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五 妖紫化銀練
罡氣刀!
罡氣具象化,凝結成刀,不假外物。這是火山境界的標誌。
這可不是玩笑。
即使是火山境界,也不是人人都能凝結成罡氣刀,那不但要求澎湃的罡氣,更要求高強的精神力和控制能力。很多武者也是到了火山境界後期才能做到這一點。
譬如齊東山,他的罡氣散而不凝,雖然氣勢恢宏,但能不能凝氣成劍,還在未知之數。
難道說陳前的武功,已經在齊東山之上?
當然,這也未必。有些人天生控制力高,一踏入火山境界,就可以化罡氣成劍。譬如封印師們。孟帥現在就可以束氣成劍,只是不能顯形而已。他倒不在乎陳前的罡氣刀如何栩栩如生,他關注的是罡氣本身——
火山境界,當真是火山境界?
孟帥簡直無法想像——就算要爆種,也不該爆到這個地步吧?孟帥自己突破金剛境界,並非是爆小宇宙,而是早就有這個實力。關鍵時刻突破,那是熱血漫裡才有的情節。現實中,境界的突破不是兒戲,稍有波動,就是走火入魔的結局。何況陳前的境界,孟帥再熟悉不過,他根本就沒達到金剛境界的上線,想要突破,也無從談起。
問題是出現在陳前的眼睛上?
連孟帥都如此驚異,何況齊東山?他見多識廣,因此分外難以置信,盯著陳前手中的罡氣刀,喝道:「騙人!你這是拿什麼假裝的?」
陳前盯著他。那絲若有如無的冷笑始終未散,道:「你來試試?」
齊東山深吸一口氣,叫道:「去死!」雙手平推,罡氣如狂風暴雨一般席捲而來。
陳前大吼一聲,罡氣刀從天而降,直直的劈下,他的人也迎頭衝進罡氣的風暴當中。
這是一場罡氣的大戰,是孟帥在這個世界第一次看到如此炫目的戰鬥。
罡氣有色,金銀二色的罡氣在場中碰撞著。金色的罡氣如滔滔洪水,佈滿著整個場地,銀色的罡氣卻如一條銀色的手術刀,精準的劃開金色的包圍圈。
真是……太刺ji了!
雖然明知道這是一場你死我活,敵我分明的戰鬥,陳前輸了的話,自己也活不成,孟帥還是沉醉於戰鬥當中,根本把持不住。
火山境界的罡氣,才是他真正夢想的戰鬥方式。炫目的光彩,遠戰和近戰的配合,旋風一樣的走位,讓他終於有了看大片特效的感覺。
這才是真正的異世界!
等等……等等……這不對啊。
孟帥連忙把自己打醒——這樣的戰鬥不常見,自己要做的不是享受感官刺ji,而是好好觀察戰局……
好像已經晚了!
一道銀色光芒衝天而起,緊接著當頭落下,如銀河倒掛,直落九天!
「啊——」
慘叫聲響起,與慘叫聲同時衝起的,還有衝天而起的血霧。
鮮血飛空,人身落地。
齊東山魁偉的身軀轟然倒下,淡金色的罡氣倏然消失在空氣之中,只剩下那一抹銀色依舊如此耀眼。贏丁?!孟帥兀自感覺到不真實,即使遍地的血氣和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也沒喚起他的真實感——剛剛那麼不可一世,幾乎無法戰勝的齊東山,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內,三下五除二的,被陳前用刀砍殺了?
你特麼在逗我?
孟帥坐在地上,不由得失笑,這一場戰鬥,當真是來的轟轟烈烈,完的莫名其妙,以大戲開場,以鬧劇結尾。
不過,不管如何,自己還活著,似乎也就沒法抱怨了,是不是?
齊東山倒下之後,整個院子中,只有陳前一人站立。那雙紫色的瞳仁掃了一眼周圍,然後一步步走向孟帥。
他手上的刀光,並未散去。
孟帥恍若未見,盯著陳前那雙紫色的眼睛,甚是好奇。
陳前走到孟帥跟前,低頭看著他,瞳孔中金色的線條不住的旋轉,彷彿萬花筒中的大風車在轉動。
孟帥雙手挑起兩個大拇哥,讚道:「帥爆了。」
陳前神色漠然,道:「我的眼睛怎麼樣?」
孟帥讚道:「帥死了好麼?是你突然覺醒的血統麼?」
陳前停了一停,然後開口道:「不是。是我一直有的。叫做火元天眼。它讓我平時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細微動作,也能看到其他人武功的內在精奧,讓我在招數學習上極具天賦。也許不光是招數——熊心就是看上了我這雙眼睛,才會收我為徒做煉丹師。同時,它一旦開啟到天眼狀態,也能讓我憑空提高一個境界,且有更出色的控制力。」
孟帥暗道:看看人家的金手指,作用簡單明了,而且特別實用,沒那麼些亂七八糟的限制,好像比我的還好似的。讚道:「真好用。」
陳前淡淡道:「好用?因為這雙眼睛,我以前被稱為惡魔,吃了不少苦頭」
孟帥一怔,輕輕嘆道:「山野愚夫蠢婦,總是有的。」
陳前道:「不過,後來就沒有人這麼說了。」
孟帥道:「你的武功讓他們閉嘴了?」
陳前微微一笑,道:「真的是閉嘴了。他們都死了。」
孟帥一滯,陳前道:「見過我眼睛的人,都死了。從此之後,從沒有外人見過我的眼睛。」
孟帥若有所思道:「倒也是個辦法。畢竟開金手指是太私人的事情,如果讓外人見到,難免不懷好意,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要麼一開始就不該讓人見到,要麼就斬草除根。
陳前道:「今天你也看見了。」
空氣中的氣氛為之一變,淡淡的煞氣在兩人之間擴散。
孟帥若無其事,道:「我可不是外人。」
陳前道:「不是外人,你還是內人麼?」
這句話本是他無心的,但說出來之後,兩人同時一愣,陳前抿了抿嘴。
孟帥大笑,道:「你這是惡意賣腐你造嗎?不過話又說回來,人道兄弟如手足,不是外人,是自己的骨血,總是沒錯的吧?」他說了這一句,又愣了,道:「擦,這又成了兒子了,你看我這一晚上的犧牲有多大?算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總之,多謝了。」
陳前道:「什麼?」
孟帥道:「今天是我做事不謹慎,引來這麼個大敵,若不是你,我可就玩完了,因此不得不謝你。」
陳前道:「既然不是外人,為什麼道謝?」
孟帥道:「就算是兄弟,這種情況下不道謝,有點混球了。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陳前終於露出了表情,眉毛如平時一般挑起,哼了一聲,道:「你怎麼樣?不是給人從前院打到後院了麼?還能走麼?」
孟帥一推身邊的廢墟碎片,站起身來道:「開玩笑,我一點兒沒事。』
陳前略出意料之外,道:「你好的怎麼快?」
孟帥道:「我本來就沒事。那齊東山有罡氣,氣勢洶洶而來,我除了暫避鋒芒,示敵以弱,又能怎麼樣?因此我故意搶先出手,讓他匆忙之間散出一掌,我就勢飛出去,假裝受傷,引他過來,我好趁機偷襲。這也是死中求活,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舉動。」
事實也是如此。孟帥見齊東山使出罡氣,就知道不能正面硬碰,因此搶先揮出一鞭,引得齊東山憤而出手。他這邊,早已經擺好了空鏡印的印法,將罡氣的力道完全卸去,自己是一個倒騰龍翻出去的。
只是這一路上磕磕碰碰,又是撞木門,又是撞大樹,甚是辛苦。好在他有龜息功第三重的特殊功夫「鐵背術」。龜息功每過一重,就有一重特殊的法術,第一重是假死的斂息術,第二重是水中呼吸的「水息術。」第三重就是增加自身身體強度的鐵背術,動之時,當真全身如鐵,什麼功夫也比不上。孟帥運氣鐵背術,生生的撞塌了一棵大樹,也沒怎麼樣。
陳前聽了,道:「果然是你的風格,心思太多,意志薄弱。可是……還真是滴水不漏,有點用處。既然如此,那就交給你了……」
說到這裡,突然目光一變,紫紅色散去,恢復到原來的瞳色。只是瞳孔中少了當初的炯炯有神,顯得渙散迷離,他說了一聲,「我這火元天眼,開眼的消耗極大……」話音未落,整個人身子後仰,已經昏了過去。
孟帥身子一竄,感到他身前扶起,道:「我擦,你來真的?」眼見他呼吸微弱,但還算平穩,料想確實是太虛弱的緣故,只得將他先放下,擦了擦汗,張開雙手道:「特麼的,嚇死我了。』
他的手中,赫然握著四枚鐵蓮子。
這是他的底牌,先頭是用來偷襲齊東山,後來是為了防著陳前。
他是早就想到,陳前後來可能會起殺心的。
不是孟帥有多心細如,能察人性,只是將心比心,世上沒有一人能夠如孟帥一樣瞭解手握金手指的感覺。
那是絕對不能和外人分享的感覺。
別說陳前,就算是他自己,被人現了黑土世界的存在,第一個念頭就是起殺心,杜絕外患。
那與其說是減少麻煩,還不如說是一種獨佔欲。
因此陳前想殺他,他一點兒也不奇怪。
但這只是下意識的反應,之後陳前如何選擇,就要看他的一念之間了。如果他要動手,以他殺伐果斷的性情,必是不死不休。
孟帥真心不希望到如此地步,但選擇權不在他手裡,也只有做好最壞的打算。
好在陳前最終還是放棄了追殺孟帥,當然不是因為那幾句扯淡的對話,而是孟帥和他早就建立起來的信任。
人平時多交一點朋友,付出一些真心,關鍵時刻真的會改變局面。一直以來,兩人並肩作戰數次,是孟帥一直在遷就陳前,也為了陳前做了許多事,陳前則始終保持著堅硬高傲,我行我素。
但在關鍵時刻,陳前為孟帥做了一次幾乎可以算是交付性命的妥協。如果不是極其信任孟帥,他不可能在自己最大的秘密洩露且馬上就會昏倒的情況下,讓孟帥站在面前。如果孟帥有一點邪心,陳前必死無疑。
孟帥也很欣慰——連這一關都闖過去的話,陳前當真就是他的可以在戰鬥中交付後背的生死兄弟了。
孟帥坐在地上,調勻了呼吸。這兩天生了許多事,他需要好好地整理,但最重要的,還是要先離開這裡,這裡已經不安全。誰知道那探子把這裡的情報洩露給多少人知道。
噠噠噠……
正要帶陳前走,就聽牆外傳來一陣疾風驟雨般的馬蹄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