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穿越者 作者:驍騎校(連載中)

 
lay926 2015-9-10 13:07:3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0 121121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4
第二十九章臥底飛鷹
Wed Jul 15 00:00:00 CST 2015
八十年代日本進口貨風靡國內,日立的電視機,東芝的錄像帶,三洋的洗衣機,JVC的音響,夏普的計算器,卡西歐的電子表,雅馬哈的摩托車,還有滿大街的五十鈴卡車,皇冠轎車,都是時髦和富有的代名詞。

在這個物資緊俏,憑票供應的年代,國產貨尚且供不應求,進口貨,尤其是質量過硬的日本貨,更加成了香餑餑,比硬通貨還硬,而其中又以黑色家電類的錄像機最為受人青睞。

彩色電視機尚且是稀罕物,能用得上錄像機的更是人上之人,大多是機關單位採購,或者是個體工商戶營業所用,配合香港武打片錄像帶,開個錄像廳,三個月就能把成本收回來,中國無法生產錄像機,此類產品全部係日本貨,而且正規進口的少,大多是出國公干人員或者遠洋海員帶回國的,有價無市,拿著錢都買不到。

金龍幫提出錄像機結算這個看似荒誕但是又符合歷史現實的條件讓劉彥直哭笑不得,信口就答應下來,反正他既不想花錢買商鼎,也拿不出那麼多錄像機,他要的只是這件文物,至於怎麼拿,直接動手搶就是。

劉彥直來會面只是臨時起意,沒有明確的計劃,現在既然文物就在這裡,他不由得蠢蠢欲動,掃視周圍,對方有十三個人,裝備匕首和鐵棍,吳四爺后腰上黑色手槍柄若隱若現,他不由得打消了硬搶的念頭,動起手來勢必要死人,死了人事兒就鬧大,反而牽連自己不得脫身,任務完不成,不就白穿越一回了麼,孰輕孰重要分得清,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時候康飛說話了:“日立牌的也可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次買賣做成了,咱們就是朋友了,我們手上還有些好貨,價錢好商量。”

吳四爺很嚴肅認真的點點頭:“對,我手頭很有些好貨。”

“都有些什麼貨色?”劉彥直淡然問道。

他的淡然可不是裝出來的,這下吳四爺不高興了,對康飛說:“小飛,你告訴他,讓他開開眼。”

康飛說:“唐伯虎的古畫值不值錢?岡村寧次的軍刀值不值錢?”

劉彥直輕蔑地笑了,他在網上看到過相關文章,抗戰時期上海灘的漢奸們最喜歡收藏唐伯虎的畫,贗品大行其道;至於岡村寧次的軍刀,愛國收藏家們起碼擁有一百多把,真正的岡村寧次軍刀能落到你們手裡,不是贗品老子名字倒著念。

吳四爺再次被激怒,冷笑道:“這些當然不算什麼,只是我的一些個人收藏,如果你這次能拿出誠意來,我保證讓你們發大財,發大大的橫財。”說這話的時候他眉宇間帶著一股凜然的氣度,彷彿珠寶滿庫的東海龍王。

劉彥直道:“別賣關子,說來我聽聽。”

吳四爺說:“想必你也聽說了,今年中原各地古墓被盜一千多座,其中不少是古代王侯的墓葬,陪葬里里面好東西可不少,話我就只能說到這兒了,剩下的你自己考慮。”

康飛幫腔道:“如果何先生實力夠大的話,我們可以只給你們一家供貨。”

劉彥直思索不語,他在怒火中燒,一千多座古墓都被這幫雜碎給挖了,那可是中華民族的瑰寶啊,你們挖就挖,賣就賣,好歹也賣個高價出來,幾十台日本造錄像機就換商代的青銅鼎,這不是敗家麼!

“好,你們有多些我吃多些!”劉彥直拍案而起,豪氣雲天。

眾大盜都露出欣慰的神情,交頭接耳起來,康飛也暗暗點頭,似乎鬆了一口氣。

吳四爺臉上卻陰晴不定,忽然伸出一隻手:“慢!”

頓時鴉雀無聲。

吳四爺站起來,走到劉彥直面前,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到底是誰?”

劉彥直心道不好,自己一直用蹩腳的廣東普通話和他們對話,但是剛才那句話卻無意中說出近江方言來,豈能不引起對方懷疑。

“你是雷子!”吳四爺反手抽出了手槍,沉甸甸的五四式手槍,瞄準了劉彥直的腦袋。

金龍幫的好漢們也紛紛抄起了傢伙,除了冷兵器之外居然還有幾支噴鐵砂子的火藥槍,將劉彥直團團圍住,刀槍並舉,大有老大一句話就把公安的偵察員剁成肉泥的意思。

劉彥直毫無懼色,因為他看到吳四爺的五四式擊鎚都沒扳開,虛張聲勢嚇唬人而已,他鎮定自若道:“幫主,何出此言。”

“你到底是誰,我怎麼聽著你一嘴近江口音。”吳四爺惡狠狠道。

“狗日的是公安局的探子!”一個嘍囉嚷道,“弄死他,丟淮江里。”

眾人一陣騷動,康飛神色有些緊張,欲言又止。

“大佬,你做咩動刀槍,傷咗和氣大家都冇冇得搞,你話我係差佬有咩憑據,你認准我係差佬就一槍打爆我個頭,如果只係嚇我,少嚟呢套,香港洪門嘅人唔係你可唔可以攪到起嘅!”

劉彥直一串流利粵語說出,吳四爺傻眼了,探尋的目光看向康飛。 這年頭內地人很少能聽到粵語,何況劉彥直的粵語是從港片裡學來的,口音和廣府話還略有不同。

康飛點點頭,說道:“何先生說,你為什麼動槍,傷了和氣大家都沒得玩,你說我是警察有什麼真憑實據,你認准的話就一槍打爆我的頭,如果只是嚇唬我,香港洪門的人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吳四爺狡詐的三角眼繼續盯著劉彥直,似乎在猶豫。

說時遲那時快,劉彥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吳四爺就覺得眼前一花,手裡空了,再看,手槍已經到了港商手中,黑洞洞的槍口正頂著自己的眉心。

大漢們慌亂了,刀槍並舉,康飛大叫:“住手,都別亂動。”

劉彥直微微一笑,扣著扳機把擊鎚板到一半,五四式沒有可靠的保險裝置,這樣可以權且作為保險使用,他將槍在手指上轉了三圈,倒轉槍柄送到吳四爺面前,道:“小心走火。”

吳四爺一腦門的白毛汗,這把槍是他在武鬥的時候搞來的,彈匣裡壓著八顆7.62毫米的鐵花生,只要對方手指一動,自己的腦袋就得變成血葫蘆,再多的錢也沒福分享用了。

不過他到底也是經歷過腥風血雨考驗的造反派,哈哈一笑化解了尷尬:“哈哈哈,我剛才是試試何先生的膽量的,果然是香港合聯盛的雙花紅棍,佩服,佩服!”

大漢們也都哈哈笑起來,劍拔弩張的局面瞬間變得和諧歡快,在大家心目中,來自資本主義殖民地香港的黑社會分子肯定不如大陸的正宗威猛,沒想到這位貌不驚人的何先生膽色過人,堪比當年關雲長單刀赴會的氣度令人欽佩。

吳四爺收了槍,再次和劉彥直握手:“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生意就按照咱們說的辦吧,五十台日立牌錄像機,事成之後我給你兩個點的回扣,怎麼樣。”

“那就謝謝吳四爺了。”劉彥直笑道。

“小飛,送何先生回去。”吳四爺下令。

“四爺,我還有個小小請求。”劉彥直道。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說。”

“大陸條子厲害,我們怕被盯上,暫時住在朋友家,能不能幫忙安排住一個好點的酒店。”

“小意思,小飛,這件事交給你了,安排我兄弟住近江最好的酒店。”吳四爺大手一揮,義薄雲天

兄弟歸兄弟,江湖規矩不能破,回去的時候劉彥直依然要蒙上頭套,坐上皇冠轎車,離開了金龍幫的據點。

……

第二天早上,關璐起床洗漱,從水缸裡舀了一盆井水,蹲在地上刷牙洗臉,牙刷是小賣部買的廉價國產貨,刷的牙齦出血,委屈的她直掉淚。

劉彥直打扮停當從屋裡出來了,拎著箱子,嘴裡叼著蛤蟆鏡的腿兒,他看看腕子上新買的電子表,皺眉道:“抓緊時間,換地方住了。”

“真的?”關璐兩眼放光。

恰在此時,門口傳來汽車鳴笛聲,昨晚那輛皇冠轎車又來了,康飛換了一身白西裝,花格子襯衣,領子翻在西裝外面,一股濃濃的山寨港商即視感。

“哈嘍,米斯特何。”康飛打了個唿哨,靠在車旁抽起了香煙,紅白相間的萬寶路盒子很扎眼。

劉彥直衝關璐使了個眼色,後者很默契的點點頭,匆忙洗了臉,回屋拿了行李,小鬼也跟著一起,出門上車。

康飛親自駕駛著皇冠轎車,將貴賓們送到近江最新最豪華的四星級賓館白雲大廈,這是中港合資的典範,由著名愛國港商龔梓君投資,著名美籍華人建築設計師蕭郎設計,三十層高聳入雲,上面還有旋轉餐廳,是江東省最高檔的涉外賓館,沒有之一。

金龍幫確實很有能耐,康飛拿了一張介紹信出示給前台,說是誰誰誰介紹的,劉彥直和關璐不需要出示證件就可以入住。

康飛將他們送到房間所在樓層,服務員拿鑰匙開門,居然是一間大床房,關璐本來歡天喜地的,立馬沉下臉,但是聰慧的她立刻意識到他們冒名頂替的兩個香港人大概是夫妻關係,所以沒有出聲。

“你們先休息吧,電話聯繫。”康飛指了指屋裡的電話機,和劉彥直握手告別。

金龍幫的狗頭軍師康飛來到酒店大堂,找了個公用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左右四顧,壓低聲音道:“淮江,我是飛鷹,按既定計劃進行,蛇已出動。”打完電話,他再度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劍眉下一雙星目充滿了正義的光輝。

……

與此同時,派出所民警馬國慶來到了小鬼戶籍所在地的居委會,大媽們熱情招待了他。

“馬同志,你有什麼需要打聽的,儘管說。”

“是這樣,我想問一下,最近你們這兒的住戶,韋生文家裡來了什麼人麼?”

胳膊上套著紅袖箍的大媽認真的想了想,說道:“他們家最近是不大對勁,來了兩個陌生人,一男一女,對了,昨天晚上,有一輛灰不溜秋的小轎車到他們家門口,還有幾個不三不四的人,看著就不像好人。”

馬國慶追問:“大媽,車牌號碼記住了麼?”

“記住了,我當時就覺得不對頭,就記了下來。”大媽拿出小本子,念道:“江東01 4837.”

“太感謝了,張主任。”馬國慶記下了這個號碼,起身告辭。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5
第三十章小馬查案
Thu Jul 16 00:00:00 CST 2015
居委會張主任是個熱心腸,見派出所馬同志年輕英俊,相貌堂堂,又是正式公安干部,不由得起了做媒之心,強行拉住馬國慶的警服袖子,大嗓門嚷道:“小馬同志別慌走,大媽問你個事兒,個人問題解決了麼?”

馬國慶紅了臉,他剛從公安干校畢業沒多久,還在見習期,正憋著勁想立功呢,哪有心思找對象,趕緊推辭:“張主任謝謝你,我不急著找,工作太忙。”

張主任說:“成家才能立業,哪能不找對象呢,我家外甥女……”

馬國慶一听就怕了,張主任五大三粗的,一臉橫肉,穿上男裝就是條漢子,她外甥女能強到哪裡去。

“張主任,我急著辦案子,下回再說吧。”馬國慶慌忙脫身,跑出居委會,推起自己的永久牌28加重自行車,跳上去就走,就听到張主任在身後喊:“小馬,我外甥女長得跟劉曉慶一樣一樣的。”

“什麼劉曉慶,我才不稀罕。”馬國慶暗想,自己的夢中情人應該是《大橋下面》裡龔雪那種造型,溫婉秀麗,安靜從容,絕對的賢妻良母。

小馬公安一路猛蹬,加重永久自行車飛也似的奔向車管所,他要調查那輛銀灰色的皇冠車,首先就要從車牌號查起。

車輛管理所是隸屬於近江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下面的一個單位,公安系統集體換裝83式警服,交警是街面上執勤的臉面,所以優先換裝,已經穿上了白色帶肩章和紅色袖條的新制服,而馬國慶還是上白下藍的老式警服,他找到在車管所工作的干校同學朱華標,請他幫忙。

朱華標聽了老同學的來意,皺眉道:“這可不好辦啊,近江市機動車好幾千輛,一個一個查,查到明天也查不到啊。”

馬國慶說老同學幫幫忙,回頭我請你吃飯。

朱華標哈哈大笑:“我逗你呢,我們車管所就是乾這個的,找我師傅去,他腦子裡全有。”

年輕警察入行之後都要跟師傅學習,朱華標的師傅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車管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前年咱們省進口了一批日本小汽車,大多數分配給了省委機關和涉外單位,你說的這個車牌號不屬於機關單位,是省旅遊總公司名下的。”

馬國慶佩服的五體投地,現在國外有一種叫做電腦的高科技玩意,據說能代替人腦,老師傅這腦子,就是活電腦!

下一站是省旅遊總公司,馬國慶找到保衛科了解情況,查驗了他的工作證之後,保衛幹事告訴他,4837號皇冠轎車一個月前出了故障,還在修理廠趴窩呢,因為配件要從日本進口,所以暫時修不好。

馬國慶又蹬著自行車趕往汽修廠,果然見到了那輛銀色的皇冠轎車,車牌號江東01 4837 。 方頭方腦的日本進口車停在棚下,引擎蓋掀開,機器在轟鳴。

“不是壞了麼,怎麼還能發動?”馬國慶問廠裡的工人。

“是壞了,轉向軸壞了,發動機沒事,發動一下是怕電瓶虧電。”工人這樣解釋。

馬國慶問:“這車有人動過麼?”

工人說:“轉不動方向怎麼開,從拖來就一直沒挪過窩。”

馬國慶若有所思,圍著車轉了幾圈,走了。

他可是公安干校的高材生,偵察學考了九十五分,皇冠車的車輪上帶有新鮮的泥土,肯定是剛從外面回來,故意發動起來是為了掩蓋引擎仍在發熱的事實,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皇冠車是目前掌握最關鍵的線索,馬國慶決定不打草驚蛇,採取最笨也最有效的辦法,蹲守!

公安人員為了抓捕犯罪分子,有時候會蹲守長達數天乃至數週時間,蹲守非常艱苦,而且枯燥乏味,對意志力是極大的考驗,不過難不倒馬國慶,他在實習的時候曾經在工地旁的雜草叢中埋伏了三天三夜,被蚊蟲叮的滿身紅包,當然辛苦沒有白費,最終還是抓獲了偷鋼筋的竊賊。

馬國慶出了修理廠,在附近轉了轉,在出廠門的必經之路上找了個乾涸的水溝,溝沿上種著一些灌木,人藏在裡面看不出來,他把自行車挺好,蹲在溝裡,開始,一邊抽煙一邊等候。

……

白雲大廈,關璐已經在浴室里呆了一個鐘頭了,涉外賓館的條件就是好,有寬大的浴缸洗泡泡浴,有蜂花洗髮露和美加淨護手霜,還有雪白的純棉浴巾,隔著窗戶能俯瞰八十年代的近江市景,遠處的淮江如同一道發亮的飄帶盤旋在蒼茫大地上

劉彥直沒等關璐,他帶著小鬼沿著昨天的行車路線摸索過去,他記憶力很強,哪裡轉彎,按照車速折合成步數都計算的清清楚楚,最終摸到了淮江畔的五號貨運碼頭附近,這裡是內河航運的重要港口,煤炭、黃砂、糧食等散裝貨物在這裡集散,也有小部分集裝箱業務,港區用圍牆攔著,門衛盤查進出車輛和人員,沒有證件進不去。

區區圍牆自然攔不住劉彥直,他倒退幾步,腳在圍牆上蹬了兩下,手就夠到了圍牆邊緣,雙手一撐人就坐到了牆頭上。

小鬼看傻了,這是燕子李三的功夫啊,飛簷走壁!

劉彥直輕易翻得過三米多高的圍牆,小鬼就沒這個能耐了,不過他人小體輕,有樣學樣,加速助跑嚮往一竄,劉彥直順勢一把將他拉了上來,小鬼就跟騰雲駕霧一般坐上了牆頭。

兩人跳下圍牆,在港區裡瞎轉悠,五號碼頭佔地極廣,到處是露天堆積的煤炭和黃砂,江面上停著一長串水泥船,岸邊雜草叢生,巨大的港口機械下,卡車來來往往,江面上停泊著貨輪,汽笛長鳴,一副改革開放初期欣欣向榮的景象。

劉彥直在港區轉了一遍,想找到盜墓賊們的窩點實在有些難度,因為這裡的倉庫看起來都差不多,不過第六感告訴他,這裡就是吳四的巢穴,正打算走人,忽然他停住腳步,熟悉的九十年代初期香港警匪電影的片段浮現在腦海裡,最後大決戰的時候總是在港口進行,好人大展神威,壞人落花流水,何不來個將計就計,一網打盡。

打定了主意,劉彥直帶小鬼回市區,臨走前還把一輛貨車上的通行證順手牽羊摸走了,他要準備點趁手的兵器,時間倉促,搞槍是來不及了,尺寸太長的冷兵器也不合適,兩人來到一家五金雜貨店,劉彥直趴在櫃檯前看了半天,指著五寸鋼釘說:“給我來一百根。”

營業員開了單子,用夾子夾住掛在屋頂一根鐵絲上,用力一推,夾著單據的夾子就飛到收銀台去了,劉彥直去付了款,回來拿了一包沉甸甸的鋼釘回去了,路上又在小舖買了一捆塑料繩。

回到白雲大廈,關璐人不在,估計又去撮合她父母的婚事了。

劉彥直親自做了一次示範,把塑料繩拆成一條條塑料絲,綁在五寸鋼釘的後面,軟蓬蓬的一把,起到穩定翼的作用,他將鋼釘藏在手心中,一揚手,破空之聲嗖的一下,就看到鋼釘深深扎在房間木門上,只剩下一蓬塑料絲在外面。

小鬼再次驚呆,這飛刀,不,飛釘功夫太強了,要是學會了這一手,行走江湖還有什麼怕頭。

“師父,您教教我吧。”小鬼眼巴巴地求道。

劉彥直說:“我不教過你麼,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暗器這門工夫,講究的也是一個速度,速度快了,鋼板都能扎穿。”

小鬼說:“暗器不是講究準頭麼?”

劉彥直尷尬的干咳了兩聲,強辯道:“速度和準頭一樣重要,都要練。”

小鬼聚精會神的點點頭,但是師父說了這句就沒下文了,只是讓他依樣畫葫蘆把剩下的鋼釘都纏上尾巴。

……

關璐洗的香噴噴的,來到電子廠門口,等爸爸下班,中午時分,電子廠的大門開了,大批工人推著自行車走出廠區,一襲白襯衣打扮的小關如鶴立雞群般醒目,關璐踮起腳揮手:“我在這裡。”

工友們紛紛側目,小關紅了臉,迎上來低聲道:“你怎麼來了?”

“怎麼,不歡迎?”關璐嗔道。

“歡迎歡迎。”小關撓撓頭,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我要吃涼粉。”關璐說,背著手撅著嘴,撒嬌賣萌的樣子,小關都快窒息了,忙道:“好,前面有個攤子賣涼粉的。”

電子廠門外一拐外有個涼粉攤子,關璐小時候經常來吃,那時候她才四五歲,在輕工局幼兒園上學,爸爸接她的時候,會順便去吃一碗涼粉,從幼兒園一直吃到上中學。

涼粉攤子上,關璐坐在小馬扎上伸出手:“情書呢?寫給我的詩。”

小關手忙腳亂,從包裡拿出一個折疊起來的信箋來,滿臉通紅遞過來。

關璐打開看了看,果然帶有汪國真的範兒,點點頭:“不錯。”

小關如釋重負:“你喜歡就好。”

吃完了涼粉,關璐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什麼,道:“星期天我們去公園划船吧。”

“好好。”小關點頭如搗蒜。

“拜拜。”關璐一溜小跑走遠了,小關悵然若失,望著她的背影發呆。

關璐跑去郵局,買了信封郵票,模仿著爸爸的字跡在信箋後面寫上“期待星期天下午三點在公園門口和你相會”,然後塞進信封,在收信人欄寫上媽媽的地址和名字,貼上八分錢郵票,把信投入了本埠的郵箱。

幹完這些,她自顧自跑去公園划船了,回憶起很多童年往事,想到父母的姻緣是自己一手撮合,不禁偷笑起來。

傍晚時分,關璐回到白雲大廈,在頂樓的旋轉餐廳和劉彥直共進晚餐,兩人討論了當前的首要任務,都覺得很有必要為國家挽回文物。

旋轉餐廳下面是近江市的萬家燈火,關璐端著紅酒杯若有所思,忽然問劉彥直:“你說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劉彥直低頭吸溜意大利面,根本不搭茬,關博士經常腦洞大開,跟不上她天馬行空的思路。

吃完飯回房間看電視,四星級涉外賓館的房間裡配備了17寸的進口彩色電視機,年輕的趙忠祥老師一本正經的播送著關於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新聞,滿耳都是改革開放、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深圳特區、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

關璐打了個哈欠:“沒意思,我要睡覺了。”

劉彥直看看床,再看看關博士。

關璐的臉瞬間緋紅,正色道:“你想都別想,沙發在那邊。”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5
第三十一章暴雨來臨
Fri Jul 17 00:00:00 CST 2015
劉彥直和關璐爭論誰睡床誰睡沙發的時候,年輕的派出所民警馬國慶還在汽車修理廠附近的水溝裡蹲守,他就不信犯罪分子能耐得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馬國慶抬手看看表,夜光錶的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今晚怕是要苦熬了,摸摸口袋,香煙還在,不過只剩下五根了,要省著點抽,長夜漫漫,唯有香煙作伴,這就是刑警的生活啊。

又過了半個小時,馬國慶有些困倦了,他活動一下麻木的雙腿,正打算抽一支煙提神,忽然一陣引擎聲傳來,然後是雪亮的光柱,那輛銀灰色皇冠轎車開出來了!

轎車速度很快,從面前一閃而過,馬國慶急忙抬出自行車,猛衝幾步跳上車子狂蹬,無奈人力比不上發動機,只能眼睜睜看著轎車尾燈消失在夜幕中,望洋興嘆。

不過也算有收穫,自己的判斷是準確的,犯罪分子利用這輛趴窩的轎車作為交通工具,順藤摸瓜,就能抓住罪犯,想到這裡他就釋然了,騎著自行車慢慢向前,走了一公里左右,忽然發現路邊停了輛車,正是那輛皇冠,他急忙下車,隱蔽觀察。

皇冠車熄火熄燈,車裡似乎有人,車體劇烈晃動。

莫非是在進行殊死搏鬥? 馬國慶警惕起來,摸摸身上,他是見習期,沒資格配槍,包裡只有一個能裝五節一號電池的大號手電筒,鐵皮的外殼很是結實,能當鐵棍使用,而且亮度極強,暗夜裡能把人的眼照花。

馬國慶當機立斷,將自行車一丟,箭步上前,打開手電筒,開啟眩光模式,強光手電照的車後座上兩個人眼花繚亂,同時馬國慶也看清楚了車裡的情況,不是什麼搏鬥,而是一男一女在搞流氓活動,花白的軀體讓他面紅耳赤,同時又怒火中燒,去年嚴打槍斃了那麼多流氓犯,怎麼還有人以身試法!

車裡兩人忙不迭的穿衣服,馬國慶怒吼一聲:“別動,派出所的!”

兩人就真的不敢動了,只用衣服遮住關鍵部位,拿手擋著眼,躲避著強光。

“叫什麼名字,哪個單位的?”馬國慶厲聲喝道,“車是哪來的,你倆是夫妻麼,亂搞男女關係你們單位領導知道​​麼!”

他還不忘虛張聲勢,對著空氣喊道:“小王,你跟小李到那邊看看,有什麼其他情況。”以圖製造出一種多人巡邏的假象。

車裡兩個人早已嚇破了膽,流氓罪很嚴重,搞不好要判死刑的,即便不死,以後在單位也抬不起頭來。

男的好歹有點膽量,戰戰兢兢道:“求求你,千萬別抓我們,我給你錢,給你外匯券,你要多少都行。”

“證件拿出來,駕駛證,行駛證,工作證,這車是你偷的吧?”馬國慶聲色俱厲,他在派出所別的沒學到,跟師傅學會嚇唬人了。

男的從衣服兜里掏出證件,辯解道:“車真不是偷得,是單位的車。”

這是一本紅皮工作證,單位是省旅遊總公司,持證人叫陳曉飛,崗位是出租車服務部。

“車的證呢?”馬國慶將證件揣進警服口袋。

陳曉飛爬到車前座,從手套箱裡拿出行駛證和駕駛證,馬國慶看了看,車輛登記單位和駕駛員的所屬單位都是省旅遊總公司,說明這個人沒撒謊。

馬國慶用手電照證件的時候,那女人快速穿著衣服,陳曉飛偷眼觀察,看到馬國慶的警服和頭頂的國徽,暗暗叫苦,這回是真栽了。

八十年代初期,大量知青返城,經濟發展緩慢,社會上積累了大批滿腹戾氣和怨氣的無業青年,治安狀況相當惡劣,公檢法剛從十年動亂中恢復過來,對此亂局有心無力,所以中央發動了大逮捕行動,嚴厲鎮壓各種犯罪分子,甚至達到矯枉過正的程度,但是效果也是相當明顯的,以前社會上的流氓混混根本不把公安放在眼裡,現在只要一個穿警服的公安出現,就能威懾一群流氓。

馬國慶將這兩本證件也裝在身上,繼續拿手電筒照著陳曉飛的臉:“好吧,車不是你偷的​​,你半夜把單位的車開出來搞流氓活動,這是什麼性質你明白吧?”

陳曉飛遮擋著眼睛,求饒道:“大哥,饒了我這一次吧,你要什麼都行。”

馬國慶說:“這輛車曾經在犯罪現場出現過,是不是你開的?”

陳曉飛說:“不是不是,我借給哥們開過。”

“哪個哥們,什麼名字,什麼單位?”馬國慶乘勝追擊,感覺距離破案越來越近了。

“他叫康飛,是我在海員俱樂部認識的,挺講義氣的一個人,朋友也多,聽說家裡還有海外關係,我們玩的不錯,他經常送我一些外煙洋酒,我就把車借給他開。”陳曉飛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馬國慶繼續逼問:“還有什麼隱瞞的?這可是你戴罪立功的最後機會。”

陳曉飛想了想說:“他認識的人很複雜,我真的搞不清楚。”

馬國慶冷哼一聲,掏出鋼筆寫了一個紙條丟過去:“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下回他再用車,你提前告訴我,這回先不抓你,看你的表現了。 ”

陳曉飛囁嚅道:“那我的工作證?”

“暫扣了,等你有了立功表現再來取,我會考慮不告訴你們單位領導的。”馬國慶關了手電,揚長而去。

陳曉飛虛脫一般躺在車後座上,那女的穿上了衣服,惶恐的看著他,也不敢說話。

……

當夜,劉彥直和關璐都沒睡床,而是分別睡在床兩側的地上,兩人都睡不著開始討論任務,最後達成一致意見,快刀斬亂麻把當前的事情解決,經香港前往美國,幹掉目標再回來,返回基準時空,好好享受人生。

“黨愛國說過了,會給我很多錢,除了穿越補助的三十萬,還有一筆安家費,買車買房娶媳婦,你說買哪兒的房子好啊?”劉彥直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

關璐嗤之以鼻:“小農意識,有了錢要周遊世界,買一艘遊艇,從上海出發,先去濟州島,然後九州,然後東南亞,走馬六甲海峽去印度洋,沿著紅海北上,過蘇伊士運河抵達地中海,暢遊歐洲,然後穿越大西洋去美洲,體驗加勒比風情……哎,你怎麼睡著了?”

劉彥直聽不得關璐小資情調的暢想,呼呼大睡了,他睡眠質量極好,基本不做夢,一覺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劉彥直被電話鈴吵醒,拿起床頭櫃上的紅色撥盤電話機的聽筒說一聲餵,那邊傳來康飛的聲音:“何先生,貨什麼時候能到?”

劉彥直毫不猶豫道:“正好有一批貨中午抵達近江,我從裡面分出五十台給你們,怎麼樣?”

康飛很驚喜:“這麼快,太好了,具體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劉彥直道:“規矩你懂得,這些不好說,到時候你們帶著東西過來就行,人不要太多。”

“明白了,十二點鐘我來賓館接你,不見不散。”康飛掛了電話。

劉彥直放下電話,看到大床一側正睡的香的關博士,流著口水,夾著被,還咂嘴呢,大概夢到吃什麼美食了。

見她睡的香,劉彥直不想打擾,躡手躡腳走向洗手間,剛摸到門把手,就听一聲斷喝:“別動!”回頭看去,關璐已經爬起來了,穿著睡衣竄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了洗手間,還把門反鎖上了。

劉彥直足足等了半個鐘頭,關璐依然在裡面洗澡,愉快的歌聲飄出,他等不及只好下樓去公共廁所解決,出來就遇到了小鬼。

“師父,我等你很久了,沒敢上去打擾你和關博士休息。”

……

與此同時,在派出所上班的馬國慶也接到了陳曉飛打來的告密電話,說康飛有所舉動,中午要藉車,去白雲大廈接人。

“很好,如果這條情報有用,算你將功補過了。”馬國慶撂了電話,心思就不在工作上了,一直等到十一點,他從櫃子裡取了一部對講機,一根電棍,看到天陰沉沉的,又從門後面拿了雨披,對副所長說自己要早點下班去辦點事,想藉所裡的摩托車用一下。

“去吧,開慢點別出事。”副所長也是他的師傅,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公安,十年動亂時期蹲過牛棚捱過批鬥,也破獲過重大殺人案,立過功受過獎,是小馬的崇拜對象。

馬國慶拿了車鑰匙,來到車棚下發動了這輛草綠色的幸福250摩托車,排氣管噗噗噗,馬力強勁無比,只有走在時代最前列的弄潮兒才開這種一腳踹,小馬做夢都想有輛摩托車,可惜太貴買不起。

十分鐘後,他冒雨抵達了白雲大廈,將摩托車停在旁邊郵局的門口,花了兩毛錢存車,然後蹲在角落裡觀察。

秋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小時後,那輛銀色的皇冠轎車果然駛入了白雲大廈停車場,車上下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陳曉飛,另一個人大概就是康飛了。

康飛甩給陳曉飛一盒煙,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後點起一支煙,大搖大擺進了酒店大堂,他穿喇叭褲,燈芯絨西裝外套,流裡流氣的就不像好人。

馬國慶跟了過去,站在酒店門口向裡面看,康飛倚在前台,和女服務員開著什麼玩笑,把人家逗得呵呵笑,然後拿起電話,撥通了房間號碼。

劉彥直在房間裡等候多時了,接到電話立刻拿了風衣下樓,臨出門時,關璐關切交代了一句:“保護好自己。”

“妥妥的。”劉彥直笑道,他的風衣裡藏了​​一百支暗器,信心十足。

乘電梯來到一樓大堂,康飛迎上來,來了句英語:“米斯特何,我們待會去哪裡?”

劉彥直多了個心眼,說道:“上車再說。”

康飛道:“好嘞,我們先去接四爺,然後一塊兒過去。”兩人出了賓館大門,他殷勤拉開車門請劉彥直上車,駕車離開了白雲大廈。

早已等候多時的馬國慶發動了幸福250摩托車,遠遠的跟踪者皇冠轎車。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6
第三十二章同志
Sat Jul 18 00:00:00 CST 2015
秋雨綿綿,柏油路面濕漉漉的,路上行人披著雨衣騎著自行車風雨兼程,康飛扶著方向盤,看了看後視鏡中若有所思的何先生,再次問道:“在哪裡交易?”

“見到吳四爺再說。”劉彥直道。

康飛不再說話,轉彎向南,開了一段距離,遠遠看到路邊站了三個人,都撐著黑雨傘,為首的正是金龍幫的幫主吳四。

汽車開到近前停下,吳四爺拉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位置,另外兩人一左一右把劉彥直夾在當中。

“抽支煙。”吳四爺笑瞇瞇回頭,將煙盒遞過來,自從上次見過劉彥直抽萬寶路之後,他也換成了這種進口煙,良友這種香港香煙是普通小混混抽的。

“貨帶了麼?”劉彥直接了煙,在身旁嘍囉遞上來的打火機上點燃,漫不經心問了一句。

吳四爺提起手中的皮包:“帶了,咱們去哪兒提貨?”

“五號碼頭。”劉彥直深吸一口煙道,從風衣裡摸出一張汽車通行證來丟給康飛,“我的船今天到岸,四爺找些人手幫忙搬貨吧。”

吳四爺眉開眼笑,五號碼頭他太熟悉了,從小就在這一帶混,兄弟們也經常以碼頭為老窩,這兒隱蔽安全,出了事還方便跑路,沒想到香港人選了這地方交易,實在是正中下懷。

康飛忽然說:“汽油不大夠了,得去加個油,不然開不到五號碼頭。”

吳四爺擺擺手:“那就趕緊去加油。”

馬國慶遠遠看到皇冠轎車停下,又上來三個滿身江湖氣的漢子,此時他已經意識到案件超出了自己的控制範圍,這絕不是一般的投機倒把案件,更像是一起重大的間諜案!

轎車再次啟動,馬國慶趕緊發動摩托追過去,路上的車輛稀少,他不敢跟的太近,以防對方發現,好在這條路筆直通往郊區,並無其他岔路,跟不丟。

康飛找了一家加油站,加了二十元錢的85號含鉛汽油,在窗**錢開票的時候,將一張寫了字的紙夾在了裡面。

……

十分鐘後,皇冠轎車抵達五號碼頭,門衛看了看風擋玻璃下的通行證,升起塗著紅白相間油漆的攔路桿放行,過了一分鐘,馬國慶的摩托車到了,他沒有通行證,拿出公安工作證也不好使,碼頭屬於港務局公安處管理,他是市區派出所的民警,管不到這麼遠。

此時康飛駕駛的汽車已經開到集裝箱區的空地前,劉彥直下了車,好整以暇點了支煙,道:“多叫幾個兄弟過來,再找一台卡車來拉貨。”

吳四爺說:“五十台錄像機而已,咱們幾個人也夠了,人多眼雜反而不好。”

劉彥直指了指堆積如山的集裝箱:“我能專門為你們發五十台錄像機麼?來貨都是一大批,不光有錄像機,還有彩電和雙卡錄音機,咱們幾個人得搬到什麼時候,難道請碼頭工人幫忙麼?”

吳四爺眼睛亮了:“能不能勻給我一部分,按照黑市價給你錢,或者我拿貨換,你想要什麼?翡翠?古畫?戰國時期的銅劍我也有。”

劉彥直手一彈:“好說,趕緊找幹活的人來。”

吳四爺吩咐一個嘍囉去叫人,康飛湊過來笑吟吟道:“我們剛提出來要錄像機,何先生就有貨到,這也太巧了吧?”

劉彥直輕蔑一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幫會本來就是什麼買賣都做,電器進口只是其中一部分,別說錄像機了,雅馬哈的摩托車,豐田的小轎車,都有,你們要是願意,咱們也可以用摩托車交易。”

吳四爺喜出望外:“何先生,咱們的日子長著呢,合作愉快,合作愉快啊。”

康飛也不言語了。

劉彥直勾勾手:“先把銅鼎給我鑑賞一下吧。”

吳四爺有些猶豫。

“怎麼,還怕我黑吃黑不成?”劉彥直笑了。

現場有金龍幫三個人,自然不怕他出什麼么蛾子,為了顯示大度,吳四爺把商鼎從提包裡拿了出來,遞給劉彥直。

文物在手,劉彥直膽子就大了,查看一番真偽後就揣進了兜里。

吳四爺也笑了:“何先生太心急了,錄像機咱們還沒見到呢。”

劉彥直說:“根本沒有錄像機,我騙你們的。”

吳四爺眼睛瞪的溜圓,警惕地看看四周,沒有埋伏的跡象,便道:“何先生,這樣開玩笑可不好啊,你們香港幫會是厲害,可是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劉彥直笑道:“實話告訴你吧,我根本不是香港人。”

“不好!是雷子!”吳四爺撩開西裝上衣,迅速拔出五四手槍,還沒等他上膛,一枚飛釘就扎在了手腕上,五寸長的鋼釘貫穿了手腕,一頭冒出釘尖來,一頭是一篷五顏六色的塑料絲,手槍砰然落地。

劉彥直早就在手心裡捏了一枚飛釘,等的就是吳四出手這一瞬間,發完一枚,袖子一抖,又是四枚飛釘在手,手一揚,全扎在吳四身上。

另一名嘍囉反應倒也快,撲過去搶落在地上的手槍,剛抓到槍柄,手掌就被釘在了地上,疼的他嗷嗷叫,轉瞬間膝蓋處又挨了一枚,整個人撲倒在地,爬不起來了。

康飛見勢不妙拔腿就跑,一道白光飛過,飛釘擦著他的腦袋擊中了集裝箱的鐵皮外殼,火星四濺,噹啷一聲,可見力道之足。

此時馬國慶已經停好了摩托車,正躲在遠處觀察,他終於搞清楚了,這是走私犯在進行地下交易,可是兩伙人火併出乎他的意料,看到槍支出現,他下意識想掏槍,卻只掏出了電棍,想了想還有對講機在,趕緊呼叫增援,可是這兒距離市區太遠,根本無人應答。

又有一夥人殺到,看架勢就不像好人,跑在前面的人端起了火藥槍,瞄準那個穿風衣的犯罪分子開槍,土造火藥槍噴出一團火焰,風衣漢子轉身就逃,三兩步就竄上了集裝箱,風衣飄飄,英姿颯颯。

金龍幫的嘍囉們趕到了,見老大受傷,一個個怒形於色。

吳四爺也是條好漢,中了五枚大洋釘子硬是一聲不吭,咬牙切齒道:“阿飛,給我追,抓到了碎屍萬段!”

康飛奔過來撿起了手槍,帶領眾人圍追堵截,碼頭的地形他們很熟悉,兵分三路包抄過去。

馬國慶覺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觀,作為一名公安干警,首要任務是保證國家文物的安全,雨披礙手礙腳,被他一把扯下,露出裡面的白色警服來,又從包裡拿出警帽,端正的戴在頭上,雨還在下,但是澆滅不了馬國慶旺盛的鬥志,考驗他的時刻到來了,功勳在向他招手,此時不拼,更待何時!

負傷的吳四爺被嘍囉攙扶到一旁坐下,恨得牙根癢癢:“快去,都去,把人抓到大卸八塊丟江里去,媽的,竟然是個雷子!”

劉彥直發現自己有些託大了,對方有十幾個人,一支手槍,兩支火藥槍,居然還有一支五六式半自動,自己這個體格雖然挨上一兩槍沒事,但也得送醫院治療才行,八十年代社會封閉,槍傷患者只要進醫院就會被捕,被捕了還怎麼去美國殺福克斯。

集裝箱區域如同迷宮,他被四面合圍,但是敵人卻始終抓不到他,劉彥直動作矯健,如履平地,儼然輕功高手一般。

又是一槍打來,雖然差了十萬八千里,還是吧劉彥直嚇了一跳,順著箱體快速向上攀爬,風衣被集裝箱的門把手勾住,刺啦一聲裂了,連同揣在裡面的兩排飛釘和銅鼎一起掉落,靜靜躺在草地上。

這東西可萬萬丟不得,劉彥直急忙從高高的集裝箱上跳下,伸手去撿起銅鼎,手剛抓到布包,一根冷硬的東西頂住了後背,康飛的聲音響起:“別動,子彈不長眼。”

劉彥直紋絲不動。

“你是公安?”康飛問道。

這個問題有些蹊蹺,不管劉彥直是警察還是黑吃黑的,以康飛的身份來說並無區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不敢殺警察。

“對,我是公安局的偵察員。”劉彥直從容答道,“走私國寶,罪大惡極,爭取寬大是你唯一的出路。”

“同志,你拿著國寶先撤退,我掩護。”康飛忽然收了槍,撿起布包塞在劉彥直手中,眼神鄭重而堅定。

劉彥直搞不懂康飛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這一聲“同志”的意義和份量他卻很清楚,康飛是自己人,是阻止國寶外流的正義之士。

“快走。”康飛低聲道。

劉彥直正要開溜,忽然察覺不妙,頭頂出現一片陰影,有人從集裝箱上撲下來,正砸在康飛身上,兩人扭作一團,電火花劈裡啪啦的閃耀著,康飛不動了,一個穿白色警服的公安站了起來,滿身都是泥水,他手中握著康飛的槍,槍口正對著劉彥直。

“把東西放下,慢慢舉手。”年輕的公安將手槍平置在腰部,這是老公安的據槍姿勢,能防止對方暴起踢槍。

劉彥直放下了布包,慢慢舉起雙手。

雨還在下,打濕了馬國慶的警帽,雨水從帽簷前滴下,帽子用鬆緊帶勒在下顎上,摸爬滾打都不會掉下,帽牆上是鮮明的國徽,那是年輕警察的勇氣源泉。

案件發展到這一步,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犯罪團伙有十幾個人,自己勢單力薄,雖然搶了一把手槍,但是想將壞人一網打盡還是難於登天,他想過退縮,但是立功的迫切抵消了膽怯,讓他義無反顧的從集裝箱頂跳了下來,生擒了兩名罪犯。

雜亂的腳步聲在向這邊靠近,馬國慶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腳下昏倒的罪犯動了一下,他趕忙跳開,用槍指著他。

“我是近江海關的​​緝私隊員。”躺在地上的康飛說道,他被電棍釋放的強大電流電暈了,短暫昏迷了幾秒鐘,看到警察還以為增援到了。

馬國慶愣了,怎麼跳出來一個海關緝私隊員,這是唱的哪一出? 再抬頭,那個穿風衣的傢伙已經不見了,連同地上裝著文物的布包。

犯罪分子們在附近探頭探腦,馬國慶舉槍就打,子彈橫飛,火花四濺,你來我往打了一針,馬國慶的槍不響了,空倉挂機,槍管在雨中升起裊裊青煙,沒子彈了。

手握刀槍的盜墓賊們從四面圍過來,吳四爺一瘸一拐,面目猙獰,指著康飛罵道:“姓康的,想不到你小子是臥底,算我瞎了眼。”

康飛苦笑,他已經暴露了,再辯解也是徒勞。

有人問:“大哥,怎麼處置這倆人?”

吳四爺將手指橫在脖頸上拉了一下,惡狠狠道:“弄死,捆上石頭丟江里餵魚。”

一陣悲涼從馬國慶腳底升起,功勞沒立成,性命卻要葬送,他開始後悔,不該擅自行動,不該逞英雄。

忽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眾人都籠罩在陰影下,雨似乎也停了,他們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集裝箱正懸在頭頂十米處,擋住吊車的鏈條吱呀呀響著。

高高在上的集裝箱開始傾斜,無數箱子從敞開貨櫃門處落下,將盜墓賊們砸的暈頭轉向,“跑!”康飛一躍而起,拉著馬國慶奪路而逃,

遠處,淒厲的警笛聲響起。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6
第三十三章人民公園的約會
Sun Jul 19 00:00:00 CST 2015
警笛聲傳來,犯罪分子無心追殺康飛和馬國慶,頓時做鳥獸散,吳四爺也在嘍囉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奔向皇冠轎車,上了汽車迅速發動逃跑。

來的不是警察,而是近江海關緝私隊的執法人員,一艘白色緝私艇閃著警燈,在江面犁出一道雪白的浪花,迅速靠岸,身穿藍色制服的緝私人員迅速跳下來,鳴槍示警,抓捕犯罪分子。

吳四爺沒開出多遠,又是一陣警笛聲傳來,遠處紅藍警燈閃耀,七八輛挎鬥摩托車衝過來將皇冠車團團圍住,後面是四輛滿載警察的麵包車,公安干警們全副​​武裝,扎著紅褐色人造革武裝帶,挎著黃牛皮手槍套,威風凜凜,如同神兵天降。

金龍幫主吳四爺明白大勢已去,下車高舉雙手投降,白藍相間的新型警用長江750摩托車從他面前呼嘯而過,搜捕四散而逃的殘餘罪犯,根本沒人搭理他。

現場指揮是市局刑警大隊詹樹森,一小時前,他接到分局的電話,說是有個小孩報警稱五號碼頭有人進行文物交易,正對走私案一籌莫展的詹樹森頓時茅塞大開,當機立斷帶領部下趕往碼頭,將犯罪分子一網打盡。

吳四團伙全軍覆滅,一個個戴著手銬垂頭喪氣蹲在一邊,刑警大隊的干警們和海關緝私隊的執法人員熱情握手,互相寒暄。

“詹大隊,這位是我們海關新來的偵察員康飛。”緝私處王處長介紹道,“一舉破獲走私團伙,全靠他的臥底偵察。”

一身流裡流氣打扮的康飛向詹樹森敬禮,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

詹樹森回禮,心裡開始嘀咕:“這幫海關的是要爭功啊。”這時他看到了馬國慶,這小子明顯不是刑警大隊的人,但卻是公安局的人。

“我們公安局也是派了人的。”詹樹森說,讚許的眼光看著渾身泥水的馬國慶。

“我是擅自行動,自己跟過來的。”不知好歹的馬國慶撓撓頭,很不好意思的回應。

詹樹森鼻子差點氣歪,心說這小子真不上道。

王處長哈哈大笑:“好了,人贓並獲,我們都帶走了。”

詹樹森說:“這樣不好吧,這些人明明是我們抓到的。”

王處長不願和市局起衝突,便道:“那好,誰抓的誰帶走,我們緝私隊用的手銬和你們不一樣,這個很好區分,不過文物是一定要交給我們的。 ”

詹樹森說:“文物不是被你們查扣了麼,怎麼管我要?”

王處長看詹樹森不像撒謊的樣子,轉向康飛:“小康,銅鼎呢?”

康飛一口咬定:“被市局的戰友拿走了。”

詹樹森看了看馬國慶。

馬國慶忙道:“不是我,是另一個人,我也不認識他。”

幾個人面面相覷,忽然都醒悟過來,那小子不是公安,就是個黑吃黑的江洋大盜!

雙方顧不上勾心鬥角了,趕緊交流情報,知無不言,原來海關發現有大批走私家用電器湧入近江,給國家關稅帶來極大損失,苦於查不到走私源頭,便反向追查,派遣偵察員康飛打入走私團伙內部,以求偵破家電走私案,也就是說,海關的重點放在家電上,而非文物。

刑警大隊卻是一直在追查文物走私案,他們根據廣東省公安廳發來的情報,抓捕了香港來的文物販子,打算派遣偵察員冒充香港人與地下走私團伙接頭,可是卻根本聯繫不上對方,若非今天中午有個小孩去分局報案,把案情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案子就進行不下去了。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讓海關緝私隊和刑警大隊都無地自容,除了抓了一幫壞蛋之外,青銅鼎不見了,錄像機也沒有踪影,可謂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番交流後,王處長和詹樹森又開始互相指責對方,說你們早點和我們通氣就好了,只想著自己立功,不和兄弟單位配合,國寶流失你們要負主要責任。

康飛受不了他們的聒噪,走到神秘風衣客失踪的地方,點了一支煙,仰面朝天看去,天空中垂著敞口的空貨櫃,如果不是風衣客及時出手,自己和那個年輕的公安已經被吳四爺殘忍的殺害了,風衣客啊,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滿地狼藉,都是集裝箱裡的貨物,板條箱箱子包裝的很嚴密,但是從高處落下依然導致箱體裂開,康飛慢慢蹲下來,掰開一個外面寫著機電配件的板條箱,裡面是一層泡沫塑料,再度打開,終於露出裡面暗藏的玄機。

是印刷著HITACHI字樣的日本原產錄像機。

康飛狂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海關一直在追查的走私錄像機竟然就在眼皮底下,風衣客無心插柳,把走私大案順便幫他們給破了。

海關緝私隊總算沒白忙乎,繳獲了大批走私家電,順藤摸瓜還能把上家來源給掐死,他們收集了贓物,押著罪犯得勝回營,可是刑警大隊這邊就慘淡了點,除了抓住了走私團伙的首腦吳老四之外,沒有太大的收穫。

詹樹森很生氣,冷冷看了馬國慶一眼,帶領部下撤離,警車和摩托走的一干二淨,只剩下馬國慶一個人。

馬國慶沒得到領導的嘉許,心里挺委屈,他想回去,可是卻找不到自己的摩托車了,幸福250居然丟了!

……

人民公園北門,細雨霏霏,路雯依約來到這裡等候,姑娘的心如小鹿亂撞,收到信之後她就心神不寧,電子廠的技術員關天來是大學畢業生,技術尖子,組織上打算好好培養他哩,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當然這些對路雯來說並不重要。

路雯家教很嚴,從沒談過戀愛,上高中的時候,有個男同學到家來找她玩,被爸爸惡狠狠地罵了一頓,現在她正在讀電大,班長有個男生想追求她,也寫過情書,但是文筆和書法都很爛,路雯根本不屑搭理他,情竇初開的姑娘幻想著自己的白馬王子應該是能寫出和汪國真一樣詩句的男青年,他不需要多英俊,也不用一米八的身高,但是一定要有一顆積​​極進取,勇敢浪漫的心。

此前,路雯對關天來也有些印象,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喜歡穿白襯衫,褲線筆直,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沉悶,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敢寫情書寄給自己,要知道此前兩個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啊。

今天路雯刻意打扮過了,穿上新的塑料涼鞋,精心梳了雙馬尾的辮子,手拿著汪國真的詩集,口袋裡揣著小關寫的信,撐著一把印花折疊傘,忐忑不安的站在了公園門口。

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可是人還沒到,路雯有些心急,看了看腕子上的瓊花牌手錶,心說或許是工作上的事情耽誤了吧。

她卻不知道,此刻關天來正手拿一束丁香花,站在人民公園的西門外。

兩人跑岔了,卻互相不知道,他們不知道,暗中觀察的關璐卻知道,急的嗷嗷的,卻不知道怎麼提醒他們,想來想去,想到一個不用出面也能解決的好辦法。

關天來正在等待,忽然有個小男孩拿著奶油冰棍跑過來:“叔叔叔叔,北門,阿姨在北門。”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小關恍然大悟,趕緊跑向售票處,西門和北門之間有段距離,從公園裡穿過去是捷徑,他花五分錢買了張票,穿過這座民國時期建立的公園,奔向本門,隔得老遠就看到了路雯姑娘,但卻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真正的路雯,至少不是那個和他約會,陪他看電影的姑娘,兩人氣質上的差別很明顯,就像是一對孿生姐妹,相貌酷似但性格截然不同。

正在遲疑間,路雯看到了關天來,羞澀的低下了頭,這個動作更讓小關認定自己的判斷,這不是路雯。

既然已經來了,關天來也只能硬著頭皮過去,顧左右而言他:“就你自己啊?”

“嗯,就我自己。”路雯低著頭,羞紅了臉,腳在地上劃著圈,她說的是近江方言,而非普通話,這也是明顯差異。

關天來很沮喪,他覺得自己被人耍了,手中的丁香花也不獻上,猶豫了半分鐘終於開口:“廠裡還有事,我得先走。”

“你去吧,我等你。”路雯鼓起勇氣答道,小關以事業為重的做法更加讓她欽佩,這樣的男人才值得信賴。

關天來扭頭就走,就差罵娘了,這事兒怎麼鬧得,和自己約會的人到底是誰!

因為他剛從公園裡出來,門衛也沒攔他,關天來一溜小跑急著逃離,直到有人叫住他。

“哎,你跑什麼跑!”

關天來驚喜萬分:“你來了!”

來的是另一個路雯,同樣的鵝黃色上衣黑褲子,同樣的塑料涼鞋,同樣的雙馬尾辮子,但是門口那個帶著淡淡的羞澀和愁緒,眼前這個卻充滿俏皮和活力。

“你跑什麼?”關璐喝問道,“那是你的女朋友好不好,將來你會和她結婚,生一個很可愛的女兒,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可是……”關天來張口結舌。

”沒什麼可是,這是你的宿命,趕快回去給人家賠禮道歉。”關璐豎起眉毛說道,難怪她急眼,如果父親母親沒有走到一起,那就是自己製造了這場蝴蝶翅膀效應,搞不好自己這個人都會變得不復存在,情急之下她只好跳出來橫加干涉,強行撮合。

“你究竟是誰?”關天來問道,眼中帶著困惑。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好好對她,不要辜負我給你創造的機會。”關璐說完這些,嫣然一笑,關天來差點迷醉過去。

“你這話什麼意思?”關天來一頭霧水,被這個神秘的女子搞糊塗了。

“好好對人家,再過四年,我們可能會再見。”關璐說完,再不回頭,她和劉彥直約好今天離開近江,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你叫什麼名字?”關天來在身後追問。

“我叫路。”風帶來女孩的回答。

關天來遲疑了幾秒鐘,下定了決心,快步跟過去,他不能讓即將到手的愛情就這樣飛走。

北門外的路雯姑娘百無聊賴,也買了張票進了公園,遠遠看到小關快步疾走,心中狐疑,不由得也加快步伐跟了過去。

人民公園西門,路姑娘神情焦灼,不時看表,似乎在等什麼人,關天來正要追上去挽留,一輛幸福250摩托車風馳電掣趕到,在路姑娘面前急剎車停下,騎士風衣飄飄,笑容邪魅,路姑娘跨上摩托,兩人絕塵而去。

關天來傻眼了,嗓子眼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他呆呆站著,任由雨水打濕衣服。

不知什麼時候,一把秀氣的折疊雨傘遮住了他頭頂的天空。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7
第三十四章離別歌
Mon Jul 20 00:00:00 CST 2015
劉彥直騎著摩托車從五號碼頭馬不停蹄的趕到人民公園,接了關璐直接奔向火車站寄存處,,此前他將行李包寄存在這裡,上鎖的帆布行李包裡裝滿了紙幣,大團結和毛爺爺都有,還有一堆新版美鈔,後兩種是黨愛國給他們準備的穿越經費,但是在這個年代等同於廢紙。

是帶走還是銷毀,這是一個難題。

兩人開始商量,一把火燒了當然最簡單,可這是錢啊,豈能白白糟踐。

“還是銷毀吧,這些錢體積大,帶著累贅,被人發現了很麻煩,黨教授說過,不能遺留下不符合時代特徵的東西,那樣會造成時空紊亂。”劉彥直說道。

“焚燒國家發行的法定貨幣是犯法的。”關璐張開雙臂護住這些票子,好像老母雞護著小雞一樣。

“那你想怎麼樣?”劉彥直很無奈,“真的帶不走啊。”

“笨蛋,帶不走你不會藏起來了,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回去之後就說銷毀了,然後咱們再把錢挖出來,一人一半。”關璐提出了難以拒絕的建議。

本來就意志不堅定的劉彥直故作姿態思考了一會,答應了。

紙幣掩埋三十年,難保不受潮發霉被動物扒被蟲蛀,必須做好防護措施,這方面關璐很有經驗。

“挖一個三米見方的大坑,把錢用塑料布,油布層層包裹,放在尺寸合適的鐵盒子裡,盒子縫隙用黃油密封起來,然后買一個樟木箱子,放滿樟腦丸和木炭,把鐵盒子放進去,箱子埋進坑里,外面再放一圈木炭和白膏泥,掩上土,做個標記,就萬無一失了,既能放蟲,還能放潮。”

關璐得意洋洋,劉彥直張口結舌:“博士,你學考古的吧,不就埋三十多年麼,至於麼?再說時間這麼倉促,我上哪兒弄這些東西去。”

“那我不管,想要錢就得這麼幹。”

兩人爭執不下,最後決定採取折中簡化方案,劉彥直去買鐵鍁和木炭,關璐去鐵匠鋪訂做了一個白鐵皮盒子,從分局溜出來和他們會合的小鬼貢獻了家裡的樟木箱子,又把雜貨舖的樟腦丸全都買下來,也不過幾十顆而已。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劉彥直抽空去了一趟郵局,把該辦的事情處理了一下。

分別的時刻終於來臨,小鬼依依不捨,不願離開師父,十三歲的少年哭的淚人一般。

“別哭,會有機會再見的。”劉彥直拍拍便宜徒弟的腦瓜,師徒一場,他卻沒教過小鬼什麼,深有愧疚。

“師父,我要跟你闖蕩天涯,我伺候你,給師娘洗衣服,端洗腳水,只要你別丟下我,我什麼都能幹。”小鬼拿骯髒的袖子擦著眼淚,嗷嗷的哭。

關璐乾咳一聲,不大樂意,又扯什麼師娘,關本小姐什麼事啊。

劉彥直正色道:“小鬼,不,韋生文,你現在還小,不是闖蕩天涯的最佳時機,你好好讀書,只有掌握了科學知識才能做更大的大俠,不然永遠都是小嘍囉,你明白麼,師父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乖乖讀書的,這裡有些錢你拿著,不要再去小偷小摸,回學校,用功讀書,做個有出息的好孩子,將來師父一定會回來的。”

“真的?”小鬼淚眼婆娑,但是十三歲的孩子終究還是好哄的。

劉彥直鄭重其事的伸出手:”咱們擊掌盟誓。”

師徒二人擊掌,相約再會,看著韋生文的淚眼,劉彥直也有些傷感,再見面就是若干年後了,他忽然想起費教授,便道:“我教你一首歌吧。”

“怎能忘記舊日朋友,心中能不歡笑,舊日朋友豈能相忘,友誼地久天長……”

韋生文很有音樂細胞,一學就會,師徒二人唱著這首離別歌,連一直撇嘴不耐煩的關璐也有些動容了,跟著一起輕聲和。

“好了,我們該走了,照顧好奶奶,照顧好自己。”劉彥直將一枚飛釘交在小鬼手中,“這是師父留給你的念想。”

“嗯!”韋生文用力點頭,看著師父將樟木箱子綁在摩托車後座一側,跨上摩托,師娘關博士坐上後座,幸福250緩緩駛去,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忍不住跟著摩托車奔跑起來。

“師父,你一定要回來啊。”

摩托車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

翠微山附近,劉彥直揮汗如雨,在地上刨了個坑,看看大小合適,把木箱子擺了進去,箱子裡襯著木炭和樟腦丸,鐵匣子裝滿包裹著塑料布和油布的紙幣,縫隙都用蠟封住,看起來萬無一失。

掩埋好土坑,關璐丈量著和最近標誌物的距離,叼著鋼筆帽就地畫了一張藏寶圖,兩人這才下山,騎​​著摩托車前往長途汽車站,買了兩張前往江北市的汽車票,開始候車。

汽車比​​火車方便,江北市是交通樞紐,南下廣州的列車比近江要多得多,從那兒出發比較便利。

劉彥直和關璐抵達江北市,並且順利在招待所入住後的第二天,近江海關緝私大隊辦公室收到一個郵政包裹,是本市寄來的,沒寫發信人的姓名地址,收信人是康飛。

康飛已經換上了海關製服,他坐在辦公桌前,開啟了包裹,扯開外面的一層麻袋,裡面是包裝嚴密的木盒,厚實的松木板用釘子釘的結結實實,找來工具慢慢撬開,裡面墊滿了棉絮和舊報紙,一具青銅鼎靜靜躺在盒子裡。

是失踪的商代青銅鼎,無價國寶,竟然回來了。

康飛立刻拿了青銅鼎向王處長報告,王處長也很興奮,拿起電話向海關領導匯報一番,神情越來越喜悅,掛了電話走過來,兩隻手都搭在了康飛的肩膀上。

“小康同志,你為國家立功了。”王處長的手很有力,讓康飛有些站不住了,“緝私隊缺一個隊長,你肩上的擔子也該壓一壓了。”

從處長辦公室出來後,康飛後背都被汗水濕透了,在壓力增大的同時,他也感到責任深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經意發現麻袋裡夾著一張紙條,拿起來看看,不禁啞然失笑。

紙條是風衣客寫的,請他通知那個不知姓名的愣頭青民警同志,摩托車停在長途汽車站附近。

康飛拿起電話,打給馬國慶所在的派出所,讓他去領摩托車。

馬國慶不在派出所,他被停職了,擅自行動破壞了刑警大隊的計劃搞砸了案子不說,還把所裡的摩托車弄丟了,簡直是奇恥大辱,所長說了,要把他調到工廠去當保衛幹事,就他這德行,根本不配當警察。

二路公共汽車上,馬國慶心如死灰,他沒穿警服,因為國徽和領章會讓他感到慚愧,83式警服已經陸續換裝,白色藍色的製服被替換下來,新警服是一身英武的橄欖綠,紅領章,帶肩章,大檐帽兩頭翹,新設計的帽徽美觀而威武,象徵著保衛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盾牌,可惜自己沒資格換裝新警服了。

今後的路已經確定,隨便去一家工廠保衛科上班,別著電棍值夜班,抓偷鋼筋的青工,下班後和同事喝酒吹牛,混吃等死。

“往後走,往後走,後面有空。”年輕的女售票員大聲吆​​喝著,公共汽車里人滿為患,忽然有人大吼:“你幹什麼!”

有人偷錢被發現,扒手仗著人多勢眾,居然毆打失主,女售票員大聲喝止,還被他們威脅。

“小丫頭,小心我花了你的臉。”扒手掏出彈簧刀來,一按機關,鋒利的刀刃跳了出來,乘客們紛紛退讓,面露恐懼之色。

馬國慶勃然大怒,光天化日之下,小偷都敢威脅人民群眾了,自己雖然前途未卜,但是沒辦理調離手續之前,還是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住手,我是公安局的!”馬國慶挺身而出,對扒手們怒目而視。

扒手們才不怕他,他沒穿警服,沒拿槍,而且是張年輕稚嫩的面孔。

一場搏鬥開始了,馬國慶奮不顧身撲了過去,以一對三,毫無懼色,女售票員吆喝起來:“還不幫忙,那麼多大老爺們怕三個毛賊,你們還是男人麼!”說著撲過去用票夾子猛砸扒手。

在他們的感召下,乘客中的男人們終於出手了,人多力量大,竊賊們本來就是色厲內荏,見犯了眾怒立刻束手就擒,就這樣還是被收不住手的群眾們打了個屁滾尿流。

三個鼻青臉腫的蟊賊都被綁了起來,售票員拉住馬國慶:“同志,你沒事吧?”

“我沒事。”馬國慶這才發覺肋下​​有些疼,低頭看去,一片殷紅的血跡,他被匕首刺中了。

“你受傷了,張師傅,快往醫院開。”售票員衝前面大喊。

馬國慶軟綿綿的倒下,就覺得全身力氣被一絲絲的抽走,滿眼都是熱心群眾的面孔,憋得他喘不過氣來。

售票員抱著馬國慶,揮手呵斥:“都閃開點,把窗戶開大,他需要新鮮空氣。”

公共汽車顛簸著,飛馳著,馬國慶慢慢閉上了眼睛,最後的想法是,這回我可以當英雄了吧。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8
第三十五章偷渡
Tue Jul 21 00:00:00 CST 2015
馬國慶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病床上了,到處都是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護士服,只有床頭櫃上一束山茶花是紅艷豔的。

床邊坐著派出所民警小李,他見馬國慶醒來,驚喜無比:“小馬,你可醒了,,太好了。”

“小李,你怎麼在這?”馬國慶艱難的問道,他說話都會牽動到傷口。

“局領導組織了不少年輕民警輪班照顧你。”小李說,“你可是咱們的大英雄,那個扒手不是一般人,是身上背著命案的逃犯。”

“哦。”馬國慶心頭一鬆,自己總算是立功了,或許能抵消丟失摩托車的罪責。

“摩托車找回來了。”小李繼續說,“是被人借走的,現在已經騎回所裡了。”

馬國慶放心了,摩托車總算沒丟,自己的責任又減輕一分。

“青銅鼎也找回來了。”小李喋喋不休,彷彿上輩子是啞巴,“不過是人家海關緝私處的功勞,和咱們沒關係,當然咱們也有功勞,破獲了金龍幫,順藤摸瓜抓了好多盜墓賊,起獲墓葬文物不計其數,刑警大隊還受到了省裡的嘉獎哩。”

馬國慶有些失落,這些榮譽都和自己無關了。

“我的調動進行的怎麼樣了?”馬國慶問道,他口乾舌燥,興致不高,但是小李依然很興奮,“你的工作安排啊,我不大清楚,反正所裡是呆不下去了。”

馬國慶心頭黯然。

“我去打熱水。”小李拎起熱水瓶出門去了。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馬國慶有氣無力道:“進來。”

進來的居委會張主任,滿臉堆笑,提著禮物,桔子罐頭,麥乳精,往床頭一放,拉過板凳坐下,笑瞇瞇道:“小馬同志,你好點了吧?”

馬國慶下意識的往裡面縮了縮:“張主任,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張主任說:“我怎麼不能來,我來給我外甥女提親來了。”

“不不不,我受傷了,可能留殘疾,還受了處分,不能耽誤您家外甥女。”怕什麼來什麼,馬國慶趕緊推辭。

張主任衝外面嚷了一聲:“進來吧,別藏著了。”

馬國慶痛苦的摀住了臉,他不敢想像張主任的外甥女有多醜。

似曾相識的嗓音響起:“喲,不敢看我麼,在車上怎麼那麼勇敢。”

馬國慶睜開眼:“是你?”

站在面前的是二路汽車上的女售票員。

活潑開朗,勇敢正義,一根大辮子,身條順溜,面容姣好,馬國慶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不由得被深深吸引住。

“看什麼看,沒見過啊。”女售票員很自來熟的坐在床邊,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削皮。

張主任滔滔不絕道:“也是你倆的緣分,我這個外甥女,心高氣傲,區政府的干部追求她,她都看不上,就喜歡穿制服的,碰巧你倆在車上遇到,一個楊宗保一個穆桂英,可真是般配到家了。”

說了半天沒回應,張主任抬頭一看,兩個年輕人早就含情脈脈的對眼了。

“得嘞,我給你們騰地方,好好拉拉呱吧。”張主任拍拍屁股,先走了。

“張姨,再坐會唄。”馬國慶假惺惺的挽留著,心裡卻巴不得她趕緊走。

“不坐了,還得回家套被去。”張主任笑嘻嘻的替他們關上了門。

張主任走了,兩人卻又害羞起來,馬國慶囁嚅道:“你……怎麼稱呼你?”

“我叫王玉蘭。”女售票員說道,摸著辮子,一張臉紅撲撲的好像蘋果。

馬國慶張張嘴剛想再說點什麼,門又開了,他倆一起扭頭,還以為是張主任回來了,沒想到進來的是一個漢子。

來的是市局刑警大隊長詹樹森,他穿著便裝,腋下夾著紙盒,進門後直接把紙盒往床上一丟,半開玩笑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馬國慶。”

“到!”馬國慶立刻應聲。

“出院後,到刑警大隊報到,就這樣,我走了。”詹樹森說完,轉身又出去了。

王玉蘭打開紙盒,裡面是一套新式警服,橄欖綠,紅領章,兩頭翹的警帽,藍盾熠熠生輝。

小兩口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

此時劉彥直和關璐已經坐上了前往廣州的硬臥,他採取了最簡單有效的辦法,買站台票混上車補票,每一趟列車都有空餘的臥舖,運氣好就能補到。

上車的時候人山人海,大都是前往廣州進貨的個體戶,扛著行李,帶著乾糧,硬座車廂里人頭攢動,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兩人是先上的餐車,花錢坐了一夜,次日上午才補到的臥舖票。

兩天三夜,列車終於抵達廣州火車站,廣東省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城市風貌和內地截然不同,滿大街都是時髦鮮豔的服裝和充斥耳朵的靡靡之音,劉彥直和關璐生怕節外生枝,沒在廣州耽擱,直接轉乘長途客車前往特區深圳。

深圳與香港一河之隔,是對外開放的最前沿了,普通內地人前往特區要辦理邊防證才能通行,兩人持有港澳回鄉證,可免此程序,抵達深圳後,先找地方落腳,特區到底是特區,住宿根本不需要介紹信,有錢報個名字就能入住星級賓館。

到了香港之後再不能使用人民幣了,劉彥直帶著錢出門兌換,哪個城市的銀行門口都不會少了黃牛黨,劉彥直已經輕車熟路,找了個面相比較善的黃牛,把手中的人民幣全都兌換成港幣。

那人說數目太大,要帶他去家裡換,劉彥直不疑有詐,跟著他拐了七八個彎,來到一處招待所,深圳是座一夜建成的城市,沒有太偏僻的犄角旮旯,但是這個嶄新的招待所給人的感覺卻不那麼舒服。

三樓走廊,劉彥直愈發感覺到危險的來臨,他停下腳步,無比淡定:“朋友,想黑吃黑你可找錯了人。”

黃牛狡詐的笑著:“沒有的啦,你來吧,我屋企有靚女,十元一次。”

劉彥直知道進了仙人跳的窩點了,扭頭便走,樓梯上已經站了兩個黑瘦矮小的男子,眼露凶光,手持利器,穿著牛仔褲和緊身T卹,留著長頭髮,大有香港古惑仔的感覺。

“你們找錯人了。”劉彥直重複了一句,回身抓住那個正準備嚇唬自己的黃牛,他力氣大,舉起一個百十斤重的人跟玩似的,橫著向下砸過去,兩名爛仔被砸倒在地,但劉彥直卻並不趁機逃走,而是上前踩住那人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忽然腦後有風聲,來不及轉身,頭一偏,手一伸,捏住了劈頭砍來的鐵尺,順勢一拽,拿鐵尺的爛仔就飛了出去。

這一手才真正把爛仔們震懾住了,目瞪口呆讓開去路,不敢阻攔他離去。

劉彥直卻並不走,他拍拍提包:“我要兌換港幣。”

爛仔們真心服了,到底是藝高人膽大,遇到這種場面還想著兌港幣呢,這位必定是內地來的過江猛龍,他們收起歹念,重新見禮,原來這是一個小小的黑幫團伙,以訛詐外地人為主要業務,當然其他掙錢的買賣也乾。

換了一批花花綠綠的港幣,劉彥直提出另一個要求:“朋友,幫我找條路去那邊,價錢好說。”

爛仔們犯了難,偷渡業務是其他幫派把持的,那些人兼營走私,用大飛從香港往大陸販錄像機和電子表,幹的是大買賣,雙方交集不多。

“我想想辦法,或許請根叔幫忙能說上話。”一個爛仔說。

劉彥直給他們留了電話,帶著滿滿一包港幣離去。

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關璐差點失去耐心,提議乾脆用何長榮和崔曼莉的回鄉證過境,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立刻被劉彥直拒絕,這兩個香港人丟失了證件,肯定已經掛失,大陸出入境管理機關和香港入境處都會掛號,拿失竊的證件通關,這不是自找麻煩麼。

焦灼之際,電話終於來了,對方說已經聯繫好了蛇頭,今晚出發,費用是每人一千港幣,劉彥直立刻答應下來。

……

深夜,蛇口,劉彥直和關璐與其他幾名偷渡客在小樹林裡等候,一百米外就是海,海的那邊就是香港。

“那邊怎麼黑燈瞎火的?”有個偷渡客低聲嘀咕。

“那邊是香港郊區吧。”有人同樣低聲回應。

不知道哪根筋搭錯,關璐開始哼唱起來:“一九九七快點到吧,到了我就可以去香港~~~”

“收聲!”黑暗中傳來蛇頭的厲喝,關璐吐了下蛇頭,趕緊閉嘴。

海面上輕輕傳來引擎轟鳴聲,一艘快艇抵達岸邊,走私販們快速搬運著箱子,蛇頭命令大家迅速下水上艇。

五分鐘後,快艇掉頭向南飛馳,遠處有雪亮的探照燈射過來,是大陸方面的公安邊防巡邏艇,可是面對裝備了日本雅馬哈引擎的走私快艇,老掉牙的巡邏艇只能望洋興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水面上又出現一艘快艇,這是香港皇家警察水警隊的緝私艇,不過水警並沒有麻煩他們,自顧自的開走了。

眾人帶著一身冷汗,終於踏上了香港的土地,上岸之後,蛇頭的任務就算完成,偷渡客們是生是死和他們無關了。

“這裡是屯門,向東一直走,就是九龍。”有人這樣指引。

八十年代的偷渡客不比六十年代那些為了生存越境的前輩們了,他們都是帶著各種目的來香港的,在本地有人接應,大家沒有道別,各自離去,消失在黑暗中。

“去哪兒?”關璐問道。

“去九龍,見識一下資本主義橋頭堡的腐朽。”劉彥直說。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8
第三十六章東方之珠
Wed Jul 22 00:00:00 CST 2015
香港,九龍,花花世界。

見慣了內地的貧窮落後,初到香港還是有些小小的不適應,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煙消雲散了,畢竟劉彥直和關璐都是來自三十三年後的二十一世紀,2017年的中國,很多城市已經趕得上香港的繁榮,高樓大廈霓虹燈更是不稀奇。

關璐大喜過望,張開懷抱:“自由世界,我來了。”

劉彥直道:“博士,你這話有些反動哦。”

關璐滿不在乎道:“住酒店不用介紹信,買東西不用外匯券,吃飯不用糧票,難道不是自由麼?我不管,把錢分我一半,我要去燒瓶。”

劉彥直無言以對,他本來就是少年人心性,意志力不堅,索性跟著關博士混了,關璐是來過香港的,還會說簡單的粵語,跟她走錯不了。

1984年的香港已經沒人穿內地尚在流行的喇叭褲了,滿街都是緊窄的牛仔褲和寬鬆上衣,滿耳都是粵語,偶爾會有個別行人腰間的CALL機鳴響,然後到處找公用電話回复,身穿綠色短袖制服的香港皇家警察挎著黑色天地線武裝帶,站在路口悠然的注視著來去匆匆的行人。

這一年,周潤發成名還不久,劉德華還是新人,周星馳還是個死跑龍套的,這一年,翁美玲還沒自殺,張曼玉剛選上香港小姐,張柏芝還只是四歲的小娃娃。

劉彥直正在感慨,忽然街對面的警察走了過來,似乎目標是自己。

“先生,身份證。”警察彬彬有禮的說道。

劉彥直的心在狂跳,他不動聲色,慢慢去掏證件,眼角余光瞄了瞄警察腰帶上的點三八加重槍管左輪手槍,槍套搭扣還沒解開,說明警察並未進入戒備狀態,只是例行檢查而已。

何長榮的身份證拿了出來,警察瞄了一眼就還給他:“多謝。”

劉彥直點點頭,渾身冷汗。

警察走了之後,關璐才惡毒無比的吐槽道:“八成是把你當成逃難的越南船民了,你看你這身打扮,土的掉渣,先填飽肚子,然後跟姐走,保管把你打扮的又洋又港。”

在街邊店吃了一碗餛飩面之後,關璐決定去跨海去銅鑼灣購物,她攔了一輛的士,帶著跟班劉彥直穿越海底隧道直奔港島銅鑼灣商業繁華區。

銅鑼灣燈紅酒綠,百貨商場林立,大丸,三越、崇光等日資商場佔據主要地位,商品更是琳瑯滿目,關璐挑花了眼,一路買買買,劉彥直淪為幫她拎手提袋的跟班角色。

關璐買到興高采烈處,普通話就不由自主的溜了出來,劉彥直不由得心頭一緊,生怕別人歧視內地遊客,哪知道售貨員絲毫不敢怠慢,還滿臉堆笑的套近乎:“小姐是從台灣來的吧?”

“是啊,蔣經國是我舅舅。”關璐撒謊不帶臉紅的,她倒是沒把小跟班忘了,指了指劉彥直:“幫他挑一套西裝。”

售貨員笑容可掬:“先生可以看一下金利來的品牌成衣。”

一番瘋狂購物後,又該找下榻酒店了,關璐問:“住哪兒?”

“麗晶大賓館。”劉彥直想了想,給出一個答案。

關璐指指他,一副孺子不可教的鄙視神情,攔了輛出租車,指揮司機打開後備箱讓劉彥直把大大小小的購物袋放進去,然後坐上車,頤使氣指道:“ Sheraton Hong Kong Hotel。”

喜來登酒店前台,關璐與酒店接待員交涉,全程使用流利英文,這回開了兩個套房,其中一間是面向維多利亞灣的海景套房。

大床上丟滿了塑料紙包裹的新裝,滿地都是購物袋,關璐買了晚禮服、套裙、牛仔褲、各種外套、鞋子、內衣、連泳裝也買了三套,劉彥直就只有兩件襯衣,一套西裝,一雙皮鞋,還都是香港地產品牌。

“怎麼去美國?”劉彥直提出了最棘手的難題。

“花錢偷渡唄。”關璐在穿衣鏡前比劃著晚禮服,“你看我穿這個怎麼樣?”

“你準備參加誰家的晚宴?”劉彥直毫不客氣道,“我們是沒身份的黑戶,被警察抓到就得遣返……不對,我們連國籍都沒有,根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他們想遣返都沒地方,你說偷渡,你以為太平洋是深圳灣啊,花錢你都找不到門路,就算找到渠道,八成也是坐貨輪過去,在大海上顛簸十天半個月,時間全耽誤了……”

“顏色似乎不大搭,如果有條披肩就OK了。”關璐好像根本沒聽到劉彥直在說什麼,繼續搔首弄姿。

劉彥直沒招,只好回自己房間,低頭沉思怎麼才能去美國,偷渡似乎是最便捷的方法,但是時間有限,只能坐飛機,那就需要護照,可是護照怎麼搞到? 只能去黑市購買,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兒找黑市去,想著想著,一個非常大膽的方案浮現在腦海裡,他急不可耐的跑去敲關璐的門。

過了五分鐘,關璐開門了,但只開了一條門縫,她頭髮濕漉漉的,胸前圍著浴巾,一臉警惕:“幹什麼?”

“讓我進去,有事和你說。”劉彥直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你你你。”關璐大怒,“這樣很沒禮貌你知道麼?”

“我是何長榮,你是崔曼莉,我們是兩口子,對不對?”劉彥直道。

“你吃錯藥了吧,胡扯什麼呢?”關璐倒退幾步,躲進了浴室。

劉彥直繼續在外面說:“你注意到麼,警察查驗身份證的時候沒有懷疑我,你在大堂辦入住的時候,前台也沒懷疑你,咱們乾脆用這兩張身份證去辦護照,然后買兩張機票直飛美國,就這麼簡單。”

“做夢吧你,你以為香港政府的公務員都是瞎子啊。”浴室里傳來關璐不屑的回答。

“試試唄,不行再想其他辦法。”劉彥直興奮的來回走動。

浴室開了一條門縫:“麻煩你,把牛仔褲遞給我,還有那件襯衫。”

……

下午時分,劉彥直和關璐坐上了出租車,直奔何長榮身份證上的地址,新界元朗南坑村。

元朗是正宗的香港郊區,南坑村是鄉下農村,兩人趕到的時候村里正在搭台唱戲,戲台上粵劇咿咿呀呀唱著,台下坐滿村民,劉彥直和關璐的粵語水平都是三腳貓,費了老大勁才問清楚,阿榮去年就死了。

劉彥直和關璐面面相覷,何長榮死了,那拿著他身份證去大陸的人是誰?

一位熱心大嬸帶他們來到何家,透過門縫可見屋裡擺著祖宗靈位,到處結滿蜘蛛網,顯然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阿榮怎麼死的?”劉彥直問那位大嬸。

“被人砍死的,打打殺殺,沒有好下場。”大嬸搖著頭,慢慢走遠了。

關璐踱了幾步,開始分析:“何長榮是農村笨小孩,八零年代到城市裡去混社會,參加社團當古惑仔,為老大爭地盤的時候被對方砍死,人死了,身份還在,社團用了他的身份證去大陸走私文物,出了事也查不到,就是這樣。”

“那崔曼莉是不是也是這樣?”劉彥直道。

關璐拿​​出崔曼莉的身份證:“大嶼山上水圍村。”

兩人不約而同的說道:“現在就去。”

大嶼山是香港的離島,要從上環的四號碼頭坐小輪前往,從元朗趕回港島,再坐船去大嶼山,恐怕晚上都回不來。

好在出租車司機給他們出了主意,從屯門渡輪碼頭可以直接乘船去大嶼山,比去港島方便許多。

幾經周折,終於在傍晚時分找到了上水圍村崔曼莉的家,崔家是漁民,對這個女兒似乎不願多談。

“就當她死了。”崔父恨恨道。

“你們走吧,我們沒有這個女兒。”崔母也很冷淡,但是當他倆離開後卻又追了出來:“你們知道我女兒的下落麼?”

“對不起,我們也在找她,如果有消息會通知您的。”關璐滿懷歉意道,她猜到這裡一定有個悲傷的故事。

回去的路上,關璐又分析起來:“這位曼麗姑娘出身貧寒漁村,不甘寂寞去闖蕩花花世界,幾番挫折,為了生計不得不做了丟人的行當,比如舞女,比如失足,反正家里和她斷絕關係了,據我估計,這姑娘大概也不在人世了,所以身份被人冒用。”

兩人一陣沉默。

……

秋雨,希爾頓酒店海景客房,桌上供著兩張香港身份證,後面的香爐裡插著三根香,劉彥直和關璐對著身份證鞠躬。

“有怪莫怪,怪就怪那些害死你們的人吧。”

燒了兩張紙錢後,這場關璐提議的裝神弄鬼封建迷信活動終於結束,兩人重新審視身份證,這兩份證件都是1973年型的第三代香港身份證,黑白照片,打印機中英文字體,黑色簽注表示持有人是永久居民,和大多數身份證件一樣,照片很醜,而且簽發證件的時間已經久遠,相貌上的適當變化是可以容許的。

持別人的證件偷渡是很有技術性的工作,兩人經過探討,決定使出一招絕技來,先去市政中心辦理結婚手續,以新婚蜜月的理由申辦護照。

結婚登記很簡單,宣誓後,工作人員也沒有仔細檢查他們的證件就給開出了證明文件,從此何長榮和崔曼莉小姐就是合法夫妻了。

兩人馬不停蹄,揣著還沒捂熱的結婚證書跑到香港入境事務管理處, 呈上身份證和新鮮出爐的結婚證,奉上一把喜糖,說我們要去英國度蜜月,需要申辦護照,小夫妻時不時拌嘴,說的急眼關璐還動手打人,弄得工作人員哭笑不得。

這一招果然奏效,入境處的人被這對歡喜冤家搞得頭大,完全沒在意他們的身份是假冒的,事實上身份證照片和本人有差距不是稀罕事,尤其是這種農村和漁村出來的孩子,精神面貌發生巨大改變都在情理之中。

申請表和照片順利呈上,但是護照辦理需要十個工作日,拿到之後還要去美國駐香港領事館辦理簽證,算下來時間非常緊張。

劉彥直掐準時間,先去購買了兩張飛往舊金山的機票,然後開始漫長的等待,期間把香港轉了個遍,倒也不虛此行。

十個工作日後,兩人如願以償的拿到了嶄新的護照。

“British Dependent Territories Citizens Passport。”關璐拿著紅色印有英國國徽的護照念著封面上的字,神色古怪。

“什麼意思?”劉彥直問她。

“大英帝國屬土公民護照,我們是二等公民,沒有英國居留權的。”關璐鄙夷的笑笑。

劉彥直不解了:“可是,拿回鄉證的香港人在大陸可是一等公民啊。”

這個問題太深奧,而且屬於歷史遺留問題,兩人都沒心思深究,直接前往美領館申請赴美旅遊簽證。

他們提供了身份證件,往返機票,銀行存摺,結婚證明和護照,接受簽證官當面詢問,意料不到的是過程相當順利,簽證官看了看他們銀行存摺上的數字,當即就通過了,還說祝你們新婚愉快。

數日後,香港啟德國際機場,“何長榮”和“崔曼莉”登上了英國航空公司由香港飛往舊金山的波音747客機。

啟德機場是世界上最難起降的機場之一,位於九龍半島南岸,三面環山,機場旁邊就是密集的居民區,航班準時起飛,低空掠過一片城市貧民區,巨大的機翼陰影下是密密麻麻的電視天線和晾曬的衣物。

屋頂空地上,三歲的移民後代梁驍在飛機轟鳴中哇哇大叫。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9
第三十七章殺不殺
Thu Jul 23 00:00:00 CST 2015
舊金山國際機場,關璐很感慨:“這兒和我上次來基本上沒什麼大差別。”

劉彥直聳聳肩:“說明資本主義的發展已經停滯不前了。”

兩人拉著行李箱前行,八十年代的客流量遠不如二十一世紀那麼大,入關的基本上以日本人居多,這個時代的日本人就像三十年後的中國人一樣,滿世界旅遊,到處撒錢,見啥買啥。

“廣場協議之後他們就歇菜了。”關璐鄙夷地看著排著整齊長隊的日本旅遊團,恰好和一個老太太目光相接,對方彬彬有禮道:“我哈腰。”關璐一張臉變得飛快,也笑容滿面鞠躬打招呼:“我哈腰。”,

順利通關後,兩人在機場就地買了兩張飛往紐約的機票,舊金山是美國西部最繁忙的機場之一,每天數百航班起降,等了兩個鐘頭,兩人登上班機,目的地是美洲大陸東海岸的紐瓦克機場。

長時間的飛行後,終於抵達紐瓦克,正值陰雨天氣,透過朦朧的雨霧可以看到機場上起降的麥道82客機,三個發動機都在尾翼位置,造型特殊而顯眼,銀光閃閃的鋁合金底色正是七八十年代流行的飛機塗裝,繁忙的機場,奔波的旅客,十月的紐約已經有些寒冷,兩人拎著行李出了機場,不禁裹緊了衣服。

關璐攔了一輛出租車,七十年代款型的福特轎車,後備箱極大,裝得下任何行李,司機是個混血兒,明顯受教育程度不高的樣子。

紐瓦克機場位於新澤西州,距離紐約市只有半小時車程,但是他們沒有時間去逛這座大都會,必須抓緊時間幹掉目標,不然有可能超過任務限定的時間,那就會永遠留在這個時代。

今年二十二歲的塞繆爾.福克斯就住在新澤西州,根據資料顯示,他家在紐瓦克機場西南三十英里處的普蘭菲爾德小鎮,關璐把地址寫在紙上交給司機,然後和劉漢東坐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出租車行駛在空曠的公路上,雨刮器不停搖動著,收音機裡播放著老鷹樂隊的《加州旅館》,兩邊是新澤西的鄉村景色。

“任務完成後,我想去帝國大廈看看。”劉彥直打破了沉默。

“如果來得及的話。”關璐答道。

兩人不再說話,再次陷入沉默,劉彥直親手殺過人,不止一個,但都是戰鬥中殺死對方,就像軍人在戰場上殺敵一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像這樣奔著明確的目的去殺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第一次,他的心情很糟,就像外面的天氣。

關璐的心情更不好受,她是福克斯教授的學生,老實說塞繆爾.福克斯這人不錯,風趣幽默,睿智機敏,對愛情執著堅定,是個很好的男人和科學家,如果不是他站在世界的對立面,關璐絕對不會願意對他下手。

這是一種折磨,心靈上的摧殘,殺一個無辜的人,因為他還沒犯下的錯誤。

78號公路一路向西,路標一閃而過,距離普蘭菲爾德還有一又二分之一英里,關璐再次開口:“待會你用什麼殺他,如果他家裡有人怎麼辦?”

“不會牽連其他人。”劉彥直說,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我會盡量減少他的痛苦的。”

十分鐘後,出租車抵達普蘭菲爾德鎮外,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幫他們把行李搬下來,收了錢走了,雨還在下,兩人徬徨無助,無處可去,雨水打濕了他倆的衣服,東部的天氣很冷,關璐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劉彥直說:“找個地方住下,打114查詢福克斯家的號碼,然後登門拜訪。”

關璐斜他一眼:“美國沒有114,只有411,不過你的辦法倒是可行的,咱們去找個旅館什麼的吧。”

忽然一輛六十年代款型的雪佛蘭轎車停在他們身邊,車裡探出一張慈祥的面孔:“嗨,年輕人,需要幫忙麼?”

關璐英語好,上前答道:“我們想找一家旅館。”

“上車。”老頭打開了車門,很紳士的幫他們放好行李,回到司機位,拉上安全帶,扭頭向關璐伸出手:“你好女士,我叫喬治。”

“你好喬治,我是梅麗莎關,這位是劉彥直。”

“日本人?”老頭問。

“不,中國人。”劉彥直答道。

老頭有些驚訝:“哦,那你們一定來自台灣了,台灣是個美麗的島嶼,三十年前我曾經在遠東服役,在台灣和日本都駐紮過,但我更喜歡台灣,我討厭小日本,討厭他們的天皇,討厭他們的虛偽……”

提到日本鬼子,劉彥直的精神頭上來了,他的英語詞彙量不足,但是不影響和老頭共同痛罵日本人,關璐也時不時的插上一兩句,老海軍陸戰隊員興高采烈,拍著方向盤說:“最近的汽車旅館也在十英里外,不如你們住我家算了,我家裡有足夠的空房間。”

劉彥直猶豫了一下,看關璐的反應,後者欣然同意:“那太好了。”

老喬治一打方向盤,老爺車拐上坡路,距離公路二百碼處是他的家,一棟兩層木頭房子,帶車庫和花園,車庫的捲簾門是關閉的,老頭把車停在門口,招呼客人下車。

門口汽車響動驚動了女主人,一位氣質偏偏的老婦人披著羊毛披肩站在門口迎接自己的丈夫,和老頭親了面頰之後,很熱情的招呼客人進門。

“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中國朋友。”老頭介紹道,“琳達,快去煮些咖啡,這鬼天氣真夠冷的。”

老婦人去廚房忙碌了,老喬治給他們倒了兩杯威士忌,指著牆上的鹿頭炫耀說這都是自己打獵的戰利品。

“您的槍法一定很好,可惜沒趕上戰爭,不然一定會有很多小日本死在您手上。”劉彥直拍馬屁道。

老喬治搖搖頭:“不,我不喜歡戰爭,戰爭是人類最愚蠢的行為,但是我也不懼怕戰爭,現在日本人已經變成經濟動物,他們用金錢、汽車和電子產品來攻陷美國,而蘇聯人則用核彈和坦克來威脅美國,看看他們在阿富汗幹的那些事兒,如果我年輕二十歲,我會去巴基斯坦,和那些英勇的伊斯蘭戰士一起戰鬥。”

“就像約翰蘭博那樣。”劉彥直道。

“什麼?”老喬治有些不懂。

“史泰龍,希爾維斯特.史泰龍。”劉彥直補充說明道,“他還會拍續集的,去越南,去阿富汗,與邪惡戰鬥。”

“哦,你說的是《第一滴血》。”老喬治恍然大悟,“越戰是個大泥坑,把整個美國都拖了進去,我反對戰爭,但是這些小伙子是無辜的,他們是政客的工具… …”

老頭三觀很正,三人聊得很開心,過了一會,老太太端來了咖啡,開始預備晚飯,關璐很有眼色的去幫廚,施展中國廚藝,做了宮保雞丁,古老肉等改良的中國菜,其實已經是適應了美國人口味的美國菜了。

餐桌上放了蠟燭台,老喬治開了一瓶葡萄酒,老頭兒喜歡喝酒,這一瓶是兩年前出的拉菲紅酒,桌上擺了五副餐具,是老頭珍藏的純銀刀叉,還特地為客人預備了兩雙鐵木筷子,這是他從台灣帶來的紀念品。

“去把兒子叫來。”老喬治說。

琳達去了一趟車庫,過了一會兒,一個不修邊幅的年輕人出現了,鬍子拉碴,亂蓬蓬的頭髮,穿著格子襯衣和毛背心,活脫脫就是年輕版的塞繆爾.福克斯。

“這是我的兒子塞繆爾。”老喬治說道,“塞繆爾,見見爸爸的中國朋友,梅麗莎和直。”

塞繆爾撓撓亂糟糟的頭髮,胡亂打了個招呼:“嗨。”

劉彥直驚愕的和關璐對視一眼,說話都有些顫抖:“您是姓福克斯麼?”

“是啊,喬治.福克斯,前海軍陸戰隊中士。”老頭驕傲的說道。

原來這就是目標的家,老頭兒古道熱腸請回家來的竟然是兩個殺手,面對熱情的主人,滿桌豐盛的飯菜和紅酒,劉彥直和關璐味同嚼蠟,卻不得不強顏歡笑,談笑風生。

塞繆爾很快就吃完了飯,打聲招呼繼續回車庫搞他的事情了。

“他像個科學家。”劉彥直說,“一個搞研究的人,喬治,您的兒子將來會有很大成就。”

“也許吧,他喜歡搞計算機,你知道,這種玩意很貴,蘋果MAC,好在沒有找我借錢,他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做什麼,我不需要他成為什麼名人,主要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就行。”

老頭嘴上說的嚴厲,眼中卻盡是慈愛之情。

飯後,琳達給他們整理好了二樓的客房,床上鋪了嶄新的床單,放著毛毯,還細心地交代怎麼開熱水,電燈開關在哪裡,上樓的時候,劉彥直注意到壁爐對面的牆壁上掛著一支雙筒獵槍。

雨還在下,雨水敲打著窗戶,外面已經黑了,星星點點的燈火閃耀,這是個平凡的新澤西小鎮,慈祥的父母,富足的家庭,年輕的兒子在車庫裡搞研究發明,一切都是如此的溫馨舒緩,如果沒有兩個不速之客到來的話。

劉彥直在窗台上找到一截捆紮窗簾的繩子,試了試強度,塞進了口袋。

“你要怎麼做?”關璐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我去車庫勒死他,然後我們離開這裡。”劉彥直面無表情道。

“別殺他。”關璐脫口而出。
lay926 發表於 2015-9-10 13:39
第三十八章改變一個人
Fri Jul 24 00:00:00 CST 2015
劉彥直沒搭理關璐,這女人又開始犯二,他走向屋門,關璐卻一個箭步竄過來張開雙手攔住他:“你不能殺他。”

“不要婦人之仁。”劉彥直試圖繞過去,關璐把門框抓的死死的,手指都發白了。

“喬治和琳達明天起來發現兒子死在車庫裡,你考慮過他們的心情麼?”關璐壓低聲音道。

劉彥直知道喬治在台灣駐紮過,可能懂些漢語,而美國人的房子結構單薄,不隔音,也壓低聲音說:“這是我們的任務,我們不是來旅遊的,是來拯救世界的,不能因為坐了人家的車,吃了人家的飯,就放棄任務,一條命和幾十億條命,孰輕孰重你分清楚好不好。”

關璐也很認真:“我們不能恩將仇報且不說,更不能因為別人還沒犯下的錯誤就加以懲罰,現在的塞繆爾.福克斯是個無辜的人,一個朝氣蓬勃的青年,他的未來有無數種可能性,未必就真的走上滅絕世界的道路,我們的任務是什麼你想過沒有?”

“我們是來殺掉塞繆爾.福克斯,就像終結者裡演的那樣,在他沒造成危害之前把危險掐滅在萌芽狀態,從而拯救世界。”

“不,你只有最後一句是正確的,我們是來拯救世界,但並非一定要殺死某個人,我們可以改變他,引導他,教育他……”

“得了吧。”劉彥直很不耐煩的打斷關璐的勸說,“費那勁幹嘛,勒死一了百了,簡單粗暴高效,完成任務我們就能回去了,你節外生枝會出大亂子的。”

“你要殺他,就從我身上跨過去。”關璐毫不妥協。

話音未落,關璐就覺得整個人飛了起來,不知怎麼地就被劉彥直攔腰抱起,丟在了床上,她趕緊爬起來追下樓,樓下的燈已經熄滅了,隱約看到車庫門縫裡的燈光,而劉彥直正站在門口。

關璐赤著腳下樓梯,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她不知道劉彥直在想什麼,但是看他的目光,似乎並沒有殺氣。

劉彥直推開了門,塞繆爾回頭看了看,打了聲招呼,繼續敲打著鍵盤,他用的是一台蘋果電腦,很古樸的式樣,方頭方腦的,和印像中的電腦截然不同。

“喬布斯是個偉大的人物。”劉彥直說,拉了張椅子在年輕的塞繆爾身後坐下。

“是啊,他是個很好的科學家。”塞繆爾答道,繼續專注於電腦操作。

劉彥直的手伸進了衣兜,關璐的心懸了起來,可是看到拿出來的不是繩索而是一包香煙,心又放了回去。

“抽煙麼?”劉彥直將煙遞給塞繆爾。

“謝謝,我更喜歡這個。”塞繆爾狡黠的一笑,從抽屜裡拿出手捲的煙來,劉彥直沒認出來是什麼東西,但關璐卻知道,這是大麻,一種軟性毒品,年輕人要是不抽點大麻,簡直對不起青春年華,塞繆爾一直是個離經叛道的傢伙,在家裡抽大麻也不奇怪。

“試試?”塞繆爾將大麻遞給劉彥直,後者也不推讓,點上抽了起來。

塞繆爾很高興:“你們從中國來?”

“是的,我們從中國來,也是從未來而來。”劉彥直答道。

“哦,你們從什麼時間來的,2000年麼?”塞繆爾顯然沒當真,“我知道一個電視劇,《時間隧道》,是六十年代的片子了,很有意思。”

“準確的說,是2017年的九月二十二日。”劉彥直抽了一口大麻,吞雲吐霧,“我們是來提醒你的,因為你將來也會是個偉大的人物,和喬布斯一樣,或者說,和牛頓、愛因斯坦一樣。”

塞繆爾停止敲擊鍵盤的手,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很有趣的故事,我想我應該認真聽一下,我能知道,下期大樂透的中獎號碼麼?”

劉彥直回頭道:“進來吧,我的英文水平還不足以把事情說明白,你來翻譯一下。”

關璐走了進來,也拉了張椅子坐下,心情有些激動,有些忐忑,她知道自己的堅持被劉彥直接受了,起碼不會立刻殺掉塞繆爾。

“關博士,我們的塞繆爾.福克斯會成為一個計算機方面的專家,對吧?”劉彥直暗示道。

關璐的智商很高,立刻會意,點頭如搗蒜:“是的,很偉大的專家,改變世界的偉人。”

下半場就交給關璐了,她直接將比爾蓋茨的經歷套在了塞繆爾身上,說的天花亂墜,塞繆爾聽的目瞪口呆,他雖然在大學主修的是生物學,但是對電腦一直很有興趣,關璐的描述給他打開了一扇門,一扇通往未來世界的門,她說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合理,那麼的具有前瞻性,什麼視窗系統,圖形用戶界面,桌面操作系統,未來慢慢在他腦海裡勾勒出一幅清晰的畫卷。

“等等,我要拿筆記一下。”塞繆爾忙不迭的拿了紙筆,奮筆疾書,過了一會忽然抬頭道:“那麼,你們為什麼要來找我?”

劉彥直說“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們是來提醒你的,我們的任務很多,不光你一個,我回頭還要去密歇根州找一個叫拉里.佩奇的小傢伙。”

“那麼,我怎麼才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呢?”塞繆爾顯然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糊弄的住的人。

劉彥直想了想說:“你有足夠的時間來驗證,記好了,現在是1984年10月,下一屆總統依然是羅納德.裡根,他任期滿了之後,會有一個叫做喬治.布什的傢伙當總統,他當選的第二年,中東會爆發戰爭,而布什總統連任兩屆之後,是來自於阿肯色的律師克林頓當美國的三軍統帥,克林頓之後,又是布什總統,不過是老布什的兒子小布什,再往後,興許會有一個黑人當選美國總統。”

塞繆爾目瞪口呆,他憑直覺認為,這個人說的是真的。

“上帝啊,你們真的是來自未來?”塞繆爾喃喃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是穿越者。”劉彥直答道,回頭看了一眼關璐,“我們是和時間賽跑的人。”

“可以多告訴我一些事情麼?”塞繆爾苦苦懇求,“我希望知道我的將來是什麼樣子,比如……我會和什麼人結婚?”

關璐乾咳一聲道:“塞繆爾,你不覺得自己來揭開謎底比較好麼,其他的事情我們也不宜說的太多太具體,這樣對你是便利了,但是對其​​他人來說,並不公平。”

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裡對比爾蓋茨說了一聲抱歉。

塞繆爾點點頭:“有道理,你們說的已經夠多了。”

……

第二天早晨,老喬治在餐桌上發現兒子對兩位中國客人格外熱情,似乎已經成為好朋友了,對此他非常高興。

劉彥直吃著培根煎蛋,心中充滿了成就感,事實上他也對無辜者下不了殺手,能不殺人解決問題再好不過了。

關璐也很開心,因為她拯救了一個家庭,也拯救了世界。

早飯後,兩位客人辭行,塞繆爾主動提出開車相送,他開一輛二手的甲殼蟲,將劉彥直和關璐送到了曼哈頓。

“我們中國有句老話,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塞繆爾,回去吧,堅持你的理想,不要動搖,你會成為改變世界的大人物。”劉彥直拍拍小伙子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會的。”塞繆爾很輕鬆,“謝謝你們,給我指明了方向,這對我很重要。”

“再見,我們會再見的。”劉彥直和塞繆爾握了握手,關璐上前和以往的導師擁抱了一下,此刻她基本確定將來塞繆爾不會成為自己的導師了。

塞繆爾興沖衝的開車走了,第五大道的繁華街景下,兩個-中國人相視而笑。

“如願以償了?”劉彥直道。

“那是帝國大廈,要不要上去看看?”關璐笑道,心情很明媚,如同今天雨過天晴的紐約藍天。

“好,去看看。”劉彥直也很有興致。

帝國大廈是紐約的標誌性建築,103層之高,樓頂常年對遊客開房,很多電影都有戀人在帝國大廈頂端相遇的橋段,不過今天不大湊巧,遊客排起了長龍,大部分是來自日本的旅遊團,戴著帽子打著小旗,規規矩矩排著隊,看架勢一兩個小時排不到頭。

“掃興。”關璐說,“走,去大都會博物館開開眼界,讓你這個文盲長長見識。”

劉彥直一口答應:“好,但是我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住下。”

關璐說:“好,我們住華爾道夫酒店,老牌子了,李鴻章都住過。”

……

曼哈頓派克大道,華爾道夫酒店,關璐看到房間價格不禁有些傻眼,她低聲問劉彥直:“咱們的經費還夠用麼?”

劉彥直查看了錢包裡的旅行支票,回程機票是提前訂了的,不需要額外付款,剩下的錢足夠在紐約玩幾天的,反正這些錢也帶不走,不花白不花。

兩間高級客房開好,兩人放下行李出門觀光,打了一輛紐約標誌性的黃色塗裝出租車,開始曼哈頓之旅,見到服裝店,關璐再也不提去什麼大都會博物館的事兒了,一頭扎進去瘋狂購物,衣服鞋子買了一大堆。

午餐是在一家高檔意大利館子吃的,關璐拿著刀叉斯斯文文切著奶油培根蘑菇,問劉彥直:“我們還剩下幾天時間?”

劉彥直說:“還有五天,兩天后的飛機,先到香港,然後轉機去近江,來得及。”

關璐臉色一變:“不好。”

“怎麼了?”劉彥直已經習慣她一驚一乍了。

“你知道國際日期變更線這種東西的存在麼?中國的時間比美國提前一天,我們只留三天的話根本回不到近江,從香港去近江坐火車要三十多個小時,近江的機場沒有國際航班,完了完了,回不去了。”關璐坐立不安起來。

“機票改簽,現在就走,從紐約直接飛北京,然後去近江,總有辦法趕得上。”劉彥直斬釘截鐵道。

“帝國大廈我還沒去呢。”關璐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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