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穿越者 作者:驍騎校(連載中)

 
lay926 2015-9-10 13:07:3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0 121118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26
第十九章狙擊婚禮
Wed Jul 08 00:00:25 CST 2015
劉彥直也沒想到在這裡遇到關璐,有些手足無措。

李海平乾咳一聲道:“關博士,這位劉先生,是黨教授生意夥伴的公子,他們家在國內是從事轉基因糧油經銷的,劉先生下一步即將接管家族生意,所以想通過您接觸一下這方面的朋友。”

關璐恍然大悟:“明白了,我真的很願意幫忙,不過……”

手機響了,關璐說聲抱歉,走到一旁去接電話,是婚禮組織者打來的,也是她的老同學之一。

“梅麗莎,你可以帶男朋友來。”

“可是我沒有男朋友。”關璐說。

“那我不管,總之你要帶男伴來,這是遊戲規則,記住,帶男伴,越帥越好。”對方掛了電話。

關璐打量起劉彥直來,一米七五的身高在美國祇能算中下等身材,眉宇中難掩一股土氣,一身裝扮也是土的掉渣,真帶這種男伴,不得被同學們笑話死。

不過自己承了安太財團的情,這點小忙都不幫,未免太說不過去吧,反正只是男伴,又不是男朋友,丟人也就一兩個鐘頭的事兒,老子豁出去了!

關璐下定了決心,走過來笑道:“好吧,明天我們一起出席,李先生,你確定你不參加?”

李海平說:“我還有其他事情,就不湊熱鬧了,不過劉先生英文不太流利,還請關博士多多照顧。”

事情敲定,李海平帶劉彥直回到月子中心,在地下室裡,他打開投影儀,在幕布上放映幻燈片,這是一處豪華莊園的俯瞰圖。

“我們的目標明天會在這裡舉行婚禮。”李海平按了遙控器,幕布上出現了塞繆爾.福克斯的照片,“這個人你們大概不陌生吧,生化危機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而我們就是結束這一切的人。”

李海平搞到了別墅的平面圖,又利用谷歌地圖搜索到了最佳的狙擊位置,他安排八號和十四號埋伏在別墅正對面的一個小山坡上,距離婚禮現場大約七百米,正是M700的有效射程之內。

“回頭咱們去現場看一下,踩個點,熟悉地形,明天就動手,時間緊迫,我知道你們很累,時差也沒倒過來,但是必須克服。”李海平給大家鼓勁道,“加油吧,我們一定行。”

他又對劉彥直說:“你的任務是陪關博士進入別墅,婚禮現場禁止帶手機,武器更別想帶進去,服務人員都是從歐洲請來的,我們根本無法通過其他途徑混進去,只能依靠你了,你進去之後,隨時報告現場情況,為狙擊手指引目標,明白麼?”

劉彥直點點頭。

李海平扶著他的肩膀說:“如果狙擊成功,你就正常脫身,如果一擊不中,就看你的了,不管你用什麼方式,盡量要解決目標,當然,你逃生的機會很小,現場會有至少二十名帶槍的安保人員,所以,我也不勉強你。”

劉彥直說:“我會盡力。”

李海平直視他的眼睛,點點頭:“OK,我們去現場看看。”

四人駕車來到了婚禮舉行地點附近,這是一處靠近大海的莊園,風景如畫,空氣清新,很多地方掛著牌子標明是私人領地,非請莫入。

在狙擊陣位上,八號用望遠鏡觀察了六百米外的莊園,白色的城堡,藍色的游泳池,綠色的網球場,端的是一處豪宅。

“風速有些大。”八號看了看天,“對射擊有影響,我想試試槍。”

李海平說:“沒問題,我帶你們去一個隱​​蔽的地方。”

就這樣馬不停蹄的忙到深夜,一遍又一遍的研究和製定預案,八號把狙擊槍拆了又裝上,像是在呵護心愛的玩具,十四號也不停把玩著手槍,似乎有些緊張。

樓上有人喊,李海平上去一趟,拿了套禮服下來,這是給劉彥直預備的行頭,參加婚禮不穿的派頭點是對主人的不尊重。

劉彥直試穿了衣服,很合身。

“好了,差不多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李海平說,“你們三個就睡在地下室,這兒有睡袋,條件簡陋,抱歉了。”

他的手機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說:“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說完匆匆上樓。

劉彥直想上洗手間,也跟著上去,就听到李海平在用英文和人對話,巴拉巴拉一通說。

……

清晨,還在時差困擾中的三位殺手起床洗漱,吃了早飯,再次檢查槍械和通訊工具,一切準備就緒後,八號和十四號奔赴狙擊陣地,李海平送劉彥直去酒店和關璐碰頭。

關璐見到洋裝穿在身的劉彥直,不禁眼前一亮:“人靠衣裝馬靠鞍,快遞小哥你好帥啊。”

劉彥直不好意思地笑笑:“where,where.”

關璐捂著嘴樂:“你還挺幽默的。”

李海平見他們挺融洽,更加放心,藉故先走了。

關璐今天打扮的也很正式,她租了一輛敞篷的紅色野馬跑車。

“你會開車麼?”關璐問。

“我沒有駕照。”劉彥直據實以告,他連身份證都沒有,更別說駕照了。

關璐只好自己開,她走的是海邊公路,一邊是蔚藍的太平洋,一邊是綠草如茵的美洲大陸,藍天白雲,心曠神怡,劉彥直卻懷著一顆赴死的心。

他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今天,因為親身經歷過穿越,所以他對黨愛國的話深信不疑,也堅定無比,如果八號一擊不中,他會接手殺掉福克斯,拯救地球。

“你好像不大開心。”關璐說,“老實說,我不大相信你是什麼富二代,因為你的氣質根本不像。”

“那我像什麼?”劉彥直扭頭問,關璐的頭髮被海風吹起,側臉線條柔美,這一瞬間讓他想到了007電影裡的場景,如果不死的話,他要好好的享受人生,像007那樣。

“你像個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善良純真,帶點倔強。”關璐聳聳肩,“或許我猜得不對,但是你真的不像個有錢人。”

與此同時,八號駕駛的皮卡也在公路上疾馳,忽然一輛停在路邊的警車拉響警笛跟了過來,警察打手勢讓他們靠邊停車。

十四號緊張起來,拔出手槍上膛擱在腿上。

“別輕舉妄動。”八號很鎮定,“我們沒違法,可能只是例行檢查。”

十四號把槍收了起來,慢慢靠邊停車,把車窗降下一格,準備好駕照和保險卡預備檢查,八號也氣定神閒,只要警察不打開後備箱看到那支狙擊步槍就沒事,不然麻煩就會很大。

警車和他們並排停下,前後車窗同時降下,露出兩張陰鷙的白人面孔,都穿著黑色的製服,佩戴著警徽。

十四號清清嗓子,想著英文怎麼說呢,忽然兩個警察同時舉槍,英格拉姆M10衝鋒槍的射速極高,三十發彈匣轉瞬打完,皮卡被打得千瘡百孔,八號和十四號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打死在車裡,死不瞑目。

警車呼嘯而去,留下滿地彈殼。

……

關璐駕駛的野馬跑車抵達了別墅大門,亮出了請柬,這裡警衛森嚴,保安都穿筆挺的黑西裝,戴著空氣耳麥和墨鏡,腋下想必藏著手槍。

大鐵門緩緩打開,汽車駛入停車場,進入婚禮現場還需要再經過一道安檢。

“請拿出手機和相機,我們會幫您保管。”保安彬彬有禮地說道。

關璐交出來手機,先經過安檢,保安用探測器掃描她全身,確定沒有危險品後道謝:“謝謝,小姐,您可以進去了。”

接下來是劉彥直,他先走過安檢門,然後接受保安的掃描,一名身高一米九的黑人大漢手持探測器掃了幾下,繞到他背後,悄無聲息的摸出一枚針筒,扎向劉彥直的脖頸。

劉彥直頭也不回,閃電般抓住黑大漢的手,劈手奪過針筒,躍起來扎在對方脖子上,自動推進的針筒將藥液注入,黑大漢捂著脖子癱軟倒下。

另外幾名保安迅速拔槍,劉彥直一把拽起黑大漢當肉盾,順手掏出他腋下的配槍,雙方近距離駁火,槍聲震耳欲聾。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及之間,關璐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看見三名保安頭部的腦袋被打成了血葫蘆,劉彥直用來當肉盾的那個黑大漢胸前也被打的亂七八糟,露出了裡面的凱夫拉防彈背心。

保安都是穿防彈衣的,所以劉彥直只瞄準腦袋打,他槍法入神,安檢處的保安被全部撂倒,但這只是開始,遠處出現了僱傭兵打扮的人,一串自動步槍子彈落在了劉彥直腳下。

“中計了,有埋伏!”劉彥直一邊大喊,一邊拽過傻愣愣的關璐向汽車衝去。

耳機裡沒有回應,八號和十四號沒回答,李海平也沒回答。

關璐簡直要被劉彥直拉的從地上飛起來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丟進了車裡,然後一股劇烈的推背感傳來,是劉彥直在駕車,這小子不是不會開車麼?

野馬跑車6.0的強勁動力帶他們迅速逃離現場,身後煙塵滾滾,四五輛大排量全尺寸SUV從別墅裡追了出來。

“給李海平打電話!”劉彥直喊道。

“我手機呢?”關璐到處亂找,忽然想起手機放在安檢處了。

“算了!”劉彥直猛打方向盤過彎道,輪胎摩擦地面升起一股股藍煙和噪音,他忽然意識到,李海平是​​叛徒!

野馬跑車在海邊公路疾馳,頭頂傳來轟鳴聲,一架直升機出現了。

塞繆爾.福克斯就坐在直升機艙裡,他通過對講機下令:“我要活的。”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27
第二十章恍然一夢
Wed Jul 08 12:00:00 CST 2015
為了這次捕獵行動,孟山公司出動了足足三百人,連塞繆爾.福克斯本人都充當了誘餌,現在獵物就在眼前,豈能放過。

負責追擊的是孟山公司安保部門的小伙子們,他們中許多人來自陸軍遊騎兵、海軍陸戰隊等單位,在伊拉克或者阿富汗打過仗,殺過人見過血,與其說是公司聘用的保安,不如說是僱傭兵。

塞繆爾.福克斯手裡拿著平板電腦,欣賞著十幾分鐘前的視頻,獵物,也就是劉彥直動作利落精準,不到兩秒鐘時間內連開三槍,槍槍不落空,而且都是擊中頭部,在近距離作戰中,射手往往腎上腺素急劇分泌,精神緊張,能打中目標都算好的, 更別說擊中頭部了。

“像動作片一樣精彩。”福克斯副總裁讚歎道,同時在胸口畫著十字,為犧牲的三名保安人員祈禱,歷史會記住他們的名字的,因為他們為人類發展史做出了貢獻。

抓到這名獵物,和軍方的合同就有了希望,但這並不是塞繆爾的夢想,他的終極夢想,是一個沒有疾病,沒有死亡的新世界……

坐在直升機艙裡,能清楚的看到下面的追逐戰,保安們仗著熟悉地形,分兩頭包抄,再有三分鐘就能把野馬跑車堵在懸崖峭壁上,獵物雖然強悍,但畢竟不是超人,在裝備了繩網、麻醉槍、泰瑟槍的保安們面前,他唯有束手就擒一條路。

劉彥直駕著野馬跑車末路狂奔,跑車時而在公路上拉出一道黑色的剎車痕跡,嚇得關璐花容失色,臉上慘白,忽然前面出現堵截,三輛全尺寸SUV橫在路當中,至少十二個人各持武器,嚴陣以待。

野馬跑車急剎車停下,迅速倒車,後面追兵也即將殺到,天上還有直升機盤旋,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劉彥直一咬牙,猛打方向盤,轟著油門,將車頭對準了懸崖。

關璐驚呼:“你要幹什麼!”

直升機上的塞繆爾.福克斯也失聲道:“上帝!他瘋了麼?”

劉彥直一踩油門,野馬跑車如同一團烈火般衝下了懸崖,落進了茫茫大海。

保安們下了車,走到懸崖邊探頭張望,跑車已經消失在波濤中。

耳機里傳來福克斯先生的命令:“先生們你們在等什麼,快去找船,快,他死不了。”

……

這是一輛敞篷跑車,所以不存在破窗而出的問題,在空中自由落體運動的時候,劉彥直就把安全帶解開了,以他的體能,遊幾個鐘頭不成問題,關鍵在於他有一個拖累。

關璐在入水的瞬間就昏了過去,頭髮在水中飄散,整個人無意識的慢慢向下沉去,劉彥直拉住她的手,迅速上浮,衝出水面,大口吸氣,回頭望去,懸崖上的人已經消失,但直升機還在盤旋。

劉彥直踩著水,拍打關璐的後背,她嗆了兩口水,醒了過來,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上,驚恐萬分,尖叫道:“救命,快救救我,我怕水! ”

溺水的人力氣最大,會把救援者也拖下水,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昏她。

“抱歉。”劉彥直說。

“啊?”關璐沒搞明白,一記手刀就砍在她脖頸上,頓時昏迷過去,劉彥直在訓練期間接受過救生員培訓,拖著關璐向遠處游去,衝下懸崖的時候他就看清楚了,海裡有一片白帆。

那是一隻小帆船,船上坐著垂釣者,遠遠聽到呼救聲,趕忙放下吊桿,開動帆船迎過去,從海裡撈上來兩個濕淋淋的亞洲人。

劉彥直先將關璐推到了甲板上,然後自己爬了上來,垂釣者看到他穿著白襯衣和西裝褲,腰帶上還別著手槍,頓時驚呆了。

“請送我們去港口。”劉彥直用英語說道,他並沒有受過專業的英語培訓,會話都是從電影裡學來的,倒也是一口地道的受過教育的美國白人口音。

垂釣者沒敢說什麼,駕船向最近的港口駛去,劉彥直拍打著關璐的臉,沒反應,大概是溺水了,他猶豫了一秒鐘,決定採取人工呼吸法,捏著關璐的鼻子嘴對嘴往裡面吹氣。

吹了幾口氣,關璐甦醒過來,吐出一大口海水來,不停的咳嗽著,左顧右盼:“這是在哪裡?”

“船上,我們安全了。”劉彥直見她醒來,鬆了一口氣,三下五除二拆了手槍,倒出裡面的積水,又把子彈從彈匣裡退出,一枚枚的擦拭著。

“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我不是來參加婚禮的麼?”關璐尖聲叫道,“你們到底搞的什麼鬼!”

“這是一個圈套。”劉彥直壓著子彈慢慢說,“我的分析,婚禮是假的,一切都是設的局,李海平是​​叛徒,塞繆爾的目標是我,他們都上當了,主動把我送上門,這回慘了,他們說的都會實現,人類要滅絕了,他媽的。”

關璐懵了:“你確定你精神沒問題,不需要吃藥?”

劉彥直說:“我是特殊基因攜帶者,孟山公司從全世界蒐集這樣的人,用於研究基因武器,最終導致超級病毒出現,毀滅了世界,我來美國,就是要塞繆爾,拯救世界,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關璐說:“我糊塗了,等等,你說未來世界會毀滅,那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劉彥直頓了一下說:“或許是有人從未來傳遞的信息。”

關璐哭笑不得:“你是說有時間機器這種東西的存在?”

劉彥直認真地說:“有,我就穿越過。”

關璐仰面看天,藍天白雲,陽光明媚,這麼美好的日子,本應該穿著小禮服斛籌交錯,鶯聲燕語,見證溫馨浪漫的愛情,對了,還有吃不完的美食和帥哥,這才是正常的今天,可事實變成了什麼? 子彈橫飛,槍槍爆頭,公路追擊,墜落懸崖,這是好萊塢大片的節奏,在電影院看的驚醒動魄,真攤到自己身上就不是這麼回事了,真的接受不了。

“一定是哪兒出了問題。”關璐嘀咕道,“或者我還在酒店房間裡睡覺,這只是一個噩夢。”

垂釣者指著遠方說了句什麼,劉彥直望過去,遠處出現了三艘摩托快艇,正分頭包抄過來,還有一艘白色遊艇在後面指揮,甲板上能看到拿望遠鏡的人。

茫茫大海,無處可逃,劉彥直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落到孟山公司手裡,他對關璐說:“他們不會殺你,再見了。”說著跳進了海裡,再也不見踪跡了。

摩托快艇在海面上犁出一道道白色的尾跡,艇上的大漢戴著墨鏡穿著救生衣,手持自動武器,他們在附近水面搜索著,但毫無發現。

關璐不敢動,她知道這不是夢,自己捲入了一場風波。

忽然劉彥直從水中暴起,如同海豚躍出水面,落在雙人座摩托快艇上,掀翻了後座的人,打暈了駕駛者,搶過自動步槍當即開始掃射,兩外兩艘摩托快艇來不及反應,被打得如同暴風雨中的落葉,子彈擊中了油箱引起爆炸,海面上升起兩團恐怖的橙色火球,繼而是飄滿水面的帶著火焰的碎片和殘肢。

關璐嚇得趴在了甲板上,就看到劉彥直瀟灑的背起槍,駕著摩托艇飛馳而去,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浪花。

劉彥直駕著摩托艇駛向大海深處,海風從耳畔吹過,嗚嗚作響,他頭也不回,義無反顧,頭頂傳來直升機的轟鳴,一串串子彈濺起水花,他摘槍還擊,一個長點射打過去,直升機的尾槳冒起了黑煙,不得不掉頭​​返航。

不知道過了多久,摩托快艇沒油了,浮萍一般漂在海上,劉彥直脫了衣服,扔了槍,躍入了大海,奮力向前游去,游去,直到太陽西沉,直到筋疲力竭,直到附近出現了黑色鯊魚鰭。

……

清晨,劉彥直從噩夢中醒來,大汗淋漓,全身上下如同水里撈出來一般,他翻身起來,喝了口水,驚魂未定,在夢裡他在無邊無際的大海裡絕望的飄蕩,遠處出現鯊魚的魚鰭……

蜂鳴器響了,紅燈閃爍,這是緊急集合的信號。

劉彥直用最短時間穿上衣服來到訓練場,同時到場的還有八號和十四號,他們三個人是隊伍中的佼佼者。

西裝革履的雷猛倒背著手踱了過來:“你們三個給我聽清楚!組織訓練你們這麼久,終於要派上用場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想退出的,站出來。”

劉彥直瞅瞅兩位同伴,那倆人都是一臉堅毅,紋絲不動。

雷猛很滿意:“很好,這次任務的危險性較高,如果不能回來,你們的家人會得到豐厚的撫卹,如果能安全回來,我保證你們下半生過上富豪的生活。”

“啪啪啪”有人在拍手,眾人慢慢轉身,只見黨愛國走了過來。

“立正!”雷猛高喊一聲。

“稍息,你們的士氣很讓我欽佩,但是我卻不得不宣布,這次行動取消。”黨愛國說道,“可以解散了。”

八號和十四號回去了,劉彥直卻站著不動,他衝黨愛國的背影喊道:“你是三天后穿越來的麼?”

黨愛國站住了,慢慢轉身,滿臉的不可思議:“你有記憶?這不可能,一切還沒發生。”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28
第二十一章加入還是死亡
Thu Jul 09 00:00:00 CST 2015
劉彥直再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夢境如此真實,以至於讓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身處現實,直到黨愛國出現在他面前。

“現在是三天以後。”黨愛國說,“按照原先的進程,八號和十四號的屍體被發現,雷猛被遣返回國,李海平失聯,至於你……應該是失踪在太平洋裡了。”

劉彥直說:“你穿越回出發的那天,阻止了任務,然後呢?”

黨愛國說:“這幾天你是不是覺得渾渾噩噩的?時空混沌後遺症而已,不必擔心,現在你已經回到基準時空了。”

劉彥直問:“基準時空是什麼意思,八號和十四號還活著麼,關璐人在哪裡?”

黨愛國說:“行動取消,他們倆當然活著,關璐也很好,李海平就不大好了。基準時空是個科學概念,一時半會你理解不了,有機會慢慢講給你聽。”

劉彥直當然明白“不大好”是什麼含義,李海平是​​叛徒內奸,他身為海外部的安全主管,每年有大量經費過手,卻只有月子中心充當安全屋,也沒見過其他部下,可想而知,這些經費都被他貪污了不說,還洩密給孟山公司,設局誘捕劉彥直,如果黨愛國沒有穿越時間的能力,勝負已成定局。

“繼續訓練吧。”黨愛國說,“我們還要殺塞繆爾,不過不是殺現在的他,實力差距太大,我們只能去殺年輕時候的他。”

……

美國,洛杉磯,關璐從夢中醒來,大汗淋漓,一連三天她都做了同樣的夢,自己和快遞小哥在公路上和別人追逐槍戰,墜落懸崖,驚險浪漫的如同好萊塢大片,甚至唇上還有吻過的感覺,不,那是人工呼吸留下的味道。

關璐號稱心理醫生,最擅長的就是解夢,但是此刻她卻無能為力,夢境太過真實,每一個細節都嚴絲合縫,她甚至駕車去實地考察過,一切的一切都和夢裡別無二致。

塞繆爾.福克斯教授的婚禮延期了,據說女朋友臨時反悔,總之遙遙無期,從全世界趕來參加聚會的同學們紛紛反悔,關璐也準備回程了,出於禮貌,她給安太海外部的李海平打電話,感謝他的照顧。

李海平正在月子中心算賬,這些年來他靠虛假名單和賬目從安太那裡騙了幾百萬美元的經費,所謂北美深厚人脈和遍布各地的安全屋、聯絡人都是他虛擬出來的,眼瞅著瞞不過去,他轉而投向孟山公司,把安太的機密出賣給他們,又換了個好價錢,只是最近不大順利,精心設的局對方沒上鉤,搞得福克斯先生很不高興。

門鈴響了,是李海平約的人,國內來的大學生,富二代,想託他買棟別墅,李海平業餘做房產中介,專門為國內來的客戶服務,收入頗豐。

大學生帶著他的朋友一起來的,小伙子的父親據說是國內某二線城市的市委書記,家資頗豐,李海平很熱情的招呼他們,親自駕車陪他們去看房子,那是一棟六百萬美元的豪宅,也只有國內來的客戶買得起。

旅行車在公路上疾馳,大學生哼唱著歌曲,忽然皺眉道:“靠邊停一下,我撒泡尿。”

李海平減速停車,剛拉起手剎,一根鋼絲就繞上了他的脖子,後座上那個健碩的小子用盡全力勒緊鋼絲,李海平掙扎了一會兒就不動了,眼球凸出,死不瞑目。

兩人將李海平裝進麻袋丟進後備箱,向海邊駛去,李海平身上的手機在無聲的震動,屏幕上顯示“關博士”來電。

李海平的屍體被拖上一艘遊艇,開到大海深處,系上鐵塊,一腳把麻袋踹進了海裡,撲通一聲,從此世界上沒有這個人了。

“這就是叛徒的下場。”大學生拍拍巴掌,豎起POLO衫的領子,駕著遊艇回航了。

關璐找不到李海平,只能給他寫了封郵件,然後還了租來的跑車,乘機回國,她是白跑一趟,光機票和住宿就花了上萬美元,這回虧大了。

漫長的飛行,關璐回到了中國,又轉乘高鐵回了近江,先回家休息了幾天,調整好了狀態之後打算重新開始工作,但是那個怪夢依然圍繞著她,百思不得其解。

關璐驅車來到江東大學,在物理系教研室見到了黨愛國,她吞吞吐吐,似乎很不好意思:“那個……其實……是這樣的,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黨教授笑容可掬:“心理醫生,需要我給你解夢麼?”

關璐說:“解夢就不必了,我想驗證一些事情,只有你能回答。”

“你說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黨愛國笑道,端起了茶杯,準備洗耳恭聽。

“你秘密培訓了一些殺手,對吧。”關璐小心翼翼道。

“關博士夢到我了?”黨愛國很開心,“這個夢有趣,接著說。”

關璐毫不氣餒,繼續道:“你們公司有一個員工,名叫劉彥直。”

黨愛國說:“安太旗下有上萬員工,我還真不能做到全都認識,再說我的​​正職是大學教授,又不是企業經理人,這個有難度,不過我會幫你問一下。”

關璐說:“黨教授,你覺得生化危機這種電影情節,在未來有可能上演麼?”

饒是黨愛國心理素質極佳,也不免有些震動了,關璐到底知道多少,是李海平告訴她的,還是塞繆爾.福克斯告訴她的,她來找自己,是敲山震虎,還是別的什麼目的?

“商業電影而已。”黨愛國勉強一笑,“我當然不相信,人類是有智慧的高級動物,不會自我滅亡。”

關璐說:“可我們不正在自我滅亡麼,你看那些污染的河流,塌陷的草原,充滿霧霾的天空,還有滿村子的癌症病人,這些不都是人類自己造成的麼。”

黨愛國說:“這個問題有些大,接著說你的夢。”

關璐說:“我夢到和劉彥直一起被人追殺,準確的說是被福克斯教授的人追殺,我們從懸崖上墜落,他拉著我爬上一艘小船,然後又是一場激戰,最後一幕是他駕著摩托艇消失在天海之間。”

黨愛國已經傻眼了,趕緊以喝茶的動作掩飾內心的驚慌。

關璐雖然是業餘心理醫生,但是察言觀色的基本素質是具備的,她看到了黨愛國的不安,追問道:“你們的目的,是為了拯救世界,對不對?”

黨愛國強笑道:“這個夢很有趣,可以拍一部電影了。”

關璐說:“我不覺得這是一個簡單的夢,李海平離奇失踪了,這件事你怎麼解釋?”

黨愛國說:“關博士,我建議你去正規一點的心理診所看一下心理醫生,不好意思,我還有些事情,失陪了。”

關璐氣的說不出話來,她雖然是業餘心理醫生,但畢竟是個學霸,智商差不到哪裡去,安太給自己條件豐厚的合同,不就是為了接近塞繆爾.福克斯麼,這件事徹頭徹尾就是個陰謀。

……

劉彥直接到了新任務,一張照片擺在他面前,照片上是關璐的笑臉。

他的任務是綁架關璐,並且將人帶到一個秘密地點。

中銀大廈地下停車場,攝像頭已經停止工作,保安還渾然不覺,待在值班室裡吃著盒飯,關璐從電梯裡出來,伸手到包裡摸索著車鑰匙,按了遙控開關,來到奔馳車旁,拉開門上車,啟動引擎,忽然察覺哪裡不對勁,回頭看去,劉彥直慢慢坐了起來。

關璐摀住了嘴,將尖叫硬生生憋了下去。

“你被人追殺麼?”她問道,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句話。

“不,我是來追殺你的。”劉彥直亮出了手槍,“聽我的指揮,不會傷害你。”他說話的時候不帶任何表情。

關璐絲毫無懼,她根本不怕劉彥直,索性關閉了引擎,回頭問道:“你是安太財團的員工吧,你有沒有這樣一個怪夢,和我一起在海邊公路上疾馳,開的是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然後我們掉進了大海,你救了我,我們在一艘白色的小帆船上……”

“天上有直升機,帆船上有個釣魚的大叔,還有三條摩托快艇。”劉彥直補充道,“天啊,你怎麼知道這些?”

關璐瞪大了眼睛:“難道這些都是真的!真正發生過的事情,你說的穿越也是真的,世界毀滅,生化危機也是真的,噩夢裡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是真的。”劉彥直道,“這一切不是夢,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不過已經被修正過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會殘留有記憶的,但是我和你一樣,也記得這些事情。”

關璐看看他手中的槍,道:“那麼,你是來滅口的?”

包裡的瘸腿貓睡足了,伸了個懶腰爬了出來,它似乎認識劉彥直,爬過去舔他拿槍的手。

劉彥直關上了保險:“我不會殺你,你是無辜的,但是你已經被捲進來了,總要有個說法才行,現在我帶你去見黨愛國,他知道該怎麼做。”

……

在安太財團的私人會所,關璐再次見到了黨愛國。

黨教授說:“你知道的太多了,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死亡,要么加入我們。”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29
第二十二章1984
Thu Jul 09 18:12:40 CST 2015
關璐抱著瘸腿貓,嘴角撇了撇:“是讓他槍斃我麼?”

劉彥直有些尷尬,頭扭向另一側。

黨愛國輕笑:“他可不是送快遞的,你沒見過他殺人?”

關璐這才後怕起來,那個噩夢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劉彥直在自己面前將三個人的腦袋打爆,眼睛都不眨一下,在海邊公路上的風馳電掣更是如同瘋子一般,衝下懸崖的那一剎那浮現在腦海裡,她真有些怕了。

“當然,我相信你會合作的,因為我們是正義的一方,是拯救世界的最後希望。”黨愛國正色道。

關璐說:“要我加入可以,但我有必要知道一切。”

黨愛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在搖椅裡,點燃了煙斗,火柴在空中搖了幾下,熄滅了,裊裊青煙升起。

“你問吧。”

劉彥直也收起了槍,其實他一直在困擾,如果黨愛國讓他向關璐開槍,他該怎麼辦,幸運的是現在難題不存在了。

“首先,你們是怎麼知道世界被孟山公司,或者說是被福克斯先生毀滅的?是否有人從未來穿越過來,這個人又是誰?難道是你?”關璐一連提出幾個問題。

黨愛國答道:“第一個問題,你是學分子遺傳學的,也知道這些年福克斯在做些什麼,孟山公司的轉基因產品暢銷全球,我們暫且不去討論哪些轉基因的稻米和大豆,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把人類的基因重新排列組合,會產生什麼怪物?”

關璐說:“這個問題,很早以前我就听福克斯教授在課堂上講過,他用了一個詞,不是怪物,而是進化,人類的社會發展,是進化的結果,人類是上帝的選民,如果科技能做到,那就是上帝的旨意,當然,我並不贊同他的說法,所以第一個問題不存在,我問的是你們怎麼知道的,請你正面回答。”

黨愛國說:“好吧,我承認,確實有人從未來穿越而來,那個人就是我,我見證了一切災難,所以我們必須阻止它的發生,”

關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沉默了一會,說道:“我沒有問題了,需要我做什麼,暗殺福克斯教授麼?”

黨愛國說:“他已經警覺,暗殺不可能成功了,你先回去,記住保密,彥直,送關博士出去。”

關璐說:“我會保密的,就算我告訴別人,人家也不會相信。”說完抱著瘸腿貓走了。

劉彥直送她到大門口,關璐自己駕車走了,沒讓他送。

……

劉彥直回來復命,黨愛國示意他找個沙發坐下,又甩給他一包香煙。

“聊聊。”黨愛國說,“你說關璐為什麼答應加入我們。”

“她不想死。”劉彥直答道。

黨愛國笑了:“NO,NO,NO,這不是原因,我們也不會殺她,因為根本不需要滅口,她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

劉彥直想了想說:“她是學分子遺傳學的,又是福克斯的學生,她明白我們的事業是正義而偉大的,拯救世界是每個人心裡的夢想,誰不想當英雄啊。”

黨愛國哈哈大笑:“沒那麼複雜,其實她就是好奇,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話你聽過吧,她加入我們,和開心理診所是一個道理,貪玩。”

劉彥直傻眼,無言以對。

黨愛國說:“你還不了解女人,等你談幾個對象之後就慢慢懂了。”

劉彥直說:“其實我也有一些問題想問。”

黨愛國做了個有請的手勢,又點燃了一斗菸絲。

“為什麼我們不依靠國家,依靠黨和政府來做這件事。”劉彥直提出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國家的力量才是巨大的,如果國家介入,幹掉福克斯就是小事一樁。”

黨愛國笑了:“彥直,你很可愛,姑且不說這種事情沒有人相信,就算相信,當權者也只會把政治利益放在首位,沒有人去管什麼世界毀滅,病毒肆虐,天塌下來有美國人頂著呢,記住,最可靠的不是政府,是自己。”

劉彥直道:“可是……”

黨愛國說:“三年後,超級病毒以難以想像的速度​​迅速傳播,社會秩序土崩瓦解,政府、警察、軍隊不復存在,地球變成了喪屍的樂園,殘存的人類苟延殘喘,所以我們儲存了大量物資,訓練了大批人員,還建設了一些堅固的建築物,就是為了防備那一天。”

劉彥直說:“我明白了,報告政府當然可以,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對,沒有什麼卵用,還會把事情搞砸。”黨愛國接口道,“如果真的那一幕發生,我們只能盡力自救了。”

劉彥直黯然了,他看了全系列的《生化危機》,以及各種末世廢土類電影,對世界毀滅有著清晰的認識,那就是人間地獄。

忽然黨愛國情緒高漲起來:“不要灰心嘛,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挽回這一切。”

劉彥直道:“不是還有三年麼?”

黨愛國狡黠的一笑:“不止三年,你忘了,我們是和時間賽跑的人。”

……

訓練中心室**擊場,關璐戴著耳罩,雙手舉起了一支手槍,瞄準五米外的靶子,閉上眼睛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砰”子彈殼飛濺。

她睜開眼睛,靶子上一個彈孔都沒有,完好無損。

雷猛怒道:“說八百遍了,開槍不要閉眼,開槍不要閉眼!”

“好好好,我再來一遍。”關璐手忙腳亂,再次裝填,她裝了兩顆就壓不動了,可憐巴巴的看著一旁的劉彥直。

“不許幫她!”雷猛吼道。

關璐只好自己裝子彈,往彈匣裡勉強塞了五發子彈,使出吃奶的勁拉栓上膛,睜著眼睛開槍,這回成績略強,兩發子彈上靶,但都打在邊緣位置。

“算了,就這樣吧,你沒天分。”雷猛表示放棄。

這次穿越任務,是劉彥直和關璐配合出擊,時間錨點是2007年,那時候塞繆爾.福克斯還是一名大學教授,身邊沒有保鏢,每天醉心於研究工作,想殺他只要在公寓門口沖他腦袋來一槍就行。

黨愛國說的很明確,二人小組中,劉彥直是駕駛員,關璐就是領航員,她負責將劉彥直帶出國,指引位置和目標,殺人的事兒不需要她經手,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必要的槍械訓練也是有的,如果劉彥直出了意外,她可以接手。

行動的準備工作很充足,兩個人的護照以及簽證,一筆經費,包括人民幣和美元。

“記住,不要節外生枝,買了機票就去美國,幹掉目標後迅速回國,依然回到翠微山上,我會接你們返回基準時空。”黨愛國叮囑道,“這回任務比較複雜,我給你們定了一個月的時間。”

關璐舉手:“如果回不來呢?”

黨愛國說:“回不來也沒關係,就在2007年生活吧,把自己的人生重來一遍,會少犯很多錯誤。”

關璐嘻嘻一笑:“倒也是啊。”

黨愛國說:“我開玩笑的,費玉茗教授活到了九十歲,所以我們的技術得到了提升,已經可以精準的掌控穿越和返回的時間了,放心去吧。”

劉彥直一言不發,2007年,那時候的自己臥床已經十年了,父親還沒去世,時間充足,他打算回家一次,至少見見父親,給家裡留點生活費。

……

行動的日子很快來臨了,關璐帶著一個巨大的航空拉桿箱出現在大家面前。

“你帶的什麼?”黨愛國詫異道。

“2007年的時裝啊。”關璐解釋道,“如果我穿著2017年的衣服去,肯定太超前了,太招眼了,對行動會有影響的。”

“需要帶這麼多件衣服麼?”黨愛國哭笑不得。

“一個月呢,總得有替換衣服吧。”關璐振振有詞。

黨愛國不言語了,讓大家上車,車隊浩浩蕩盪來到翠微山,這座山已經被安太財團承包下來,山腳下拉著鐵絲網,豎著禁止入內的牌子,山頂上有高壓電塔,那是為了提供穿越所需能量設置的。

還是那個坑,不過設備已經改進過了,是一個不大的金屬艙,能躺兩個人。

“這就是能穿越時光的飛船?”關璐驚呼道,“這不就是個棺材麼!”

黨愛國說:“這不是飛船,只是個保護罩,你倆躺進去吧。”

關璐滿肚子不高興,但還是躺了進去,劉彥直和她並排躺下,工作人員將隨身攜帶的物品幫他們放到合適的位置,至於關璐裝滿衣服的航空箱,根本沒位置放。

“我感覺像是被埋葬,他們在擺殉葬品。”關璐說,“他們不會真的把我們活埋了吧。”

劉彥直說:“別說話,待會可能會很痛苦。”

一切準備就緒,工作人員蓋上了蓋子,黨愛國走到儀器前,輸入指令,看了看遠處車裡的黨還山。

黨還山點點頭。

黨愛國按下按鍵,能量輸入,整個山頭瀰漫著詭異的光影。

……

劉彥直奮力推開了蓋子,一股熱氣冒出,關璐跳出金屬棺材,欣賞著大自然的景色,興奮無比:“嘢!2007,我回來了!”

“不對勁。”劉彥直打量著周邊的景色,2007年的時候翠微山已經開發了,現在這副荒山野嶺的樣子,不像是21世紀,倒像是上個世紀**十年代。

帶著狐疑,兩人拿著行李下山,來到山腳下,遇到一位扛著鋤頭的老農,草帽,對襟褂,赤腳。

“大叔,今年是什麼年?”劉彥直問,他心砰砰亂跳,生怕聽到民國多少多少年,或者光緒多少年這種回答。

“鼠年。”老農說。

“鼠年是哪一年?”劉彥直快哭了。

老農看了他倆一眼,轉身走了。

劉彥直和關璐繼續向前走,鄉間的碎石公路平坦筆直,路邊一棟草房,黃泥牆壁上刷著標語“粉碎四-人-幫!”

幾個放學的小學生從身邊經過,關璐拉住一個小女孩問:“今年是哪一年?”

“八四年。”小女孩說。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0
第二十三章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Fri Jul 10 00:01:36 CST 2015
劉彥直和關璐面面相覷,1984年和2007年差了整整二十三年! 黨愛國不是信誓旦旦說可以精確掌握穿越的時間麼,怎麼擺了這麼大一個烏龍。

“1984年還沒有我呢。”關璐慌了神,“人生地不熟的,咱們怎麼辦。”

劉彥直安慰她:“大不了繞一圈回去唄。”

關璐哭了:“要能回去我就不怕了,2007能給整成1984,回去還不知道回到哪一年呢。”

劉彥直說:“哭也沒用,先進城吧,找個地方住下,想想怎麼出國。”

通往城市的道路很漫長,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兩人在鋪著碎石的土路上走了半個鐘頭,硬是沒遇到一輛機動車。

關璐常年保持體育鍛煉,身體素質還行,但是運動和跋涉是兩回事,她站住不動了,說一定要坐車。

“你去村里租一台拖拉機。”關璐說,“時間寶貴,我們耽誤不起。”

劉彥直兩手一攤:“我拿什麼租車?”

“不是有經費麼,人民幣和美元都有。”

劉彥直打開旅行包,裡面一大摞紅色百元鈔票,這是1999年發行的第五套人民幣,而1984年還在使用第三套人民幣,最大票面10元,這一​​包錢等同於廢紙。

關璐撇撇嘴,在路邊坐下了,忽然看到遠處塵煙沖天,一輛綠色的北京吉普212開了過來,她蹭的跳起來,站在路中央揮手大喊。

北京吉普停了下來,司機探頭質問:“幹什麼的!”

“不好意思,我們是大學生,來翠微山采風迷路了,能不能捎我們一程。”關璐裝的楚楚可憐的樣子說道,劉彥直羞愧的低下頭,博士就是博士,說謊打不打草稿,張嘴就來。

司機不敢做主,回頭說了幾句,坐在後座上的人發了話,讓他們上來。

關璐示意劉彥直坐前排,她歡天喜地上了後座,北京吉普的座位上鋪了竹條墊子,涼爽舒適,坐在旁邊的是一位老人,白色小翻領的確良短袖襯衣,銀灰色西褲,皮涼鞋,手拿折扇,腕子上一塊銀光閃閃的日立電子表。

老人花白的頭髮一絲不苟的向後梳著,精神矍鑠,微笑著問道:“兩位同學是學美術的麼?”

劉彥直不敢說話,胡扯八道方面他不如關璐。

關璐果然不負眾望,張嘴就來:“是啊,我倆是美院的,到山上采風來的,自行車讓人偷了,回不去了。”

司機插話道:“那得趕緊報案啊,自行車丟了是大事。”

關璐生怕節外生枝,忙道:“一輛自行車而已,就不給公安機關添麻煩了。”

司機說:“您倒是大方,可是便宜了犯罪分子了,別擔心,報案不耽誤事兒,你知道車上坐的是誰麼​​?”

老人道:“小李,又多嘴!”

司機挨了訓斥,不敢再說話。

老人和顏悅色和關璐聊了一些美術方面的話題,關璐對答如流,毫無紕漏,路上車輛稀少,車速很快,二十分鐘就抵達了市區邊緣,關璐心裡有數,謝絕了把他們送到美院門口的建議,在路邊下車了。

吉普車開遠了,關璐還在揮手告別,感慨道:“八十年代好人多啊。”

車裡,司機問老人:“徐書記,這兩人有點可疑啊。”

正在閉目養神的老人睜開眼睛,拿過蒙著毛線套的罐頭瓶,喝了一口濃茶,問道:“哦?”

“說是美院學生,可是沒拿畫筆和畫夾啊,丟了自行車也不報案,怎麼這麼有錢,不對勁。”

老人淡淡笑了:“哪有那麼多可疑,又不是階級鬥爭的年代了,兩個年輕人是在談戀愛,又怕學校抓到,所以不願聲張,現在有海外關係的人多了,自行車收錄機這些電器都很普遍了,就連錄像機也不稀奇嘛。”

司機說:“那是,我媳婦嘮叨好多次了,想買個雙卡收錄機,郊遊的時候提著,要多氣派有多氣派,可惜憑票供應,咱們省政法委的票就那麼幾張,輪不到啊。”

老人笑道:“你們這些小鬼,都被資產階級享樂思想侵蝕了。”

……

劉彥直是七零後,經歷過八十年代,關璐卻是第一次見到真實的八十年代,1984年的近江市,藍天白雲,街道整潔,放眼望過去沒有高樓大廈,只有一片灰色的水泥建築,木質電線桿佇立在路邊,電線上停著一排嘰嘰喳喳的小麻雀。

“寧靜的城市,充滿激情的時代。”關璐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彷彿為了映襯她的話一般,一輛解放牌卡車駛過,車上滿載年輕人,在音樂伴奏下唱著歡快的歌曲。

“再過二十年,我們來相會,蕩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屬於你,屬於我,屬於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兩人漫步街頭,不知向何處去,不知不覺走到最繁華的中央大街上,白色制服紅領章的交通警察站在馬路中央指揮交通,來往車輛都是造型中古的老爺車,有國產上海牌轎車,進口的蘇聯伏爾加、日本皇冠出租車,更多的是自行車和行人,八四年的近江市民打扮的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土氣,花襯衫、牛仔褲,緊身T卹都有,時髦青年提著三洋牌的雙卡四喇叭錄音機,戴著蛤蟆鏡走在大街上,震耳欲聾的歌曲響徹街頭。

“咦,好老的歌,他們聽劉文正的歌呢。”關璐欣喜道。

劉彥直說:“別管劉文正了,咱們得想辦法謀生了。”

兩人沒錢沒證件,連下一頓飯都沒著落,關璐愁眉苦臉道:“怎麼掙錢,總不能去搶吧。”

劉彥直左顧右盼,看到遠處銀行大門口有幾個傢伙鬼鬼祟祟的,心裡有了計較。

江東省中國人民銀行是一棟民國時期的建築,早年作為花旗銀行江東分行存在,解放後就一直是人行所在地,1984年的中國人民銀行還不是純粹意義上的央行,而是對普通百姓開放的儲蓄銀行,改革開放後,人民群眾對外聯絡增多,海外匯款,海員工資等牽扯到外匯業務,所以銀行門口常年聚著一群黃牛黨。

劉彥直帶著關璐走到了銀行門口,立刻有一個年輕黃牛走上來問:“朋友,要美元麼?”

“我有美元,想兌換人民幣。”劉彥直提了提手中的旅行包。

“一比五。”黃牛說。

“可以。”劉彥直點點頭。

“你有多少?”黃牛掏出煙來遞過去,“朋友,來一支良友。”

劉彥直謝絕香煙,拍拍沉甸甸的旅行包:“你能吃下多少,我就有多少。”

黃牛推了推鼻樑上的變色茶鏡,仔細打量著劉彥直和關璐,這一對男女穿著打扮很是不俗,氣質也和一般近江人不同,興許是港澳同胞、海外僑胞之類吧,他點點頭,衝銀行旁邊的巷口指了指:“咱到那去。”

三人來到巷子裡,黃牛搭訕道:“朋友,看你面生,是從哪兒來的?”

“我們從美國來。”關璐替劉彥直回答。

“美國哪兒,紐約麼?”黃牛露出無限嚮往的神情。

忽然一聲怒吼傳來:“不許動!”穿白警服的公安如同神兵天降,將他們堵在巷口裡。

劉彥直一把拉住關璐,奪路而逃,面前一個年輕警察撲過來抓他,被他靈巧的躲過,腳下一絆,警察摔了個大馬趴。

警察追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那一男一女的人影,只好回去拿黃牛出氣,年輕警察掐住黃牛的脖子一頓暴打:“張家福,你屢教不改啊,投機倒把,倒賣外匯,去年大逮捕咋沒把你弄進去啊。”

一旁老公安道:“國慶,把他帶回所裡再收拾。”

……

偏僻的林蔭道,劉彥直和關璐驚魂未定,這年頭落到公安手裡可就完了,沒身份證明,攜帶巨款,九成九會被當成台灣特務辦了。

關璐累得氣喘吁籲,口乾舌燥,忽然看到地上有個亮晶晶的小圓點,趕緊上前撿起來,是一枚鋁製的五分錢硬幣,麥穗環繞著“伍分”兩個字,下面是1975年號,背面是國徽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字樣。

“錢!”關璐驚喜道。

遠處傳來叫賣聲:“奶油冰棍,五分錢一根。”

關璐探尋的目光看著劉彥直,後者搖搖頭。

“五分錢給我,我有辦法變出更多的錢。”劉彥直從關璐手裡拿過了那枚硬幣。

“我看你怎麼變出錢來,不讓我吃冰棍。”關璐恨恨道,跟著劉彥直往前走,一處綠樹掩映的花壇邊,圍著十來個二十出頭​​的大姑娘小伙子,英語朗朗上口,關璐卻皺起了眉頭,他們的發音都極不標準,典型的近江英語。

劉彥直說:“你在這兒等我半小時,我去變錢。”

“怎麼變,你不會去搶吧?”關璐壓低聲音道,“八十年代嚴打厲害,偷看女廁所都會判死刑,搶劫更會槍斃的。”

“放心吧,我不做犯法的事兒。”劉彥直把裝著錢的包推給她,轉身走了。

繁華的中央大街上,一輛紅色公共汽車駛入站台,乘客們在前門口擁堵著,年輕的女售票員拿著票夾子喊道:“先下後上,上來的乘客買票了。”

站台上,十三歲的少年韋生文盯著人群,迅速確定了目標,將煙蒂一丟,褂子搭在胳膊上,走向了車門。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0
第二十四章海外僑胞
Sat Jul 11​​ 00:00:00 CST 2015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劉彥直早就盯上了韋生文,跟著他一起擠上了公交車,車上乘客摩肩接踵,售票員扯著嗓門喊:“往裡走,往裡走,裡面空兒大。 ”

劉彥直打算來個黑吃黑,他一直緊盯著那個賊眉鼠眼的少年,不過另一個人又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個穿白襯衫綠軍褲的漢子,手上也搭著件衣服,這是典型的小偷作案時的掩護動作,那漢子靠近一位知識分子打扮的中年人,動作很隱蔽,很迅速,錢包到手了,然後開始向後門擠,嘴裡還嚷嚷著:“別擠。”

下一站,漢子下車了,少年得意洋洋,悄悄摸摸了口袋,那是他剛才黑吃黑從漢子兜里摸來的錢包,忽然一隻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皮夾子也被拿了出來。

“哪位是失主?”劉彥直舉著皮夾子喊道。

滿車人都在找錢包,中年人舉起手:“我的。”

劉彥直當然知道他就是真的失主,但還是裝模作樣驗證了一番,然後把錢包還給他,對售票員說:“麻煩招呼司機師傅停車,我是便衣警察。”

公共汽車停下了,劉彥直押著小偷下車,滿車人自發的鼓掌,車緩緩啟動之際,售票員喊道:“民警同志,需要作證的話來找我,我叫王玉蘭。”

劉彥直瀟灑的擺擺手,一推小偷:“老實點,跟我回分局。”

小偷被他推的踉蹌了幾步,恨恨回頭,眼中盡是仇恨。

劉彥直押著小偷來到巷子裡,喝令他趴在牆上,少年慢吞吞照做,劉彥直注意到,他的右手長著六根手指。

一番搜身,少年身上只有小刀、鑷子和一些零錢。

“叫什麼名字?”劉彥直問。

“張強。”

“多大了?”

“十三。”

“小小年紀不學好,你爹媽呢!”

“早死了。”

“哦……”劉彥直心軟了,“我看你本質還不壞,就不帶你回所裡了,贓款我沒收了。”

靠黑吃黑只搞到了幾塊錢,還不夠吃飯的,劉彥直很沮喪,走出巷子,一人擦肩而過,白襯衫綠軍褲,是另一個賊,他是來找六指少年報復的。

果不其然,綠軍褲漢子將少年堵在死胡同里,一腳踹翻,拽出人造革軍用內腰帶論起來猛抽,少年蜷縮在地上一聲不吭。

劉彥直看不下去了,以大欺小算什麼好漢,他也不廢話,助跑加飛踹,綠軍褲漢子整個人飛起來拍在牆上,又滑下來,休克了。

六指少年驚呆了,李連杰主演的《少林寺》電影熱潮未過,全國流行武術熱,這就是活生生的少林武功啊。

“大哥,我要跟你學功夫!”少年跳起來,一抹臉上的血喊道。

劉彥直哼了一身,轉身就走,少年緊隨其後,像個跟屁蟲一般,甩都甩不掉。

“你跟著我幹什麼?”劉彥直停下腳步。

“我要拜你為師。”少年說。

“我沒那工夫,自己的事兒還忙不完呢。”劉彥直很不耐煩。

“我能幫你。”少年說,“你要辦什麼事,近江大街小巷我都熟,道上的事兒也清楚,我知道你不是警察,你是來干大事的大俠。”

劉彥直氣笑了:“我不是大俠,也沒工夫……等等,你是地頭蛇?”

少年感覺到希望,眉飛色舞道:“你想找什麼人,儘管問我。”

劉彥直說:“我可沒錢給你。”

少年納頭便拜:“師父在上,受我一拜,孝敬師父是徒弟的事兒,我有錢,我請師父吃飯。”說著從亂蓬蓬的長發里摸出一捲皮筋扎著的大團結來,劉彥直愣了,剛才怎麼沒搜出來。

看在一卷大團結的份上,劉彥直臉色緩和多了:“張強,我告訴你啊……”

“師父,張強是我隨便編的假名字,我叫韋生文,外號小鬼。”六指少年狡黠一笑,“師父,你想吃什麼?莫斯科餐廳還是閱江樓?”

劉彥直說:“我得想想,對了,還有一個人呢。”

他們沒注意到,巷子裡,趴在地上的漢子用死魚眼惡狠狠盯著他倆。

……

英語角,關璐被青年們眾星捧月,都尊稱她為老師,她也不吝賜教,糾正大家的英語發音,有些女青年看著關璐的時髦衣服,難掩羨慕之色。

“老師,你是華僑吧?​​”一個戴黑框眼鏡的男青年問道,“你的發音太標準了,和收音機裡一樣一樣的。”

關璐笑道:“我不是華僑,只是在美國留學過一段時間,口語這個東西,要靠語感和環境,要大膽的說,不要怕丟人。”

“關博士。”劉彥直喊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關璐笑語盈盈和大家道別:“朋友們我有事先走,有機會咱們再探討。”

青年們依依不捨,送別關老師,等她一走,竊竊私語起來。

“原來那個女的是還是博士啊,怪不得這麼有風度。”

“肯定是高乾子弟,要不然哪能輪到出國……”

“那不一定,人家可能有海外關係。”

關璐聽不到這些議論,她沾沾自喜道:“想不到這個時代的人這麼好學,他們可不都是大學生,很多是自學成才的,咦,這個小孩是誰?”

劉彥直說:“什麼小孩,他至少比你大十八歲,喊一聲叔叔不委屈你。”

關璐吐吐舌頭,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這孩子明顯是七十年代前期生人,自己是八十年代末的生日,可不得喊叔叔麼。

韋生文聽不懂他們的話,這孩子倒也大方,自我介紹道:“師娘,我叫韋生文,外號小鬼,你喊我小鬼就行。”

關璐驚詫道:“小大叔,你喊我師娘做什麼,劉彥直,這怎麼回事?”

劉彥直一頭霧水,乾脆不解釋,直接下命令:“小鬼,你叫她關博士,關博士,你叫他小鬼。”

韋生文撓撓頭:“哦,不是師娘啊,怪可惜的,師父,關博士,你想吃西餐還是中餐?”

關璐說:“必須中餐啊,我跑八十年代來吃什麼西餐啊。”

二十分鐘後,他們來到了閱江樓菜館,這裡是近江很上檔次的飯店,年輕人能在這裡舉辦婚宴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今天不是什麼大日子,所以飯店大堂裡很空,他們挑了一張靠窗的桌子,能俯瞰淮江東去,景色壯闊。

“芳草萋萋鸚鵡洲,晴川歷歷漢陽樹。”關璐不自覺的念道,她去過二十一世紀的閱江樓,雖然還是這條江,但是景色大為不同,眼前的淮江更加淳樸親和,空氣更加清新,遠處的客運碼頭上,一艘江輪正在下客,江面上白帆點點,汽笛長鳴,海關鐘樓上,時針指向六點。

穿白罩衣的服務員慢吞吞走過來,將一本油膩的菜單丟過來,拿出鉛筆和白紙,準備點菜。

關璐拿​​過菜單仔細看,不時發出讚歎聲,服務員很不滿意,扭頭走了。

小鬼怒道:“什麼態度,人家可是歸國華僑。”

服務員哼了一聲,理都不理。

關璐奇道:“怎麼這個樣子,不是說顧客是上帝麼?”

小鬼很老道的說:“國營單位就這樣,要是去吃個體戶的攤子,服務態度比這個強多了。”

過一會兒經理來了,笑容可掬地賠禮道歉,親自為客人點單,關璐點了六個菜,一瓶啤酒,兩瓶可口可樂,小鬼自作主張要了一包紅塔山香煙。

菜很快上齊了,果然不負盛名,國營大型餐飲企業的廚師技術精湛無比,菜式如同工藝品一般,小鬼用牙咬開可口可樂的瓶蓋遞給關璐說:“這東西外面可買不著,涉外商店才行,閱江樓有招待外賓的資格,所以才有供應。”

酒過三巡,劉彥直進入正題,他問韋生文:“小鬼,我需要弄些錢,你有什麼路子。”

小鬼眼睛一亮:“劫富濟貧,師父你果然是大俠!”

劉彥直說:“別鬧,說正經的。”

小鬼想了想說:“我知道富山煤礦財務科每個月都要從銀行拉一筆錢用來發工資……”

劉彥直朝他腦袋扇了一下:“活膩了你,這事兒能幹麼!”

小鬼捂著頭說:“是啊,乾了就成了二王了,全國通緝,跑都跑不掉,那咱就只能黑吃黑了,我知道一個賭場,咱去搶了……”

關璐留意到有人過來,連忙預警:“噓。”

來的是一男一女兩位食客,男的長頭髮蛤蟆鏡,西裝喇叭褲格子襯衫,拎著一個密碼箱,女的大波浪茶鏡,牛仔褲蝙蝠衫,看著就比街上的老百姓洋氣,開口居然是明顯帶有粵語味道的蹩腳普通話。

小鬼擠擠眼睛,劉彥直會意,就衝這倆移動錢包下手。

五分鐘後,蛤蟆鏡上廁所,小鬼尾隨過去,不大工夫回來,一臉得瑟,應該是得手了,劉彥直衝關璐使了個眼色,關博士無可奈何,只得配合,站起來扇了劉彥直一個耳光:“你騙我!”

突如其來的舉動果然吸引了那位茶鏡女士的注意力,小鬼趁她不備,將放在座位下面的密碼箱用腳推出來,提了就走。

劉彥直用眼角余光看到小鬼出門,嘴上還在爭吵:“君子動口不動手。”

茶鏡女吃吃地笑,關璐一瞪眼:“笑什麼笑,沒見過兩口子打架麼,港燦!”

笑聲戛然而止,茶鏡女面色冷下來,狠狠摘下眼鏡,瞪著關璐:“你再多港丫次!”

關璐狐假虎威,立刻認慫,劉彥直也不想節外生枝,拉著她結賬走人,出了閱江樓大門,卻看不到小鬼的影子了。

“媽的,這小子不會自己獨吞了吧。”劉彥直罵道。

“師父,你冤枉我了。”小鬼從電線桿子後面現身。

三人迅速離開閱江樓,在江灘上找了個偏僻的蒿草叢,小鬼先拿出兩套證件來,是從蛤蟆鏡身上摸來的,分別是港澳通行證和香港身份證。

“果然是港燦。”關璐說。

密碼箱的開鎖有些棘手,最後還是劉彥直找了塊石頭把鎖頭砸開了,裡面赫然是一沓沓的大團結!

“這兩個香港人,有問題。”劉彥直摸著下巴,陷入了思索。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2
第二十五章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
Sat Jul 11​​ 12:33:51 CST 2015
劉彥直沉思的時候,兩個香港人炸了窩,身份證件和密碼箱在眼皮底下被人偷走了,閱江樓是涉外國營飯店,擔不起這個責任,經理迅速打電話報警,因為案子涉及到港澳同胞,所以不到五分鐘,一輛長江750挎鬥摩托車就開到了門口,車上下來三個穿白上衣藍褲子的民警。

這兩個香港人男的叫何長榮,女的叫崔曼莉,據他們自己說是來大陸旅遊探親的,丟了身份證件和一個密碼箱,箱子裡有給親戚的禮物。

民警詳細記錄了案情,向經理了解了另一桌客人的體貌特徵,基本斷定是他們進行的盜竊。

“何先生,我們馬上進行偵破。”民警嚴肅地說,“一定在最短時間內破案,追回失物。”

“沒想到祖國大陸的治安這麼不好。”何長榮很不滿。

“早說不來了,你非要來。”崔曼莉也很不爽。

報案完成,兩位香港同胞也沒心情繼續吃飯了,正要離開飯店,一輛懸掛警用牌照的上海牌轎車駛來,車上下來三位器宇軒昂的民警,亮出證件,原來是刑警大隊的。

“兩位,跟我們走一趟吧。”刑警隊長詹樹森說道。

“有什麼事,阿SIR?”何長榮問道,“我們是香港公民,大英帝國屬土……”

“有什麼事你們心裡清楚!”詹樹森威風凜凜,高大偉岸,兩個宵小之輩在他面前原形畢露,醜態百出。

面對公安人員黑洞洞的五四槍口,兩位香港同胞束手就擒。

……

江灘,劉彥直拿著一張港澳通行證比對著關璐的臉:“嗯,你要是燙個頭,再稍微畫醜點,和崔曼莉小姐差不多。”

關璐說:“你和這位何長榮先生也……實在不像,不然咱們就能冒名頂替了。”

小鬼說:“你們對這箱子錢沒什麼說法麼?”

整整一密碼箱的大團結,粗略計算了一下,大概有十萬塊之巨,因為都是十元票面,所以看起來怪怪的,有種錢不是錢的感覺。

“拿走。”劉彥直說,密碼箱太招眼,而且已經砸壞,小鬼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麻袋,把錢裝起來,三人大搖大擺向繁華地區走去,準備奢侈一把。

“我要買點紀念品帶回去。”關璐興高采烈,“還得買些衣服,小鬼,帶我們去最大最好的商場。”

小鬼說:“咱們近江最大的商場當然是百貨大樓了,不過賣的都是些國產貨色,不適合關博士和我師父,我帶你們去另外一個地方,一般人根本進不去的高檔商店。”

他說的高檔商店是近江市友誼商店,店面不大,兩層小樓,還帶個院子,大鐵門外掛著白色木牌,上寫兩行紅字:“本店接待外賓,無關人員勿入。 ”

關璐咋舌道:“果然高大上,咱們算外賓麼?”

劉彥直揚了揚手裡的證件:“當然算,咱們是香港同胞,一等公民。”

友誼商店裡果然商品琳瑯滿目,不乏進口貨,各種市面上需要憑票供應的緊俏商品,諸如電視機、雙卡收錄機等都可以買到,售貨員態度也比較熱情,明顯比其他國營商店裡的從業人員素質要高。

關璐看中一件絲綢衣服,打算買下來,可是結賬的時候出了問題,友誼商店不接受人民幣,也不接受外幣,只接受外匯券。

“外匯券是什麼東西?”關璐愣了。

身為香港同胞不知道外匯券是什麼東西,這是不正常的事情,在售貨員發現端倪之前,趕緊溜吧,劉彥直以眼神示意關璐別多嘴,走人。

出了門,劉彥直才給她科普,外匯券是用外幣在中國銀行兌換的一種和人民幣等額的特殊貨幣,可以買到普通老百姓買不到的所有好東西。

關璐到底是學霸,一點就透:“明白了,這是一種特權貨幣,因為當前的中國物資供應緊張,和市民的迫切需求形成了極大矛盾,為了滿足和方便外國友人,所以在同一個國家,發行兩種貨幣。”

小鬼插嘴道:“外匯券可硬了,黑市上比人民幣高三成。”

有過一次穿越經歷的劉彥直也說:“外資公司的員工發工資都是用外匯券,絕對的高人一等。”

他們搞不到兌換券,只好去百貨大樓採購生活必需品,近江市百貨大樓原名紅星商場,坐落於近江市中心,大商場裡擺滿木質玻璃櫃檯,天花板上吊扇忽忽轉動,營業員們帶著淡淡的倨傲神情,坐在櫃檯後面聊天,對顧客愛答不理。

與21世紀不同的是,現在的商場真的是什麼都賣,大到電視機洗衣機自行車,小到針頭線腦,電器櫃檯前人頭攢動,一幫人正在選購電視機,嘰嘰喳喳熱鬧得很,櫃檯上擺著三台同樣款式的玉兔牌十二寸國產黑白電視機,都通了電,天線拉的老長,球面屏幕上正在播放中央台的節目,年輕的趙忠祥老師用充滿磁性的聲音播送著新聞。

人群的核心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子,瘦瘦高高的,灰色滌綸襯衣的口袋上插著兩支筆,人們都稱呼他為“關工​​”看他熟悉擺弄電視機的樣子,應該是個電子方面的專家。

關璐駐足觀看,神情困惑。

“怎麼,想買電視機啊?”劉彥直問道。

“不,那個是我爸爸,好像是,我不能確定。”關璐低聲道,繼續盯著家電櫃檯前的關工看。

關工似乎感覺到了,抬起頭來,四目相對,他瞬間臉紅起來,繼而手忙腳亂,語無倫次,方寸大亂。

劉彥直揶揄道:“你把你爸迷住了。”

家電櫃檯前的工友們順著關工的目光看過來,也發現了關璐,大家嘻嘻哈哈,硬是把關工推了過來,劉彥直也很識趣,帶著小鬼到一旁的副食品櫃檯買零食去了。

關工走到關璐面前,很靦腆地撓撓頭,搭訕道:“逛商店啊。”

“是啊,隨便逛逛,你幫朋友買電視呢。”關璐忍著笑答道,她看過家里相冊,爸爸二十多歲的時候就是這幅樣子,文質彬彬的,聽媽媽說,當初爸爸木訥的很,毫無情趣可言,沒想到還會在外面搭訕女孩子。

“你買電視麼,我幫你挑。”關工憋了半天才說出來下一句。

“我家裡有了。”關璐說。

關工很失落,又沒了下文。

“如果有朋友要買電視的話,我會找你幫忙的。”關璐一句話給他解了圍,小伙子立刻興奮起來:“好啊,不光電視機,收錄機也行,我還會修,你家的電視要是壞了,儘管找我。”

關璐心道你個花心大蘿蔔,見了漂亮妹子就搭訕,我媽怎麼辦,不過轉瞬之間一個念頭閃過心間,老爸不會把自己當成老媽了吧!

很有這個可能,當年兩個人同在輕工系統工作,爸爸是電子廠的技術員,媽媽是輕工局的團委幹部,應該有所接觸,而且自己和媽媽年輕時候酷肖,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據說當年爸媽是自由戀愛結婚,但是一波三折,主要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爸爸又膽小自卑,鼓不起勇氣追求心上人,一樁婚事差點黃了。

關璐的心開始砰砰跳,她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促成了父母的姻緣,既然來了,就得發揮點作用,她嫣然一笑,說道:“小關同志,明天你來我家找我玩吧,記得給我帶禮物。”

關工驚呆了,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打得暈頭轉向,結結巴巴道:“好好好,我下班去找你。”

關璐心說你個不解風情的呆爸爸,可別弄巧成拙,趕緊交代了一句:“不要亂買東西,給我帶一束花就行。”

“好好好,一束花。”關工點頭如搗蒜。

關璐扑哧一笑:“好了,選電視機去吧,你朋友都等急了。”

關工臉紅了,“那我先過去了,明天見。”

“明天見。”關璐沖他拋了個自以為含情脈脈的媚眼,嘻嘻笑著跑開了。

可憐的關工久久不能自拔,望著夢中情人的背影發呆,還是工友們把他拉了回去,一幫人跟著起哄。

“關工請客吧。”

“快樂的單身漢日子到頭了。”

關工不好意思地訕笑:“沒別的意思,就是一般同事關係。”

……

在副食品櫃檯,劉彥直買了一堆點心、肉脯,因為沒有糧票,只能高價購買,然後和關璐會合,三人來到二樓服裝櫃檯,各自挑選了一套衣服,拎著大包小包出來,又在就近找了家大光明理髮廳,給小鬼把油膩的長發給剃成了清爽的小平頭。

天色漸晚,八十年代的近江沒有豐富的夜生活,晚上怎麼住宿成了問題,持港澳同胞通行證住友誼賓館顯然是不現實的,那倆香港人絕對已經報案了,去投宿就是自投羅網,而普通旅社也都是國營的,入住需要介紹信和工作證。

小鬼說:“不如你們住我家吧。”

劉彥直問:“你不是父母雙亡的流浪兒麼?”

小鬼說:“我是父母都不在了,可我也有家啊,我奶奶還活著呢。”

劉彥直徵求了關璐的意見,一致同意暫時住在小鬼家。

小鬼家位於城市東南角的一片棚戶區,土路,臭水溝,野狗,木頭電線桿和牆上的文化大革命標語依稀可見,拐了幾個彎,來到一處小院落外,小鬼正要推門進去,忽然從旁邊的巷子裡竄出四輛二八永久自行車來,車上坐了八條大漢,歪戴軍帽,軍裝領口敞著,軍挎包裡沉甸甸的似乎裝了磚頭,人造革武裝帶上別著三八軍刺。

“就是他!”頭上纏著繃帶的死魚眼漢子指著劉彥直喊道,正是被他踹飛的那個蟊賊。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2
第二十六章雨巷的約會
Sun Jul 12 00:00:00 CST 2015
原來是小偷團伙尋仇,這幫不知死活的扒手居然找上門來,小鬼興奮地直搓手,又可以見到師父大展身手了,關璐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架勢,接過劉彥直手裡的東西,囑咐道:“別打死人。”

劉彥直脫了上衣,衝這夥人淡淡道:“這兒太窄,找個寬敞點的地方,我教教你們怎麼做人。”

眾人被他的傲慢激怒了,為首一人將煙蒂猛地彈飛,說:“有種,河邊見。”

附近有一條臭水溝,周圍有片雜草叢生的空地,大家來到此處,摩拳擦掌,準備開練。

劉彥直勾勾手:“我趕時間,抓緊上。”

一場惡戰展開了,八個漢子在不到一分鐘內被劉彥直盡數放倒,橫七豎八的躺著,哼哼唧唧,叫苦不迭。

小鬼看傻了,師父果然是絕世高人,就算是少林功夫也得打過十幾分鐘才結束戰鬥,師父出手,基本不用第二招。

劉彥直沒學過武術,他跟雷猛學的是特種部隊專用的一招制敵,全是狠辣無比的殺招,配合他的速度和力度,對付這幫混混簡直是殺雞用牛刀,要不是留了手,現在地上就是八具屍體。

混混們的磚頭、軍刺、自行車鏈條還沒派上用場就全軍覆滅了,八個傢伙不由得對這個神秘人士產生了深深的敬畏,劉彥直接下來的舉動又讓他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混混們就看到殘陽下,那個偉岸的身影勾勾手,一旁的美女遞過來一疊鈔票,他將這些錢灑在地上,紛紛揚揚的,足有好幾百塊之巨!

“拿去看醫生。”劉彥直淡淡道,“以後不要欺負我的徒弟。”

小鬼的眼睛都直了,師父帥到沒變,比《加里森敢死隊》裡的中尉還牛逼,自己要抓緊時間練啊,爭取做師父身邊的“酋長”。

“咱們走。”劉彥直接過關璐遞過來的西裝上衣,甩在肩膀上,瀟灑離去。

……

小鬼家有三間平房,一個小院,家中還有位慈祥的老奶奶,熱情的招呼著孫子的兩位朋友。

“奶奶,這是我師父,這是我師父的朋友關博士,給他們騰個地方住幾天。”小鬼大大咧咧地說。

奶奶挪著小腳去收拾床鋪,關璐蹙著鼻子衝劉彥直搖搖頭,表示這地方沒法住。

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房子了,屋頂舖的還是灰色的小瓦,地面黑乎乎的,到處瀰漫著一股陳年的發霉味道,床舖是那種古色古香的老實架子床,角落裡盡是蜘蛛網,被子潮乎乎的,家裡唯一的電器是一盞5瓦的白​​熾燈泡,用拉線控制的。

“湊合住吧,起碼安全。”劉彥直說,問小鬼哪兒可以洗手。

“師父,我給你打水。”小鬼跑到院子裡,拿起水瓢舀了些水倒進壓水井裡,然後用力上下搖動,水管裡冒出一股清泉,用臉盆接了,拿出一條灰不溜秋的毛巾,請劉彥直洗臉。

劉彥直倒是無所謂,關璐可受不了這麼臟的抹布,得虧她在百貨大樓裡買了一條新毛巾,洗面奶、面膜等護膚品沒帶,只能將就著用井水洗洗臉,然後問小鬼衛生間在哪裡。

棚戶區哪來的衛生間,只有五十米外的公共廁所,要么就在家裡上馬桶,還不是那種江南水鄉用的真正馬桶,而是一個骯髒無比的陶罐,裡面遍布白色的尿鹼,騷氣沖天,關璐哀嘆道:“我不管,我要住帶自來水、抽水馬桶和浴缸的友誼賓館。”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關大小姐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睡在了廂房,睡前用毛巾把席子擦了十幾遍,被子太潮沒法蓋,好在天氣尚熱,不會著涼。

入夜,隔壁傳來電視機的喧囂聲,鄰居家在播放《血疑》,幸子和光夫這一對同父異母兄妹感人至深的狗血愛情故事,聲音很吵,劉彥直過去交涉,鄰居家的門是敞開的,院子裡擺滿小馬扎,坐了起碼二十多個人,正對著十二寸的黑白屏幕津津有味的看著,他也就不忍心說什麼了,這年頭娛樂太少,看個電視就是享受了。

劉彥直和小鬼睡在院子裡的竹榻上,漫天星光下,興奮的韋生文睡不著,滔滔不絕的講著近江道上的故事。

前些年,社會秩序非常混亂,近江有大大小小幾十個幫派,每天打架鬥毆,搶劫傷人,連公安局長的家屬都被人搶了。

“他們說,都是《加里森敢死隊》鬧的。”小鬼說,“把電視劇給掐了不讓播,結果還是一樣亂,中央吃不住勁了,去年大逮捕,全國統一行動,抓了不知道多少人,近江道上能叫得上名字的好漢,八成都槍斃了,剩下的發配大西北勞改,現在外面混的,都是小蝦米。”

去年就是1983年,著名的嚴打開端,矯枉過正,也就是關璐說的偷看女廁所都能槍斃那種嚴厲程度,劉彥直覺得慶幸,如果穿到去年可就危險了,指不定犯了什麼錯就被抓了槍斃了。

“師父,你教我武功吧。”小刀終於繞到正題,夜色下一雙眼睛亮閃閃。

劉彥直想了想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今天就教你這一句口訣,你好好領悟去吧。”

忙碌了一天,小鬼也不好意思再打擾師父,劉彥直沉沉睡去,直到凌晨時分被關璐搖醒,原來是喊他一起上廁所。

公廁在五十米外,黑燈瞎火的,遇到壞人就麻煩了,劉彥直拿了手電,陪關璐慢慢走在月色下。

“生活在歷史中的感覺很奇妙。”關璐裹緊了衣服,夜涼如水,路燈昏黃,巷口外,清潔工人已經在掃著垃圾落葉,沙沙作響。

劉彥直恍然如同回到了小時候,1984年他七歲,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年幼的自己正在酣睡,再過幾個鐘頭,就要起床上學去了。

公共廁所很破舊,全是老式的蹲坑,關璐心驚肉跳,上完廁所捂著鼻子出來,很自然的勾住劉彥直的胳膊往回走。

“洗手了麼?”劉彥直故作嫌棄狀。

“我沒別的意思啊大叔,就是害怕。”關璐心有餘悸道

“你怕什麼?”

“怕鬼。”

路燈下,兩人身影拉的很長。

……

清晨時分開始下雨,雨下的很大,小鬼家的破房子漏雨,外面大雨,屋裡小雨,動用了洗臉盆、面盆、便盆都不夠,地上開始積水,牆壁也滲水嚴重,房子要倒塌的感覺。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帶著十三歲的孩子,根本沒能力修繕房屋,劉彥直看不下去,拿了雨披出門,過了半小時回來了,帶了一卷油氈,又讓小鬼找了一些碎磚頭,爬到屋頂上把油氈鋪開擋住漏雨的地方,好歹能撐一陣。

忙完這些,雨也小了,老奶奶要出門買菜給他們做飯,家裡的煤球也沒了,劉彥直說奶奶您別動,在家歇著吧,這些事兒我們包了。

拿了家裡的糧本、煤本,劉彥直帶著韋生文和關璐去國營糧店買米買麵,打油,去菜市場買肉買菜,又去買了幾百塊煤球,堆在院子裡,用雨布罩上,小鬼會生爐子,用木柴引燃煤球,燒水,和麵,剁肉餡,包餃子。

中午吃餃子,豬肉薺菜餡,倒點香醋麻油,掰幾瓣蒜,噴香。

“我不能吃蒜。”關璐忽然想起來,“我下午還得約會呢,不能熏著我爸爸,嘻嘻嘻。”

此時此刻,電子元器件廠的職工宿舍裡,技術員小關正在用大號搪瓷缸子裝滿熱水熨燙自己的料子褲,衣架上懸掛著他上個月買的的確涼襯衫,床底下擺著剛擦過油的皮鞋,還有桌上放著的寶石花牌手錶,這是今天約會的行頭。

想到昨天在百貨大樓的邂逅,小關就禁不住心旌蕩漾,他早就喜歡局機關的小路姑娘了,只是不好意思開口,也怕別人說自己攀高枝,小路的父親是省工業廳的處長,屬於高乾子女,而自己則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唯一值得誇耀的是1977年第一批高考大學生,正經北清大學機電工程系的高材生。

小路姑娘昨天主動示好,還讓自己下班去她家玩,這說明人家姑娘心裡早有自己,先前茶不思飯不想的單相思真是可笑,月下老人早就把線牽好了。

下午很難熬,小關心不在蔫,坐在辦公室裡神遊,面前的罐頭瓶裡插著一束花,是他從廠里後山樹上摘的紫色丁香花。

電鈴響了,下班時間到了,小關一躍而起,拿著丁香花沖出辦公室,進車棚,推出科長借給自己的鳳凰牌26男車,車條鋥亮,車胎漆黑,嶄新的自行車啊,憑票供應的稀罕貨。

小關認識路處長的家,穿過一條巷子,有棟兩層小樓就是了,小路姑娘就住在二樓,他經常故意從門口經過,可是從來沒遇到過意中人。

忽然開始下雨,雨淅淅瀝瀝,別樣的浪漫,小關下車,從後座上拿雨衣,這時候關璐也撐著傘從巷子對面走來了,她憑藉童年的記憶找到了外公的家,一棟灰色的兩層樓,樓上陽台擺著花盆,自己小時候經常在門口玩耍。

她沉浸在童年記憶中,撐著傘默默站著,想到了外婆,想到了小伙伴們,不禁有一絲哀愁。

遠遠地,剛套上塑料雨披的小關隔著長長的雨巷看到了撐著傘的關璐,不由得呆了,一首詩脫口而出:

撐著油紙傘,獨自

徬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的

結著愁怨的姑娘。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3
第二十七章擺不脫的黃牛黨
Mon Jul 13 00:01:13 CST 2015
關璐一扭頭,看到雨巷盡頭的爸爸,展顏一笑,正打算迎過去,忽然身後傳來談話聲,是兩個姑娘在討論汪國真的詩,悄悄回頭瞧了一眼,倒吸一口,是媽媽和她的閨蜜,打著折疊傘,手拿著詩集,雨中漫步而來。

年輕的媽媽扎著馬尾辮,穿著月白色的確良上衣和黑褲子塑料涼鞋,清純的如同一株蓮花,那面容,那身條,和現在的關璐別無二致。

決不能穿幫,關璐一顆心砰砰跳,強忍著和媽媽相認的念頭,把撐在頭頂的傘抗在肩上,走進了巷口,她成功的遮擋住了小關的視線,悠長、寂寥的雨巷,青石板路被小雨洗刷的濕漉漉,牆角青綠的苔蘚充滿生機,雨點落在樹葉上沙沙響,小關同志不由得迷醉了。

關璐快速通過巷口,沖她爸爸甜甜道:“你來了。”

小關一顆心砰砰亂跳,拿出紫丁香花束:“送給你。”

關璐接了花,很開心:“謝謝,很美。”

小關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關璐回頭瞅了一眼,媽媽和她的閨蜜還在門口聊天,依然在危險距離內。

“咱們走吧。”關璐說,“去看電影。”

小關跨上自行車,關璐很自然的坐上了後座,就像小時候爸爸帶自己去動物園那樣,還伸手摟住了爸爸的腰:“出發。”

自行車顫微微的開動了,小關激動的發抖,幸福來得太過突然,雖然沒有任何口頭承諾,但是姑娘的這些行動,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男朋友,激動很快被幸福替代,他滿腔熱情蹬著自行車,向中山電影院進發。

中山電影院是近江最大最好的電影院,雖然下雨,售票窗口前依然人滿為患,大幅海報上是李連杰的身影,正在上映最新香港寬銀幕彩色武打電影《少林小子》。

小關先去寄存自行車,看車子的大媽在他鳳凰車頭上夾了個小小的竹片,又發給他一個寫著對應號碼的竹片,交了一分錢停車費,這才去買票,但是電影票已經售完,要么買黃牛票,要么只能買明天的了,小關不是死腦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毅然花高價搞了兩張黃牛票,帶著關璐進了電影院。

……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午,劉彥直坐在韋生文家的小院裡,思考著怎麼才能去美國,八十年代的中國,出國何其艱難,首先護照就根本不對普通老百姓開放辦理,即便有了護照,簽證也是難於上青天,和二十一世紀的土豪中國遊客完全是天淵之別。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偷渡!

先坐火車去廣東,從深圳偷渡香港,然後再想辦法弄假證件去美國,幹掉現在只有二十來對的塞繆爾.福克斯,返回二十一世紀,任務結束,萬事大吉。

時間有限,必須立刻行動起來,近江火車站就有開往廣州的列車,而且買票不需要身份證,說乾就乾,劉彥直帶著小鬼,直奔近江火車站。

近江火車站是一棟三十年代的歐式建築,據說出自於當年陳子錕將軍的夫人林文靜的設計,時至今日依然屹立在淮江之濱,雄風依舊,站外廣場上停著幾輛大通道公交車,還有一排人力三輪車,售票大廳也是門可羅雀,這年頭還沒有民工潮,出差的人也不多,火車票應該不緊張。

進了售票大廳,年代感撲面而來,迎面一幅巨大的油畫,是身著藍色警服的鐵路公安威嚴的伸出手來,旁邊畫著汽油、硫酸、香蕉水、雷管等不許帶上列車的違禁品,牆角的櫃檯裡擺著橘子水、麵包,高高的小窗口裡,穿藍色鐵路制服的售票員撥弄著算盤珠子。

劉彥直站在窗口前,摸出一疊鈔票來:“同志,我買兩張明天去廣州的臥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軟臥。”

“沒有。”售票員頭也不抬,繼續打算盤。

“那就買最近的,兩張軟臥。”劉彥直說。

“沒有軟臥。”售票員說,“下一個。”

劉彥直回頭看看,沒有其他買票的旅客,他忍著想投訴的慾望再次說道:“那硬臥也行。”

“沒有。”

“硬座呢?”

“沒有。”

“站票呢?”

“說多少遍了,沒有!都賣完了!”

中年售票員大媽已經很不耐煩,說完就把小窗口關上了。

劉彥直沒招了,離開了售票窗口,一個鬼鬼祟祟的年輕人湊了過來:“朋友,要票麼?”

又是黃牛黨,劉彥直問他,軟臥票能搞到麼?

黃牛笑了:“朋友,你不大懂行啊,軟臥要處級以上乾部才能買,硬臥也全是內部分完了的,在售票處根本買不到,要么你托關係找站長簽字拿票,要么加錢在我這兒買。”

劉彥直很痛快:“加錢無所謂,給我兩張明天去廣州的臥舖,要下舖。”

黃牛說:“時間這麼緊張,就是站長也拿不到票,早賣完了,別說硬臥,硬座都沒有,去廣州的車就這麼一班,那麼多的個體戶南下進貨,都坐這趟車,票老緊俏了。”

劉彥直說:“你廢那麼多話幹什麼,搞不到票你當什麼黃牛。”

黃牛說:“我有我的路數,你先交給我五塊錢,明天我帶你們進站,包送上車,上車你再補票,過十幾站再補臥舖。”

劉彥直擺擺手:“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黃牛很不高興:“你還不信,大家都是這麼坐車的,你有本事你坐飛機去,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狗屁不懂……”

車站廣場上,劉彥直悶悶不樂,他空有一麻袋鈔票,卻連一張臥舖都買不到。

小鬼善解人意的遞過來一支香煙:“師父,來支紅塔山。”

劉彥直拍掉他叼著的香煙,喝道:“小孩子不許抽煙,明天就給我上學去,沒有文化,就算做賊也一輩子是個小毛賊。”

小鬼訕笑:“師父別生氣,不就是買不到票麼,這事兒好辦,托關係找站長去唄,送點禮,別說硬臥,軟臥也沒問題。”

劉彥直豁然開朗:“送什麼好呢?”

小鬼說:“先找黃牛兌點外匯券,友誼商店裡買些進口菸酒,絕對好使。”

……

人民銀行門口,小鬼找到了黃牛張家福,帶著他三條街的菜市場,銀行後面的巷口已經不安全,公安經常在那裡蹲坑抓人。

張家福看到劉彥直,頓時樂了:“是你啊,那天跑的挺快,哥們打算兌多少美金?”

劉彥直說:“我要外匯券,先給我來五百塊錢的。”

張家福咋舌,這哥們胃口很大啊,張嘴就是五百塊外匯券,這是打算把友誼商店搬空的節奏麼。

“行,先說好價錢,你也知道外匯券比美金還難弄,不過咱哥們一回生二回熟,給你個優惠價,七百塊錢換五百外匯券。”張家福故作豪爽道。

劉彥直不知道匯率,小鬼卻懂行,他鄙夷道:“你騙鬼呢,行價是一百三換一百,五百外匯券,六百五人民幣就行了。”

張家福嘿嘿一笑:“好,六百五就六百五,權當交你這個朋友了,我身上沒帶,跟我回家拿去。”

黃牛家就住在不遠的五金配件廠宿舍,張家福原來是五金廠的青工,因為盜竊廠裡的鋼筋被開除,淪落為社會青年,靠倒賣外匯養家糊口,雖然被廠子開除,但是宿舍照樣住著,這是一棟六十年代的筒子樓,樓道裡擺滿雜物,各家各戶的煤球爐也擺在外面,炒菜做飯的時候可以分享煎炒烹炸的繽紛味道。

劉彥直和小鬼在樓下等候,張家福上樓拿錢,過了五分鐘下來了,三人在僻靜處交易,劉彥直打開隨身提包,點了六十五張大團結,張家福瞥了一眼,包裡還有很多很多錢,不由得吞了一口涎水。

五百元中國銀行發行的外匯兌換券到手,都是嶄新的票子,正面是風景畫,背面是英文註釋,數目清點完畢,交易結束,分道揚鑣。

張家福回到家裡,抽了一支煙,下了決定,正好兒子張宗偉回來,血頭血臉的,看樣子又在外面打架了。

“打回去,打不贏別回家吃飯。”張家福在十二歲的兒子屁股上踹了一腳罵道。

兒子性格倔強,眼淚都沒流,一聲不吭從鉛筆盒裡拿出磨的鋒利的鋼尺出去了。

“小兔崽子,一點都不省心。”張家福嘀咕著下樓,來到宿舍區門衛室,丟下一毛錢紙幣,撥通了派出所的電話。

“派出所嗎,我找馬所長,馬國慶。”

……

馬國慶是去年才從省公安干校畢業的新民警,一心想辦大案要案,卻被分配到派出所,幹些抓黃牛、扒手之類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這讓他鬱鬱不得志,覺得自己大材小用了。

他正在槍櫃旁擦拭著五四手槍,值班員的大嗓門喊道:“小馬,電話。”於是鎖上槍,跑去接電話,電話是一個被他抓過的黃牛打來的,師傅說要培養自己的線人才能在破案的時候隨時得到線索,所以他培養張家福做自己的特情。

張家福報告說,剛才有人在他那里高價換了五百元外匯券,那人包裡還有大筆的現金,起碼好幾萬。

“那人長什麼樣子,什麼體貌特徵?”馬國慶興奮起來,摸過記錄本和圓珠筆。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4
第二十八章絞索下的交易
Tue Jul 14 00:00:00 CST 2015
普通市民找黃牛兌換外匯券並不犯罪,但是誰包裡塞著幾萬現金那就不正常了,這年頭萬元戶可是稀罕物,只有那些膽子大,路子野的個體工商戶才能在短時間能賺到如此豐厚的身家,隨身攜帶巨款的可能性只有一個,就是罪犯!

馬國慶的腎上腺素在急劇分泌,他隱隱感覺獎章和英模稱號在向自己招手,握著圓珠筆的手汗津津的,在紙上飛速記錄著情報線索。

張家福說,兌換外匯券的人是個生面孔,一米七五左右身高,二三十歲年紀,沒什麼太突出的特徵,就是穿得比較時髦而已,不過此人身邊帶了個小孩,是個扒手,外號小鬼。

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馬國慶立刻去戶籍科翻閱了相關檔案,從浩如煙海的資料裡找到了小鬼的戶口記錄,這個小孩叫韋生文,曾經因為盜竊被派出所處理過,只是因為年齡太小,所以沒送少年管教所,只是留下了案底。

韋生文,1971年生,現年十三歲,輟學,母親難產而死,父親在他四歲的時候工傷死亡,家裡只有一個七十八歲的老奶奶,祖孫二人相依為命,無依無靠,因為缺乏管教,結識了社會上的不良分子,小小年紀就成了慣偷。

馬國慶決定自己調查這個案子,憑他公安干校學到的刑偵本領,足以偵破一個盜竊團伙,雖然案子還是不夠大,但也聊勝於無,比抓黃牛要強的多。

……

中山電影院,燈亮了,一場詼諧幽默的武打電影在笑聲中散場,觀眾們慢慢往外走,關璐擔心走散,主動拉住了爸爸的手,年輕的小關再次被幸福衝擊的近乎眩暈,兩人隨著人流出了電影院,雨已經停了,取了自行車,漫步回家,只恨路太短。

在巷口盡頭,關璐停下腳步,外公樓下有一盞路燈,在那兒話別可就要穿幫了。

“小關,給我寫信吧。”關璐說,“不要怕我外……爸爸,他是個很開明的人,有時候嚴厲一些,也是為了考驗你,所以,勇敢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吧。”

“嗯,我記住了。”小關用力的點頭。

“趕快回去吧。”關璐怕爸爸信心不夠足,想了想在他臉上蜻蜓點水的啄了一口,這才轉身跑了。

小關臉火燙無比,在黑暗中鎮定了一會情緒才推著自行車回去,心中醞釀著情書該怎麼措詞。

關璐一溜小跑上了大街,還不算太晚,末班公交車還在行駛,她依稀記得小鬼家的方向,開了大概七八站路,下車就看到劉彥直和小鬼在公交站台上等候,嚴打剛結束,社會治安還不是很理想,關璐回來這麼晚,少不得被劉彥直責備一頓。

三人步行回家,走到公廁附近就覺察到氣氛不對,後面有兩個人尾隨過來,不緊不慢的步伐,氣定神閒的態度,不像是蟊賊,倒像是盯梢的治安保衛幹部。

“別回頭,繼續走。”劉彥直說,其實他心裡也打鼓,如果真的是公安人員,自己到底是動手還是不動手呢,這是個艱難的選擇。

向前走了十幾米遠,拐角處的路燈下,站著個抽煙的男子,白襯衣扎在藏青色西褲裡,袖子高高捲著,腳下一雙白底黑布鞋,打扮不倫不類,倒也別有一番八十年代的味道。

見三人走來,男子一甩長發,迎過來問道:“何先生,別來無恙啊。”

劉彥直恍然大悟,這是把自己當成香港人了,他一摸身上,證件果然不在兜里。

“在這裡。”男人揚了揚手中的港澳同胞來往大陸通行證,“要不是何先生出手教訓他們幾個,我還找不到你呢。”

原來是昨天打架的時候把證件丟了,被那幫人撿到了,不用問,這位爺就是蟊賊們的老大了。

劉彥直一拱手:“得罪了。”

男子抱拳還禮:“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康飛,奉我們金龍幫老大的命令,前來接何先生去談生意,請吧。”

劉彥直說:“這麼晚了,就不去了吧,改天吧。”

康飛說:“夜裡才好談事情,早點談完送你回來,趕緊走吧,車等著呢。”

劉彥直搞不懂對方葫蘆裡什麼藥,冷笑道:“你讓我去就去,豈不是我很沒面子。”

康飛說:“何先生爽約在先,難道也要怪到我們頭上,您不去可以,反正也不止你們一家想要商鼎。”

商鼎? ! 劉彥直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難道是商代的青銅鼎? 那可是國寶級的文物啊,原來康飛是個盜墓賊,而所謂的香港何先生則是一名文物走私販。

“哈哈哈,我和你開玩笑呢,走,車在哪兒?”劉彥直藝高人膽大,臨時起意決定會一會盜墓賊,為國家挽回流失文物。

康飛打了個響指,遠處黑漆漆的地方突然亮起兩盞車燈,是一輛銀色的日本進口皇冠轎車,司機留著長頭髮,叼著香煙,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劉彥直將包遞給小鬼,讓他陪關博士回家,自己去去就回,然後上了皇冠轎車的後座,兩個康飛的手下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康飛坐上了副駕駛位置,轎車駛出了巷口,轉到大街上,一踩油門飛馳而去。

雖然事發突然,但是以關璐的高智商,當場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她不由得深深為劉彥直擔憂起來,但是小鬼卻若無其事道:“師父單刀赴會,屁事沒有。”

轎車在夜色下飛奔,劉彥直能辨認出是向西南方向,康飛笑吟吟拿出一個黑頭套說:“對不起,何先生,這是規矩。”

劉彥直很坦然的戴上黑頭套,雖然他眼睛看不到什麼,但是腦海裡卻依然記錄和分析著行進方向和距離,什麼位置拐彎,保持什麼車速,盡在掌握之中。

開了半個鐘頭,終於抵達目的地,劉彥直摘下頭套,從容下車,打量著盜墓賊們的巢穴。

這裡似乎是一個廢棄的倉庫,寬敞而破舊,窗戶距離地面很高,玻璃基本上都是碎的,天花板上有龍門吊車,角落裡堆積著大批包裝箱,苫布上積滿灰塵,充當桌子的木箱上擺著白酒瓶、啤酒瓶、花生米、燒雞,香煙盒,十幾條大漢橫眉冷目,抱著膀子,叉著腰,或坐或站,海魂衫下是結實的肌肉和花里胡哨的紋身,他們努力營造著強大的氣場,但是卻整出了八十年代警匪電影的氣質。

劉彥直從兜里摸出蛤蟆鏡,用嘴扯開眼鏡腿,慢條斯理的戴上,這是他下午在友誼商店買的香港進口的變色茶鏡,鏡片上的商標在小鬼的強烈建議下沒有揭掉,再掏出萬寶路香煙,自顧自點上一根,穿著喇叭褲的腿有節奏的抖著,慢慢噴出一股煙來,瞬間香港老闆的時尚風範碾壓這幫大陸土鱉盜墓賊。

康飛乾咳一聲道:“何先生,這是我們金龍幫的幫主,吳四爺,吳老大。”

吳幫主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火紅色的T卹外面披著一件滌綸白西裝,絡腮鬍子很有氣質,眼中偶爾露出猙獰來,顯示他不是好打交道的人。

“何先生。”吳四爺伸出手來,劉彥直和他握手,兩下里一番較勁,吳四爺抽回右手,豪爽道:“喝酒!”悄悄將手放在身後哆嗦著,骨頭差點讓捏斷了,十指連心,這個疼啊。

劉彥直坐下,笑盈盈道:“吳幫主,這麼晚召見小弟,有什麼指教?”

吳四爺說:“你們香港人就是花樣百出,前天約好的怎麼不見人?”

劉彥直猜測大概是香港人的錢丟了沒法交易,便張口扯謊:“哦,不大安全,你們大陸的條子很厲害。”

吳四爺笑了:“雷子是厲害,不過想抓我們金龍幫沒這麼容易,好了,廢話不多說了,貨在這裡,何先生鑑賞一下吧。”

說完他從背後的破木箱子裡拿出一個報紙裹著的東西,打開來,燈光下青銅鼎發出微弱光芒,這個銅鼎體積不大,二十多厘米的高度,十幾厘米的口徑,上有雙耳,下有三足,造型精美,紋路均勻細緻,古樸之風撲面而來。

“商代的。”康飛說,“別小看我們金龍幫,我們也懂這個。”

劉彥直仔細觀察著青銅鼎,他不懂文物鑑別,但是直覺這個東西不是贗品。

“價錢方面還要再商量。”劉彥直故意討價還價,“最近國內這種鼎比較氾濫,我們囤在手裡也不好出貨。”

“十萬。”吳四爺伸出一根手指,“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太高了。”劉彥直道,“我沒有這麼多現鈔。”

吳四爺看向康飛,後者明顯是金龍幫的狗頭軍師,他對劉彥直的壓價不為所動,反而提出了更加苛刻的條件。

“何先生,就算你拿出十萬塊現鈔來,我們也未必會賣給你,國際上的行情我們懂,東南亞的華僑就好這一口,你們轉手就能賣幾百萬,要不是沒有途徑,我們金龍幫才不把這寶貝出手呢。”

劉彥直冷笑:“十萬還嫌少,你想要多少?”

康飛說:“我們不要錢,要貨!”

“貨?”劉彥直皺起了眉頭,難不成這幫人打算經營海洛因? 八四年的近江怕是沒幾個人吸毒吧。

“對,我們要貨,走私貨,東芝牌錄像機,五十台!”康飛惡狠狠地說道。

“對,錄像機!還得配上錄像帶。”大漢們一個個幫腔道,眼中冒出貪婪的光芒。

劉彥直低頭抽煙,苦苦思索了一陣,問道:“日立牌的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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