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328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08
二六五 憶往昔,談今日

    粉身碎骨?

    倘若是別人說這種話,葉孚星只當聽見一個沒滋沒味的笑話,連笑都懶得笑一下,然而由這個自稱「田朔洲」的人口中說出來,卻令他心中一寒。

    斜眼看了一眼陰斜花,只見他從地下爬起來,一張口,吐出一口黑煙。

    泣血谷雖然稱泣血,但其實全身血氣凝練,幾乎是不出血的,陰斜花吐出這一口煙,就相當於吐出一大口淤血了。

    能將陰斜花打傷,證明此人絕非大言炎炎,乃是真正的一位高手。

    自己這一行,也終於踢到鐵板了。

    葉孚星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拂塵,隨手扔到一旁,拱手道:「敢問閣下的是田氏長輩麼?」

    田朔洲道:「長輩,可算是吧。」

    葉孚星道:「我等——」

    田朔洲截口道:「到此為止吧,我沒興趣管你們兩個小輩姓名,早些去吧——」說著伸手一指,向葉孚星點去。

    這一指不見有什麼聲勢,但空氣卻在瞬間發生了變化。

    一圈圈的亂流以指尖為中心,往外擴散

    葉孚星只覺得渾身被扯入了一片無盡亂流之中,四面八方各種向外的張力紛紛拉扯著他的身形,彷彿要把他扯成碎片。驚異之下,忙雙手往外推出,如推窗望月,掌力夾雜著陣陣熱風,將周身的空氣推開。

    那亂流來的極快極猛,這兩掌的推力不足以把所有壓力推開,只擠壓出了一道安全的小路,葉孚星身子猛撲過去,竄出數十步,這才站定。

    田朔洲等他將站未站的時候,一指屈回,再點一指。這一回亂流卻不是從指尖發出,而是在葉孚星正面憑空開了一個漩渦,亂流撲面。

    葉孚星大驚,雙掌再推,亂流不過稍一停滯,再次撲上,這時他背後亂流未散,登時陷入了前有狼後有虎,進退不得的境地。

    葉孚星一瞬間腦子有些空白,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推出去,就聽有人叫道:「這邊——」

    旁邊一道黑風捲過,霎時間將他裹在一起,打著滾兒的從地下往外突出。地下的亂流當然比上空的少上許多,但那黑霧也如同進了群狼窩子裡一般,被各種亂流撕咬,東扯一塊,西扯一塊,越扯越少,最後已經能看見裹在黑霧中的兩個人形。

    兩人行進的不快,這時候倘若再有一指,恐怕就要將兩人一起絞成碎片,但田朔洲沒有再動手,只是以平淡的眼光注視著兩人的掙扎求存。

    兩人一直滾到了殿外,這才停下,這時黑霧只剩下一點邊兒了。陰斜花隨手打開黑煙,自己先支撐起身子,又吐出一口黑氣,道:「呸呸呸,這回可是吃了大虧啦。」

    葉孚星驚魂未定,更是驚異的看著陰斜花,過了一會兒,才道:「陰斜花,這次真的謝謝你。」雖然道謝,但連他自己也感覺很是怪異——他居然還有向此人道謝的一日。

    陰斜花呸了一口,道:「我可不是有意救你。只是這老小子太強,若是你死了,我一個人抗他,可有些夠嗆。」

    葉孚星道:「咱們兩個人,恐怕也夠嗆吧。沒想到田氏居然還有這樣的前輩,果然人是不能起壞心,一起壞心,要遭天譴的。」

    陰斜花不屑道:「要像你說的,我早死了八百遍了,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我說,你不覺得有些熟悉麼?」

    葉孚星道:「你說的是剛才那一指?是啊,那個小明王田景玨也用過這個招數,叫什麼『大玉明王指,,不過威力差得遠了。他既然是田氏的長輩,會用這樣的指法也不稀奇。」

    陰斜花翻了個白眼,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田朔洲的名字,你覺得耳熟麼?」

    葉孚星想了想,道:「不覺得。」

    陰斜花道:「你出門之前,能不能稍微做做功課?幾百年前,這個名字可是如雷貫耳。如果他們田氏還知道避諱的話——」

    就聽有人道:「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有些見識。」

    兩人一起回頭,就見田朔洲緩緩走出,神色和藹,令人如沐春風,絲毫看不出激烈戰鬥過的樣子——其實他剛剛動手的時候,神色也極為悠閒,並無劍拔弩張之意,只是現在越發和藹的如冬日之陽。

    葉孚星和陰斜花同時盯著他,卻見田朔洲一撩衣角,坐在大殿的門檻上,用手示意,道:「坐下聊。」

    陰斜花和葉孚星對視一眼,神色不同,卻也各自坐下,離著田朔洲有丈許開外。

    田朔洲不以為意,道:「你剛才用的是丹陽掌——」他一指葉孚星,「你卻用的是捲簾黑風煞,這麼說你們一個是鼎湖山的,一個是泣血谷的弟子,是不是?」

    陰斜花冷笑道:「陛下真是好記性,幾百年了還不曾忘了老相識。」

    葉孚星驚道:「幾百年……你是……」

    田朔洲道:「你這孩子倒是老實,不似這小子奸猾。當初我也曾遊歷過鼎湖山,見了不少煉丹大師,確實有不少只專心煉丹,不聞窗外事的。」

    葉孚星失聲道:「你是齊主大齊天主」

    能讓大荒宗門稱一聲齊主的,只有兩百年前的太宗皇帝。大齊皇帝代代都有,但大齊天主只有一個。

    葉孚星道:「你還活著——你是什麼境界了?」

    進入先天以後,壽命確實會延長,但終究有極限,像葉孚星這樣的守一前期境界,也只能活一百二十歲,他的師父太上長老,在守一的巔峰,也就是「內足」境界活到一百五十歲,已經感覺到了大限,要活到二百歲,難道比鼎湖山所有人境界都高?

    田朔洲笑而不答,轉而又問道:「我聽說還有人能用這大玉天璽指,是不是?」

    葉孚星道:「是,是現在的小明王,不過他說叫大玉明王指。」

    田朔洲道:「是天璽指,不過沒必要管這些細節。你來說說,這位天才是怎麼個樣子?」

    葉孚星道:「是兩位天才。」當下一五一十將田景玨和田景璽一戰複述了個大概。

    這兩人的戰鬥本來就精彩,葉孚星複述的也算準確,田朔洲聽得饒有興味,道:「你說田景璽可以用紫微真龍罡?不錯不錯,又是一個好孩子。哦?田景玨還能用九州升龍破?是不是這個?」說著腳下一頓,從他頭頂驟然升起了一條白龍,有水桶粗細,升上丈餘就不再升了,盤旋在他頭頂。

    葉孚星眼見那頭龍雖小,也沒有外放的龍威,但栩栩如生,自在游動,好似真龍一般,誰能想到是用真氣凝成的?當下道:「是這樣,不過他不及你遠甚。那升龍破雖有龍威,但龍性還遠遠不足。」

    田朔洲聽了,讚道:「你說這孩子才火山境界,升龍破中已有龍威?真是難得,那是百年一遇的天才,真是前途無量。」

    陰斜花突然冷笑道:「什麼前途無量,死了的天才就不是天才。已經死了,還有前途可言麼?」

    田朔洲哦了一聲,神色不變,道:「死了?怎麼死了?」

    陰斜花道:「是你們老田家那點兒狗屁倒灶的破事兒。」將後來發生田景國刺殺田景玨的事說了。他口才遠在葉孚星之上,這時添油加醋,說的活靈活現,尤其渲染了田景玨的慘狀和田家內鬥的激烈,皇帝的種種破事也在他著重介紹之列。

    葉孚星聽他字字句句都是在激怒田朔洲,心中十分焦急——氣氛好不容易逆轉,陰斜花又非要作死麼?

    田朔洲聽了之後,卻沒有動氣,只是評價道:「皇帝只知陰謀,不知陽謀,城府有餘,氣魄不足,不是中興之主。田氏的江山在他手中也就落個苟延殘喘罷了。縱然田景瑩到了璇璣山,也於事無補。若真是將希望寄託在一個小女孩兒身上,合該田家破亡。不過想來田氏也沒有能人了,也只得如此。」

    陰斜花道:「你還真是冷靜。對那場死了兩個天才,廢了一個天才的亂戰,有什麼評價?」

    田朔洲淡笑道:「人都死了,還評價什麼?正如你所說,死了的天才不是天才。」

    饒是陰斜花心地毒辣,對田朔洲用這種無謂的口氣說這樣的無情的話語也是一怔,葉孚星更是一陣心寒。

    田朔洲道:「這一戰說的很精彩。我剛剛醒來,正缺兩個人給我說話解悶兒。謝謝了。」

    葉孚星道:「不用……」

    話音未落,就覺得頭上如泰山壓頂一般,一股龐大的氣勢已經狠狠砸下。

    那氣勢實在是恐怖,葉孚星渾身真氣都瑟縮成一團,好像遇到了先天的剋星一般,蟄伏不動,真氣不動,他的身子也就不能動,整個人僵在那裡,束手待斃。

    正在這時,就聽有人道:「閃開——」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後脖子,身子劇烈的晃動,憑空倒退了幾丈遠。

    在他眼前,已經是一片黑霧繚繞,滾滾的黑煙如一條尾巴一樣,在他身後掃過。

    他遙遙看見,黑霧之中,有一條白色的龍正在衝撞,把黑煙衝撞的七零八落。

    霎時間,白龍昂首,衝出濃霧,已經向他咬來。

    抓住他的手一抖,把他扔上去數丈,避過了這一咬。

    在半空中,他也清醒了過來,提一口真氣,身體倒旋半圈,飄然落下,就見另一道黑煙落在身邊,正是陰斜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08
二六六 真龍罡,異火種

    再見陰斜花,葉孚星真是百感交集,一次被陰斜花救了,還可以說偶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救,心裡已經伏了,道:「陰師兄,你……全虧了你,謝謝。只是……你怎麼看出來他會突然出手?」

    陰斜花冷笑道:「我的葉大少爺,你可知道『嘴裡叫哥哥,腰裡掏傢伙,這等兩面三刀的把戲原是我泣血谷的拿手好戲?今日遇上了同道,哪有認不出來之理?」

    就聽有人說道:「說得好,你若早生兩百年,我大帳之中,也有你一席之地。不過如今不是時節,還是先請你為我後世子孫償命。」就見田朔洲緩步走出,看著兩人。雖然站在他們面前,卻沒有動手——因為白龍還在。

    只這一條升龍破,就足以⊥兩人應接不暇,還需要他再另出手麼?

    看著面前這條龍氣,葉孚星心中一陣翻滾,突然回頭再次對陰斜花道:「陰師兄,多謝。」

    陰斜花擼了擼袖子,雙手揉搓一個黑色的氣團,道:「別說謝。我跟你說了,我一個人抗不過這小子,咱們兩個還是併肩子上的好。」

    葉孚星正想說「恐怕兩個人也不是對手」,突然一驚,道:「怎麼只有兩人?牧師弟呢?牧師弟到哪裡去了?」

    陰斜花嗤了一聲,道:「你才發現啊?那小子一開始就沒影了。我不是被姓田的踢了一腳飛起來了麼,落地之後我就沒看見他。好小子,真滑溜,見風使舵,望風而逃的本事出神入化。我還不知道他有這樣的天賦。所以我要抓著你啊,至少讓你別在我前面跑了。」

    葉孚星道:「你當我是什麼人?」心中也是惱恨——眼前擺明了,他們兩個不是田朔洲的對手,但若加上牧之鹿,說不定還有一戰,畢竟牧之鹿是馴丨獸師,有超出本階的作戰能力。現在倒好,陰斜花這一路上使盡絆子的人沒跑,沉默寡言,看來最可靠的牧之鹿倒先跑了,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陰斜花手中還在不住的揉動那個武器球,那球體原本是黑色的霧氣形成的,沒有實體,邊緣也是模糊的,在他手指中跳躍了一陣,竟然越來越緊實,質感從氣體開始向液體轉化。

    葉孚星見了,心中一動,想起了泣血谷一門絕學,心中登時一亮,道:「陰師兄,你好生準備,我給你拖一點兒時間。」

    陰斜花翻了翻眼皮,道:「去吧,我看你也拖不來多長時間,早死早托生

    葉孚星一笑,轉身看向那白龍。

    那白龍盤旋在空中已久,見他有挑釁的眼神,立刻從上而下,猛衝過來。

    葉孚星身子一側,避過當頭的一沖。

    緊接著,那種感覺又來了——全身的真氣陡然停止運轉,好像被重殼狠狠壓住,雖然這一次他提前有所準備,並不似上次完全動彈不得,但還是一瞬間出現了滯礙,甚至身體的動作都不靈活。

    真龍罡的壓制

    葉孚星心中暗驚,這真龍罡不愧是罡氣中的霸王,先天以下壓服眾罡氣,先天以上化為真罡,也克制其他真氣。當年太宗齊主以一人隱隱壓服七大派的同階,罡氣之威,可見一斑,現在用在他身上,只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

    看來,要出那件東西了。

    葉孚星手一晃,拿出一個玉瓶來。

    田朔洲在旁邊冷眼旁觀,見葉孚星拿出瓶子來,一點兒也不吃驚,煉丹師戰鬥的時候吃丹藥提升實力,那是慣用的手段。連田凡武都可以吃祖上留下來激發潛力的丹藥,拖過幾個先天,何況鼎湖山的人。田氏畢竟只是俗世皇族,留下的丹藥威力不小,副作用更大,田凡武為此斷了生機,但鼎湖山應當有代價更小的手段。

    哪知道玉瓶蓋子被頂開,裡面飛出一物,卻不是丹藥,而是一點火星。

    那火星顏色湛藍,開始從藥瓶裡出來的時候只有一點,見風則漲,漸漸變為了杯口大小,葉孚星虛托著,對準了龍頭。

    那白龍張口咬時,葉孚星手指一彈,火球鑽入,轟的一聲,整個白龍燃燒了起來。

    田朔洲眉頭皺了起來——那白龍看著像龍,畢竟還是一團真罡,刀砍不著,火燒不著,怎麼會被一點小火球燒了個通透?而且,是真正的燃燒,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罡氣正在一點點的消耗。

    「這是……火種?」

    一個念頭閃過,田朔洲恍然,葉孚星是個煉丹師,既然是鼎湖山真傳,煉丹的水平也不會次於武功。

    先天以上的煉丹師,都會有自己的火種,不滿足於凡火甚至地火,火種的來源五花八門,有石中火、獸中火、空中火、三昧火等等,無一不是厲害的角色,葉孚星自然也有珍藏,從他能一把火燒掉罡氣來看,確實不是凡品。

    可也……別高興得太早了

    田朔洲一聲長嘯,那白龍反身向上飛,飛的速度之快,疾如雷電,空氣因為快速的摩擦發出了陣陣焦糊。火焰漸漸跟不上白龍脫身的速度,只見嗤的一聲,白龍恢復了純白色,飛脫開來。那團火焰由大變小,再次落下,落入葉孚星掌中。

    葉孚星接住火焰,心中一疼,因為這火種被消耗了不少。這團火種是他最重要的看家寶,別的損失了還可以補足,只有這個,用一點兒少一點兒,若是把火心損傷了,自己這煉丹師的生涯,就要打一個大大的折扣。

    但是,就算再心疼,身外之物和自己的性命哪個更重要,他還是分得清的

    眼見那白龍第二次衝將下來,葉孚星故技重施,手捧火焰,正要打過去—

    突然,田朔洲在旁邊伸指一點——

    「大玉天璽指」

    亂流剎那間捲過,正好打中葉孚星的手掌。

    火種一下子失控,從他手中飛出去,在半空中燃燒了起來。

    葉孚星的手掌被亂流割出幾道口子,要不是他為了拿火種,手中早有罡氣護著,這一下手掌就廢了。眼見火種掉了,他心疼之極,不自覺的飛撲上去,卻被亂流一纏,踉蹌了一下,坐倒在地,火種落在他身前。

    那白龍見了,翻身撲了過來。

    陰斜花在旁邊看了,一面在手中弄他那黑球,一面道:「該死,忘了正主是個人了吧?光顧著和氣斗,一葉障目,活該至此。」

    到這個時候,他也不可能第三次去救葉孚星了。

    眼見那白龍攜雷霆萬鈞之勢,就要撲到葉孚星身上,突然一物從旁飛來,展開黑壓壓一片影子,合身擋在葉孚星身前。

    葉孚星身子一晃,扎進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里面,鼻腔裡吸入絨毛,差點咳嗽起來,抬起臉來,才發現自己靠住的是一頭巨鳥。

    那巨鳥不知從何處而來,全身漆黑,身長足有十丈,比那白龍還要龐大,雙翅打開,遮蔽了一方空間,一隻爪子抬起,抓住白龍的巨口,兩相對峙——勢均力敵

    葉孚星死裡逃生,恍若夢中,看清了這只巨鳥,竟然認識,驚喜交集道:「是你,是牧師弟

    嗎?牧師弟你來了?」

    陰斜花也認得這巨鳥是牧之鹿的靈獸,也頗為訝異,環視四周,沒看見牧之鹿的身形,目光一轉,看到了田朔洲。

    田朔洲也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且那巨鳥力大無窮,和白龍罡氣相比,竟也不落下風,他一面催動罡氣掙脫,一面不由有半刻忽神。

    陰斜花就敏銳的抓住了這半刻功夫,手中的黑色光球脫手飛出,饒了半個圈子,從側面向田朔洲打去。

    這個光球打得角度極為刁鑽,且無聲無息,連田朔洲也是到了近前才發現,忙身子一旋,倒飛出丈許。

    陰斜花早算準了他的落點,光球不追著走,抄近路從背後打過去,要堵他個結結實實。

    田朔洲的身法也快,但快不過白龍罡氣,也快不過那黑色光球,這一下再次扭動身軀,來了個擦肩而過,登時刺啦一聲,被光球帶下一大片衣服,露出肩膀。

    陰斜花見到他肩頭皮肉,微微一愣,光球衝過去沒有及時圈回來,田朔洲趁著這個機會腳步移動,已經衝向了那白龍罡氣。

    陰斜花見了,忙大聲叫道:「他要借罡氣滅我的煞丸,鳥兄你加把勁兒,把他給我滅了。」

    那巨鳥是牧之鹿的靈獸,當然不會聽陰斜花號令,只是靈獸有靈,能看清場中情形,兩翅拍起,另一隻爪子也一起上去抓住那白龍罡氣,生生把白龍扯開數丈。

    這個距離就不斷了,足夠黑色光球追上田朔洲的了。

    田朔洲當然看到了這樣的情形,突然舌綻春雷,喝道:「咄——」

    那白色的龍突然頭一甩,從脖頸上又長出一個頭來。

    緊接著,在場中人的目瞪口呆中,一條新龍從原本的龍體內飛出,撲向田朔洲,原來那條龍依舊和巨鳥對峙,維持原樣。

    那新龍和舊龍是一個稿子裡出來的,首尾都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顏色深紫,紫中帶黑,和紫微真龍罡的顏色又有不同。

    那新龍出現,正好截在田朔洲與光球之前,身子一橫,那光球已經打在紫龍的肚子上。

    然後——光球無聲無息的沒入肚腹,紫龍盤起身子,向上飛去,在天空盤旋不止。

    葉孚星這時抓回了火種,叫道:「陰師兄,引爆煞丸吧,先消滅了這條再說。」

    陰斜花暗中感受,臉色突然大變,道:「不行,我的煞丸被溶解了——這條龍是純陰性的。媽了個巴子陰陽這老怪物是『陰陽,境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09
二六七 陰陽現,人再見

    葉孚星也是一哆嗦,這陰陽二龍一出來,他也知道田朔洲必然是陰陽境界無疑了。

    先天以上境界,先是守一,氣分陰陽二氣,無論是誰,都只能專修一道。守一境界到了巔峰,專有一個小境界,叫做「內足」,到了內足境界,就已經將陰陽二氣中的一氣修到極致。但嚴格說來,內足還在守一境界裡面,並沒超脫。

    內足之後,有一個大的門檻,就是陰陽境界。陰極生陽,陽極生陰,要把修煉到極致的真氣壓到極限,生出另一種氣來,再雙線並修。

    但這一個門檻已經限制住了太多的人,大荒世界,包括七大宗門,全無一人能到。以前據說有能到的,但無一例外都被接引到他處去了。

    是以七大宗門上上下下,只有幾位「內足」的太上長老,其餘包括掌門在內,都在「守一」境界,無非是有的前期有的後期罷了。像葉孚星這樣的真傳弟子,在門中已經很有地位,要不然也不會獨當一面,到大齊做這使者,但也只是守一境界前期而已。

    而現在,他竟然在宗門之外,看到了下一個大境界的人,還是幾百年前的一位。

    記得傳說中,齊主田朔洲,也只是憑藉真罡的特殊,壓服了七大派的對手,並沒有比其他人高一籌,倘若那個時候他就是陰陽境界,大齊和七大派絕不會維持均衡的狀態,而早就向大齊傾斜了。

    不過,時移世易,二百年時間過了。當初與齊主爭鋒的大荒高手,早已風流雲散,只有他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有什麼稀奇?

    只是這進了一步,卻讓葉孚星的心往下墜了百丈。

    先天以上,一步一個坎,對於在守一前期帶了十來年的人來說,自然知道再進一步是多麼困難,而上進之後實力是多麼可怖。連守一中期的實力都可以輕易壓制他,何況是陰陽境界

    葉孚星看向陰斜花,見他也是一臉凝重,收起了之前維持了一路的怪笑,不由心中更是一沉——陰斜花只有在生死之間才有這樣的正經,怕他也是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乃至陰影了吧。

    那紫色的龍轉眼之間,已經從天上飛下,落在兩人之前。大概是因為紫龍屬陰,能完全感覺出二龍的氣質差別。這條龍通身上下遍佈一股戾氣,失了幾分威嚴。

    那紫龍搖頭擺尾,往葉孚星這邊衝去。葉孚星失了銳氣,竟被趕得東奔西跑,狼狽不堪。那枚火種也出手過幾次,每次能穿龍身而過,消耗一些真罡,卻不能再如上次燃燒起來,顯然是這龍的陰性克制火種。

    葉孚星跑了幾次,見陰斜花留在原地,想要喊他防禦,卻想他發出煞丸,恐傷了元氣,因此忍住不說,只叫道:「牧師弟,你到了嗎?還不出來?」

    陰斜花雖然不動彈,還知道動嘴諷刺,道:「你別叫啦,他給個鳥已經給面子了,你還指望他真出來嗎?他若敢出來,我就……」

    就聽有人道:「你就怎樣?」

    就見一個黑胖子從後面走來,好似一個肉球滾過來。偏偏他還拉著另外一個人,十四五歲的年紀,圓圓的臉,正是孟帥。

    陰斜花哈哈一笑,道:「老兄,你來了,葉師兄不見到你,他是死不瞑目。有你的,一時不見,你又拉來一個陪葬的,人多了也熱鬧些,回頭在地下可以湊一桌馬吊。」

    牧之鹿道:「現在情形怎麼樣?」

    陰斜花笑道:「好的很哪,坑也刨好了,土也堆夠了,就等著你來跟我們一起埋了。你佔得地方大,我給你讓出半扇來,和葉孚星擠一擠,也住得下了。想來這裡是帝王陵,風水沒的說,要不是我壓根沒有可以蔭蔽的子孫,能在這裡埋骨,簡直做夢都要笑醒。」

    葉孚星正在被紫龍追殺之中,聽得陰斜花這般胡說八道,只得苦笑。牧之鹿道:「不會吧,有你們兩位在這裡,何至於此?」

    陰斜花一指田朔洲,道:「沒辦法,遇到這個怪物。」

    田朔洲本來喜怒不形於色,聽到陰斜花叫自己為怪物,神色陡然一沉,道:「小輩無禮。」

    突然,跟巨鳥相持的白龍身子一虛,化為白光嗖的一聲溜走,在另一邊再次集合起來,衝向陰斜花。

    陰斜花大叫一聲,身子也是虛化,黑煙滾滾,化為兩道,向兩個方向同時逃竄。那白龍愣了一下,向左邊追去。

    那白龍來得極快,黑煙被一撲而住,又是化作萬道黑氣散開,在遠處凝結,就聽陰斜花大叫道:「牧胖子,你什麼意思?趕過來就是為了看戲的?怎麼不出手?」

    牧之鹿嘿嘿一笑,道:「你們兩個拖一炷香時間。」

    葉孚星一驚,身法一停滯,紫龍立刻和身撲上,他連忙閃躲,半邊袖子給抓了下來。就聽陰斜花道:「拖一炷香你能怎樣?」

    牧之鹿胖胖的身子一抖,把外面披的那件披風甩了,道:「消滅這怪物。

    陰斜花哈哈大笑,道:「消滅這怪物?你說一炷香之後就能消滅這怪物,我怎麼就不相信呢?少說廢話,我還就……試試又能怎麼樣?」說著身子一滑,化作萬道黑煙,再次從龍口逃生。

    葉孚星當然也一點兒不相信,但既然陰斜花都肯嘗試,他斷無推脫之理,反正也不會有更糟糕的結果,心中一動,突然撲向陰斜花,道:「陰師兄,咱們兩個換一換。」

    陰斜花心中一動,已經知道他的意思——這兩頭龍一陰一陽,屬性不同,陰斜花和葉孚星也是一陰一陽。現在正好是陰性龍在追殺陽性的葉孚星,而陽性龍卻是追殺陰性的陰斜花,雙方都被克制,還不如換過來,陰對陰,陽對陽,反而放得開手腳。

    陰斜花也向葉孚星衝去,衝到近前,憑空躍上三丈,倒翻過來,正好踩向那紫龍。

    那紫龍是真罡所化,當然不可能被他踩住,只是掉過頭來,衝向他,這仇恨就被拉住,葉孚星也趁此機會,老老實實地攻擊另外一條白龍,兩人順利交換。

    這一換之後,果然大有道理,陰斜花的詭異正好配上那紫龍的戾氣,葉孚星手中的火種,可以克制白龍。雙方都維持了一時半刻的均勢。

    看這樣子,一炷香時辰未必不能,只是牧之鹿到底要如何行事?

    牧之鹿見兩人拉住二龍,也不廢話,如肉球一般滾著直接撲了上去。

    這個動作若教那兩位看見了,非氣歪了鼻子不可——你不是馴丨獸師麼?不出靈獸,玩什麼捨身攻擊啊?

    田朔洲也是一怔,隨即失笑,伸手一點——

    大玉天璽指。

    亂流叢生

    牧之鹿在空中一擺袍袖,袖中飛出來十來只烏鴉,黑羽亂振,在亂流中七手八腳一陣亂拋,登時將漩渦擋開,牧之鹿穿過亂流再次衝來。

    田朔洲再次一點,牧之鹿又是一擺袍袖,從袖子中飛出十來只白色鳥雀,再次抵擋了一波亂流。

    他這個抵擋方式十分快捷方便,對自身也沒什麼損耗,但確實太浪費。那些鳥雀固然是靈獸,但看這麼一串串的出現,就知道根本不是什麼珍惜物種,在亂流當中衝撞不已,血肉橫飛,至於鳥羽絨毛四處亂散還不在其內。

    好在他的速度也是很快,田朔洲倒也只來記得點出三隻,被他三次鳥雀衝擊**給沖的七零八落,眼看著也到了近前。

    眼見這胖子果真近身,田朔洲也不由皺眉,並指如刀,往牧之鹿頭上點去

    牧之鹿就覺得壓力陡增,體內陽氣突突亂跳,卻是奮不顧身,往田朔洲身上一撲,這點距離還真沒什麼可阻礙的,田朔洲一個不及,被他攔腰抱住。

    與此同時,田朔洲的指刀也是插入血肉之中,噗哧一聲,血花四濺。

    鮮血飛出,慘叫聲起——「咯咯咯……」之聲不絕於耳。

    原來關鍵時刻,牧之鹿放飛的鳥雀回來救主,竟擋下了這一擊,田朔洲犀利無比的一指,只扎穿了一個鳥肚子。

    田朔洲驚怒非常,卻被牧之鹿往後拉拽,整個人重心不穩,向後就倒。這一倒下,卻是好似倒在稻草叢中,地上飄落一地的羽毛登時飛起,落了兩人一頭一身,兩人在地上還不住的滾動,越滾身上越髒。

    陰斜花雖然自己也在追擊當中,卻也關心這邊情形,眼見牧之鹿把田朔洲帶倒,場面一片狼藉,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牧胖子,真有你的好,乘他病要他命,捅這個怪物一刀,把他滅了。」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慘叫,一個黑大個子向上飛起,足足飛出數丈,撲通一聲落在地上,吭唷吭唷爬不起來。

    原來是牧之鹿在纏鬥之中不是對手,被對方一腳踢飛。

    陰斜花又好氣又好笑,道:「牧胖子你行不行啊,難得我開口誇人,你多堅持一會兒,給我漲點兒臉啊?」

    牧之鹿只管在地下哼唧,眼見起不來。田朔洲卻是從亂羽從中支撐著站起

    正在這時,只聽得田朔洲一聲嘯叫——肩膀上冒出一道黑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09
二六八 小鬼封,老怪物

    那聲叫聲太過詭異淒厲,以至於不似人發出來的。

    陰斜花驟然回頭,就聽見又一聲嘯叫,這一聲來處比之前清楚,聲音直透耳膜。仔細辨認,那聲音果然不是田朔洲叫出來,而是他身體自行發出來的。

    他的身體上,一道一道的黑煙升起,每升起一道,就發出一聲怪嘯,而田朔洲本身,則面無表情,身子僵直,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

    陰斜花又驚又喜,道:「牧胖子,你怎麼做到的?是馴丨獸的手段嗎?」

    這時,田朔洲身體如同散了架一般,撲通一聲倒地,濺起了一地的亂羽,再也沒有起來。

    陰斜花見了,正與放下了心,哈哈大笑,道:「這下行了。」身子一定,停了下來。

    他身後那紫龍還在追著,這時見他停下,連忙撲上來。

    陰斜花眼睛一斜,露出一絲冷光,道:「去死——」

    那紫龍在空中一停,肚腹中升起一團黑光,悶響一聲,從裡到外爆開,化為萬條紫線,漸漸散去。

    陰斜花嗤笑一聲,道:「你道我煞丸是白給的麼?我全身一般精氣凝成的煞氣,你也敢吃,也不怕不消化。」

    葉孚星在旁邊看著,大吃一驚,白龍又撲上來,連忙用火種再燒,將整條白龍燒起,只是他卻不能如陰斜花一般隨手解決了,只是將白龍阻隔一陣,再次帶著白龍兜圈子。只是如今卻沒有田朔洲搗亂,那白龍純陽性,被他火焰克制,消磨一點少一點,他又有丹藥做後勤,能夠補氣,最後拉鋸戰應當還是他

    牧之鹿吭哧吭哧的從地上起來,一揮手有氣無力的對巨鳥道:「去幫葉師兄。」轉頭對著陰斜花道:「可以啊,陰師兄。你早就埋伏下可以滅殺紫龍的手段,只是一直隱忍不發,想是打著最後時刻趁亂逃走的主意吧?」

    陰斜花笑道:「若說悄沒生息,一鳴驚人,誰也比不過牧師弟啊。你怎麼就突然消失,然後突然出現,來了個大反轉?說說吧,你是怎麼弄死這個怪物的?」

    牧之鹿用手撫著胸口,道:「他沒死,我也沒弄死他。」

    陰斜花道:「是了,這個怪物不可能被任何人弄死。」

    牧之鹿咳嗽一聲,道:「你口口聲聲叫他怪物,想必也看穿了他的本相吧

    陰斜花道:「我沒看出他是什麼東西,就知道他不是個人。我的煞丸從他身上擦過去,皮肉卻沒受到腐蝕,這分明就不是血肉之軀了。而且,作為陰陽的高手,他的實力也有點兒水了吧?恐怕還沒達到掌門人的水準。倘若他貨真價實,別說陰陽,哪怕是內足境界,我們還能支持這麼長時間?你知道他的本相?難道他是個假人?」

    牧之鹿道:「不是假人,是真身,只不過是被封印煉過一遍的,算是個『藥人,吧。」

    陰斜花道:「封印……封印……喂,那小子」他一轉頭,盯上了孟帥,道:「這麼說,那怪物不是被牧胖子放倒的,反而是你不成?」

    孟帥本來坐在地下,正在養精蓄銳,剛剛元氣消耗很大,他也是耗盡了心力,這時聽陰斜花叫自己,勉強點了點頭。

    陰斜花嘖了一聲,道:「行啊,小子,你怎麼做到的?你不是一直在那邊站著麼?那是」他突然看見孟帥手中的一件東西,又回頭看了一眼田朔洲倒下的地方,道:「原來是這樣,所以這還是你們兩個合作於的。」

    孟帥點點頭,道:「多虧牧前輩助我,不然小子束手無策。」說著緩緩張開手掌,掌中握著一根羽毛。

    在場的人,唯一知道田朔洲內情的,就是孟帥。

    他是在田朔洲離開的時候發現不對的,田朔洲把外面的袞服除下,露出裡面的褶子時,他就看到了那件衣衫上的圖案,一層淡淡的淺印,從內往外透出來。

    哪是什麼圖案,分明是封印

    在田朔洲肩膀上,手肘上,脊背上,一共十二個精巧的封印,遍佈著他的身軀。

    一開始,孟帥只以為那是那件袍子加持的封印,是一件至寶。但緊接著就覺得不像,一來那封印太瑣碎,沒有袍子會加持這麼多封印還不用配合印,只會影響了佈局。二來那封印的位置非常奇怪,都在關鍵的關節位置,且彷彿只是畫上去的,幾乎看不出封印本身的波動。

    孟帥當時心存疑慮,但沒有看出其中奧妙,用記憶力硬生生把這些封印全記在腦子裡,然後放出來研究。

    越研究,孟帥越是驚駭,調動了全部的知識儲備並發揮了想像力之後,得出一個結論——那封印,並不是封在衣服上,而是直接封在身體裡。經過百年時光,封印力量外洩,透出肌膚,在外層衣衫上蔭蔽出了這麼個圖案。

    而能把封印封在人體內的,孟帥知道幾種封印,最符合當前情況和這幾個封印走勢的,應當是「陰封」,是封印師中一個極其禁忌的流派。

    也就是說,田朔洲,其實已經死了。

    田朔洲的魂魄已經離體,但是被封印術以養魂玉之類的術為媒介,養成了一個厲鬼一樣的東西,再次裝回了他的體內。

    這個世界,據孟帥所知,沒有奪舍這麼一說,靈魂離體要麼墮入輪迴,要麼就變成怨鬼或者無意識的雜靈,變成鬼之後,與陽間的一切本就絕緣,是沒辦法控制身體的,就算是自己的身體,也不行。

    那麼就靠封印。

    田朔洲的身體,被另外練成了傀儡,每一個可以活動的關節,都打入了控制的封印,就如提拉木偶的線一樣,控制了才會動。原本身體裡的力量,被封印術禁錮,成了發動機一樣的動力源泉。

    這是偶封。倒是封印術中一個常見的流派,製作傀儡,用屍體也罷,用木石也罷,都是需要人控制。

    只是這具厲害的偶封傀儡,操控者是一個鬼。

    要想以鬼靈之身操縱一個傀儡,又談何容易,田朔洲花費兩百年時間,都在溫養鬼靈,融合封印,才能在二百年後甦醒。

    而外面那個冰凍活人身體的封印,與其說是養人,不如說是養鬼的。養鬼也是需要環境的,一個養不好,陰封破裂,魂魄外洩,下場就如另外兩個皇帝一般,無非是一具尋常的死屍罷了。

    而世界樹不吃那個身體,與其說是因為那個是活人,倒不如說兩百年以後,那已經成了一句被陰氣浸透了的毒物,不符合世界樹的胃口。

    一旦參透了這一點,孟帥就知道如何做了。陰封這等高大上,設計禁忌的封印術,他是不懂得,但偶封他還是瞭解一點兒的。不用他用這些封印術做個傀儡,只需要知道怎麼破壞就行,只要破壞了那用來機動的封印,讓他身體失去控制,陰封厲鬼再厲害,還能憑空傷人不成?

    破壞封印可比重建封印簡單多了,孟帥把這些印圖一研究,找出七八處節點,立刻就宣告這些封印的解體。

    不過,當他把這些封印都破壞了,他才發現,這玩意兒簡直就是屠龍之技,好看不好用。

    現在要把田朔洲抓過來,把他一通五花大綁,送到孟帥之前,孟帥幾刀就能把封印破壞,但前提是——真的有人把那小子綁來啊。

    誰能把田朔洲綁來?如果能把田朔洲綁了,那一刀砍了他就是,還要孟帥畫蛇添足?

    所以這也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罷了。

    孟帥當然不甘心白用了一場心思,打算到前面聯絡一下那些大荒弟子,看有沒有大展身手的餘地,還沒到前面來,就遇到了牧之鹿。

    牧之鹿心思機警,遠在其他人之上。當時田凡武服下丹藥,不要命的擋住眾人,他就覺得不對,認定老傢伙在拖時間,後面肯定藏有什麼玄機,因此趁著陰斜花玩得高興,獨自一人來到後面查看。

    這一查看,正好看見田朔洲從殿中出來。他眼光不俗,一看此人就知道自己恐怕不是對手,忙繞過來看這高手是從哪裡來的,正好遇到孟帥。

    兩人一對頭,雖然不熟悉,到底是同路人,牧之鹿就向孟帥打聽其中的緣故,正好遇上孟帥請教如何靠近高手。

    牧之鹿是馴丨獸師,對封印術不甚精通,他只能想到怎麼從物理讓孟帥靠近,便提議讓孟帥藏在靈獸腹下,自己引開田朔洲的注意力,讓他從背後接近。

    這個提議當然不怎麼高明。孟帥可不是先天高手,縱然是火山境界,在先天大師的鬥場上如同紙做的,一碰就碎。他靠近田朔洲,可不是摸一把就算,要進行操作,還要進行灌靈,哪是偷偷摸摸靠近就行的?他可不打算當個捨身炸碉堡的烈士。

    牧之鹿也是無法可想,只道:「封印術限制太大。要是能遠程操作就好了

    孟帥先是想笑他異想天開,但緊接著心中一動,想起了一個很久之前學過的東西,道:「我有一個方法,只是成功率不高只能勉強一試。」

    那就是「鶴靈封印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0
二六九 鶴靈術,香餑餑

    自來封印師水平高低,固然是看基本功,但是要有名、有收入,還要看秘傳印法。只有掌握了別人沒有的封印,才能真正獨當一面,不可替代。

    孟帥自從跟林嶺學習封印之後,基本功自然不用說了,秘傳印法卻是沒有得傳,龜門固然有三個秘傳印法,但林嶺卻沒有另外傳他本門的印法,只道:「九重以下?秘傳印法?笑話。」

    孟帥已經習慣他的高冷,也不問他。他學習的基本印法和通用印法非常多,只要是大眾沒有掌握的,也可以當做秘傳印法用了,再多問只有和自己過不去。至於先天以後,能學九重以上印法了,林嶺還傳不傳,也未必一定,孟帥也不強求。就算沒有秘傳印法,將來他還可以自己創,這點志氣還是有的。

    但是孟帥還是在他那裡學到了真的東西,而且比一般的秘傳印法更珍貴,就是「鶴靈封印術」。

    鶴靈封印術是一種封法,也就是封印手法。在封印師界,封法是比印圖更秘密的傳承。每一門知名的封法後面都有一個了不起的封印師甚至一個門派。鶴靈封印術就是林嶺自己的封法,孟帥略知皮毛而已。

    不過就是這一點皮毛,證明孟帥確確實實是他的入室弟子,傳承無假,也是孟帥儘管對他心存不滿,但人前人後,還是稱呼他為「堂尊」的原因。

    這門封法最基本的原理很簡單,就是將以前印坯材料由玉換成羽毛,最好是鶴羽。只是這鶴靈封印術有一個最關鍵的神奇之處,就是自動灌靈。

    眾所周知,封印術製作好印坯以後,要靠封印師將玉中的封印灌入封底。雖然封印術的成敗,八分在印坯製作,但最後灌靈也很關鍵,若有疏失,自然前功盡棄。這一步也是要千小心,萬小心,不得有一點兒馬虎。若說讓印坯自動灌靈,那就太兒戲了,別說能不能實現,能實現成功率也必然堪憂。

    但林嶺的鶴靈封印術又與眾不同,按照他的話來說,「玉石是死物,翎羽是活物,鶴為百靈之首,它的羽毛自然是靈性之王。也只有鶴羽才能如封印師一般,勝任灌靈之責。」

    依孟帥看來,林嶺這番話完全是扯淡。鶴靈封印術的存在,完全是因為鶴羽的結構。

    鶴靈封印術要求極高,它要求整個印圖要封在中間那根羽毛芯裡,然後在旁邊的羽絨上灌上真氣,讓真氣順著每一層翎毛往下移動,到了最下方,靈氣完全展開,和羽毛芯的印產生作用,完成灌靈的動作。

    也就是說,這個鶴靈封印術不能「自動灌靈」,它只能「定時灌靈」,一旦真氣從上端走到下端,靈氣必出,能不能灌到封底里,也看運氣。

    而且這樣的灌靈術成功率確實也堪憂,林嶺這樣的大家還好,孟帥這等水準,十次裡面能成功一次已經燒了高香。

    其實孟帥根本沒有試過,這門封印術要求材料多,時機少,條件苛刻。林嶺給了他一根鶴羽研究結構,然後就讓他在雞毛上自己練了。他練來練去總也沒有練對,便放在一邊。這次出手也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因為儘管鶴靈封印術不怎麼靠譜,但他確實是孟帥能夠想到的,唯一一個遠程的封印法。而且這次的目標不是灌靈而是破壞,只要把幾種特殊的氣插入田朔洲身上的封印中,封印必毀。破壞比建設容易得多,此乃通理。

    而且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這裡材料足夠。

    鶴靈封印術,最好的當然是用鶴羽。但是一般的羽毛也能湊活。孟帥自己是不囤積羽毛的,但是牧之鹿有。他自己就是養靈禽為主的。身上雞毛鴨毛不是一根兩根。

    如果質量不夠,那麼數量就可以彌補。一根沒把握,就做上十根、二十根也可用了吧。

    孟帥在後面做了一大把粗糙的封印羽毛,都交給了牧之鹿,讓他伺機扔給田朔洲。

    那牧之鹿不愧頭腦靈活,知道藏木於林的道理,為了扔出這一把羽毛,故意假裝讓自己的靈禽擋在前面,弄得羽毛紛飛,藉機將封印術的羽毛扔出去,不惹一點懷疑。

    其實那封印翎羽雖多,也不能把所有田朔洲身上的封印術都解除。但他身上每一個封印術都有用,廢了一個,一大片身軀就不能用了,實力就打了個折扣。他們的運氣好,把他腿上的封印術正好廢了,他就再也起不來了。

    這些事說來複雜,不過真是時也,運也,命也。若不是許多巧合湊在一起,田朔洲今日不至於有這樣的下場。

    聽了大略的經過,陰邪花讚道:「可以啊,好小子。我本來以為你就是個軟飯封印師,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手段。冼正真號稱璇璣山同代第一人,我看也未必比得上你。出了這裡我給你調令,包你泣血谷一個名額。」

    孟帥還沒說話,牧之鹿已經道:「陰師兄,你有沒有個先來後到?我已經收納他為我百鳴谷門下弟子,怎麼又能進你泣血谷了?」

    陰邪花怔住,隨即大笑道:「你開什麼玩笑?我們泣血谷要封印師,那是海納百川,各方面的人才都要有一點,還有道理。你們百鳴谷不是馴丨獸師的門派麼?你也來跟我搶人?小子,你是馴丨獸師麼?」

    孟帥老實的搖頭道:「不是。」

    陰邪花道:「那你還是早早斷了去百鳴谷的念頭的好。百鳴谷除了馴丨獸師,只有雜役,你苦學多年,難道就是給人去刷獸毛,撿野糞麼?你若志向如此,倒也不用去大荒了,到哪裡掃廁所不是掃啊?」

    牧之鹿搖頭道:「你說錯了。我百鳴谷雖然都是馴丨獸師,但是不是只招收馴丨獸師。要是這樣,一屆升土大會沒有馴丨獸師,我們還不收弟子了麼?我們的策略,本來就是收有資質的弟子回去培養成馴丨獸師。我看孟帥有天賦,在馴丨獸師一道自能大展其才。」

    陰邪花笑道:「你胡說八道。孟帥有什麼馴丨獸師天賦?我一點兒也沒看出來。就算他有吧,有那麼一星半點兒,難道比得上他封印師的天賦?他好好的封印師當著,你要他改學馴丨獸之道,這不是耽誤人麼?你簡直就是居心不良。

    牧之鹿道:「我居心不良?泣血谷的人還說別人居心不良?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進泣血谷。旁人門中都是師兄弟,唯獨泣血谷門下,都是仇人。要想混出頭來,不知踏了多少同門的鮮血。就算出來也是你這樣陰陽怪氣的傢伙,常人誰敢接近?進泣血谷?那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陰邪花先是面色沉了下來,緊接著便即笑了起來,突然手放在孟帥肩頭,道:「怎麼樣?我說他居心不良,你看出來了吧?」

    孟帥一怔,道:「額?」

    陰邪花笑道:「你這娃娃很聰明,不用我說你也該看的出來,我再點醒你幾句。我對你的興趣可是一早就有,現在只不過隨著你的封印術提高而提高而已。這胖子開頭可是對你一點兒興趣也沒有,也沒看見他對封印師有什麼渴求,現在突然拿出勢在必得的架勢搶人,不可疑麼?這胖子平時不跟人鬥嘴,為了你居然主動跟我對罵,這是破天荒了。你自己想想,你一個先天以下的弟子,真有這麼大本事值得他違拗本性?肯定是另有所圖。我泣血谷要的人才,他們要的是什麼,可就不一定了?」

    孟帥嘴角一抽,道:「這個麼……」

    牧之鹿神色淡然,道:「孟帥,咱們一路過來,我是什麼人品,陰邪花是什麼人品,你都看見了,你相信哪個?」

    陰邪花冷笑道:「人品?這場災禍怎麼引出來的?還不是我們都起了貪念?都為了錢財,惹出人家的老祖,誰的人品更好?你要是問誰更道貌岸然,那當我沒說。可你要說的是真人品,

    大家五十步笑百步。」

    牧之鹿嘿了一聲,道:「你也就在這裡能這麼說了,倘若把他帶回你的泣血谷,對著滿地白骨,你還能說得這樣理直氣壯?」

    陰邪花抓住孟帥肩膀的手緊了一緊,道:「小孟,你說說看,你要選哪個?這七大宗門中的兩個任你挑選,這樣的好事可是前無古人。你可選好了?」

    孟帥嗯了一聲,道:「我有一個建議。」

    陰邪花道:「什麼?」

    孟帥道:「咱們先顧好眼前吧。」說著伸手一指。

    他指的是地下那具躺屍。

    牧之鹿心中一緊,就見地下那具躺屍還在地下,並無什麼徵兆,心情又是一鬆,正想問一句,就聽陰邪花驚叫道:「好強烈的陰氣。」

    牧之鹿被說得汗毛一炸,知道陰邪花修的是鬼門功夫,對陰氣尤其敏感,感覺定然不會有差,失聲道:「怎麼回事?」

    孟帥手心出汗,低聲道:「封印……又開始運轉了。」

    陰邪花不由分說,伸手一指,一道黑煙向前射去。黑煙還沒走到一半,就見那屍身一繃緊,陡然從地上坐了起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0
二七零 新危機,殭屍起

    在三人眼皮底下,那田朔洲緩緩地站起身。

    只是不像是田朔洲了。

    倘若說剛剛與他們交戰的田朔洲,僅從外貌氣質上來說,還是當年的齊主太宗,那麼現在這個,就像個殭屍厲鬼。

    他的身軀也沒怎麼變,五官也沒有大變,但是眉梢眼角的稍微移位,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變得又陰森又詭異。

    更不要說,他身上籠罩著一股陰氣,從裡往外散發出來,牧之鹿也能分明的感覺出不對來了。

    站直身體,那田朔洲突然張口,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發出了「嗚——」的一聲怪叫,整個身體向前邁了一步,但是邁步的動作詭譎,就像是向前跳了一步。

    真是活見殭屍了。

    陰斜花儘管心中緊張,倒還不忘譏刺道:「孟帥,你這封印術不行啊,他又站起來了,剛才你用的難道是摔跤術麼?」

    孟帥卻沒了逗趣的心情,正經的回答道:「不是。是他陰封破裂了,魂魄外溢。然後……」

    然後他身上還有封印。

    陰封是用特殊的封印法器盛放的,法印破裂,魂魄外洩,自然就逸散了,或者化為厲鬼在陽間遊蕩——如今是大白日,太陽一曬,立刻化為青煙,要不然就是直入輪迴,連煙都沒有,無論如何是沒有機會為惡的。

    但是這一回,很明顯是陰封的魂魄直接操縱了田朔洲的身體,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可見其中必定有鬼。

    孟帥的目光在那人身上轉了一圈,但見他一件褶子被燒的處處焦黑,再往裡卻沒見其他衣衫,倘若有封印,想必是直接入肉了。

    剛剛外頭那些,有印圖可以分析,這個詭秘又詭秘的封印,他還真是束手無措。

    牧之鹿見那殭屍還在一步一步往前挪,道:「且慢。這殭屍若只是個怪物,沒有意識,也分不清敵我,行動又不便,咱們未必要和他起了衝突,只管下山,把他留在這裡,又怕他何來……」

    話音未落,那殭屍突然在原地一蹦,身子飛起,陡然跨過數十丈的距離,向牧之鹿撲了過來。

    牧之鹿大駭,那殭屍身法太快,真如飛來一般,他竟躲避不及,突然兩個袖子同時抖動,數十隻鳥雀飛出,浩浩蕩蕩擋在身前,那殭屍一撲撲到了鳥群裡,又是一番雞飛鴨跳。

    牧之鹿趁機脫身,出來一看,身上已經濺上不少血液,原來那殭屍已經抓住鳥雀用口大嚼,鮮血四濺,不片刻功夫,鳥雀已經死的死,飛的飛,落了一片於淨。滿地鳥屍鮮血,觸目狼藉。

    陰斜花大笑道:「還想裝死?被打臉了吧?」說是這麼說,人卻是轉身就跑。他身法很快,化為一道黑煙往山下逃竄。

    牧之鹿也不甘示弱,招手叫上自己的巨鳥,騰空而起。

    孟帥留在原地,頭腦一片空白,就見那殭屍頭腦轉動,盯住了自己,又是直直的一蹦,向自己這邊竄來。

    那殭屍的速度何等迅疾,牧之鹿都差點閃避不了,孟帥如何能閃避?好在並非出其不意,眼見對方撲過來,孟帥只知道本能的「倒騰龍」飛上空中數丈。險險的避過這一撲。

    他頭上腳下,在空中飛騰時,突然覺得腳下一輕,身子被人提起,不降反升,飛了上去。

    抬頭一看,卻原來是腳被飛過的牧之鹿提起,人也跟著那隻大鳥向上飛起。牧之鹿伸手再拉,孟帥翻上鳥背,牢牢坐下。

    他驚魂未定,牧之鹿笑道:「如何,關鍵時刻要靠誰?陰斜花表現的再賞識你,關鍵時刻還是說跑就跑,人品不過如此。」

    孟帥咳嗽了兩聲,道:「牧前輩,我有那麼重要麼?這個時候你還不忘了說這個,倒叫晚輩受寵若驚了。」

    牧之鹿一怔,隨即失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孟帥往下看去,就見那殭屍久不見他跳下來,也不再追,一路追著陰斜花的黑煙去了,問道:「剛剛田朔洲也抵不過,於嘛不都乘鳥兒飛走,非要留下來跟他死磕?」

    牧之鹿道:「那不一樣。意識清醒的先天武者,自有對付天空中敵人的法子,先天真罡可以及遠,自身也能短暫的憑藉本領滑翔轉騰,就算飛上來也不安全。當然還是比地下死磕好一點兒。倘若剛剛一直久戰不下,也只好用飛鳥逃走試試了。」

    就見那殭屍一路追上了陰斜花的黑煙,合身便撲,陰斜花的身法也極其詭異,黑煙的遁術更是有悖常理,被一撲之後,煙氣散去,再次合攏,換了一個方向再跑。

    如此反覆,黑煙聚,殭屍撲,然後再散,再聚,一路往小路上滾滾而去。

    牧之鹿帶著飛鳥一直在天上追著,孟帥倒有些拿不準他的意思——倘若果然決定逃跑,就該往其他方向去,趁著陰斜花拖時間,自己趁機脫身。倘若有些對敵,就應該下去招呼陰斜花一起動手,或者找到葉孚星也好,要趁著人多欺負人少,倘若等其他人被解決了,那真是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了。

    難道是找機會偷襲?

    牧之鹿全神貫注的看著殭屍,觀察那殭屍行動的樣子,突然搖頭道:「不行,這速度,力量,比之前更勝了幾分。實在是打不過,別看了,咱們走吧。

    孟帥「哦」了一聲。

    這時場中的殭屍再次一撲,撲到了黑煙上,那黑煙正好要散,突然他張口一咬,咬住黑煙,甩頭一撕,把煙氣如皮肉一樣撕下一大塊來。剩下的黑煙再次散開,在另一個方向聚攏。

    陰斜花的身軀展現,臉色青白,顯然傷了元氣。突然雙手合十,結出一個手印,黑煙聚而不散,變成了光芒一樣的質地,緊緊貼著他,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虹光向前射出,速度比剛才快了一倍不止。

    田朔洲在後面追上,身子還是以僵直的姿態往前衝去,一步可以衝出十餘丈,一跳一蹦,看起來慢吞吞的,移動速度卻是奇快無比,陰斜花化作的虹光只能維持著雙方的差距,可也甩不開他。

    牧之鹿道:「這是煙遁轉為光遁,陰斜花倒也拚命。可惜低估了那殭屍。

    孟帥見他隨口評價,並無阻止的意思,大概也能明白他的立場了。心中卻是暗轉,能不能再次出手。不為了搭救陰斜花,也為了自救。

    只是他手段不多,和對方差距也太遠,所用手段無非封印而已。但現在這個手段也不大好起作用。

    他的水平只能通過印圖尋找封印的破綻或者推斷原理,要想通過封印的效果直接逆推封印的構圖,實在超出他水平之外。

    沒有封印圖,總是枉然……

    咦?

    孟帥突然心中一亮,對牧之鹿道:「我要想想這個封印,請給我一點兒時間。」說著閉目養神。

    牧之鹿略感驚訝,沒想到他這時還有手段,當下暫時放棄逃跑的念頭,御著巨鳥在空中盤旋——畢竟陰

    斜花也是一起從大荒出來的人,若能順手搭救,惠而不費,也是好事。

    但牧之鹿等他,殭屍卻不等他,陰斜花等不起他。

    那光遁的速度如此之快,當然消耗也不小。陰斜花遁出數里,早已力竭,漸漸慢了下來,虹光漸漸不成型,要往煙氣處轉化。

    那殭屍再次一撲,沒撲上陰斜花,卻抓住了他黑煙的尾巴,立刻又扯下一大塊來,嚼著吃了,陰斜花的速度又再慢了一分。

    這等情形,倘若再無人接濟,陰斜花必然給這殭屍生撕了。牧之鹿權衡片刻,飛鳥的高度降下,叫道:「陰師兄,往這裡來。」

    陰斜花抬頭一看,又驚又喜,腳步一點,黑煙凝固在腳下,彷彿一個跳台一般,他順著煙氣往上一躍,躍上數丈,去抓那巨鳥的腳爪。

    然而就在此時,那殭屍趕了上來,再次撲上,死死咬住黑煙。

    那黑煙無形無質,本來根本無法物理接觸,但那殭屍的牙口不知道是什麼做的,竟然要在煙塵裡跟蛇牙咬住肉一般,入骨三分,甩也甩不掉,竟被陰斜花一起提起。

    這時巨鳥提著陰斜花,陰斜花下面掛著殭屍,一連串下來,如糖葫蘆一般,誰也甩不脫誰。

    牧之鹿又驚又怒,只是這時是陰斜花主動抓著鳥爪,他是不可能甩脫的,只得叫道:「你散去黑煙啊。」

    陰斜花咬牙道:「我他麼還不知道散去黑煙?只是散不去,現在我感覺就是他在咬我肉,根本甩不脫。我若不一直輸送煙氣給他咬著,他就要把我的精氣吸於了。」

    牧之鹿心中閃過一絲狠絕,暗道: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還要一起死嗎?當下就要給巨鳥下命令,讓它抓斷陰斜花的掌握。

    正在這時,只聽「錚——」的一聲響。

    是琴聲。

    那琴聲彷彿從地平線上傳來,悠遠卻深沉,如巨錘一樣錘在眾人心口。

    陰斜花頭腦一空,立刻四肢無力,手一鬆,從巨鳥上掉了下去。與此同時,那殭屍也是一鬆口,萬縷黑煙從口中逸散,身子無所寄力,直頭直腦的掉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1
二七一 從天降,必殺局

    這一聲如黃鐘大呂,所有人都受到震撼。連巨鳥也不例外,翅膀一停,停止了搧動。

    好在這麼大翼展的鳥兒,只靠上升氣流就能飛得起來,因此那巨鳥停止動作以後,不往下落,反而上升,隨著氣流剎那間劃出幾百米。

    陰斜花落在地上,立刻緩過神來,轉身就跑,叫道:「媽了個巴子,玉淙淙你要害死我是不是?」

    能夠以聲音影響人心智的,也只有琵琶谷的高足玉淙淙了。

    就見一個女子站在路中央,抱著一個琵琶,眉毛微皺,道:「我救了你,你還不知好歹,別招我下次再不救你。」

    就見葉孚星從另一邊趕過來,道:「也好,至少人湊齊了。」

    陰斜花一看,果然人湊齊了,心中舒了一口氣。這邊牧之鹿緩醒過來,卻心中不爽。倘若這裡只有陰斜花一個人,他逃了也就逃了,難道孟帥還能去說什麼長短?但人都到齊了,就不能私自逃了。一來葉孚星他們和他交情遠比陰斜花好,另一個就是以後傳出去,名聲也就毀了。

    無奈之下,牧之鹿在天上道:「各位,咱們是就這麼走了,還是再跟那殭屍拼一下子?」

    正說著,那殭屍狠狠地衝上來,再次撲上陰斜花,陰斜花一讓,殭屍已經撲在地上,登時就掏出一個丈餘深的大洞來。

    葉孚星一聲呼喝,趁著殭屍從洞中起來的時候,手中一晃,一點火星飄過,直愣愣的送入殭屍口中。

    那殭屍一口吃進火苗,不自禁的閉嘴,身子有一瞬間的停頓。

    葉孚星欣喜,道:「殭屍怕火,這一下成了。」

    哪知那殭屍愣了一下,立刻再次撲上,葉孚星大吃一驚,竟閃避不及。玉淙淙再次撥響琴弦,讓殭屍愣在原地片刻,伸手拉過葉孚星,解了他的困厄。

    陰斜花大笑道:「你也太想當然了,殭屍怕火?殭屍還怕太陽呢,你看這萬道陽光,礙著他的事兒了嗎?我瞧……」說到這裡,突然一怔,自言自語道,「怪了,陰氣似乎退了一點兒。」

    幾人都感大喜,再看那殭屍面上籠罩的的一層青氣褪去不少,果然沒那麼陰氣逼人。

    玉淙淙忙道:「你那火種還有沒有?再來一點兒?」

    陰斜花突然叫道:「別了,要不然情況更糟。」

    只見那殭屍的雙眼之中,木然死氣褪去,露出幾分清明,好似回到了當初田朔洲的狀態,就見他身子一彎,雙掌推出,動作比起剛才的僵直,已經恢復了幾分人氣,眾人躲避不迭,只覺得勢大力沉,力量有增無減。

    原來這火種卻不是燒掉了他的力量,而是燒掉了他的混沌,一個意識清醒,力量速度大增的田朔洲,當真是噩夢了。

    玉淙淙心中一狠,道:「不能叫他恢復理智,你們把耳朵塞上,我要彈幻心古曲。」

    這時孟帥突然睜開眼睛,道:「敢問玉前輩,能停止他的行動多長時間?

    他雖然沒到先天,但武功已經不弱,雖在天上,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倒也聽得清清楚楚。

    玉淙淙一怔,道:「我全身精氣出手,也不過三五個呼吸。不過這聲音效力也會衰減,怕幾次以後,連一個呼吸都頂不住了。」

    孟帥再問:「咱們這只大鳥俯衝下去,速度能達到多少?」

    牧之鹿皺眉道:「達到多少?這個可就難說了。總得有一個時辰千里。」

    孟帥心道:「一小時二百五十公里,也就是高鐵的速度。在天上飛的話,根本沒什麼了不起,說不定是你不懂。那就按照最低的標準計算罷了。」

    當下點頭道:「請各位給我一個機會。把高度降到離地半裡,然後這般…

    幾人對視一眼,便即答應。

    那殭屍因為恢復清明,在原地呆了一會兒,突然大吼一聲,張口吐出一道黑煙。正是當初陰斜花被吞吃的黑煙。

    陰斜花讚道:「好啊,吃什麼吐什麼,也不浪費。」身子一矮,周圍的空氣捲起,再次化為煙霧撲了上去。

    兩股黑煙互相交融,倒也和諧無礙,陰斜花讚道:「好啊,你的陰氣比我還濃,可是咱們的量上差的太多。」

    眼見兩股黑菸捲作一團,陰斜花的黑煙大佔上風,將後來的黑煙一絲絲剝離出來,突然,在煙霧當中出現了一點火苗。

    那火苗一出現,立刻彷彿在黑暗中亮起一盞明燈,照的霧氣通透,陰斜花大叫一聲,連周身的黑煙也管不得了,立刻逃竄離開。饒是如此,他身上也燃起一層微微的火苗,燒的煙氣滾滾。

    葉孚星連忙雙掌推出,帶起一片陽氣,那火苗觸之即滅,陰斜花在地上打了個滾兒,站起身來,叫道:「不好啊,我忘了他是陰陽境界,陰氣陽氣都不忌諱,一面把我的陰煞吸收,一面也收你的陽火。你我單獨迎戰,都算遇到剋星啦。」

    葉孚星自然也看了出來,道:「淙淙發聲,你我同時出手,一陰一陽,也堵死了他的變化。」

    玉淙淙道了聲好,手指按在弦上。陰斜花卻道:「慢著,玉淙淙不可出手。她琴聲的效力越來越弱,要留在關鍵時刻才能用得上。」他身在局中,一身陰氣吸引著殭屍四處亂轉,卻還急著阻止玉淙淙,可見是當真重要的事。

    玉淙淙皺眉道:「什麼時候是關鍵時刻?」

    陰斜花道:「我不知道,你問他——」伸手一指。

    玉淙淙失笑道:「你還真信他,連你自己的性命也不顧嗎?」

    陰斜花道:「你試試看唄,他還是很靈驗的。」正說著,那殭屍張口一噴,一道明亮的火光噴射而出,陰斜花不敢迎接,躲到後面,葉孚星一指點出,一股陽氣噴射而出,衝開了對面的火焰。火焰受到力量,倒捲回去。

    殭屍也是雙掌拍出,那火焰轉了一轉,立刻再次飛回,趕上葉孚星的掌力已至,雙方較力,火球如一個車輪一般懸停在空中。

    這是硬拚。

    不管是不是先天境界,武者最不願意就是陷入這等硬拚的狀態,就如同這般不住的損耗內力,把對方耗死,一點兒技巧也沒有。輸了固然粉身碎骨,贏了也是元氣大傷。除非強弱對決,不然高手相對,都自覺的避免進入這樣的狀態。

    葉孚星也沒想到突然到了這樣的局面,心中暗罵自己愚蠢——旁人知道要避免這等局面,那殭屍無知無識,他知道什麼?一個不留神,就陷入了最壞的情況。

    而且,如果這殭屍繼承了田朔洲的一身本領,境界比葉孚星高一大層,硬拚是必死無疑,這還是這殭屍不會陰陽二氣轉換,否則二氣輪流上,片刻之間就能磨死葉孚星。

    但這等局面又是無解的,真氣的比拚一開始,就沒有結束,除非是一方死亡。而且因為真氣的性質不同,互相之間無法協助。像陰斜花和葉孚星,一個純陰,一個純陽,真氣等閒不能交匯,不然必然兩敗俱傷。

    當下就見大鳥盤旋不止,場中情勢持續僵持。玉淙淙雖然袖手旁觀,手指卻已經按在琵琶弦上。

    正在這時,只聽天空中一聲嘹喨的鳥鳴,一隻大鳥俯衝下來。

    玉淙淙心中一緊,手在弦上一撥,發成了「咚」的一聲,如銀瓶乍破,鐵騎突出,刺人耳鼓。

    在僵持的兩人同時身子一停,火球在空中啪的一聲炸裂,如放了一個大煙花。

    大鳥俯衝而下,一道人影落下,狠狠地砸向那殭屍頭頂。

    在這一瞬間,因為速度太快,人影都是虛的,但玉淙淙他們都是先天高手,眼力非比尋常,當然看清楚了是孟帥從天而降,手中拿著一物,狠狠地砸向殭屍頭頂。

    緊接著,那殭屍就如同定出了一半,一動不動。突然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音,那殭屍的頭顱憑空轉了一百八十度,向上咬去。

    這時,一道耀眼的綠光從孟帥身前發了出來。

    那綠色如翡翠,似碧玉,深沉無比,卻又光彩奪目,綠色的光芒在殭屍身前形成了一道圓弧形的屏障,將人影和殭屍分割成兩個世界。

    綠光閃爍的時間很短,幾乎是一彈指間,就已經熄滅,但因為太過耀眼,在眾人心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這印象深到,孟帥收起了一切,倒翻一個跟頭,落在遠處的時候,眾人還恍如夢中,沒回到現實中來。

    現實中,只聽得一聲悶響,那殭屍一頭栽倒。

    這是殭屍第二次倒下,兩次都是倒在孟帥手裡。

    所有人當中,孟帥的修為最差,簡直不值一提,但那超出眾人的怪物,確實是兩次倒在他手下。雖然這當中有所有人的配合,有重重地巧合,但也掩飾不了孟帥竟然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這也是運數了。

    眾人靜了片刻,葉孚星開口道:「這回真的死了?」

    孟帥道:「必死無疑,他若不死,天下就沒有屍首了。我拿腦袋保證。」

    葉孚星道:「那就好——好」說著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1
二七二 事已定,人未定

    眾人見他吐血,也不以為意,剛剛雙方硬拚,他本就處在下風,不過是運氣好些,對手先死,還是受了內傷,吐血是應有之意。

    倒是這田朔洲的屍首,需要仔細檢查,眾人上過一次當,就不能上第二次了。連牧之鹿也從飛鳥上下來,前去查看。

    來到田朔洲面前,就知道他絕無可能活著,只見他腦袋頂上多了一個洞,直入腦殼,要是這樣還能活著,那也是人間奇蹟了。

    陰斜花笑道:「厲害,雖然先天之後人的體質就不再增強,但在先天以下,只有是走外門功夫的武者,各人身體打磨的都硬如金剛,何況這個怪物不能算人,比尋常人還堅硬,你能在他腦袋上穿一個洞,破壞力比先天也不小啊。

    孟帥道:「本來是封印耍的把戲。他這個身體根本沒多結實,兩百年來,骨頭上的精氣散了,也就是一般頭骨的硬度。不過是靠一層封印支持起來,封印散了,精氣也就散了,誰都能打開。

    陰斜花捧起那頭顱左看右看,道:「那封印在哪兒呢?」

    孟帥道:「在後腦勺。不過不是封印師,看不出有封印的。」

    陰斜花道:「原來如此。我還真不信……」突然用手插入頭骨之中,一使勁,把田朔洲半個腦殼掀了下來。

    這場面實在驚悚,玉淙淙驚叫一聲,喝道:「陰斜花,你搞什麼鬼?」

    陰斜花隨手把那腦袋扭過來,道:「你自己看,這有點稀奇了。」

    玉淙淙扭過臉去不看,倒是牧之鹿多看了一眼,也是驚異道:「果然有問題。」

    但見田朔洲的顱腔裡,空空如也,既無鮮血,也無腦髓,若不是毛髮俱在,血肉鮮活,還以為是哪個死去多年的老骷髏剖開了。

    陰斜花是真不忌諱,用手指沿著顱骨摸了一圈,嘖嘖道:「果然看不出有封印的痕跡,小子,你能憑空看出他的封印在後腦,已經很了不起,還能破壞這個封印,更是厲害了,看來你的封印術深不可測了。」

    孟帥搖頭,道:「哪兒是看出來的啊?」

    是剖出來的,跟陰斜花做的事差不了多少。

    孟帥雖然不能仔細研究田朔洲的範本,但他手中有兩個另外的標本。就是田家另外兩位。田氏太祖和世宗。

    按照道理說,三人都被做成這樣的怪物保存,身上的封印理當是一模一樣的,縱然那兩位失敗了,這位成功了,但封印的印圖還在,也已經可以參考了

    即使是有兩具研究材料讓他放手研究,找到那封印的所在也花費了好大的功夫,他又不是法醫專業的,弄這些屍首本來就不在行,為了把封印圖完整的拼出來,可是做了很多噁心的事,噁心到拼完封印之後,他都不敢再看兩具屍體,按照蛤蟆的指點,將它們扔進了世界樹森林拉倒。

    不過在研究這些事的時候,他倒是有個意外發現,最後一位屍首,也就是世宗皇帝,很可能是位了不起的封印師。因為他那身標準的行頭以外,還帶了一個扳指,並非尋常首飾,而是筆刀。

    那筆刀精緻絕倫,比孟帥從秦無雙那裡得來的筆刀更好,而且是用熟了的工具,不是裝飾品。

    記得當年大齊王朝極盛,連出了幾位有為的帝王,既然能出一個武力值爆表的太宗,出一個封印術高超的封印師帝王也不奇怪。

    孟帥有一個大膽的猜測,說不定前兩位帝王就是這世宗封印的。第一位太祖時,只是初次嘗試,失敗了很正常。到了太宗時,技術成熟了,便成功了。然後到了他自己,當然不可能給自己封印,可能是把方法留給了後人。但後人水平差了,於是又失敗了,只留下太宗一個成功的範例。

    不過這也是他憑空的猜測,完全沒有依據,事到如今,追究那時的情形也無意義了。

    雖然時間倉促,但有了完整印圖的孟帥,最終還是找到了破解之法,只是這一回封印複雜,不能用鶴靈封印術這樣投機取巧的法門,還需要他親自上。

    孟帥當然是不想以身犯險的,所以他沒跟牧之鹿說明自己能夠研究出結果。他要留著這個底牌看看情況,看自己有沒有動手的空間。倘若沒有,或者雖能動手,卻要將自己置於極端危險的境地,那他可無心衝鋒陷陣,就算研究出封印術,也不能上,寧肯逃走。

    不過玉淙淙的出現,到底是打開了一線希望。琴聲雖然柔弱,卻能震撼人心,給自己這方搶出三兩秒鐘的時間,不愧是控場的高手。而孟帥正好需要這幾秒鐘。

    有了這幾秒鐘,再加上從天而降的衝擊力和速度,以及孟帥的封印術,才有最後的一擊成功。

    這時,陰斜花突然笑道:「剛剛我看到了一篇綠光,那是什麼東西?」

    孟帥道:「是我的封印器。」說著把手中那串碧綠的串珠拿出來。

    這東西他本來就是拿出來應急,防備最後一招的,能不出手最好,出手了就瞞不過去,畢竟聲勢太大了。既然拿出來,被人拿過去看也是正常,若為了隱瞞這一件寶物罔顧自己的性命,那也太蠢了。

    正如他想的,那田朔洲被打破封印之後,封印燃燒,將他頭顱腐蝕出一個洞,但在這個過程中,田朔洲最後還有一擊之力,這一擊是孟帥自己擋不了的,還是讓那手串出動,擋下了最後一擊。

    既然寶貝亮出來,這幾個貪財好物的大荒子弟一定會問,與其隱瞞逼他們露出凶性,還不如一開始大大方方的好。孟帥不認為自己幫了他們的大忙以後,他們就會感恩戴德,高風亮節,對寶物視而不見。要維持表面上的關係,還要他自己謹慎周旋。能保住利益最好,倘若保不住,那麼至少要保住性命。

    果然那手串拿出來之後,別人還罷了,玉淙淙的眼睛就是一亮,道:「好漂亮的手串。」

    陰斜花咧嘴一笑,突然從孟帥手中把手串抽出來,用指頭勾住,甩了幾甩,塞入孟帥的袖子裡,道:「你傻了麼?這種東西哪能隨便給人看?這裡多少雙眼睛,有一雙好眼麼?我替你擋著,你趕緊收好了,落入心術不正的人眼裡,你等著被謀財害命吧。」說著站在孟帥身前,真好像替他阻擋眾人視線一般

    眾人都被他氣樂了,要說起意謀財,誰都別說誰,但最心術不正的,不就是陰斜花本人麼?他說這番話,好像把他自己摘的于于淨淨,就他是個純潔的好人一般。只是眾人心頭又不免疑惑——陰斜花獨來獨往,跟誰都處不來,怎麼維護起這小子來了?

    牧之鹿開口道:「好了吧?人都消滅於淨了,咱們該找東西了吧?忘了是為什麼來的?比起龍木觀多年的集藏,眼前這些都不算什麼。咱們先回帝陵。雖然那是個假陵墓,但供奉了他們那些祖宗的遺體,也該有些珍稀陪葬吧?」說著當先便走。

    眾人都跟上,唯獨玉淙淙心中鬱悶,她不過誇獎了一句孟帥的手串漂亮,陰斜花連著牧之鹿,話裡話外都是自己要殺人奪寶的意思,其實她還真沒到那一步,比起其他幾人,她的臉皮只怕還薄些。

    幾人走回皇陵,已經到了山下的石階,陰斜花道:「從這裡開始就散了吧?大家各憑本事,別擠在一起,麻煩太多。」

    葉孚星點點頭,道:「這倒也是。既然大家分開,那麼就有可能眾寡不均,那都是個人運氣,與人無尤。找到東西要先來後到。別跟自己人起衝突,好像沒見過東西似的。如果有

    特別想要的,回來之後,盡可以交換,不必學那些小家子氣。」

    陰斜花道:「出動之前當然要說一番這樣的話,至於到時候怎麼樣,那可就兩說了。」

    葉孚星瞪眼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可別給自己找坑。散了吧。」

    牧之鹿突然道:「小孟跟著我。我這裡人手多,分出靈獸來保護你的安全

    旁人自無意見,陰斜花卻斜了一眼,道:「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牧之鹿道:「倘若你也能爽快的在不可預測的寶物和孟帥之間堅定地選擇他,我倒也沒什麼意見。」

    陰斜花嘿嘿笑了兩聲,突然身子一晃,向上飛奔而去,眨眼間就只能看見一個背影,只留下一句話道:「人我暫時交給你,等我回來時,東西我也要,人也要,你好自為之。」

    玉淙淙啊了一聲,道:「真狡猾。」抱著琵琶跟了上去。

    葉孚星上去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牧之鹿,道:「怎麼回事?怎麼我不在的時候,你和他結下了這樣的梁子?為了搶一個孩子?這裡面有什麼特殊之處

    牧之鹿笑而不語,葉孚星道:「放心吧,我是不會跟你們搶的,他並沒有煉丹的資質,就是封印術再好,和鼎湖山有什麼關係?倒是你老兄,對沒有馴獸師天賦的孩子這麼著緊,有點兒耐人尋味了。」說著也不等牧之鹿回答,縱身上了台階。

    牧之鹿等他也走遠了,才對孟帥道:「走吧。咱們不著急,慢慢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2
二七三 橄欖枝,兩難事

    二人拾級而上,不疾不徐,不似去尋寶,反而如去郊遊一般。

    牧之鹿道:「你對大荒門派瞭解嗎?」

    孟帥搖頭道:「七大宗門麼?只聽說過一些,不敢說瞭解。」

    牧之鹿道:「這七大宗門就是璇璣山、鼎湖山、百鳴山、菩提谷、琵琶谷、洗劍谷、泣血谷。這七個名字,想必你是耳熟能詳了。這七家以外,大荒也有零零碎碎的小宗門,但總的來說,在他們面前不值一提。」

    孟帥點頭,道:「原來如此。」心中暗道:這等常識,有必要特別說一遍

    牧之鹿又道:「這七大宗門也能稱得上一個大字,方圓百里,人數數萬。

    孟帥點頭道:「可真不小。佔地趕得上一個縣了。」

    不過雖然佔地趕得上縣,但若只是數萬人口,那也算地廣人稀了。不說當年一個大學就有數萬學生,就是這裡的一個縣,等閒也有幾十萬人口,這還包括了農田的面積。不過想來大荒宗門佔得也是山地,不好住人吧。

    孟帥又道:「我聽說璇璣山只有百十弟子?」

    牧之鹿道:「那是封印師。每一個封印師要十來個貼身服侍的學徒和僕人。後面那些琢玉的,種糧食的,看倉庫的,備車馬的還有更多。一個璇璣山門,也有上萬人了。不過即使如此,他們也是大宗門中人數最少的,除了末期的泣血谷。」

    孟帥道:「末期?」

    牧之鹿道:「泣血谷的人數麼,還真不好說。每次開山門的時候,都是他們人數的高峰,一次性招收大量的弟子僕役。那時候人最多,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人數會飛快的下降,到了下次開山門的前一刻,人數會最少,大概是開門時的十到二十分之一吧。」

    孟帥打了個寒戰,道:「那麼多人……都給淘汰掉了?」

    牧之鹿道:「也不是。不是誰都有被淘汰的資格的。只有弟子可以爭取名額,許多人譬如僕役之類,選進來就是為了犧牲,連十分之一的機會也沒有,存活下來是萬中無一。」

    孟帥遍體生寒,想來縱使牧之鹿別有用心,也不至於造這麼大的謠。想必這是確有其事了。邪道果然是邪道。雖然孟帥從沒真正想過進泣血谷,但不得不說他也動搖過,這番話卻是真正打消了他念頭。縱然對自己有信心,也沒必要去玩那種要命的遊戲。

    牧之鹿道:「七大派中分為兩種,三山是一類,四谷是一類。三山中璇璣山是封印師,鼎湖山是煉丹師,我百鳴山是馴丨獸師。都有額外的要求,因此選擇弟子格外嚴格些,入門弟子也都比較少。鼎湖山有五百弟子,我門中有三百餘。」

    孟帥道:「沒想到煉丹師反而多,我還以為煉丹師最難求呢。」

    牧之鹿道:「煉丹師分為兩類,一類管藥草,一類管煉丹,這兩類做好了,都能入門。種草藥要求的資質有限,但求用心,因此人數多些。而且……」他猶豫了一下,道,「鼎湖山家族統治比較嚴重,幾大姓各成派閥,泥沙俱下,也不怎麼嚴格篩選弟子,那幾姓的弟子隨便入門,外來的弟子卻是沒有上進之路,非得依附在大世家下,方有立足之地。」

    孟帥心道:這好像是大門派常見設定?道:「別的門派呢?沒有家族傳承的?」

    牧之鹿道:「師徒傳承和家族傳承都有,但是大多還是門派傳承為主。旁人是宗門裡面有家族,鼎湖山是幾個家族建了一個宗門。畢竟煉丹師是大量的藥材堆出來的,有能力有見識,沒有供給也是枉然,和很私人的封印師和馴丨獸師又是不同。像我門中,一共稱得上家傳的,也就是三五個大姓,也不成氣候。新一批起來的,大多數是像我這樣沒背景的白丁。」

    孟帥心道:你這是不遺餘力的安利麼?好吧,有點兒成功了。道:「馴丨獸師要靠天資,也要靠幼功吧?不是誰想當就當的吧?」

    牧之鹿搖頭道:「靠什麼幼功?什麼時候想當馴丨獸師也不晚,只要有靈獸,只要懂得驅使之法,後來者居上的比比皆是。我門中長老莫長庚九十七歲進入先天,九十八歲才當馴丨獸師,現在論武功,論御靈術,在門中都排在前三,又有誰敢不敬?若論天資……馴丨獸師的天資可不是看出來的,每一種靈獸都會親近不同的人,誰敢說看得清世上所有有天資的人?一切皆有可能。」

    孟帥心道:這話說大了吧?雖然收服靈獸看緣分,可是御靈術難道不要天資?不管怎麼說,我也不會再浪費時間當馴丨獸師的,當下笑著岔開話題道:「原來大荒還有這些門道。我是封印師,對璇璣山聽說過多一些,其他的就真沒聽過了。」

    牧之鹿見他突然轉換話題,略一怔,隨即胖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正因為聽說過璇璣山,所以看不起吧?」

    孟帥一驚,道:「何出此言?大荒宗門是世外的仙門,我只有敬仰,何談看不起?」

    牧之鹿哈哈一笑,道:「世外的仙門?那是世人吹捧,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這山谷只是武道中的一站,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踏腳石的地位。若真有大志向的,又知道內情,看不起那裡也很正常。你知道內情麼?」

    孟帥用手指捋了捋下巴,道:「先不說我有沒有大志向,您說我看不起璇璣山,是推測出來的,還是我表現出來了?」

    牧之鹿道:「你在乎璇璣山的使者冼正真嗎?我看沒有。雖然你沒有刻意表現出來,但在湖上你一口拒絕他時,就已經非同尋常,暗含著不在意璇璣山了。當時葉孚星就說過,你對璇璣山毫無敬意。」

    孟帥忙道:「我絕無此意……」

    牧之鹿道:「但是冼正真卻未必不會這麼想,他可是很傲氣的,別看平時滿不在乎,其實心眼比誰都小,沒事兒還找事,有事更是沒完沒了。你在當面說一句拒絕的話,他必然記在心裡,恐怕璇璣山的大門就永遠對你關上了,以後怎麼找麻煩還不好說。」

    孟帥「唔」了一聲,心道:要真是如此,我豈不是憑白惹了一個麻煩?不過我怎麼知道這到底是事實,還是你故意斷我的念想才說的?剛剛你就黑了泣血谷,現在黑一黑璇璣山,不也是很正常的事。

    牧之鹿看他不做聲,已經猜到了他想的是什麼,道:「你必然猜想我是不是誇大其詞。不過我不是背後嚼舌的人,只是怕你吃虧,才提醒一聲。是真是假,你自己看吧。冼正真傲氣,若有機會他會撅你,但若沒機會,也不會千里迢迢追著你要怎樣。不過你若進了大荒,也要小心些。」

    孟帥突然笑道:「怎麼大家都認為我要去大荒?我在湖上明明說了自己要留在塵世,當好封印國師,怎麼我臉上寫著不可信的大字了麼?」

    牧之鹿呵呵笑道:「我相信你,你和一般的武者不一樣,除了武功之外,還想許多東西,所以你要留在塵世,自然也有你的理由。」

    孟帥道:「原來前輩是我的知音。」心道:你心機也很厲害,我看是以己度人吧?

    牧之鹿笑道:「但我相信你一定想去大荒。」

    孟帥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道:「何以見得?」

    牧之鹿道:「因為陰斜花很看好你,而且對你勢在必得。所以我猜想,你一定和他達成了什麼協議了吧?」

    孟帥大吃一驚,心道:這胖子不止有滿身肥肉,還有滿身心眼兒。

    牧之鹿道:「你要留在塵世,何必和陰斜花多說?自然還是要去大荒了。要我說,你這小子是不可能像陰斜花這種人主動吐露自己的要求,稍微有一點常識的人,首選也不是泣血谷。想必是陰斜花說出了你動心的條件,讓你願意加入泣血谷。不過泣血谷能拿出來的條件,我百鳴山也拿得出來,兩派孰優孰劣,你自然有數。今時今日,就在此地,你可以開條件,我自能叫你滿意。」

    孟帥聽到這裡,終於站定腳步,道:「牧前輩……你這麼一說,我有點兒慎得慌。雖然坐地起價是好事,可你也得讓我知道我到底金貴在哪兒啊?陰前輩跟我提條件,我只有沾沾自喜,可您這樣子,我只有受寵若驚。」

    牧之鹿呵呵一笑,道:「你自然有自己的珍貴的地方,我卻不便告訴你。反正你很聰明,慢慢猜,或者等到某一天,自然就揭曉了。我只告訴你,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也沒有利用你辦成什麼事的意思。你所想到的壞的猜測,統統都不對。」

    孟帥心思暗轉,牧之鹿停了一會兒,笑道:「你到底和陰斜花達成了什麼協議?要我來猜一猜?」

    孟帥打斷他的猜測,道:「陰斜花同意我一邊在大荒有弟子的身份,一邊在大齊做自己的事業,兩不耽誤。」他是不想牧之鹿猜下去,猜錯了還好,猜對了徒然打擊自家的自信。

    牧之鹿哦了一聲,道:「一分錢本錢沒花,毫無誠意啊。這個條件太沒難度,你可以再選一個。」

    孟帥苦笑道:「您這麼說,我也太難抉擇了我真受不了這樣的福氣……要不然我放棄內招的機會,老老實實走升土大會好了。」

    牧之鹿道:「升土大會?有他不多,沒他不少。你要想,現在就可以退出,跟我去百鳴山。」

    孟帥道:「我……還是不要搞特殊化的好。況且升土大會對我也是一個鍛鍊。」

    牧之鹿看了他一眼,道:「你這是不死心麼?你看著,今天倘若大家滿載而歸,升土大會有沒有心進行下去,還在兩說?」

    孟帥心道:這都行?這麼大的事都能取消?你們這些人這麼不著四六?

    這時,這石階之路也到了終點,兩人這一路竟花了一炷香時間。

    兩人走到大殿之前,卻見葉孚星他們都站在殿前,神色不善。

    見兩人上來,葉孚星冷冷道:「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2
二七四 捷足者,已先登

    牧之鹿眼見幾人神色冷然,竟有幾分敵意,臉色也是一變,道:「葉師兄,你是什麼意思?」

    葉孚星道:「我問你為什麼這麼悠閒?好東西在前,你為什麼這麼滿不在乎,莫不是另有隱情?」

    牧之鹿呵呵一笑,道:「你這是話裡有話啊。 說罷,我怎麼得罪你了,要發這樣的疑問?」

    葉孚星停了一下,陰斜花在旁邊接口道:「你可知道,這三座大殿的寶物給席捲一空?這三座殿沒了東西也罷了,後面那座小殿的鎖頭給人砸開了,裡面也是空無一物。」他意味深長的看著牧之鹿,道,「那鎖頭被砸開的斷口,可是非常新鮮啊。」

    牧之鹿先是一怔,隨即神色微變,道:「你們懷疑我?」

    葉孚星道:「我不想懷疑你。只是我們一起從底下上來,都在一處,誰有時間做這個?因此不得不留心有機會的人,也就是曾拋開大夥,單獨行動的人

    陰斜花在旁邊補了一句道:「何況在我們大家都搶上來的時候,只有你慢慢悠悠,不動聲色。是不是知道沒有好東西留下來了,不必著急?你這叫不打自招啊。」

    牧之鹿神色嚴肅,心知這指責雖然無稽,但卻也不好辯解。若是稍有不對,大家情緒激動,就能打起來。

    若是一味否認肯定不行——因為他確實有時間,就是趁著葉孚星在前面跟那服了丹藥的老頭纏磨,他倒後院找線索遇到孟帥時,有一段可疑的時間不在眾人眼前,很難解釋清楚。

    怪只怪他一向冷靜,對財寶其實也不是很熱衷,來到這裡只是為了不自外於小團體,因此聽到財寶丟失之後,顯得過分平靜,更惹人懷疑。其實倘若真是他拿的,他裝也要裝作驚訝的樣子,就因為不是他拿的,反而不動聲色,顯得假了。

    現在葉孚星還罷了,陰斜花卻是最能挑事,和自己剛剛有了爭執,若是讓他不陰不陽的多挑幾句,自己這嫌疑卻是再也洗不清了。

    若讓孟帥出來為自己作證,那也沒用,徒然撈一個同謀串通的罪名,兩人剛才一起上來,氣氛友好,就是這一條的佐證。

    目光往玉淙淙這邊一看,牧之鹿猶豫了一下。玉淙淙可以拿來混淆視聽,畢竟她出來的也很突兀,是從後半段突然出來的,前面於了什麼,誰也不知道。說實話牧之鹿心中也有疑惑,是不是她在搞鬼,但他不到萬不得已,不想這樣指責——那樣就陷入亂猜忌的怪圈,眾人互相撕破臉,隊伍就要散了。

    牧之鹿只道:「葉師兄,你想想這個道理。我是什麼人,你知道,人品不提,至少腦子不笨吧?倘若果然是我拿的,我會這麼慢悠悠的上來?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人是我拿的麼?」

    葉孚星沒開口,陰斜花先道:「虛者實之,實者虛之,怎麼知道你不是為了讓人這麼想,反而把自己置於嫌疑之地?」

    牧之鹿呵呵笑道:「照你這麼說,這不是死循環了嗎?怎麼知道我不是為了這麼想的人不這麼想,再回到隊伍裡?扯這個沒用——這樣吧。」他伸手扯下腰間一個袋子,隨手扔了過去,道:「我通身上下就這麼一個靈獸袋能裝東西,你要是搜,就看看裡面有什麼。」

    葉孚星吃了一驚,登時冷靜下來,疑心消去大半,空間製品對於他們來說也很珍貴,通常是不會用專門來做儲物袋的,而是兼具了其他功效。他身上也只有一個煉丹的小鼎有空間性,能裝方圓三尺的東西,平時都是存放藥材和丹藥的,而牧之鹿的靈獸袋是存放靈獸的,也能存放雜物。這都是他們最珍貴,最隱秘的東西,連這個都可以公示,可見無私。

    若是他現在真的詳細檢查靈獸袋,可真跟搜身一樣,結下大仇,葉孚星只是打開來看了一眼,果然只見靈獸,還有一點雜物,絕無大宗財寶,便道:「牧師弟果然是信人。」雙手遞還。

    陰斜花眼珠一轉,考慮要不要繼續栽贓,想了想還是算了。他是能審時度勢的,栽贓陷害也是要講條件的,若是形勢不利還是硬來,那就是損人不利己的純傻缺了。

    這時孟帥開口道:「你們在太宗那座殿上,有沒有看到斷掉的鐵鏈?」

    葉孚星道:「鐵鏈?沒看見。」

    孟帥道:「就是田攸的鐵鏈,你們還記得麼?那個手上栓了鐵鏈的人,他放出了那怪物。那怪物又解放了他,把他手腳的鐵鏈都解鎖了。我走的時候,鐵鏈的碎片還掉了滿地,難道現在一起沒了嗎?」

    牧之鹿恍然道:「原來其中還有一個人,在咱們後面搗鬼。快進去看看。」原來他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太宗已經被放了出來,田攸也不見了蹤影,他壓根不知道有這個人。

    幾人趕到太宗的殿前,果然見滿地光潔如新。找了又找,才在桌子底下找到了一個鐵鏈的環渣,不過小指頭大小,顯然是斬斷鐵鏈時崩開的,沒被人收拾了去。這才相信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的。

    孟帥細述當時的情形,牧之鹿道:「是了。當時田凡武拚命吃藥拖時間,就是給他機會去放了那怪物。這麼說在迷宮中將田凡武救走的也是他。自始至終,都是他在其中摻和,我們甚至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陰斜花突然道:「不好。這地方被他捷足先登,那也罷了。現在他會不會又去其他放寶貝的的地方,再掃蕩一次?我們這麼多人,難道跟著他一個小人物後面喝風吃屁?」

    葉孚星哼了一聲,道:「追。」

    牧之鹿點頭道:「咱們若被他耍了,七大宗門的名頭被一朝散盡。」靈獸袋打開,放了一直靈巧的松鼠出來。孟帥認得是銀柳松鼠,專門用來追蹤,鐘少軒也有一隻。

    那松鼠從袋子裡出來,嗅了嗅鐵鏈,立刻向後奔去,從窗子裡出去。那幾位弟子也立刻跟上,呼啦啦的從窗子裡奔出去。

    孟帥心中好笑——那松鼠固然是從窗戶出去的,但你們這群人不會走門麼?也跟著跳窗戶,成何體統。

    但說不得,他也跟著跳了窗戶。

    那松鼠一路往前跑,從後殿出來,就是山坡。這山陵只有正面修了一道石階,背後都是土石,但也難不住先天大師,紛紛下山,孟帥也跟著下去。

    從背後下去,就到了懸崖。那是孟帥上來的湖水。原來水位與地面相平,現在落下之後,已經形成一道萬丈懸崖。

    那松鼠彷彿不知有變,一頭往懸崖下扎去,牧之鹿忙伸手拉住,腳步停了下來。

    後面人也跟著停了下來,玉淙淙道:「怎麼了?」

    牧之鹿道:「那人下了懸崖了。大概是從這裡一點點爬下去,鳧水走的。」那松鼠聞言吱吱輕叫,點頭不已。

    葉孚星張望了一下,道:「縱然懸崖很高,也攔不住我們。只是地下有水,會把氣味衝跑了麼?」

    牧之鹿道:「我這松鼠沒有問題,只要他活著,就能找到。現在我打算下去看看,誰跟我下去?」

    陰斜花道:「你該問誰不下?誰不下就是等著看別人吃肉,自己湯也喝不

    牧之鹿道:「好,跟我走。小孟我帶……」話音未落,陰斜花一手抓住孟帥,提了起來,道,「你指揮松鼠就很辛苦了,哪能讓你再勞神?孟帥我來帶著就好。」

    孟帥被他提在手裡,心中暗罵道:臥槽,我是一塊鮮羊肉麼?讓你們兩個狗嘴爭來搶去。

    牧之鹿盯了他一眼,知道爭搶無益,冷笑道:「那就勞煩陰師兄了。」說著胖胖的身子一躍,已經從山崖上跳下。

    孟帥冷眼看著,就見他周身有一層濛濛的光芒,裹著胖胖的身軀,向下落去,比一片落羽還要輕盈緩慢,料想這是先天大師都有的本領,能緩慢浮空,已經初步飛上天。先天以下只能老老實實呆在地下,這一天一地,正是先天境界帶來的巨大鴻溝。

    葉孚星和玉淙淙跟著跳下,他們周身也僅有一層若隱若現的浮光。

    唯獨到了陰斜花,周身冒出一大股黑煙,黑壓壓的如妖風一般,捲起了孟帥一起落下。

    孟帥在黑煙之中,彷彿身在電梯,能感覺往下落,卻不知道外面什麼情況

    落了片刻,孟帥道:「陰前輩捲起這麼大的煙霧,是一貫的排場呢,還是有事要跟我說,不讓外面聽見?」

    陰斜花撫掌笑道:「行啊小子,這都知道。那咱們就開門見山了,我說那些財寶不會是你拿的吧?」

    孟帥大吃一驚,斷然否決道:「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

    陰斜花笑吟吟道:「不是就不是吧。我也覺得不是,不過,你欠了我一個人情。」

    孟帥只覺得莫名其妙,道:「為什麼欠了你一個人情?因為我說不是,你相信了,所以我就要承你的情麼?」

    陰斜花道:「當然不是,只是因為我沒把對你不利的情況說出去。小子,你可知道為什麼他們都懷疑牧之鹿,不懷疑你?」

    孟帥心裡隱隱覺得不妙,道:「為什麼?」

    陰斜花道:「因為你沒有空間封印器。那財寶的數量不小,沒有封印器,憑你一個小身板怎麼能拿走?那封印器非常稀罕,我們都是真傳弟子,在門中地位不低,也只勉強有一個小的,玉淙淙好像還沒有,你一個俗世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

    孟帥身上汗毛倒豎,道:「是嗎?」

    陰斜花笑眯眯道:「只有我知道,你有。我還親眼看見,你從那怪物頭腦中拿出一個小瓶子,就裝進了你那寶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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