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208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3
二七五 涉水上,有故居

    孟帥大吃一驚,呼吸都在一瞬間停止。

    沒想到給他看見了

    孟帥在破田朔洲封印的時候,確實順手把陰封的瓶子拿了出來,所以眾人看見他的腦袋才是空空如也的。但那時他動作極快,又有翡翠手串的光芒做掩飾,理當不引人矚目才對,沒想到竟然叫陰斜花看個正著。

    這陰斜花,是個有心人啊。

    孟帥默然,過了一會兒,苦笑道:「您老盯著我於嘛呀?」

    陰斜花道:「因為你有意思。一件東西,就算很普通,甚至不值一文,如果有人來搶,我也會興趣大增,何況他本來就不錯,何況來搶的人是牧之鹿。有這麼幾條,我是真有興趣,與牧之鹿一戰了。」

    孟帥絕倒,只道:「這麼說,刨去競爭的刺激,我本來對您可有可無了?

    陰斜花道:「當然不是——我聽你的口風不大對啊?怎麼好似對我泣血谷興趣缺缺的?是不是牧之鹿給你灌了什麼迷湯,說我泣血谷的壞話了?」

    孟帥道:「是介紹了一點情況,是不是壞話就不知道了。」

    陰斜花道:「他說什麼了?是不是說我泣血谷死人太多,十個裡面只能活一個?」

    孟帥哈了一聲,道:「是他胡說的嗎?」

    陰斜花道:「他說的是實話。到我泣血谷,當然要有人人皆可殺,同門皆仇敵的覺悟。朝夕相處的兄弟,說殺掉就要於淨利索的殺掉。你不覺得很刺激麼?」

    孟帥呵呵道:「不覺得。」

    陰斜花道:「你沒有那種經歷,當然不覺得刺激。你跟我去,殺他十個八個就覺得刺激了。」

    孟帥暗中臥槽不已,道:「我怕堅持不到那時候。」

    陰斜花眉毛一挑,突然笑道:「我明白了——你是真打算拒絕我了。嘿嘿……嘿嘿。」從牙縫裡發出幾聲笑聲。

    孟帥心底一寒,卻不說話,陰斜花嘿嘿了半響,見孟帥不接口,突然道:「要我放了你,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要記得,你先頭已經算是我的人,我要放了你,已經是破例,你又欠我一大人情。」

    孟帥無奈,道:「您老惦記著我的人情做什麼?以我的本事,何時才能還得清?」

    陰斜花道:「那你別管。有一個我已經想好了,到大荒就叫你還上。另外一個人情存著,你總有還得上的時候。」

    孟帥聽了,反而鬆了口氣,陰斜花有求於自己,事情反而簡單了。道:「一言為定。」

    陰斜花道:「好極。既然如此,我給你一個建議。別看牧之鹿說得天花亂墜,那百鳴谷其實很一般。你要不願意去璇璣山,要錘煉武技,可以去菩提谷,要修煉劍術,就去洗劍谷。這兩個地方真正是門戶大開,招賢納士,其他的門派都是走偏鋒的,與你不相宜。」

    孟帥道:「多謝指教。可是……我的選擇不多啊。」

    陰斜花斜了他一眼,道:「你是怎麼了?師擇徒徒擇師,各憑本事。你現在的封印術得到了兩家認可,你有兩個選擇。但若你憑藉武道獲得了更多的認可,那不就有更多的選擇?被人挑選而不能由己,那是你水平不夠,獲得不到更多的認可而已。努力啊。」

    孟帥如醍醐灌頂一般,躬身道:「原來如此,多謝陰前輩指點迷津。我定然要在升土大會上再爭取一把,將命運拉回自己手裡。」

    陰斜花笑道:「一點就透,真招人喜歡。我看你神清氣爽,英華內斂,是在火山境界?罡氣練成了沒有?」

    孟帥道:「沒有。離著下一輪升土大會還有幾天的時間,我想趁此機會把罡氣打磨成形。」

    陰斜花道:「急了點兒,幾天要弄出來,很難成熟,少說要一兩個月的時間。不過也是,沒有罡氣很難贏,但若操之過急,根基就不穩。我是不瞭解你練的什麼功,不過應該有名師傳授吧?形成罡氣之前最好問一下師長和同門。每一門功法都有相匹配的的罡氣,別選錯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孟帥再次誠心道謝,陰邪花對外面的人品不怎麼的,對孟帥卻還不錯,說不定到了大荒還有結交的空間,多個朋友總是好的。

    正在這時,幾人都到了湖底。

    那湖水平面倒也不小,夾在兩山之間,如鏡面一般靜靜的不見流動。幾人都放下浮空,只在腳面上落下一層真氣,足以踏水而行。那松鼠躍在水面,竟然如履平地,鼻子嗅了嗅,立刻認準了一個方向,帶著眾人往前走去。

    一直從水面上走了半個時辰,水面收窄,從紋絲不動漸漸有了流動,到後來逐漸嘩啦啦流出,與一般的河流無異。

    水流越來越湍急,在河面上走著也不便了,牧之鹿再次招呼出巨鳥,眾人乘鳥貼著水面而行。那松鼠雖然不似之前追蹤的流暢,但依舊沒斷了訊息。

    又行了片刻,兩邊的懸崖矮了下去,水面和地面越來越接近,水流也漸漸放緩,水面上漸漸騰起一片白霧。霧氣越來越濃,一眼看去,已經遮住了兩岸的山頭。

    幾人同時停了下來,他們久在大荒,經歷過許多古怪的環境,也深知許多霧氣的危險,不得不謹慎。葉孚星也算是行家,取出三種藥丸分別分給眾人,道:「這三種丹藥能避過天下八成的毒霧毒障,縱然避不過,也能支持半刻。大家進去之後,若感到不適,立刻敲擊雖然武器,通知他人。另外為防萬一,還是真氣護身的好。」

    眾人依照之前漂浮的樣子,都浮起一層真罡。牧之鹿想把孟帥拉過來,陰斜花手疾,立刻把孟帥拉到自己真罡護持的範圍內。

    孟帥只是苦笑——什麼時候自己也成了這樣的香餑餑了?這已經不像個人,反而像是武俠小說的隱藏主角——武功秘籍了。

    走入霧氣之後,只覺得濕潤溫和,與山間白霧一般輕浮,並無什麼不妥之處。眾人完全看不見前面的方向,只能看到腳底下的一片水面。那一隻靈異非常的銀柳松鼠到這個時候突然停下來,左右晃頭。牧之鹿蹲下身,與它交流片刻,將它放到肩膀上,道:「不行了,它有點迷失了。咱們沿著水走吧。」

    眾人只好自行前進。好在水流雖然已經緩了下來,卻還在汩汩前行,跟著水走,倒也不虞走錯了方向。不知是不是孟帥的錯覺,感覺自己好像是越走越高了。

    漸漸地,白霧似乎稀薄了些,但能見度一直沒有增加,還是只能看腳下的水。

    轉過一大個彎角,霧氣陡散,水面豁然開朗,眾人環顧四周,竟然又到了一片湖水中。

    這水面還不及之前的湖水一半大,只是與之前那死氣沉沉的湖水不同,這片湖水碧波蕩漾,水面上暖風習習,竟生機勃勃。再往遠處看,水邊柳樹成蔭,柳樹影子倒影在水中,為湖水平添一分秀美。

    在柳樹之中,露出一角飛簷,隱約看去是一座屋宇,想必是居住在此地的人。柳林深處,臨水而居,倒也十分風雅。

    眾人嘖嘖稱奇,玉淙淙道:「沒想到這裡還有這樣的好地方,看來這真是那田氏祖宗享福的所在吧?」

    孟帥心中疑惑,他接觸的田氏祖宗,話裡話外都說自己不見天日,生活的很是痛苦,倘若他們果然日常居住在這樣享福的地方,又何必自嘆自艾?

    陰斜花道:「不管你們如何,我在水裡也走的夠了,現在要先走一步,沾點泥土。」說著一提起孟帥,整個人從水中躍起,往岸上柳林撲去。

    眾人都暗罵他狡猾,紛紛跟在後面。這湖水雖寬,對先天武者也不算什麼,一躍之下,幾人都順利站上了湖岸。

    幾人跳躍的時候都是瞅準了方向的,一落地,自然落到了那屋宇的前面。

    只見那大屋乃是一座小樓,黑瓦白牆,修建的並不高大,一共只有兩層,屋前屋後兩個院子也沒有,孤零零的一座建築物。樓門半掩著,門前的台階上長了一層青苔,門上匾額已經摘下,不留一字,不知是什麼所在、

    孟帥一見這建築物,不由一怔,道:「這個好像有點奇怪。」

    眾人都沒看出怪異,連牧之鹿和陰斜花都沒看出什麼來,陰斜花還是問了一句:「哪裡奇怪了?」

    孟帥道:「說不出具體的來,反正造型與我平時見到的似乎不是一個風格

    陰斜花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少見多怪。這不是現今的建築,而是五百年之前大晉王朝的建築風格,我門中也有這樣古舊的建築……」

    說到這裡,他突然神色一變,停住了言語。

    牧之鹿若有所思道:「還真是因為咱們見得多了,所以不覺得奇怪,反而是孟帥旁觀者清。倘若這真是大齊的老祖宗住的地方,用前朝的風格建築難道不覺得奇怪麼?你們看這個建築有多少年歷史?」

    葉孚星道:「這樓是用象檀木蓋成,象檀有名的千年如新,倒也看不出來年歲。但我總覺得怕是有年頭的建築了。」

    玉淙淙道:「是。你看這台階前的青苔,積了很厚。」

    正在這時,在牧之鹿肩頭的松鼠突然跳了下來,一溜煙兒鑽入了門縫裡。

    牧之鹿道:「看來那田攸就在樓中。咱們小心了。」

    陰斜花笑道:「小心什麼?一個先天沒到的小子,值得我們小心?誰要小心誰就慢慢走,我先走一步。」說著直接越過青苔石階,到了門前,推門便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5
二七六 牆背後,新天地

    眾人見他進了,也紛紛跟上。其實陰斜花說的並沒錯,都是先天大師,面對一個先天也不到的武師,只愁追不上,不愁打不過。

    孟帥也跟在後面,走在最後。這些人裡面只有他不得不顧忌田攸的武力,誠然他最近武功大進,比之當初和田攸打鬥時進了不止一層,但田攸也脫離了鐵鏈的束縛。況且田攸在暗,孟帥在明,偷襲的差距也要顧及。因此他決不能衝在前面。他其實也不想落在最後,無奈身法所限,搶不到中心的位置,也只好保持不要掉隊。

    那小松鼠帶著眾人進門。一進樓門,就見裡面是三間房屋,家具擺設齊全,一『色』的紅木家具,中間是廳堂,兩邊百寶閣隔出兩個房間,背後似乎是寢室,還能看見牙床。只是廳堂臥室一概沒有簾隴垂幔,任何一絲布料紙張都沒有

    孟帥心中一動,暗道:那些柔軟的東西不易保存,因此一點兒也不放,就算很長時間沒人來,這裡也看不出舊來。

    但一般的屋子,三五日沒人住就要積下灰來,幾年沒人住蜘蛛網都要長滿了,這裡卻沒有任何跡象。孟帥仔細看時,發現牆上地面上都有除塵的封印,因此始終光潔如新,倒未必有人勤打掃。

    那松鼠一溜煙往樓上走去,眾人也跟著上樓,到了二樓,卻見樓上空『蕩』『蕩』的,一應器具皆無,只有四面白牆,如雪洞一般。

    眾人都有些愣了,因為房間裡什麼都沒有,是以有人沒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整個二樓,實在是沒有任何人影。

    陰斜花笑道:「你這老鼠到底靠不靠譜?哄我們上來看牆麼?」

    牧之鹿皺眉不語,那松鼠突然一溜煙往一面牆上撞去,撞到了牆壁上,被頂了一個跟頭,在牆下抓撓不休。

    牧之鹿道:「應該在牆後頭。」雖然如此說,但腳步卻沒跟過去,緊皺的眉頭也沒有鬆開。

    玉淙淙道:「既然如此,把牆打破看看。」

    陰斜花嗤了一聲,道:「我看不對,裡頭沒人。是不是,牧胖子?」

    牧之鹿不答話,但也沒有反駁。玉淙淙問道:「怎麼說?」

    陰斜花道:「你是沒有大小概念麼?你看看這長短,這屋子的面積跟樓底下一樣大。咱們在外面看見了,這小樓是直筒型,上下二樓一般的面積,並沒有藏著隱藏的地段。這牆後面就沒地方了,所以我說後面沒東西。」

    牧之鹿咳嗽一聲,道:「大抵如此。」

    玉淙淙被兩人同時否定,心情不悅,道:「不看看怎麼知道,或許後面有什麼封印,能藏住一段空間呢?你說是不是,孟小哥?」最後一句問的是孟帥

    孟帥在後面含糊道:「封印麼……也有可能。」

    陰斜花道:「你非要狡辯,那咱們就來試試看。」說著走到牆邊,十指如鉤『插』入牆中,狠狠一抓,掀下一大塊牆面來。

    牆上立刻破了一個大洞。

    眾人根本沒來得及看清牆背後是什麼,牆洞中突然噴出大團大團的黃『色』霧氣,那顏『色』淡黃如土,看來髒兮兮的,霧氣出來,並沒有瀰漫開,而是一團一團緊湊在一起,好似一團團棉花,在空中飄『蕩』。

    孟帥站在後面,被一團土黃『色』棉花擦身而過,登時感覺到一陣麻痺,好似霧氣中有雷電把他電的休克了一般。

    這種情況,他第一個反應自然是「有毒」,忙道:「諸位前輩……」

    剛喊了一聲,他就呆住了,只見「諸位前輩」一個個留在原地,紋絲不動,呆若木雞,任由黃『色』霧團環繞,沒有任何動作。

    孟帥大吃一驚,他自己被擦過,只是麻痺了一下,怎麼其他人直接給定住了?莫不是這氣團專克先天武者?

    正要想方法解救,就見陰斜花突然動了,將手中抓住的牆皮狠狠地按在洞上,牆洞立刻被堵住,霧氣的源頭消失,只餘下房中那些氣團。

    葉孚星第一個出手,拿出丹『藥』瓶吸取了一團氣團,緊接著眾人紛紛拿出瓶兒罐兒收取氣團,人人爭先恐後,唯恐收集不到。

    孟帥好奇,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心念一動,將一團正好浮過的氣團收入黑土世界。這個舉動很是大膽,簡直是虎口奪食。好在眾人雖然爭搶的厲害,但似乎有點心不在焉,沒人發現孟帥的小動作。

    他也不敢多收,只看著眾人爭相收集,越看越覺得幾人動作機械,神『色』不屬,好像是扯線木偶一般動作。不由得有些心慌——難道這些人已經被控制了?倘若這些人都被什麼力量控制了,那恐怕是他難以想像的強大存在,他不免『性』命堪憂。

    等到最後一團霧氣被收攏,幾人停止了動作。面面相覷,突然陰斜花腿一軟,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幾人相繼坐下,臉『色』蒼白,神情僵硬,目光中充滿了『迷』惘和不可置信。

    孟帥看幾人心力俱疲的樣子,心中不免湧起了一股惡意,暗道:你們這一臉事後的表情是鬧哪樣啊?要外面來人看到這樣的情形,還不知道揣測你們一起於了什麼好事呢。

    過了很久,葉孚星率先恢復一些,道:「諸位,你們怎麼看?」

    玉淙淙道:「恐怕是……那件東西?那個……那個……」

    牧之鹿道:「倘若是那個……那也太不可思議了……田氏掌握了這個……要多大的背景?倘若他們真有這樣的背景,怎麼會國運日衰?」

    葉孚星搖搖頭,又道:「陰師兄怎麼看?」

    陰斜花怪笑了一聲,比平時聽起來還要『毛』骨悚然,道:「你們誰也不敢說出這東西的名字,不就是怕擔責任嗎?我也不說,也不確定這件事。我只知道,這件事不能由我們來決定,必須上報門中。」

    玉淙淙忙道:「真的要上報門中嗎?不能我們自己……」

    牧之鹿搖頭道:「玉師妹,還是不要起這個心。你看陰斜花平時多貪婪一個人,倘若這東西那麼好吞,哪怕有五分把握,他也必要拿下,可是連他都不起這個心思,可見這東西多麼棘手。你仔細想想,這東西說有天大的用處,對你本身的好處又在哪裡?」

    玉淙淙道:「怎麼沒有?我們學武多年,不就是為了這個麼?」

    葉孚星接口道:「那跟實力有關。你的實力到了,在門中也能實現,要是實力不到,就有這個在手,又有何益?說不定死得更快些。」

    玉淙淙低頭沉『吟』半響,輕嘆一聲道:「是啊。」

    葉孚星道:「況且門派也需要這個,對於整個宗門的地位是有多大的提升?你我身為師門弟子,師恩深重,也該為門派著想才是。」

    陰斜花哼了一聲,道:「我不知道你們什麼師恩深重,我只知道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我提供了這樣的訊息,若不往門中換些好處,怎麼對得起今天的一番折騰?」

    葉孚星道:「你總是如此功利。這地方雖然隱秘,然事關重大,須得有人在此守著。依我看就我和陰斜花吧。然後再派人送信,妙師妹的飛劍最快……

    陰斜花怪叫道:「不是吧?你要通知外面的人?這東西就怕多一個人知道,你還要跟其他門派的人說?倘若七大派人人都知道了,門派的地位還有什麼屁的提升?」

    葉孚星被他說得愣住,心中猶豫不決,道:「不跟外面的幾位師弟妹說?諸位覺得呢?」

    牧之鹿道:「我也覺得沒必要再擴大範圍了。這東西說到底,還是稀缺的資源啊。」

    玉淙淙緩緩點頭,道:「我也覺得這樣。尤其是若要通知了妙師姐他們兩個,要不要通知璇璣山?若是通知了,還不知道他們怎麼強佔。若是不通知,我們六個門派孤立他一個,怕他們以後要發瘋。」

    最後這句話觸動了葉孚星的心思,當下點頭道:「既然大家都決定了,那麼就不告訴其他人,只限我們這裡的人知道。孟帥——」他突然盯住了最後面的孟帥。

    孟帥道:「我?我什麼也不知道啊?」這句話不只是為了保命,也是實情。那幾個人心照不宣,大打啞謎,外人哪聽得懂?他確實啥也不知道。

    葉孚星眉頭一鎖,一絲煞氣浮上眉頭。

    孟帥看出他的歹意,心道:臥槽,你果然有滅口之意?平時看出你人五人六,關鍵時刻也這麼毒。

    牧之鹿轉頭對孟帥道:「為了保險起見,你最好還是別『亂』動。回頭你只能入我們四家門下,跟我們一起回大荒。若走其他門派,我們可要確保保密。」

    孟帥鬆了口氣,道:「是。」這一句話,就把陰邪花建議的菩提谷和洗劍谷的機會都斷送了,可說是飛來橫禍。也就是孟帥心寬,怎麼都能過去,應付過眼前的危機,以後再做打算便是。

    葉孚星想到牧之鹿有心收孟帥入門,也就不再多說,道:「最好如此。咱們說說回去怎麼辦?要瞞過無止他們給師門報信,需要點兒技巧。從這裡回大荒,路途可是不近。咱們四個人哪個離開這麼長的時間,怎麼都會惹人懷疑。

    牧之鹿道:「只能編造一個藉口,請各門出長老主持升土大會,暗中把這個線索告訴門派,再看門中安排。」

    葉孚星道:「也好。那就這樣,我和陰斜花守候在此,玉師妹在大荒周旋,牧師弟回去報信……」

    陰斜花嗤笑道:「你不放心我,要親自看著我?其實你大可不必,憑你那兩下子,我若有心,你哪裡防得住?讓牧胖子出去也好,要說編瞎話,誰也編不過他。」

    牧之鹿點頭道:「好,那小弟就走這一遭。你們兩個拿出信物來,我好去你們師門報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6
二七七 湖中城,天外天

    牧之鹿和玉淙淙帶著孟帥走了出來。

    本來陰斜花要孟帥一起留下,牧之鹿反對,兩人互相瞪了一眼,倒是陰斜花主動讓步,孟帥越發覺得自己活脫脫像個「絕代佳人,紅顏禍水」。

    三人出來,就到了湖水前面,玉淙淙道:「咱們一路走來,可是花了不短的時間,要想再走出去,也不知要幾日。」

    牧之鹿點點頭,道:「說到這裡,我倒想起來了。咱們出去之前要先對對詞,一下子消失好幾日,又不能告訴他們這裡的真情,還要解釋有兩個人失蹤,要怎麼把話圓好,那就需要一番天衣無縫的說辭。」

    玉淙淙道:「也是,師兄你來想吧。我不擅長這個。」

    牧之鹿失笑,道:「好吧,我來想。」

    兩人走到湖邊,一起躍了過去,孟帥當然是被提在手裡的。

    越過湖面的時候,孟帥無意間往下看了一眼,突然呆住了,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牧之鹿落地,到了水流來處,道:「走,咱們邊走邊想說辭。」

    孟帥突然道:「等一下——能不能稍等一下?」

    牧之鹿問道:「怎麼啦?」

    孟帥道:「能不能倒回湖中看看?我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牧之鹿略一沉吟,對玉淙淙道:「師妹請稍等。」帶著孟帥漂浮而起,緩緩地從湖上掠過。

    湖水從上面看很清澈,甚至能看到湖中的水草和水草間的游魚。牧之鹿也著意觀察,並沒看到什麼奇怪之處。

    孟帥指著道:「在過去一點,在過去一點……到了。」

    牧之鹿看著水下,只見這使得湖水不再澄淨,而是變得深邃,湖水下影影綽綽,似乎有什麼東西。

    牧之鹿心存疑惑,控制著身體一點一點兒的往下降落,越靠近水面,越是驚異,到後來臉色的肌肉都僵直了,神飛天外,身體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下落。

    孟帥眼見他就要落到低了,道:「喂喂等等」

    牧之鹿清醒過來,眼見自己腳尖都要碰到水面,忙升起數尺,指著地下道:「那是什麼?」

    孟帥道:「好像是……京城?」

    這大湖的水面,現在已經不是水面,而是窗口,清清楚楚的映著京城的景象,就像從空中鳥瞰城池的樣子。在這裡看去,京城不過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圖形,裡面密密麻麻都是排列的火柴盒,想必是街道房屋,旁邊的田野如一個個網格,官道和河流似一條條交錯的線。

    一切的一切,都和孟帥當初在飛機上往下看時的景色類似。

    而那大湖的水,彷彿只是一層玻璃,只有淡淡的一點綠色,靠近時,綠色似有如無,彷彿一伸手,就能摸到對面的空氣。

    如果拿飛機來類比,孟帥所處的湖水,就應該如龐然大物,懸停在整個京城的上方

    牧之鹿也沒見過這樣的奇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孟帥搖搖頭,道:「可能是障眼法?也可能是真的。我們不是從地下上來的嗎?」

    牧之鹿道:「若在別處,我定然認為是障眼法。但在這裡,既然連那東西都有了,再有一個開在天上的出口,也不算太稀奇。是不是真的……」

    正在這時,窗口處掠過一道白影,對面的世界飛來一隻鴿子,牧之鹿眼疾手快,立刻撲下身子,手從水面上伸出去,抓向那鴿子。

    接著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孟帥清清楚楚的看到,窗口中出現了一隻胖手,飛快的向鴿子抓去,一下子抓住了鴿子的翅膀,把它拽了回來。

    撲棱棱——

    拍擊翅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牧之鹿的手縮了回來,在他手中,赫然是那隻白鴿。他再一鬆手,鴿子騰空飛起,落下幾根羽毛,飄飄蕩蕩的落在水面上

    確實無疑。

    他們果然不知不覺,從行宮地下,走到了京城的上空,並在千米高處,俯瞰京都的風景。

    牧之鹿神色嚴肅的慢慢從空中回到岸邊,將孟帥放下。孟帥感覺到一陣虛脫——從這個世界以來,他還第一次感覺到那種不可思議過了分的「毛骨悚然

    這田氏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會有這樣大的手筆?這可不是人力物力充裕就能做到的事情。而且,那後面的黃霧是什麼來歷?牧之鹿顯然認為那個奇蹟比這裡的還要更大,到底是什麼東西能當得了這樣的地位?

    牧之鹿回到岸上,將這個事情對玉淙淙說了,玉淙淙也是驚訝不已,自己去確認了一遍,方道:「咱們從這裡下去?直接就能回城了。那倒是省很多路途。」

    牧之鹿搖頭道:「不,我們的計畫要推倒了重建。去把他們兩位找過來吧

    當下四個人齊聚在湖邊。陰斜花看過湖面,道:「了不得,這田家真給我驚喜,他們家的排場比我泣血谷都要大了。」

    葉孚星道:「我倒覺得未必是田家的手筆,你看那屋子是晉朝的風格,你們還記得晉朝嗎?」

    牧之鹿道:「記得。那個結束了百年戰亂,統一天下,又迅速瓦解,再次開啟了百年戰亂的王朝。因為存在的時間太短了,資料留下的非常少,只知道開國時國力還是相當不錯的,甚至好於大齊開國時。後來就急轉直下,二世而亡。而且……後面幾個王朝,包括大一統的大齊王朝,都沒給這個王朝修史。

    孟帥聽了十分驚詫,這個世界的俗世跟中國古代很相似,後代王朝要給前代修史,取以史為鑑之意。大齊之前是亂世,幾個亂世王朝的史書孟帥也看過,沒想到上一個大一統的王朝晉朝竟然沒有正史,可見怪異。

    葉孚星道:「大晉王朝之前的王朝,都不在此地定都,因此應該與此無關,這座京城其實是大晉時開始蓋的,到了大齊不過在原基礎上擴建了一圈,宮城照搬,連行宮都沒動,倘若繼承了大晉王朝的遺蹟,也不奇怪。」

    陰斜花讚道:「行啊,這你也記得,難得。這麼說大齊的皇族是佔了這個風水寶地了?不過看他們國運江河日下,沒看見他們從這運勢中分得到什麼好處啊?」

    葉孚星道:「當初建立此地的大晉不過三十來年就灰飛煙滅,大齊還算好的,至少還有三百年國祚呢。要想知道此地的來處,還得回門派請教長老,查閱典籍,方能窺測一二。這地方給一個俗世的王朝,確實太可惜了,今日給我們發現了,這也是天數。」

    陰斜花道:「牧胖子,你把我們叫出來於什麼?又說是重做計畫,到底是什麼計畫?」

    牧之鹿道:「我是這麼想的,這地方離著京城這麼近,出口又在別人萬萬沒想到處,等於誰想來可以隨時來,那麼就根本不需要人看著。咱們也不必兵分兩

    路了。一起都從這裡下去。」

    陰斜花吃了一驚,道:「從這裡下去?不留人看守,有人來了怎麼辦?」

    牧之鹿道:「有人來了能怎麼樣?還能把那東西搬走嗎?而且若有人來,你覺得他應該從哪裡來?那帶鐵鏈的小子不會來了,其餘的人,我正要說——咱們從這裡先回龍木觀,把後頭這條曲折的路走通,至少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然後再搜一遍有沒有人。只要龍木觀中沒有人,那這地方就萬無一失,不必浪費人力看守了。」

    陰斜花還要說什麼,牧之鹿又道:「況且,你忘了咱們於什麼來了?咱們不是奪寶來的麼?雖然發現了這個大寶貝,但小寶貝也可以撿一撿。從這裡下去以後,咱們分頭出去,一邊搜人,一邊搜寶。得到寶貝以後,出去就有了藉口,不必編太多的謊話,就是妙師妹和無止師兄那裡,也能交代的過去。」

    葉孚星道:「是了。不管怎麼說,這回對兩位師弟妹是有所虧欠的。得到寶貝之後,應該分給他們一些,這也是求個心安。」

    陰斜花道:「誰提議誰出錢,反正我心安的很。」

    玉淙淙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心安,要想讓陰斜花知道慚愧,那可比豬上樹都難。」

    葉孚星道:「也好,這龍木觀的一條線咱們走到底了,但是其他分支並沒走過,說不定也有驚喜在呢?若不好好遊歷一遍,也愧對好容易得來的機會。

    玉淙淙道:「難道咱們就都走了,這裡一個人沒有嗎?」

    陰斜花隨手一指孟帥,道:「把他留在這裡即可。」

    孟帥吃了一驚,道:「我留下?」

    陰斜花道:「自然,還有別的人選嗎?平時我倒是願意帶著他,只是這回是搶財寶去的,多帶一個人,就得少搬幾件東西,更會落在人後。我想正義凜然的牧師兄也是這麼想的吧?」

    牧之鹿沒有答話,孟帥心知他也是這麼想的,倒也無所謂,留在這裡比去鑽黑燈瞎火的龍木觀強的多了,只是還有一個疑慮,道:「田攸真的不會再來了?」

    牧之鹿道:「我確定,他絕對絕對不會再出現了。」

    孟帥對他的斬釘截鐵感到頗為疑惑,但也猜到大概是那個神秘的東西讓他如此肯定,孟帥不知其中原委,當然不能和他一般觀點,但看他們決定了,也沒什麼反對餘地,便道:「如此,前輩們小心為上。」

    陰斜花道:「是了,可真要小心,一會兒分頭行動,去的是四個人,回來的時候可不知道有幾個人啦。」說罷哈哈一笑,當先一道黑煙,往來處而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7
二七八 竹中書,天下變

    孟帥坐在水邊兒上,無聊的用石頭往水裡扔,打個河飄兒,一路打過對面去。

    這湖水也奇怪,周圍那一圈全是水,跟一般的湖水無異,孟帥把腳伸進去也只能感到一片冰涼濕潤,甚至還有魚兒游動。只有到了湖心,才突然變成了通往下界的通道。

    這是封印麼?

    孟帥心中懷疑,或許是他對封印術才懂個皮毛,怎麼也難以想像,這樣大的手筆是以封印術弄出來的。不過根據他的經驗,這個世界超出常理的事情,除去天生天養的造化奇觀,倘若不是武功,那就是封印弄出來。這出口想必不是天生,倘若不是封印,難道還是武功不成?

    真是封印的話,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呢?

    孟帥心知這不是自己一琢磨就能琢磨出來的東西,但他懷疑山間的霧氣有鬼,當時他走過那片霧氣籠罩的水源時,就已經心存懷疑,總覺得其中涉及到什麼法則,默默地改變了空間,甚至時間?

    說到時間,孟帥默默計算了一下,現在大概已經是第四天了。

    四天前他還在皇宮裡參加比賽,在水下呆了兩天,跟著大荒弟子走了一天,一天前到了此地。其他人離開去找財寶,他一個人默默地等了一整日。這獨自呆著的一天裡,什麼事都沒發生。

    要不是從黑土世界裡又把當初帶的於糧翻了出來,這一日一夜就真的難熬了。

    不知道下面的世界,有什麼變化?

    有道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孟帥名副其實的在天上了,不過和地下沒有時差。底下的時間同樣不會因為他離開而停止,下面的世界還在川流不息。那群俗世中的大佬湊在一起,定然比上面熱鬧的多,不知道這三四日時光到底發生了什麼新鮮事。

    撲棱棱……

    拍擊翅膀的聲音再次響起,剛剛被牧之鹿捉來的鴿子飛了過來。

    孟帥獨自呆了一天一宿,看見了活物,總覺得親切,忙伸手招呼那鴿子過來。

    他用了龜法自然的心法,自然變得寧靜友好,那鴿子不過尋常禽鳥,不能分辨,立刻拍著翅膀飛過來,落在他肩膀上。

    鴿子落下,孟帥用背後撫摸白色的翎毛,突然眼前一亮,只見鴿子腳下,還綁著一個小小的竹筒。

    那竹筒他見過類似的,是用來傳遞信息用的。他當初在飛軍府也用過,制式和這個竹筒稍有不同,大概是其他勢力用的信鴿。

    私自偷拆信件是不道德的,但這時候是京城的敏感時期,誰知道這是哪個大人物送來的,其中記載了多重要的消息?孟帥心中如百爪撓心一般,忍不住想看,也就不騙自己,直接把竹筒拆了下來。

    打開竹筒,取出兩張薄如蟬翼的紙,孟帥暗道一聲專業。信鴿個頭小,能帶的東西有限,因此專門馴丨養信鴿的地方都有特意做的薄紙,又輕又飄,摺疊起來比一般的紙張佔得地方小得多。根據孟帥所知,姜家的傳信紙都是天工府特造的,輕薄之處巧奪天工,這兩張紙也不遜於天工府出品的,可見背後勢力不小。

    這兩張紙雖然輕薄,到底摺疊的面積有限,寫不了太多的字,第一張寫的是「升土二月進京,封印在之前」一句話。

    孟帥琢磨了一下,大概是說升土大會要在二月進行,各地選派優秀少年進京的話。至於後面那句,就省略的多了點兒,孟帥只得胡猜,莫不是說,璇璣山選拔封印師,會在升土大會之前舉行?

    這倒要存疑了。目前看來,這幾個大荒弟子都有心回大荒報信,一來一回一個月怕都打不住,更不算準備的時間,孟帥估計,升土大會能在三月舉行就差不多了。話又說回來,若是在三月,現在這幫京城裡聚集的大人物,還能留下幾個?皇帝當然願意把他們留在京城,但是怕沒人肯呆上兩個月吧?

    至於封印師的比賽,孟帥不關心也不在意。這一張紙條的內容他都不在意,畢竟現在外面的大荒弟子沒有改變的動力,真正的炸彈在裡面。要等陰邪花這批人出去,才會把升土大會現有的格局攪得天翻地覆。

    於是孟帥再看下面一張紙,下面也是一行字——

    「璽在唐手。疑帝后反目,待查。」

    臥槽?臥槽

    這是什麼神展開啊?

    帝后怎麼就反目了?還有那璽是什麼東西啊?在唐手,是說在唐旭手裡麼

    孟帥捏著那張紙,一時間腦洞大開,至少補了十萬字的劇情出來。

    一說到璽,又是皇家的,立刻想到的是傳說中的傳國玉璽。

    在孟帥那個世界,傳國玉璽引發的血案至少可以寫一篇大長篇網文,這個世界好像沒有傳國璽這樣的設定,但也有天子玉璽這樣的鎮國神器。

    莫非這東西落到唐旭手裡了?然後皇帝因此和皇后翻臉?

    這也怪了,邏輯上說不通啊。唐旭要玉璽於什麼?皇帝就是皇帝,失卻大半疆土他還是皇帝,活皇帝比死玉璽強上百倍。就算皇帝失去了玉璽,降低了一些威望,可是誰拿到玉璽,不是給自己惹禍麼?非成為眾矢之的不可。難道還真指望憑一塊石頭,就能「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所以這個紙條寫的邏輯不通,唐旭久為一方節度使,智商一向正常,哪怕是說他爭搶武林秘籍,都比拿玉璽要合理。

    不過事實如何,憑著隻言片語的字條,是猜不出個所以然了。但無論如何,這三四天裡,地下發生了重大變故,是無可質疑的。

    孟帥心中不免暗動,很想下去看個究竟,但轉念又想: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他們打得天翻地覆,鬥得天昏地暗,跟我有什麼相於?我還嫌麻煩不夠,還要自己湊上去?這要是擦著碰著,誰給我報銷?

    想著,不免又擔心地下的親朋好友。方輕衍、百里曉他們,在京城的亂局中會受到什麼牽連?尤其是百里曉,在京城有一方基業,這回會不會被連根拔起?還有姜期他們,畢竟也是孟帥的僱主,能不出事還是不出事的好。

    孟帥心中惴惴,又盡力為自己寬解,將信紙捲好,塞入鴿子腿上,將鴿子投入湖中,放它去了。

    雖然不知道這鴿子是哪一家的,但想必也不是皇家的,既然是來攪渾水的,孟帥總覺得還算同仇敵愾,放它歸山完成任務去便是。

    孟帥覺得,就算有什麼大事,現在應該也侷限在京城,畢竟是皇帝主場,亂象還有限。要等到鴿子主人這樣居心叵測的人物紛紛向外放出消息,外地藩鎮做出應對,才會變成席捲全國的大事變。

    或許一場亂世序幕就要真正的拉開了。

    又過了一整日,牧之鹿第一個回來了,神色輕鬆中帶著喜悅,孟帥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定然收穫不小。

    牧之鹿便問孟帥怎樣,孟帥只道一切正常。

    牧之鹿點頭道:「這次搜了搜,收穫果然不錯,比我預想的要豐富。」說著交給孟帥兩樣東西。

    孟帥接過一看,一樣是一塊玉石,看樣子就知道是一個做好的印坯,另一樣卻是一個灰白色的蛋。

    他心中暗驚,看向牧之鹿,牧之鹿道:「這兩樣是給你的。印坯這東西不是封印器,我用不上,更犯不上孝敬璇璣山那些小子,倒不如給你。另外那個蛋是我發現的,我有的是靈獸,倒是你或許需要,就給你拿去。」

    孟帥百感交集——牧之鹿肯將東西分給自己,哪怕是指縫裡漏出來的,也是極其難得了,因為他本不該拿到任何東西。而這龍木觀如此神秘,哪怕是一花一草都不是凡品,這兩樣東西怕也有妙處在其中。

    但同樣,這兩樣也不是白拿的,孟帥若是接過,將來必屬百鳴谷,已經板上釘釘。

    猶豫了一下,孟帥伸手接過,鄭重道謝道:「多謝前輩。」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也要學會知足。老是得蜀望隴,怕是要雞飛蛋打。孟帥看不出牧之鹿有歹意,便接下了這份善緣,倘若將來果真牧之鹿不利於自己,那也是之後的事了。

    牧之鹿見他接了,便知道他想明白了,笑道:「你的運氣不錯,我是第一個回來的,倘若是別人先回來,我當著旁人的面,這些東西都不好給你了。」

    孟帥笑道:「我倒覺得您肯定是第一個回來。誰最有分寸,誰就回來的早些,性命也最安全。」那學會知足可不只是他,那些大荒弟子若一味貪得無厭,恐怕也有報應到。

    牧之鹿笑道:「我只知道,陰邪花回來的一定最晚。」

    過了一日,玉淙淙回來,又過了半日,葉孚星才回來。兩人看起來都十分喜悅,葉孚星多了些後怕,道:「我後來陷入一個機關當中,好在及時破除,收穫還是不小的。」

    玉淙淙道:「我還好,卻也遇到了一兩個小險情。如今只有陰邪花不到,他最貪心,還不知道在哪裡搜刮呢。我倒是盼他中了什麼機關,吃些苦頭才好

    再過一日,陰邪花才回來,臉色無喜無怒,看不出什麼來。玉淙淙嘲笑他必然因貪財惹禍,受了什麼挫折,他也不惱。

    幾人聚齊,坐了牧之鹿的巨鳥,從湖中心下去。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6-5-17 00:01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8
二七九 有高手,如流星

    一出出口,孟帥感覺還好。

    本來他以為,出現在外面,身臨高空,肯定要被劇烈的暴風吹一個跟頭,於是早早的以內力護體,琢磨著萬一不行,還得躲到其他人的先天罡氣裡面,但出來之後,感覺到風雖然有,卻也不見得如何厲害。

    他俯瞰下面,覺得除去了那層玻璃,仔細觀察地面,其實離空並沒有多高。聯想到信鴿飛行高度也不過三五百米,料想他們的高度也就如此罷了,甚至地球上當年也有超過八百米的建築,這口子開的,遠沒到人類的極限。

    再抬頭看向天空,但見頭頂上有一層薄薄的雲霧,似有若無,若不仔細尋找,只能看見一片青天而已。不知這個夢幻般的出口在京城的上空掛了多少年,又閒置了多少年。倘若不是他們一行誤打誤撞的進來,恐怕真要埋沒在歷史的塵埃當中了。

    巨鳥緩緩降落,落到城外。行宮就在城外,他們從那裡來的,自然要回到那裡去。

    按照一般規則,為表示尊重,要把坐騎停在宮門口,步行入宮,不過這些人當初就是不告而入,可見沒尊重皇帝,這回也是直接飛入宮廷,降落在碧波池中瓊島上。

    這時的碧波池,與那天全不相同。那天湖上燈火輝煌,火樹銀花,岸邊人影瞳瞳,高朋雲集,是皇家氣象。而現在的碧波池,只有一片尋常水面,什麼燈火、花草、桌椅都不見蹤影,更是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那天晚上被推到湖中的半個擂台靜靜矗立,這時候看起來,好似一段斷壁殘垣。

    瓊島上一個人沒有,幾人呆呆的站著,一陣冷風吹來,耳畔好似傳來的烏鴉的叫聲,嘲諷著他們煊赫的出場。

    陰邪花呸了一聲,道:「搞什麼鬼,我去抓個人來。」

    只見他一流黑煙,飛過瓊島,牧之鹿把巨鳥收起,道:「咱們也離開這裡吧,不然顯得太傻。」幾人當下一起越過碧波池,回到岸上。

    等他們到了岸上,陰邪花已經回來,提著一個人,乃是一個小太監,被提著瑟瑟發抖。陰邪花把他扔下,道:「這裡人呢?皇帝呢?」

    那小太監牙關打顫,道:「聖上……已經迴鑾。」

    陰邪花道:「迴鑾?是回到皇宮裡去嗎?」

    那小太監連連點頭,道:「是……回皇宮去。」

    陰邪花道:「其他人呢?無止和尚和妙太青呢?」

    那小太監不解,道:「什麼……無止?」他不過一個小太監,地位低下,哪裡能說得清楚,除了皇帝,其他的顛三倒四說不清楚。

    這時漸漸有人發現了這幾人。幾個看起來比較高等的侍衛太監在湖邊圍觀,卻不敢近來。牧之鹿看他們忌憚自己,就知道必定有人認得己方這些人,當下點手指了其中一個領頭的侍衛道:「你過來。」

    那侍衛服飾甚是華貴,想來是個官,但這些先天弟子不認得官服,也沒興趣知道他是幾品。就見他走過來磕頭,道:「見過幾位前輩。」

    陰邪花道:「你倒乖覺。我問你,皇帝什麼時候走的?」

    那侍衛道:「回前輩,陛下五日前的晚上迴鑾的。」

    陰邪花一算時間,大為不悅,道:「那不就是我們走的那天晚上麼?忒可惡我們只不過去龍木觀一遊,只說去去就回。倘若是三五日不回,皇帝等不得先走了,那還罷了。可是為什麼當天晚上就走?一晚上也等不得?皇帝的時間那麼急?」

    那侍衛道:「前輩,不是陛下不等您,是那天情況危急,有人在黑夜中刺殺陛下。陛下受了傷,不得不走。」

    陰邪花笑道:「哦?你們陛下又遭到刺殺了?哈哈,一晚上遭兩次,夠倒霉的啊。是不是他為人太差,仇人太多,刺殺都要排隊拿號的緣故?哈哈哈。」說著發出一連串怪笑。

    那侍衛聽得十分憋氣,可也不敢跟陰邪花頂嘴,只得低頭不語。倒是牧之鹿聽出不對,問道:「我記得我們還有兩位師兄妹在,有他們二人,皇帝怎麼會受傷?」

    那侍衛道:「小人當時不在瓊島上護衛,不知道其中情形,但據說那刺客確確實實是在那兩位前輩面前刺傷了陛下。其中一位劍客前輩還追了上去,至今未回。」

    眾人對視一眼,全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之色。在無止和妙太清眼皮底下刺殺成功,這可能是因為兩人站得太遠,一時來不及。可是刺殺之後全身而退,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妙太清親自追上去,竟也不能擒住,還一路追下去,可見對方的本領。

    一定是先天高手

    然而是哪方來的先天高手?

    如果是大荒來的,那還罷了,總能查到蛛絲馬跡,且這幾個人基本上代表了大荒的各派勢力,倒不虞對方針對他們全體。倘若是俗世來的,那就難說了。畢竟按理說俗世沒什麼先天大師,倘若有,也是遁世多年的大高手,不知道是哪方勢力,是正是邪,到底是為了刺殺皇帝,還是衝著他們這些人來的。

    葉孚星等都皺眉——自從他們下了大荒,一路上順風順水,也是自大慣了。要不然他們也不會肆無忌憚直入龍木觀,雖然在龍木觀吃了些虧,但也是輸給了機關和怪物。他們依舊沒想到,會有活生生的對手。

    這回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先天高手,倒是讓他們提起了警覺。

    陰邪花繼續問道:「你說妙太清去追人了,那光頭無止呢?他去哪裡了?

    那侍衛道:「那位出家的大師麼?皇后娘娘恐怕還有居心叵測的人,求大師護衛陛下。他們一起進京去了。」

    陰邪花道:「怪了?皇后說護衛就護衛麼?無止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是不是他動了凡心,拒絕不了美人的請求?那也不對啊,要是他動心,就該袖手不管,等那美人的漢子死了,人不就是他的了嗎?」

    葉孚星等一起喝道:「陰邪花,不許胡說」那侍衛氣得臉色漲紅,差點就拔劍相向,只是到底也不敢。

    他們都知道,倘若是別人倒也罷了,無止卻是個隨緣的人,心本善良,又好說話,倘若皇后果然誠心相求,又用蒼生安危等大帽子扣他,他必然拒絕不得。除了無止之外,這裡沒有第二個人會答應這種分外的要求。

    葉孚星問道:「既然無止都跟皇后走了,那剩下的幾個孩子往哪裡去了?就是參加升土大會的孩子?」

    那侍衛好容易緩過情緒來,口氣生硬道:「都去皇宮了。」

    幾人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牧之鹿道:「既然如此,咱們也走吧。」幾人反身上了巨鳥,騰空而起。

    等他們走了,那侍衛起身呸了一口,道:「先天大師怎麼了,言辭粗俗,用心下流,比市井無賴也不差什麼。我去——」只是想到先天大師的威懾力,終究沒有敢爆出粗口來。

    幾人飛出行宮,孟帥本以為他們要直接飛到城中的太極殿下,卻不料只飛出去三五里,在京城外就落地。

    落地以後,葉孚星道:「沒想到皇帝竟然已經進了皇宮,這倒麻煩了。」

    玉淙淙道:「是啊。皇帝在京城,這時青天白日的,咱們直接飛去太顯眼了。臨行之前,掌門特意吩咐,不可過去高調,不可暴露於尋常百姓之前。咱們平時都要趁著夜色行事,難道現在也要等天黑不成?」

    孟帥一聽,差點噴了,心道:什麼?不可高調?你們還想要怎麼高調?在皇帝面前肆無忌憚,要怎樣便怎樣,差點連人家祖墳都刨了。現在但凡有點頭臉的人物都知道你們到了,你們還說不暴露?

    哪知道除了他心中吐槽以外,其他人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都一起點頭,紛紛道:「這樣進去是顯眼了些。」

    葉孚星道:「這樣吧,咱們一起進去,自然是惹人矚目,只好分頭走,各人走各人的,到皇宮匯合。」

    玉淙淙道:「去皇宮之後於什麼?」

    葉孚星道:「自然是把無止和那些孩子帶出來,咱們正事是升土大會,皇帝的死活與我們何於?」

    牧之鹿道:「且慢。依我說,這是一個機會。咱們不是要偷出一段時間回山報信麼?這一段時間有個空白期,怎麼解釋我們人在哪裡?不如用皇宮做個障眼法。我們假作坐鎮皇宮,一方面保證皇帝安全,一方面督促皇帝為升土大會傳信天下,再約定一個比較靠後的時間,這樣其中的一兩個人就可以趁機用這個時間返回大荒了。」

    葉孚星眼睛一亮,道:「此計可行。」

    陰邪花眯著眼睛,道:「正好我們需要一個理由,名正言順的從師門請人過來。我們可以把這邊的情況說得混亂一點兒,再把那先天高手說得神鬼莫測,妙太清對付不了他,我們都年輕識淺,不能把握局面。因此才請門中長老主持大局,也說得通吧?只有咱們四門,才知道是為了那東西來的。」

    葉孚星道:「好極,這樣就天衣無縫了。這樣咱們分頭走吧。一路上小心點兒,別太招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8
二八零 蜚聞短,流言長

    幾人分頭進了京城,孟帥跟著牧之鹿走一路。

    牧之鹿收了靈獸以後,本身只是個不起眼的黑胖子形象,也不需要如何裝扮,就像個普通的市井匠人。他們這一行人裡,就屬他最普通,加上孟帥也是尋常少年模樣,兩人走在街市上,回頭率無限接近於零。

    然而走了一會兒,孟帥突然道:「前輩?」

    牧之鹿嗯了一聲,道:「你餓不餓?去吃點東西。」

    孟帥瞭然,道:「好啊。」

    兩人找了一個路邊小店,要了兩碗麵條坐著吃,孟帥仔細觀察,果然見兩人也進來背對著自己坐下。

    果然被人盯上了。

    孟帥也不覺得奇怪,皇帝被刺,重傷迴鑾,京城裡自然風聲鶴唳,不知多少有心人撒出人手去盯著城裡。看那兩人的背影,坐的筆直,自有一股軍中才有的氣質,就知道是體制內的密探,不知道是哪方人物,看來可能是皇家的居多。也不知道是認出牧之鹿來特意跟著,還是只要陌生的練家子都盯著。

    據他看來,還是後者居多。

    看那兩個盯梢的氣定神閒的樣子,顯然有底氣,就算被發現了也能全身而退,他們若知道自己盯得是先天,自不會如此輕鬆。

    孟帥也不在意,反正牧之鹿在此,自有他去打理,因此不必自己多事。

    不過一個先天大師是怎麼反跟蹤的,孟帥倒也好奇。

    牧之鹿卻是埋頭吃麵,西里呼嚕的吃得底朝天,不見他要將對方怎麼樣。等到面吃完了,才站起身,道:「咱們換個位子。」大搖大擺站起來,走到那盯梢的坐的桌子上,一屁股坐下。那兩人同時一驚,半支起身。

    孟帥只道這一坐下,必定稀里嘩啦的開打,因此也沒過去,背著身子聽後面的動靜。哪知道居然等了許久,三人相安無事。過了一會兒,就聽牧之鹿道:「小子,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

    孟帥回過頭,就見牧之鹿已經準備走了,他身後跟著兩人,正是那兩個盯梢的。這兩位老老實實站在他後面,一臉恭敬,就像兩個跟班一樣。

    他心中暗奇,心道:莫不是他坦誠了自己的身份,那兩位就被他收服了?不對——

    看到了那兩人直勾勾的眼睛,他恍然大悟:不是什麼收服,是控制了。就像他在那天瓊島上控制田庚一樣。

    孟帥心道:這技能倒也方便,我若真進了百鳴谷,馴養靈獸學不學還在兩可,這門技巧一定要研究研究,看誰不順眼就被他收過來當靈獸使喚,簡直不要太爽。

    眼見牧之鹿帶著那兩位走了,孟帥心知他必然是找個清靜的地方去審問,也不好奇。這種路邊盯梢的能有什麼驚天大秘密?能問出是哪家的就不錯了。牧之鹿大概也就是問上三言兩語,一會兒自然回來。

    孟帥正在原地吸溜麵湯,就覺旁邊人影一晃,一人坐在自己身邊。

    孟帥抬眼一看,只見一個女子正在對面看著自己,相貌端秀,神色肅然,正是慕容佩。孟帥恍若無事,繼續低頭吃麵。

    慕容佩低聲道:「你去哪兒了?」

    孟帥一邊吃麵,一邊小聲說道:「一言難盡。詳細經過我會寫個節略交上去。現在有沒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吩咐?有的話盡快說,牧之鹿一會兒就回來。

    慕容佩點頭,道:「你和牧前輩要去皇宮嗎?」

    孟帥道:「是。一般中二去皇宮開升土大會。是少帥問的嗎?」心知姜期有可能在附近。牧之鹿在瓊島上露過面,當時姜期在場,只有他能認出牧之鹿的樣子,從而推斷出他們這一行的目的可能是皇宮,才讓慕容佩來找他。

    慕容佩不意他思維如此敏捷,道:「你竟然知道。少帥吩咐,既然你有機會,不妨去宮裡看一下現在什麼情況,皇帝傷勢如何,帝后關係如何。如果詳細情況查不清楚,那至少要查明,皇帝是不是還活著。」

    孟帥愕然,道:「什麼?皇帝可能已經死了?」

    慕容佩想要說什麼,突然臉色微變,起身走了。孟帥趴在桌上繼續吃麵,動也不動。知道自己背後那個方向肯定有人給她發信號,牧之鹿回來了。但她應該不是直接看到牧之鹿,姜期不是那麼不謹慎的人,倘若牧之鹿看到慕容佩和孟帥同桌,她就走不了了。

    果然牧之鹿隔了一會兒才回來,一回來就道:「京城裡風聲很緊啊。」

    孟帥道:「跟我們無關吧?我們又不是三隻手,一聽說上邊風緊就要鑽地洞躲著。」

    牧之鹿笑道:「只是這麼一說,當然與我無關。你聽說黑泥衛麼?」

    孟帥道:「什麼衛?」

    牧之鹿道:「黑泥衛,皇家最機密的內衛精英,只忠於皇帝一人。」

    孟帥愕然,道:「誰取的倒霉名字?黑泥衛,一點兒也不威風啊,比起錦衣衛差遠了。」就算姜家的秘密衛隊沒創意點兒,叫影衛,至少也是個有神秘感的名字,皇家的內衛怎麼這麼沒文化?

    牧之鹿道:「你別管他叫什麼——總之是皇家最精銳的內衛,平時確實是在地洞裡貓著,非得天崩地裂才會出現。」

    孟帥道:「你說剛才跟著我們的兩位是最精銳的?我看也是一般。」倒不是說他們被牧之鹿制住如何廢物,畢竟牧之鹿是先天大師和馴丨獸師,有自家神鬼手段,單憑他們跟蹤連孟帥也能輕易發現,就知道他們的水平實在平平。

    牧之鹿搖頭道:「剛剛跟著咱們的是黑虎衛,尋常密探而已。只是因為皇帝受傷,京城戒嚴,奉命跟蹤可疑人物而已。我們不過是湊巧。只是後面有黑泥衛,認出了我們,又在後面跟著。」

    孟帥道:「這麼說…您剛剛帶他們去沒人的地方,是為了把黑泥衛引出來?」

    牧之鹿道:「孺子可教。那幾個黑虎衛什麼也不知道。倒是兩個黑泥衛知道一些。他們滿京城戒嚴,雖然是普遍撒網,但也有具體的對象,搜的是一個老人,一個青年和一個女子。」

    孟帥道:「這算什麼具體對象?大街上一半人符合這個描述?這三個人是刺客麼?」

    牧之鹿點頭,道:「大概是刺客和接應的人吧。其中那老者是先天高手。其他兩個至少是虎嘯級別的武者。」

    孟帥咋舌道:「京城裡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高手?這可越裹越亂了。」突然心中一凜,暗道:不對吧?

    從皇宮侍衛的描述來看,最後妙太清是追著那刺客走的,妙太清都追不上的人,肯定是先天高手,而且應該是獨身刺客。一個先天高手,會需要兩個先天以下的人接應麼?那除了添亂還有什麼用處?

    或許是那侍衛道聽途說,描述的不盡不實,但若他描述的是對的,那青年和那女子,或許不是因為參與刺殺被通緝,其中還有其他瓜葛。

    牧之鹿卻不似他想這麼多,只道:「我也沒為難他們,放他們走了。這樣他們自然就告訴皇宮裡的人,我們去宮裡也方便一點。」

    孟帥點頭,心道:黑泥衛只對皇帝一人負責,這麼說他們能出動,是不是表示皇帝還活著?

    牧之鹿帶著孟帥從朱雀大街一路大搖大擺進了皇宮,果然只見宮門大開。一行宮女將兩人接入,領頭的尚儀不住的解釋,皇帝行動不便,不能出迎,請牧之鹿見諒。

    那宮女們引著他們往後走,一路進了後宮,孟帥頗感驚訝,他自己算年幼,牧之鹿是血氣方剛的盛年,引到後宮合適麼?

    走進後宮,兩人被迎入昭陽殿,那是皇后住的正宮。

    就見昭陽殿的正殿上坐著幾人,卻是陰斜花他們三個連同無止都到了。大殿的中間掛著珠簾,將其隔為兩個部分,珠簾後的寶座上,現在還空無一人。

    陰斜花一眼看見牧之鹿,笑道:「你怎麼才來?在外面逍遙去了吧?京城裡的八大青樓,**楚館,七十二座勾欄院,都逛了個遍吧?你平時一個人也罷了,這回帶著孩子呢,也不注意點兒影響。」

    牧之鹿知道他一向嘴賤,也不在意,問葉孚星道:「怎麼樣了?」

    葉孚星道:「皇帝把我們找過來,自己卻沒出來,說是受了傷,正在掙紮著起床。」

    陰斜花道:「用詞可真夠慎得慌的——我們又不是那麼想見他,他於嘛『掙扎,著出來?倒顯得我們逼迫他怎麼樣一般。」說著嘖嘖幾聲,又眯起眼睛,怪笑道,「你們在街上聽到什麼傳聞了麼?」

    玉淙淙皺眉道:「什麼傳聞?你從外面到皇城裡才多長時間,怎麼就聽到什麼傳聞了?耳朵可真長啊。」

    陰斜花道:「這還用耳朵長?是你心不在焉吧?滿大街都傳遍了。就是這次刺殺案的內幕啊。除了你們不知道,世上人都知道了。」

    孟帥心中好笑,暗道:這就有內幕解密了?還滿大街都知道?這也太快了吧?再說在昭陽殿大聲議論關於皇帝的八卦,真的沒問題麼?

    葉孚星問道:「那你說說,到底什麼內幕?」

    陰斜花道:「滿大街都在說——這才皇帝被刺殺,背後凶手不是別人,正是中宮皇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19
二八一 珠簾後,無臉人

    幾人都大出意料之外,相顧愕然。

    玉淙淙不屑道:「我可不信。皇帝和皇后好好的,於嘛要互殺?你說說其中的道理?」她雖然話說的不信,但身子向前傾了一些,顯然是對這個八卦很感興趣。

    葉孚星無奈,他可以訓斥陰斜花嚼老婆舌,但估計陰斜花不會聽自己的。而玉淙淙卻是不能隨便訓斥的,只道:「陰師弟,謠言止於智者。外面那些市井胡言,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陰斜花道:「我說的不是胡言,是有依據的,當然依據也是人說,我可以說,你可以聽。外頭說,皇后買通了大高手刺殺皇帝,卻意外事敗,被皇帝察覺,如今應該是被皇帝幽禁了。皇帝迴鑾時,皇后的鑾駕鳳車是空的。現在皇后是死是活,還不知道。」

    他說的聲音轉低,似有似無,臉色也是一臉詭異,倒不是他知道放低了聲音給皇帝留面子,只是一般傳這種悄悄話就應該是這種標準表情。

    牧之鹿突然失笑,道:「恐怕真相就是如此吧。」

    葉孚星道:「牧師弟,你說傳言可信?」

    牧之鹿道:「我說傳言可能就是這樣來的。有些人可能看到皇后的鑾駕是空的,立刻思路大開,又聯想到皇帝遭到刺殺,補出了一大篇陰謀。再模擬推演一下當時的場景,一大篇繪聲繪色的激烈文字也出來了。」

    他露出一絲促狹的笑容,道:「我雖不在官場,也聽說做官的有一些人,吃飽了沒事做,整天就揣摩上意,生產陰謀。皇帝咳嗽一聲,他想出一篇文章,皇帝多看誰一眼,他又想出一篇文章。就憑他一個人製造的陰謀,夠大齊倒下重來,來了又倒好幾次的了。陰師兄明明是世外的人,怎麼也染上了一身世俗毛病不成?」

    孟帥聽著大樂——雖然他自己有時候也是這個毛病,但是不耽誤他跟著吐槽。但這件事未必全是腦補,至少孟帥在一兩天前的天上,就曾經拿到過信鴿上的信,看到有提到過帝后翻臉的內容。那鴿子的主人位高權重,總覺得不是市井跟風之徒,這件事恐怕還是空穴來風,豈非無因。

    陰斜花被諷刺一通,倒也不見變色,只是眼睛閃過不善的光芒,冷笑道:「你看你那洋洋自得的樣子,是不是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快感?按說你的話也不是不對,但都建立在我說的是純胡編的基礎上。倘若我說的是真的,皇后確實被皇帝幽禁,你剛才那番滔滔不絕的話語才是真正的謠言。」

    牧之鹿笑吟吟道:「你我各執一詞,都不知道真相如何。要不要賭一把?

    陰斜花道:「難道怕你不成?你賭什麼?」

    牧之鹿笑道:「誰贏了,在龍木觀得到的寶貝要任對方挑一件。」

    陰斜花笑道:「倒也公平。哪怕不為了真要,就為了把你得來的寶貝拉出來在我眼前遛一遛,這一個賭也打得值了。牧胖子你的眼光,我倒是不懷疑。那好,一言為定。」兩人便下座三擊掌為誓。

    正說著,鈴鐺聲響,有太監大聲道「皇帝駕到。」

    若在別的人面前,聽到這一聲,所有人都要肅靜起立,預備著一會兒行三跪九叩的大禮。但這幾位聽了,便如沒聽見一樣,個個老神在在,好似聽隔壁王二大爺來串門一般。

    孟帥好歹還站起身,畢竟他不是先天大師,沒那麼大臉在皇帝面前充大。

    就見珠簾後面恍恍惚惚走來一人,被兩個宮女架著,一步三搖的走出來,在寶座上落座,卻也坐的依裡歪斜,好像支持不起來一般。等他坐定,隔著珠簾見他臉上蒙著一層白布,遮住了大半個臉,只剩下一雙眼睛。

    孟帥心道:這就是皇帝?看樣子雖然沒死,也沒幾天活頭了。於嘛帶著面幕,裝神弄鬼的?是了,他好像是被田景國的火燒了一把,臉給毀了容了。這年頭也沒有整容手術,不知道他今後怎麼露臉。

    葉孚星向上拱了拱手,道:「皇帝陛下,別來無恙?」

    皇帝有氣無力的道:「多謝上使掛念,我除了沒死,說不上無恙。這天底下居心叵測的人太多了,朕這幾日何嘗有一日能安枕高眠。好在幾位上使回來了,朕也可稍稍放心。」

    陰斜花噗嗤一聲,道:「這話說得,好像我們特意趕回來保衛你似的?你怎麼知道我們回來你就更安全而不是更危險?」

    皇帝喘著氣道:「幾位上使說笑了。我聽無止大師說,你們還有心在此地辦升土大會,這籌備工作,朕還能出幾分力,幾位若不嫌棄,不如在京城安坐,不用費一點心神。有幾位在這裡,不用動一根手指頭,那邪魔外道也不敢出頭了吧。」

    葉孚星明白皇帝的意思是以升土大會的舉辦換自己的安全,正好他們也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掩人耳目,以便回去報信,便順水推舟道:「大齊是七大派認可的宗門,我等何嘗不願意保衛陛下的安全?只是……」

    陰斜花道:「只是我們開銷很大的,陛下你養得起嗎?」

    眾人一聽,就知道他在敲竹槓,不由皺眉。他們這些人不是說多有節操,但總有些臉皮在。像龍木觀的寶貝他們會動心,但為了一點兒蠅頭小利,沒臉沒皮的敲詐世俗的王朝,還真不在他們的底線以內。

    葉孚星皺眉道:「陰斜花,你別太過分了。你是世外人,又貪圖什麼紅塵享受?」

    陰斜花還沒說話,皇帝已經道:「這個自然。幾位在皇宮,都是最高級的待遇,吃穿用度比朕高。升土大會皇家傾盡全力,力圖辦好。各位走的時候,另有禮物奉上。還請上使不要客氣。」

    這個條件已經十分優厚,葉孚星向陰斜花使眼色,示意他適可而止。

    陰斜花笑吟吟道:「吃穿用度還是小利。我難道是饞肉吃的人麼?關鍵是個自有自在。我在皇宮裡住著,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個你也允許?」

    皇帝咳嗽了一聲,道:「上使——縱然我不願意,皇宮上下還有能攔阻您的人嗎?我讓他們不攔著您,倒不是方便您,反而是為了他們好。您只管做您想做的,絕無第二人管你。」

    陰斜花笑吟吟道:「哪怕是我調戲了你老婆,你也沒關係?」

    場中氣氛一冷,葉孚星回頭看他,驚怒交集,喝道:「你什麼意思?」

    孟帥心道:原來如此。他跟牧之鹿打賭,要看唐羽初是不是被囚禁起來了,因此先把話放在這裡。只是這個方法實在簡單粗暴,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用得出來。他也是真不怕丟臉。

    皇帝再次扶住胸口,咳嗽道:「拙荊愚笨粗陋,本是不堪服侍上使。但若上使堅持垂愛,那也是她的福氣,我焉有阻攔之理?若是上使還嫌寂寞,我後宮有的是宮娥綵女,上使盡可以隨意挑選。不止是陰上使,其他幾位上使有這些需要,盡可以自便,或者另有所愛,我必當為諸位周旋,保證各位賓至如歸

    孟帥無話可說,心道:這才叫強中自有強中手。同樣是不要臉,跟皇帝比起來,陰斜花的不要臉都成了小兒耍賴了。

    陰斜花笑了幾聲,沒說出話來,顯然也是被皇帝折服了,過了一會兒道:「你要不是皇帝,資質再好那麼一點,跟我去泣血谷混,準能露臉。說不定我都被你擠兌的沒地方站了。」

    皇帝道:「多謝上使誇獎……那麼就請上使把升土大會的章程發來,我自著人準備。一草一紙,都不用上使操心。」

    葉孚星道:「這件事倒不著急。我們幾個還要再商量一下,拿出新章程來。現在妙師妹回來了麼?」

    皇帝道:「妙大師不曾回來。倒是無止大師在。要我請他出來麼?」見眾人默許,當下轉頭對旁邊的小太監道:「請無止大師出來。」

    陰斜花道:「且慢,既然皇帝去請人,不如順便把皇后娘娘也請出來吧。將來說不定不是外人,現在先見見,我們好相親相親。要麼我自己進宮去請她

    皇帝一怔,隨即道:「也好。只是我那皇后性情不甚和順,若勞煩上使親至,她若一時想不開,唐突了上使,反而不美。還是我親自去找她。」說著讓宮人攙扶著他,一步步往後面走去。

    陰斜花不在意的笑笑,道:「保重你的老腰腿吧。」看了牧之鹿一眼,意思是——勝負就要分明了,等唐羽初現身,就能知道前因後果。

    這時候陰斜花覺得勝利在望——倘若不是皇后有重大忤逆行為,皇帝怎麼會把皇后隨意讓人糟蹋?看皇帝親自去找皇后,當然這是從囚禁的地方接她出來,不然何勞七死八活的皇帝親自走一趟?

    牧之鹿淡淡搖頭,眼見皇帝退入帷內,突然身子一躍,跨過整個前廳到了皇帝面前,一把抓住皇帝的衣袖,道:「且慢。」

    眾人都是一驚,陰斜花怪笑道:「牧胖子,你是不是怕輸給了我,要使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你以為殺了皇帝就不算數了?」

    牧之鹿道:「我為什麼需要殺皇帝?再說——這位又哪裡是皇帝?」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20
二八二 驚天案,千金諾

    皇帝一驚,手腕掙扎,想從牧之鹿的手裡掙脫,但哪裡掙脫的出來,被牧之鹿一路拖著拖到了珠簾外。

    周圍的宮女太監哪裡見過這樣無禮之徒,紛紛驚呼,葉孚星道:「牧師弟,什麼意思?」

    牧之鹿道:「現在冒充皇帝,倒也簡單,他剛剛被毀了容,一臉破相,只需要化妝便是。身材也可以用填充來作假,但你這手腕,可做不了假吧?」手一抖,皇帝袖子滑下,露出一截手臂。

    但見手臂纖細,皮膚白膩,分明是一隻女人的手腕。

    牧之鹿見了這樣,心中愈發篤定,道:「皇后娘娘,外頭傳言紛亂,都猜測您遭了不幸,卻不知您在這裡。」

    那「皇帝」聽了,長長吐了口氣,沉聲道:「既然已經知道是我,還不放開?」

    這一句無疑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其他眾人兀自懵懂未醒,她已經平靜下來。牧之鹿放開手,道:「皇后,你好大的膽子,好大的氣魄。」

    好大的膽子,是指她竟敢在眾多高手面前冒充皇帝,一不怕擔政治風險,二不怕得罪這許多先天大師。

    好大的氣魄,卻是指陰斜花剛剛佔她便宜,說要皇后伺候時她面不改色的應對。皇帝出賣皇后,只要無恥一點也就是了,皇后出賣自己,甚至還打算退入皇宮,換上衣服再出來應對,坦然如此,往好的說,叫「氣魄」,往差了說,就不知道叫什麼了。

    皇后沉默了一會兒,道:「伺候的人都出去。」一面說,一面向攙扶自己出來的兩個宮女使眼色。那兩個宮女領頭,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皇后道:「諸位稍等。」自己一人退入屏風之後。大荒弟子知道她是換衣服,距離這麼近,也不怕她走了,因此也不跟去。

    過了一會兒,皇后出來,臉上煙燻火燎的痕跡盡消,至少能看清楚五官相貌。頭上不戴冠,還是梳了男子髮髻,欠身行禮道:「小女唐羽初見過各位前輩,剛剛情非得已,有意欺瞞,實為無禮,萬望海涵。」

    牧之鹿呵呵一笑,對陰斜花道:「怎麼樣,勝負已分。」

    陰斜花冷笑兩聲,顯然是無話可說,笑幾聲給自己壯氣,突然對皇后道:「你丫怎麼回事?撞成這個鬼樣子耍著誰玩呢?外頭人都說皇帝幽禁了皇后,難不成是反過來,你這皇后幽禁了皇帝,自己過這個癮?」

    葉孚星也沉聲喝道:「皇帝在哪裡?是死是活?」

    唐羽初聽了,雙目含淚,一雙明眸之中已經淚眼模糊,雙手掩面,哭泣道:「陛下……陛下已經……」

    葉孚星愕然道:「真死了?」

    唐羽初無力的坐下,道:「妾身……命薄。」

    孟帥暗道:剛剛還風風火火,把握全局,現在哭哭啼啼,是有幾分真幾分假?

    轉念又想,皇帝當真已經死了?也就是說,大齊的天下,塌了一角?

    天漏了,自然要有災變。紫微升沉,是天下第一大事,何況在此時此地,這個龍虎際會的京城

    不過……皇后說皇帝死了,皇帝就一定死了?

    孟帥可是很懷疑,凡是這些久在權力場上混的人,話都不能盡信,皇后的話尤其難辨真偽,連自己都能出賣的人,還有多少可信度?

    葉孚星也是將信將疑,他倒不是懷疑皇后的人品,只是因為這件事太大,大的不像真的,無論如何憑皇后一張口,也不能證實下來,當下問道:「皇帝死了?他屍首在哪裡?」

    皇后道:「就在後面。妾身不敢讓人看見,私自秘藏在寢宮玉櫃之內,以冰塊鎮住。好在現在氣候寒冷,也不虞生變。幾位前輩若要查看,妾身為你們引路。」

    葉孚星見她大大方方的展示屍首,倒不急著去了,皺眉道:「秘不發喪?你到底想於什麼?皇帝死了就是死了,縱然你不願意他死,那也是死了。死了就發喪,有繼承人立繼承人,沒有的話你也就退位等著後來人。一個人扮演兩個角色,想要玩到什麼時候?騙我們這些局外人還罷了,你還能騙過那些節度使麼?」

    皇后道:「正是因為節度使在,妾身才不敢發喪。妾身豈不知人死不能復生的道理?夫妻一場,我也不忍心見他死了還不見天日。只是現在太不是時候——外面群狼環飼,哪一個都是手握重兵,咳嗽一聲,全天下都要傷風的人物。哪一個出來,都可以把我碾成齏粉。今日我若發喪,他們明日就闖進宮來,在靈前打起來也不一定。妾身哪敢妄動?」

    葉孚星道:「這麼說,你打算等他們都走了再發喪?」

    皇后道:「我打算從他們回藩鎮以後,一點一點放出風聲,徐徐告知,若能拖上一年半載最好,就算有三五個月,也比現在直面疾風驟雨的好。」

    陰斜花怪笑道:「你對你的演技還真自信啊。雖然皇帝被毀了容,客觀助了你,可你的水準就那麼回事。連掛著珠簾都能給不熟悉你的牧胖子認出來,還指望能瞞過那些人精?你打算一輩子龜縮在宮裡不出門?但凡有點重要場合,你露面的時間長一點兒,準得露餡。」

    皇后道:「這也是盡人事聽天命……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也要垂死掙扎一下,妾身也實在是無法可施。」

    牧之鹿突然道:「你去找你父親了?他來配合你演戲麼?」

    皇后搖頭道:「不。絕不能告訴他。我就算要找盟友,考慮天下的諸侯,也最後一個才考慮他。我父親……還有弟妹,不知道有多少後手。我若有親子,父親倒不介意扶一個新皇帝,可我沒有。我若告訴他,他只會帶兵把皇宮佔了,赫赫揚揚扶上他新女婿來,我才真是立錐之地也沒有了。」

    牧之鹿道:「那你選的盟友是誰?」

    皇后道:「並不曾選擇。這件事唔還摀不住呢,外面那些人哪一個是可信的?妾身不敢冒險。」

    牧之鹿聽了,微微一笑,顯然不信,卻也沒開口再問。說到底他們不是這個場中的人,問的太細沒什麼用處。

    皇后突然跪下行禮道:「妾身本以為這次只有聽天由命,卻不想幾位高人降光此地,是妾身的福氣到了,但求上使保佑,渡過這一難關。」

    幾個大荒弟子心下雪亮,都知道唐羽初要藉著他們的勢力讓各方諸侯不敢輕動。其實這也符合他們的利益。他們要辦升土大會,中間又要回大荒搬來師門長輩,這段時間要求大齊不要發生重大變故,給出幾個月的太平時間。

    正如唐羽初所說,倘若今天皇帝身死的事情洩露,明天大齊就要變天。升土大會雖然重要,但對於殺紅眼的諸侯,還真不算什麼大玩意兒。他們幾個也沒辦法站在亂軍之中大聲吆喝人回來參加升土大會。為了自身計,這個蓋子還是不要掀開的好。

    只要一天明面上不撕破臉,他們這幾個人的身份,至少能公開壓住一方天地。等上兩三個月,升土大會辦完了,該做的事情也做完了,他們抽身就走,大齊亂成什麼樣子,就和他們無關了。

    只是……

    陰斜花嘿嘿笑道:「你要我們替你擔責任,說得簡單。我們是世外的人,好好的於嘛要摻和你這些事?」

    唐羽初道:「只要我還是大齊的皇后,只要大齊的皇帝還活著,我就是大齊皇朝的主人。我願意傾盡天下奉養諸位。」

    孟帥心道:真是慷他人之慨,要是在我們那個世界,你這一句話,就夠在恥辱柱上釘八百年的。

    但這不是他那個時代,大齊眾弟子聽說,只有喜色。陰斜花笑吟吟道:「那剛才我說的那些叫皇后陪我的話,你也認下?」

    玉淙淙喝道:「陰斜花,你夠了。」

    唐羽初道:「皇帝已去,我已經無主之身。只要前輩不嫌棄在下蒲柳之姿,那妾身願意勤謹侍奉。」

    陰斜花呵呵一笑,道:「皇后,我真特麼太佩服你了。」

    唐羽初回禮道:「多謝前輩誇獎。」

    葉孚星道:「我們留下的那些弟子呢?參加升土大會的那些人?」

    唐羽初道:「現在正在東宮,無止大師在看著他們。我有心把東宮改成升土宮,專為這次大會修飾一新。每一位參加大會的學生份例參考皇子皇女,由欽差親自前往各地迎入皇宮。各位大師的用度上不封頂。如果諸位覺得簡慢,我可以在東宮之側再建一座新的宮殿,只是花費的時間長了一些。」

    看來她是真不拿皇家的錢當錢了,可勁兒的糟蹋也不心疼。

    葉孚星道:「夠了,一次升土大會,何必要新建宮殿?皇后想的已經很是周到。到時候邀請弟子,撒送請柬的事,我們也會辦理。我們從組織升土大會到舉辦,也就兩三個月的時間,到了時候我們就走,你意下如何。」

    唐羽初道:「是,不敢再多奢望。諸位有什麼要求,能自取的便只管自取,若是不能,也只管來跟我說,絕無二話。」

    葉孚星含笑點頭,道:「既然如此,就一言為定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20
二八三 皇宮地,富貴鄉

    很快,大荒使者坐鎮皇宮,舉辦升土大會的事傳開了。

    不管怎麼說,大荒來的先天使者,還是有一定的威信,這幾天如沸水一樣滾開的京城局勢,似乎有些平靜的趨勢。各種傳言雖然依舊不絕於耳,但至少明面上是相安無事。

    皇帝雖然在外面的傳言中身受重傷,但他還是召見了幾位重臣,隔著簾子囑咐了幾句,各位大佬回去怎麼分析,那就是他們的事兒了。

    這些水面上的事兒,都和孟帥無關。他又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東宮,本是皇宮中太子的宮殿。因皇帝尚沒有子嗣,這座宮殿就空了下來,直到升土大會開始後,那些少年天才們住了進去。

    孟帥身為正牌的選手,本來就該跟其他人享受一個待遇,只是因為摻合了其他事,這才來得晚了點兒。現在大荒弟子各於各的事兒,沒人管他了,他也就被送到了東宮。

    東宮佔地廣大,樓宇眾多,孟帥雖然來得晚了,也有一間自己的房間,不能說是宮殿,至少也是宮室,三明兩暗五間大房,有暖閣有臥室,還有數名宮女宦官伺候,樣樣比照皇子的份例。

    孟帥雖然穿越到了古風世界,還沒享受過古人高大上的貴族生活,沒想到在這裡得到了待遇,不免有些飄飄然。要不是他偶爾發現貼身服侍自己的宮女身有武功,外頭不知幾雙眼睛盯著自己,差點兒就沉醉在溫柔鄉中。

    看來還是放鬆不得。唐羽初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東宮的人手全是她安排的,不知道放了多少眼線。

    孟帥來到皇宮,雖然依舊是封閉的四方天,但並不似龍木觀與世隔絕,這裡是俗世的一部分,有繞不開的因果羈絆。孟帥也有許多俗物要處理,有這麼幾雙眼睛盯著,當然不怎麼方便了。

    要找機會從此處偷出自己的空間,這是他早就想好的。只是那也是過幾日的事了。剛剛住下,還是新人,不免要如履薄冰,循規蹈矩,不可一上來就予人口實。

    於是孟帥問道:「吃飯是在這裡吃,還是去食堂吃?」

    領頭的女官,自稱叫做如意的道:「您要傳膳麼?」

    孟帥內牛滿面——這麼高大上的詞彙,有朝一日也用在老子身上,當即一揮手,豪氣於雲的道:「傳膳。」

    那女官道:「宮中慣例,早膳用膳時辰為辰時三刻,午膳用膳在未時。酉正時分可用點心,逾時不可傳膳。今日公子初到,皇后娘娘吩咐可單傳一膳,公子謹記,下不為例。」接著吩咐傳膳。

    孟帥見她板著一張塗滿白粉的臉一板一眼的教訓丨便覺一陣不爽,但他又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和女官沒有主僕關係,也懶得和這女官扯皮,只問道:「一天只有兩餐?」

    那女官道:「宮中規矩如此。」

    孟帥呵呵兩聲,也就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在大廳之中擺上了席面,也有十餘道菜,大盤小碗,冷熱俱全,用料雖不見山珍海味,但也雞鴨魚肉,應有盡有,另有兩盤點心,銀絲卷和象牙小饅頭。

    孟帥見菜品賣相精緻,不由得食指大動,然而嘗了一口之後,覺得也不過如此。菜品很清淡,水大,吃起來沒滋沒味兒的,不知道是不是皇家講究養生的緣故。倒是幾道燉菜燉的很軟爛,一嘗就知道火候不短了。

    吃了幾筷子,孟帥問道:「其他人住在哪裡?」

    那女官面無表情道:「宮中規矩,食不言寢不語,公子請吃完了再問。」

    孟帥又覺得一陣膩味,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正在這時,就聽一人道:「你也來了,讓我好找啊。」

    孟帥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起身笑道:「我正要吃完去找你,你倒找來了。」

    就見方輕衍從外面進來,笑道:「好幾日不見你,還道你死了。我正想著明天是你的頭七,找幾個和尚放焰口,好好超度你的亡魂,不想你忽忽悠悠,飄飄搖搖又出現了。倒是省下了我一大筆錢。」

    孟帥讓他坐下,道:「我發過誓,向地藏王菩薩致敬。他老人家地獄不空,自己不升天,我是地下有一個親友沒死,堅決不死。考慮到你還活著,我是斷不能死的。」

    方輕衍哈哈一笑,夾起一筷子魚肉放入口中,嚼了兩嚼,道:「咦,今天這菜品做的還挺良心。」

    孟帥道:「哪裡良心了?不好吃啊。」

    方輕衍道:「已經不錯了,遠出於平均水準以上。這裡的飯菜大部分不是腥就是羶,不是太老就是太柴。一大桌子菜,有一兩個能入口的已經不錯了。現在哪幾位嬌貴點兒的少爺小姐已經把小廚房建起來了,只有我這樣的才不得不吃大廚房的。這個時候我就想起你來了。」

    孟帥道:「放屁,你於嘛要想起我?我只會下面條……」

    正在這時,那女官道:「兩位公子,食不言寢不……」

    最後一個語字沒出口,方輕衍突然伸手,一根筷子激射而出,狠狠地釘向那女官腦門。

    那女官身子一側,側身躲避,動作於淨利索,但饒是如此,方輕衍的筷子去勢凌厲,擦著她臉頰過去,留下一道紅痕。

    孟帥一怔,方輕衍已經對那女官森然道:「你去過其他人的住所沒有?」

    那女官又驚又怒,說不出話來,只是搖搖頭。

    方輕衍道:「那你真該去看看,看看有的沒了舌頭,有的沒了眼珠,那些人都是你多嘴多舌的好榜樣。」

    孟帥一怔,道:「怎麼回事,是你出手的?」

    方輕衍道:「不是我,我宮裡那個,不過跟她一樣,挨了一傢伙。那些殘疾大了的,都是其他人那裡的,說來你不相信,我在這幾個人裡面,竟然算脾氣好的。」

    孟帥道:「是麼?為了什麼?」

    方輕衍道:「你來得晚了,沒趕上第一波的較量。咱們住在宮裡,明面上是衣食無憂,其實事事被人掌握,倘若連一言一行都要被人催著,那還練什麼武功?我們是比武來的,不是選秀來的。因此為了矯正那些調教慣宮女的女官們的嘴臉,每人都拿出本事來。當然,不必我說你也明白,這也是對皇室的試探。看他們要把我們約束到什麼地步。」

    孟帥明白,這是一場關於主動權的博弈,問道:「結果如何?」

    方輕衍道:「你也看見了,女官們瞎的瞎,啞的啞,我們好好地,誰來替他們問一聲?皇帝根本就不會為這件事跟我們翻臉,何況這裡還有無止大師坐鎮。所以這些罪,只好有這些小嘍囉來受著。也不算他們冤枉,誰叫他們擺臭架子呢?」

    孟帥搖了搖頭,心道:皇帝都死活不知,唐羽初要做的事多著呢,哪有心跟這群少年博弈?當然是只要不鬧出天去就不管。現在大荒那些弟子回來,又添了陰斜花這樣慣會攪事的棍子,唐羽初更不會理睬這些小事了。

    方輕衍道:「我知道你的脾氣,真是學武的人裡面的異數。也不能算是窩囊吧,反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性子。別人欺負你的時候,你的反應總是慢半拍,等你知道發威了,早就吃了不知道多少虧了。與其等你按捺不住再動手,還不如我來替你警告一下,讓她們從一開始就放聰明點,也省了大家多少事。

    孟帥心中感激,卻笑道:「怎麼你說的好像我是個大個兒的白面饅頭,誰都能捏似的?其實我是敗絮其外,金玉其中,很有威風的。」

    方輕衍道:「沒看出來。如果你真有威風,那就早點拿出來,這裡就是誰有威風誰就活得好的地方。你我比不了其他人,那些節度使、王族的後人,一個個前呼後擁,手下有多少人。他們要整治不聽話的人,哪需要親自動手?像咱們這些沒勢力的,自己不撐起場面來,還等著誰呢?」

    孟帥點頭稱是,道:「你放心吧,不管你信不信,宅斗那是我的拿手好戲。」突然皺眉道,「你說前呼後擁?誰前呼後擁了?我記得就算是後面來的那些貴胄子弟,也是一個人來的啊。」

    方輕衍好笑道:「他們當時一個人,現在也一個人?當然是後面家裡人送來的了。直系子弟送的人多,一般的門客人少,但也多少有點兒,我呢,情況特殊,一個人也沒有。」

    孟帥大喜,道:「外面可以送人進來?」

    方輕衍道:「是啊,你以為我們是坐大牢麼?雖然也差不多,但是裡外還是有通路的啊。」

    孟帥喜道:「那可……那也沒有用啊。」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不費力的聯繫上姜家,緊接著想起,自己乃是一著暗棋,跟姜家的關係沒有公開。姜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給自己送人。

    白高興了一場,孟帥又問道:「外面人能進來,裡面人能出去嗎?」

    方輕衍道:「出去有點兒難,不過可以想辦法。如果是皇宮裡的話,大部分地方隨便逛。」

    孟帥道:「好極了。咱們出去走走。」說著起身,抓起兩個小饅頭向外面走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21
二八四 假山後,垂花洞

    「那是什麼?」孟帥用手指了指身後。

    方輕衍漫不經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身後遠遠跟著十幾個從人,道:「你說後面那些人?你忘了我們的待遇了,比照皇子啊。皇子出巡哪能沒有人幾十號人跟著?這還是簡化版的呢。」

    孟帥哭笑不得,道:「有沒有辦法擺脫他們?」

    方輕衍道:「當然有。跑。」說著當先身子一晃,已經跳上了牆上。

    孟帥連忙追去,兩人從牆頭一路瘋跑,轉眼之間已經將身後的人甩的不見蹤影。

    過了一會兒,方輕衍停了下來,指著一座假山,道:「那裡去。」

    原來那假山中間有一孔洞,本身已經很隱秘,洞口更被垂下的柳條遮擋起來,不是刻意找根本找不到,形成了一間天然密室。

    孟帥跟著進去,但覺一陣陰涼,讚道:「真是個好地方,難得你才進來幾天就找到了這樣的密地。」

    方輕衍道:「雖然是密地,可未必沒人知道。畢竟此地還在東宮範圍以內。我找到的地方,別人未必就找不到,還得靠自己注意。你小心點兒。」

    孟帥道:「也是。因為這裡看起來封閉,反而會讓裡面的人有置身密室的感覺,因此喪失了警惕。其實這裡四面漏風,哪裡藏個人偷聽都有可能。你等會兒——」走到洞口,將蛤蟆放出來道:「替我警戒。」

    那蛤蟆瞪了他一眼,悻悻去了。

    孟帥放了一半的心,那蛤蟆論武力一塌糊塗,但是還是很警覺地,形象樸素不惹眼,又和他心靈相通,是最好不過的斥候。

    方輕衍在後面道:「你的修為好像又有長進。」

    孟帥道:「那長進的不是一點半點。」

    方輕衍嘆道:「每次見到你,總覺得你有長進,哪怕只相隔一天,也是天翻地覆一般,你為什麼有這樣的本事?」

    孟帥沉吟了一會兒,無奈搖頭道:「這個真沒什麼露臉的,主要是靠運氣和外掛。」

    方輕衍盯了他一會兒,道:「我特別佩服你能夠自嘲。總覺得你是個心特別寬的人,因為如此,哪怕心思縝密,哪怕機關算盡,也不見陰沉。就算你處在我的位子上,也必然比我快樂得多。」

    孟帥道:「你這是誇我呢?好吧,就當誇我的聽。你有多想不開?最近你的仇報了一小半吧?中山王府已經完了。」

    雖然不知道現在的情形,但從哪天瓊島上真假中山王的神展開來看,中山王府斷無存在之理。就算皇帝死了,中山王在天下面前鬧了這麼一出,還不是聲名盡毀。無論哪個皇帝上來,也容不得他們家。更何況現在掌權的是唐羽初

    方輕衍道:「中山王府固然衰落,但中山王還沒抓到,我的仇怨總是差了一口氣。」

    孟帥奇道:「還沒被抓到?哪個中山王?」

    方輕衍道:「挨了一刀的那個。那個平庸的,早就下在天牢裡面了,那蠢貨,就算他沒進天牢,我也無所謂。只是受傷的那個,天資修為實在厲害,比我還強。縱然他挨了一刀,卸了一隻胳膊,但修為還在,哪天好了依舊可以捲土重來。可氣,那天混亂的時候叫他逃了,再也找不到了。」

    孟帥訝道:「都那樣了還能逃呢?我當時看他的時候,已經比死人就多一口氣了。恐怕不是逃走,是混亂中被人踩死了吧?那時黑燈瞎火,死了一兩個人掉在湖水裡找不到了,有什麼稀奇?」

    方輕衍道:「當然不會——哦,你那時已經離開,不知道當時的情形。」

    孟帥道:「是啊,我當時不在場,只是道聽途說。告訴我情形的那人也不知道情況,只知道有一場混亂的刺殺。」

    方輕衍哼了一聲,道:「刺殺——中山王不是自己離開的,是被人救走的

    孟帥訝道:「誰救走的?」

    方輕衍道:「我沒看清楚。那時一片大亂,有人看見一個男子把中山王扛走了。當時皇帝被刺,刺客又是先天高手,大家都往那邊擠。不過等到那人把中山王帶出行宮,倒有幾個侍衛阻攔,只是一來那人武功很高,二來還有一個女人接應,被他們逃走了。可恨侍衛沒用,除了男女,一條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

    孟帥道:「原來如此。我在外面看到那什麼黑泥衛在搜查一老一男一女,老的刺殺皇帝,男的女的就是救走中山王的人。這麼說的話,這兩件事發生的時間還真巧。」

    方輕衍道:「你也覺得奇怪吧?我始終認為,刺殺皇帝是假,不過是趁機引發混亂,救走中山王才是真正目的。」

    孟帥道:「也說得通……不過你也太高看中山王了吧?他有這麼高明的先天高手護持,又何須再刺殺皇帝?帶著他就走,誰還能阻攔不成?那些大荒弟子不可能為皇帝去追這麼一位高手的。」雖然覺得這件事有點陰謀論,但終究也是一個可能,又問道,「你也在中山王府混了這麼長時間,知不知道有這麼一位先天高手?」

    方輕衍道:「不知道。不過我到底是新晉,王府若真有先天高手,那必然是最高機密,我接觸不到也是尋常。而且……也不一定說就是中山王府來救人,也可能是哪個先天高手路過,或者哪個藩鎮權臣指使的。」

    孟帥道:「哪個先天高手路過……這話你相信麼?倒是哪個勢力指使的,倒還有可能,中山王這個人也算個爆點,掌握在手裡也是一張牌。當時在場的,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家。不過若是如此,有一件事就不對頭了。」

    方輕衍道:「什麼?」

    孟帥道:「倘若行刺只是虛晃一槍,皇帝怎麼死了?」

    方輕衍道:「那可能是……等等,皇帝死了?」饒是方輕衍對皇家的事漠不關心,也忍不住目瞪口呆,道,「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人說呢?

    孟帥道:「皇后親口說的,皇帝已經崩了。」

    方輕衍兀自難以置信,道:「這怎麼可能?這麼塌天的大事,怎麼一點跡象也沒有?我們在這裡不說了,外面不是沒有人進來傳信,也沒提過這樣的大事啊。」

    孟帥道:「所以叫秘不發喪。不過也不是一點兒風聲也沒有。」

    真要是一點風聲也沒有,姜期就不會讓孟帥去查這件事了。縱然姜家比別人耳目靈通,一般人還沒有意識到,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點風聲還是會往外傳的更遠,到時候能不能把持住局面,就要看皇后的本事了。

    方輕衍沉吟良久,道:「會不會是主要是為了救走中山王,但看到正好有刺殺皇帝的好機會,就順手殺了?」

    孟帥好笑道:「那這個幕後主使可夠沒成算的。刺殺皇帝是多大的事兒,一旦成功,又會引起多大的連鎖反應?這哪裡是順便的事兒?除非……」

    方輕衍道:「什麼?」

    孟帥搖頭道:「不對,這裡頭可能很多,根本難有定論。我也想不明白。」,突然笑道,「這都是背後那些大人物爾虞我詐了許久,下了多少棋子,才形成的一個

    局面。我若是一時半刻就想明白了,豈不成了活神仙了?想不明白才是對的。」

    方輕衍道:「我說你心寬,果然不錯。不過也是,皇帝死不死,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在乎中山王死不死。」

    孟帥道:「中山王應該還是沒找到。滿大街還在通緝那幾個人,京城裡外風聲鶴唳,看來還要緊一會兒。說真的,你有沒有線索?」

    方輕衍道:「什麼線索?關於中山王的?我怎麼會知道,我若知道,早捅出去了,親手殺他我都不解恨。」

    孟帥道:「我知道你現在沒有線索,但其實你是有優勢的。中山王雖然重傷藏匿,但可能和中山王府聯繫,就可以從中山王府弄到消息。在中山王府裡,你總有親密些的朋友吧,總有心腹眼線吧?」

    方輕衍道:「沒有。」

    孟帥愕然,道:「沒有麼?一個人也沒有?」

    方輕衍道:「中山王府裡的人都是敵人,我於嘛要與他們相交?何況那王府裡能人太少而蠢貨太多,我也不願意和他們相交。」

    孟帥無奈道:「你是臥底呀大哥,發展人脈培養眼線,不是臥底最重要的職能之一麼?有點敬業精神好麼?」

    方輕衍道:「不知道你說什麼。我只需要破壞,又不要長期跟中山王較勁,為什麼要做那些令我噁心的事?」

    孟帥伸了伸拇指,道:「我服了你了。話說回來,你和張姑娘還有木黎堂聯繫過了嗎?他們有沒有什麼線索?」他想方輕衍既然沒什麼心腹人,只有木黎堂父女還算親近。張瑤卿現在被冼正真帶走,估計他是見不到了。木黎堂卻地位又高,身份又特殊,不會受到什麼牽連,或許從他那裡能得到什麼線索。

    方輕衍道:「阿瑤?她當然也什麼都不知道。你想要見她麼?」

    孟帥道:「倒也不想,等等……你說我可以見她?」

    方輕衍道:「自然可以——她就在後面住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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