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捉蠱記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28 22:47:0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7 63181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1 10:45
第六十章 傳音入密

陰風徐徐而吹,裹住我眼睛的頭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消失不見了。

我給兜得迷迷糊糊,突然間瞧見光明,下意識地眯了下眼睛,睜開時,就瞧見左前方有火光跳躍,是篝火,很大的一叢,離我只有七八米,卻感受不到多少熱意。

當然,這個時候的我,因為剛剛吃了那不知道啥玩意兒的緣故,渾身就像火爐一樣,也不覺得多冷。

藉著跳躍不定的火光,我瞧見有一條巨物從黑暗中遊蕩而來。

我之前與他們叫做盤蛇祖的巨蟒搏鬥過,對於這種東西特別敏感,下意識地瞄過去,瞧見它也是一條巨蟒,不過通體呈現出銀白之色,不知道是得了白化病的緣故,還是本身如此。

這巨蟒十分巨大,因為大半個身子都在黑暗中,所以不知道有多長,但是寬度卻比木桶還粗,比先前那盤蛇祖還要大上一圈。

當它游過火堆跟前的時候,我瞧見這玩意的額頭上面,有一個「山」字型的紅色肉瘤。

我心中一跳,額頭有角,那就不是蟒,是蛟了。

什麼是蛟?

那是古代傳說中一種能發洪水的動物,傳說虺五百年為蛟,蛟千年為龍,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龍,亦為真龍。

按照這個說法,那蛟可是活了五百年的生物。

我之所以懂這個,卻是因為便宜師父之前的講述,這蛟蛇,在中原之地或許罕有所聞,但是在南海之濱,卻並非那般難尋,畢竟那兒龍脈處處,區區蛟蛇,不足道也。

不過那只是我師父吹牛逼的話語,真正瞧見蛟蛇時,給人帶來的震撼還是頗為強大的。

就在我對那條蛟蛇而為之震驚的時候,一聲如同宮廷太監的話語,從它身上傳了出來:「就是你,把我獨南苗寨養了三百多年的盤蛇祖妖丹給吃了,讓我瞧一瞧,你到底長了什麼豹子膽。」

我循聲望去,卻瞧見這說話的,竟然是蛟蛇背上一個奇怪的人。

之所以說那人奇怪,是因為他有著一個比正常人大上兩倍的腦袋,而身子則宛如六七歲小孩兒一般。

一般來說,這樣比例的人長得都很滑稽,就比如動畫片《大頭兒子小頭爸爸》的大頭兒子,然而這個人卻不一樣,他不但大腦袋,而且還返祖,臉上全部都是濃密的黑毛,與比絡腮鬍更加茂密,而毛髮之中的一對眼睛,則明亮得很,又犀利,又充滿了狠毒之色。

一開始我並沒有在意此人,然而當我瞧見他的時候,莫名地給嚇得一陣哆嗦。

神風大長老!

對,這個人應該就是神風大長老,傳說中差一點兒統一了苗蠱三十六峒大拿九弄巫的兒子,那個九弄巫只敗在民國蠱王洛十八的手下,而我的師伯南海劍魔,當年也是敗在這洛十八的手中。

如此說來,那九弄巫至少能比得上我那「天下少有」的師伯南海劍魔。

從這個角度來講,這個大頭怪人也絕對厲害無比。

我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幾分懊惱,後悔這麼輕率地就跟著便宜師姐跑到這兒來了,有這樣的人物在,我們過來,可不就是送死麼?

便宜師姐明明知道這種情況,為什麼還要執意而來呢?

我的心裡亂糟糟的,而那個大頭怪人則在腳下蛇蛟的帶領下,游到了我的跟前來,望著被綁在木樁子上面的我,伸出黏糊糊的手來,輕輕地撫弄著我微微凸起的肚子。

我使勁兒屏住氣,試圖讓這肚子縮回一點兒去,沒想到裡面的蠱胎一點兒也不爭氣,竟然隨著他的手掌不停起伏。

大頭怪人滿臉都是毛髮,我瞧不清楚他的表情,不過感覺他的眼神之中,有些柔和。

摸了一會兒,他方才收回了手,哈哈一笑,說好,沒想到乖乖米兒居然給我們族中的小寶寶找了這麼好的一個媽媽,那盤蛇祖丹給吃了,也就吃了,總之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罷了——這麼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後悔把她給活活凌遲而死了,留她一條性命,或許還會有一些樂趣……

他的口音很怪,我起初沒有聽清楚,然而後來卻聽了明白。

特別是當得知米兒就是被他下令凌遲的時候,我的熱血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衝著他吐了一口唾沫。

唾沫落在了對方臉龐的鬍子上,我破口大罵,髒話連篇。

我滿腔的怒火,原本想逞一下嘴癮,罵個痛快,然而那大頭怪人猛然把頭抬起,當我接觸到他那清澈透亮的眼神時,整個人都彷彿陷落到了裡面去,舌頭打結,居然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頭怪人盯了我好一會兒,方才徐徐說道:「小子,像你這樣的凡人螻蟻,一輩子都不可能與我這樣的神靈見面,所以我原諒你的無理。」

他的每一句話,都彷彿敲擊在我的心臟上面一般,我感覺一陣憋悶,整個人都快要窒息。

他繼續說:「不過請別把你的無知繼續,能夠為像我這樣高貴的神靈服務,那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而能夠成為至尊蠱胎的生父,就算是死,也是你這輩子至高無上的榮譽。」

他說完這話,腳下的蛟蛇突然一拱,將他升高數分,與我平齊。

大頭怪人咬破了中指,在我的額頭上畫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在我的臉上劃了什麼圖案,感覺滿臉都是腥臭的鮮血,過了一會兒,他收起了架勢,朝著我的臉噴了一口氣。

這傢伙彷彿幾十年都沒有刷過牙,一股惡臭撲鼻,我差一點兒暈了過去。

等我緩過來的時候,那人卻是已經被蛟蛇帶著離開,而我的面部一陣清涼,涼意從兩邊的太陽穴一直匯聚到了兩眉之間的印堂處,由上而下,宛如高山流水,傾天瀑布,嘩啦啦往下流轉,將我那幾乎灼熱到快要爆炸的胃部熱力一點兒、一點兒地反覆洗刷。

這是一個讓人無比煎熬的過程,一冷一熱地衝擊讓我近乎於瘋狂。

我沉浸在這樣的痛苦中,對於身邊的景物和聲音都置若罔聞,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感覺到腹中的熱度消散了許多,這才恢復了一些神志。

我聽到耳邊傳來了輕輕的呢喃聲:「王明吾兒,王明吾兒,醒來。」

我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突然間心神一震——這聲音,可不就是我那被扣押在獨南苗寨的師父南海劍妖麼?

對,對,就是他老人家,這是他的聲音。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許多,扭身,想要左右瞧看,耳邊卻傳來師父的聲音:「不要妄動,也別睜開眼睛,裝作神智未清的樣子,你現在只需要記住我說的話,別的什麼都不用想,知道麼?」

傳音入密!

所謂傳音入密,就是通過操縱炁場的變化,讓指定的人聽到自己的話語,這並非什麼高深的手段,不過卻需要對於炁場入微的把握,屬於我傳承的二十五法門之一,不過因為修為的緣故,我終究只是知曉。

但是我卻能夠肯定,這是我那便宜師父在給我做交待。

我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裝作痛苦無比的樣子,而這時耳邊又傳來師父的聲音:「時至今日,老頭子我已然時日無多,然而對這世間又眷戀不過,唯有出此下策,篡改天命而為。不過此事凶險,宛如孔明五丈原作法,敗數九九,只餘一絲退路,故而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便是你師兄老鬼,也不能告訴,可知?」

「你本為福緣深厚之人,天資聰穎,卻明珠暗投,蒙塵至今,你的命數比我更加艱險,故而在生下蠱胎之前,不可與之前的任何人交集。這一點,切記、切記!」

「修行之路漫漫長,孤獨才是最終的夥伴,你只有經歷過這樣的痛苦,方才能夠戰勝悲苦的命運。」

「至此,在心中默念南海降魔錄,心息兩忘,漸入先天,丹田深入,自然陽潛於陰,龍歸元海,凝神入氣穴,觀想神被氣所包,如無單傳,可持深守之,時久積滿,意守中庭,凝於鯤鵬石之上,觀想吾貌……」

……

耳邊的聲音不停響動,師父傳了我一套聞所未聞的心訣,這玩意古怪,並非修行之法,我琢磨不透,卻不敢違背,照著而行。

如此行了兩邊,突然間遠處傳來一聲悶響。

師父的聲音消失無蹤了。

我等待了許久,終究沒有任何動靜,猛然睜開眼睛來,瞧見有一隊人馬,押著與我們分道揚鑣的便宜師姐、黑蠱王、龍老九、黑衣麻生,罵罵咧咧地來到了跟前。

我那便宜師姐、黑蠱王和龍老九都被綁在了我不遠處的木樁之上,至於黑衣麻生,卻被人推倒,跪在了火堆跟前。

有一個漢子接過手下遞來的苗刀,朝上面噴了一口酒。

唰!

一刀下去,人頭飛起,我的心臟猛然一跳,目光沒有追隨那咕嚕嚕轉動的人頭,而是落在了行刑人的身上。

那個行刑人,卻是許久不見的龍天羅。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大家閱讀的時候,記得點收藏,這樣子就不怕找不到了。

今天極限挑戰第一季的最後一集,你們期待麼?反正我是又期待,又傷感,想起以後見不到黃渤那壞壞的傢伙,心裡就止不住的失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1 10:46
第六十一章 小人物之反擊

龍天羅?

儘管知道此人已經不過是一副皮囊,但是我的心臟仍然忍不住跳動了幾下。

這個苗家漢子,是米兒的父親,或許有可能成為我的岳父,他曾經是獨南苗寨裡反抗神風大長老暴政的主要人物,卻不得不親手將自己的女兒一刀、一刀活活凌遲剮死,在悲憤欲絕之下,自盡於女兒墳前。

時至如今,他卻又出現在了這裡,毫無徵兆地舉起了屠刀,帶走了那個黑衣麻生的性命。

當瞧見頭顱飛起、鮮血噴灑的那一刻,說句實話,我的心中幾乎都是崩潰的。

太慘烈了。

這種鮮血噴出幾米高的恐怖景象,就算是在電影裡,都未曾見到過的,只有真正的身臨現場,方才能夠瞭解其中的恐怖。

儘管這黑衣麻生是獨南苗寨的「叛徒」,但是龍天羅這種漠視生命的態度,將我給極大地震撼住了。

人總是會有莫名其妙的聯想,當感覺到自己隨時都有可能頭顱落地,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刀斬落,頭顱骨碌,而殺人者則將苗刀給鄭重其事地放在了火堆前,朝著我們的方向,開始瘋狂地舞動起來。

我能夠看得出來,他以及身後的這些苗人,舞動身子,跳動的應該是一種祭祀性的舞蹈,邊跳邊唱。

不過這應該不是對著我們跳的,而是我身後的某物——我儘量回轉脖子,朝著身後望了過去,瞧見靠著山壁的位置,有一個巨大的石像,那石像的大半都融入了山壁之中,面如牛首,背生雙翅,說不出來的巨大。

這個石像,應該就是獨南苗寨的信仰圖騰了吧?

舞完,龍天羅收起了瘋狂的舞姿,目光巡視眾人,然後用極為沙啞的聲音徐徐說道:「你們,都是冒犯了蠻神的無知雜種,三天之後,玄陰極滿,月華頂上,就是你們所有人的死期。」

他看向了每一個人,最後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卻變得柔和了起來,緩聲笑道:「當然,不包括你——乖乖地把我外孫生下來,獨南苗寨會記住你的。」

得,原來我在這幫傢伙的眼裡看來,還真的就只是一個生育工具。

我心中窩著火,不過卻無處發洩,龍天羅轉身離開,有人過來清理黑衣麻省留下的屍骸。

又有人過來,押著我,來到了位於一處石筍之上的金屬牢籠裡去。

這鐵籠子是個正方形,長寬高約有一米五,柵欄足有嬰兒餅臂一般粗,人只能蜷縮在裡面,不過比起綁在樁子上,又卻是好許多,至少手腳不會太麻。

不知道這是不是對「孕婦」的特別待遇。

不過轉移到了這兒,倒能夠讓我一覽洞中全貌——這鐵籠子下方石筍被削平,我高出地面四五米,視野開闊,能夠瞧見這是一個巨大廣闊的溶洞,在西面有那個巨大的魔神石像,而週遭則高高低低地散落著我的同伴。

我瞧見了老鬼、便宜師姐、黑蠱王、龍老九,他們所有人的頭上都被罩上了黑色頭罩。

另外我還在石像的右腳下方處,瞧見到了我師父。

與分別的時候不同,師父此刻全身襤褸,雙手雙腳都被鐵鏈子給銬住,而在他立足的一米開外,則有一個深深的環形地槽,裡面黑色翻湧,不斷有甲殼的反光折射而來。

是蟲!

茫茫多的蟲子,將我師父給困在那兒,他全身浮腫,到處都是血繭,一對眼睛腫得幾乎看不出模樣來。

我心中刺痛,曉得在這段時間裡,他絕對是吃了太多、太多的苦頭。

我有點兒想要流淚的衝動。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想一想認識這個怪老頭話之後,他對我們所作出的一切,以及我極有可能永遠就要失去他,我就忍不住落淚。

唉!

洞中到處都是黑暗,除了我們這一塊有篝火,其餘的地方都是一片黑茫茫,不過我卻能夠瞧得見兵器的反光,以及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

可想而知,這裡一定是重兵包圍,重重把守。

時指如今,我們還有希望離開麼?

我有些絕望,無論是那不知死活的牛娟,還是在外面蹲守接應的黃胖子和遵義妖娥——特別是被我們給予了最大希望的黃胖子,即便是他有本事請來自己的老爹一字劍,也未必能夠就得了我們。

三天之後,神風大長老就要處死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一字劍得到消息之後,即便是願意來,但就算是飛,也未必能夠趕得上。

到了那個時候,就剩我一個,而我跟一字劍一點兒交情都沒有,人家會賣力?

這是個笑話。

我蜷縮在籠子裡,坐立不安,心情壓抑到了極點,混亂的腦子幾乎就要爆炸了,然而過了好一會兒,緊緊盯著師父的我,發現他突然睜開了眼睛來。

沒有傳音入密,沒有任何言語,兩人隔得十幾米遠的距離,目光交織在了一起。

我無法形容當時的情形,但當看到師父那雙渾濁的眼睛,以及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時,我整個人就彷彿在黑暗中瞧見了燈塔一般。

原本已經陷入了絕望之中的我,頓時又鼓起了強烈的抗爭精神來。

生命不止,戰鬥不息。

我不知道這個平日裡總是嬉笑、甚至還有點兒不靠譜的老頭兒,為何會給予我這樣強大的力量,但是我感覺定,那一定不是修為所能夠帶來的。

這是一種人格魅力。

我變得安靜了下來,穩定住自己的情緒,開始回想起這些天來發生的事情。

事實上,所有的一切,都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複雜,它遵守著一個我們從中學課文裡就學到的知識,也就是弱肉強食,人終究還是不能靠別人,如果不能自強自立,最終就只能成為失敗者,困守於這牢籠之中,等待著別人來決斷,到底是殺了你,還是剮了你。

所有的仇恨、情感、愛慕、悲歡……這些情緒,難道會有人理會你?

不會,所有的一切,只屬於勝利者。

我想透了這一點,盤腿而坐,不再管週遭的事情,也不再牽掛那些即將就要死去的朋友們,而是默默地開始修行起來。

南海一脈,根基在於一道法門,叫做南海降魔錄。

完整版的南海降魔錄,比老鬼傳我的要多一些,總共五百三十一個字,字字珠璣,每一句話都有奇妙的寓意,結合起前人觀瀾壯麗山河的景象,修行起來,有一種壯麗磅礴、一日千里的意境。

這是別的修行流派所不能比擬的。

降魔降魔,要降服的,其實不是妖魔鬼怪,而是自己的心魔——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色慾、暴食、恐懼、愚蠢、徬徨……

不斷地打磨內心的魔鬼,這就是在築基,只有將這基石壘好,方才能夠萬丈高樓平地起。

這基礎很難打,即便是師父誇讚我天資之才,但是一直以來,我的丹田之中,都是空空蕩蕩,只有一縷氣息游動,而這氣息,卻還只是借助於腹中蠱胎而出來的。

所以師父才會傳我鯤鵬石,讓我度過這一段空檔期。

此時此刻的我,能夠徒手與一幫漢子拚搏而面無懼色,但如果對上真正的高手,還是會被一腳撂倒。

我空有許多手段,卻並沒有與之對應的意識和修為。

然而此刻,我的丹田之類,卻有著一團火在跳躍游動,展現出了強勁的生命力來。而這團火,其實是那盤蛇祖丹被煉化之後的一種存在形式。

我不知道那盤蛇祖丹到底是什麼,卻能夠猜到它是一種妖物凝聚力量的丹丸。

神風大長老為了蠱胎的發育,還親自幫著我融練。

如何利用這玩意,強化自己,而不是讓它變成蠱胎發育的營養品,這才是我所需要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小看了我,只有師父在默默的注視著我。

他們都覺得我至始至終,都不過是一個懷著「孩子」的普通人,那麼我這個普通人,就得讓他們大吃一驚。

困住我的金屬鐵籠讓人躺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難受,然而當我盤腿而坐,默念心神的時候,就變得不再那麼彆扭,我閉上眼睛,打坐,時間一點一滴地就過去了,儘管我沒有多少概念,但是卻能夠掌握分明。

時間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的夜裡,洞外似乎發生了些什麼事情,我感覺不斷有人被調走,彷彿是準備搜索什麼。

不用猜,我都知道這是黃胖子他們被發現了。

又或者說他們主動暴露的。

那傢伙雖然整日胡咧,但給我的感覺,卻應該還算是一個靠得住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千里迢迢地跑到這兒來。

一次交班,洞中的防衛最薄弱的時候,轉機終於出現。

我在黑暗處,瞧見了一個如同遊蛇一般的人。

這個人的出現,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她就是牛娟,一個曾經被認為已經死去了的女人,她居然又回到了這裡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不管怎樣,都請記住,都不要選擇放棄。

請記住,只有勝利者會被記住,但是就算是失敗者,也能夠記住自己,我來過,我活過,這就足夠了。

永遠都不要小瞧小人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2 09:39
第六十二章 石像紅光

當瞧見牛娟出現在角落處的時候,我全身的寒毛都忍不住豎了起來。

是的,如果說出現在這裡的,是黃胖子,或者遵義妖娥,都不會讓我這般反應,然而牛娟我卻是最瞭解的,一個普通的鄉鎮幹事員,她與這環境,比我更加不搭,但是竟然被她給潛到了這裡來。

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驅使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忍不住望向了附近的老鬼,然而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被頭罩給遮著眼睛,老鬼也是,所以我不確定他是否知道牛娟趕到了這兒來。

她能救我們麼?

現在已經是三日之約的第二天了,過了今晚,所有的人,無論是我師父南海劍妖,還是老鬼、便宜師姐黃養鬼,還是前來幫忙的黑蠱王,又或者出手相助的龍老九,都要腦袋掉落。

就像之前血染苗刀的黑衣麻生一般,想起那骨碌碌滾落在地上的頭顱,我心中就是一陣刺痛。

這是他們,也是我最後的一次機會了。

把握得住,生,反之則死。

我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然而牛娟低伏在黑暗中,卻一動也不動,彷彿死去了一般,這情況讓我無比焦急,既期待能夠發生奇蹟,有擔心她冒進,然後被捉住,將所有的機會都給丟失。

我越是緊張,那牛娟就越不動,而就在這個時候,耳邊突然又傳來了聲響:「屏氣,還記得我教給你的法訣麼?」

說這話的,是師父!

他教我什麼來著?啊,對了,分神凝志,觀想鯤鵬石,心息兩忘,漸入先天……

我幾乎下意識地開始執行起來,而就在我一分神的那一刻,原本伏在黑暗中的牛娟居然就不見了蹤影,我還待用目光去找尋,卻聽到師父在我耳邊低喝道:「不要管別的事情,凝神鯤鵬石!」

他這麼說,我立刻篤定師父定然是有計畫的,當下也是安心打坐,觀想鯤鵬石。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左右,突然間我聽到師父發出一聲慘叫:「我擦你大爺,你把鯤鵬石放在什麼地方了?」

我一愣,摸了摸屁股,十分無辜——當時那麼急,我能藏哪兒?

伴隨著耳邊師父慘叫聲的,是角落裡的喧嘩,我瞧見有兩個低伏著身子的苗人衝到了火堆邊來,而這個時候,幾根弩箭從黑暗中陡然射出,將他們給釘在了篝火之前來。

那弩箭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於直接將這兩人都給射得騰空而起,最後落下來的時候,竟然連人帶箭,一同釘在了地上。

那地下可是堅硬的岩石,到底是什麼樣的箭手,才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兩個苗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低頭望去,而這時從黑暗中也跑出了四五個人,呈散兵陣型地圍將上來。

這些人,顯然是跟獨南苗寨是一方的。

我確定身份之後,心中一緊,有些著急,想著那兩人莫非是牛娟找來的幫手?

不過這也太急了吧,就這樣匆匆跑過來,不是活該被當做靶標麼?

那後面來的五人,把被釘在地上的兩個傢伙給按住,就當我以為事情即將結束的時候,突然間變故發生了。

那兩個看著好像已經被射死了的傢伙,突然間暴起,硬生生地將身子從箭上拉了出來。

緊接著,他們縱身一躍,各自撲倒了旁邊的一個人,然後朝著那人的脖子咬了過去。後面出現的這幾人根本沒有想到居然會還有這麼一出,一下子就變得有些慌亂起來。

七個人亂成一團,不斷翻滾,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瞧見老鬼的身邊多了一個人影。

是牛娟。

在我眼中根本就只是一個普通人的牛娟,居然做出了在我看來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渾身激動不已,然而卻瞧見她的手剛剛一接觸捆綁老鬼的繩索,立刻有黑煙冒了出來。

牛娟十分痛苦,臉上的肌肉都變得扭曲,然而她卻沒有放棄,直接低下頭,用牙齒去咬那繩索。

大姐,你用刀子不行麼,牙齒怎麼咬得下來。

然而事實卻彷彿在跟我開玩笑,幾秒鐘之後,牛娟揚起了頭,嘴唇和鼻子處一陣血肉模糊,而老鬼卻猛然一掙扎,直接從那畫滿符文的木樁之上跳了下來。

神奇,簡直就是太神奇了。

這一切顯然都是老鬼所策劃的,他一脫離束縛之後,沒有任何猶豫地衝到了離他最近的便宜師姐黃養鬼跟前來。

他揚起手指,那鋒利的指甲如刀,很輕鬆地就將那繩索給劃成了幾段。

獨南苗寨給他們捆在木樁上的繩子,其實是有講究的,要不然牛娟的臉也不可能燒傷成那樣,不過這些,在老鬼面前,卻並不是什麼阻礙。

老鬼繼續救人,而便宜師姐則一個飛躍,加入了混戰之中。

她的手段十分厲害,這是我之前就有領教過的,手起腳落,立刻就有兩個人給她敲暈,然而還沒有等她再行動,先前吸引眾人目光的那兩人,立刻就有一人,直接撲倒在地,一口咬到了昏迷著的臉上去。

他一口兩口,幾下子,居然將那人的半邊臉都給咬了下來。

這人吃得滿嘴都是血肉,一雙發紅的眼睛揚了起來,充滿了對血肉的渴望,而嘴巴則在不斷地咀嚼著,將最裡面的人肉給吞嚥下去。

便宜師姐手腳很快,將場中的看守給全部都打翻倒地,然而瞧見這兩個趴在地上啃食活人的傢伙,卻忍不住起了嘔意。

她幹嘔了兩聲,往後退開,沒想到碰到了其中的一個傢伙。

那人居然縱身一撲,想要把便宜師姐給按倒。

便宜師姐哪裡能夠讓這東西佔到便宜,回身就是一個漂亮而標準的鞭腿,將他給踢到了遠處去,然後又沖著老鬼喊道:「老鬼,你的這些鬼東西再找老娘,我就把他們也都給處理了啊?」

老鬼已經爬到了石筍上來,正琢磨著給我開鎖呢,聽到這話,回過頭去,吹了一聲口哨。

噓!

一聲哨響,那兩個趴在地上吃人肉的傢伙立刻露出了畏懼的表情來,弓起身,朝著黑暗處飛奔而去。

老鬼嚇走那兩個恐怖的傢伙,朝便宜師姐喊道:「搜一下,看看他們誰的身上有鑰匙。」

便宜師姐快速搜了一下,從一個傢伙的腰帶上摸出了一串鑰匙,隔空扔了過來,老鬼輕鬆接到,然後手忙腳亂地過來給我開鎖。

我的心思還放在剛才吃人肉的那兩個傢伙身上,心有餘悸地問老鬼,說那兩個人怎麼回事啊?

老鬼猛然抬起了頭來,盯了我一會兒,這才說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說完這話,他又低頭過去給我開門。

不知道為什麼,老鬼一直都在迴避他的身份,而我其實多少也能夠猜得到一點兒,畢竟他的種種行為,跟西方的某種傳說十分貼近,不過讓我奇怪的是,老鬼從來都不怕陽光,而且除了在黑袍人的地牢裡之外,也沒有對血液表現出特別的需求感。

或許,他並不是我所猜測的那種……

老鬼用這一串鑰匙都給試了一遍,結果還是打不開,不由得著急了,雙手抓住那柵欄的兩邊,奮力地拉,試圖拉出一個可供我鑽開的洞口來。

然而那鐵柵欄十分粗,老鬼就算是咬牙切齒,依舊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這個時候其他人都已經重獲了自由,便宜師姐扶著我那奄奄一息的師父,在下面催促,說好了沒有,我們得趕緊走,要是對方反應過來,那就逃不了了。

她越是催促,老鬼越著急,雙臂用力,那胳膊突然間脹大了一圈,嬰兒臂粗的鐵柵欄居然也給掰彎了許多。

隨著老鬼拼盡了全力,那鐵柵欄慢慢變形,最終露出了一個可供我鑽出來的狹縫。

老鬼往後退了一步,而我則先讓頭拱了出來。

馬上就可以離開了,然而就在我準備把身子拖出來的時候,餘光處卻突然瞧見附在山壁上那巨大的石像,雙眼竟然睜開,露出了紅色的光芒來。

不好,有古怪!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難道就真的逃不出去了麼?

今天是一個我最喜歡的作家去世三十週年,默哀一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2 09:40
第六十三章 別雲間

    紅光亮起來的那一剎那,說句實話,我整個人幾乎都快要崩潰了。

  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兒希望,怎麼就立刻熄滅了呢?

  相比我的恐懼,老鬼倒是見過場面的人物,他一把抓住了我,將我使勁兒往外面拽了出來。

  他沒有理會那亮著紅光的神魔石像,帶著我從石筍上面一躍而下,一把推了下我的後背,說走,趕緊離開。

  我們朝著出口處匆匆而走,然而剛剛走了沒幾步,前面突然一排排的火把亮起,除了把岩壁上爬動的毒蟲顯露之外,還有十幾個手持弓弩的苗人。

  我想起之前將那兩個吃人肉的傢伙釘在地上的弩箭,心中就是一陣膽寒。

  他們被利箭穿體而過,一點事兒都沒有,但是我不行。

  我不管怎麼說,都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再接著,出口處傳來一陣颼颼的冷風,這風陰冷,讓人忍不住想要抱緊胳膊,雞皮疙瘩也從身後蔓延而來。

  我記得這種感覺,就是見到神風大長老時的情況。

  果然幾秒鐘之後,那條巨大的蛇蛟從出口處游了出來,它的上半身揚起,跳躍不定的燈光下,它腦門頂上的那顆肉瘤顯得特別刺眼,不過我卻很快瞧見了比那肉瘤還顯眼的東西。

  神風大長老。

  這個身子低矮如孩童、腦袋卻是尋常人兩倍大的傢伙站在那蛇蛟滑膩的身上,隨著它一同進了這裡來。

  別人是駕鶴而去,這傢伙是乘蛟而來,氣勢著實厲害。

  隊伍在雙重逼迫之下,也不敢輕舉妄動,都停住了,而那神風大長老騎蛟,游到了我們的跟前來,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才說道:「有人來救你們,這是我早就想到了的,畢竟你黃養鬼可是荊門黃家下一代的繼承人,不可能這麼草率,不過讓我實在沒有想到的,居然是這麼一個人……」

  他那雙眼珠子盯了牛娟好一會兒,顯然十分意外。

  牛娟被抓到這兒來,他應該也是有見過的,甚至牛娟身上的蠱毒,都有可能是他給下的。

  不管怎麼說,神風大長老都應該知曉牛娟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

  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明明一個任他掌控的小角色,怎麼就能夠突然出現,將這些人都給救下來呢?

  神風大長老修為高強,但並不表示他通曉一切,這人常年都在山中修行,到底還是差了一點兒視野,所以還是有很多東西不知道,所以才會變得如此好奇。

  這個時候,便宜師姐黃養鬼站了出來。

  她望著這個騎在蛇蛟之上的大頭怪人,冷冷說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怎麼還敢把我關在這裡,準備處死呢?你就不怕我荊門黃家的報復?」

  那蛇蛟低垂下頭來,神風大長老站得穩妥,悠然而笑,說你荊門黃家雖然號稱當今天下修行第一世家,但是卻不是神仙之屬,我若是放了你,消息走漏,或許會平添許多麻煩,但如果把你給悄無聲息地殺死在這兒,屍體扔進蛇窟喂蛇,又有誰會還知道?

  他說得陰寒,然而便宜師姐卻哈哈一笑,說眾目睽睽之下,怎麼可能沒人還知道?你敢保證你所有的手下,都不會背叛你麼?

  神風大長老傲然點頭,說那是自然。

  便宜師姐指著旁邊的龍老九說道:「你看看這一位,再說話吧。」

  瞧見與我們站在一起的龍老九,神風大長老的眉頭一跳,恨聲說道:「龍老九,我算是待你不薄了,我父親教你一身修為,又讓你當了這麼多年的錦雞方老,位高權重,獨南錦雞一脈之中,地位也就在我們長老團之下,你居然還敢背叛我們——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兒良心?」

  聽到這話,龍老九頓時就氣得火冒三丈。

  他指著神風大長老,說你這狗賊,用離魂蠱控制住我的身體,又保留了我的意識,讓我和天羅兩人,活生生地把我那可愛的孫女活活剮死,就這一點,我就算是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神風大長老指著我的肚子,說這能怪我麼?都是米兒那小賤人,要不是她試圖逃離這裡,並且將族中重寶交給別人,我會如此麼?

  龍老九梗著脖子,憤怒吼道:「米兒她想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這難道有錯麼?」

  神風大長老搖頭,嘆了一口氣,說到底是叛徒,真的是冥頑不靈,我何必跟你在這裡扯淡呢,直接殺了就是——弓弩手準備,除了那個有肚子的男人不殺之外,其餘的人,隨意射殺,預備……

  聽到他這麼一說,我沒有任何猶豫,一下子就衝到了我那便宜師姐的跟前來,擋在了她和我師父的前面。

  老鬼等人也很雞賊,立刻反應過來,一下子就跟著躲了過來。

  那一幫手持利器的傢伙頓時就是一陣鬱悶,左右互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就在此時,那神風大長老也惱怒了起來,將那條巨大的蛇蛟驅使著,朝我們這邊游動而來。

  這蛇蛟十分恐怖,若是被它正面沖上,我們哪裡能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一直被我那便宜師姐攙扶著的師父突然間就一躍而起,跳上了那頭蛇蛟的頭上去,雙手放在了蛇蛟額頭上面的肉瘤上去。

  與此同時,先前消失於黑暗中的那兩個吃人肉的傢伙也陡然出現,朝著那幫射箭的傢伙撲了過去。

  一瞬間,他們就撲倒了幾人,朝著別人的脖子咬了過去。

  而先前被他們咬過的另外幾人,也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左右打量,卻被老鬼的一個手勢吸引,縱身飛撲而去。

  這一切,彷彿都是計畫好了的一般。

  巨大的蛇蛟撲騰而來,我們都連忙讓開了道路,卻聽到師父在蛟首之上得意地呼喊:「罵了隔壁的,老子當年乘風破浪,御鷹飛行的時候,你這個狗東西還在地裡面打洞呢。也就是欺負老子修為大損落了難,要不然,就憑你這損樣兒,有什麼資格在老子面前耍流氓?」

  我瞧不清楚那蛇蛟之上的戰鬥到底是怎麼樣的,心中一陣焦急,因為我知道師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而那神風大長老,這是最為凶戾的時候。

  他能夠戰勝得了獨南苗寨的神風大長老么?

  就在我猜疑的時候,突然間,我聽到一聲慘叫,那叫聲十分熟悉,卻是那個一直高高在上的大頭怪人,他居然被自己馴養多年的蛇蛟給顛下了身子,滾落到了一邊去,而我師父則用盡全力的大聲吼道:「上來,快點上來,我們出去!」

  耶!

  異口同聲的歡呼聲響起,我們紛紛朝著那條巨蛟的身子上面撲了過去,原本以為很滑,沒想到那鱗片處堅硬,手放在那兒,正好可以抓住。

  我師父坐在蛟首之上,就像老司機一般,大聲吼了一聲「駕」!

  等等,師父,你確定你降服的這玩意,是蛇蛟,而不是一匹剛剛拉過糞桶的駑馬麼?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卻感覺天旋地轉,那巨大的蛟蛇居然在一瞬間扭動了身子,完成了大轉身。

  緊接著它頭一低,帶著我們朝著出口處拱了過去。

  這傢伙別看跟著神風大長老出場的時候緩慢,但一旦飛奔起來,卻真的如同奔馬一般,颼颼帶風,一下子就衝出了出口,順著那曲曲折折的彎道,朝著外面衝了出去。

  我抓到的,是那蛇蛟腰部的位置,蛟身左右游動,我一會兒左,一會兒右,晃得直髮暈。

  過了一會兒,我才發現除了我,其餘人都已經翻身坐了起來,正悠然自得呢。

  而我師父,則趴在蛟首之上,唱起了一首蒼涼寬廣的曲子來。

  這曲子在幽深曲折的巷道里迴響。

  三年羈旅客,今日又南冠。

  無限河山淚,誰言天地寬!

  已知泉路近,欲別故鄉難。

  毅魄歸來日,靈旗空際看,空際看啊呀……

  他用的是一種類似於古腔豪調的唱法,格外的雄奇壯闊,反反覆覆,神采止不住地流淌飛揚,給我的感覺,好像他重新回到了他吹牛皮之時所講述的時光。

  不知不覺,那蛇蛟竟然帶著我們一路沖關破將,衝出了那老巢溶洞之中來,當感受到山谷吹來的清風,我們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雀躍,而就在這個時候,歌聲卻戛然而止。

  那條巨大的蛇蛟也轟然倒地,我向前瞧去,卻見那蛟蛇的腦袋上,被師父插入了一根鐵箭。

  同樣的鐵箭,還有四五根,然而卻是插在了我師父的背上。

  別雲間。

  啊,我想起了來,師父唱的這首歌,其實是一首詩。

  別雲間,正是它的名字。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原諒我一生不羈愛吹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2 23:07
第六十四章 援兵至

師父!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我那便宜師姐黃養鬼。

她縱身一躍,跳到了蛟首部位來,一把抱起師父的身子,小心翼翼地繞開被利箭刺穿的傷口,悲慟地大聲喊道:「師父,你睜開眼睛啊,我是鬼鬼,我是鬼鬼啊,你答應過收我當徒弟的,你一走就是七八年,咱倆人見面可都沒有說一句話,你可不能走!」

她這番話兒,是發自內心說出來的,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激動無比。然而師父的生命力早已經在剛才就已經燃燒殆盡,隨著那別雲間消逝,此刻身體冰冷,哪裡能夠回答她?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包括修為最低的我,都已經瞧出來了,師父為了我們能夠逃走,也還是用盡了全力。

他將殘留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如何降服那蛇蛟的身上,這才使得自己避不開那弩箭,被射成了刺蝟。

所以他先前吟唱的《別雲間》,就是在為自己的死去而送行。

如此慷慨激烈,也不是沒有原因。

而在生命力即將逝去的那一段時間裡,他生怕這蛇蛟會脫離控制,再次向我們下毒手,於是從自己的身體裡拔出了一支箭來,鎮壓住了那畜生的反抗,將箭刺入了蛇蛟的腦髓之中。

我們一路疾馳,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殊不知這短暫的突圍之路,卻是師父用自己的鮮血和性命給鋪灑而成的。

想到這裡,我的心臟一陣抽搐,有一種想要暈過去的感覺。

蛇蛟一死,不再前進,我們紛紛從蛟身之上跳了下來,聚攏在了師父屍身的周圍來,我擠入人群,手伸到了師父的鼻子下面,沒有任何呼吸,又摸了一下他的脖子,同樣沒有任何脈搏。

這個曾經教會了我很多手段和道理的老人,終於走了,慷慨悲歌,卻沒有跟我們說一句道別的話語。

我心疼得厲害,臉色發白,腦海裡一片空白之後,突然瞧見老鬼和牛娟的臉,下意識地拽住了老鬼的胳膊,衝著他大聲喊道:「老鬼,你可以救師父的,對不對?你能救牛娟,就一定能夠救我師父,對不對?」

我抓著老鬼的雙臂,使勁地搖晃著,臉上充滿了期冀。

然而老鬼卻搖了搖頭,說不行,對不起。

我雙目圓睜,咬著牙,問為什麼,為什麼不行,為什麼牛娟可以,師父就不行?

老鬼一把將我給摟住,在我耳邊附著,一字一句地說道:「王明,你特麼的給我冷靜點,別像個娘們一樣崩潰,好不好?師父已經死了,已經死了知道麼?別說我剛剛給牛娟換血轉化,根本就沒辦法再發展後裔,就算是能,也不可能給一個生命完全消失了的軀體做——我強行做的話,那只是一副行尸走肉,跟剛才那幫吃人肉的傢伙一樣,沒有靈魂,也不是你師父,知道麼?」

我渾身一震,知道師父的去世,使得我心神大亂,完全就失去了陣腳,才會如此徬徨,失去了該有的理智。

而就在這個時候,黑蠱王在旁邊焦急地喊道:「走,趕緊走,他們要追出來了,要是被追上,劍妖前輩所作出的犧牲就完全白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

聽得他的提醒,大家也就沒有再意氣用事,轉身就走,然而這個時候,我們身後突然颳起了一陣颶風。

那風力恐怖,吹得我們根本站不住,止不住地朝前踉蹌而倒。

一團巨大的陰影從我們的頭上飛了過去,而當我抬起頭來的時候,瞧見被我們拋在了腦後的神風大長老,此刻卻站在了我們前方的不遠處,手中抓著一根蛇頭枴杖,正怨毒地望著我們。

他站定之後,手一揮,那風驟然停歇,化作一道彩色絲巾,收到了他的蛇頭枴杖上來。

望著倉皇逃離的我們,還有那條躺倒在地的蛇蛟,大頭怪人發出了一聲慘烈到了極點的憤怒嘶吼,衝著我們怒聲吼道:「你們居然殺了我最親愛的寶寶,不可饒恕,不可饒恕——我要將你們所有人都給殺了,身體剁成肉泥,靈魂永遠拘禁,用來祭奠我的寶寶!去死吧!」

他將手中的枴杖猛然一抖,那條五彩絲巾又飛了起來,一時間天昏地暗,無數風沙吹起,朝著我們迎面襲來。

啊!

一聲厲吼,卻是那黑蠱王跳了出來,他整個人倒立在地,雙手抓著泥土,一對腳朝天,頓時間一股黃色氣息從土中蔓延而來,灌注在了他的身體裡,迅速結成了一片土黃色的矮牆,而便宜師姐則抱著師父的屍身,招呼我們躲進那兒去。

噼裡啪啦,風如刀割,打落在了黑蠱王的身上,居然發出了金屬碰撞的錚然聲響。

刀劍宛如夢!

黑蠱王引用厚土的氣息,替我們抵擋了片刻,就有些承受不住了,衝著便宜師姐喊道:「鬼鬼,再這樣下去,我扛不住了!」

便宜師姐將師父的屍身拋到了我的懷中,大聲吼道:「王明,你照顧好師父!」

說罷,她腿一蹬,就迎著風,朝著那神風大長老衝了過去。

我們被抓的時候,便宜師姐之前亮出來的短劍和皮鞭等法器,皆被繳了去,此刻只有赤手空拳,不過即便如此,她也是沒有任何猶豫,一副決然而死的態度。

就在她衝出去的那一剎那,還有一個人也一聲不吭地跟著衝了出去。

那人卻是老鬼。

仇恨!

老鬼的雙目之中,充滿了仇恨,雖然之前他讓我冷靜,然而現在的他其實更不冷靜,他這個人就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表面上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但倘若一旦有人走進了他的心裡,那就會看得很重。

無疑,我師父南海劍妖對於他來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仇人就在眼前,叫他如何能夠淡定。

老鬼和我便宜師姐兩人,如同兩道影子,迎著風,倏然就衝到了神風大長老的跟前來,一人使腳,飛身踹起,另一人則用爪,鋒利異常。

雙鬼合璧,讓神風大長老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地施展手段,不得不用枴杖揮出格擋。

不過別看他腦袋大脖子粗,豆芽兒一般的身體,但是卻有著一身恐怖的修為,一根蛇頭枴杖,將老鬼和我便宜師姐給輕鬆壓制住,而且還憤怒地大聲吼叫:「居然還敢還手,你們這些螻蟻,居然還敢跟我還手?」

他表現出了極為恐怖的戰鬥力,一根蛇頭枴杖打得鬼鬼和便宜師姐靠近不得,時不時愛上一棍子,疼痛欲裂。

黑蠱王瞧見他們兩人站了下風,隨時都有可能被一杖搗死的模樣,也是心急,翻身過來,吩咐我們跑遠一點兒,緊接著他也衝了上去。

我跟龍老九、牛娟等人朝著旁邊的林子裡撤開一些,瞧見黑蠱王也加入了戰鬥。

四個人戰成一團,你來我往,十分的激烈。

三英戰呂布!

我瞧了一會兒,發現雖然打得熱鬧,但是因為我們這邊的修為到底還是差一些,又或者說那神風大長老實在是厲害得讓人膽寒,又有手段,又有法器,基本上形成了一種碾壓狀態。

而在這個時候,獨南苗寨也反應過來,從那黑黝黝的洞裡衝出了許多人,呼喊著朝這裡跑了來。

除了人,我還瞧見一大片的蛇群,朝著這邊覆蓋而來。

逃不了了麼?

我心沉入谷底,而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個方向,卻又有一隊人馬殺了過來,我起初以為是獨南苗寨的人,然而很快我就瞧見了領頭的那人。

是黃胖子!

之前被留在外面接應的黃胖子和遵義妖娥兩人殺了回來,不過這回並不僅僅只有他們兩人,身邊還跟著五六人。

我瞧見有兩個穿道袍的男子,氣勢雄渾,應該是很厲害的高手。

原來這就是便宜師姐的計畫,她應該是留有後手的,只可惜太過於著急師父的安危,所以才沒有等待,而是選擇了最為激進的辦法。

就在黃胖子帶人衝過來的時候,老鬼和黑蠱王好像是中了招,朝著後方跌飛而去。

便宜師姐也被正中一杖,給擊得吐血倒飛。

三人在一瞬間就給擊潰。

好厲害的傢伙!

神風大長老瞧見有援兵過來,所以驟然發力,將三人擊潰,正待乘勝絕殺,跟著黃胖子的那兩個道人已然衝到了跟前來,一人一劍,架住了他的枴杖,然後衝著黃胖子吩咐:「帶人走,不要停留!」

老鬼滾落在了我的附近,掙紮著爬起來,衝著我和牛娟喊道:「跑,我們跑!」

我聽見,沒有任何猶豫,跟著大部隊就奪命狂奔,一路跑了上百米,出了山谷,身後一片追殺聲,頓時就是馬不停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就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

是哪兒呢?

哦,鯤鵬石在那兒放了好幾天,已經是憋不住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菊花癢,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2 23:08
第六十五章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哎呀,哎呀,受不住了!

我滾落到了一邊的草叢裡,肚子裡一陣咕嚕亂叫,嘩啦啦一聲,褲襠裡頓時就是一陣溫熱,臭氣一瞬間就蔓延了出來。

我顧不得那種難為人的尷尬,將手摸進了熱烘烘的褲襠裡去,把藏著的鯤鵬石給拿了出來。

玉還是那玉,青翠欲滴,表面雕琢古樸,溫潤如同女子肌膚,只是沾了太多的污穢之物,難免有些骯髒,然而我的心卻猛然一跳,顧不得上面的污穢,拿手掌把它擦了乾淨,方才瞧見那鯤鵬石之中,竟然有一縷精光浮動。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我眼花,待我將上面沾染的翔給擦乾淨,方才瞧見這一縷精光,居然是一條生著雙翼的小魚。

這小魚在鯤鵬石裡若隱若現,幾乎不可見,然而當我瞧向它的時候,它似乎也瞧了我一眼。

就這一眼,讓我欣喜若狂了起來,以為我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溫暖,和之前師父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

天啊,師父應該沒有死!

或者說,他的確死了,但是他和上次那黃山龍蟒一般,同樣是藉著神魂逃遁了,不過這一回可惜的是他找不到適合的載體,只有寄存於鯤鵬石裡面。

對啦,對啦,這樣一想起來,我頓時就全部都理通了。

原來師父一早就已經計畫好了一切,他甚至在我被關進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打算,他傳我的口訣,並非是修行的手段,而是借助著我的力量,把他的殘魂融入在了鯤鵬石裡。

不過……

等等,除了法訣,他好像還叮囑了我別的事情。

容我想一想。

「修行之路漫漫長,孤獨才是最終的夥伴……」

「你本為福緣深厚之人,天資聰穎,卻明珠暗投,蒙塵至今,你的命數比我更加艱險,故而在生下蠱胎之前,不可與之前的任何人交集……」

「連老鬼也不能告訴……」

我終於想起來了,師父之前囑咐過我,說我這人的命數艱險,容易貽禍他人,所以讓我在蠱胎生下來之前,千萬不能跟之前的任何人有交集,甚至連老鬼都不能告訴。

他的意思,難道是讓我獨自離開?

我猶豫了一下,按理說,我現在最好的選擇,是跟隨著大部隊一同離開,這樣子就不會被獨南苗寨的人給追到,然而師父的話語卻不斷地在我的腦海裡迴響。

師父的話,會是錯的麼?

斷然不可能。

我從當初的事發以來,這世間對我最好的人就只有兩個,一個是在惠州地牢裡認識的老鬼,他帶著我逃離了黑袍人的追殺,並且一路相伴,而另外一人,則是我師父南海劍妖。

他教會了我一身本事,帶我踏上了修行道路,而且為了我,身陷敵營,最終身死魂飛。

所以說師父是絕對不可能騙我的,他說的一切,應該都是為了我好,而我所需要做的,就是不折不扣地按照著他的話語去做就好了。

想到這裡,我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果斷來。

我沒有跟任何人商量,顧不得渾身的污穢,就頭也不回地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我扛著師父的遺體,在林中穿梭著,之前融入經脈之中的盤蛇祖丹在此刻終於體現出了神效來,使得我雙腿矯健,有源源不斷地力量貫通了出來,師父那百十斤的重量在我的肩上恍若無物,沒有一點兒停留地飛奔。

一開始的時候,我身後還不時傳來大呼小叫的喊殺聲,到了後來,整個山林中,除了呼呼的山風,再無他物。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不覺間,周圍的林子突然稀疏起來,也沒有感到有人在追我,方才停下,左右一看,瞧見這是一個山坳子,遠處則已經有人家和水田。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將師父的遺體給放了下來,靠著樹木,想了好一會兒。

我如果想走,不可能背著師父的遺體一路離開。

既然我確定師父並沒有身死魂消,而是藏身於我的這鯤鵬石之內,那麼我背著這一副皮囊,不過就是累贅,所以必須想辦法處理好。

怎麼辦?

我左右一看,感覺屁股下面的這個地方好像還不錯,如果把師父埋在這裡,也不算是辱沒了他的身份。

想到這裡,我沒有再多猶豫,將他先平放倒地,然後跑到了遠處的人家去。

半夜三更,我跑去做賊,先是在晾衣桿那兒弄了一套衣服,接著偷了一把鐵鍬,又捲了一捆草蓆,然後回來。

我奮力挖了一個大坑,將師父卷在草蓆之中,埋入裡面,填平土,我將其恢復得妥當,然後弄了一塊木板,在上面刻字,寫上「南海劍妖之墓」,落款不肖徒弟王明。

我處理這些,花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然後找到了附近的村子,順著道路行走,到了附近的小鎮一看,才知道自己到了排羊鄉。

之前我們有研究過這附近的地圖,所以我曉得排羊鄉在雷公山的北麓。

我走到了附近的公路邊趴著,等了一會兒,有一輛貨車路過,我沒有任何猶豫地一下子就躥到了車後面來,縱身一躍,攀上了貨車,然後悄不作聲地摸到了上面去。

我坐在貨箱裡面,躺在一包包袋子上面,安然而眠,根本不管這貨車接下來將去往何處。

睡覺之前,我還想了一下老鬼他們。

依照當時的情況,我感覺那兩個穿道袍的男人雖然不一定能夠戰勝得了神風大長老,但是絕對能夠掩護眾人離開的。

而只要他們離開了,按照黃胖子的說法,上面的人一旦認真起來,真正調集了全力,神風大長老一幫人除了搬家,恐怕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而這樣一來,他們的安全就不用我來擔心了,唯一讓人發愁的,是我如何跟這些朋友斷絕聯絡。

據我所知,別的人不談,就我那便宜師姐,她的能量可是巨大,不但在政府裡面的有關部門做過,而且自己家裡的來頭也挺大的,那個什麼荊門黃家,一聽就好像吊炸天的樣子。

她若是要找我,我未必能夠離得脫。

不過事在人為吧,我儘量地脫離大家的視線,不讓他們找得到,至於便宜師姐,如果我真的被她給找到了,至少不會要我性命吧。

再說了,他們一定會找到我師父墳墓的,如果看到我立的墓碑,知道了我的平安,或許就不會太過於執著。

這般想著,我再無心理壓力,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是被人給捅醒來的,睜開眼睛,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大漢怒氣衝衝地瞪著我,說你小子是誰啊,幹嘛跑到我車裡面來睡覺啊?

我揉了揉眼睛,整個人清醒了許多,響起自己從那苗寨裡逃脫生天,整個人就是一陣神清氣爽,衝著這個暴躁的男人咧嘴一笑,說大哥,咱這裡是哪兒呢?

男人一愣,下意識地說道:「黔陽!」

哦,到了省會城市裡來了。

我像老朋友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越過他,縱身從車廂上面跳了下來,不理後面大聲咆哮的傢伙,朝著卸貨場遠處跑開。

我只不過是搭了一路便車,也沒有偷什麼東西,所以那司機也沒有過來追我,任我離去。

我出了堆貨場,到了附近一家士多店問了一下,才知道這兒是黔陽花溪附近的城區裡,我這一身灰頭土臉的,身上穿著的是在農村隨手弄來的藍布衣,又土又不合身,在街上晃悠著實在是有些醒目。

我之前身上的所有東西,都被獨南苗寨的人給搜刮一空,什麼都沒帶,自然也沒有錢。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摸著幹癟癟的荷包,一時間發了愁,別的不說,我這一路折騰,餓得前胸貼後背,兩眼發花,可是又能咋辦呢?

我在大街上胡亂晃蕩著,腦袋有些發暈,不時聞到路邊傳來的香味,口水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正宗花溪牛肉粉,那味道,可真香啊……

好餓啊,怎麼辦,怎麼辦?

就在我餓得兩眼冒光,恨不得想要衝進店子裡去吃白食的時候,突然間瞧見人流之中,有一個人動來動去,眼睛頓時就是一亮。

哎呀,機會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3 20:19
第六十六章 呆呆

能讓我眼前一亮的,不是大長腿美女,而是一個相貌猥瑣的男人。

這個男人踮著腳、弓著腰,在人流中擠來擠去,不時伸出手,手上則有一根鑷子,時不時地探到了人家的兜裡去,夾出些東西來。

他出手迅速,在尋常人看來,就如同閃電一般,所以幾乎無人能夠察覺。

這是三隻手的偷技。

而在他的旁邊,我隱約能夠瞧見兩三個人在打掩護,當我瞧過去的時候,他的鑷子正伸向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兜裡去,夾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來。

我沒有任何猶豫地就直接衝了過去。

之前在梁溪的時候,為了找尋一字劍,我和老鬼就曾經幹過這種事情,當時有老鬼在身邊,我可以說是意氣風發,從來沒有想過別的事情,然而此時此刻,卻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兒了。

我能夠幹得過這幫人麼?

這個疑問在我心中一掠而過,然後我的手就緊緊地抓在了那人的手腕之上。

那人剛剛夾到一個厚實的錢包,心中正高興呢,手腕一緊,心中頓時一驚,抬起頭來,看到一身破爛、髒兮兮的我,臉色頓時就是一變,露出凶戾的表情來,狠狠瞪著我,說小子,你別多管閒事!

這話兒一說,周圍立刻有人圍了過來。

現在的偷兒都是集體行動的,即便是被捉住了,也從來都不驚慌,三五成群,就能夠將那不開眼的人給嚇走。

見義勇為是件好事,然而因此而受傷,如果沒有醫保,那就只有自認倒霉了,這使得見義勇為的成本變得太高,甚至連扶跌倒老人這種事情都變成了炫富,方才使得更多的人會選擇冷漠對待。

然而我卻並沒有走,而是將這囂張的傢伙給一把按倒在地,然後一把抓住前面的那個眼鏡男,問你錢包是不是丟了?

眼鏡男一摸兜,說哎呀,還真是。

我將剛剛被鑷子夾出來的錢包丟給他,眼鏡男接過來,一看,又是點頭又是鞠躬,說還真是,謝謝,謝謝。

我們這邊在說著話,旁邊的人就擠了過來,有人伸手來拉我,說哎呀,大兄弟,你咋打人呢?又有人伸手過去拉賊兒,說別打人,打人犯法啊……

三四個人圍過來,也不打我,只是把我跟那人給隔了開來。

我手緊緊拉著賊兒的衣服不放,另一隻手則將他兜裡的四五個錢包給摸了出來,他的同夥看得惱怒,有人趁著我不注意,從我身後突然捅來了一刀。

當時忙亂,我的意識不足,只注意到了前面,沒顧得上後邊,一直到那刀尖刺到肌膚,方才反應過來。

我身子猛然一扭,那匕首貼著我的腰間劃過,將我的衣服劃出一個大口子來。

我心中又急又慌,感覺自己真的是陰溝裡翻船來,抬腿就是一戳,正中那人的胸口處,那人「啊」的一聲,應聲飛起,旁邊的人一瞧,嚇了一大跳,喊了一聲練家子,拉著賊兒和拿刀人一哄而散。

我其實還想追的,不過周圍看熱鬧的人有點兒多,一下子圍上來,我走都走不脫。

將那幫人走了,我掂量著手上的錢包,也沒有追,想著隨便一個,都應該夠我今天這一天的生活了。

然而還沒有等我歡喜勁兒過,一個紮著辮子的小姑娘就走到我跟前,小心翼翼地說:「叔叔,這是我的錢包……」

叔叔?

這小姑娘有十七八歲,我比她也只是大了七八歲,至於叫叔叔麼?

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才發現這一路折騰,我竟然長了一臉鬍子,不覺就有些顯老了。

好吧,叔叔就叔叔吧,老王我好人做到底,還你就是。

沒成想我這錢包一還,其餘的失主也找了過來,一通混亂之後,只留下一身破爛衣服、兩手空空的我站在大街上發愣。

等等,什麼情況啊,你們這些傢伙,失主就失主吧,老王我幫你們找回錢包,你們就不意思意思,給俺十塊八塊的,當做是獎勵?

老子不要謝謝,請給我一碗花溪牛肉粉,好不?

給口湯喝也成啊?

我有些傻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想著這好人真難當,到手的四五個錢包,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到最後,還是得餓肚皮。

那幫賊兒在哪兒呢,我要不然過去黑吃黑吧?

我胡思亂想著,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有一個怯怯的聲音對我說道:「大、大哥,你吃飯了沒得?」

我回過頭來,瞧見說話的,正是剛才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原來他一直都沒有走,就跟在我旁邊啊,我本來想矜持一下,然而肚子這個時候也湊巧抗議,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我雙手一攤,說我很想說吃了,不過肚子卻抗議。

眼鏡男哈哈一笑,說大哥,你幫我拿回了錢包,為了表示感謝,我請你吃早餐了。

恭敬不如從命,我是餓慌了,一點兒都不客氣,點頭說好,算你有良心。

眼鏡男叫呆呆,當然這是小名,大號他沒說,我也懶得問,他帶著我來到黔大附近一家叫做王記的店子裡,兩人各點了一碗,當端上來的時候,多髓牛骨熬成的鮮濃原湯,加上爽滑的蒸氣米粉,配以醇香的牛肉,添上開胃的泡酸菜,點綴以新鮮芫荽,最後再加上香炒辣椒面,我恨不得不用咀嚼,直接倒進肚子裡去。

呆呆瞧見我像是從大牢裡放出來的饑荒賊一般,吃相那叫一個恐怖,連忙又給我點了兩碗,然後笑,說大哥你慢點,不要急,咱管飽。

他吃得斯文,我連吃了三碗,感覺肚子終於沒有那種飢餓感了,方才摸著肚子,說幾天沒吃飯了,這回可算是安生了。

呆呆一愣,說大哥咋回事呢?

我沒有告訴他實話,於是就編了一個謊言,說我是過黔陽這邊來打工的,結果半路的時候遇到小偷,把我行李和錢包全部都給捲走了,弄得我落魄街頭,無家可歸。

呆呆說原來如此,難怪你瞧見那幫小偷,就跟見到仇人一樣,那你在這裡,就沒有什麼親戚朋友麼?

我搖頭,他又問我打不打算回去呢?

我告訴他,說家裡窮,出來就是打算混出個模樣來的,除了衣錦還鄉,就不回去。

聽到我的這滿口胡謅,呆呆終於憋出了一句話來:「王哥,你要是覺得行,就現在我家裡去湊活兩天,你看怎麼樣?」

免費的食堂送上門,我簡直是太同意不過了,不過還是裝作為難的樣子,說這樣不好吧,會不會耽誤你工作?

呆呆說我其實不是這裡人,過兩天要要去渝城,我家在那有有個酒吧,父母準備讓我去管一下,所以我這幾天也是閒著沒事兒……

渝城?

我並不想在黔陽久留,就是因為這兒離獨南苗寨並不算遠,但如果是去渝城的話,或許可以在那裡久留一陣,我心思一動,問他說那你的酒吧還要不要人呢,我可以當服務員,也可以幹別的,給口飯吃就行。

呆呆笑了,說行啊,我正愁過去沒幫手呢,你跟我去也好。

這小子不但懂得感恩,而且還有些單純,連我的來歷都沒有確定,就開口答應,腦子實在簡單。

不過我喜歡。

吃完早餐,呆呆帶我回他家裡去,路上的時候,他有些猶豫地問我,說王哥,你身上什麼味兒,怎麼感覺怪怪的?

我這才想起了,昨天夜裡我可是拉了一褲襠的翔,後來雖然隨便偷了套衣服換上,但一路奔忙,連個澡都沒有洗,味道自然獨特得很,回味綿長……

我連忙掩飾,說這幾天露宿街頭,也沒有個講究,你要是有衣服,借我一套。

兩人走著,路過黔州大學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深呼吸,然後對我說王哥你等一下,我看到一個朋友,去打個招呼。

我點頭,而他快步走到了一個長發女生的面前去,滿臉笑容地喊道:「黃菲,好久不見啊?」

長發女生回過頭來,我發現長得挺漂亮的,柔美之中,又有些英氣,不過她對呆呆好像並不熱情,勉強聊了幾句話,就指著懷抱裡面的書本,歉意地笑,然後離開。

長發女生離去之後,呆呆垂頭喪氣地走了回來,我問他那女生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呆呆搖頭,說不是,是相親對象,原來是個警察,現在在黔大讀研究生,雙方家長都挺滿意的,他自然也是滿意得很,只可惜人家女生對他不冷不熱的,總不愛搭理他……

我說你走這麼遠,不會就是過來看她一眼的吧?

呆呆嘆了口氣,說我馬上就要去渝城了,這回過來,就是看她最後一眼的,只可惜,她好像一點兒也不覺得傷感,反倒弄得我蠻傷感的。

我摸著肚子,瞧著這個陷入感情漩渦的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情歸宿,而我的,又在何方呢?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第一卷終。

第一卷叫做心懷鬼胎,出現個各路反面角色,再聯繫到最近社會上一些負面新聞,看得挺累的,所以這一章,給大家一點兒正能量。

好人,總是有好報的呃,行善事,為求心安。

中午會出一個卷尾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3 20:20
第一卷 卷尾語

《捉蠱記》是一個我構思了很長時間的故事,原本是作為黑岩的第一本書出現的,然而最終還是選擇先出了《苗疆道事》,然後再出現這一篇。

為什麼呢?

說句實話,寫前傳真的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夠幹得出來的事情,特別是一個長篇,這裡面的難處,我跟大家提過了,所以不會再多說,但是我們知道,一個故事,它要有底蘊,就必須有一些東西存在,而苗疆道事,就是整個苗疆世界裡面屬於奠基石的東西。

有了整個基石,整個世界架構方才能夠立起來,成為一個活靈活現的世界。

一個不同於別人的世界。

當苗疆道事結束的時候,當瞧見很多人依依不捨的時候,當聽到有人告訴我,覺得喜歡黑手陳,喜歡努爾,甚至有人喜歡道事多過於蠱事的時候,我覺得我成功了。

事實上,在道事開頭的時候,我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甚至一度有發生過放棄的想法。

面對著一些讀者朋友的質疑,甚至謾罵,或者是笑話的時候,我咬牙忍住了。

我告訴自己,寫你想寫的,寫你腦海裡的那個故事,它會感動到你的,也會讓更多的讀者朋友感動和喜歡。

當道事成績不行的時候,我甚至已經在和編輯討論在五十萬字、一百萬字完結的相關事宜,然而在最後,我還是堅持住了,我告訴編輯,說如果道事的成績真的達不到預期,那麼我寧願空著肚子,不要錢,也要把我的整體構架給寫完。

一個男人的承諾,不會因為任何東西而終結,我告訴他,那個時候,我寫完了,以後就不寫了,退出這個行業。

或許很久以後,我覺得技癢了,會換一個筆名,再回來,悄悄地做我的事情。

為什麼會換筆名呢?

其實影響成績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盜版。

其實苗疆的讀者不少,但是更多的人願意去支持盜版,至於原因有很多,有對小說不滿意,有對小佛不滿意,有對黑岩不滿意,還有就是覺得麻煩,而小佛的知名度剛剛起來,很多黑心人就立刻做出盜版來,把小佛每天熬夜、絞盡腦汁的東西複製粘貼過去,然後通過流量和廣告來掙錢。

讀者越來越少,反而是不勞而獲者肚滿油肥。

小佛無意去抗爭什麼,只是努力寫好自己的故事,試圖感動大家,也試圖能夠獲得一些支持,能夠繼續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然後能夠養活自己,養活我家小朵朵。

說得遠了,回過來將,道事一直堅持,這件事情小佛終於是做對了。

因為回過頭來,當結束的那一天,小佛把自己放空了一整天,然後開始打開黑岩,翻看著評論區裡的每一條書評,看起了每一個章節後面的回覆和評論,看到你們每一條的鼓勵和留言支持,一個大男人,在深夜裡,默默地流淚。

然後我就睡覺,無憂無慮,沒有任何負擔的睡覺。

我夢見了陳二蛋與小白狐兒和胖妞在一個洞子裡相依為命,跟一個叫做努爾的少年相識,想起了他驕傲的對一個叫做羅大屌的少年說起一句話:「好,我們出去,也許外面很殘酷,但是我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夢裡面。」

所謂少年,不就是應該流著汗水,去追逐它,既如同追逐朝陽麼?

然後我醒了。

我回憶起了道事裡面一張張活靈活現的面孔,還有那些讓我們曾經更感動過的事情,年少而意氣風發的青城山王朋,大大咧咧的粗豪蕭大炮,那些至今都還留在記憶裡的南疆歲月,還有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對陳二哥說來吧,我請你吃烤豬肉……

再接著,二蛋入了茅山,改名成了陳志程。

再後來,他入了朝堂,又潛入了江湖,後來漸漸地沒有人知道他叫做陳二蛋,甚至很多人都不再叫他陳志程,而是老魔、黑手……

有的敵人變成了朋友,比如依韻公子,有的朋友變成了陌路,比如羅大屌,而有的朋友則變成了敵人。

比如彌勒。

還有的朋友,不願意變成敵人,又不願意捨棄自己的朋友,於是選擇了自殺,比如小觀音。

她對彌勒說,凡塵俗世,不陪你走……

小觀音自己走了,然後世間再無小觀音,也無彌勒,只有一個覺醒了前塵往事的小佛爺。

那是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百年前天地大劫,終身隕落,有三個男人站了出來,整個世間的高手大拿都為之黯淡,而這個時候,卻並非平靜沉穩,無數的宗師如過江之鯽,紅色土匪王紅旗,大內第一黃天望,天下十大,邪靈十二魔星,無數豪雄遮蔽了整個星空,陳黑手卻帶著七劍,走到了黎明,最後的最後,他將統治了邪門外道半個世紀的天王左使王新鑑給戰敗了。

事情結束了麼?

顯然沒有。

本來應該是天地英雄的陳志程最終功力巨損,就此黯淡沉默,退身於幕後,然而體內的戰神蚩尤,又怎麼可能讓他全身而退?

道事結束,黑手雙城終究還是退了。

我流著淚,回憶起了那些從戎歲月,然後執筆寫下了新書。

很多人都知道,新書其實分為兩篇,所以小佛這一年之內,會非常疲憊,所以很多時候,你們期待加更的時候,我可能無能為力了,但是請不要責怪小佛,小佛做得任何決定,都是為了將這個世界通過合理、合法而不違反版權衝突的情況下,給你們展示出來。

我不能責怪任何人,就只有將辛苦加諸在自己的身上來。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請不要胡亂揣測,讓一個人傷心,而對於小佛很多朋友所擔心的問題,我也儘量會告訴大家,我一定會撐住的,至少會撐過這一段時間,把這些書完結了,我就會再調理自己的生活。

前幾天,又一位小佛所喜歡的網絡作家去世了,在心痛的同時,我也會合理安排自己的作息,爭取每天抽出一些時間來鍛鍊。

好了,說說捉蠱記。

首先,捉蠱記的名字,可能是大家最為詬病的吧,不過這個東西,怎麼講呢,我覺得不太重要,當你習慣了,應該就不是問題。

其次是主角,當隔壁老王出現的時候,很多人會拿陸左和陳黑手來比較,覺得這個太軟弱了,一點兒看點都沒有。

事實上這正是我想要塑造的結果。

隔壁老王就是隔壁老王,他不是任何別的人,所以他不會像誰,他就是他,王明的原型,其實是我的一位朋友,一位網絡上結識、並且線下慢慢相識相知的朋友,有人叫他四月,有人叫他朋朋,之前跑過了青城山王朋的龍套,這一回,單獨拉出來當主角。

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大家,捉蠱記是一個全新的故事,也會是一個讓你們覺得不虛此行的故事,我甚至在它的身上,寄託了一個我一直以來的願望。

那就是我想講一段愛情。

不同於蠱事的左道,不同於道事的一人仗劍走天涯,我想講一個平平凡凡,但是有波折不斷的愛情。

我嘗試著寫,至於能不能感動到大家,感動到我,這個我也不知道。

新書,它寄託了我很大的希望,或許小佛以後能夠真正地走上職業道路,就是在這裡起航,或許當小佛一腳踏空,然後消失無蹤,也會在這裡。

所以,我想和你們一起走過,或許很多年之後,回憶起來,不留遺憾。

第一卷結束了,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不過沒關係,因為我們把第一步給踏出去了,那就是成功,至於後面的路,有你們陪著我走,我相信能夠走得很遠的,或許很久之後,會有人告訴我,說哎喲,王明不錯哦,捉蠱記也很好看呢,小佛棒棒噠。

過幾天可能就會上架了,這一次,比道事晚了很多,這是我努力爭取的,也希望大家能夠支持,給口飯吃。

希望如此,那麼,凡塵俗世,我們一起走吧。

讓未來,在我們的腳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3 20:21
第一章 隱居渝城

渝城,又稱山城、橋都、霧都,在抗戰的時候,這裡是國家的陪都,是一個充滿了風情和韻味的城市,而我則隨著呆呆一起,來到了江北區一處不算繁華的街道,隨他一起接手了一個酒吧。

當然,他是老闆,我不過是一個服務員而已。

事實上,當我在公路上爬上大貨車,最後晃蕩在黔陽街頭的時候,我已經是走投無路,無家可歸了。

我不知道當初在廣南那邊被抓進監獄,緊接著越獄的事情,到底有沒有被通報到上面去,對我進行通緝,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像羅平或者黑袍人這樣的傢伙在找我,單是師父「遺言」裡讓我在處理好蠱胎之前,不得與之前的任何人聯繫,這一點,就足以讓我不得不放棄所有的社會關係,自謀出路。

誠然,我或許可以憑藉著剛剛學得的本事,順手牽羊,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然而一來這些年來我受到的教育,讓我無法邁出那一步;第二則是瞧見了便宜師姐,我也知道咱們政府裡面,也有專門處理像我們這幫人的有關部門,而且十分強力。

如果真的做得太過分,留下案底,說不定就真的是隨人拿捏了,不如清清白白更加重要。

所以當呆呆提出幫助的時候,我沒有任何推辭,就應了下來。

緊接著我隨著他一起來到了這個西南的心臟城市裡,在他剛剛接手的酒吧裡,做起了一個普通的服務員來。

其實這並不像他所說的,是他家在這裡有一個酒吧——這酒吧是剛剛轉手的,呆呆的姐姐從別人的手裡接過來,然後轉給呆呆的。至於為什麼,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他的相親女神黃菲是他姐給介紹的,結果後來人家看不上呆呆,但呆呆反而給陷進了裡面去,這使得呆呆姐十分內疚。

當得知老弟準備離開黔陽之後,他姐姐就買了這麼一個酒吧來,給呆呆經營,以作補償。

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簡直就是跪了——尼瑪,有錢人的世界真的看不懂啊,我怎麼沒有人送我一酒吧來玩玩呢?

不過這酒吧並不算大,位於中信大廈附近,除了每天都有駐場大學生主唱之外,也沒有什麼刺激性的節目,不過好在酒水便宜,附近又有許多白領和大學生,生意倒也還算是不錯。

酒吧以前的老闆要不是著急出國,未必肯出手。

我跟著呆呆過來的,不過因為不敢暴露身份的緣故,所以也沒有敢使用王明的稱呼和學歷,而是用呆呆提前支給的錢,辦了一張假身份證。

這身份證是別人遺失的,證是真的,我是假的,原主人叫做王福貴,而我則直接用了下來,謊稱自己家裡排行老二,所以別人都叫我王二,沒有讀過什麼書,初中畢業就出來混了。

鑑於這樣的資歷,呆呆就讓我當了一個普通的服務員。

人有親疏,我又不想跟呆呆走得太近,於是自己在酒吧附近租了一間房子,購用了一些簡單的物品,然後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定居下來。

酒吧是夜生活的一種形式,我每天下午五點半上班,凌晨兩點或者三點下班,生活倒也還算規律。

在這裡待上一個多月,我發現開始漸漸地喜歡上這個空氣裡都瀰漫著火鍋底料氣味的城市——它沒有爭鬥,沒有拚命,沒有刀劍,更沒有密密麻麻的毒蟲和長蛇,一切都是那麼的簡單。

日落而作,日出而息。

除此之外,這裡還是一個美女聚集的城市。

這一點太重要了,特別是對於呆呆來說,作為一個剛剛受了情傷的男人,讓他最快走出來的,莫過於就是快速開啟另外的一段戀愛。

一開始呆呆是拒絕的,然而過了沒幾天,當瞧見來酒吧玩兒的美女一個比一個乖,就再也忍耐不住了。

比起呆呆來說,我卻顯得十分的收斂。

並不因為他是老闆,而我僅僅只是一個服務員的關係,而是我的肚子,開始越來越大了。

真的,蠱胎長得很快,四五個月,我的肚子就已經藏不住了,我不得不買來寬鬆的衣服,而且還得裝成一胖子,方才能夠瞞得過周圍的人。

肚子裡面的那個小傢伙,每天在我睡覺的時候,總是會時不時地翻身動一動,每一次我摸起她的腦袋或者屁股時,總是會有一種油然而生的情感出現。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母性?

我的天!

除了蠱胎漸漸長大,胎靈小米兒也開始越來越活潑了,她對這個世界有著太多太多的好奇,正是會趴在厚厚窗簾的背後,打量這個陌生的世界。

她依舊不會說話,每天都瞪著一雙眼睛,有的時候會和我玩兒,如果我在休息,或者打坐修行,那就會坐在我從二手店裡花了一百多塊錢收來的小彩電跟前,認真地看著電視。

和大部分的小朋友一樣,她不喜歡看新聞或者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是喜歡看動畫片。

什麼喜洋洋灰太狼,還有熊大熊二之類的,認認真真。

有一天她看見電視劇裡面,女主角親男豬腳的畫面,一雙眼睛瞪得大大。

她拉著我的手,不停地搖,似乎要我解釋一下為什麼。

我能解釋麼?

不能,我甚至都不確定這個小東西,到底能不能聽懂人話,雖然我可以通過南海降魔錄來傳達指令,但是更多的時候,我並不願意強迫她。

如同我那便宜師姐所說的一般,壓迫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反抗。

唯有愛,才是這個世間永恆的存在。

隨著我跟小米兒單獨待的時間越來越多,我開始發現越來越喜歡這個小東西,也越來越離不開她了,我很享受這種被需要的感覺,而且也開始把對於米兒的情感寄託,放在了她的身上來。

然而我終究還是記得一點,那就是一旦小米兒,也就是我肚子裡面的蠱胎出生,那麼我也將會死亡。

這一點,是蠱胎的特性,根本就更改不了。

這事兒才是我最應該著急的事情,然而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我卻越來越開始迴避起這個問題來,有的時候,甚至想要將眼睛蒙上,不去想任何的事情。

與此同時,藏在鯤鵬石的師父,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我的生活很簡單,夜裡做服務生,養家餬口,白天的時候,就待在家裡,哪兒也不去。

我沒有網絡,沒有電腦,甚至都不用手機,除了工作之外,隔絕於世。

修行是我那段時間裡最永恆的主題。

鯤鵬石、蠱胎和盤蛇祖丹,這三樣東西讓我在很短的時間裡,開始迅速地接觸到了我以前做夢都無法攀登的世界,而有著這些作為基礎,我開始慢慢地嘗試著師父當初傳承給我的法門和手段。

二十五種法門說起來很多,但實際上並非樣樣都有用。

這二十五種法門裡,其中包括南海降魔錄在內,有三種修行練氣的方法,南海降魔錄是根基,南海觀瀾術是衝擊至高境界的法訣,而另外一種則是給精怪妖族修行的;另外格鬥拚搏的法門有十六種,適合人類的只有九種,包括南海龜蛇技、玄武金剛劫、十三層大散手這三種最適合我修煉的功法,另外還有南海劍技,一襲御劍。

最後的六種法門,分別為傳音入密、御獸術、御水術、控靈之法、通靈以及玄水丙罡煉法。

林林總總,囊括萬千,若是真的有心鑽研,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夠通透。

所以我在尋思了一下之後,決定選定幾種,心法基礎為南海降魔錄,另外南海龜蛇技為奇詭之道、玄武金剛劫塑造身體、十三層大散手為搏擊手段,是我最為感興趣的東西。

至於其他,則先行落下。

出租房內,我一個人默默地修行,彷彿與整個世界都隔離了一般。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在來到渝城的第二個月,我發現酒吧突然有些不太正常,每天晚上八點多的時候,總是會有一個女人會出現在這裡,點一杯酒,或者飲料,然後一坐就是一夜,一直到凌晨一兩點鐘,方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一開始我以為是釣魚的妹子,來這兒不過是來放縱,或者早一些願意付費的酒吧浪蕩子。

畢竟她長得還算是不錯,衣著打扮也時尚,在美女如雲的酒吧裡面,也算是中上姿色。

然而我發現她並沒有如同我想像的一般輕浮,對於那些不斷上前搭訕的男人,也基本上不假辭色,不但拒絕喝別人請的酒,而且也很少與人搭話。

她有的時候一個人來,有的時候會和一群朋友來,不過我幾乎每天晚上,都能夠瞧見她。

見得多了,我才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很多時候,她都會將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

這件事情在別人看來彷彿是豔遇,卻讓我有些徬徨。

終於有一天,她找到了我,對我低聲說道:「王二哥對吧,有沒有時間,我想跟你談一談。」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我只是一個服務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4 15:43
第二章 一個故事

     此刻若是剛剛開始學會放縱的呆呆,或許就會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然而我本來就心裡有鬼,哪裡敢招惹這小姑娘,趕忙做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她撲鼻而來的香水味,一本正經地說姑娘,你需要什麼,酒或者是飲料?

  女子望了我一眼,說什麼都不要,我就想跟你聊聊天。

  我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拒絕了,說對不起,我現在是上班時間,沒辦法陪您聊天,還有事情做,先走了。

  女子著急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說嘿,我出錢,花錢買你的鐘好吧?

  我苦笑,說您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只是一個酒吧的服務員,又不是KTV的公主,小姐你放尊重一點好麼?

  聽到我似乎有一些生氣,女子這才放開了手,不過仍然不甘心地問,說那你什麼時候下班,你下班的時候,我們能坐下來聊一聊麼?

  我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回答她,說看情況吧。

  我既沒有急著拒絕,也沒有答應,而是繼續幹起了自己的事情來,一直忙活到了凌晨兩點多,酒吧的客人開始三三兩兩的散去,有的回了家,有的相互攙扶去了附近的酒店,而我則和其他人一起收拾起凌亂的吧檯,等稍微好一點兒,這才發現女子居然還沒有走。

  呆呆是老闆,可以不用忙活,坐在調酒台後面的位置,衝我招呼,說王二,那美女盯了你幾個晚上了,可以啊,不聲不響的,下手還挺快。

  這廝做了老闆,說話就沒輕沒重了,我聳了聳肩膀,說漂亮吧,漂亮的話你搞定她,我下班了。

  呆呆摩拳擦掌,說好啊,讓你瞧一瞧我泡妞的本事。

  說著他就起身,朝著坐在角落裡的女子走了過去,我則笑了笑,沒有再管,而是繼續忙活完手裡的活,然後去後面洗了一把臉,正準備跟老闆打招呼離開的時候,卻瞧見呆呆和那女子聯袂而來,找到了我。

  呆呆走到我面前來,衝著我說道:「王二,給你一個任務,送這美女回家。」

  我瞧見他幸災樂禍的表情,頓時就有些不樂意,說憑什麼啊?

  呆呆大義凜然地說怎麼,不樂意啊,人家曼妮小姐這段時間天天來咱們酒吧,算是特別照顧咱們的老顧客了,這點兒小忙你要是都不能幫,讓人家以後還咋來咱酒吧?

  我不知道這王呆子到底是抽了什麼瘋,還在想理由拒絕,結果他一把將女子推到我跟前來,說顧客就是上帝,你不能讓上帝滿意,小心我炒你魷魚啊!

  我和這女子幾乎被呆呆推出了酒吧門口,容不得我有一點兒拒絕的意思。

  出了門,大街上已經是一片冷清,清風吹來,有一些寒冷,我下意識地緊了緊衣服,瞧見那女子也挺尷尬的,於是負起了男人的責任,朝她友好地點了點頭,說你叫曼妮啊?

  她點了點頭,說對,這是我的英文名。

  我沒有跟她繞圈子,而是望著她的眼睛,很直接地問道:「好吧,你贏了,那麼我想知道,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曼妮望著我,說你覺得呢?

  我聳了聳肩膀,說總不可能是看上我了吧?

  曼妮笑了,說怎麼不可能?

  我嘆了一口氣,說小妹,我忙了一天了,現在十分需要休息,你要麼告訴我你找我有什麼事情,要麼告訴我你家的地址在哪裡,這樣子大家都可以各自回家睡覺了。

  曼妮瞧出了我的不耐煩,沉默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其實我找你,就是想跟你講一個故事。」

  我一愣,說故事?

  曼妮點了點頭,而我則完全有一些懵了,一女的,長得還不錯,看著穿著品味也不像是窮人家的孩子,然後持之以恆地來酒吧大半個月,就是為了給一個小小的服務生講一個故事——這事兒說出來,實在是有些讓人起疑。

  我滿肚子的疑惑,不過為了抱著趕緊解決問題的態度,答應下來,說好,前面街心公園有椅子,我們去那兒坐一坐,我倒是想聽聽你有什麼故事要講。

  兩人多走幾步,來到公園前的椅子前,挨著坐下,我伸了一下懶腰,說你說吧。

  曼妮點頭,說好。

  然後她開始講述起了一個關於自己的故事來。

  故事裡的曼妮是一個家庭優越,自小受過良好教育的女孩子,讀的是一路名校,最後從對外經貿大學畢業之後,回到渝城,在家族企業裡任職,按理說她應該是屬於無憂無慮的天子驕子,然而事實卻並不如此。

  曼妮讀高中的時候,正處於青春叛逆期,雖然家教甚嚴,但還是交了一個男朋友。

  少年人對於異性,總是充滿了年少慕艾的天真期冀,所以那段時間裡,她幾乎把整個心神都投入到了那個男朋友的身上去,還初嘗了禁果,導致成績大幅下滑,最後被家裡人發現了。

  曼妮的父親算是國內第二代民營企業家,家族裡從政的人頗多,所以有許多的資源,故而混得風生水起,在九十年代那一場瓜分國有企業的盛宴中也分了很大一杯羹,故而十分有錢,性格也強勢,派人做過調查,才知道自家女兒是戀愛了,而且對象居然是一個出身於下崗工人家庭的窮小子。

  儘管那個窮小子是市裡重點中學成績排名第一的學生,但是他與曼妮之間,幾乎隔著整個銀河系的距離,於是提出了反對意見。

  可以想像得到,那個時候的曼妮,對於純潔愛情的信仰和大家庭的叛逆有多強烈,她當時甚至想到用絕食來抗爭。

  然而一切的堅持都被愛情的背叛所打破,那個對她信誓旦旦的窮小子,最後居然腳踏了兩條船。

  得知真相的曼妮,至此心灰意冷。

  她被父親安排轉學之後,發憤圖強,最終考上了對外經貿這樣的國家級重點。

  故事聽到這裡,不過是一個很狗血的愛情故事,然而曼妮凝望著我好一會兒,突然又說起了故事的後半段來……

  當她拿到大學通知書的那一刻,終於有了心思,跟原來的同學打聽,才得知一件恐怖的事情。

  那個男生,失蹤了。

  莫名其妙,突然有一天就沒有來學校了,後來家裡人找來了學校,才知道自己兒子不知道去了哪兒。

  後來學校報了案,然而一直都沒有找到,為此,那小子的家人還跟學校打起了官司來。

  曼妮聽到消息之後,雖然恍然若失,卻也沒有多想,安心上大學去了。

  幾個月之後,她開始做起了噩夢來。

  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夢見自己全身冰冷,周圍都是淤泥,置身於水中,胸口上壓著一塊大石頭,氣都喘不過來。

  她還夢到週遭都是水草,有魚兒在自己的頭上游來游去。

  同樣的夢,一夢就是四五年,找過心理諮詢師,也找過有名的解卦算命先生,都沒有用,總是噩夢連連,不但如此,她交過幾個男朋友,每當準備跟她發生負距離接觸的時候,那些男人都無一例外地會產生幻覺,發現她是一具腐屍,最後倉皇而逃。

  故事嘎然而至,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曼妮的手抓到了我的手上來,我感覺到她的手指冰冷。

  我趕忙放開,說然後呢?

  曼妮看著我,喘著氣,然後說道:「我上個月的時候,睡不著覺,路過這酒吧,喝了幾杯,發現自己居然能夠一夜睡到天亮;後來我又來了幾次,發現在酒吧這樣嘈雜的環境裡待著,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無比心安……」

  我沒有說話,而她則死死盯著我,說我這兩天剛剛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讓我能夠如此安靜的,不是別人,而是你。

  我聳了聳肩膀,說哦,既然這樣,那真的是我的榮幸。

  曼妮搖頭,說不,我聽我的心理諮詢師跟我談起過,說民間有一些人,或一些老物件,有一種神奇的闢邪作用,我就想問問你,你是不是那種人?

  我攤開雙手,說你想多了,我只是一個酒吧服務生而已,我若是你想的那種人,就不用在這裡賣力幹活了。

  曼妮使勁兒搖頭,說不,我感覺你跟別的服務生不一樣,求求你,告訴我,你能不能幫我?

  我說我無能為力,好了,故事已經講完了,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我推開已然依偎在我肩膀上的曼妮,準備起身離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伸出了手來,一把抓住了我脖子上面的鯤鵬石,呼吸急促地問道:「告訴我,是不是這個東西的作用?」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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