得世間厲害,小銘子,你覺得你師父厲害不厲害?

老鬼思索了一番,說不知道,他很低調的,不顯山不露水,不過在我看來,這世界上少有人能與他為敵。

師父點頭,說你的這個評價,其實是對的,我師兄是南海一脈最頂尖的高手,當年在南海之時,就已然沒有敵手,然而當年北來中國,還沒有開始揚名立萬,就被一人壓制落敗,至今都未恢復全盛之力,你可知那人是誰?

老鬼眉頭一挑,說是誰?

師父一字一句地說道:「那人叫做洛東南,也喚作洛十八,就是這一帶的人,我這麼說,你們還有輕視之心不?」

這段話說得我們肅然起敬,老鬼臉色一變,說難怪我一直感覺師父身體有些不對勁,沒想到居然是在這裡落下的病根,師叔,你告訴我那個叫做洛十八的傢伙在哪裡,我一定要給我師父報仇!

師父聳了聳肩膀,說這事兒都過了百年,那洛十八也早就死了,你這仇恐怕是報不了。

老鬼一愣,過了好久,方才惡狠狠地說道:「就算是他死了,總是有些徒子徒孫的,回頭找他們麻煩去。」

他說是這麼說,不過倒也沒有了先前的驕狂之心。

行車而上,到了中午時分,便到了山區,司機告訴我往前走就是獨南苗寨的景點,讓我們直接過去就好。

景點裡,都是擺出來給人看的東西,我們自然沒有興趣,而是根據先前在派出所查到的線索,前往南刀坡去查看。

南刀坡不通車,我們問過路之後,步行前往。

往雷公山深處而行,山林茂密,道路崎嶇,周周轉轉至半山腰,雲霧纏繞,四處都是重巒疊嶂的山峰和密林,是不是還傳來不知名獸類的啼叫,我們也終於感受到了之前在派出所裡那副所長所講的話語。

走了兩個多小時,前面突然出現了一條小溪,我們又飢又渴,趕忙過去,洗了把臉,然後又飲了兩口山泉水。

我走得一身臭汗,那冰涼的水順著臉頰往脖子裡流,十分舒爽,而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到老鬼突然一聲叫喊:「誰?」

我聽到這喊話,下意識地扭頭過去,瞧見林子裡有一個腦袋一晃而過,然後朝著深處快速奔去。

老鬼起身想追,卻被師父給叫住了:「小銘子,別去!」

跑了幾步的老鬼身子停住,回過頭來,問師父為什麼,師父指著林子,說這是人家的地盤,一來你未必追得過人家,二來就算是你追上了,別人不過是瞧你一眼,你能拿他幹嘛?

我在旁邊也擔憂地說:「對啊,要是有埋伏,那豈不是糟了?」

師父被我說笑了,說你們緊張個啥,我們只不過是來幫你打聽一下米兒情況的,又不是深入敵區,你們至於一驚一乍的麼?不過既然這附近有人,應該差不多到了南刀坡了,既然如此,我們就順路進去吧。

我們起身出發,師父囑咐我們,一會兒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由他來接觸,讓我們別多說話。

他是老江湖,知道拿捏輕重,我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

林中有一條小路,順著路一直往前走,大約一刻走,前面便出現了一個寨子,寨子依山而建,高低錯落,外面是開闊的水田,而房前屋後也有菜地,看起來很平常,唯一讓人覺得有些驚奇的,則是這寨子居然有泥土累砌的矮牆。

那矮牆將整個寨子沿著圍了一圈,讓人感覺頗有些奇怪。

有寨牆,自然也就有寨門,我們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偷偷摸摸的反倒顯得不自然,於是就光明正大地沿著土路走。

我們瞧見田間地頭,都有勞作的農人,那些農人和外面的人裝扮不一樣,衣著多數都是自己織出來的土布。

寨門口有一個人,抱著根叉子瞪著我們,當我們走近的時候,便一臉警戒地問我們是干嘛的。

那人是個半大孩子,我打量了他一眼,知道他就是剛才在林子裡露面的那人。

師父也不隱瞞,開門見山地說是來拜訪人的。

那人問是誰,師父說是找龍老九,並且說自己是劉大腦袋介紹過來的。

少年的臉色一變,讓我們等一下,接著朝寨子裡吹了個口哨。

過了幾分鐘,有一個面相蒼老的苗家漢子走到了寨門口來,認真地打量了一會兒我們,然後問道:「你們找我爹,有什麼事?」

師父皺著眉頭,小心試探道:「你是……」

那人理直氣壯地說:「我是龍天羅,龍老九的兒子。」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龍天羅到底死了還是沒死?

洛十八的徒子徒孫們,你們可是給我鬼哥盯上了,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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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3 18:34
第四十一章 沒心的龍天羅

什麼,這位老伯,就是龍天羅,也就是劉大腦袋口中米兒的父親?

怎麼看著完全沒有一點兒相似的地方啊?

我愣在了當場,而旁邊的師父則顯得很平靜,走上前去,試探著說道:「你就是雷公山苗人的鼓藏頭龍天羅?那麼說你的父親也就是方老龍老九咯?」

苗家漢子沒有任何意外地點頭說對,就是我。

師父沒有一點兒停歇,而是平靜地再一次問道:「這麼說錦雞苗人捧在手心裡的珍珠龍米兒,也就是你的女兒咯?」

苗人露出一副聽不懂的表情來,搖頭,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女兒,只有一個兒子,就是他。

師父看著旁邊的少年,說你是龍澤喬?

少年皺眉,說你怎麼認識我?

師父盯著這個自稱龍天羅的苗家漢子,毫不猶豫地把劉大腦袋給賣了:「我是劉大腦袋介紹過來的,咱們沒必要遮著掩著吧?」

龍天羅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們,聳了聳肩膀,說你們到底找我爹有啥事?

我忍不住了,走上前來,說我們不是找龍老九的,是找米兒,龍米兒,你的親女兒,難道你忘記了麼,你們……

「王明,住嘴!」

我顯得有些焦急,剛剛要把事情給點破,師父便毫不猶豫地何止住了我,然後衝著對面的龍天羅點頭笑了笑,有些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們可能是找錯人了,這裡不是小雷公坪麼?」

少年龍澤喬搖頭,一臉不耐煩地說:「你們找錯人了,小雷公坪在山腳下呢,我們這裡是南刀坡。」

師父伸手,一拍腦袋,說哎呀,你瞧這事兒鬧得,我們還真的找錯地方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們這就走,小雷公坪怎麼走來著?

他假裝不認路,跟兩人諮詢了好一會兒,這才帶著我們離開。

離開南刀坡的苗寨,一直走出了很遠,我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停下了腳步,問我師父,說為什麼不進寨子裡面去瞧一眼,查個清楚,這灰溜溜離開,算是怎麼一回事兒?

師父被我這般說起,也不急躁,而是心平氣和地問我,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就這麼闖進去,到底是什麼後果?

我仰頭,說能有什麼後果,派出所不是有駐村民警麼,他們還能把我們怎麼著?

老鬼在旁邊聽到了,忍不住吐槽,說王明,你這小子還真的是不長記性啊,之前吃過多少警察的虧,現在還指望著他們?你知不知道,在寨門後面,起碼有二十雙眼睛在瞧著我們,當時我們若是真的執意闖進去,你信不信我們現在都出不了?

什麼,看著空蕩蕩的寨門附近,居然有二十多個人在貓著?

我不敢質疑老鬼的話,不過心中到底還是有些焦急,問師父說那現在該怎麼辦?劉大腦袋說龍天羅死了,可他卻還活蹦亂跳著,而且還說自己根本沒有女兒——關鍵是派出所戶籍那裡,也印證了他的話。

我說著,突然間腦子一動,說莫非這些都是劉大腦袋在撒謊,他是想藉著龍天羅的手,來教訓我們?

師父不答話,而是看向了老鬼,說小銘子你怎麼看?

老鬼素來沉默,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不用腦子,在被師父問起之後,他停頓了十幾秒鐘,方才說出自己的想法:「劉大腦袋或許並沒有說謊,我瞧著那龍天羅有很大的問題。」

師父點頭,說你也看出來了?

老鬼說是,因為血脈的關係,我對人體瞭解得也比較多一點,這個龍天羅渾身冰冷,不過修行者很難從體質上來判斷,真正讓我篤定的,是因為他如同劉大腦袋所說的一般——沒有心臟。

師父點頭稱讚,說你的眼光不錯,居然能夠瞧出他沒有心臟來。

聽到兩人的對話,我整個人都懵住了——這怎麼可能?一個人如果沒有了心臟,怎麼可能還如正常人一般,跟我們說話瞪眼呢?

難道他是鬼?

就在我感覺腦子都不快夠用了的時候,老鬼則顯得很謙虛,說一開始我也不能夠確定,還以為他是修習龜息功之類的手段,一直到後來,我方才發現的。

兩人說得肯定,我的心中也在琢磨,如果是這樣,那麼劉大腦袋說的就是真的,龍天羅這兒,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居然從小就將米兒是他女兒這件事情,給隱瞞了下來。

想到這裡,我也顧不得龍天羅為什麼沒有了心臟還活著的事情,慌忙問老鬼,說之前牛娟說有三個龍米兒,我記得有一個,好像就在南刀坡,對吧?

老鬼點頭,說是,不過戶籍上不是龍天羅的女兒。

我說這個鳥地方,寨子族老一手遮天,把米兒的戶籍寄託在別人的家裡,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所以如果我們想要知道真相的話,那就還得重新回一趟南刀坡。

師父點頭,不過看了一下左右,說:「回,肯定是要回的。這裡面畢竟疑點重重,不過白天太矚目,得等晚上。」

晚上?

看起來師父的好奇心並不比我們差許多,只不過是覺得這是個硬核桃,所以方才沒有硬上而已。

我們往回路走,老鬼落在了背後,負責觀察是否有尾巴,走了幾里路,經驗豐富的師父找到山崖間的一處裂縫,嘗試著摸進去,發現是個天然的石縫,黑乎乎的,寬度正好可以容納我們幾人。

我們決定在這裡稍歇,不過走進去的時候,卻感覺裡面角落裡有些動靜,師父走過去看,跺了跺腳,便有許多蠍子爬了出來。

這些蠍子有的全身黑紅,有的則是透明之色,唯有尾端漆黑。

師父瞧了一會兒,不由得感慨,說這地方當真是天時地利,隨便找一條石縫都能夠瞧見這種極品的毒蠍,難怪能夠培育出蠱胎這種神奇的玩意兒來。

我不能確定這黑乎乎的空間裡是否還有別的毒物,於是催動南海降魔錄,將小米兒給喚了出來。

在水潭傳承一夜,師父已然通過大修為,將這小東西給折服,並沒有什麼反抗之意,供我驅使,隨我心意,表現得倒也乖巧。

不過小米兒不過是蠱胎之靈,並不能改變它實體的性質。

也就是說,不管小米兒再如何聽話,十個月一過,我該死還得死,不會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經過身體溫養,小米兒又大了許多,小胳膊小腿地從我肚臍眼爬出,說不得話,咿咿呀呀地在石縫中走了一圈,又趕出了幾條花斑蛇和紅色馬陸,待一切停歇,我方才喚回。

而這時老鬼也回來了,說的確有人過來跟蹤,不過被他裝作引到了山下。

他們以為我們回去了。

師父沒有多說,只是讓我們靜下心來,等待天黑。

我盤腿而坐,眼觀鼻、鼻觀心,腹吸神陽,沿脈經絡,頭頂天罡,直指星辰,運用腹部的蠱胎之力催動,將大道至簡的南海降魔錄作為總綱,徐徐而行。

早在潭底水道的時候,我便已經半腳跨入修行門中。

一日結氣,三日周天。

師父說我這算是比較快的,雖然不如人家天才,但也算是中上之資,當然,這裡面也離不開蠱胎的作用。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說的就是這個。

直至如今,我依舊沒有感覺到修行能夠給自己帶來什麼,除了精神一些,別無所用,至於當初灌頂傳承之時所學的其它二十四法門,也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小孩兒,終歸那用不了AK47的,又不是玩電腦遊戲。

修行容易讓人沉迷,一晃眼天色就黑了,師父讓我們按兵不動,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半夜時分,方才摸黑出來,前往南刀坡。

為了繞開耳目,在老鬼的帶領下,我們特意選了另外一條道路。

黑夜裡,老鬼就像夜的領舞者,宛如精靈一般,不多時,我們便重新回到了南刀坡的寨牆之外,不過是在西面,而不在正門,師父在那齊胸高的寨牆上面打量了一番,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氣,說這幫苗人真不敢小窺,居然有這麼多的手腳。

我瞧不出什麼蹊蹺,只看到師父在牆邊弄了好一會兒,才讓我們翻進去。

進了寨子,發現大部分人家都已經陷入了沉眠之中,唯有村中間的幾戶大屋,和後面的鼓樓有光芒,我們沿著房屋的陰影處,通過觀察房子的門牌,一路找到了位於寨子西側的一戶人家。

當對上門牌時,我們終於確定了米兒戶籍所在的地方。

吊腳樓中一片昏暗,我們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前,師父去開鎖,三兩下,很快就把堂屋的門給推開,走進去,黑乎乎的什麼也瞧不見,老鬼卻告訴我們,說堂屋有新的靈像。

是米兒麼?

我緩步走過那堂屋的木地板,走到神龕位置來,抬頭望去,還沒有等我瞧見什麼,突然間堂屋的門一下子就關了起來。

誰?

師父低喊了一聲,角落裡卻傳來了一聲幽幽的話語:「那個叫王明的,你就是米兒在外面的相好吧?」

我看不見人,卻聽出了聲音。

這人竟然是龍天羅。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神秘的龍天羅,到底是敵是友?

別說沒心的人不能活啊,比干還不是活了好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4 22:57
第四十二章 絕境之地

我們三個人,我不算,便宜師父是老江湖,而老鬼則是天賦異稟,然而即便是這樣,都沒有一人提前發現這堂屋裡面有人。

這龍天羅,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就在堂屋的門關閉的一剎那,那話語幽幽之間,神龕上面忽明忽暗的香燭突然一跳,兩根熄滅的蠟燭又重新燃燒了起來,映照著一張黑白遺像。

是米兒。

神龕的正中,擺放的那面遺像居然是米兒,畫像中的她穿著隆重華美的苗族服飾,頭上戴著銀色鳳冠,像個木偶一般冷冷地站著,一雙眼睛冰冷無比,彷彿能夠看穿世間的一切,隱然間又充斥著對於面前一切的蔑視。

她就像舞台上面的公主,高貴而冷漠,一點兒也沒有與我相戀時的那般親切。

她更美了,也讓我越發地覺得疏離。

我再一次見到米兒,心神恍惚,而師父和老鬼則第一時間將我給圍住,然後看向了角落處的龍天羅,師父出聲道:「龍天羅,你不是說你沒有女兒麼,怎麼會在這裡?」

龍天羅從角落的矮板凳裡緩緩地站了起來,用一種遲緩的語氣說:「該問的人應該是我,你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師父答,說米兒是王明的女朋友,他過來找瞧一眼,有什麼問題麼?

龍天羅冰冷地說道:「問題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如果不是王明的肚子裡,多出了一個該死的小東西,他怎麼可能找到這兒來?」

什麼?

龍天羅知道我肚子裡面,有一個蠱胎麼?

我滿心震撼,而師父則顯得十分的平靜,笑著說原來我徒兒肚子裡面的這個玩意,是你們給種下的啊,那就好說了,你們幫他把這玩意給拿出來,我們就離開,你說怎麼樣?

「拿出來?」

龍天羅冷冷地哼了一聲,怒氣衝衝地說道:「米兒這個孽種,枉費神風大長老對她如同骨肉,還想將大位託付於她,結果她不但不願意接受,而且還想著逃離這裡;不但如此,她甚至還將我族重寶放在了別人身上,這樣的孽種,千刀萬剮,並不為過,至於你們,窺探我族重寶,全部都該死!」

師父依舊笑嘻嘻,說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對你們這蠱胎,真的沒啥想法,為什麼不能和平一些呢?這樣,你們把蠱胎取走,而我們則離開這裡,你看如何?

龍天羅的臉上流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來,說想得美,蠱胎現在取出,功效十不足一,我看著胎母資質不錯,就留在我苗寨裡,把孩子生下來吧。

師父正色說道:「我徒兒若是把這蠱胎生出,只怕他的性命就難保了!」

龍天羅聳了聳肩膀,說你們的性命,關我何事?

師父終於黑下了臉來,盯著這傢伙說:「如此說來,你們是不打算善了?」

龍天羅將手掌一拍,屋外傳來一陣踏步聲,堂屋的壁板上也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無數細小的蟲子在黑暗中叫著,重重包圍,而他則顯得異常得意:「早就知道你們會不甘心再來的,所以我也準備了一些東西待客。」

糟了,被埋伏了。

我、老鬼和師父三人背靠背,左右看著,心中卻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去。

窮鄉僻壤,並非無豪傑之士。

師父呼吸急促了幾分,卻用傳音入密的手段,在我們的耳邊輕輕說道:「敵人太強大了,一會兒我們準備突圍,聽我說,不管是誰,能逃出去,就不要猶豫。出去之後,也不要停留,你們去江陰梁溪,找一個叫做一字劍的人,就說劍妖有難,讓他幫忙。」

傳音入密,這是二十五法門之一,不過我功力不夠,並不能言。

老鬼也是,兩人只有點頭。

只是,這重重包圍之中,我們如何突圍而出呢?

三人背靠背,徐徐轉身,當老鬼正面對上龍天羅的時候,他卻停住不動了,渾身繃得緊緊,顯然是在蓄力。

擒賊先擒王!

老鬼還是打算玩這麼一招,不過這龍天羅可不是劉大腦袋家的狗子,他能夠成功麼?

先發制人,後發者受制於人,老鬼出手,從來是殺伐果斷,沒有任何猶豫,雙腿一蹬,人便如同炮彈一般,射向了門邊角落處的龍天羅去。

而就在老鬼動身的那一剎那,我和師父也同時動了。

我們並沒有撲向大門,而是朝著通往廚房的側門衝了過去。

門口必有埋伏重兵,而這邊估計人少一些。

我動身之前,還特意望了一下神龕上米兒的遺像,她的目光是那麼的冰冷,彷彿面前的所有一切,都讓她厭惡和憎恨。

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她如此這般?

轟!

顧不得那側門上爬滿的不知名蟲子,師父一腳,便把這木門給踹得飛起,帶著我衝入裡面,還未等我適應裡面的黑暗,便感覺一道寒光,朝著我的脖子裡砍了過來。

暗室白光乍現,一點寒芒。

我嚇得往旁邊一閃,避開了那刀光,師父反擊,好像打中了一人,而我聽到有人在低喊道:「別傷了那個傢伙,他肚子裡,可有神風大長老要的聖物,損害了,剮了你都賠不起的。」

剛才還縱橫長室的刀光瞬間收斂,我知道這是對我肚中蠱胎的忌諱,心中一橫,衝到了師父之前,硬著刀光往前衝。

那些人瞧見我突然變得如此悍不懼死,紛紛將手中的武器挪開,而我和師父則趁著這一亂,埋頭就衝出吊腳樓。

就在我們即將衝出吊腳樓的時候,突然間,一聲怪笑從身後傳來:「想走,真當我獨南錦雞苗寨無人?」

我師父聽了,渾身一震,出掌拍在了我的背後,衝我喊道:「記住我的話,快走!」

我感覺一陣巨力從後背傳來,整個人朝前一陣飛起,緊接著重重砸落在了屋前的菜地中,在泥土裡滾了幾圈,碾爛了青菜無數。

我翻滾了幾圈,努力爬起來,回頭瞧來,卻見師父整個人都懸空而起,被固定在了門框之上,他奮力掙扎,卻始終擺脫不了那一股無形的力量,有風將他的頭髮吹起,斑白的長發飛揚,就像十字架上面受難的耶穌一般。

我看得一陣火起,想要重新回去,而就在這個時候,從那屋子裡衝出了四五個臉上紋青的苗家大漢,一縱身,就跳到了菜地這兒來。

他們氣勢洶洶,揚著手中的刀就呼嘯而來。

我不確定這裡的每一個人是否都知道不該傷害我的事情,畢竟剛才差點兒把我脖子給削飛的那一刀實在是給了我太多的驚悸,所以沒敢跟他們交手,轉身就往田裡跑。

我沖了幾步,前方是一棟吊腳樓的屋頂,這兒的建築依坡而建,從上而下地分佈著,我沒有多想,一個飛躍,就跳上了那屋子的黑瓦去。

就在我跳上去的一瞬間,腳下就是一空。

我擦,這屋頂怎麼這麼脆?

我沒有任何反應,直接從那屋頂砸落下來,重重砸在一根房樑上,槓到了肚子,疼得眼前就是一黑,然而我卻沒有敢有任何猶豫,一低頭,就在人家的樓板上面飛奔,然後攀著外牆,跳進了屋子邊緣的陰溝裡去。

我這邊剛剛一落下來,就感覺砸到了人,我也沒有敢多看,抬腳就是一踹,把那人蹬到了陰溝裡,然後爬起來,從外面走去。

我剛剛爬出陰溝,結果右腳被人一把拽住,身子失去平衡,重重前傾,下巴磕到了泥坎上。

啊!

一陣劇痛陡起,讓我差點兒暈過去,拉住我的那個人立刻撲了上來,一把將我的頭給按住,然後衝著上坎的人大聲喊道:「那狗東西在這裡,快點過來!」

我心想壞了,要是被抓住,妥妥活不了,於是奮力反抗。

我掙扎,那人的勁兒卻更大,即便是我有鯤鵬石在,也翻不開他的手掌,聽到腳步聲逐漸傳來,我的心中幾乎陷入了絕望。

沒救了麼?

然而當腳步聲傳到身邊的時候,我卻聽到一聲慘叫,按住我的那人驚聲喊:「方老,你為什麼要救他?」

說話間,那人歪頭一倒,跌落在了陰溝裡,而一個渾身旱菸味的老頭一把將我給拉了起來,衝著我喊道:「快走,離開這裡!」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緊趕慢趕,還是遲了,抱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4 22:57
第四十三章 狼狽而逃 為了24小時瀏覽量過6300加更

方老?

這世間有兩種人會被叫做「方老」,一種是姓「方」的老人,而另一種,則是苗寨的總扛把子。

我沒有走,而是下意識地回過身來,望著那個滿臉蒼老、一身旱菸味兒的老頭喊:「你,你是米兒的爺爺龍老九,對麼?」

那老頭瞪了我一眼,一臉嚴厲地喝罵,說問那麼多干嘛,趕緊走……

說話間,屋頂上面跳下了四五個苗家漢子來,這些人每一個的臉上都紋著極為古怪的圖案,凶惡異常。

而他們卻比臉上的圖案更加凶惡,踏著陰溝裡的淤泥,衝到了這邊來,為首的那人赤裸上身,露出儘是刀疤的強悍肌肉來,瞧見這老頭,也下意識地一愣,問方老,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頭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深吸了一口氣,衝著我說王明,你是米兒在這世間唯一的寄託,若是你也死了,你叫米兒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他說了這一句,便沒有看我,而是回過頭去,從腰間摸出一桿菸槍,衝著那幫人說道:「誰要抓他,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剛才開口說話的那人啞口無言,而後面跟著的兩個年輕人顯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是最蔑視權威的年紀,提著手中鋒寒的苗刀,衝著前面指道:「你這個老不死的,早就想砍你了,既然你當攔路狗,老子怕甚?」

說著話,他就如同一頭矯健的獵豹,衝了上來。

「快走!」

老頭吸了一口手中的旱菸槍,那火星在黑暗中格外明亮。他的一聲厲吼,將我整個人都給喝醒了,想著我留在這裡,只不過是累贅,誰都救不出來,遠離此處,才是我最好的選擇。

我轉身就走,那些人想要衝上來抓我,卻給老頭給攔住了。

我沒有往回看,卻能夠聽到身後那旱菸桿子與苗刀激烈的碰撞聲,叮叮噹噹,每一擊都彷彿用盡了所有的生命力。

我極力狂奔在,在那山坡與吊腳樓的小路走奔走,想著這個方老,有九成應該是米兒的爺爺,也就是苗寨裡面的方老龍老九,而若是如此,那些人應該不會是他的對手。

是的,應該是這樣的,若是以前,我或許覺得四五個壯漢對一個老頭兒,並不在話下,然而當我成為修行中人之後,思想卻有了改變。

他一定會沒事的。

我這般的安慰自己,其實不過是在不斷地心理暗示,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麼內疚。

事實上,除了這麼想,當時的我,腦子裡幾乎都是一片空白。

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之外。

我不知道米兒的父親龍天羅為何沒有了心臟還會生龍活虎,而且還要把我置於死地,就如同我不理解他和龍老九為何要把自己最親愛的女兒給活活凌遲一般。

而讓我更加無法理解的,是龍天羅追殺我們,龍老九為何會出手相助?

作為一個苗寨的方老,理所應當是全體苗人的精神領袖和統治者,但是那些苗人為何不怕他?

所有的事情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因為此刻的我,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前路為何會如此崎嶇,我跑得又急,連續摔了好多跤,滾得灰頭土臉,整個人都頭疼欲裂。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達了我們之前翻過來的寨牆,突然將從旁邊斜衝來了兩個人,瞧見我,立刻大叫:「就是他,抓住這小子。」

兩人衝來抓我,腳步很快,第一個伸手過來的時候,我一個近身捶,砸中了這人的胸口。

那傢伙一聲不吭地倒在了地上去,另外一個傢伙瞧見我如此兇猛,下意識地朝後面退了兩步,緊接著突然舉起了手中的一個東西來。

我本來想要不管不顧地逃開,然而餘光處瞧見那人手中的東西,身子就立刻定住了。

是槍!

這玩意不是市面上常見的槍支,反而經常出現在抗日神劇之中——這種被廣大國人稱之為盒子炮、駁殼槍的毛瑟軍用手槍誕生於一百年前,在上個世紀的抗日戰爭之中被廣泛使用,身為偽軍迷的我自然是認得的。

而且我還從那傢伙槍聲上泛起的黑色油光判斷,這玩意極有可能是真的。

若是真的,我這個時候轉身逃走,肯定要吃子彈。

電光火石之間,我還是選擇相信這個苗寨裡應該是有保留著上個世界的火器,於是慌忙舉起了手來,大聲喊別開槍,我不動。

那人惡狠狠地衝著我吼道:「回過身來,蹲下,雙手抱頭!」

我雙手抱頭,回過身,結果瞧見黑暗中衝出了一個身影來,一腳就將這個傢伙給踹飛了去。

啪!

清脆的槍聲在夜空中格外響亮,我感覺菊花一緊,渾身繃得僵直,還以為自己中彈了呢,而這個時候,那個黑影帶著騰騰的熱氣衝到了我的跟前來,一把拽住了我,焦急地喊道:「愣著幹什麼,趕緊走啊?」

來人卻是老鬼,我恍惚的神志終於清醒了一點,發現他抓著我肩膀的手掌上面,全是鮮血。

我跟著他一起翻過了牆,朝著側面的樹林子跑去。

我一邊跑,一邊問他受傷了麼?

老鬼告訴我,說是,不過他身上,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別人的,倒也不吃虧;我又問我師父在哪裡,老鬼搖頭,說不知道,應該是被留在那裡了。

我渾身一緊,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往回去看,卻瞧見有十幾個黑影翻過寨牆,朝著我們這邊追來。

老鬼拽著我,使勁往前跑。

他勸我,說王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這個時候回頭,絕對救不了你師父的,只是去送死。我們只有逃出去,才有機會救他,你記得他之前跟我們說的話麼?

我使勁點頭,說記得,他說如果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逃離,就去江陰梁溪,找一個叫做一字劍的人。

老鬼健步如飛,說記得就好,我告訴你,想要救你師父,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響鼓不用重錘,我知道此刻的我,以及老鬼,都不是這苗寨裡那個神秘敵人的對手,蠻幹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所以當下,我們能夠逃脫,才是救師父最好的辦法。

兩人埋頭疾奔,老鬼的速度快得如同林中的一頭豹子,即便帶著我,也沒有耽擱多少速度下來。

一開始我們還聽到身後有密集的追逐聲,而到了後來,就開始漸漸稀疏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我們就基本上甩脫了對方所有的追逐。

這顯然是極不容易的,因為這兒是人家的地盤,他們對這山這水,都分外熟悉,我們完全佔不到主場優勢,只有靠著老鬼的身體優勢在支撐著。

兩人連滾帶爬,甩脫了獨南錦雞苗人的追蹤,又一路疾走,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才到了鎮子上來。

這個時候的我們兩人都已經精疲力竭了,躺倒在鎮子西面的一片竹林子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躺了一刻鐘,多少緩和了一下,爬起來,才瞧見老鬼渾身傷痕纍纍,左臉的臉頰上甚至有一道從眉骨到嘴角的刀痕,血淋淋的,就像嬰兒裂開的小嘴。

我瞧得觸目驚心,捅了捅他,問他情況怎麼樣了?

說句實話,當時我真的擔心老鬼死在這裡。

那情況簡直是慘不忍睹。

老鬼伸出髒兮兮的手來,摸了摸傷口,一邊呲牙咧嘴,一邊苦笑,說沒事,我屬小強的,命硬,死不了。

我望著濛濛亮的天空,想起這一夜的奔波,欲哭無淚,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鬼趟江湖的時間到底比我多,稍微歇息之後,與我到河邊去把身上的傷口處理乾淨,然後順手從農戶家弄了一個斗笠來,遮住了臉。

再接著,他帶著我去了鎮子裡一處印子樓。

他找到了老同學牛娟,把我們遇到的情況告訴了她。

瞧見鼻青臉腫、滿是傷痕的我們兩人,牛娟嚇了一大跳,當得知了我們的遭遇之後,她的第一反應卻是不相信。

說實話,若我是她,我也不敢相信。

不過不相信歸不相信,牛娟還是對我們伸出了援助之手,不但幫著我們買來了各種藥用物品,而且還從微薄的積蓄裡面擠出了三千塊錢來,給我們備用。

接著我和老鬼在牛娟的安排下,乘車到了縣上去。

我們在縣裡等了一天,而牛娟則找到了當地派出所報案,說起了我師父陳老失蹤的事宜,由當地派出所前往南刀坡進行調查。

第二天,我們接到了牛娟調查無果的回覆,沒有任何猶豫,買了前往江陰梁溪的車票。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你們好強大,不過我們可以更加厲害麼?

加油!

江陰梁溪,你好,我明明加銘銘,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4 22:58
第四十四章 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在黔陽前往江陰金陵的火車硬臥上,我和老鬼兩人就像落荒而逃的犬,相對而望,心中滿是悲傷。

我們兩人從相識的相互提防,到如今這般毫無芥蒂的並肩而戰,最大的轉機,就在於廣西某處監獄之中,與我這便宜師父南海劍妖的相識。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一直叫做便宜師父的這個男人,已經成為了我黑暗生活之中的一縷火光。

這唯二的一縷火光,溫暖著我幾乎陷入絕望的整個心靈,在他身陷敵營之後,我只有和老鬼兩人「依偎」一起,相互取暖,才能夠抵禦中心中那不斷翻捲而起的恐懼。

師父說他即使無病無災,也活不過百日,這是因為他的命格不濟。

分離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當它提前到來的時候,無論是我,還是老鬼,都並不能夠完全接受,所以我們便將希望寄託於師父讓我們去找的那個人身上來。

這個叫做一字劍的男人,希望他能夠出手,並且幫助我們,將師父給救出來。

關於此人的身份,我和老鬼也做過猜測,覺得這人或許就是我師父平日裡常常吹牛時談及的南海子弟一脈,就是那個所謂的天下第一殺手,以及十大高手,或者之類的……但是那傢伙吹牛從來都只是為了圖最快,並沒有詳細說些什麼,讓我們根本就沒有什麼線索,也讓我止不住地後悔。

當初若是能夠仔細地聽我師父把這牛逼吹完,我們現在也許就不會那麼被動了。

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火車旅程漫漫,我前所未有地刻苦,幾乎一上了火車,就一直端坐修行,眼觀鼻,鼻觀心,行周天之術。

大道三千,修行之法也是各家有各家的法門,雖然都有周天行運,唸經打坐,但道家有「坐忘」、「心齋」等,佛家有「興起」、「頓悟」、「真言」、「真常觀想」等,伊斯蘭有五功,分別為念功、拜功、課功、齋功、朝功,達迪克爾之途,基督唯信,亞斯德教擅思……

而南海一脈結合了道家精髓,又根據南海之境況,獨創觀思。

南海一脈深居大海茫茫餘波之間,世間萬物有靈,水中孕育而生而滅,「觀」則為觀想,「思」則為感悟。

南海降魔錄只不過是語言大綱,南海一脈真正的精髓在於無數前人日夜觀海之時,目睹那或瑰麗、或匪夷所思、或雄奇、或靜謐的種種萬物生長之畫面。

這些畫面,仔細數來,總共有一百零八張圖,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這才是南海一脈為何選用這種傳承的根本原因。

圖文並茂,這是其他修行方式所不能及的。

我之前心情煩悶,一心都在思考著米兒為何會對我下次黑手,弄得我如此狼狽,生死只在一線間,所以從未有靜心下來思索傳承的其中奧義。

只有當我陷入了絕境,方才知道這世間,只有自己的強大,方才是萬物的根本。

當火車抵達江陰的省會金陵之時,走下火車的我雙目黝黑精明,卻是已經感受到了一種老鬼稱之為「炁」的東西。

炁乃道家哲學之中最重要的基石,不同於「氣」,乃先天之物,代表著無極,是一種場域流域,現代科學之中叫做能量體或者生命能量體,古希臘和古印度中叫做以太體,古中國成為真炁體,五感皆不能觸摸,需要更深層次的入定法,方才能夠感受。

能夠感受到炁,說明已經成為了真正的修行者,感受到了這個世間物與物之間另外的一種聯繫。

一炁感,百氣通,跨入此界之後的我,整個人的精神氣質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搭車趕往梁溪,下了車站之後,我和老鬼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

梁溪寬闊,四千多平方公里,是典型的江南城市,入目處是滿滿的繁華,而我和老鬼則像個鄉巴佬一樣,不知所措。

四五百萬的人口,讓我們如何找尋那個叫做一字劍的人?

查戶籍?

無論是我,還是老鬼,可都沒有在鎮政府裡上班的同學……

老鬼將我一臉茫然,說王明,你不就是江陰人麼,按理說彭城跟梁溪離得並不算遠,你應該是這兒的地主,別跟我一樣兩眼一抓瞎好不?

我苦笑,說老鬼,那獨南錦雞苗寨離你家不過一兩百多公里路,你就什麼都不知道,彭城梁溪則是淮南淮北,連話語都不同,更何況我就算是對梁溪這兒熟得不能再熟,可我也沒有跟這幫子人打過交道啊?

兩人說著,旁邊有幾個婦女圍上前來,熱情打招呼,說老闆住店不,很便宜的。

老鬼抬頭,他的恢復力很強,臉上的刀傷已經結疤,不過猙獰的刀疤還是讓那婦人為之一震,接下來的話就有些軟弱無力了:「我們還有小妹,很漂亮的,試一試咯……」

我心血來潮,拉著這想要轉身離去的大姐,說你知道一字劍這個人不?

大姐瞧見老鬼臉上凶狠的刀疤,眼淚都快出來了,說大兄弟,俺不知道啥叫做一字劍,賣刀賣劍的,我倒是知道堰橋路那邊有幾家……

拉客的大姐倉惶逃走,旁邊的幾個瞧見老鬼這凶悍模樣,也不敢上前來,我們怕惹麻煩,匆忙離開車站廣場。

剛才那拉客大姐的事情,倒是給我提了一個醒,我對老鬼說:「每一個群體,都是有自己圈子的,你看我們在雷山的時候,也是兩眼一抓瞎,但是找到了下蠱人,就順著找到了劉大腦袋;而找到了劉大腦袋,就找到了獨南苗寨,也清楚了米兒所有的事情。」

老鬼十分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思路,說你的意思,是我們想要找那個叫做一字劍的人,就得跟當地的修行者接觸?

我點頭,說是,就是這個道理。

老鬼攤開雙手,說話是這麼講,但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怎麼知道這滿大街的人裡面,到底誰是修行者呢?我們那天碰到有人被下蠱,完全就是憑著運氣,這一回,未必就那麼幸運了。

我笑了,說事情沒有那麼負責,只要我們掌握好思路,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豁然開朗——老鬼,我問你,在這地面上,誰的消息最靈通?

老鬼想了一下,說混混、街頭地痞?

我指著遠處一個正在將雙指不動聲色伸入行人包裡的傢伙,說:「對,街頭地痞,還有這種長期在地面上行竊的慣偷;這些人為了錢財,四處踩點,那些人能惹,那些人不能惹,他們門兒清……」

說著話,我已經一個箭步衝到了那人的跟前,一把抓住他行竊的手,沉聲喝道:「朋友,別動!」

我一伸手,那人立刻反應過來了,手一轉,想要脫開我的掌控。

兩人這邊一掙扎,差一點兒被偷的那行人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他回身一瞧,嚇了一大跳,慌忙摸了一下挎包,又摸了摸自己衣服的兜,發現沒有什麼遺失,居然一句話也不說,慌裡慌張地就跑開了去。

失主一走,沒了證據,那小偷頓時就囂張了起來,從兜裡摸出一把彈簧刀,指著我厲喝,說小子別亂說啊,你這是在譭謗!

說話間,他就拿著刀向我捅了過來。

若是以前,我或許還會驚慌,然而感受到了炁之後,這動作在我看來卻慢了幾分,伸手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緊接著一個擒拿,我將那人摔了一個大馬趴。

那傢伙摔得一個頭暈腦脹,我還朝他踢了三五腳,這才解氣,說你小子別犯在我手上,不然下次就打斷你的腿。

那人倉惶爬起來,指著我撂了一句狠話,讓我等著,緊接著轉身就走。

我微笑,看著這人鑽入人群中,心中沒有半分恐懼。

事實上,我不止一次被偷過東西,有一次甚至現場抓獲,結果對方三四個人一圍上來,暗偷就變成了明搶,報警都沒有用。

我對小偷深惡痛疾,那個時候我不敢奮起,但是此刻,我卻終於找回了一點兒尊嚴來。

整個過程,老鬼都沒有插手,而是等那人走了之後,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與我朝著附近人比較少的巷道走去。

我們找了個小館子吃了碗麵,慢條斯理地走了一段路,剛剛轉到一處無人的小巷,剛才那氣呼呼走開的小偷就帶著七八個同夥,攔在了我們的面前。

我和老鬼對看了一眼。

這人還真及時。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說真的,你們講,彭城到底算是北方,還是南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4 22:58
第四十五章 學以致用

真的是想瞌睡來枕頭,對方是地頭蛇,不過我們卻是過江猛龍,本事在手就不怕事,只是怕沒事。

我們兩個人,千里迢迢地跑到了梁溪來,不是過來旅遊逛風景的,若是凡事都畏畏縮縮,不敢向前,只怕等我們找到那叫做一字劍的傢伙時,師父的墳頭都已經長出一茬茬的草了。

所以瞧見這幫傢伙圍了上來,我們不但沒有半點兒畏懼,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來。

哈、哈、哈……

兩個人,被總共九人給圍住,而且這九個人明裡暗裡,手裡都藏著利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是傻子麼?

不過說句實話,這年頭敢隨意出頭的,怎麼看也都是二愣子。

先前被我踢了好幾腳的那個傢伙,身上的腳印子都沒有拍去,讓前後將我們給圍在了這無人的巷道里,瞧見基本上該不會跑脫之後,就獰笑著走上了前來。

他得意,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讓你們強出頭吧,現在落到了老子手裡,還有什麼說的?

我笑,說那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說法?

對方一臉驕狂,說出來混事,咱也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了,這麼著,你們把身上的錢都留下,算作是給我的賠償;另外你,就是你,給我跪下,規規矩矩地磕三個響頭,叫爹——叫得我樂意高興,就放了你們。

我無語,沒想到這做賊的,膽兒居然這麼足。

不過還沒有等我說話,旁邊的人就紛紛舉起了拇指,說花臉哥為人真仗義,要是照老子的脾氣,直接卸下一條胳膊,看你們還敢多管閒事不?

對方擺明了態度,顯然是不肯善了,這一堆人摩拳擦掌地上來,當真是有些唬人。

老鬼瞧了我一眼,說王明,我瞧你在火車上有些收穫,要不然給你練練手?

他見過的場面比我多,對於這種情況,自然是不在話下,並不緊張,而我也是出入門道,一來有鯤鵬石在身,力量的增長也是卓有成效,與人交手的道理和手段也懂一些,再加上剛剛頓悟的炁場感應,以及肚中的蠱胎……

我這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差那麼一點兒經驗了。

好!

我點了點頭,不過瞧見這一幫人,心中多少也還是有一些忐忑,回頭又補了一句,說老鬼你可跟我看著啊,要是有什麼情況,你可不要袖手旁觀啊?

老鬼沒有應我,只是平靜地笑,說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

南海龜蛇技之中,講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與人交手並不複雜,也沒有太多的套路,只需要記住一點,隨機應變。

隨機應變,說得簡單,但是這世間有多少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如果別人比你更快,想得比你更遠,那又如何辦?

我心事重重,憂慮頗多,然而對方卻並沒有打算給我太多思考的時間,那花臉哥瞧見我遲遲沒有動靜,臉上頓時就露出了獰笑,左右招呼,說這小子不懂得做人,咱就替他父母,教一教他!

說話間,兩個膀大腰圓、恨不得在腦袋上寫著「我是打手」的壯漢就越眾而出,露出結實的肌肉棒子衝了過來。

這兩人手上都沒有兵器。

顯然,這幫人雖然氣勢洶洶,但也並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來,主要還是以拳頭為主,把我們打服了,既出了氣,也達到了目的。

兩個壯漢速度很快,幾乎一動身,就衝到了我的跟前來。

若是往常,我恐怕已經嚇得轉身就跑了,然而等真正進入修行者的世界之時,我這才發現,他們雖然氣勢洶洶,看著好像很雄壯,然而卻並沒有那麼可怕。

原本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拳頭,在我凝住神志來的時候,突然變得緩慢了一些。

當然,這不過是我的感官而已,事實上,他們還是很快的。

我的意識先行一步,然而身體終究還是有些艱澀,所以並不能先人一步,只有借力打力,在對方一拳頭砸過來的時候,我也猛然出了一拳,打在了對方的腋下部位。

他的拳頭擦著我的臉頰劃過,差一點兒就砸在了我的腦袋上。

但是我那化作蛇頭的長拳,卻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對方的腋下部位,熱流一過,勁氣吞吐,那人就好像被人紮了一針般,驚聲尖叫了起來。

有效果?

一擊得手,我的信心大增,身子傾斜,將這人給直接摔倒了地上去。

這個身高得有一米八五以上的大漢,被我四兩撥千斤,輕鬆地摔倒在地,而我很順利地又抵住了第二個人的攻擊,沒有任何猶豫地施展了「老龜探頭」一招,手化作爪,抓在了對方的胯部處。

那人悲鳴著跪下,兩眼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我之前的手段是沒有招式和套路的,但是這一招老龜探頭,卻是南海龜蛇技的經典套路。

雖說無招勝有招,但其實有招也很毒辣。

電光火石之間,我把兩個壯漢給撂倒了,心中頓時就是信心大增,幾乎都沒有等待對方反應過來,直接就朝著前面衝了過去。

花臉哥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手中的匕首及時揮出。

當他的匕首拿出來的那一剎那,說實話,我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一些恍惚。

不過很快我就被他緩慢的動作給穩定住了。

這麼慢,又算是有刀,那又如何?

戰鬥還在繼續,我就好像周星馳電影裡面打通了任督二脈的男主角,覺得力量在身體裡縱橫扭轉,渾身都是使不出的勁兒來,沒有給對方一點兒機會,不多時,就見跟這幫人給全部打趴了。

沒有一個人能跑開。

當瞧見小巷子裡,除了老鬼之外,再也沒有一人能夠站立,那些囂張的傢伙在我的腳下呻吟之時,我整個人都為之顫抖。

這就是擁有力量的感覺,簡直是太讓人著迷了。

還未有等我享受完這快感,突然有警笛傳來,我和老鬼互看了一眼,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朝著巷子的另一頭逃開。

像我們這種持有假身份證的人,不管什麼緣由,都沒必要惹皇氣。

警察匆匆而來,瞧見相互攙扶而起的花臉哥一夥人,雙方都挺熟悉的,一個中年人衝著花臉哥叱呵,問他到底怎麼回事,花臉哥哪裡會說真話,只是敷衍兩句。

他是老油條,凶器都扔了下水道,警察拿他也沒辦法,呵斥幾句之後,便帶隊離開。

警察走後,花臉哥罵罵咧咧,跟身邊的同夥相互攙扶著,準備離開,然而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離開的老鬼和我又重新攔在了他們面前。

先前是他們堵我們,現在換了一個角色,當瞧見老鬼和我緩步走過來的時候,花臉哥臉色數變,最終還是選擇了低頭做人,衝著我拱手,說兄弟,你是高人,咱有眼不識泰山,惹錯了人,您就當我是個屁,放了我行不?

事情要是有這麼好辦,我又何必打這麼一場架?

老鬼走到花臉哥面前來,寒著臉,說我們不走,不是想要報復你,只是想問你一句話。

花臉哥問您想知道什麼,我能告訴的,絕對不推辭。

老鬼問你知道一字劍這個外號麼?

花臉哥一臉茫然地搖頭,說不知道,聽都沒有聽說過。

啪!

老鬼抬手就是一巴掌,花臉哥整個人就給扇得跌飛到了巷子的牆壁上去,旁邊的人群情洶湧,要不是剛才的教訓,說不定又暴亂了。

花臉哥懵著頭爬了起來,說大哥我說的是實話,我們真不認識什麼一字劍。

老鬼眼皮一翻,說我不管,一字劍就在梁溪,你不知道,一定有人知道,所以你負責帶著我們去,可懂?

當賊的,就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最有眼色,知道老鬼這人話不多,但是狠,真的要弄,絕對不會留情,當下也是連忙點頭,說行,我認識一個人,或許可以幫你們。

花臉哥遣散同夥,在我們的押解下,乘坐出租車,出了城,來到了郊區一個收破爛的廢品站。

花臉哥進了廢品站,穿過一堆破爛和鐵棚子,來到了最裡面的一個小院子外,衝著裡面喊,說師父,我這裡有兩個朋友,要問一件事情。

他推門而入,我和老鬼也跟著走了進去。

我們都不覺有疑,然而一跨入其中,門後突然傳來一聲低喝:「別動,動一下,老子就崩了你們!」

我沒動,餘光一掃,卻瞧見門後有兩個人,正拿槍對著我們。

而在正面處,則有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正笑吟吟地看著我們,不緊不慢地說道:「好本事啊,把我洛三手的人給打得落花流水,真英雄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0:46
第四十六章 少東家

被人用槍指著,老鬼卻顯得淡定自若,若無其事地舉起了雙手來,平靜說:「這槍可是真的?」

山羊鬍頗為自得地說:「正宗化隆造,雖然偶爾也會出點兒小問題,不過崩了你們兩個,應該是足夠用了的。」

老鬼聳了聳肩膀,說沒想到北方梁溪這邊的朋友這麼豪邁,幾個小毛賊都用上黑槍了,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啊;不過老師傅,我還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到底知不知道咱這兒,有沒有一人叫做一字劍啊,我們找他有急事。

山羊鬍嘿然而笑,說你先別忙找人,把咱們的賬算清楚先……

老鬼裝作不明白,說我們還有什麼賬?

他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模樣惹怒了院子裡的一群人,先前被我們挾持著的花臉哥轉身過來,衝著我們吼道:「多管閒事不說,還打傷了我們這麼多人,你真的以為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了麼?」

花臉哥情緒激動,不斷奮力揚著手揮舞,而就在他話語說完的一瞬間,貼近老鬼的手被突然一拽,緊接著身子不由自主地轉了起來。

老鬼拽著花臉哥,一下子就衝到了門口拿槍的一人跟前來。

那人揚起手槍,卻發現自己對著花臉哥的腦袋,剛剛一猶豫,手中突然一痛,那手槍便不翼而飛了去。

這是我第二次被槍指著,心中多少有些慌張,也不敢動。

不過老鬼的動作快得驚人,眨眼的功夫,就把門另外一邊的那個持槍人也給繳了械,將這三人都給扔在了地上,老鬼雙槍前指,衝著那個山羊鬍老頭兒笑,一字一句地說道:「老爺子,我們之間的問題解決了,現在可以談一談我剛才的疑問了麼?」

老鬼在裝逼,但是不得不承認,他裝得有模有樣。

只有掌控了話語權的人,說的話才會有讓人信服的力量,顯然老鬼就是這樣的人。

山羊鬍老頭被兩把槍指著,臉上的肌肉抖了抖,突然露出了笑容,攤開手說大兄弟,剛才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咱有什麼話都好說,別這樣激動。

老鬼的雙手紋絲不動,平靜說我不激動,我只是想知道一個答案而已,可以告訴我麼?

山羊鬍老頭的瞳孔凝聚了一下,很自然地放鬆,說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一字劍,我的確知道這個人,傳聞中他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一,陸地神仙一樣的人物。

果然是那什麼天下十大!

老鬼和我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人的說法靠譜,不過老鬼這人比較沉穩,不動聲色地問,說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帶我們一趟,去找找他。

山羊鬍老頭眉頭皺起,苦笑著說您這不是為難人麼?

老鬼雙眼瞪得滾圓,說什麼叫為難你?

山羊鬍老頭依舊苦笑,說我都說了,那一字劍君是傳說中陸地神仙一樣的人物,我們都只是聽過,卻沒有誰有這樣的機緣,若是真有,我又何必在這裡開一破爛店兒,收那一幫不成器的徒子徒孫呢?咱要認識,早就問老神仙,尋一長生不老的方子,世外逍遙去了。

老鬼向前兩步,腳後跟重重地碾在了花臉哥的右手掌上面,任憑這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而不動容,再次問道:「真不知?」

山羊鬍老頭瞧見他下手狠辣,花臉哥的右手給他踩得血肉模糊,白骨翻出,臉上的肌肉一陣跳動。

唉!

他長嘆了一聲,然後對我們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太湖東岸的花千離花老闆,他應該知道。」

花千離?

老鬼疑問,而山羊鬍老頭則趕忙點頭,說對,花老闆是做茶葉生意的,做得很大,他在太湖尋龍池那兒幾棵茶樹是特供的,上次我聽他說過,將因為這茶,不但認識好多高官名流,而且還認識真正有大本事的人,連一字劍君,每年都會找人跟他要茶。

老鬼走到山羊鬍老頭面前,死死盯著他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微笑著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人點頭,說千真萬確。

老鬼說好,你帶路,現在就帶我們去,不過如果你再耍什麼花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提前跟你打聲招呼,我這個人耐心很差,而對你我已經失去了容忍度,知道麼?

山羊鬍老頭連忙點頭,說懂,你們跟一字劍君一樣,都是有大本事的人,我都懂。

老鬼笑了,說知道就好。

說話間,他將手中的兩把化隆造直接拆解成無數零件,然後將核心的部件使勁兒一捏,那玩意就如同橡皮泥一樣,發軟變形,瞧得在場的幾人都是眼神一陣發直。

老鬼露了這一手,山羊鬍老頭終於服了,沒有多出什麼幺蛾子,叫一徒弟去後院,開了一輛皮卡,帶著我們去太湖。

一路無語,到了太湖附近的一處地方,到處都是連綿的老式山水庭院。

這裡曾經住過名揚天下的大鹽商,到處都是古建築和大宅門,山羊鬍老頭兒洛三手帶著我們來到一處叫做春茶園的園子前,找了門房詢問之後,規規矩矩地遞上拜帖,說要拜見園子的主人。

洛三手是個大賊,然而在人家的園子前,卻規規矩矩的,一點兒也不敢踰越,我有點兒懷疑起他剛才吹噓的話語,是否有真。

人家就算是認識一字劍,也未必跟他談及過。

依照老式規矩,遞上拜帖之後,我們在園子外等待著回覆,然而過了大半個小時,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許是受不了我懷疑的目光,以及老鬼凶悍的眼神,洛三手自個兒的心裡都有些發毛了,又跑去門房那兒問了一下,回來的時候老鬼問他怎麼回事,洛三手頗為尷尬地告訴我們,說花老闆正在接待一位很重要的客人,所以暫時沒有時間見我們。

老鬼冷笑,說是沒有時間見你吧?

洛三手的老臉一陣發紅,顧不得老鬼的威脅,反駁說笑話,我跟花老闆可是老交情了,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不可能不見我的。

老鬼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如此又等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鐘,這是那園子的大門開了,有一位中年胖子,與一個長相頗為俊朗的年輕人攜手而出。

那年輕人身材筆挺,劍眉軒宇,面如冠玉,長得頗有精神,而中年胖子也是一團富貴,兩人在園子門口相互拱手告別,而就在這個時候,洛三手也顧不得顏面,沖上前招呼,說花老闆,好久不見。

他涎著臉迎上去,倒是弄得兩人挺尷尬的,年輕人望了中年胖子一眼,似乎在詢問什麼。

那胖子臉色有些僵直,連忙解釋,說少東主,這位是咱梁溪城裡的盜門統領,說得上來的大佛爺,他手下有上百多個徒子徒孫跟著混飯吃,人才濟濟。

洛三手嘿然而笑,上前去握手,說鄙人洛東城,江湖匪號洛三手,見笑了。

那被花老闆叫做少東主的年輕人伸手輕輕一搭,即刻分離,似笑非笑地衝著花老闆說道:「花老闆的交際還真廣闊啊,看來以後方某人丟了東西,倒是可以教你幫忙尋一尋啊?」

花老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而那洛三手則拍著胸脯保證,說少東主你有事直接找我便是,保證什麼樣子丟的,什麼樣子給您送回來。

這傢伙先前在自己的地盤威風凜凜,然而擱這姓花的傢伙門口,卻頗有一種諂媚小人的模樣,讓我能夠想像得到那花老闆的權勢,而即便是聽到這樣的捧,花老闆也不高興,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朝那少東主拱手,說我送您?

少東主揮了揮手,目光掃了一下我們,然後說你這裡既然有客人,就不用這麼麻煩了,我自己離開。

他轉身離開,而洛三手則沒有多耽擱,直接跟花老闆笑著說道:「花老闆,實在不好意思,今天這麼急過來找您,是我這兩個朋友,有急事要找一字劍君。嘿嘿,您也知道的,我們這種下九流混著的人,哪裡能接觸到那陸地神仙?想來想去,所以就求到了您的門上來了。」

花老闆臉上露出了警戒之色,瞧了我和老鬼一眼,皺眉問道:「你們兩個,找一字劍君有什麼事麼?」

老鬼瞧見這人或許真的能夠找到一字劍,便拱手說:「實不相瞞,在下是一字劍的師弟,找他確實有要事;不過這事情,只有等見到他本人,才能夠說出。」

「什麼?」

剛才準備離開的那個少東主回過了身來,衝著老鬼笑道:「你是說,你是黃劍君的師弟?」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就憑你們這兩個玩意兒,居然敢號稱黃劍君的師弟?

招搖撞騙,也太膽大了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0:46
第四十七章 劍君師弟

當這少東主走上前來的時候,我很敏銳地聽出了他話語裡面的差異來。

他稱呼一字劍為「黃劍君」,而花老闆則叫做「一字劍君」。

一字劍姓黃?

不管怎麼說,這兩個稱呼給我的感覺,黃劍君似乎更加親近一些,也就是說,這個少東主與我們要找的一字劍,應該算是認識的,而且應該關係還比較近?

老鬼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面對著對方的疑問,他點頭,說對,我是他的師弟。

少東主忍俊不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衝著花老闆說:「老花,我剛才還讚你交遊廣闊,現在不得不提醒你多少還是得收斂一點,免得什麼人都找上門來打秋風,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麼?」

老鬼的眉頭一皺,有些不滿地說老弟,你的意思是覺得我們都是騙子咯?

他的脾氣比較冷,若不是看在這人有可能與一字劍認識的份上,說不定就直接沖上去動手,讓這小子曉得天高地厚的。

不過他心中惦唸著我師父的安危,也只有憋著氣,免得多生事端。

少東主冷笑了起來,臉色卻變得越發嚴肅,帶著教訓的口吻說道:「若是旁人,或許就被你給矇住了,但恰巧黃劍君正在某家閣中任大供奉一職,所以倒不成會被你們騙了去——黃劍君一把石中劍,天下縱橫,當年茅山開山,江湖觀禮,他一人一劍,單槍匹馬與茅山掌教陶晉鴻戰而不敗,隨即躋身天下十大。這樣的人物,你說你是他徒子徒孫,或許有人信,但說是師弟,真的以為無人可以識破麼?」

那一字劍居然有這般強?

聽完他的話語,我並沒有在意這少東主的諷刺,反而多了幾分欣喜。

若是有這一字劍的幫助,我們一定能夠把師父,從那獨南苗寨裡面救出來了吧?

老鬼也不惱怒,他衝著這少東主拱了拱手,說小兄弟,是與不是,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唯有一字劍他才能夠說得了。我瞧你與我那師兄關係應該不錯,不如你幫著引薦一下,我與他當面談談,你看如何?

他一通話說得不卑不亢,那少東主反而變得惱怒起來,說黃劍君貴人事忙,你以為是你相見就能見的麼?

老鬼淡淡說道:「好,那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夠見到一字劍?」

少東主瞧見老鬼和我執意而為,臉色變得陰沉,冷笑著說:「看來你們是一定要把這大尾巴狼裝到底咯?也好,我給你們一個機會——黃劍君劍法道術,天下揚名,你既是他的師弟,必有本事,不如先跟我玩兩招吧?」

老鬼說打敗了你,就能夠見到一字劍了?

少東主冷笑,說當然不是,不過如果你能夠把我給撂翻,那就說明你們還是有些本事的,我可以幫你引薦,但不保證黃劍君能夠見你們。

老鬼點頭,說也好,能給機會就足夠了。

他頗有風度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將手緩緩抬起來,擺出了一個防禦的姿勢。

那少東主瞧見老鬼這般神態,知道他也是有些本事的人,不由得肅然起敬,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立刻有隨從過來拿著,而他則緩緩說道:「閣下如何稱呼?」

「老鬼!」

「好,在下方志龍,請教閣下手段!」

兩人交手之前,彼此恭敬有禮,對望而戰,話音落了幾秒鐘之後,那少東主瞧見老鬼身子挺立,不動如山,臉上多了幾分敬意,一抱拳,朗聲說道:「小心了。」

他話音一出,人便化作了一條翻滾的蛟龍,朝著老鬼這兒衝了上來。

我們這些圍觀者慌忙跳出圈子,而我剛剛退了幾步,就瞧見老鬼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與我之前小巷之中對戰那幫混混所不同,這兩人全身張弛有度,步伐攻勢皆有章法,一看都是練家子來著。

少東主先手,拳頭衝著老鬼的當胸而來,這是試探,未必有幾成力。

老鬼並沒有上前與他硬拚,而是扭身而上,錯開那拳頭,手化作爪,襲向了那人的軟肋之處。

我是第一次如此清晰而且直觀的瞧見修行者之間的爭鬥,從兩人的第一次交鋒來看,兩人都挺有想法的,少東主應該算是正統的手段和打法,而老鬼這傢伙則比較另闢蹊徑,用了一個比較極端的理念。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老鬼的速度是毋庸置疑的,這得益於他本身的遭遇,這一點就連我師父都曾經誇讚過他。

這是他的長處,而弱點則在於他與我一般,入這個行當並不算長久,所以在力量方面,顯得並沒有那麼充足,他這般揚長避短,在我看來,是最明智的方法。

老鬼快,圍著那少東主不斷遊走,而那少東主既然膽敢提出比拚,自然不是庸手,卻見他一招一式,都彷彿能夠料敵於先機,任憑老鬼的身形越來越快,卻也近不得他的身邊,徒勞無功。

從這現場的狀況來看,彷彿那少東家更佔優勢一些,畢竟氣定神閒地應戰,怎麼看,都比老鬼要輕鬆多了。

在旁人看來,也許只要等老鬼疲倦了一些,他就可以趁機反擊,並且將其拿下。

然而老鬼會慢下來麼?

不!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鬼的速度越來越快,尋常人肉眼都已經難以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甚至都不知道他下一秒,將會出現在哪兒。

唰!

當速度快到了極致的時候,我聽到一聲撕裂聲,而下一秒,幾乎化作影子的老鬼終於停了下來,手上有一片白布,而那少東主的白襯衫,則少了一段袖子。

他的臉色發白,胸口不斷起伏,汗水從臉頰之上留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有兩個身體魁梧的男人也出現在了那少東主的身邊,一臉戒備地瞪著老鬼和我。

他們就像籠中的猛虎,隨時都會出籠,擇人而噬。

現場的氣氛有些凝固,彷彿變故即將發生一般,然而幾秒鐘之後,那少東主突然揚聲而笑了起來。

他衝著老鬼說道:「慈元閣雖說不是江湖豪門,但我方志龍一來家學淵源,二來又有諸多供奉、掌櫃指導,自問也是有些本事的,沒想到老兄看起來修為不高,但是這速度卻是讓人歎為觀止,想來肯定不是歹人。不管如何,我選擇信任你們一回。」

對方笑得爽朗,老鬼也不會咄咄相逼,將手中白布扔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說少東主手段厲害,真要生死相搏,孰勝孰敗有未可知,我不過是佔了點兒小便宜。

雙方如此表態,話語趨近緩和,旁邊的花老闆也走上前來寒暄兩句,氣氛算是徹底打開了。

又聊了兩句,少東主邀我們去他家作客,並且幫忙聯絡一字劍。

這等好事,我們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臨走之前,我真誠地拉著洛三手那滿是繭子的手,表達感謝,說之前的事情都是誤會,讓他別放在心上。

洛三手瞧見剛才老鬼與這少東主的交手,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瞧見我們又搭上了這權勢人物,哪裡敢多說,一個勁地抱歉和祝福。

雙方依依惜別,我們跟隨著少東主離開。

在商務車上,他毫不避諱地詢問起了我們的身份,老鬼也不隱瞞,告訴他自己跟一字劍是同一個師父,不過兩人素未謀面,也不知道彼此,這一次過來,其實是找他幫忙的。

少東主信了七分,詫異地問老鬼,說你師父,莫非就是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南海劍魔?

老鬼點頭承認,少東主讚歎不已,瞧見旁邊的我,又問起我的身份。

我與他拱手,說我師父是南海劍妖。

少東主顯得更加難以置信,衝著我看了好一會兒,說王明兄弟,你是自小就拜入南海劍妖前輩門牆之中的麼?

我搖頭,說不是,也是最近。

少東主顯得有些不相信,他告訴我,說傳聞中南海劍妖已經在當年的黃山龍蟒一役之中身死魂消了,你若是自小拜入劍妖前輩門牆,我或許還會相信,但若你說最近拜入,我還是持保留意見的。

我也不試圖說服他,只是笑了笑,說我並為撒謊,是真是假,到時候自會明了的。

少東主也小,說你若真是,我倒是可以幫你引薦一位大人物,那人若是知道南海劍妖前輩沒死,估計會高興瘋了的。

車行到了一處比春茶園更大的莊園前來,少東主引我們入了廳堂,上茶之後,對我們說他去打個電話,詢問一下黃劍君的具體去處,我們點頭說好。

少東主離開,偌大的廳堂就只剩下我和老鬼兩人。

我們品著茶,等了十幾分鐘,少東主也還未回返,茶都涼了,我瞧了老鬼一眼,低聲問那傢伙不會是氣不過,去找人了吧?

老鬼睜眼,說不會吧,看著不像?

說話間,突然側門一動,有一個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地衝到了廳堂裡來,抬手就朝著老鬼面門一揮。

唰!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小佛說道做到,今天24小時瀏覽量過了6800,妥妥加更,下一章,你們猜猜誰回來?

老熟人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0:47
第四十八章 爸,我回來了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我和老鬼都為之驚詫,因為之前我們在車上時,與少東主方志龍交談得還算是愉快,雙方惺惺相惜,相見恨晚,怎麼他一回頭,就變了臉色呢?

不管如何,首先面對當下的危機,才是最重要的。

我沒動,渾身卻繃得緊緊,隨時等待著閃開,而老鬼則是一個箭步,衝到那人的面前來,避開對方手中射來的東西,一掌拍出。

颼!

對方射出的,是兩顆玻璃珠子,而老鬼的速度則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防範,正中對方的胸口要害處。

我不確定老鬼是否拍實,不過他卻是一觸即收,身子往後面狂退,一路轉到了我的身邊來,我一開始不知道為何,隨後聽到對方發出一聲尖叫,頓時就明了。

那襲擊者,居然是一個妹子。

這妹子年紀不大,樣貌清秀,穿著講究,眉目之間與先前的少東主頗有些相似,與老鬼一觸即收之後,衝著我們跺腳,說果然是兩個招搖撞騙的小流氓,一定是騙子,虧我哥還傻乎乎地幫你們聯繫,黃伯伯如何會認得你們?

老鬼瞧見地上兩顆不斷跳動的玻璃彈珠,知道也許並不是方少東主謀算我們,只不過是這小女子刁蠻,氣不過,替哥哥出頭而已。

說起來,還是因為我們肩負重任,之前又是受盡坎坷,壓力太大的緣故。

老鬼這人自尊心挺強,不肯解釋,我忙上前賠笑,說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們不知道你的身份,反應是過激了一點,你別在意啊。

妹子翻了一下白眼,大咧咧地問我,說你就是王明,說是南海劍妖徒弟的那個?

我點頭,說是。

妹子「呸」了一口,說你真的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我親耳聽黃姐姐說過,她見過劍妖前輩的屍體,你居然還敢跑到我慈元閣來坑蒙拐騙?

我無語,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有苦笑,說老妹,我也沒騙你啥啊,說話別這麼難聽好吧?

妹子瞪了我一眼,說黃姐姐正好就在金陵,我已經打電話跟她說過了,她說有空的話就過來瞧一眼,到時候當面對質,你若說了謊話,信不信我把你的舌頭給拔下來?

我雖然工作多年,但是這種刁蠻不講理的大小姐倒是頭回瞧見,也不敢多言,只是苦笑,說信,我信的。

妹子見我服了軟,又瞧向老鬼,說臭流氓,你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不是挺厲害的麼?

老鬼驕傲,不肯低頭,低著眼簾,說我不說話,是因為不想跟你吵架,若是我真的出手,只怕你的心臟,都已經剛被我掏出來了。

妹子眼睛一蹬,說喲,你還真挺狠的啊?

老鬼面無表情地說對呀,做男人,要想別人怕你,不但對自己要狠,對別人,也要狠。

妹子仔細打量他,才發現這傢伙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生怕將我們給逼狠了,老鬼發瘋,還真的什麼也顧不上,直接撲上來。

她見識過老鬼的速度,自然不敢輕易冒險。

兩人僵持間,少東主從側面走了過來,瞧見這妹子,詫異了一下,說方怡你在這裡幹嘛呢?

這妹子叫做方怡?

你的韋小寶在哪兒呢,找他去吧,別在這兒禍害我們了……

妹子瞧見她哥哥過來,膽子頓時就大了,頭一揚,說對啊,我過來看一眼這兩個死騙子。

少東主頗有些尷尬地打斷她的話,臉色嚴肅地說:「在黃劍君確定之前,他們都是哥哥的朋友;再說了,我心中已經有九成認定他們跟黃劍君有關係了,你不要胡亂說啊!」

說完這話,他又轉身過來,跟我們介紹:「兩位,這是舍妹方怡,從小嬌生慣養,脾氣有點兒急,別介意啊。」

我和老鬼自然只有哈哈一笑,說真性情,怎麼會介意?

妹子還待再鬧,少東主瞪了她一眼,然後對我們匯報剛才打電話的情況:「剛才打電話問過櫃上的人了,說黃劍君去了京都大內,不知道什麼情況,也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兩位若是不介意,就現在我這兒待兩天,你看如何?」

老鬼皺著眉頭,說他去大內幹嘛?

少東主臉上平淡,不過話語裡卻透著股得意,說黃劍君跟大內劉閣老是至交,至於去幹什麼,別說我,就算是我爹都不知曉,抱歉哈……

我有些著急,說少東主,我們真的有急事找一字劍,時間不等人啊。

少東主問我們什麼事情,老鬼拿眼神瞟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對於面前這個幹練俊朗的年輕人到底還是有一些不放心,於是只有搖頭,說這事兒只能等一字劍在的時候,才能說起。

大家是第一次見面,他也不強求我們,點了點頭,然後叫了人,幫我們安排房間。

這兒是個大院子,走了一進又一進,繞過一個帶小溪的園林假山,我們被安排在了一處頗為古樸的院子裡來。

身處異地,我和老鬼都頗為謹慎,只要了一個房間。

那房間外面看著古香古色,不過裡面卻進行了現代化的改造,一應家用電器都十分齊全,特別是浴室裡的大浴缸,不知道比我見到過的豪華多少倍。

可惜我自從那一次賓館事件後,對這玩意就有了心理陰影,根本不敢嘗試。

看得出來,這姓方的少東主,以及他背後的慈元閣,都是當地的豪富,要不然也不可能是這樣的排場。

只不過身處於這樣豪華而舒適的環境之中,我和老鬼卻仍然坐立不安。

因為我的師父,他的師叔,此刻還不知道在受什麼苦呢。

老鬼在房間裡大概地搜了一圈,然後找到我,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苦笑,說只有等咯,難不成我們還能找到大內去?

話兒說到這裡,其實兩個人都無解了,之前聽我師父男孩劍妖侃大山吹牛逼的時候,大約聽過整個的江湖結構,知道是怎麼一會兒事兒,之前因為不在此山中,所以感悟不深,現在方才知道深淺。

兩人對坐,愁眉苦臉,又不敢說太多,畢竟對這兒的人也不是那麼信任,到了晚飯的時候,有人過來叫我們。

飯是送到我們屋裡來的,少東主後來就沒有露過面,問接待我們的那個白褂子侍者,得知少東主下午就去了彭城,說是要進一批貨,需要他打理一下。

說到彭城,我這才想起家人來。

我家就是江陰彭城銅山縣的,父親是下崗工人,在街口擺了一個修自行車的攤子,母親在我讀大學的時候過世了,還有一個弟弟在讀高中,很簡單和貧困的家庭,卻也很溫暖,帶給我無數美好的回憶。

我愛家人,很愛,所以在事發之後,除了中途打過一次電話之後,就沒有想過回家。

不是不想,只是我怕連累到他們。

然而在這梁溪,相隔不過幾百公里,我就越發地思唸起來,老鬼瞧見我神色有點不對勁,問我怎麼回事,我搖頭,說沒事。

過了一會兒,他問我是不是想家了?

我與老鬼相處多日,彼此也逐漸有了兄弟之間的感情,於是也不瞞他,說對,我出事之後,就打過一次電話給他,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我失蹤的事情,所以……

老鬼打斷我,說這裡有我在,你這兩天回家一趟,跟你爸見一面,免得老人家擔心。

我說這怎麼行,若是一字劍回來了,我不在怎麼辦?

老鬼笑了,說你在不在,有什麼關係?你只需要買個電話,跟我保持聯繫就行,有任何情況,我們電話聯繫。

聽到了老鬼的話語,我挺感動的,想著自己留在這裡乾著急,的確也是一種煎熬,還不如回家一趟,至少也是把我的身後事給瞭解,之後我闖蕩江湖,不管生死,也少了一些牽掛。

事兒說幹就幹,我和老鬼出門,跟侍者說了一下,那人聽到,讓我們先別急,他打電話問一下少東主。

沒多久,少東主那邊傳來消息,說派司機直接送我過去。

對方十分熱情,甚至還立刻給我拿來了通訊的手機,我也沒有矯情,與老鬼告別,然後乘車返回老家。

司機開車平穩,一路飛馳,我們是晚上八點多出發的,開了六個多小時,到了銅山,我留了一個心眼,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下了車,與司機告別之後,繞了幾個街區,方才回到了那魂牽夢縈的老家。

我們這兒是老城區,建築陳舊,污水橫流,不過一磚一瓦、一牆一樹都充斥著我年少的回憶。

穿過熟悉的街巷,我來到了家門口,謹慎地四處望了一下,這才敲門。

我父親瞌睡不重,敲了幾下,裡面就回應了,問誰啊?

我一下子聲音哽嚥了,說是我。

屋子裡傳來桌椅碰撞的聲音,很快,門打開了,頭髮斑白的父親站在門口,朝我望來,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奪眶而出道:「爸,我回來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家,是永遠的港灣和加油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16 10:47
第四十九章 叫我黃胖子

狹窄的客廳裡,我坐在沙發上,跟父親解釋了一下我失蹤的事情。

事實上,在此之前就有警方打過電話給我父親,談及了我失蹤的事情,我父親為此甚至還專門去了一趟廣東江城,在那裡待了三天左右,方才回來。

我的失蹤一事,對我父親的打擊十分巨大,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他的頭髮就已經白了一片。

我不知道如何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給父親說起。

怎麼講?

難道我要對他說,你的兒子可能只有六個月左右的時間活了,因為我肚子裡面有一個你的外孫女……

那小東西出來,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怎麼想,這話兒都不對。

我不敢解釋,只是含含糊糊地對他講,說我現在碰到了一件麻煩事兒,很棘手,一時半會處理不了,不過好在碰到了幾個朋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半年左右的時間,我就能夠處理好。

我父親問我是不是在搞傳銷?

我有些無語,不過仔細想想,像我這樣含含糊糊地解釋,的確有一些像。

我說不是,他又問是不是被人逼著去販毒了?

我實在不知道如何與我這個腦動大開的父親解釋,只有閉嘴,然後告訴他,說如果最近有什麼奇怪的人過來找我,讓他一定記住,那就是沒有見到過我。

說到這兒,父親想起一事來,說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做林雪的女警察?

我點頭,說對,怎麼了?

父親告訴我,說林雪把我的銀行卡和密碼給了他,並且對我十分的關心,時不時打電話過來,問我是否有跟家裡聯繫過。

說完這些,他問我能不能把我回來的事情,告訴那姑娘?

父親對林雪的印象十分不錯,許是與我失聯的這段時間裡,林雪給了他許多的安慰,我想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林雪。

不是我信不過林雪,而是我擔心羅平那個傢伙會順藤摸瓜,找到我這兒來。

談完了我的事情,我發現屋子裡只有我父親一人,就問老弟呢?

父親有些不自在地說去老家玩了。

我們老家是東北的,我爺爺是當年的南下老幹部,只可惜後來嗡嗡嗡的時候被打倒了,再也沒有起來過,雖說後來反正了,不過也沒有活幾年,而我父親則十分硬氣,並沒有接受組織的安排,而是在縣焦化廠裡做了一個普通工人,一直到下崗。

據說我爺爺那一輩有許多老關係,老家也有一些親戚,不過父親出於清高和當年的怨恨,一直都沒有再聯繫過。

這些也都是聽我母親說起的,她生前有事沒事總是嘮叨,說我父親但凡有點兒活動能力,也不至於如此。

說實話,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想過,若是我父親不是一個下崗工人,而是一當官的,我也未必需要跑到千里之外的南方去,漂泊如浮萍,不過後來成熟了,也慢慢明白了他內心之中的堅持。

男人最值得依靠的,還是自己的肩膀。

我知道老家在東北,也知道那兒有些親戚,不過還是有些不滿,說他明年就要高考了,這個時候不好好複習,亂跑什麼?

我之所以生氣,不為別的,而是想著我若是死了,弟弟又考不上大學,叫父親怎麼辦?

父親似乎不願意提起這事,簡單講了兩句,便也不再多言。

我看得出來,父親當年的清高已經被這麼多年貧困的生活給磨礪得棱角全無,之所以如此,恐怕也是為了我們兩兄弟的前途和未來,所以便不敢再刺激他,閉口不言。

當夜我睡在自己和弟弟共同的床上,感覺從來沒有這麼香。

這是我逃亡以來,睡得最舒適的一覺,一直到次日傍晚方才醒來,而這個時候,父親已經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等著我,並且給我把銀行卡里的錢全部都取了出來。

他知道我回來一趟,馬上又要離開,所以才會如此。

我是挺需要錢的,不過只拿了一萬,當做路費,其餘的讓我爸留著,當做老弟以後的學費。

吃飯的時候我狼吞虎嚥,風捲殘雲,瞧見我這利索勁兒,一臉愁苦的父親終於笑了,拍著我的肩膀,說本以為你會瘦很多,沒想到你還胖了,小肚子都出來了,看到這個,我就放心了。

我胖了麼?

我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肚子,這才意識到並不是我胖了,而是我顯懷了。

肚子裡面的蠱胎,已經四個多月,漸漸凸出來了。

我在家裡待了兩天,什麼也不想地做了兩天宅男,終於耐不住對師父南海劍妖的焦急,準備離開,臨走前父親執意要我把錢全部拿走,我說不要,他突然急了,說你老弟未必用得著這錢。

我皺眉,說你不是說他成績還不錯,一定能夠靠上重點的麼?

父親這才沒有再勸。

離開家之後,我總感覺父親的表現有些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回頭看了一眼那老樓老巷,想著自己這輩子未必能夠再回來,眼淚水感覺又要湧出來了。

離開家的時候是晚上九點,我之前跟這幾天在彭城的慈元閣少東主有約過,所以徑直前往人民廣場,他說他在哪兒等我。

到了人民廣場的時候,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少東主,因為他旁邊有一個光頭胖子挺刺眼的。

那光頭胖子看著年紀並不大,脖子上吊著一大金鏈子,膀大腰圓,不知道什麼來路。

我走到少東主的面前時,他笑容滿面地跟我介紹,說王明兄弟,你來得正好,跟你介紹一下,這就是你們要找的一字劍……

我眼睛一瞪,什麼,這就是一字劍麼?

不是說他已經成名了三十多年,怎麼這副德性?

就在我震驚不已的時候,這時耳邊才聽到他後面的幾個字——「他兒子」。

靠……說話怎麼還大喘氣啊?

經介紹,一字劍的兒子,也就是這個光頭胖子,叫做黃小餅。

這名字……

我有些無力吐槽,而那胖子則嘿嘿一笑,說老方你別亂介紹啊,我只是個私生子,老頭子到現在還不承認呢……

少東主擺手笑,說那不過是黃劍君放不下臉面而已,要不然怎麼會傳你南海劍技呢?

光頭胖子氣呼呼地說道:「得了吧,他傳得那點兒玩意,也就夠打發叫花子的,說起來我還真不稀罕有這麼一個爹——對了,老王,我聽老方說你是我那死鬼老爹的師父的師侄啊,是不是這麼一個關係?」

這胖子倒是個自來熟,話語也繞,我聽了半天才明白,笑著點了一下頭,有點兒搞不清楚這裡面的關係。

光頭胖子大叫,說那這樣算起來,我餅日天豈不是得叫你師叔了?

對方不但沒有質疑我的身份,而且還像朋友一般跟我大驚小怪地開玩笑,多少也贏得了我的好感,我笑著擺手,說咱各論各的,不興那種老封建。

光頭胖子聽到這話,笑嘻嘻地伸手來攬我,說得,就沖這句話,我餅日天就認下你隔壁老王這個朋友了——對了,我聽老方說,你們這回過來,是找我那死鬼老爹幫忙的對吧?那傢伙去京都跟老基友面基去了,你有啥事跟我說唄,能幫上忙的,義不容辭。

對方如此熱情,我也不好反駁,只是說這事兒得跟我那兄弟商量一下才行。

兩人認識過後,光頭胖子跟著我們一起回梁溪,車上他告訴我,讓我叫他黃胖子就行,不行的話叫餅日天。

我問他為什麼叫做黃小餅,黃胖子告訴我,說他那死鬼老爹當初就是一時按耐不住,吃了一「快餐」,這才有了他,取名字的思路就按照快餐的方向弄的,差一點他就叫做黃泡麵了。

說起來,還是黃小餅好聽。

我聽得兩眼發暈,沒想到世間還有這麼奇葩的取名方式……

從彭城趕往梁溪,一路漫長,不過那黃胖子倒也是個挺能侃的傢伙,一路聊天打屁,倒也並不無聊,而回到太湖邊的園子時,已是深夜,不便談事情,大家便先各自回去休息。

我沒有讓少東主送,而是自己一人往安排的園子那兒走去,沒想到快走到院子的時候,竟然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我不寒而慄。

我下意識地站住了腳步,左右打量,半天也沒有瞧見什麼,但我並沒有再走,而是摸出了電話來,準備打給老鬼。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響起:「沒想到你還挺機警的……」

我回歸頭來,瞧見一個短髮女人。

夜朦朧,我瞧得不仔細,卻能夠看到對方那張鮮豔欲滴的紅唇,就好像剛剛喝過血了一般的豔紅。

鋒芒畢露的殺機!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泡麵君,龍套算是跑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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