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捉蠱記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28 22:47:0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7 63181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9 10:22
第十四章 男兒膝下有黃金

「老王,快點醒過來,別睡了……」

正當我以為在自己即將魂歸幽府的時候,突然間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幻聽。並未理會,然而到了後來,那聲音卻越發地真切起來。

我艱難地睜開了眼睛,黑暗中瞧見牢門前有一個黑影,正蹲著身子,望向了我。

我頭昏昏的,艱澀地說道:「我莫非是在做夢麼,老鬼?」

瞧見我醒來,那黑影頓時就欣喜若狂,衝著我惡狠狠地罵道:「做你特麼的狗屁夢,你小子那天一聲不吭地就消失了,害得老子找了你十來天,要不是後來在雷公山北麓發現了師叔的墳。看到了你立的墓碑,知道你這傢伙安然無恙,鬼鬼勸我,我說不定還傻乎乎地找下去呢。而你呢,特麼的獨行俠啊,不是很吊麼,咋給人關進了籠子裡來?」

老鬼素來沉穩,而且性子冷漠,喜怒不形於色。而此刻與我重逢,啥也不講,髒話連天,罵得那叫一個痛快。

雖然被罵得狗頭噴血,但知道他性子的我,卻感受得到話語之外,那濃濃的關心。

唉……

我平躺在地上。腹部處的傷口又是傳來一陣陣地疼,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長嘆了一聲。千言萬語,就在這一聲嘆氣裡。

老鬼講了一大堆話,沒想到我就回了他一字,頓時就耐不住了,說你不解釋點啥麼?

老鬼是我的兄弟,事到如今,我也無意瞞他,說我之所以離開,並不是因為忌憚各位,或者是其他的原因,而是師父的吩咐。他告訴我,我腹中蠱胎命數艱險,出生之前。不能與之前認識的任何人扯上關係,否則遺禍無窮。

他大為驚訝,說當日逃脫之時,師叔也給你傳音入密,籌謀策劃了?

我說對,當日牛娟出現,解救眾人,是不是師父的計畫?

老鬼說對,我也是遵循了師叔的指揮。

我嘆氣,說往日聽師父在洞子裡吹牛侃大山,說自己當年曾經攪動風雲,牛波伊大發了,我們只當是耳旁風,根本不信,沒想到在那樣的絕境之處,師父居然還能夠做出那無米之炊,想出脫身逃離的方法,實在是讓人震撼,不佩服不行啊……

老鬼遲疑了一下,突然問道:「聽你的意思,師叔並沒有死?」

若是別人,我或許會猶豫,但老鬼卻是與我一般,身受重恩,於是直接告訴他,說對,狡兔三窟,黃山龍蟒那樣的大場面,師父尚且能逃,那獨南苗寨又如何能困得住他?

老鬼頓時就激動了,雙手抓地,頭伸過來,衝著我地喊道:「那他在哪裡?」

我將手伸向了脖子上的鯤鵬石,摘了下來,緩緩地伸出手去,遞給他,說在這鯤鵬石裡,他僅存了一縷神魂,寄託於此,這幾個月我試圖聯繫他,不過卻並無效果。

老鬼並未有伸手來接,而是問即使如此,你又為何確定他沒死?

我說他不過是神魂受傷頗重,之前我遭遇絕境的時候,他就出現過一次,幫我攔住了一個叫做鴨嘴灣鬼母的惡靈,至於現在,我也不得而知了。

老鬼伸手,擋住了我遞出去的手。

他將我的手掌合攏,緊緊握著鯤鵬石,然後認真地對我說道:「鯤鵬石是師叔留給你的南海一脈信物,理應你自己拿著;你放心,我是聽聞了消息,專門趕過來救你的,且忍住,我這就救你出去!」

我擺手,說別,這牢房的柱樑上面,貼有符籙,一旦擅動,外面立刻有人能夠察覺,蜂擁而來,你別冒險。

老鬼笑了,說沒事,我帶了人手的。

說罷,他將左手放在嘴裡,吹了一個短促的口哨,而我則繼續告訴他,說不要為了我浪費力氣了,老鬼,實話告訴我,我現在活不過一兩天了,生機滅絕,救出去也是一樣,與其顛簸,還不如就死在這牢裡痛快……

我正說著,突然間牢房裡又多了一個肥碩的黑影子。

那人別看痴肥,但是身手卻靈敏,兩步就躍到了跟前來,低聲說道:「隔壁老王,我餅日天來救你了,哈、哈、哈!」

來人卻是跟我只能算萍水相逢的一字劍私生子,黃小餅。

這就是老鬼請來的符籙高手?

那胖子走到跟前來,瞧見柱樑上面貼著的符籙,立刻就開始進入了工作狀態,左右瞄了一下,判斷道:「這個是叫做陽護陣,是一種利用陽血結成的護法陣,真正起到示警的不是這些符籙,若是擺在牢房角落裡三十六枚沾染了佈陣者陽血的銅錢,它是以三十六天罡星的位置排布的,其中有一個是陣眼,待我推算一下……」

說罷,他開始喃喃自語,一邊左右打量,一邊搖頭晃腦,掐指運算起來。

我沒有理會神經叨叨的黃胖子,而是衝著老鬼,充滿乞求地說道:「老鬼,你我是兄弟不?」

老鬼悶聲,說若非兄弟,何必千里迢迢,急巴巴地跑來救你?

我大喜,點頭說道:「好,即使如此,你且先聽我說——我的生機滅絕,活不過幾日,救我已無意義;然而另有一人,就是我產下的嬰兒,就是小米兒,她現在有難,那幫人準備把它當做鼎爐融練,你幫幫我,把她救出去吧,好麼?」

我心繫小米兒,自己又無法脫身,只有把她拜託給了老鬼我這最信任得過的人了。

聽到我的話語,前方的黑影渾身一震,衝著我不滿地說道:「王明,你特麼的是腦子進水了麼,那小怪物害得你身陷牢籠,變成這副鬼樣子,你還牽掛著她幹嘛?」

我聽到老鬼叫小米兒作「小怪物」,頓時就知道他並不認為小米兒是我的孩子,而不過是一孽種而已。

若不是這麻煩,說不定我也不會變成如此模樣。

老鬼沒有跟小米兒朝夕相處的經歷,也不明白我「十月懷胎」時與孩子建立起來的那種血脈親情,所以心中只有恨,而沒有愛。

我不怪他,只有豁出臉去求,說老鬼,我王明認識你這麼久,就沒有求過你一件事情,現在我只希望你能夠幫我這麼一個忙,看在咱兄弟情義的份上,你能答應麼?

老鬼與我曾經生死與共,那樣的情況是最容易交心的,也是能夠快速看清楚一個人的品性。

他知道我這人平日裡軟綿綿,但內心之中卻無比剛硬和驕傲,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是絕對不可能拉下臉來,這麼求人的,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要認命,你我要救,她我也救,好吧?」

他剛剛說完話,旁邊的黃胖子突然拍手,哈哈一笑,說沒想到啊,佈陣的那傢伙居然如此狡詐!

我抬頭去,卻見這胖子居然扭著身子,拉下褲子,衝著牢房的某一處角落開始放水。他年輕火力壯,水柱激湧,在空中劃出一條長長的弧線,落在我旁邊不遠處,還有些許濺到了我的身上來。

我扭身,避開這些污穢,而黃胖子則在旁邊解釋,說老王啊,你擔待點啊,我這是用尿液沖刷掉那銅錢的陽氣,破除它跟佈陣者之間的聯繫,好救你出去。

一泡尿足足撒了一分多鐘,緊接著我聽到黃胖子喊道:「成了!」

話音剛落,牢房門的鎖給老鬼一下子擰開,咔嚓一聲,緊接著老鬼推門進來,伏在我身前,幫我檢查了一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說老王,你特麼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啊?

這樣的驚嘆我不知道是聽第幾人說起,不過現在倒是可以回應,說若不是小米兒給我氣息,我哪裡能夠撐得到現在?

老鬼冷笑,說你到現在,倒還是記得跟她說好話呢?

看得出來,老鬼雖然口上答應,但對於把我弄成如此境地的小米兒,心中到底還是懷著一絲怨恨的,不過時間緊迫,他並沒有久留,而是回頭衝著黃胖子說道:「胖子,把老王背著,我探路。」

好嘞!

黃胖子一聲答應,把我給背了起來,我啊的一聲慘叫,感覺傷口處又是一陣裂開,嚇得黃胖子手腳也輕了幾分,說老王,老王,你沒事吧,別特麼嚇我好不?

說話間,我們已經出了牢房,老鬼朝我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帶著我們離開。

這是一個建立在山壁內側的水寨子,老鬼帶著我們,在附近的建築陰影處一陣行走,黑乎乎的,我什麼也瞧不見,腹中疼痛難耐,頭昏昏的,過了一會兒,前面突然傳來蟲鳴,黃胖子連忙回應,兩邊暗號一對,就有又一個黑影子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我們的跟前來,招呼道:「人救到了?」

這人卻是我那便宜師姐黃養鬼。

老鬼說對,她似乎在黑暗中看了我一眼,確定之後,然後說道:「走吧,他們好像有什麼重要事,都去了主洞,碼頭沒人,我們趁機逃走!」

老鬼說好,然後轉身,帶著我們離開。

我一聽,感覺不對勁,知道他們是不準備救小米兒了,頓時就是一陣慌,下意識地猛然一扭,從黃胖子背上跌落下來。

黃胖子擔心我受傷,慌忙來扶,而我卻咬著牙,轟然跪倒在地。

我額頭觸地,重重一磕。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拜只是走無路!
父親沒有能努力,如今只能夠豁出臉去了,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9 10:22
第十三章 不養兒不知父母恩

哎!

我嚇得大聲喊,趕忙叫住她,說小米兒,你別亂吃東西,這玩意可有毒的。

小米兒被我給嚇了一大跳。慌忙將那隻黑背蜘蛛給藏在身後,小臉兒可憐巴巴的,無辜的雙眼看著我,眨巴眨,搖頭,試圖騙過我。

我腹中傷口剛剛縫合不久,不宜移動,卻指著她,說你過來,給我看一下你身後藏著什麼。

小米兒被我盯著,知道瞞不過,走上前來,伸出左手。

她的左手。乃至左邊身子,都是一片鱗甲覆蓋,手上的那隻黑背蜘蛛不知道是從哪兒抓出來的,被小米兒拈住胸背,不得解脫,只有不斷地揮舞著爪牙,並且試圖用醜陋的口器來咬小米兒的手指。

可這小畜生的口器不管有多尖厲,終究還是撕不開小米兒手上的鱗片,只有一對複眼不斷轉動。在青燈映照下,顯得格外陰寒。

我看得直打哆嗦,說你趕緊丟了它,知道不?

小米兒搖了搖頭,可憐巴巴地指著自己的肚子,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肚子也應景一般地咕嚕嚕叫了起來。

說起來。她從出生下來開始,除了先前的那一口羊奶之外,什麼都沒有吃過呢。

顯然是餓了。

不過讓小米兒吃這醜陋的大蜘蛛。我終究是接受不了,在我的想法裡,小嬰孩兒得吃母乳才行,只可惜老子頂天立地一男子漢,不管怎麼講,終究沒有奶水喂她,實在是有些對不住他。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讓她吃毒蜘蛛啊?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這小東西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張開嘴,將這還活蹦亂跳的黑背蜘蛛就直接給塞進了肚子裡去。

她出手快得很,待我反應過來,小東西就已經把那蟲子給嚼巴嚼巴。吞到了肚子裡去了,那黑背蜘蛛的體內有青黑色的漿液迸發出,順著她的下巴流了出來,小米兒也是毫不在意,將嘴角的一根蜘蛛腳給塞進嘴裡,然後用手背抹了一下皺巴巴的小臉蛋,然後沒心沒肺地衝著我傻笑。

呵呵呵、呵呵呵……

她這一路過來,身上的衣服都沒有一件,別人都把她當做怪物,唯有我不嫌自家的娃兒丑,把她當成是正常嬰兒看,瞧見她吃了蜘蛛,也沒有啥事,想著她是蠱胎出身,不喝羊奶吃毒蟲,也是正理。

小米兒渾身髒兮兮的,那是在江灘爛泥裡滾過的,還有一股淤泥味兒。

我先前肚子開著洞,根本動彈不得,這會兒經過四沖道人的治療,好了許多,便把小米兒叫到跟前來,撕下衣服的一角,用那壺剩餘的羊奶蘸著,給她擦洗身上的污物。

小米兒似乎知道我的心思,將一雙小手兒給舉得高高。

我沾了沾羊奶,先給她洗臉,把髒乎乎的淤泥給擦乾淨,摸著她頭頂毛茸茸的胎毛,又擦到身上來,摸到咯吱窩兒的時候,她就忍不住癢,吱吱地傻笑,還掙扎,被我一把抓住,不准動彈,將全身給擦洗了乾淨。

這孩子是個孝順心思,先前摔那莽山黑袍人的時候,毫不含糊,力氣大得驚人,然而此刻被我捉住,就真的跟尋常嬰兒一般,任我擺佈。

別的不說,光這一點,讓足以讓人覺得這閨女當真是媽媽的小棉襖啊……

呃,說錯了,我是她爹!

呸、呸、呸……

給小米兒擦乾淨了身子,這回看了一下,發現她其實是個挺漂亮的小孩兒,那半邊鱗甲是自脖子以下的部分才有的,小腦袋和右半邊身子白白嫩嫩,比畫報上的娃娃還要可愛,而另一邊,則有點兒像是鎧甲,平白多了一份颯爽英氣。

小米兒生下來,沒有衣服,也沒有鞋子,渾身髒兮兮的,我想著反正自個兒也要死了,也不怕醜,將身上的衣服扯下來,光著膀子,用牙齒撕扯,給她做了一件衣服。

這衣服毫無美感,完全就是一塊布,中間挖了個洞,小腦袋兒伸出來,就算是成功了。

至於鞋子,我也用布給她的腳丫子給包裹著。

如此一看,小米兒跟尋常的嬰兒,除了大上一號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我本來就身子疲憊,做完這些,整個人的精神就基本上耗盡了,靠牆半躺著,望著穿著「新衣服」的小米兒在牢房裡到處轉悠,精力無限,不時摸出一兩條小蟲子來,往嘴裡塞,還咯咯地笑,我也沒有阻止,只是微笑著看她。

看到她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我便感覺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都是那麼的值得。

我深吸著氣,對小米兒交代,說米兒,乖乖,記住爸爸的話,人呢,一定要穿衣服,特別是女生,知道麼,不然會很羞羞的……

另外呢,你吃這些蟲子什麼的,一定不要當著人吃,這樣子會嚇壞別人的,知道麼?

還有,要知道感恩呢,別人對咱好,咱一定要好好地對她,知道麼?

如果是壞人……壞人,咱就不理她,哼!

還有……

我時日無多,也不管這剛剛出生的小東西到底能不能夠聽得懂,一股腦兒地想要把自己的人生經驗,全部都灌輸給她聽。

一開始的時候,小米兒還是在牢房裡到處溜躂,然而到了後來,她回到了我的懷裡來,聽我講話。

講著講著,我突然哭了,想起了自己父母對我曾經的嘮叨。

我曾經是那麼討厭他們的嘮叨話兒,覺得煩,然而事到如今,我方才能夠明白他們的心,恐怕也是如我一般,希望我能夠少走一些人生彎路,過上比他們要幸福的日子。

只可惜,我終究還是沒有更好的走下去……

媽媽,小明恐怕要來陪你了,父親有弟弟的照顧,我倒是沒有太多的掛念,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小東西,我若死了,真的不知道她會怎麼辦……

我說著說著就哭了,哭著哭著就累了,傷重疲憊,不知不覺就抱著小米兒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聽到一聲雄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情兒姑娘,良辰言必信,行必果,說到做到,當初答應給你找副好身體,這可不就給你弄來了一副鬼母冥魂,你且看看,還合你的意麼?」

我睜開眼來,發現旁邊的那盞青燈已然熄滅,不過牢房外面倒是有火把照亮,能夠瞧見抓我們來的良辰大和尚來了這兒。

不過除了良辰大和尚,別的我倒是一個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

我抬起頭,左右張望了一下,依舊還是沒有發現另外的人,正疑惑呢,旁邊有個女子輕聲說道:「小哥,你在看誰呢?」

我循聲望去,但除了一面牆壁,什麼也瞧不見。

而這時我感覺到左邊有一陣陰氣浮動,扭頭過來,卻見憑空之中出現了一張臉。

這張臉秀麗明豔,不過一雙眼睛過於狐媚,給人的感覺有點兒像是那風塵中人,而臉色又頗多青厲,憑空一張臉,鬼氣森森,著實有些嚇人。

我敏感地轉了過來,而那女人卻沒有瞧我,而是轉頭,看向了良辰大和尚,說你不是說生這鬼母冥魂的,是個普通人麼,怎麼感覺這小子好像還有兩把刷子啊?

良辰大和尚臉色尷尬,說別管這人了,不過就是個將死之人,你先瞧那孩子,看看行不行吧?

我這時方才瞧見小米兒居然離開了我的懷裡,憑空懸浮,彷彿被什麼給托著一般,拚命掙扎,卻動彈不得,那張臉瞧了小米兒一會兒,突然一聲嬌笑,說不錯,的確不錯,她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蠱胎,體內自帶一縷混沌初開的先天靈氣,我若是奪了舍,憑著這一縷先天靈氣,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良辰大和尚聽在耳中,哈哈大笑,說即使如此,那便妥了,情兒妹子,良辰對你這麼貼心貼肺的,你要怎麼報答我啊?

女人噗嗤一笑,說良辰大哥,你別這麼猴急嘛,咱們來日方長……

良辰大和尚渾身笑得直發抖,說對,就是來日方長,來日方長嘛,哈哈!

說話間,他一揮手,卻是將小米兒隔空一抓,拽到了自己的手裡來,小米兒哇哇大哭,望著我叫媽媽,而他則是指如疾電,在小米兒的身上不斷疾點,片刻之後,小米兒再無聲息,彷彿沉睡過去。

我顧不得身體的傷口,三兩下就爬到了牢房門口,衝著外面大喊,求他們放過小米兒,放過孩子。

良辰大和尚帶著小美人,揚長而去,而那女人則飄到了我的面前來,凝望著我,好一會熱,突然伸出粉紅的舌頭,在嘴角輕輕舔了一舔,調笑道:「小哥挺不錯的,等回頭我奪了舍,再來找你玩兒,好好伺候你一回,也不能讓你白當一回爹,你說是不?」

說罷,她發聲大笑,消失在了我黑暗中。

燈火驟滅。

我聲嘶力竭地大聲吼著,然而沒有人回應我,黑暗中我躺倒在地,望著黑黝黝的天花板,默默地哭泣著,想著小米兒即將受到的痛楚,恨不得以身去替。

我在黑暗中,不知道待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整個人都心神俱傷,感覺生命力彷彿開始流逝,死亡即將降臨。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我聽到有人在旁邊輕聲喊道:「老王,老王,你醒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30 11:57
第十五章 孩子無辜

拜託各位,救救我女兒吧!

我強忍著腹中劇痛,將額頭重重磕在了地上,緊接著再一次直起來。

再磕!

直起來,再磕。

三叩首。我終於疼得已經直不起腰來了,整個人趴到在地上,額頭幾乎都磕出了血來。

我卻儘量保持著叩拜的姿勢,苦苦哀求——求求各位,救救我女兒吧,求求你們了。

黃胖子本來想要過來扶我,結果手伸在了半空中,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搓著手在旁邊說:「老王啊,你別這樣,搞得大家怪尷尬的……」

老鬼蹲在地上,低聲勸我道:「老王。你到底吃錯了什麼藥,那鬼崽子害得你變成這樣,你還向著她說話?」

我咬牙,說老鬼,錯不在她,孩子是無辜的你懂麼?

老鬼怒火衝天,說懂幾把,老子就還知道要不是你肚子裡面那鬼崽子,你就不會變成這樣——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堂堂一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跟特麼的哈巴狗一樣跪在這裡。你這是跪給誰看呢?

我也怒了,說沒有肚子裡面這東西,老子這輩子都未必認得你!

便宜師姐黃養鬼一直都在旁邊看著,這會兒瞧見我跟老鬼吵起來了,方才出言勸解,說你們都別吵。小師弟,實話跟你講,不是我們不想救人。只是這川西連雲十二水寨可是西川地界堪比鬼面袍哥會的大團夥,長江道上的地頭蛇,別說是你我幾人,就算是西南宗教局,多少也得看一下他們的臉色。

黃胖子也附和,說這小刀寨的實力在十二水寨中排名能夠擠進前三,而良辰大和尚則更是厲害,他是本地人,先祖據說還是國府軍統出身,實力超群,我們這裡,沒有誰能是他的對手啊。

那良辰大和尚竟然這般厲害?

我的心往著谷底沉落,這才想起來。我家小米兒剛剛出生,就手撕鴨嘴灣鬼母,腳踹莽山黑袍人,然而在良辰大和尚面前,卻毫無還手之力。

光這一點來說,他們所說的話,也就不無道理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心灰意冷,對著他們三人嘆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師姐、老鬼,還有黃胖子,王明謝謝各位此番能夠慷慨相救,不過你們可以摸一下我的心脈,真的沒有冒險救我的價值了。你們不如離去,如果還有來生,王明再報答各位的情義……」

便宜師姐的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幾秒鐘之後,渾身一震,手指就顯得有些冰涼。

她是養蠱人,也熟知藥理,一摸,就能夠知道我真實的身體情況。

唉……

便宜師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語氣沉重地問我道:「那你還有什麼遺言麼,跟我講,我幫你去辦。」

我從脖子上將鯤鵬石給扯了下來,遞到了她的手上,說師姐,師父其實並沒有完全死掉,這鯤鵬石是他留給我的信物,也藏著他的一縷殘魂,如果你能夠幫他恢復人身的話,我就不再留有遺憾了。

便宜師姐十分詫異,接過我手中的鯤鵬石,攥在手中,過了良久,方才輕聲問道:「王明,其實你最放心不下的,應該就是那個小東西吧?」

我沒有說話了,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雖然十分擔憂小米兒,甚至願意為了她,捨棄自己的性命和尊嚴,然而我卻做不出捨棄朋友性命的事情。

他們每一個人,對於我來說,都一樣重要。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和小米兒一起,共赴黃泉吧。

路上也有伴。

黃胖子這個時候一拍大腿,突然說道:「我艹,老子可不是什麼縮頭烏龜,話都說到這裡來了,還等個啥?放心,沒事的,走、走、走……」

老鬼也是一咬牙,衝著我憤怒地低聲吼道:「老王,我艹你大爺的!」

說罷,他指著黃胖子說道:「你背人,我開路。」

我以為他們是準備把我強行給帶走,還準備反抗,然而卻沒想到老鬼轉過身子來,朝著我們跑出來的方向走去。

便宜師姐沒有二話,腳步一踮,整個人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這……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兄弟,這就是兄弟!

黃胖子把我給背了起來,肥肉一拱,給我來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緊接著唸唸叨叨地說道:「老王,你知道麼,我剛才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我老子要是有你的一半好,我會不會就沒有那麼討厭他了……」

三人在黑暗中快步疾行,老鬼為先鋒,他快捷的速度和敏銳的感知能力,讓一行人在夜裡如魚得水,很快就來到了一個敞口大洞之外來。

那敞口大洞有點兒像是喀斯特地貌的那種溶洞,半開口,裡面有黑幕垂落,遮住了出口,但裡面有燈光傳來。

我聽到了有人唸經的聲音,不是佛經,而是一種語調古怪的話語。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停住腳步的黃養鬼對左右二人說道:「楚巫,這幫人應該是楚巫後裔,聽到這聲音,好像是在祈福,難道里面正在舉辦什麼儀式?」

老鬼點頭,說應該正在轉化那小鬼頭,這個時候溜進去,應該不會太危險。

黃胖子一手托著我,一手則從兜裡摸出了三張符籙來,一臉肉疼,對他們說道:「正宗嶗山隱身符,童叟無欺,來來來,只有五分鐘效用,你們抓點兒緊啊!」

瞧見這個,黃養鬼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點兒,說喲呵,吝嗇鬼今天總算是大方了一回。

黃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老王你儘量撐住啊,這筆賬是算在你頭上的,到時候可想著還給我啊!

聽到他們的話語,我使勁兒地點了點頭。

君子一諾,何懼赴死?

黃胖子哈哈一笑,雙手一搓,我頓時就感覺週遭的景物都變得模糊起來,當然,這僅僅只是一瞬間,就又變得清醒,不過我總感覺周圍變得有些不對勁,幾秒鐘之後方才回過神來。

黃養鬼和老鬼都不見了,週遭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這是隱身符奏效了?

我欣喜若狂,而這時旁邊傳來了老鬼的話:「時間短暫,事不宜遲,趕緊進去,我打頭陣,注意機關,小心了大家。」

說著話,他的聲音變得有些遙遠。

我整個人彷彿懸浮在空中,黃胖子人胖力壯,一把子好氣力,快步往前,帶著我噔、噔、噔,幾步就跨到了洞穴下方去,沒一會兒,就擠入了一個寬敞的大洞穴裡面來。

裡面燈火明亮,火把楚楚,有超過四十多人在此集會,就像電影《阿凡達》裡面那些藍皮膚人叩拜神樹的畫面一般。

這些人圍成一圈,朝著中間不斷瘋狂叩拜。

而在正中間,有個高出地面一丈的天然平台,我可憐的小米兒像子宮裡面的娃娃一般,全身蜷縮,腳與頭相觸,雙眼緊閉,彷彿已經睡去。

她憑空懸浮著,而有一個飄忽不定的女人則在半空之中,圍繞著她不停地飛旋。

這個女人時隱時現,應該是一個靈體。

她就是那情兒姑娘。

至於讓所有人都為之忌憚的良辰大和尚,他則抱著胳膊,在台下最近的地方仰頭觀望著,在他的身後,有一根如同沙僧一般的方便鏟,挺直朝上。

他這是在護法,而那個情兒姑娘則應該是在奪舍。

為何如此光明正大?

我們趕到的時候,那些人的情緒已經開始十分的高漲了,沒有人注意到我們的進入,他們的雙眼全神貫注地盯著台上,雙手瘋狂的揮舞,高低起伏,過了一會兒,那時隱時現的女人突然間騰空而起,猛然轉了一個圈兒,然後懸停在了小米兒的頭頂之上。

她偌大的一個人,身高超過一米六五,足尖如同芭蕾舞一般站立,站在了小米兒的頭上,然後開始不斷地自轉起來。

她每轉一下,週遭的那四十多人就聲嘶力竭地高呼一聲。

再一下,再一聲。

到了最後,她整個人都旋成了一道幻影,而從她的頭頂之上,雙手之間,則有五彩光華徐徐灑落而下,落在了下方的人群裡,那些人聲嘶力竭,瘋狂地揚起了手,試圖抓住一些。

我整顆心都被緊緊地攥住了,因為我能夠感受得到,這些五彩光華,其實就是小米兒蠱胎之內的先天之氣。

她這是在鑽開蠱胎那層厚厚的保護殼,將裡面躲著的小小靈魂給吞噬了去,一旦成功,她將變成小米兒,或者說小米兒將會變成她。

這個心靈醜陋的女人,即將擁有讓無數人為之羨慕和嫉妒的先天之氣,從而翻身,重新成為人。

不能讓他成功!

我的心中咆哮著,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一陣炁場鼓動,有一個淡薄的身影從人群之中騰飛而起,朝著石台之上衝了上去。

他一把抓住了小米兒的小腳丫子,朝著下方猛然一拉。

脫離!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不管怎麼說,孩子都是無辜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30 11:58
第十六章 良辰可是本地人

一開始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然而當那人高高躍起的時候,我終於知道是誰了。

老鬼!

他本是有隱身符的,然而不知道是動氣過度,還是那從天垂落下來的光彩反射的緣故。卻是將他大部分的身子給勾勒了出來,也把自己給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來。

這個時候,正是情兒姑娘奪舍進行至最為關鍵之時,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然而這個時候,老鬼卻將所有人的焦點給打破了。

敵襲!

不知道是誰扯著嗓子大聲尖叫了一聲,整個現場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我瞧見半空之中的那個女人痛苦地張開雙手。按著腦袋,發出一聲穿透耳膜的尖叫聲來,宛如鬼嘯。

在旁邊護法的良辰大和尚則在第一時間沖上了石台來,沒有半點兒猶豫地揚起一掌,朝著老鬼的後心窩拍了過去。

這掌風凌厲,朝前一拍,彷彿將整個空間都給鎖住。

老鬼的身子剛剛朝後移動數分,就被那炁場給困住。

他一隻手抓著小米兒肉呼呼的腳丫子,另外一隻手則朝著前方揮去,準備擋住這一擊。

砰!

一聲巨響,我感覺老鬼好像被那火車頭給撞到了一般,整個人化作了一道黑影,朝著洞子裡的深處飛射而去;而下一秒,我聽到了一聲震響,整個山體都好像晃動了一下,卻是老鬼撞到了岩壁上。

好恐怖的力量,我頓時就感覺到渾身一陣發寒,想著倘若是我挨上了這麼一掌,恐怕早就已經是肉泥一灘了吧?

啊、啊……

場中有人開始放聲尖叫起來,一部分人衝向了老鬼跌倒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大吼大叫,也有一部分人在現場維持秩序,另外一部分人。居然下意識地朝著洞口這邊湧了過來。

各人的反應都不同,我剛才還在為良辰大和尚的那一掌為之震撼,現在卻又為被一掌擊飛的老鬼擔心起來。

那樣的一掌,他可承受得住?

前方亂糟糟的,我瞧得不是很清楚,卻見良辰大和尚一掌劈飛老鬼之後,手一伸,卻是將那根插在地上的方便鏟給拔了出來,怒聲吼道:「何方宵小,膽敢擾亂良辰護法的法會,當真是吃了豹子膽。報上名來,你們的行為實在欺人太甚,你們若是感覺有實力跟我玩,良辰不介意奉陪到底!」

他的話音剛落,前方一陣人仰馬翻,卻是老鬼從山壁之上滑落下來之後。一番振作,再次衝了過來。

他氣勢洶洶,旁邊的人試圖阻攔他,都被三拳兩腳給撂翻。

我看得出來,老鬼也是發了狠。

當他衝到石台邊緣的時候,一直在石台之上盤旋瘋癲的情兒姑娘終於穩定了下來。她雙目赤紅,頭髮散亂如瘋子,從天而落,厲聲叫道:「居然敢壞我的事,那就讓你嘗一嘗鬼妖附體的痛苦吧!」

她從天而落,直接附著在了老鬼的頭上,騎在了肩膀上,然後身子融入其間。

她竟然將自己給活生生地擠入了老鬼的頭頂,一邊進入,一邊陰森森地笑道:「不管你有多厲害,只要你還是活人,就得死在我的這搜魂大羅手之下,哈哈哈……」

情兒姑娘的親自出手,讓良辰大和尚並沒有將手中的方便鏟揮出,他得意地望著鑽入老鬼頭顱裡的女鬼,哈哈大笑。

然而幾秒鐘之後,他突然叫道:「等等,等等,情兒姑娘,你先別進去,那小子有鬼!」

他說著話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鑽入老鬼頭顱之中的情兒姑娘一開始還用格外陰森的話語,在半空之中肆意狂笑,然而進入一半的時候,渾身卻冒出了青煙來。

她似乎感受到了十分恐怖的力量腐蝕,又驚又恐,大聲求救道:「啊……良辰哥哥救我,這小子身體的血液裡,好像有一種很古怪的東西。燙,好燙,它在腐蝕我的靈魂,快點把我拉出來……」

她慘叫連連,而良辰大和尚則早在她叫出第一聲的時候,就已經衝了出去。

他的氣勢,可是要比那情兒姑娘要恐怖百倍。

老鬼一手抓著小米兒,一邊還要應付鑽入腦袋裡的情兒姑娘,根本就應付不過來,只有手一掂量,憑空一拋,朝著前方扔了過去。

小米兒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然後憑空懸停住。

我不用猜,都知道接住米兒的,應該是我那便宜師姐黃養鬼,果然,小米兒頓了一頓,從她的那個方向,傳來了黃養鬼的聲音:「胖子,你在哪裡,吱個聲。」

黃胖子:「吱……」

僅僅只是停留了一秒鐘,立刻就有人朝著她的方向撲了過去,而黃養鬼在聽到黃胖子的聲音後,罵了一聲,然後順手把米兒給扔了過來,大聲喊道:「跑,快跑,我去幫老鬼……」

黃胖子騰空而起,一把接住了小米兒,然後背著我,朝著洞口那邊狂奔而去。

我趴在黃胖子的背上,瞧見他手中的小米兒,卻見小東西之所以一動也不動,不是別的,而是腦門之上,居然紮著七根銀針,深入裡面去,只露出半截針頭來。

我看得心驚膽顫,衝著黃胖子喊,說你瞧一瞧小米兒,如果能夠把她頭頂的針給拔掉,她也可以幫你的。

狂奔疾跑的黃胖子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連忙搖頭,說不行。

我著急了,問為什麼?

黃胖子氣喘吁吁地大叫,說你不懂,她腦袋上面的針,叫做鬼門七星叢針,使用時沾染了礞石粉,吸引鬼靈束縛其身,然後加諸於陣中,引入鬼魂厲魄鎮壓,隨意拔出的話,那鬼魂就會趁機而入,讓人精神錯亂,血脈衝突,輕則半身不遂,重者直接死亡——媽的,這幫人當真是心狠手辣,對一個嬰孩,居然也能夠做出這事兒來。

我心中焦急,說那怎麼辦,誰能夠解?

黃胖子說你放心,這世間杏林聖手多得是,鬼門七星叢針算不得什麼複雜針法,我們雖不會,但總有一人能懂的,你別急,先將人給救出去再說。

說話間,我們就已經衝出了那洞口來。

我讓黃胖子把小米兒交給我抱著,這樣子他就能夠解放出雙手,應對敵人。

對於我的提議,他有些擔憂,說你受得住麼,若是不行,還是我來提著。

我原本是已經沒有什麼氣力的,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再次見到米兒,頓時就有一股子力氣從丹田裡騰升而出,滿滿都是勁兒。

我咬著牙,說可以,不行的話我會跟你說的,放心。

這是週遭的那些人也都圍了上來,隱身符效用已然消失,黃胖子雙手受累,只有左避右閃,施展不開,也不推遲,便由我左手抱住小米兒,右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而自己則空出雙手,在山道上下穿跳,不時出手擊敵。

經過這幾個月的沉澱和積累,我已經不再是吳下阿蒙了,身手不敢說,但是眼界卻提升許多,也瞧得出來這黃胖子的身手,未必弱於老鬼。

再想起他本是那名滿天下的一字劍之子,儘管是私生的,不敢公之於眾,但想必也是繼承了許多手段。

黃胖子背著我們,且戰且退,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放不開手腳,到了後來,習慣了我之後,居然也是虎虎生風,沒有幾人膽敢上前而來。

就在黃胖子大展神威的時候,突然間有一道黑影從上方飛落了下來。

黃胖子往旁邊一閃,那黑影砸落在了旁邊的泥地裡,他一開始還以為是敵人,朝著旁邊快步走了兩下,忽然回頭,驚聲喊道:「老鬼,你什麼情況?」

我跟著他低頭望去,卻見老鬼渾身鮮血淋漓,躺在泥地裡,彷彿死去了一般。

黃胖子嚇了一大跳,衝到跟前來,彎不了腰,只有用腳刨了他兩腳,而這時老鬼渾身一震,喉嚨裡突然咳了幾聲,吐出了一大口血出來,聲音變得十分虛弱,衝著黃胖子說道:「那和尚厲害,快點走,不然都得死……」

話音剛落,又一個身影從上方跌落下來,這個時候黃胖子有了預備,伸手一攬,卻是將我那便宜師姐給接住。

不過這也並沒有讓她好過多少,黃養鬼一落地,二話不說,直接吐血。

好厲害的傢伙!

而就在黃養鬼吐出第二口血的時候,良辰大和尚倏然出現在了我們的跟前來,抓著手中的方便鏟,大搖大擺地說道:「就你們幾個小子,也敢來我小刀寨撒野,當真是不想活了。你們是沒把良辰放在眼裡麼?」

說話間,一堆人將我們給團團圍住,水洩不通。

黃胖子不由得一陣哀嘆,說衝動是魔鬼啊,早知道會這樣吧,你們看看?

這時那身形恍惚的情兒姑娘也擠到了跟前來,寒聲叫道:「你們這些傢伙,都得死!」

她的聲音尖銳,刺透人心,我們心中都有些寒冷,自覺死期臨近,心中難過,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半空中傳來一個聲音:「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有問過老子了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30 11:58
第十七章 崢嶸現

這聲音很輕。

很輕很輕,就彷彿只是在耳邊低吟,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彷彿聽到了一般,而就連良辰大和尚這般的人物。也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來。

每一個人,都下意識地朝著週遭望去。

別人還好,如同良辰大和尚這樣的頂級高手都被那人輕而易舉地近了身,實在是一件讓人驚惶的事情。

然而不管是誰,都沒有瞧見到底誰在自己的耳邊低吟。

那人沒有現身,卻攪動了場中風雲。

待眾人的動作都停住了的時候,卻聽到那人的聲音又揚了起來,悠悠說道:「儘管不孝,但到底還是自家的崽子,你們準備弄死他的時候,可曾有問過我的意見?」

這聲音沒有再從耳邊響起,然而卻依舊飄渺恍惚,從泥地裡、從岩石裡、從樹上、從洞中。四面八方,不斷湧現而出。

高手!

良辰大和尚的臉色終於變了,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高手的炁場只要不遮掩,就很容易就能夠感受得出來的。

在此之前,他整個人的炁場就足以籠罩住場中,讓所有人都為之膽寒,生不出幾分反抗之心。然而那聲音一出現之後,就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利箭,直接將他最為堅固的防禦給撕扯得一塌糊塗。

恐怖,這樣的手段,已經不是尋常人所能夠理解的了。

大和尚將方便鏟砸入岩石之中,大聲喝道:「是哪家的高手來到我小刀寨這小廟裡了?良辰可是本地人,分分鐘喊朋友過來。別跟我耍橫啊?」

那聲音彷彿有些猶豫了,說哦?

大和尚聽到,不由得鼓起了膽氣。揚聲說道:「我川西連雲十二水寨,百年傳承,豪傑無數,總寨主八首蛟龍陸勇,天地英雄;首席軍師胡啟鵬,謀算千里——惹了我們,閣下當真覺得合適?」

八首蛟龍陸勇,首席軍師胡啟鵬!

聽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黃胖子的身子在抖。

他這是在恐懼。

看得出來,這些人的名聲,已經遠遠超出了黃胖子的接受範圍之內來。

等等,又或者說他並不是在為那大和尚的話語在恐懼,那麼。他為什麼會變得這般激動呢?

我趴下黃胖子的肩膀上,而這個時候,我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來。

不光是黃胖子,就連躺在地上的便宜師姐黃養鬼,也露出了心花怒放的表情來。

難道,來的這人,是他們的援兵?

我想到這個可能,心臟一下子就跳了出來,而就在我焦慮地胡思亂想中,突然間,一道碧綠色的光團從黑暗中破空而出,陡然出現在了良辰大和尚的跟前來。

好恐怖的速度,根本就不給人一點兒反應的時間,就算是良辰大和尚,也只能微微一偏,避讓過半分。

刺啦!

即便是避讓過,他也被那氣團所傷,左肋處的衣服一下子就撕裂除了一個大口來,儘管沒有鮮血飈出,但也立刻浮現出了一大團的青腫之色。

隨後,那團碧綠青光憑空懸浮。

眾人這時方才瞧見,這哪裡是什麼青光一團,分明就是一把造型古樸短小的羽劍,它的外形有點兒像是小孩兒的玩具,然而卻沒有一人膽敢輕視。

飛劍,飛劍!

人群之中,有人驚訝地高聲喊了起來,緊接著立刻造成了無比的轟動,眾人紛紛朝著後方退去,生怕被這不長眼的飛劍那麼輕輕一劃,破開了自己的胸膛來。

之所以如此,原因無他,那就是飛劍的凶名太盛了。

事實上,川蜀之地,曾經是飛劍流傳得最為廣泛的地域,青城山的劍閣甚至如雷貫耳,聽我師父說起,當年的時候,曾經名揚天下,每一個出道江湖的弟子,都有一把殺人劍,讓人聞風喪膽,不敢不恭。

唐人曾言,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當然,那是一個無比輝煌燦爛的年代,時至如今,這世上能夠用得上飛劍的人,已經是屈指可數了。

每一個用飛劍的人,都是一段傳說,江湖上有名有號的大人物。

來的到底是誰呢?

那人依舊沒有現身,然而良辰大和尚卻已經認出了來人的身份,單手而立,驚恐地施了一個佛禮,衝著前方的虛空之中一拜,說道:「黃劍君,你和我家總寨主素來交好,此番前來,所為何事?為何如此大動干戈啊?」

黃劍君?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臟下意識地就跳動了一下,立刻把它轉換為另外一個熟悉的名字來。

一字劍,黃晨曲君。

這人就是我師父當時被困獨南苗寨之時,讓我們去找尋的人麼,原來他竟然這麼牛波伊,就連良辰大和尚這樣讓人恐懼的傢伙,也開始恐懼了起來。

他不再自稱本地人了,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地頭蛇,終究壓不住過江的猛龍。

場間瞬息萬變的態勢,讓我的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種莫名的豪氣來,原來這就是我南海一脈的大人物,原來咱們也是可以做到讓人聞風喪膽,只有恐懼的,如果有一天,我老王能夠如一字劍這般威風凜凜,光憑一個名號就能夠嚇得被人直哆嗦,那將是一件多麼大快人心的事情?

是的,我一定要努力……

等等,媽蛋,我看得熱血沸騰,卻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特麼的不是離死不遠了麼,怎麼突然間就豪情大發了起來?

唉……

「啊,是良辰啊……」

就在此時,半空之中有一個人憑空出現,落到了我們附近的不遠處,他剛剛一落地,週遭的人就彷彿瞧見了瘟疫一般,下意識地朝著後面退了下去,而良辰大和尚一派人,但凡是有頭有臉的,都下意識地將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來。

我也瞧了一眼,頓時就被那人的面容給丑哭了。

真的,這是一個個兒不高的老者,鼻孔外翻、牙齒微齙,一臉細碎的麻子,稀疏的頭髮散落在腦瓜頂上,面容呈現出了營養不良的枯黃色,醜得那叫一個觸目驚心,人間慘劇。

我終於理解了黃胖子的出身來歷,若換作我是一女子,恐怕也很難接受這樣的相貌作為郎君。

然而良辰大和尚瞧在眼裡,卻慌忙上前過來,朝著那醜老頭兒拱手,說不知道黃劍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我擦?

不是吧,良辰兄你不是很牛波伊的麼,你不是本地人,有一百種方法碾死我們麼,這是怎麼回事?

突然一下子阿諛奉承起來,畫風變得也太快了吧?

我震撼不已,以為良辰大和尚跟著剛來的醜老頭兒有些交情呢,沒想到那人卻只是揮了揮手,皺眉,冷聲說道:「我不是來看你的,這些人裡面,有我的子侄,我過來就是想瞧一瞧,你到底是打算怎麼對付他們的。」

子侄?

良辰大和尚打量了我們這些人,目光在老鬼、黃養鬼、黃胖子和我的臉上來回掃量了一下,終究還是不確定誰能夠跟這人扯得上關係。

在場的諸位,也沒有誰醜得分明啊?

我也下意識地打量黃胖子的側臉,儘管小夥兒的臉給肥肉撐得滾圓,不過看著皮膚紅潤有光澤,眼是眼眉是眉,也沒有說有多麼的慘不忍睹啊?

黃胖子瞧見我在看他,低聲說道:「看你妹啊,我隨我媽!」

我們在這邊低語,而從天而降的一字劍則淡然說道:「放人,我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

良辰大和尚有些猶豫,而飄在半空中的情兒姑娘卻不願意了,歇斯底里地厲聲吼道:「不行,人是我的,誰也不能帶走……」

一字劍仰起頭來,皺眉說道:「什麼人?」

良辰大和尚還心存僥倖,指著我們的方向,說那人手上抱著的孩子,是我們看上的,別的人都可以走,孩子留下。

我下意識地抱緊了小米兒,而黃胖子則衝著他爹說道:「孩子是老王的女兒,誰也不能帶走,而我跟老王是兄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黃胖子的話說得我心中滿是感動,而一字劍也明了了,皺著眉頭說道:「何苦難為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呢?」

良辰大和尚有些執意,說她有些特殊,非留不可。

一字劍也不問緣由,說我若執意帶走呢?

良辰大和尚終於鼓足了勇氣,將手中的方便鏟抓了起來,寒生說道:「若想帶人走,也可以,斬斷我的百煉金剛鏟,便可以……」

鐺!

他的話音還未落,便感覺一陣青光碧綠充斥天地,良辰大和尚心中大駭,下意識地橫杖來擋,緊接著一聲迴響綿長的聲音陡然而生,他雙手巨震,一對臂膀也酥麻難當,緊接著覺得手中一陣輕,低頭一看。

那方便鏟,居然已經變成了兩截。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良辰大和尚:「若想帶人走,也可以,除非我死,便可以……」
鐺!
良辰大和尚,亡,享年……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6 14:38
第十八章 火車票誰給報銷一下

我擦!

除了驚嘆,我沒有辦法說出任何的話語來,因為任何的話語在一字劍的劍法面前,都顯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無可辯駁。

我也有南海傳承。也知道南海劍技,卻從未有想過它竟然會有這般牛波伊的時候。

回想起來,我終於領悟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境界。

使劍的手段分為三個境界,最低的叫做劍技;稍微有些章法和領悟的,叫做劍法;而真正能夠登堂入室,走上至道的,才叫做劍道。

南海劍技的招式,從一開始。來來去去就只有十七招,囊括了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攪、壓、掛、掃等諸般技法,剛柔相濟、吞吐自如,飄灑輕快,矯健優美,修習到了熟練,應付江湖閒人,並不在話下。然而若是與江湖豪雄相鬥,卻又少了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呢?

意境。

南海傳承之中,有很多重要的畫面,這些畫面是通過宛如佛家醍醐灌頂一般的秘法傳承而來,有遮天大鵬、有深海巨蛇、有滔天大浪、有紅月當空……

這樣的每一副畫面,都是無數南海散修最為珍貴的回憶。

它經過特殊的方式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來,非南海一脈是不可能知曉的。

這才是南海一脈的精髓,只要夠悟性,就能夠陡然昇華,躋身頂尖高手之林。

而這一位,則是我日後的目標。

方便鏟變成了兩截,原本張狂無比的良辰大和尚終於選擇了閉上嘴巴。

他臉色陰晴不定,望著不遠處的一字劍,還有半空中不停發出「嗡嗡」響聲的飛劍,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喘息著說道:「黃劍君一定要出這個頭?」

一字劍彷彿沒有出過手一般。淡然點頭,說對,這件事情,我管了,你有意見?

良辰大和尚將兩截方便鏟丟落在地,雙手一揚,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良辰說過的話,是一口唾沫一根釘子,絕對不會反悔的,認賭服輸,你贏了,人帶走吧。」

他話音剛落,那情兒姑娘頓時就是一聲厲叫,說不,不能放了她走。你答應我的。

良辰大和尚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日後幫你再找便是了,何必糾結於此?」

情兒姑娘憤怒地說道:「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好東西,這世間哪有那麼好找,良辰哥哥,咱小刀寨這麼多的人馬。就算是用箭,用槍,也能夠壓制住這幫人,你何必露怯?」

良辰大和尚搖了搖頭,沒有再答她話,而是拱手送客,說諸位慢走,良辰得罪了。

他這是在禮送,我們都看向了一字劍。

此時此刻,他才是我們的主心骨,然而他卻一動也不動,平靜地望著前方。

過了好久,他終於開口了:「你們的事情妥當了,我的卻並沒有了——我本來該在洞庭湖邊尋龍,卻沒想到連雲十二水寨欺負到了我的子輩身上,讓我不得不跑這麼一趟。不過我來也不該白來啊,這來回的火車票,誰報?」

火車票,誰報?

我被一字劍的這句話給雷得不要不要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春晚的小品段子給搬出來。

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我不明白,那良辰大和尚卻是全然明了,他臉色陰沉地望著前方,寒聲說道:「依照黃劍君的意思,是這事兒並不算完,對吧?」

什麼,良辰大和尚都已經願意放我們離開了,他還要不依不饒?

大叔你為何這麼吊?

我滿腦子疑惑,而一字劍卻不急不慢地說道:「對,並不算完,憑什麼你們把人給抓來了,折騰成這副模樣,一個交代都不說,事情就算這麼糊弄過去了。這事兒若是傳到了江湖上去,我一字劍的臉上,又如何能夠好看呢?」

良辰大和尚沒有開口,而那情兒姑娘終究忍耐不住心中的失望,衝著他說道:「別得寸進尺啊,別看你頂著那天下十大的名號,真惹急了我小刀寨,信不信拉你同歸於盡?」

一字劍之前一直都沒有正眼瞧她,這回倒是轉過了頭來,望了她一眼,平靜地問道:「你是何人,能夠代表小刀寨麼?」

情兒姑娘一陣氣苦,怒聲吼道:「我是……」

說了半天,終究說不出一個字。

她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那就是不管良辰大和尚待她如何尊崇,但她終究還不是那個能夠一言決斷的主事者,最終只能選擇沉默。

而面對著這個上躥下跳的女人,一字劍也不會任她蹦跶。

他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話:「我明白你現在的失望,不過你可想過,若是我一劍奪了你的魂,就算有再多的機緣,於你又有何干?」

說著話的時候,他分外冷,語氣宛如他的劍。

情兒姑娘感受到了這種凜冽的殺意,下意識地渾身一抖,然後化作了虛空,消失不見。

一句話,她居然就給嚇得逃走了。

良辰大和尚剛才一直都不曾開口,而等到情兒姑娘消失之後,方才問道:「黃劍君劃一個道出來,到底想要怎麼解決?」

一字劍沉吟了一下,方才說道:「我也有幫人平過事,一次一百萬,你就照此例吧!」

良辰大和尚眉頭一跳,說黃劍君,你就沒有想過陸總寨主的情面?

一字劍突然冷笑了起來,說想,怎麼會不想,若是不看在老陸的面子,只怕你小刀寨現在能夠活下來的人,已經不到一隻手掌的數了。從來都是我欺負別人,就沒有被人欺負過,現如今我只要一百萬,你要真覺得貴,我無話可說,回頭再算便是。

他說完話,轉身就走,而剛剛走了三步,良辰大和尚終於叫住了他,說黃劍君,息怒,我照著辦就是了,何必動氣?

一場火拚,最終竟然以這樣的情況為結局,簡直就是驚掉了我的眼睛。

不管怎麼講,我都可以理解,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就是像一字劍這般的高人,居然跟著對方真的談起了報銷火車票的事情來。

儘管這火車票的費用實在是有些驚人,也著實讓我大開眼界。

無論什麼樣的高手,終究還是得吃喝拉撒,也到底還是沒有逼得開錢財二字啊。

看到那個略微有些佝僂的身影,我的心底裡不由得生出了兩個字來。

牛波伊。

沒錯,是兩個字,後面的,是拼音……

協商妥當,良辰大和尚向我賠禮道歉,並且讓那婦科聖手四沖道人幫著小米兒將頭頂上的鬼門七星叢針給拔掉。

這最後一根針被拔出之後,小米兒恢復了自由之身,左右一看,如此多的凶人,嚇得渾身發抖,縮在了我的懷抱中,不敢冒出頭來。

我拍著她的後背,不斷地安慰她。

瞧見我的這般作態,黃胖子忍不住笑我,說老王啊,我本來一直覺得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糙老爺們,這回看來,你並不是那隔壁老王,而是隔壁王媽啊,哈哈……

大功告成,完美結束,黃胖子表現得十分活躍,然而等到一上了船,離開小刀寨的時候,他卻縮在了船後,不再多言。

他躲在船尾,而一字劍則站立在了船頭,都不說話。

我油盡燈枯,躺在船艙裡,拉著小米兒的手,而老鬼和黃養鬼則陪在了我的身旁,我問起了當日我離開之後的事宜,黃養鬼告訴我,說那天趕來的,是她聯繫的兩個朋友,勉強敵住神風大長老的攻擊,帶著眾人倉皇而逃,不過第三日的時候,她又帶著人殺了回去。

這回到達獨南苗寨的人,卻是她之前聯絡,卻剛剛趕到的有關部門人員。

在專政力量面前,一切都是紙老虎,這話兒說得一點都沒錯,再次回返的時候,弄清虛實的有關部門重拳出擊,秋風掃落葉,將盤踞在雷公山的這毒瘤給一舉掃盡。

唯一的遺憾,恐怕就是神風大長老,和獨南苗寨的大部分精銳事先得到消息,逃離了老巢,不知了去向。

後來當地的有關部門開始對整個雷公山進行搜查,這才發現了我給師父做的墳墓,接下來的追捕工作跟他們無關,於是大家各自回返,而老鬼則受便宜師姐相邀,去荊門黃家小住了一段時間,一直等到聽見了我的消息,方才著急趕了過來。

聽完她的敘述,我長長嘆了一口氣,說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世事皆是如此。

黃養鬼握著我的手,想要出言安慰我,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沒有讓她說出安慰的話,拉著小米兒的手,指著他們兩人說道:「這是爸爸的師兄和師姐,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之一,你認住了他們,等爸爸死了,就跟著他們吧。」

小東西不知道聽懂了沒有,抱著我的手,緊緊不肯撒手。

老鬼瞄了這小東西一眼,沒有說話。

顯然,他心中還是有疙瘩在。

黃養鬼張了張嘴,準備說話,而這時一直沒有理睬我們的一字劍終於走了過來,望著我和老鬼,居高臨下地問道:「我聽那崽子說你們是南海一脈的弟子,可有什麼證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6 14:39
第十九章 莫欺少年窮

證據?

什麼意思?聽到一字劍的開場白,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找到這兒來,到底想講一個什麼意思。

我瞧見老鬼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冷了。

場面的氣氛有些尷尬。黃養鬼連忙站起來緩解,乾笑了幾聲,然後衝著一字劍說道:「黃劍君,我跟南海劍妖之間的關係,你應該是知道的,也有旁人坐鎮,所以我講話呢,還算是客觀,你覺得呢?」

一字劍點頭,說對,你是他的記名弟子,這事兒我聽黑手跟我講過,不過也僅僅只是記名而已。說起來,你到底還是荊門黃家的人,與我南海一脈,並無瓜葛。

這話兒說得多少也有些傷人了,我這才知道他的高傲並不僅僅只針對於敵人,就連自己人,也是有些難以接近。

難怪黃胖子每一次提起自己那個天下聞名的父親時,臉色都有一些不對勁兒。

黃養鬼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說道:「我已經確認過了。這位叫做老鬼,他與你同一個師父,都是南海劍魔的弟子;而這一位則叫做王明,跟我算是同一個師父……」

不可能!

一字劍毫不猶豫地說道,環顧了我和老鬼兩人,居高臨下地說道:「且不談南海劍妖早已身死,不可能收徒。就算是我師父收徒,也絕對不會收下這樣魯鈍資質的徒弟,你瞧瞧你們。一個什麼幾把外國的吸血種,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如何敢稱之為我南海一脈?」

吸血種,廢人?

一字劍毫不客氣的話語,說得我和老鬼的臉色都變了,若不是對方剛剛救了我們的性命,說不定這一句話就讓我們爆發了。

我躺在地上,無法反駁,不過老鬼卻忍不住這譏諷,筆直地站了起來,毫無懼色衝著一字劍揚聲說道:「照你這麼說,你覺得我們都是冒充南海一脈的騙子咯?」

一字劍搖了搖頭,說我沒有這麼定論。所以才會問你們要證據。

老鬼眉頭一掀,說你要什麼證據?

一字劍說能夠證明你們身份的證據,既然敢自稱南海一脈,就拿出來點真東西來,騙騙小孩子,又有什麼意思?

兩人彷彿像是吵起來一般,黃養鬼馬上擠入其中,進行勸解,和稀泥,說兩位別動怒,一家人,何必吵吵鬧鬧,傷了和氣?黃劍君,你要看證據,請看這個……

她從懷裡,把我先前交給她的那鯤鵬石給摸了出來,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之上。

鯤鵬石很特別,玉質青翠欲滴,古法雕刻的鯤鵬浮現在表面,呼之慾出,宛如女子肌膚一般溫潤,而紅繩也格外講究,疏密有間,總共七十二個結,暗合七十二地煞之意。

最特別的在於,玉中的內裡處,有一縷寒芒乍現,若不是仔細打量,還真的不一定能夠瞧得出來。

照例說這東西應該是南海一脈的法器之一,應該能夠印證我和老鬼的身份,然而一字劍許是根本沒有見過我師父的緣故,所以擺在面前,也不認得,冷然笑了一聲,說這算是什麼證據,隨隨便便一塊玉,就把我給打發了?

這句話實在是有些太讓人心寒了,老鬼的臉色變得鐵青,卻是冷然一笑,衝著一字劍說道:「那你要我怎麼證明?」

一字劍手往虛空一抓,摸出了那把翠綠小劍,平平托著,然後說道:「比一比,便知道。」

比一比?

以他此刻天下十大之尊,無論是半死的我,還是剛剛被良辰大和尚給傷到的老鬼,有誰能夠接過他一招?

我怎麼感覺一字劍他這是有意難為我們?

果然,脾氣最為古怪的老鬼終於發作了,他聳了聳肩膀,說好吧,既然你這麼想,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了,你說我們不是南海一脈,那我們就不是唄,好了吧?

他說的是反話,也是氣話,然而一字劍卻當做是心虛承認了,點了點頭,說承認就好,以後不要打著我南海一脈的名聲,出去招搖撞騙。

說罷,他又沖著貓在船尾處的黃胖子訓斥道:「以後結交朋友的時候,擦亮點眼睛,就你這熊樣,還跟我吹個屁的牛?」

黃胖子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我交的朋友,我自己知道,輪不到你來管。」

他跟一字劍全程不說話,就像見了貓的老鼠,而唯有這一次,當一字劍拿我們來說事兒的時候,他方才鼓足了勇氣,回了一句話。

一字劍冷冷地看著他,說好,知道頂嘴了,那麼,你好自為之吧。

一句話說完,他手上的那把碧綠玉劍憑空飛起,而他則足尖在劍身之上輕點兩下,隨著劍,整個人就化作了一道影子,跨越大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好厲害的身手,竟然如同話本小說裡的神仙人物一般。

而就在一字劍起身的那一刻,老鬼終於憋不住了,衝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是不是南海一脈,不是由你來定的。今日你名聲顯著,南海一脈就你最牛逼,所以我不說話,但等到來日,我跟你講,我老鬼和老王定然能夠闖下比你更大的名聲。到了那個時候,我再給你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南海一脈!」

他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來的,將心中那股憋悶的氣息一下子就抒發出來,豪氣頓生。

一字劍本來都已經消失於黑暗之中了,沒想到過了許久,才從很遠很遠的地方,悠悠傳來一句話:「好,我等著!」

一老一少,兩人相互撂下的狠話,在大江之上迴蕩。

悠悠揚揚。

當一切都消失,重歸沉靜的時候,黃養鬼突然嘆了一口氣,說怎麼會這樣呢,本以為黃劍君會認下你們這兩個小師弟,他在江湖上的地位甚高,有了他的提攜,你們兩個自然會有更好的前程,而現如今,鬧成這個樣子,只怕……

老鬼冷然一笑,一點兒也不後悔,說溫室裡的花朵,永遠沒有路邊的野花生命頑強,老子就是個野生的孩子,可不指望有什麼人給罩著……

這話兒還未說完,黃胖子屁顛屁顛地從船尾趕了過來,正聽到,嘻嘻一笑,說對,我特麼就是個溫室裡的花朵。

老鬼有些尷尬,說胖子,我不是說你啊。

黃胖子無所謂地聳肩膀,說別,你們可別把我跟那臭老頭子擱一塊兒去,他是他,我是我。我一直到十歲的時候才知道有這麼一爹,根本沒有啥感情,說句實話,要不是他能夠教我些功夫手段,你以為我會叫他一聲「爹」?

黃養鬼勸他,說你也別這麼想,他再怎麼樣,終究還是你的父親。

黃胖子一下子就流下了眼淚來,說父親?你們知道,我老娘就是一失足女,把我生下來之後,就把我丟在鄉下老家,留我給外公外婆帶著。我外公一直覺得我是野種,自我懂事起,就沒有給我個好臉色看,外婆倒是心疼我,不過一雙腿癱了,也照顧不了多少。有的時候我餓了,外公不理我,餓得我特麼的天天去鄰居家的豬槽裡翻吃得——我髒兮兮地像個孤兒,過著狗一樣的日子時,他在哪裡?

這胖子向來樂天,嘻嘻哈哈,瞧慣了他沒心沒肺的模樣,此刻聽到他的話語,我頓時就感覺有些不適應,不過卻也沒有再因為一字劍的緣由,對他心生彆扭。

兄弟就是兄弟,儘管相識不算久,但是他能夠趕到這兒來救我,在我心中,就已經算是兄弟了。

一字劍的離開,並沒有太多的波瀾,我們幾個人待在一塊兒,反而更是自在。

船行一段路程,到了附近的岸邊停下,黃養鬼摸著我的脈搏,說正好這附近有一名醫,叫做賽華佗張永奇,跟她家是世交,帶我前去拜訪。

我們是第二天下午四時趕到的賽華佗家裡,這還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子,他家獨門獨戶,外面一大片的藥園子,草香四溢。

賽華佗那兒的門禁森嚴,尋常人近不得,有許多弟子攔路。

不過好在黃養鬼的面子吃得開,一番折騰,我們終於跟他見了一面,他是一個獨眼老頭,尖嘴猴腮,看著有點兒電視劇的大反派師爺,不過醫術卻是絕佳,目光如炬,瞧了我們所有人一眼,指著我說道:「你們其他人的傷,都好說,鬼鬼如果你是讓我幫這位治病,那就不要開口了。」

黃養鬼詫異,說張老,你這話是為何?

獨眼老頭搖頭說道:「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這人必死無疑了,我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黃養鬼有些悲傷,說張老,難道他真的就沒得救了?

獨眼老天撫鬚,對我做下判言:「一隻腳踏黃泉,半截黃土埋身,我跟你講,這世間若是有誰能救,老夫就拜他為師好啦!」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國慶快樂!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6 14:39
第二十章 鬼魂

賽華佗張永奇張老,是川渝一帶最為著名的杏林聖手,他既然都說出這樣的話兒來了,說明我基本上沒有搶救的可能性了。

當下最需要做的,那就是趕緊寫遺囑。交代後事。

聽到這個結論,無論是黃養鬼,還是老鬼,又或者黃胖子,一瞬間眼睛都變得通紅,但是為了照顧我的心情,卻又不得不強忍著悲慟,唯有小米兒彷彿什麼都不知曉一般,伸手摸著我的臉,咿咿呀呀的,一副天真爛漫的表情。

我瞧見她並沒有受到那鬼門七星叢針的影響,十分健康,心中安穩了一些。逗了逗她,裝作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我強行按耐住心中的恐懼和失望,然而老鬼卻受不了自家兄弟即將離世的消息,紅著眼睛,使勁兒地瞪著小米兒的臉,彷彿要把這個小傢伙給吃掉一般。

似乎感受到了老鬼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小米兒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然後哇哇大哭了起來。

小嬰孩兒一鬧起來,沒完沒了。嗚嗚哇哇鬧得醫堂一陣嘈雜。

老鬼的殺意更加濃了。

我不敢讓小米兒再出現在老鬼的視線中,也瞧出了賽華佗眼中流露出來的不喜,便提出能不能給我一個地方休息一下,讓賽華佗給黃養鬼和老鬼給瞧一眼。

畢竟這一行人之中,除了我這絕症之外,他倆也是身受重傷,此刻能有這賽華佗在。多少也能幫著瞧一下。

死者已矣,生者還得繼續活下去不是?

賽華佗讓弟子帶我到旁邊的房間裡歇息,便宜師姐讓黃胖子陪著我。我拒絕了,讓他跟這兒待著,我在房間裡面跟小米兒聊幾句話。

到了靜室,滿室藥香,隔音又好,可比那牢房要舒適許多,那弟子頗為恭敬,扶著我躺倒在床上之後,又給我將窗簾合攏,打開床頭的一盞燈光,然後才小心地關上門,離開了這裡。

我躺在床上,整個人一下子就鬆弛了下來。感覺之前的奔波輾轉,以及諸般辛苦都化作了烏有,疲倦一下子就襲上了心頭來,只想著閉上眼睛睡一覺。

然而我卻不敢睡。

之前的四沖道人曾經給我診斷過,說我斷然活不過三日,而那還是在我靜養的前提之下,這一番折騰以來,我的生命耗盡,根本就已經是油盡燈枯,就欠最後一口氣了。

所以我不敢睡,不敢閉眼,因為我怕我一閉眼,就會從此長眠於此,再也醒轉不過來。

我必須趁著我還有力氣和意識,將身後事給交代完成,方才能夠無憂無慮、不留遺憾地離開這個世界。

小米兒在我躺下之後,撒丫子地在房間裡面蹦跳,好奇地望著這一切,過了幾分鐘,她似乎感覺到了無味,又回到了我的身邊來,我剛剛把氣喘勻,拉著她的手,輕輕嘆了一聲。

這是個有爹沒娘的孩子,而很可能明天之後,就是個無爹無娘的孩子了,實在是可憐。

然而她似乎什麼都沒有意識到。

我想起之前老鬼瞧她的眼神,就覺得有一些話,必須要提前跟她講起,琢磨了一番,我拉著小米兒的手,說孩子,爸爸有幾句話,要跟你講,你聽仔細了。

小米兒睜著一雙黝黑有神的雙眼,望著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幹嘛。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孩子,我可能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去了那兒之後,你可能就再也瞧不見我了。爸爸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喜當爹,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你這麼一孩子,然而最遺憾的事情,則是沒有能夠看著你長大……」

說著說著,我突然間就有些動真感情了。

我望著小米兒的雙眼,瞧見她懵懂無知的表情,整個人就是一陣心碎,想著我若是死了,她會不會很傷心呢?

她會哭麼,會鬧麼,日後會不會想我,如我想她一般呢?

我愁腸滿肚,聲音就變得哽嚥了起來,告訴她,說孩子,我走了之前呢,會拜託師姐照顧你的。

你以後就跟著養鬼姑姑吧,她是女人,心軟,也應該會疼小孩兒,你若是能夠跟著她,我在地府之下,應該會安心的。

好孩子,這個世界上,好人不少,但壞人也多,很多人會垂涎你的身體,所以輕易不要讓別人知道你蠱胎的身份。

我走之後,你不要想我,把養鬼姑姑當作媽媽,把自己當作是正常的小孩子——我特別希望的一點,那就是讓你能夠和尋常的小孩兒一般,健健康康地長大,擁有一個幸福快樂的童年……

另外,如果老鬼叔叔對你凶呢,你別害怕。他是爸爸最好的兄弟,生死兄弟,過命的交情,他現在只是想不開而已,以後就會解開心結了。

孩子,你記住了,你叫做王米兒,你是我王明的女兒,永永遠遠都是,你爸爸也有爸爸,還有一個弟弟……

孩子……

說著說著,我就止不住地流淌下眼淚來,那眼淚停不住,不管我怎麼忍,都肆意流淌著,而我則開始頭腦模糊,感覺神志有些恍惚了,然而即便如此,我還是唸唸叨叨地說著話。

上天,請多給我一點兒時間,我要把自己這些年的那人生經歷,給我孩子講一講,免得她少走彎路。

我還想活一會兒,求求你,再給我多活一會兒……

儘管心中如此虔誠的乞求,然而我的意識卻一直在往著下面沉去,一直似懂非懂的小米兒也慌了,她伸出手來,一邊幫我擦拭眼角的淚水,一邊焦急地叫我「媽媽、媽媽」……

她的每一聲呼喊,都重重錘擊在我的心頭,又痛,又苦,又是莫名欣慰……

再接著,我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了,感覺身子變得輕了些,往上方飄了起來,身子越發地冷了,我開始感覺到整個世界的時間都變得緩慢,甚至開始往回倒帶。

無數的畫面從我的腦海裡閃過,我瞧見了小刀寨的廝殺,又瞧見了長江灘塗邊小米兒剛剛生出來的可憐畫面,又繼續往回走,呆呆、師父、老鬼,一幅一幅的畫面走過,我似乎又回到了江城的公司裡,那一次倒霉的旅遊,然後又見到了米兒……

當瞧見米兒那張清秀羞澀的臉龐時,我突然一震,想起了一個說法。

那就是當人即將死亡的時候,會回憶起自己一生之中,記憶最深的諸多畫面,而當回憶到自己小的時候,就會靈魂脫殼,魂歸地府……

然後,就死了。

人死之後,到底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世界呢?

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所謂的陰曹地府,或者地獄天堂,到底只是宗教為了讓人虔誠的信奉,而編出來的謊言,還是真的確有其事呢?

不知道為什麼,好奇心讓我我突然間就沒有那麼恐懼,也不再留戀人間了。

死了,就死了吧,唉……

這般想著,我突然間就感覺身子一輕,整個人一下子就飄了起來,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突然間腳腕一緊,我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卻見小米兒居然伸手把我給抓住了。

我整個人就像氣球一般,在半空中浮動,而小米兒一臉驚恐地望著我。

她為什麼會這樣?

我的目光繼續往下,突然間瞧見了一個讓我魂飛魄散的場景,那就是在小米兒的身下,居然還躺著一個人。

那人渾身發黑,臉色青紫,雙眼不甘地睜著,鼻息全無。

那個人,長得我和一模一樣。

等等,我知道了,這個人並非別人,他就是我,而此刻的我,不過是剛剛死去,脫離身體的鬼魂而已,我之所以會感覺到整個人往上飄,是有一處地方傳來莫名的吸力,準備拘我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小米兒為什麼能夠抓住我呢?

難道她能夠瞧見靈體?

我家小米兒當真是厲害啊,不過人鬼兩途,她就算是能夠在此刻抓緊我,那又改變不了什麼。

我既然已經死了,又如何能夠挽留呢?

我朝小米兒揮了揮手,讓她把我放開,然而她卻倔強地咬著嘴,使勁兒搖頭,我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一句話兒也說不出口。

我是鬼,鬼又如何能夠說話?

就在我被小米兒拽得無可奈何的時候,突然間,我瞧見她凝望了我很久,然後將左手伸出,用指甲將心口劃開,從傷口處擠出了三滴金黃色的血液來。

這血液就好像我以前上中學時化學老師拿出來展示的水銀,每一滴都圓滾滾的,不斷晃動,相互都不融合。

這金色的血液,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死去的緣故,我的思維有些停滯,還沒有等我想清楚,卻瞧見小米兒將這三滴金色血液,滴在了我的腦門頂上。

一滴、兩滴、三滴……

當第三滴入了腦門,我突然間感覺腦門轟的一聲響,整個人彷彿就燃燒了起來,意識也在瞬間就湮滅。

黑暗降臨……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國慶第一天,你們去哪兒玩了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6 14:40
第二十一章 烏鴉反哺,羔羊跪乳

王明、王明……

老王,你醒一醒,老王……

黑暗中,我一直聽到有人在叫我,一會兒是男聲。一會兒是女聲,一會兒又夾雜在一塊兒,吵吵鬧鬧的,讓我覺得頭都快要大了。

不知道過了好久,我終於忍不住了,手朝著前方一推,說滾遠點,我困著呢。

話兒剛剛說出口,我突然間感覺到鼻下人中的位置一疼,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記憶也隨之湧上了腦海裡面來。

等等,不對啊,我特麼的不是已經死了麼?

我既然死了。難道這裡是幽府?而剛才的聲音,是判官在點名麼?

想到這裡,我嚇得慌忙睜開了眼睛,一骨碌就爬了起來,還沒有坐直起來,立刻就有人七手八腳地過來,把我給按得躺下,我拚命掙扎,說判官老爺。咱有話好好說,別一上來就用刑,行不?

這時我聽到身邊傳來一陣轟笑,緊接著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衝著我喊道:「發什麼瘋呢,你睜眼瞧一瞧俺們,看看到底是誰。」

黃胖子?

我聽到這聲音,努力地睜開眼睛。感覺眼前一陣模糊,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清晰了一些。卻瞧見老鬼、黃養鬼和黃胖子都湊在了我的跟前,旁邊還擠著一瞎了左眼的老頭子。

這老頭兒我也記得,他叫做賽華佗,不過此時他的表情彷彿十分不好,嘴巴長得大大的,像是剛剛吃了一泡熱乎乎的翔一般。

他又驚訝又難以置信,方寸大亂的模樣,跟剛才那一派杏林聖手的架勢,有著明顯的區別。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不理周圍幾人的話語,感覺腦袋疼得厲害,下意識地又閉上了眼睛,回想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首先有一點,那就是我很肯定我已經死了。

廢話。整個人都飄在了半空中,不是死了能這樣?但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又好像再一次支配了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我又活了,起死回生?

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本來應該已經死去的我,被小米兒給緊緊地抓住了腳踝。

然後她自殘,在自己的胸口那兒劃出了一個傷口,擠出了三滴金色鮮血。

她把那鮮血滴落在了我的額頭上。

再然後……

沒有然後了,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清醒過來,感覺到之前一直橫呈在心頭的沉重彷彿全部都一掃而空了,即便是腹部的傷口,也只是麻麻癢癢的,而再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疼痛。

我不再是個病怏怏的半死人,一股熱流在我體內肆意游動,溫潤著我那幾近枯竭的經脈。

傳說中蠱胎出世,而懷胎者定然會猝死的真理,到了我這兒,終於算是被破除了——我雖然差一點兒死了,然而終究還是命大,最終並沒有死去,而是活了過來。

而這一切,則都是拜了小米兒所賜。

小米兒……

我的心中一動,再一次睜開眼睛來,大聲地叫著她的名字,目光也在四處地搜尋著她的聲音,然而卻並沒有瞧見。

我忍不住抓住了旁邊老鬼的胳膊,激動地喊道:「老鬼,我女兒呢,你看到她沒有?」

老鬼被我抓得生疼,卻咬牙忍住了,拍著我的肩膀,說老王,你剛剛好一些,一定要穩住氣,不要亂動,別的事情慢慢再說,好麼?

我憤怒地推了他一把,怒聲吼道:「告訴我,她在哪兒?」

我推得如此的用力,老鬼都一個踉蹌,穩住了身子,垂下頭,沒有說話,而這時旁邊的黃養鬼則走上了前來,抓著我的肩膀,說師弟,你別激動,小米兒她沒事,只不過因為救你,透支過度了,被放在旁邊的靜室裡休息了,你若是要看,一會兒我叫人推來這兒就是了。

我睜著雙眼,目光巡視,盯著黃胖子,凶巴巴地說道:「是麼?」

黃胖子那般心寬的人,卻不敢與我對視,而是低下頭,弱弱地說了一聲:「是,應該是吧?」

聽到這話兒,我頓時就忐忑起來,下意識地又要坐起來,結果一直沒有說話的賽華佗終於發怒了,他瞪著雙眼,衝著我吼道:「你急什麼急,就著急這一會兒麼?你要是這樣子,那小姑娘做出的一切犧牲,豈不是白費了?」

犧牲?

等等,為什麼會用到「犧牲」二字,不是說她只是透支過度麼?

老鬼、黃養鬼和黃胖子,我當他們是自己人,所以無論怎麼發脾氣都沒有關係,但是這賽華佗卻是這兒的地頭蛇,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求他,我不敢任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吸氣、呼氣,過了幾秒鐘,我終於控制住了情緒,雙手抓著床邊,一字一句地說道:「能告訴我,小米兒到底怎麼了麼?」

賽華佗盯著我,說你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並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認真地點頭,說行,我可以的。

人生的大起大落我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能夠比生與死更加讓人難以琢磨呢?

他瞧見我釋然的表情,點了點頭,說好,實話告訴我,在此之前,我對你下的判斷是沒錯的,因為在我看來,你因為生產,將所有的生命力都集中在了那孩子的身上去,所以早就已經油盡燈枯,沒得救了。

我點頭,說是,我自己其實也能夠感覺得到。

他繼續,說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孩子為了留住你的性命,居然將自己生命池中最為珍貴的血液精華給逼將出來,滴落在了你的額頭上,讓比你付出更加強大的生命力,回歸到了你身體裡——她就是個傻孩子,說實話,這樣的血液精華,一兩滴足以讓你起死回生,但是她卻蠢乎乎地竭盡全力,甚至不顧性命地透支了……

他一邊搖頭,一邊嘆息道:「烏鴉反哺,羔羊跪乳,當真是讓老夫為之汗顏啊,這麼說來,我輸得倒也不算虧!」

什麼,這麼說來,小米兒居然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來還我的性命?

我的心在一瞬間,好像被人給緊緊攥在手裡一樣。

心,疼得厲害。

賽華佗聳了聳肩膀,說那小東西透支了生命力,將你給救活之後,我們這邊也感應到了,匆匆趕過來,才發現了這一切,那娃子縮在你的懷裡,緊緊抓著你的衣服,我想給她看病,卻怎麼都分不開,只有把你的衣服剪了,方才分離。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就變得有些低沉了,而我甚至都已經開始哽嚥了起來。

這個小傻瓜,她怎麼能夠這樣啊?

賽華佗吸了吸鼻子,最後說道:「我剛才給她檢查過了,人沒死,不過身體機能已經開始停滯了,昏迷不醒,好像凍結了一般。你知道的,我是學中醫的,巫蠱之術,略懂,但是不精,所以可能還需要另請高明才行。」

說完這些,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顯然是在為小米兒的行為而震撼。

這事兒,讓他這個閱盡人間滄桑的老者都為之動容。

賽華佗剛剛說完,被我一把推開的老鬼也回到了我的床邊來,望著我,低聲說道:「老王,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對那小丫頭這麼好了。現在想想,她還真的是個可愛的好丫頭。」

小米兒不聲不響,卻用自己的行動征服了所有人。

可惜的事情是,如果她只給我兩滴金色精血,說不定現在大家都皆大歡喜了。

我沒有再鬧了,而是躺在病床上,行了一下氣,感覺周身的經脈雖然還是有一些堵著的地方,但如果堅持幾天修行,應該就無大恙。

可憐小米兒,她為了救我,卻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我行完氣,說我能夠看一看她麼?

賽華佗點了點頭,而黃養神則站了起來,走出門去,沒一會兒,抱了一孩子進來,破爛的衣服、慘白的小臉兒,卻正是我那可愛的小米兒。

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活蹦亂跳,而是蜷縮成了一團,眼睛緊閉,嘴唇嘟著,右手的小拳頭裡,拽著一塊破布。

那破布,卻是我身上衣服剪下來的。

她到了最後,即便是昏迷了過去,也不肯放開,攥得緊緊,就如同抓著對我的依戀。

我嘆了一口氣,問賽華佗有沒有什麼辦法喚醒她。

賽華佗搖頭,說他不行。

幾人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間,黃養鬼突然站了出來,告訴我,說她可以帶我去碰碰運氣,我問去哪兒碰運氣,她告訴我,說在老鬼家附近,一個叫做麻栗山的地方,那裡有一個叫做蛇婆婆的養蠱人。

而那人,也曾經是她的半個師傅。

她所有關於巫蠱方面的知識,都是從那位高人的身上學到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0-6 14:41
第二十二章 麻栗山

黃養鬼從那位叫做蛇婆婆的高人那兒,學到一身的巫蠱本事,不過並沒有被收之為徒,甚至連記名弟子都不能算。

為什麼呢?

其實這終歸到底,都不過是一場交易。荊門黃家付出了足以打動對方的代價,而蛇婆婆則教給了她一些不涉及秘密的巫蠱之法,兩廂情願而已。

黃養鬼這輩子有且只有一個師父,那就是她的父親,荊門黃家的家主,也就是當代黃門郎。

所以從這層關係上來說,那蛇婆婆對她未必會有多少情感。

畢竟不過是一筆買賣。

在此之前,黃養鬼就已經打算帶著身懷蠱胎的我前往麻栗山了,只可惜後來出了獨南苗寨的那件事情,再然後我又失蹤了,所以方才作罷,而現在小米兒捨命救我,弄得自己處於昏迷狀態。宛如植物人一般,她看著終究不能置身事外,兼且有了那種愛屋及烏的感受,對這個小東西也產生了一種別樣的情感來。

所以她才會提出這麼一個建議,也提前把難度跟我們做了說明。

事情自然不好辦,不過總還是得辦的,既然是一條路子,那麼我們就得去摸索一番。

至於黃養鬼的面子到底夠不夠用,不夠用的話我們又得用什麼來打動她……

這個問題。還是等到了麻栗山再考慮吧。

說道這個,老鬼不由得開啟了黃胖子的玩笑,說胖子,你老爹跑一趟,就能夠掙特麼的一百萬,有錢得一比,想必你也是個大富翁。不然出點血?

黃胖子搖頭苦笑,說毛線,你以為老頭子拿錢是用來自己花的啊?

老鬼說難道不是麼?

黃胖子氣呼呼。說雖說也會滿足自己的吃穿用度,不過他老子的錢呢,有一部分是用來修行的,還有一部分,則暗中捐給了一個基金會,專門用來給人蓋學校,扶持貧困兒童的。分到他這兒的,寥寥無幾,不過呢,慈元閣的方少東卻是頭肥羊,若是缺錢,倒是可以打他的主意。

我艹!

我和老鬼兩人不約而同地喊了一聲,顯得頗有些驚嘆。

說句實話。真正跟黃胖子這劍君老爹接觸過之後,我們對這人的第一印象都不是很好。

不可否認,他的劍法已經接近至道部分,但是為人有些過於高傲,刻薄寡恩,特別是對我們,有種不放在眼裡的感覺,但如果說他真的如黃胖子這般說的話,從公德上來說,實在是無可辯駁。

達則兼濟天下,貧則獨善其身。

這句話最早是出自於《孟子‧盡心上》,是古代士大夫或者說是讀書人對於自身的一種要求,然而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

別的不說,一字劍能夠做到這些,不管他如何貶低我們,都值得我們所敬重。

大家把方向定了之後,並不著急立刻出發,畢竟此刻除了黃胖子,我們三個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傷勢,磨刀不誤砍柴工,太過於莽撞,反而會落入下乘。

至於小米兒,雖說賽華佗並不懂巫蠱之術,不過卻憑著這麼多年的行醫經驗,給她開了一副補氣的丹丸,穩固身體。

這種丹丸一葫蘆裡有一百多顆,一天兩顆的話,足以能夠支持兩個月的時間。

賽華佗那天說了狠話,講這世間若是誰能夠救活我,他便拜那人為師,江湖中人,一口唾沫一顆釘,自然是說話算話的,所以他對這小師父倒也盡心盡力,不但竭盡全力地救治我們,而且還不收醫錢。

他還找來一塊白虎皮,做成了一個襁褓,讓我把小米兒給包裹住。

這白虎皮防潮保暖,是絕佳的材質,也是以前的病人用來充抵醫資的,此刻他也是沒有任何吝嗇,直接送給了我們。

我們在賽華佗的醫廬裡待了五日,在這個時間裡,我配合著賽華佗將自己的身體調養至最佳狀態,有著小米兒給我滴入的三滴金色精血,我整個人的進步神速,將之前的諸般好處都做了融合,然後又與南海傳承形成了質與量的變化。

有著這樣的基礎打的,我終於感覺到自己陡然間比之前更加進步了許多,讓老鬼來陪我交手,一百招之內,居然能夠勝負不分。

這樣的進步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

要知道,半年之前的我,可還是一個狗屁不懂,瞧見那陰靈都能夠嚇得屁滾尿流的普通人。

這一點,實在是太嚇人了,細究起來,除了南海傳承之外,起到最關鍵作用的,還是小米兒的那三滴金色精血在。

黃養鬼笑我,說別人為了爭奪蠱胎的好處,撕扯地頭破血流,而你躺在那兒,就把好處給拿了。

這話兒說得我心中暖暖的。

我之所以能夠擁有這一切,都是我家乖乖小米兒的功勞啊,所以我一定要努力,不管是跑遍千山萬水,也得將她給成功的喚醒過來。

這五日的時間裡,我還徵得了老鬼的同意,把全套南海龜蛇技傳給了黃胖子。

常言說「大恩不言謝」,不過做人都是有來有往的,黃胖子自跟我們認識以來,本來並無太多的關係,但是卻鞍前馬後,出生入死,不給點好處,說句實話,連我們自己都看不下去。

雖說黃胖子未必是衝著這套法門來的,但我既然已經承諾過,那就必須履行。

對於我的行為,老鬼並無反對,一來他也挺欣賞黃胖子這人的,二來黃胖子的老爹是一字劍黃晨曲君,這位爺可是當下南海一脈最牛波伊的風頭人物,怎麼講也不算是外人。

更何況,我們這輩人裡,還真沒有什麼門第之間的情愫在。

南海龜蛇技融合了小擒拿術、搏擊等手法,甚至還有變裝易容的功效,算的是一套犀利的法門,黃胖子學會之後,樂得合不攏嘴,有事沒事就把他那張胖臉揉搓成一團,一會兒方一會兒圓,開心得鼻涕冒泡。

五日過後,基本上我們所有人都修養得差不多了,一問意見,四人還是決定擱一塊兒,組成南海一脈旅行團,共同前往麻栗山。

離開賽華佗的村子,到了附近的小鎮,我才知道居然是到了瀘州。

從瀘州出發,我們包了一輛車,一路行,過習水,至遵義,在這個著名的紅色革命遺址附近歇息了一晚上,然後再次出發,一路朝著東北而走,來到了那個位於湘、黔、渝、鄂四省交界的麻栗山前來。

我們在麻栗場鎮落腳,天色已經黑了,黃養鬼卻並不停歇,在場鎮裡吃了一頓農家風味飯,然後繼續出發,上山而去。

在我的印象中,這一帶的道路一旦入山,大都會路況不好,一來財政不夠,二來窮山僻壤,也不用修得多好,然而出了鎮子,一路進山,卻是一條漂亮的柏油路,甚至還會見到隧道,這標準實在是讓人詫異。

大概是瞧出了我們臉上的驚訝,黃養鬼給我們解釋,說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大山之中,出了兩位大人物,惠澤鄉里。

哦,原來是當官的啊,原來如此。

老鬼不無嫉妒地說俺們那兒怎麼沒有啥大人物呢,若是有,也不會那般窮呢。

黃養鬼似笑非笑,說咋沒有大人物,你家附近,也有一人,最近在江湖上倏然崛起,名聲鼎盛,說起來,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呢。

老鬼低下了頭去,悶聲說是麼,我倒是不太清楚。

黃養鬼似乎沒有在意,而是繼續興致勃勃地給我們講,說一會兒開到了路的盡頭,我們帶你們去瞻仰一下前輩故居舊裡。

黃胖子一拍大腿,說我知道你在說誰了,可是一劍鎮天下,黑手罩雙城的東南巨頭陳志程?

黃養鬼哈哈一笑,說你倒是個機靈鬼,一猜就中。

黃胖子興致勃勃地說道:「那是,你一說,我其實就猜到了,另外一個人,想必就是黑手陳最好的兄弟,黃河口一案中失蹤不見的巫門棍郎梁努爾吧?」

黃養鬼一拍手,說和你這傢伙在一起,賣關子什麼的,從來都沒有成功過。

我和老鬼皆詫異,問著陳志程和梁努爾到底是何方人物,怎麼瞧你們說起來眉飛色舞的,好像激動得不行。

聽到我們的疑問,黃養鬼長嘆了一聲,說這兩人,你們未曾聽聞過麼?

我實事求是,說前面那陳志程,倒是聽師父提過一次,說他結束了邪靈巨梟、天王左使王新鑑統治的時代,是個有能力問鼎天下第一寶座的男人,至於梁努爾,卻未曾聽聞過。

車子行得很快,說話間已然進了村,黃養鬼把車停在了場院裡。

她指著遠處的一棟屋子,拍了拍手,說好,下車吧,那兒就是陳志程的故居,跟我走,給你們這些江湖菜鳥們,好好普及一下當年的英雄往事。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重返麻栗山,龍家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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