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236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45
三一五 新的世界新規則

    孟帥一怔,回頭一看,就見一個少年正從山坡上溜下來。那少年帶著一頂草葉編成的草帽,身上穿的也是粗麻布的衣服,背後背著一個竹編藥簍,臉上帶有風霜之色,就像個農家採藥少年。

    但孟帥也絲毫不敢輕視他,第一他到了自己身後,自己沒發覺——這還可說是自己精力未復,那少年當時還在山坡上,距離尚遠的緣故。但那少年從山上滑下來,雖然沒什麼動作,卻有一種恆定的平衡感,重心幾乎沒有移動,動作也沉穩,這便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了。

    雖然先天以下不能通過外放的氣息精準的判斷修為,但孟帥直覺上覺得這少年恐怕和自己差不多。

    嘖嘖,到底是高級世界,隨便遇到一個少年,都和自己相仿,想來自己的水平,在這個世界也就是搬磚了。

    他在打量那少年,那少年自然也在打量他。把孟帥上下打量一遍之後,那少年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神色。

    在孟帥看來,那絲怪異不似敵意,更像是一種拘謹混合著尷尬,甚至不好開口的樣子,但孟帥還是提高了警惕——初來乍到,誰知道這裡是什麼風俗,可不能以常理測度。

    那少年見孟帥隱含警惕,忙露出一個笑容,這個笑容在孟帥看來也不夠自然,道:「那個不要多心,小弟是封十六。山風家族的子弟,來雲城是有乾坤憑證的。不信你看。」說著從袖中取出一物,急急的往孟帥前面一送,道,「你看——」

    孟帥低頭一看,就見這牌子是白玉做成,圓如滿月,上面有一道雲紋,上用金色描了乾坤二字,他哪裡認得那是什麼東西,道:「原來如此,封兄你好。小弟是孟帥。」

    那少年好似松了一口氣,笑道:「剛才是我孟浪了。你知道我們封家在草藥方面有些建樹,小弟雖然是個旁支,也略同一二,尤其是擅長獸醫,我看你要用藥,可是有點不對。因此才多叫了一聲,孟兄你不要見怪。」

    孟帥心裡鬆了口氣,暗道:我還道他是路人甲,原來是個世家子弟,這麼說他修為跟我差不多倒不顯得我丟人。道:「豈有見怪之理?我本來是個二把刀。還請封兄指教。」

    那少年略帶靦腆的道:「那個……你要是放心,我就給你治一治。」

    孟帥大方的道:「封兄請。」

    封十六挽了挽袖子,來到那巨鳥面前,先拉起翅膀上的羽毛看傷勢,探看了傷口,神情專注起來,剛剛的拘謹立刻消失不見,道:「它挨了一記,但傷口沒有附著陰陽之力,不是高手所傷。我看是失血過多,只需要補血養精就行。」接著又看孟帥的草藥,道:「這些都不是谷裡的藥材啊,是你帶出來的麼?你出來帶的草藥好齊全,品質也還不錯。」

    孟帥哦了一聲,心中有些鬱悶,他這些藥材可是從黑土世界用靈氣培養出來的,各個茁壯非常,要在大齊隨便拿出來一株也是價值連城,在那少年口中,就混了個「還不錯」的評價。他忍不住伸頭看了一眼,就見那少年的背簍裡,雖然藥材不多,但個個根大葉茂,靈氣充足的都要溢出來一般,是他從所未見的。

    媽蛋——這不知道是孟帥第幾次感慨了,到底是高級世界,拔根野草就是寶。

    封十六揀出幾根藥草,道:「就這麼服喂下去就行。要是給人吃,當然要煎服,既然是給靈獸,有這些靈草就夠了。依我看,最多半個時辰,它就能緩一口氣來。」說著將草藥給巨鳥喂下。用手揉搓那巨鳥的咽喉,幫助草藥嚥下

    孟帥自然千恩萬謝,道:「多謝封兄,能遇到你真是我的運氣。」

    封十六搖手道:「哪裡哪裡,我就是學了點本事,喜歡管閒事。其實說來也好笑,小弟這麼熱心醫治靈獸,連一隻靈獸都沒有呢。」

    孟帥道:「不瞞封兄,小弟這個靈獸,也不是自家的,也是一個前輩借我的。」他倒不是隨意將自己的事情告訴別人,只是好不容易見到了人,怎麼也要聊幾句,瞭解點情況,因此先說幾句引出話頭。

    封十六一怔,道:「當真?」

    孟帥奇道:「什麼當真?」

    封十六道:「這靈獸當真不是你的?」

    孟帥攤手道:「自然不是。」

    封十六道:「嚇我一跳我就說這先天境界的靈獸怎麼會歸一個……這麼說,你不是雲中城嫡系弟子麼?」

    孟帥心道:我若否認,會不會露餡?但還是沒老起臉皮,冒充一個根本不知道的東西,道:「自然不是啊。」

    封十六明顯的長出一口氣,站起來啪的拍了一下孟帥的肩膀,道:「唉呀媽呀,你早說呀,兄弟,緊張得我這一身汗。」說著還真做了一個擦汗的動作

    孟帥好笑,心道:這什麼呀,怎麼口音都冒出來了?還有我這就從孟兄下降到兄弟了,級別也降得夠快的。不過他還是不討厭封十六這個孩子氣的動作,至少現在他的舉止比剛才要放鬆得多,自然得多。

    趁著這股輕鬆地氣氛,孟帥道:「怎麼就嚇著你了?就憑著這個靈獸?兄弟,你不會是沒見過吧?」

    封十六道:「我沒見過?靈獸我見得多了,封家的靈獸有一半是我照顧的。這不是第一次出遠門麼?出來的時候,我爺爺千叮嚀萬囑咐,可千萬要看清人。凡是那個拿著用著比自己修為高級的物件的人,十有**都是哪門哪派的嫡傳弟子,地位特高,說話一定要客氣小心,要是惹了可不知道小命丟在那兒了。」說著坐在草地上,用衣袖擦擦汗。

    孟帥順勢坐在身邊,道:「有那麼誇張?別說我不是嫡系弟子,就算我是嫡系弟子,你好請好意出來說話,我還能把你怎麼樣?難道不分青紅皂白把你轟殺成渣?」

    封十六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道:「說真的,真有可能。我爺爺老說我,你別老整天說家裡的嫡系吃了什麼,拿了什麼,怎麼樣待你不公平,那可都是你的同姓兄弟姐妹,多少還唸著血脈香火情。你去外面的大門大派看看,什麼叫差一步判若雲泥。比你高一等的弟子,一伸手要你性命都沒地方說理去。」

    孟帥心往下一沉,道:「只是你爺爺嚇唬你,讓你出門記得禮貌,其實哪有那麼恐怖?」

    封十六道:「真不是。別說別的地方,雲中城你還不瞭解麼?我前天剛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內門弟子一言不合,把外門弟子轟殺了。真的是手起刀落,都不帶猶豫的。我也是那時才知道爺爺不是騙我。雖然合法申請了採藥的許可,但我也不敢再跑到那些好地方去採藥,越走越偏,才走到了這裡。說真的,你往這麼偏僻的地方來,也是不想和他們爭執吧?」

    孟帥心中漸漸升起了一種不爽,不是不爽封十六,是不爽這個世界的世界觀。乍一進來,本以為來到一個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結果一聽似乎比大齊還等級森嚴,甚至嚴酷。那算什麼高等世界?分明是社會倒退。

    封十六伸了個懶腰,道:「我說呢,馴丨獸師這樣高級的身份,隨身怎麼能不帶著專用的丹藥呢?那可比草藥快速有效多了。」

    孟帥道:「沒辦法,我不是馴丨獸師,也不用丹藥啊。」

    封十六點頭道:「丹藥太貴了,是吧,我知道,我也只有幾顆救命的備用。看來你和我也差不多。草藥才是我們窮逼的專利呢。」

    孟帥又好氣又好笑,這麼快自己就被掃到窮逼那一堆裡了,這速度也太快了。不過他也沒什麼可爭執的,他那點身家,在這個世界眼裡大概就

    是窮鬼。突然心中一動——自己早晚還要回去,這個世界裡窮鬼的東西,出去說不定也能賣個好價錢,可不能白來一遭,當下道:「封兄,你采了什麼草藥?給我看一眼,可以互通有無啊。「

    封十六眼睛一亮,道:「說的是,我怎麼忘了呢?難得看見一個和我一樣的,不互通有無可惜了。」說罷把背簍放在地上,道:「隨便挑。我看看你那裡有什麼好藥材,一會兒咱倆挑好了比一比價值,倘若價值差不多,那就別計較,要是有差價,再用印石補足。」

    孟帥答應了,心道:我可得悠著點挑,要是超過了價值,哪有印石補給他?我自己還不夠呢。

    當下專心挑揀,好在這些藥材孟帥居然都認得,虧了水思歸當初的教導。挑了幾株金玉品質的,就聽封十六連連稱奇,道:「咦咦,兄弟你的草藥真不錯啊。我剛才走眼了,雖然個頭一般,但是靈氣特別充足,比得上我那裡好幾倍。壞了壞了,不能挑了,要破產了,要破產了。」

    孟帥回頭道:「安心挑吧,我這裡收印石。實在不行,你立下字據回頭我去收取。」他還挺喜歡封十六直率的性格的,這些材料對他又不如何珍貴,拿來交個朋友也無不可。

    封十六連聲道:「這怎麼好意思?」卻也挑選的十分愉快,突然,他眉頭一皺,停下手中的動作,道:「有點不對啊。」

    孟帥道:「怎麼了?」

    封十六道:「按照道理來說,你這草藥效力這麼充足,早該把靈獸救醒了,為什麼它還不醒?」

    孟帥皺眉道:「可說呢?」

    封十六將草藥放下,回去看那巨鳥,掰開它的嘴,看看舌頭,又翻看眼皮,沉吟了一下,道:「把它翻過來看看。」

    兩人一抓頭,一抓腳,一起用力,把這只大鳥翻了過來。

    乍一翻身,孟帥大吃一驚,只見巨鳥的肚腹上,有一大塊燒灼的痕跡,把它本來白色絨毛燒的十不存一,露出一大塊光禿禿的肚腹,且燒痕還滲入皮膚,簡直就如同破了硫酸,被腐蝕了一般。

    孟帥驚得不知所措,封十六開始一見也是吃了一驚,接近著神色從所未有的嚴肅,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兒,轉頭對孟帥道:「孟兄——你,不是雲中城的人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0:45
三一六 乾坤萬象雲中城

    孟帥一驚,隨即坦然道:「不是。」

    封十六見他回答的坦蕩,神色略緩,道:「你是哪裡人?」

    孟帥沉吟了一下,想了想這個問題怎麼回答,終於道:「你聽說過百鳴山麼?」

    封十六皺眉道:「百鳴山?那是哪裡?一個門派?」

    孟帥心中篤定,就知道大荒七大派在這裡屁也不算,便繼續道:「是我的師門。你看——」他撥開鳥羽,指著鳥脖子上隱藏的項圈,道:「這就是百鳴山的標誌。」

    封十六仔細看去,果然見皮質的項圈上繡著百鳴山的字樣,還有一個複雜的圖樣,是門派的標識,不似杜撰,心中再信了一分,道:「原來你是百鳴山的人。這麼說,你們門派是馴丨獸師?」

    孟帥道:「馴丨獸師為主,也有其他的。」

    封十六點頭道:「那麼貴派是從屬於西方龍虎山的麼?」

    孟帥順口道:「那是自然。」

    這話一出口,孟帥突然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一個多日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在這一瞬間得到了答案——

    為什麼,自己莫名其妙的得到了百鳴山的重視?

    因為更高層有人在意自己啊。

    天幕中的那個青袍客,給自己的玉珮,可不是龍虎二字的麼?由這個龍虎玉珮還引出來林嶺,一切的一切,都是早有安排。

    呵呵,呵呵,自己果然不是什麼天賦異稟,人人爭搶的奇才啊。

    只不過是個外掛玩家。

    孟帥搖了搖頭,比剛才略理直氣壯的道:「我們就是龍虎山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罷了。」

    封十六倒沒懷疑,道:「既然如此,你怎麼會到雲中城來呢?」

    孟帥攤手,道:「我也不知道啊,其實我還從沒下過山,哪裡知道什麼雲中城?前幾天我們山裡來了個對頭,把我擄走了。我師門的前輩就去追啊,派出大鳥來幫我脫險。我好容易脫險,大鳥卻被打了一下,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又暈倒了,不知道怎麼來的,醒來就在這裡了。」

    這段話的情形有一大半實話,因此算得上合情合理,封十六點了點頭,道:「你該不會沒帶保護圈就出來了吧?」

    孟帥道:「保護圈?那是什麼?」

    封十六撩開外面的褂子,露出腰帶,只見腰間環著一個玉帶,道:「就是這個,你不知道麼?看來你是從沒下過山。天下除了大宗門和各方勢力保護的地方,都有無盡的鬼壓,只有修為高強的大高手才能抵禦。像我們這樣的人出門都要帶一個這個保護自身,你沒帶著,應該是被鬼壓壓昏了吧?你還沒死,真是幸運。」

    孟帥道:「原來是鬼壓我說怎麼那麼不對勁呢。這麼說,這裡是雲中城了?好像是個了不起的地方。」本來他還要裝相,既然說開,倒也不必裝了,反正封十六知道他就是什麼都不懂,大大方方的問明白也就是了。

    封十六拍了拍腦袋,道:「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看你傻乎乎的樣子不像是裝假,我就暫且相信好了。孟帥,你現在很危險,你知道麼?」

    孟帥道:「怎麼危險了?」

    封十六皺眉道:「首先,這裡已經不是西方世界了,這裡是中央世界。你們的門派大概在中西方交界的地方,你糊裡糊塗跨過了方界,這已經很危險了。何況你還進了雲中城。」

    孟帥道:「其實我一直想問,雲中城是建在雲上的麼?」

    封十六目瞪口呆,過了一會兒,道:「小白呀,你於嘛要一個人出門呢?磕著碰著多不好?雲中城不是在雲上,是在一座高高的山上,山上終年雲霧繚繞,所以這裡就叫雲中城。是乾坤四門之一,乾坤雲中城。」

    孟帥道:「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封十六道:「那當然厲害了。乾坤四宗門在中央世界的地位,就如同龍虎山在西方世界的地位。而每一個宗門單獨的力量,都不在龍虎山之下啊。」

    孟帥道:「這樣厲害?那中央世界就可以單抗四方世界了?」

    封十六道:「據說當年是可以的。當年乾坤萬象宗還在的時候,四方世界就像是中央世界的邊區。不過萬象宗分裂以後,四宗門的實力加起來也比不上當初,再加上內鬥不止,中央世界就不行了。不過那都是神仙打架的事,總之雲中城很厲害。」

    孟帥道:「他厲害也是他厲害,我不惹他就是了。一會兒偷偷地走,不跟他們見面,還能怎的?」

    封十六道:「你出的去麼?不,應該說,你不該進來。所有的勢力為了防鬼壓,都是建立有護山大陣的,雲中城又是乾坤宗門中以佈陣聞名的宗門。他這裡常年要防範其他乾坤宗門的攻擊滲透,對勢力範圍防控最嚴,哪能讓生人隨便進來?」

    他拿出剛才那個令牌,道:「你看我,我們封家在中央世界頗有實力,僅次於乾坤四宗門,而且一向與乾坤雲中城交好。就算這樣,我想進來去不大要緊的地方採藥,也要提前半年申請,還是爺爺走了門路才弄到的批條。你以為這個門那麼好進麼?話說回來,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孟帥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誤闖進來的。」

    封十六道:「我也知道是誤闖進來的,你看你的靈獸身上的傷痕,就是受到護山大陣的攻擊所致——可是怎麼可能呢?那護山大陣多麼嚴密,就是一方之主到了,也要費些手腳。你還不到先天,那靈獸也不過初入先天,怎麼能闖進來?」

    孟帥也覺得不對,道:「我也奇怪呢,是不是他那護山大陣有漏洞啊?」

    封十六搖搖頭,道:「不應該啊。乾坤四宗門年年爭鬥,要是有漏洞,早就被其他門派抓到了。除非——」他一拍腦袋,道:「是了,絕對是這樣。」

    孟帥道:「怎麼?」

    封十六道:「我想起來了,昨天,雲中城曾經遭到血影的攻擊。」

    孟帥道:「血影?和鬼壓是一類東西嗎?」

    封十六噗嗤一笑,道:「什麼啊,你別瞎聯想啊。血影是一個人,一個大高手,武功高到不像話。他是我的偶像——」說到最後一句,聲音壓低了下來

    孟帥嗯了一聲,封十六接著道:「也不知道他和乾坤四門有什麼仇怨,總之他常常攻擊四大宗門。就他一個人,突破護山大陣,在宗門中如入無人之境,能刺殺重要人物,也能隨意取走想要的寶物,且能全身而退,那麼多大人物拿他沒有辦法。」

    孟帥聽得頗為欽佩,道:「真是個孤膽英雄。」

    封十六噓了一聲,道:「在這裡不可講這樣的話,否則他們要弄死你的。總之他昨日層突破過一次大陣,那時候防禦肯定有了漏洞,你大概恰巧被吸進來了吧。」

    孟帥道:「原來如此,那就不是我的錯,大不了跟這裡的

    人說明,換個路條出去,我又不貪圖他們什麼。」

    封十六道:「也只好如此了。一會兒我帶你去管理入口的地方,你把情況向他們說明,要一個路條出去……只是我有一個擔心。」

    孟帥道:「什麼?」

    封十六道:「他們肯不肯信你啊?畢竟你來得太古怪巧合,說不定會把你抓起來仔細盤問,恐怕沒那麼容易出來。」

    孟帥道:「會這樣蠻不講理?」

    封十六道:「那有什麼道理好講?再說承認你是被漏洞吸進來的,也不好聽,說不定就糊裡糊塗的把你殺了,簡單明快。說到底,是你的後台太軟。什麼百鳴山啊,聽都沒聽說過,抓你殺你根本沒人問。你要是龍華山的人,那就好的多了。你有沒有龍虎山的信物,可以冒充一下的?」

    孟帥道:「我以前倒有,現在沒了。」當初那枚龍虎玉珮,被林嶺收走了,現在麼……

    他突然想起來,取出一根寒光閃閃的羽毛,道:「這個行不行?」

    封十六道:「這是什麼?」

    孟帥道:「五分堂的信物。」

    封十六搖頭道:「五分堂?沒聽說過,封印師吧?你是封印師學徒?」

    孟帥道:「我是封印師,不過沒堂號,這是我堂尊的信物。」

    封十六道:「原來你是封印師,這身份有點用。不過名頭太小了,要是一元萬法宗的封印師,那別人就要給面子了。」

    孟帥道:「他的名頭很小麼?這老小子還跟我吹牛呢,每天就說那麼幾個字還不忘了吹牛,搞得我還道雪山三冷是什麼大人物呢。」

    封十六差點趴下,一手抓著孟帥,道:「你說話要有重點——什麼五分堂啊,說雪山三冷不就好了嗎?你堂尊是梅園、雪女還是孤舟?」

    孟帥道:「大概是梅園,他自己說過。」

    封十六咂舌道:「原來是梅園弟子。梅園雖然不如孤舟修為高,可是他在封印師界也是最頂尖的,未必比孤舟差。好吧,兜了一個大圈子,你還是個高門弟子,我服了你啦。沒想到名門之後也沒什麼架子。有了梅園做靠山,你大大方方要求出去就行。」

    孟帥道:「真的那麼順利?」

    封十六遲疑了一下,道:「應該沒問題。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不要去找那些普通弟子,先找執事以上的人說說看,他們更懂得外面的勢力大小,別讓那些坐井觀天的小鬼給坑了。」

    孟帥道:「有的有道理——可是,我這靈獸怎麼辦?暫時我還不能走,等靈獸恢復了,才能行動。不然我出去都不知道往哪裡去。」

    封十六道:「那不可以。你的靈獸受了大陣的攻擊,有嚴重的內傷,不是自己能醒過來的。你先去交接了,然後請他們本門的煉丹師解救才是正理,留在這裡怕白白的耽誤了一條性命。這樣……你有沒有靈獸袋?」見孟帥搖頭,封十六抓抓頭,道,「那先去集市買一個靈獸袋——算了,我給你買去吧,你又分身不暇。你裝著靈獸跟我一起去面見他們的執事長老。我去買靈獸袋的時候,你可藏好了,別被人發現,若被巡山的捉了去,就說不清楚了。」

    孟帥點頭道:「那實在是太感謝了。話說回來——那個山上的人,是不是就是雲中城的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02
三一七 山野玉人翡翠光

    封十六一驚,臉色一變,回過頭去。

    只見山坡上坐著一個人。那十個十來歲的孩子,神清骨秀,玉面朱唇,如瓷娃娃一般可愛。他頭上帶著一個鮮花和樹葉編的花環,脖子上卻掛著一串不知道什麼材質做成的黑色珠子,除此之外,只穿著一件白色的褂子,正坐在山坡上,用手臂支持這下巴,一雙點漆一樣的黑眼珠閃動著陽光的異彩。

    封十六「哦……」了一聲,緊張之色消失了,只是泛上一絲無奈,道:「是他啊,不必理他。」

    孟帥看著那孩子,卻有些移不開眼睛,這孩子坐在陽光下,坐在山野間,實在是太和諧,好像天然就該坐在哪裡,成為景色永恆的一部分一般。

    龜法自然。自從入了龜門,孟帥本能的喜歡那些與自然和諧的東西,只是這些東西通常不是人。作為人,無論是傾世美女也好,還是絕世高手也好,必然有煙火氣,不是說討厭,只是與天然終究無緣,孟帥也從沒想過,會因為那種自然純粹的感覺喜歡一個人,如果有的話,只有那種聖人的天人合一才能達到吧。

    沒想到那種天人合一的感覺,竟然在今天看到了,不過這種天然又不同於大徹大悟後的返璞歸真,最本真的氣質果然還要孩子才會擁有。

    雖然這孩子不算太小了。

    見孟帥盯著那孩子,封十六搖頭道:「你別管他了,趕緊去做自己的事要緊。」

    孟帥嗯了一聲,道:「這是誰啊?」

    封十六道:「我不認識他。不過見過他好幾次了。在這個山谷,還有附近的這片地方,老能看見他坐在山坡的草叢裡。今天在這裡,明天在那裡。我也曾問他是誰,家住哪裡,他從來不回答,連眼珠子都不動一下,就像個雪堆出來的假人。開始我還怕他有什麼麻煩,不過後來就習慣了。他根本不會有什麼動作,只要無視就好了。」

    孟帥又看了一眼,果然那孩子只是自己坐著,連眼神都有些發散,不知道在看什麼,有點隔絕在世界以外的意思。他點頭道:「也對,你先走吧。」

    封十六走了幾步,又回頭道:「要不然咱們一起去,橫豎這裡沒人。我帶你去逛一逛集市。」

    孟帥道:「那敢情好,可我這靈獸……」其實他可以把靈獸藏到黑土世界裡,只是封十六就在眼前,頗為不便。

    封十六道:「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藏進去,應該發現不了。我記得那邊有一個山洞,大小也還合適。」

    孟帥點頭,兩人一起去抬那巨鳥。那巨鳥體重驚人,好在兩人的力氣也大,盡自抬得動,一起往山谷的另一邊走去。

    那巨鳥的體型礙事,兩人抬了一陣,都出了一身汗,孟帥首先倡議道:「咱們歇一會兒?」

    封十六正有此意,將大鳥放下,兩人都在原地休息。

    歇了一會兒,孟帥一抬頭,登時驚住,道:「你看,那個是不是……」

    封十六一抬頭,也驚呆了。只見迎面的山坡山坐著一人,頭戴花環,正是那孩子。

    孟帥遲疑道:「他是跟著我們來的吧?」

    封十六搖頭,道:「別開玩笑了,他可是世界之外的人,怎麼會跟著我們?我們有什麼可跟著的?別想太多了。」

    孟帥將信將疑,但眼前也不知道如何處置,那孩子由真的沒看自己一眼,上去搭訕未免冒昧,只得先置之一旁,又和封十六抬著巨鳥一路前行。

    走了一陣,眼前果然出現了一個山洞。封十六道:「看見了麼,就在那裡

    孟帥衡量了一下,山洞確實寬闊,但那巨鳥也實在龐大,那洞口恐怕未必塞得進去。兩人將巨鳥先行放在洞口。擺了個比較省地方的姿勢。封十六道:「咱們把它塞進去。兩個人一起用力,應該能塞得下。」

    孟帥看了又看,道:「塞進去容易,再取出來就難了。到時候咱們一人抓一隻腳往外拔麼?怕是給拔散架了。況且這樣也太不舒服。」

    封十六道:「也是,要不然就塞進去一半,然後找兩塊大石擋一擋,遮一下耳目。」

    孟帥笑道:「那更顯眼好不好?依我說……」說到這裡,他突然呆住了,眼睛往上看去。

    封十六跟著他一起往上看,就見有山洞的那個山坡上,一個孩子抱膝而坐,正在看著他們。

    又是他

    這一下,就算是封十六也不得不承認,這孩子真的有可能是跟著他們來的

    可是……為什麼呢?

    封十六心中泛上一陣寒意。應該說,他一直就對這個神出鬼沒的孩子心存忌憚。只是前兩天這孩子沒表現出異常,他不得不把這種不安壓了下去。現在眼見他找上了自己,原本那種寒意再次翻上,便覺心驚肉跳,遍體生寒。

    不自覺的,他握住了掛在背簍上的藥鋤,全身提氣,蓄勢待發。

    孟帥按住了他,低聲道:「這孩子很奇怪,敵友未分,別先露出敵意來。我先去問問他。」

    封十六道:「他不會回答你的問題的,他說不定是個啞巴。」

    孟帥道:「試試看。」當下直起身,揮手道:「你好啊。」

    那孩子眼睛一動,原本有些渙散的眼神登時凝聚,道:「你好。」

    封十六下巴差點落地,道:「這……這就行了?」

    孟帥攤手道:「好像是的。」再次道:「我可以過去麼?」

    那孩子道:「上來啊。」

    孟帥輕輕一縱,跳到山坡上,很自然的坐在他身邊,近距離打量他,就覺這孩子的皮膚質地和最純粹的羊脂白玉一般,白得完美,眼珠也是黑的深不見底,如此黑白分明,固然賞心悅目,卻失去了一點人氣。遠遠看著,他是個活生生孩子,近看卻覺得更像一個做工精緻的玩偶。

    只是玩偶是不會有氣質的,那孩子身上那種純粹天然的氣質,並沒有因為他外貌的怪異而削減,孟帥坐在他身邊

    那孩子本是默默坐著,見孟帥上來,也是毫無反應。直等到孟帥坐穩,突然拉住了孟帥的袖子,湊到鼻子前聞了一聞,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表情,嘴角上挑,露出了很開心的笑容,道:「就是這個。」

    孟帥頗為尷尬,問道:「怎麼了?」

    那孩子道:「好聞的味道。」

    孟帥更覺得尷尬了,他在男人中還算是愛於淨的,三兩日洗一次澡,在這個世界絕對算勤快甚至多事的了,身上也沒什麼異味,但絕對和天賦異稟,體有異香沒半分於系,也沒熏過香,連濃濃的男子氣息之類的加成也沒有,不知道那孩子聞什麼好聞的味道了。

    他覺得沒辦法接口,轉移話題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那孩子道:「白也。」

    他也沒問孟帥的姓名,孟帥自覺有義務告訴他,便道:「我叫孟帥。」

    白也道:「孟帥。」重複了一遍,便閉上了嘴。

    孟帥咳嗽了一聲,道:「你剛才在跟著我麼?為什麼?」

    白也道:「跟著你,你好聞,就跟著你了。」他理所當然的說了這句話,眉頭略皺了起來,又道,「不好麼?」

    孟帥「哦」了一聲,覺得話題又有點僵住了,不知道下面該說什麼,總不能說「不行,不能跟著」,又或者說:「沒關係,隨便跟。」,好像無論怎麼說都有點不合適。他只好摸摸鼻子,表示無奈,於是又問了一句,「你家裡人呢?」

    白也道:「家裡人,什麼?」

    孟帥解釋道:「就是你爸爸媽媽、兄弟姐妹,還有其他人?」

    白也搖頭,道:「其他人?沒有。就我一個人。」

    這個回答說真的,孟帥不感到奇怪。不知是不是前世看的小說在起作用,他一看到白也的狀態,理所當然的感覺他應當是沒有親人的。這孩子必定有古怪的出身和來歷,不是孤兒可以解釋的。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相對無言,孟帥道:「我有點事,要先下去了。」

    白也道:「我知道你有事。我可以幫你。」

    孟帥奇道:「什麼?」

    白也又道:「可是事成之後,你要謝謝我。」

    孟帥更是莫名其妙,道:「我……」

    話音未落,就見白也突然起身,從山坡上跳了下去,飄飄搖搖,如一根羽毛一般落在地上。

    封十六一見白也落地,吃了一驚,忙倒退幾步,退出了三丈以外。白也看也沒看他一眼,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抓住了那巨鳥的翅膀。

    孟帥追下來,道:「怎麼了?你要幫我推這個鳥兒麼?不用了,我自己也推得動。」

    就見白也雙手合攏,突然從手上發出了一層柔和的綠光。

    光芒如水,從他手心流淌而出,一直落到了巨鳥的身上,瞬間覆蓋了龐大的鳥身,就想給巨鳥蓋了一層綠瑩瑩的被子。

    孟帥在旁邊呆看著,心中一個念頭升起——他好像遇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瞬間,綠光熄滅,一聲高亢的鳥鳴聲響起,倒在地上的巨鳥睜開眼,一振翅膀,已經飛上天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02
三一八 漫天血影湮雲城

    孟帥驚得目瞪口呆,以至於足足半分鐘都沒有緩過來。

    於是他眼睜睜的看著巨鳥展翅高飛,飛得不見蹤影,等他醒過來,大叫道:「喂喂快回來,我還在這裡呢」已經晚了,只剩下天邊的一個小黑點,並且迅速的消失在視野當中。

    望著空蕩蕩的天空,孟帥再次陷入了呆滯之中,這回真是欲哭無淚了。

    沒有巨鳥帶路,他怎麼回去?

    過了半響,就聽白也道:「唉?沒幫忙嗎?給你添亂了嗎?」

    孟帥垂頭喪氣的擦了擦汗,道:「沒——幫了我很大的忙。」

    白也將信將疑道:「是麼?那你還謝謝我嗎?」

    孟帥吁了口氣,事到如今,責怪是沒用的——況且他也不敢責怪有如此神奇能力的白也,只希望那大鳥剛剛治癒太興奮,飛一會兒想起自己的任務,還能回來,不然就真的無法可想,眼下先這麼著。轉過頭,鄭重道:「是啊,謝謝你。」

    白也喜上眉梢,道:「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孟帥見他笑得純真,說話一板一眼,和家教很好的小孩子一樣,心中的怪異稍稍消減,相信他不帶惡意,剛剛對他能力的震撼又浮上心頭,道:「剛剛你是怎麼做到的?那是武功麼,還是封印?」

    白也伸出右手,手上肌理光滑,五指修長,看起來漂亮而有力,不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的手,道:「這是右手山林的能力。」

    孟帥讚道:「帥爆了。你簡直是神牧,點三十二個贊。」他本來就是不較真的性格,心特別寬,對白也迅速定位在一個天真純樸,能力出眾對自己有好感的小孩子上,先前的怪異感消失大半,發自內心的稱讚起來。

    至於白也是誰,能力是哪來的,孟帥估計自己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順理成章的置之腦後。只要忽略掉那些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就能和這孩子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封十六雖然性情也直率,但還沒到孟帥那麼心寬,剛剛倒地不起的巨鳥一瞬間復活,對他的震撼太大了,越看那孩子越覺得心寒,拽了拽孟帥的衣袖,道:「快離開這裡,咱們先走。」

    孟帥道:「去哪兒呢?還去買靈獸袋?不過現在也沒用了吧?」說到這裡,剛剛丟失了出路的苦惱又犯了上來,臉又苦了起來。

    封十六深表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這麼愁眉苦臉的,你的靈獸又跑不出雲中城去,雲城勢力之內還比較安全,沒什麼猛禽異獸,它不至於受傷。這樣,你先跟我買個靈獸袋,然後辦理了合法的證明,之後就能請雲城弟子幫你去找靈獸,拿了靈獸就走,豈不一舉兩得?即使最後找不到靈獸,你也可以申請一輛雲車,先回百鳴山,或者找梅園大人去啊。」

    孟帥嘆道:「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要是找到靈獸還好說——或者說,要是找到靈獸,它恰巧還記得回去的路,那就萬事大吉。但若有一個條件湊不齊,孟帥就要大為糟糕。回百鳴山肯定是回不去,兩個世界隔著不知什麼界壁呢,說不定他只能獨自一人,在這個有鬼壓的世界流浪……

    不至於這麼慘吧?實在實在不行了,他還可以去找林嶺啊。

    不到萬不得已,孟帥真不願意找林嶺。林嶺已經放下話,不到先天不要去見他,其實到了先天孟帥也不想去見他。若是現在林嶺見了他,就算肯勉為其難的收留或者指條歸路,也得把他凍在冰裡好幾個時辰。

    滿心不爽,孟帥又無可奈何,事實上,早在他被田景瑩抓住,一路飛過來的時候,就注定了他要倒霉。或者說更早,在田景瑩沒能戰勝心魔,殺害了她的對手張瑤卿的時候,局面就已經失控。

    往事不堪回首。

    還是先去雲中城吧。能看一看大荒世界以外的世界的風貌,也是他現在唯一能獲得安慰的事情了。

    從山谷出來,封十六一路引著孟帥向前走,時不時的瞥著旁邊——白也在他們上路之後,很自然的跟上來了。孟帥沒有阻止的意思,他倒是想阻止,可是不敢——剛剛被那神奇的力量震撼的,可不只是孟帥。

    走了一陣,只聽得水聲潺潺,一道溪流出現在林中,水流清澈非常。緣溪而行,水流越來越大,過了一道山溝,匯入了一條小河。

    封十六指點道:「河流下游,就有市集。」

    順流而下,河流越走越平緩,在下游流入一片河谷。那河谷寬闊平坦,中央赫然建立一座小鎮。

    那小鎮也不過三五十間房舍,兩條街道,風格和瓜陵渡自然不同,但與孟帥前世見過的水鄉小鎮差可相仿。而且說是市集,並不見有多熱鬧,街道上偶爾見到兩三個走動的,並沒有想像中車水馬龍的情況。

    封十六道:「這是雲中城角下三十二座閒散市集之一,我常常在這裡整理行裝,交換補給。你別看不是很熱鬧,東西還是全的。」

    孟帥道:「這裡有執事長老么?」

    封十六搖手道:「怎麼可能,要回雲中城才能見到。我來這裡就是因為這裡每日早晚有兩班雲車回城。」他看了看日頭,道:「大概還有一個多時辰,晚上那班車就到了。」

    孟帥道:「原來如此。那我先買個靈獸袋,這裡應該有吧?」

    封十六道:「有的,質量不會太好,但也可以將就。還有……」他沉吟了一下,道,「你應該換一身封印師的衣服,這樣他們可能會更重視。」

    孟帥點頭稱是,心中卻是不以為然——他好像還沒有正式封印師的證明,在封印師界,他還沒脫離學徒身份,不會有人肯賣封印師的衣服給他。

    剛要進去,白也一拉他的袖子,道:「我不進去了。」

    孟帥奇道:「怎麼了,你有別的事?」

    白也道:「裡面人多,我不想進去。」

    孟帥也覺得他和人氣格格不入,便問道:「那你先回去?」

    白也點了點頭,衝他搖手道:「後會有期。」轉身跑走了。

    孟帥沒想到他說走就走,跟自己預想的不一樣,不由得有些失落。倒是封十六在旁邊長鬆一口氣,道:「天哪,他終於走了,我差點喘不上氣來。」

    孟帥道:「沒那麼可怕吧?我覺得他雖然力量驚人,但是沒壞心。」

    封十六道:「是啊,可是這麼個深不可測的人物老在眼前晃,不知道圖什麼。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捏死我,這還不可怕?」

    孟帥道:「他不會。一是他沒有壞心眼,二來,我覺得他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大的力量。」想了想,他又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說山野的能力,應當是以治癒係為主吧,雖然是個神奶,未必有多少絕對力量。」

    封十六道:「你還有心情琢磨這個?他就像我爺爺提到過的那些身份極高的嫡系子弟,也許他現在人畜無害,對你還算友善,但是也許下一秒就把你碾成碎片,萬劫不復,因為他有這個能力。」

    孟帥沉默一陣,不得不說他說的有道理,正要回答,就在這時,頭頂的天暗了一下。

    整個碧落,驟然變暗,就如同突然劃過一個閃電,照亮了整個空間。

    只是這個閃電是血色的。

    在那一瞬間,就如同天空中升起了血紅色的太陽,整個空間都被殷紅填滿,連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了一層血氣。

    然後,下一瞬間,天亮了。

    血色的褪去,就如血色的侵染一樣迅捷,乃至於都不能用一般的計時單位來描繪。如果勉強描繪,那就是一彈指間。

    一彈指間,世界沉入了血海,又再次升上了明空。

    血色褪去後的天依舊藍的可愛,不帶一點雜色,剛剛的血色沒留下半點痕跡。

    但那層血影,卻如篆刻一般,深深地印在了每個人的心裡,揮之不去。

    孟帥也被震住了,雖然血光褪去,當剛剛那一幕還在如幻燈片一樣不住的播放,啞聲問道:「剛剛……那是怎麼了?」

    封十六也心有餘悸,但他明顯比孟帥鎮定,還帶了一絲激動,道:「看到了沒有?那是血影啊,血影的標誌。」

    孟帥道:「就是那個一人突破的整個雲中城大陣的血影?」

    封十六道:「可不是他麼?天地湮血,幻影無方,就是他的標誌。沒想到他還在雲中城。我還道他早走了呢。」

    孟帥心中一動,暗道:他還在雲中城?那我豈不是還有機會?他來的時候,就是破開陣法防禦,把我捲進來的,他走的時候,當然還要破開防禦,再次混出去?那樣就能免開許多麻煩,不用和這裡的人胡纏了。

    當然,他也只是這麼想而已。根本沒有可操作性。別說那人破開防禦的時機如何稍縱即逝,首先一樣,他現在根本沒有坐騎。難道讓他一蹦蹦出守護陣嗎?

    封十六還在感嘆,只聽得鎮中鈴聲大作,驚道:「不好,快過來。」當下先一步向鎮子猛衝。孟帥緊隨在後,道:「怎麼了?」

    封十六一面狂奔,一面道:「雲中城規定,看到血影必須回到室內,不得在室外走動。鈴聲停止,誰還在外面被發現了,格殺勿論。」

    兩人跑的不可謂不快,也分不清東南西北,眼見鎮口的一座大屋還開著門,也顧不得裡面是什麼,一起衝了進去。兩人四隻腳踏入屋中,鈴聲停止。砰地一聲,身後的門也關上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03
三一九 台前有茶兩回香

    大門一關,孟帥陡然一驚,心中泛起了一絲警惕。

    但緊接著,他又稍微放鬆,因為大街上想起了砰砰砰的聲音,顯然是家家戶戶都關門,並不止他這一家。

    回過頭,只見自己所在的店面不大,大概就是一間廂房大小,卻被分割成兩部分,一部分是正對房門的櫃檯,除了一個高高的櫃檯,和櫃檯裡面一個滿面皺紋的小老頭,並沒有其他貨架。而另外一邊,卻是放置有兩張桌子,上面擺放了一套茶具,擺設的好似餐廳一樣。

    在這個世界,孟帥沒見過這種佈置,前世倒是常有,一些比較隱秘的書屋,咖啡屋經常如此佈置,也有點像西式的酒吧。

    但無論如何,一個貨架都沒有,總是令人奇怪。

    櫃檯後面,只有掌櫃模樣的小老頭一個,另外兩張桌子上也沒有人,倒是牆角放著一張躺椅,椅子上躺著一人,用一卷書蓋著臉,看不出容貌,不過從衣著身材來看,應該是個中青年男人。

    孟帥悄聲問封十六道:「這裡是什麼店舖?」

    封十六道:「我沒進過這裡。剛才你沒看見麼,外面沒有招牌,只挑了一個幌子,寫的是『貨賣有緣,。我以前進來看過,連門都沒摸著,可能我不是有緣人吧。」

    孟帥訝異,其實他不過是臨時進來,買不買東西都可,但眼見門關上,一時半會兒都難開,索性看看有什麼貨色,就當打發時間了。

    來到櫃檯前,孟帥打量著裡面的情況。這櫃檯比一般的櫃檯高,孟帥身材沒張開,只能露出一個腦袋,小老頭頭也不抬,話也不說,就當孟帥是空氣。

    好大的架子。

    一般這種地方,都有點鬼門道,而且賣的東西很可能來路不正。孟帥腦子裡閃過很多可能——走私,造假,摸金,殺手,僱傭兵都是新鮮刺激的好東西。

    要是在別處,孟帥說不定就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來這麼一嗓子,譬如說:「有好貨麼?」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不為買東西,就為了長長見識。不過今天他倒是有些猶豫,畢竟來到高級的世界,還是非法入境,麻煩還嫌不夠多麼?還是不要做什麼惹人嫌疑的事情好。

    因此他等了一陣,只說出一句:「老闆,有茶麼?」

    那小老頭眼皮微抬,也只抬起了一隻,道:「右邊桌子上有,自取。」

    孟帥回過頭,果然見沿著牆根,還有一張小桌子,上面放著幾個茶葉罐,有一個銅壺,想必放的是開水。封十六聽孟帥不問貨物,只問茶水,暗自好笑,不過他也渴了,聽到那邊有茶,老實不客氣的過去拿。

    孟帥跟過去,就見幾個茶葉罐裡有白茶有綠茶,倒是沒有紅茶。其實他口味重,喜歡紅茶,但也不講究太多,沒茶水白水也能喝。不過這個世界雖然有茶葉,和孟帥前世各種名茶還是有區別,畢竟山水不同,出產當然不同。他上一輩子都不認識茶葉,現在當然更不認得。

    封十六看樣子也不認得,隨意的抓了一把綠茶,倒上一杯,孟帥也倒上一杯。

    滾水倒入,茶葉泛起,香氣頓時裊裊升上。

    封十六啜了一口,突然臉色一變,湊過來道:「孟帥,你說這茶水收費嗎

    孟帥不明其意,道:「都放在牆角讓人自取了,能收費嗎?」

    封十六臉色有點難看,道:「最好是這樣。這茶水真不錯,有一次我治癒了一頭珍貴靈獸,被老祖宗叫去中堂,那時候喝得茶水和這裡的差不多,應該是極好的好茶。要是它不免費,我這個月的藥材錢說不定就要都賠進去。」

    孟帥安慰道:「這麼裝逼的店,哪能這麼不講究?」自己也喝了一口。

    一口飲下,淡淡的茶香在空中散開,香氣馥郁,舌底生津。果然是好茶。

    剛剛嚥下,便覺舌苔上又是一股淡淡的香氣散開,比剛剛那股香氣略弱,但也沁人心脾。

    這是回味餘香麼?

    孟帥有點愣住了,他還是第一次喝到這種茶水,按理說香氣只來自於茶水,就算有回味,那也是當初茶水的餘味,但這種香氣擴散的太明顯,簡直讓他以為又喝了一口茶水。

    怪不得封十六說這茶葉好,孟帥這棒槌也覺得香的古怪……

    古怪?

    孟帥心中一動,再次品味那茶葉,感覺兩次喝到的香氣,有微妙的不同。如果說的話,大概就像是一對異卵雙胞胎,同父同母,同胎而出,卻終究形態各異。

    這種表現,孟帥好像是在哪兒想到過的。

    拍了拍腦袋,孟帥還是想不起來,他也不怪自己記性差,只怪當初學得糊塗。當初他學草藥知識,都是對著書本背文字。每一種草藥的文字描述,都很簡單,什麼顏色什麼形狀,籠統一說,見到真物根本認不出來。外形還有圖片輔助辨認,至於味道,一句「有異香」解決了大半的藥材。

    異香、異香,誰特麼知道異香是什麼東西?就不會說:「有紅燒肉香」、「有烤鴨香」之類的具體描述麼?

    腦內檢索不出來,不如換個思路——如果我來描述這茶,我要怎麼說呢?

    孟帥自顧自的想,綠茶,葉小而尖,有茶香……特麼的屁話。茶香有異,回味無窮……也沒有無窮,也就兩次……

    兩次o!

    孟帥臉色一變,登時想起了一段描述,差點站起來,但壓制住了,慢慢坐定,心中若有所思。

    用這個東西,什麼意思?是老闆也不知道,還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那麼這家店的主營是不是……

    孟帥心中暗動,雖然沒有十分把握,但也極有可能了。

    如果是這麼一家店的話,那麼可以做什麼呢?自己怕麻煩不能做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由這家店解決呢?

    孟帥決心試一試,當下走到櫃檯前,張了張口。

    按理說,一門有一門的規矩,要問這樣的店說話,恐怕得說行話黑話,不然人家根本不搭理,只是孟帥只是猜到了店裡的買賣,對其中春點一竅不通,不可能一秒鐘變行家,當下也就實話實說,道:「老闆,我要做身衣服。」

    那老頭聽了,略有反應,抬起雙眼,比剛才要茶的時候多抬了一隻眼皮,道:「什麼衣服?」

    孟帥回眼瞄了一眼還在喝茶的封十六,道:「封印師的衣服。」

    那老頭頭也抬了一半,顯然比剛剛更有興趣了,道:「什麼封印師?給誰做?」

    孟帥想了想,道:「給我。初等、中等、高等各做一套。」

    那老頭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道:「好,你等等。」說著推開櫃檯門,轉身走了出去,穿過後面的門,不知去哪裡了。

    封十六在後面聽著,笑道:「沒想到這裡是一家裁縫鋪?好麼,弄得這麼神神秘秘的,連塊布料都沒有。倒是你行的,一眼就看出底細來了。」

    孟帥笑了笑,封十六不是封印師,他不懂這些門道。像孟帥剛才那樣的說法,普通裁縫鋪是絕對不會給做的。

    一來,封印師的服裝極為複雜,沒有一定資質的裁縫鋪不敢接手。二來,封印師的衣服不是說做就做的,那要出示身份證明。封印師的等級最為森嚴,什麼等級穿什麼衣服,僭越的話可不是普通的懲罰就可以了事的。若是學徒冒穿封印師的衣服,那是打死勿論的。

    像孟帥這麼胡來,中高低的封印師衣服一應做全,簡直是開玩笑,要是正規的商家說不定直接就報官了。

    但這裡不是正規的商家,也不是走私的商家。

    這裡是假貨店。

    這家店上上下下,從裡到外都是假的。連孟帥他們喝的好茶,都是假的。是有一種特產藏莠草冒充的。

    那藏莠草與一般的綠茶味道相似,卻沒有茶葉的養生功效,只是喝一個口感,倒是不易分辨。唯獨二次回甘回香與眾不同,可以辨認。

    其實用藏莠草冒充好茶,可不是值當的生意,藏莠草雖不算頂尖稀有,可也是價值很高的草藥,用來冒充茶葉,說不定還虧了。那藏莠草又沒有什麼負面功效,不是像毒品一樣害人的東西。

    店家拿出這東西來,也不為了省成本,也不為了害人,怎麼想也不合常理。孟帥大膽猜測,可能是一個暗示。

    這裡是假貨店,而且假貨都是優良品,不在原物之下。

    所以他才大著膽子上前搭訕,做一身外頭沒有的封印師的衣服。這還只是個試探,如果能成,大概就可以更大膽一些了。

    過了一會兒,那掌櫃走了出來,道:「小夥子,進來跟我去量量尺寸。」

    孟帥點頭,跟了進去。掌櫃把他引進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四面白牆,擱著一盞封印的燈火,亮度比蠟燭強得多,大概有老式的白熾燈的亮度。

    在現代,這是一個光線昏暗的暗室,給人非奸即盜的感覺,但在這個世界,這算是亮閃閃的明堂了。

    堂中擺著一排架子,上面放有布料,孟帥一見就滿意,這正是一般用來做封印師衣服的布料,是正牌貨,店家擺出來,就是讓買主看看底氣。

    孟帥點頭,指著布料道:「胸口和背面的封印圖案按照樣式做,腰間和下襬的面給我留出白來,我要重新封印。」

    那老頭哦了一聲,露出了一絲興趣,道:「怎麼?你還真是封印師?那你何必還來我們這裡?」

    孟帥道:「為了看看貴店的手藝啊。」

    那老頭眯了眯眼,道:「這是個前戲?客官還滿意?什麼時候上正活呢?

    孟帥身子前傾,壓低了嗓子道:「有沒有雲中城的身份證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04
三二零 天羅地網盡窟窿

    這一句話,孟帥是冒了好大的風險的。

    雲中城裡頭的商舖,都要在門中掛號的,十有八九的做生意的人,都要遵守雲中城的規矩。就像當鋪遇到了銷贓的,應該報官,像孟帥這樣挑戰雲中城的管理的,大有奸細嫌疑,理所當然應該告發。

    其實孟帥也急了一點,他應該再等等,等他把那件假的封印師服穿好了,有了贓證,讓店家摘不出去,再說話就保險一點。不過孟帥看難得在暗室中有機會,封十六還等在外面,或許出去更麻煩,這才豁出去說了一次。

    那老者聞言,笑了起來,道:「當然,我們做的就是這一行的生意。要什麼級別的?雲中城的弟子分內外門,內門三等,外門五等,還有嫡傳弟子……

    孟帥愕然,他本來只想弄個通行證,就像封十六手中的那種,沒想到那老者越說越離譜,簡直把雲中城的管理當做兒戲一樣,忙問道:「嫡傳弟子你們也賣?」

    那老者道:「有人買,就有人賣。嫡傳弟子的鋼印,令牌,行頭和通行批條四式一套,能夠優惠,也可以單賣。」

    孟帥咋舌道:「能瞞得過去麼?」

    這老者越吹牛,孟帥反而越不信了。就如辦假證的,說能辦一般身份證,那沒問題,說能辦中南海工作證,還是常委級別的,那不是瞎扯淡麼?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那要看你怎麼說。假東西,就是欺外不欺內,你要在什麼人面前冒充,那才是關鍵。雲中城的嫡傳弟子,一共有二十一位,每一位都大名鼎鼎,在雲中城可算是臭大街的熟臉,無人不識。你要在雲中城冒充嫡傳弟子,基本上是沒用的。可是外頭地方廣大,不知有多少勢力,有幾個能認得出雲中城所有嫡系的?你要是拿去跟外面面前充大,那綽綽有餘。」

    這麼說還有三分可信,孟帥道:「我用不上那麼高大上的貨色,普通一點兒的有沒有?」

    那老者道:「雲中城有一千內門弟子,一萬千外門弟子。他們之中,被人認出來的概率就很小了。你要混雲中城,內外弟子的身份可以各準備一個。」

    孟帥道:「我可不要混雲中城。我只想離開雲中城,你給我弄個臨時通行證,最好是快到期的那種,反正只要能出去,我無所謂什麼身份。」

    那老者點頭,道:「若是這樣,有三種,真貨,水貨和假貨,你要那種?

    孟帥越來越佩服這裡頭的門道了,要麼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裡面還分真假水呢,便問道:「具體怎麼說?」

    那老者道:「假貨不必說,是我們店裡用材料仿得,肉眼看不出假來,該有的標記也都有,可是假的畢竟是假的,或有出紕漏的時候。水貨就是從內部人員那裡收購,或者失落的,是真東西,但是沒有備案,一般不會出紕漏,只怕有人窮追猛打。真貨不必說了吧,內部有人做的詳細備案,和真實發出去的一模一樣,只要你沒朝過面,換個名字就可以用。就是執法堂親自檢驗,也沒有任何差錯。」

    孟帥聞言,對雲中城頗為鄙視,這什麼名門大派,漏得跟篩子一樣了,可見鑽漏洞的人哪都有,不因為世界高級了,鬼祟就沒有了。

    按理說,本著安全第一的原則,買真貨最好。無奈他囊中羞澀,對這個世界的物價也沒有概念,還真不確定能買的起哪個。

    說不定他一個也買不起——更慘點,說不定他連那三套衣服都買不起。要是進來一圈,最後怎麼來怎麼出去,且別說掌櫃生氣,他自己都嫌丟人。

    孟帥定了定神,道:「這幾件東西怎麼賣?」

    那老者道:「真貨每一件都不同,根據權限的大小,時效的長短都有不同的**。水貨一千左右,假貨一百一個,概不還價。」

    孟帥道:「你說的計量單位,是標準……印石吧?」如果他沒記錯,好像這個世界都是以標準印坯來計價的。印石是標準印坯的另一種叫法。

    那老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當然。」就好像在現代買東西問計價是不是人民幣一樣,肯定是有點怪異的。

    孟帥算了一下,果然自己的身價,連買假貨都勉強。這高級世界和大荒世界,別的沒看出差距,物價是蹭蹭的漲,孟帥那點積蓄說不定還真的連一身衣服都買不起。

    想了想,孟帥道:「老掌櫃,你這裡收貨麼?就是草藥、材料之類的?」

    那老者道:「不收。」

    孟帥噎住,下面的話簡直不能往下說,他也沒想到那老者拒絕的這麼徹底,當下嚥了口吐沫,道:「那麼……封印器收不收?」

    那老者道:「不收。」

    孟帥覺得有點抓狂,道:「你們什麼都不收麼?」

    那老者道:「我們店裡不賣真貨,收了你的貨,於嗎用啊?」

    孟帥無語,又問道:「那假貨你們這裡收不收?」

    那老者道:「不收。我們這兒連櫃子都沒有,收了東西往哪兒放啊?」

    孟帥直撓頭,在他印象裡,這種店舖一直兼做走私和二道販子的生意,沒想到這個店居然不是,真令他撓頭,道:「好吧。可是你們連原材料都不收,那拿什麼做呢?」

    那老者道:「我們有原材料的來源。」

    孟帥道:「萬一收來的比你們弄來的便宜呢?你這樣錯失了許多賺錢的機

    那老者道:「我們開店,不為了賺錢。」

    這話真是匪夷所思——做買賣的不為了賺錢?好吧,就算有的文化場所,什麼書店、古玩店之類的,不為了賺錢,為了交友,或者自己的愛好,一個假貨店也說自己不為了賺錢,這不是開玩喜呢麼?

    在孟帥莫名其妙的目光下,那老者也覺得自己說多了,道:「三套衣服一個時辰內就能趕製出來,客官你是在外面等,還是去轉轉再回來?」

    孟帥道:「我去轉轉——」開玩笑,不先出手點東西,恐怕他真沒錢買這三套衣服。

    那老者微笑道:「好,那我送您。」

    正在這時,只聽得有人叫道:「孟帥,孟帥」

    孟帥一愣,聽出是封十六的聲音,走了出去,道:「怎麼了?」

    封十六在店裡向他招手,道:「雲車來了。」

    這時店裡的門戶大開,也不知道是誰打開的。孟帥往外看去,就見天邊滾來一朵雲彩,雲彩下面有四個小輪子,霞光奕奕,好像傳說中的法寶。

    這就是雲車?應該是機封的一種吧?

    能在天上行走的車,還是用雲霞似的物體做材料,這樣的封印大不同尋常,孟帥也看不透其中機關。

    隨著雲車到來,從各個店舖裡走出十來個人,圍到了鎮子口,顯然是一起等著去雲中城的。

    孟帥有點著急,他還沒搞定那個通行證,現在去雲中城福禍未卜回頭見那老者已經出來了,心中一咬牙,湊過去道:「給我來個假貨。」他翻箱倒櫃,把壓箱底的本錢拿出來,也就買個假貨了。

    那老者眯了眯眼,還沒說話,封十六突然道:「奇怪,這雲車怎麼比往常小了很多?「

    孟帥不明所以,在他看來,這雲車已經很壯觀了,倒是那老者抬頭看了一眼,道:「這不是來拉人的雲車,不要急著出去——我說,老錢,老錢」

    孟帥不知他叫誰,循聲看去,就見躺在角落裡的人「嗯」了一聲,伸手把蓋在臉上的一卷書拿下來,露出來一張英氣勃勃,眉目分明的好相貌,半睜開眼道:「吵什麼?我正補覺呢。」

    那老者道:「我看來人有點不對,你過來看看?」

    那人道:「沒興趣。」將書放在胸口,再次合上了眼。

    正在這時,雲車落了地。

    從雲車上下來十來個人,為首的是個身長玉立,英姿颯爽的青年。

    那老者笑道:「小子,教你個乖,這就是我剛剛提到的雲中城二十一位嫡系弟子中的一個,八馬陣盧青。」

    孟帥還沒回答,封十六已經驚呼道:「嫡系弟子?那不是雲中城最頂尖的一群人物嗎?他們為什麼會來這裡?」

    那老者喃喃道「有道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來了就是有事唄。」

    那青年負手而立,眼中精光湛湛,掃視了一下人群,一揮手,手下弟子登時四散開來,把鎮口封堵住。另有一個人拿出一面小鑼,「當噹噹」的敲了起來。

    那人高聲大叫道:「市集的人聽著,雲中城搜查要犯,所有人安安靜靜的排成一隊出來,不許亂跑,不許喊叫,一盞茶功夫不出來的,都按照要犯論處

    孟帥驟然失色,封十六也是看向孟帥,道:「這這這……」

    突然有人嘿嘿一笑,卻是那老者,道:「急什麼?這個——」伸手丟出一物,丟到孟帥懷裡。

    孟帥一看,正是一塊雲紋玉璧,上面描金寫著「雲中城」,跟封十六的那塊一模一樣,不由得又驚又喜。封十六不知道這裡頭的緣故,更是目瞪口呆。

    那老者道:「這是真貨,先借給你用用,一個時辰五塊,到時候回來付賬。」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04
三二一 一滴激起千層浪

    鎮子口,所有的人排成一行,正在等待通過檢驗。這隊伍也不甚整齊,卻還安靜,在十來個雲中城弟子的注視下,沒人隨便交頭接耳。

    孟帥也站在人群當中,和他站在一起的,還有封十六和那老掌櫃以及那個神秘的老錢。這當口,別管是普通人還是假貨販子,或者什麼神秘高人,還不是老老實實出來排隊?其實孟帥倒很樂意看有神秘人突然出現,把這些惡霸弟子一掃而空,無奈沒有這樣的機會。

    封十六看著隊伍一點點縮進,心中著實擔憂。他自己當然沒什麼問題,假貨店老闆是雲中城的老人,也不會出問題,而且就算他出了事,封十六也根本不會在意。唯獨孟帥,他和封十六有交情,兩人關係還不錯,可他手裡拿個通行令牌不是真貨,要查出來不是玩的。

    都是有身份的人,跟人家說清楚不好麼?於嘛要買假貨呢?

    封十六出身世家,雖不是能動用權力的那一批人,但也被家族保護的不錯,沒經過大風浪。他一向是循規蹈矩,能正常解決的事情,就不用歪路子,對於孟帥直接買假貨冒充的解決方法,心中很不以為然。

    雖然不以為然,但他還沒到主動舉報的地步,本來想著能不能勸勸孟帥放棄那種想法,但出來之後,整個隊伍沒人說話,他也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現在,封十六已經想著,萬一孟帥被人查出來要怎麼分辨,自己在旁邊怎麼幫腔,幫他過了這一關了。當然,最好不連累自己。

    隊伍一個個前進,檢查的很慢,但大體上還算平穩,也沒有意外出現。畢竟雲中城雖然不是沒有紕漏,但大體上守護還算嚴密,每個人都是有來歷的,縱然有一二不法分子,分佈在雲中城的各個角落,也不會剛巧就出現在這裡。

    從概率學上講,孟帥這個不法分子的出現,降低了其他不法分子出現的概率。

    孟帥看著對方的檢查,不外是檢查令牌然後問口供,能對的上來就行。主要負責檢查的是幾個年輕弟子,那嫡系弟子盧青只是在旁邊看著。孟帥倒也不擔心,老掌櫃已經把和令牌相關的資料告訴他了,和孟帥還挺契合,挑不出毛病。孟帥自問口才不錯,城府也還足夠,只要不是運氣太差,不至於露餡。

    雖然孟帥私心裡臆想,要是真有一個大盜賊被查出來,然後遭人圍剿,最後大殺四方這樣的劇情就有趣了,但一直平平安安也不錯。因為這種普查都是有慣性的,就算那些弟子一開始重視,長時間的無結果之後就會懈怠,更容易矇混過關。

    事實上,確實有弟子懈怠了。畢竟令牌都長得一樣,盤查所問的問題都是一樣的,連回答都差不多,一般弟子很快就疲了。倒是那盧青,還是目光炯炯,並未放鬆。

    突然,天空暗了一下。

    血影再次劃破蒼穹

    整個天空好像再次升起了一輪血色的太陽,大地萬物莫不能逃。廣場上的眾人一起看向天空,殷紅的血氣籠罩了每個人的眉目。

    須臾,血色再次消失。天空再次恢復了澄淨。

    經過上一次的經驗,孟帥沒感到那麼震驚,但是但他仰頭看到那璀璨的血色時,還是感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震撼。

    那血色好像能讓人著迷一樣,孟帥也忍不住暢想,這漫天的血影背後是怎麼一個高人?

    那幾個雲中城弟子也驚動了,只是神色當然不似旁觀者輕鬆,一個弟子啐了一口道:「血影又出手了?看他那囂張的樣子。」

    其中一個女弟子道:「因為我們抓不住他,他當然囂張了。」

    眾弟子齊齊皺眉,雖然那女弟子說的是實話,但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怎麼能隨便說?還是在外人之前說?

    那女弟子又道:「既然有血色閃過,說明血影在遠處動手了,咱們在這裡盤查豈不是徒勞無功?」

    「吳凡,你住口」

    盧青終於開口,喝道:「胡說八道些什麼?誰說我們是來查血影的?就你我這點本事,查出來難道等著送菜麼?我們查的是……」

    眾弟子同時回頭,都露出驚異之色,盧青卻閉口不談,只道:「別愣著,繼續查。」

    孟帥心中略奇,暗道:怎麼好像這些弟子都不知道他們查的是什麼?那還查個屁啊?

    突然,盧青臉色一變,一抬頭,道:「她怎麼來了?」

    眾人抬起頭來,只見天邊一朵雲彩飛來,正是又一輛雲車。這輛雲車比之前的雲車更小,地下只有一個霞光形成的輪子,竟是獨輪車。

    若是一般車輛,這獨輪車沒有人在後面推著,非翻車不可,不過雲車到底是機封的秘寶,行駛的十分平穩。

    那車子緩緩駛來,緩緩降落,整個過程中沒人說一句話。主要是雲中城弟子個個斂息屏氣,如臨大事,眾人也不敢開口。

    車子停穩,上面走下一個女子,二十七八歲年紀,長眉入鬢,英姿颯爽,背負三尺青鋒,形貌氣度非同等閒。

    盧青雖然皺著眉頭,還是上前道:「莊師姐,您怎麼來了?」

    那莊師姐只點頭還禮,道:「我來看看。你們還在盤查呢?用心了麼?」

    盧青暗自不爽,那莊師姐固然比他排名高,但也是一個層次上的人,說話卻總跟上司對下級似的,令人討厭,當下只回答道:「還在盤查——你們愣著於什麼,繼續查啊。」吼了一句愣在那裡的群弟子,他轉回頭對莊師姐道,「至於用不用心,師姐自己看。」

    隊伍再次緩緩前行,那群弟子在莊師姐的目光注視下,全都打疊精神,仔細盤查,唯恐出了差錯,原本三個問題放一個人,現在連問十多個問題兀自不

    莊師姐冷眼看著,過了一會兒,道:「停。」

    這一個停字出口,眾弟子立刻停下,令行禁止,可見威風。盧青卻是變色,這莊師姐一開口,必有故事。

    盧青嚥了口吐沫,道:「師姐,你……」

    莊師姐道:「之前查過的人呢?都放走了?」

    盧青道:「在後面,單獨集合在一處,等最後再一起放人。」

    莊師姐道:「叫他們回來,重新查過。」

    盧青驟然失色,道:「師姐,你這是說小弟不可信麼?」

    莊師姐道:「不是不可信,是你查的方法不對。這樣一年也查不出半點端倪。」

    盧青越想越是不忿,道:「那師姐有什麼高明的查問方法?」

    莊師姐絲毫不理會盧青的神色,自顧自道:「我不問。要找那些賊子,靠查問能問出什麼來?你們這些人鬥心眼不是人家的對手,要查,就要釜底抽薪

    盧青似懂非懂,道:「請師姐指教?」

    莊師姐一面找人去把查過的人叫回

    來,一面從雲車上拿出一個盆來。那盆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燒成的,呈黑白二色,在盆底中央形成一個太極圖的圖案。只是顏色頗為暗沉,不但沒有金玉的光澤,連瓷器的光澤都沒有,倒有點像土窯的陶器。

    莊師姐取出一個瓶子,往盆裡面注入液體。液體透明,似乎是水,但比水略微粘稠一些。

    做完這些,她指著正在接受盤查的人,道:「你過來,滴一滴血進去。」

    那人怔住,旁邊的弟子推了他一下,道:「師姐的話沒聽見麼?快滴進去

    那人只是個尋常過客,來歷還不如封十六,哪敢多言,走上前去,用指甲在指尖一劃,立刻劃出一道口子,滴出一滴血入盆。

    鮮血落入容器,只有淡淡的血色,迅速融入了溶液當中,瞬間淡化的連血色也沒有了。

    莊師姐點頭,道:「你走吧。下一個。」

    隊伍繼續檢查,盧青在一旁看著,先是驚異,隨即道:「這是……查那個血脈?」

    莊師姐道:「對,就是查他們立足的根本。」

    盧青驚異的神色消失,漸漸露出欽佩來,道:「師姐好大手筆,一般人縱然想得到,誰又能做得到?」

    莊師姐道:「那不是我做的,那是我師父……」

    說到這裡,只聽身後一陣「嗡」的輕響,原來有一個人滴血入盆,血液落入,盆子突然輕輕地顫抖起來,液體中噴出一團蒸汽,發散在空中。

    莊師姐眉毛倒豎,道:「好賊子」伸手一抽,抽出腰間寶劍,噗地一聲,把那人穿了個透心涼。

    這一下不要說別人,盧青也是吃了一驚,道:「師姐,於嘛那麼著急?留下活口啊。」

    莊師姐道:「不必。掌門師伯和師父都吩咐了,一旦查出,格殺勿論。有殺錯無放過。哪怕是萬分之一的血脈也不可留。剛才那人的血脈大概有百分之一,只是小卒子,也沒有留取口供的價值。」說著血液在鞋底一擦,還劍入鞘

    眾人看著倒下的人,都覺得心驚肉跳,但又不明所以,怎麼就糊裡糊塗的給殺了?這判死刑還不給罪名,就算他們勢力大,也不能令人信服。

    莊師姐卻是不給解釋,喝道:「繼續」

    孟帥看著人一個個的過去,心裡雖然也疑惑,卻也放寬了心——連令牌都不查,只查血脈,這應該沒問題了吧。孟帥壓根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跟那什麼血脈八竿子也打不著。這麼說這對他還是好事了。

    終於輪到孟帥,他滿不在乎的割開手指,一劃,一滴血落入盆中。

    嗤——轟

    那一滴血落入盆中,卻如冷水入滾油,激起了千層浪,黑白盆劇烈的抖動起來,差點沒直接翻下去,整盆的溶液如噴泉一樣衝天而起,直衝出數丈高,才如雨點一般落了下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05
三二二 一腔熱血灑黃沙

    如此大爆發,無疑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眾人的目光隨著水流上升,隨著水流下落,一直到水面平靜下來,眾人還呆立在那裡。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莊師姐。剛剛舉手殺人,冷酷無比的她,這時渾身都發抖,激動地臉色通紅,喝道:「抓……抓到了逆賊首領,給我殺——」一言既出,手中長劍刺出。

    盧青忙叫道:「且慢——」心中懊惱,剛剛是小卒,你不分青紅皂白抓了也罷了,現在抓到了逆首,你還殺,耽誤大事

    他們驚訝,最驚訝的是孟帥本人。天可憐見,孟帥真是懵然不知,根本不懂發生什麼,剛才那一幕,簡直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因為嚇了一跳,他呆了一刻,莊師姐的劍已經到了近前。孟帥反應過來時,銀光已經迫在眉睫。

    不好——我命休矣

    孟帥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緊接著就是一陣空白。

    莊師姐這一劍興奮出手,已經盡了全力,眼見就要刺入敵人身上,突然眼前一花,手中一空,劍已經刺到了空處。

    「什麼?」莊師姐一怔,就聽背後盧青喝道:「閣下何人?」

    莊師姐回頭,只見背後站著一個英氣勃勃的男子,手中提著一人,正是孟帥。

    孟帥驚魂未定,抬頭看時,卻認得提著自己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在假貨店裡見過的那個躺在躺椅上的老錢。

    臥槽,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剛剛那個莊師姐雖說是偷襲,但身手之快,絕對超出孟帥倍餘,至少也是先天以上修為,更在大荒幾個弟子之上,不愧是雲中城的嫡系。這老錢能在她手中救人,後發先至,遊刃有餘,修為又要高出太多。

    莊師姐要殺的人被人救走,先是大怒,緊接著紅暈滿面,興奮更勝之前,指著那老錢道:「你也是亂黨的人?好極,武功這麼高,必然是核心人物。今天收穫不小,出了窩案了。」

    那老錢提著孟帥,把他舉到眼前,微笑道:「真奇怪,我明明不認識你,為什麼你的血統會這麼純?難道這麼多年,還有流落在外的乾坤血脈?」

    聽到乾坤血脈四個字,雲中城弟子同時變色,變得最厲害的,就是盧青和莊師姐。只是莊師姐是興奮,盧青就是恐懼遠遠大於其他情緒了。

    孟帥咳嗽了一聲,因為沒從震驚中緩過來,他實在說不出什麼。

    那莊師姐顫聲道:「終於找到了。殺——殺——殺」手中劍光芒一閃,數丈長的劍芒騰起,整個人撲了過去,惡狠狠的刺出。

    這時候,那種眼前一花的感覺再次出現,莊師姐這一劍依然落空,然後這一次他的消失並非無聲無息——

    「啊——」

    一聲慘叫響起,淒厲慘痛,刺人耳鼓。

    盧青半邊身子鮮血淋漓,倒在地上,在三步之外,一條斷掉的手臂赫然在目。

    老錢眨眼之間,又回到了原地,微笑道:「想要報訊,那可不行。今天我沒興趣陪他們玩。」

    眾人聞言,有膽大的多看了一眼,只見那隻斷手裡,還握著一枚玉珮,有人認得是傳訊用的,看來那人就是看見盧青想要報訊這才卸了他一隻手臂。

    這一幕卻把那莊師姐震的清醒了,興奮地紅潮褪去,恐懼感從心底滋生出來,她握劍的手也不那麼穩了,顫聲道:「你——你是誰?血影……血影的逆黨?」

    眾人這才知道,雲中城要找的是血影的逆黨。可是眾所周知,血影想來獨來獨往,又有什麼逆黨了?那乾坤血脈又是什麼?

    老錢悠然道:「猜對了一半。」

    那莊師姐喃喃道:「猜對了一半,什麼叫一半?你是逆黨,不是血影的逆黨?還是你不是逆黨……你只是血影……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情緒說的這些話,只是顫抖著指著眼前人道:「你是——血影?」

    這是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了。

    緊接著,眾目睽睽之下,她的頭顱離開了脖頸,飛上天空,鮮血狂噴而出。而她的身子要間隔好幾秒鐘,才栽倒在地。

    誰都沒看清,這是什麼緣故。

    那老錢站在的原地,微笑道:「說的不錯,給你個獎勵。」

    眾人驚了一秒鐘,驚叫聲響起。緊接著,有數人四散奔逃。他們都是雲中城的弟子,都知道大禍臨頭,爭相逃命去也。

    血影在原地站著,沒離開過眾人視線。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就見那些弟子跑不了幾步,卻是噗噗連聲,頭腦離開脖子,憑空飛出,一個個到底,每一個倒下,血跡都侵染了一大片土地。

    這就是血影的痕跡。

    血是殺戮,影是無痕。無影無蹤,卻也至殘至酷。

    眾人聽到血影的名聲,剛開始震驚無比,緊接著就是不信,就如聽到什麼都市怪談一般,都覺得無稽。但當殺戮一個個出現在眼前,卻由不得他們不信,那一道道血色的痕跡,昭示著眼前人無可置疑的身份。

    恍若夢境。

    就如看到神仙下凡一般,眾人眼睛雖然死死盯著血影,卻都覺得不似真的,好像要看出點假來,看著看著,各種不可思議的情緒散發出來,震驚、恐懼、仇恨、敵對、畏縮等等表情,如萬花筒一般出現在眾人面上。當然其中也不乏像封十六那樣把血影視為偶像的年輕人,眼中冒出了崇拜、狂熱的光彩。

    但無論什麼樣的情緒,哪怕是站在雲中城的立場乃至本身就是雲中城弟子的那些仇恨血影的人,也不得不對剛才那一場殺戮心存敬畏,沒有人知道,剛剛那場靈異一樣的摘頭獵殺是怎麼完成的。

    只有孟帥,現在有點想吐。

    倒不是他反感血影,想要表示嘔心,他是真的想吐。剛才高速運動多了,即使以他的身體也承受不住。

    在場的眾人,只有他才知道,血影是怎麼動手的。

    那都是他親手殺的,每一個都是。

    說穿了很簡單,血影的速度,實在是快的不可思議,甚至在人眼的識別速度之上。別人看他在原地沒動,其實他已經動了。他移動到每一個逃跑的弟子身前,親手斬斷了他們的頭顱,然後再去下一個人面前,所有人都殺光了,才回到原地。

    他的速度快到,不但在一瞬間中,移動到了十個人的位置,甚至移動了十次,殺了十個人之後,他回到原地,留下的殘像還沒有消失,就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如此快速的速度,可不是只有速度而已。這種速度對身體的負荷很大,若是持續的高速移動,沒有個好身體,甚至在空中解體也說不定。

    孟帥身體還不錯,可是若不是那血影護著他,剛剛移動中空氣的摩擦早把他撕了幾個大口子了。饒是如此,他也頭暈眼花,胸悶欲嘔。身體的平衡感跟不上,別人護著也沒用。

    血影雖然出手狠辣,一如傳言所說,但他相貌卻不似傳說中的冷峻,甚至還面帶笑容,笑道:「老呂,今天的買賣賠了。」

    那老掌櫃邁步出來,呵呵一笑,道:「不是賠了,是簡直的做不下去了。我十年的買賣啊,你這敗家子。」

    血影輕嘆一聲,道:「你還是走吧。」

    老掌櫃一笑,道:「走什麼?這麼大年紀了。折騰不起了。這裡是我的故鄉,落葉還要歸根。」抽出枴杖,正當眾人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只聽噗地一聲,那根枴杖已經倒插入自己的心窩。

    血影看著他倒地,便雙目望天,面無表情的默立著。

    這時候,老人的屍首發生了奇異的變化。一般人的血流著流著就漸漸稀少,最後凝固,鮮血從他傷口裡越流越多,最後整個身體開始往外冒出血跡,眾人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屍身從血肉之軀化為一堆鮮血,滲入了土地中。

    到了最後,連血痕也往下滲去,紅色漸漸淡去,從外面幾乎看不出血跡,只剩下一片完整的泥土。

    血影走了過去,在老掌櫃躺得地方抓了一把土,然後緩緩鬆開,看著沙土從指間漏下,落回原地,嘆道:「身不離土,雖死猶生。老呂,我不如你。」

    抬起頭來,血影望著眼前眾人,緩緩道:「老呂是我的老朋友,他為了隱瞞我的行蹤,尚且不惜身死,你們這些人,活的意義在哪裡?」

    眾人本來見到血影,恐懼之中還帶有幾分興奮,但聽到這句話之後,都如同迎頭澆了一頭冷水,全身冰冷。

    難道他要……

    即使他真要屠殺,也不是不可能。血影的大名可不只是因為他神出鬼沒,更因為他造下了無數殺孽。

    這時,即使是再崇拜血影,譬如封十六的那種,也開始膽寒。

    按理說,這裡還有一百來號人,要是集合起來,也能形成一股力量,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拚一拚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真的如此麼?

    想起了當時那一幕幕詭異的殺人場景,眾人都覺得脖子一涼,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往後退去。

    這就是第二個無法抗拒的理由——人心散,這裡面每個人都恨不得拿別人當墊腳石,好讓自己先跑,哪還能團結一心呢?

    正在這時,血影突然嘆了口氣,道:「算了。今天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們留在這裡三個時辰,然後就自行散去吧。若是那群烏龜查問,就只管說這裡的情形,還有,替我送他們一句話——乾坤的血脈,是殺不絕的。」

    說完這句話,人影一閃,他已經消失在原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07
三二三 未曾出師先有名

    高高的山崖上,一座八角形的城池毅然矗立著,城牆高逾百丈,覆蓋千里

    這就是乾坤四宗門的第四門,乾坤雲中城。它雖然是中州大地乾坤四門中人數最少的一門,對外征伐的實力也忝居末座,卻是地盤最穩固的一門。畢竟當初乾坤萬象宗分裂的時候,最神秘的一群天才,帶著乾坤門中最神秘的一股勢力修建了這座城池。他們就是陣法家。

    陣法家廣義脫胎於封印,但陣法家們卻不屑於封印。封印再強,不過能敵一人、十人甚或上百人,但陣法一途,卻可以力敵百萬,讓一個幼弱的嬰兒,在群狼環飼中屹立不倒。

    這絕非誇張大言。

    自雲中城建立以來,四面受敵,曾受過征伐不下百次,動員十萬之數以上的大戰役也不下十次。畢竟在另外三門看來,核心弟子區區萬人的雲中城,根本不配與他們並肩立宗,只是等待吞併的金餌,連一些小勢力也曾蠢蠢欲動。但連年的征伐,這座雲中城卻始終沒有陷落——別說陷落,連邊角也不曾移動分毫。

    甚至,除了初期立足未穩,雲中城只圖自保以外,以後的戰役,雲中城的連環陣法,就如一個黑洞,來多少敵人,吃進多少,有進無出,風捲殘雲。連其他三門的征伐大軍也險些全軍覆沒,這才有了中州大地四足鼎立的穩定格局

    現在,雲中城雖然仍然人數最少,卻不再是四大宗門中薄弱的一環。因為雲中城籠絡住了本來在乾坤萬象宗陰影下生存的二等宗門和世家,構成了一個相對鬆散卻井然有序的聯盟,有廣闊的人脈,有豐富的資源,還有雲中城如太陽一樣巋然不動,引得眾星環繞,這就是四宗門中強力的一極。

    雲中城,不落之城

    也是最接近完美的天衣之城。

    如果不是出了些小小的意外,這接近完美的接近二字,本可以取消的。

    「砰——」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伸手拍在了面前的几案上。他就是雲中城的城主,城內天機陣法師的首領雲中子。

    陣法師講究的是以不變應萬變,每一位出色的陣法師都有深厚的養氣功夫,雲中子的城府更是已臻化境,到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地步。

    但今天,他卻是失態了。

    他周圍還有七張椅子,連著他這八張椅子形成太極八卦的方位,與雲中城的八個角方位完全契合,這是雲中城的中樞。

    現在椅子上做了三個人,加上雲中子,一共四個。雲中子的怒火,就衝著剩下的三個人發。

    「怎麼回事?這還是雲中城麼?這是篩子,這是漏勺,這他麼是野地裡的茅廁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雲中子怒吼著,瞪著剩下的人,「啊?誰來說說怎麼回事?血影呢?漫天遍野的找血影,連他的尾毛都抓不住,讓他從從容容現一回身,沒事人一樣的走了。再讓你們找,還是找不到,是不是等著他再自己走出來才知道他在哪兒啊?」

    旁邊那三個人有兩個也不年輕了,鬍子也是雪白,看來比雲中子也小不了幾歲。唯有一個頭髮還烏黑,雖然留了長鬚,卻是明顯比其他人年輕一輩。

    等到雲中子消了氣,那黑鬍子才道:「老城主,您消消氣。這回咱們雲中城確實有些疏漏,但是那是一時不小心所致。現在亡羊補牢,猶未晚也……」

    雲中子本來消下來的火氣騰地一下子上來,喝道:「什麼一時的疏忽?十年了……堂堂雲中城,被那小賊來去自如已經十年了這還亡羊補牢,十年時間,就是草棚也早該修成堡壘了吧?還猶未晚也……你等著還有多少羊走失才晚啊?是不是連著我們這幾隻老羊也被人掏了去還不晚呢?」

    那黑鬍子咳嗽兩聲,道:「這個……前幾年咱們不是忙於正面對抗其他三宗,讓人撿了便宜麼?如今咱們脫開手,還能讓他再逞剛強?」

    雲中子道:「哦,你說咱們馬上就能抓住他了?」

    那黑鬍子嚥了口吐沫,道:「那也……不盡然。他不是……有點特殊情況麼……」

    雲中子冷笑道:「他特殊?特殊在哪兒?」

    那黑鬍子道:「他對咱們的陣法……那個有點熟悉……」

    這句話出口,不但云中子目中精光大盛,其他兩個白鬍子也雙目圓睜,狠狠地盯向他,那黑鬍子被看得怕了,道:「我……我不是故意提起這件事,但是……這也是事實啊。」

    其中一個老頭呵斥道:「廣生子,不可胡說」

    雲中子卻是橫眉豎目,喝道:「你還有臉提,這都怪你們沒用」

    這個你們,卻是有橫掃開炮的意思,剩下那兩個老頭不解,有些不滿的看著雲中子。

    雲中子卻是毫不在意,對著桌子啪啪的拍著,道:「都怪你們不爭氣。是,那小子是熟悉乾坤萬象宗所有的陣法。可我們不是乾坤萬象宗,我們是雲中城立宗門三十年,研究陣法三十年,所有的陣法還脫不開萬象宗的影子,被人家輕易化解,你們還有臉立在這裡,說自己是天下第一流的陣法師?你們的臉呢?那小子每次來這裡,都是在你們臉上糊狗屎,但凡你們有口氣,也早就該有點突破了吧?」

    一席話說得眾人面如土色,三人都垂下頭去,廣生子不敢當面頂撞,心中暗道:你光說我們,你自己難道就強了?還不是數十年如一日,打不開桎梏?還是首席陣法師呢,但凡有點臉,也該退位讓賢了。

    過了一會兒,他看雲中子不再說話,也不知道是罵累了,還是沒詞了,便道:「城主放心,咱們這幾位長老現在不都是帶人去搜查了麼?我再帶著人手去搜他,一定把他堵在這裡。」

    「現在?」雲中子詫異的看著他,冷笑道:「現在還有個屁用,他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說不定都流竄到那三家裡去找麻煩了。你白費功夫」

    廣生子悻悻道:「我倒覺得,他說不定還在這裡。」

    「哦?」雲中子奇道:「你怎麼能肯定?」

    廣生子道:「那血影每次破陣,必有血光相隨,自從他從集市消失,現在天空還沒有血色籠罩,這不是說明他還沒走嗎?」

    雲中子愣了一陣,突然笑了,卻是被他氣笑了,道:「事到如今,你還信什麼血影一出,血光相隨的蠢話?那小子大模大樣在茶館裡喝茶的時候,天上不照樣血光亂飛嗎?這壓根就是他的障眼法,你還真等他再放出血光再追他?等瞎了你的心吧。」

    廣生子被他說得臉紅脖子粗,低下頭去,暗中不忿。

    雲中子轉頭又道:「不過也好,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那小子囂張自傲,滯留不去呢?你們給我搜——搜到了留不下他不要緊,把另外一個給我留下來。」

    廣生子一怔,道:「另外一個?」

    旁邊的一個老者道:「師兄說的是,那個有乾坤血脈的小子?」

    雲中子道:「正是——給我傳令下去,找到血影,圍剿他是其次,首先是要把那小子給我留下——留不下來也要格殺,決不許他跑出雲中城去」說到最後一句,他的神色又開始猙獰起來。

    廣生子莫名其妙,道:「這……有必要興師動眾?那小子血統很純,當然是那個……的直系血脈,也許當年流落在外,被血影找到了,也許會成為我們的敵人。可是畢竟也只是個小娃娃。我已經問出來了,修為不過爾爾,這個歲數也才不到先天,比血影當初差遠了,他絕不會成為下一個血影,怕他何來?

    雲中子道:「你懂個屁他血統純不純,關我屁事?再純能純的過血影?至於他的實力,就算比血影強,又能強到哪裡去?問題是他的血脈來自何方?

    旁邊的老者道:「師兄,你莫非猜想……」

    雲中子低聲道:「嗯。他要是和血影一支血脈,那無所謂,但他若是來自另外一支,乾坤血脈共生……」

    兩個白鬍子老者同時驚道:「決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雲中子道:「正是。我們辛辛苦苦,花費了百年以上時光,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怎能讓這種意外發生?」

    他站起身來,在椅子中間踱步,突然轉過頭來道:「兩件事——第一是繼續搜查乾坤血脈。雲中城裡每一個人都要搜查,無論是外圍還是內部。別管是外門弟子,內門弟子還是嫡傳弟子,只要發現血脈,一律格殺。」

    廣生子啊了一聲,道:「嫡系弟子也要殺?他們都是篩選過多遍,信得過的人啊?當年乾坤血脈分佈太廣,有那麼一絲半絲,不足為奇……」

    雲中子喝道:「一律格殺。嫡系弟子有的是,乾坤血脈一絲也不能留。我要叫這種血脈永遠消失——還有,給我追殺那小孩兒,畫影圖形,四方通緝。再派個人,給另外三家也打招呼,就說四大宗門生死存亡的時刻到了,叫他們一起出力。要讓五方世界都知道,誰袒護那小孩兒,就是跟整個中州作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08
三二四 劈開一線見青天

    頭頂的青天,漸漸變色了。

    大片大片的雲朵,不知從什麼地方生發出來,混混沌沌遮蔽了天空。街上的人抬頭看去,卻見頭上一片乳白色的海洋,再看不見半點藍色的影子。

    孟帥看著那白白的雲朵,心中也是打鼓。

    他比誰都緊張,因為他比誰都離那雲海更近。

    因為他現在正被人提在手裡,往雲海飛去。

    提著他的當然是血影,從野地無人處出來之後,血影就一直在天上飛著。眼見著頭頂青天從藍色變成白色,雲層越積越厚,乃至到了現在這種風雲不透的局面。

    別說,血影的飛行還是非常平穩的,並沒有孟帥想像的那麼迅疾,只是騰挪自如,如鳥兒一樣,彷彿天生就在天空翱翔。

    孟帥也見過那些先天弟子飛行,說是飛行,怕是滑行還更準確。像血影這樣的飛翔,孟帥只見過水思歸一個人。

    但這都掩蓋不了孟帥的疑問。

    畢竟他可是眼睜睜的看著頭頂的雲層合攏的,即使是他這麼一知半解的人,也能看出頭上的雲層不是善茬,很可能是一種防禦陣法的表現。

    孟帥就搞不明白,這個血影在磨蹭什麼?

    剛剛他從野地裡逃脫的時候,天上可是什麼都沒有,也沒有白雲,也沒有其他人。那時候要逃脫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然而血影卻不走,反而漫無目的的在天上亂飛,等到雲層集結,眼看大兵壓境了反而要走,這不是吃飽了撐的麼

    他自己不走,非要以身犯險,那也罷了,問題是孟帥也被他提在手裡,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他可也在玩孟帥的命。

    但孟帥空有滿腹的牢騷,卻不能問出來。血影似乎對他沒有敵意,但更沒什麼親密關係,孟帥哪能輕易問出口?

    眼見雲層越積越厚,血影終於停止了漫無目的的亂飛,懸在空中,縱聲長嘯。

    嘯聲響徹四方,直衝雲霄。與此同時,在他身邊,四道血色的光柱升起,貫通天地,插入雲層中。

    這驚天動地的陣勢擺下,血影凝立在空中不動,昂頭負手,睥睨天地。

    孟帥心中暗罵道:你裝逼成癮麼?這是不把狼招來誓不罷休麼?難不成你就為了顯示你卓爾不群的武力,就要把人招過來風風光光殺出去?

    雖然孟帥神煩這種表現型人格,但不得不說,這血影當真是——很帥

    血影在平時看來,已經儀表非凡,玉樹臨風,這時負手而立,傲氣凌於眉宇,氣勢逼人,通天徹地的氣派,血光圍繞,如修羅降臨,不可一世。

    孟帥也不由得暗自拜服,這才是天生的巨星,前世好萊塢的巨星,站在大螢幕中,在是最炫的背景、最燃的音樂襯托下,也未必有他這樣的氣勢。

    如果他真是為了引人矚目,那麼很快就成功了。

    只聽雲端上傳來幾聲呼喝,道:「賊子大膽」

    雲層漏開幾個小孔,霞光從中瀉下,幾人乘霞飛來,從四個方向將血影團團圍住,喝道:「大膽賊子,你竟敢在這裡放肆?」

    血影淡笑道:「你是第一天才認識我麼?說這種蠢話。」

    那幾人無不大怒,喝道:「賊子爾敢」同時從霞光中取出令旗,一招之下,雲層再次湧動起來。

    本來盤踞在天上的雲霧如銀河落地一般傾瀉而下,以四人為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不住的往中心捲去。

    雲卷的速度非常快,幾乎快過了風,衝擊力的猛烈也不遜於海嘯,幾乎可以說,這就是一次以雲為材質的龍捲風。

    血影就在漩渦中心,漩渦來的極快,眨眼間就將他淹沒在雲層中。再也看不清人影。

    眾人雖把他困住,但都是眉頭緊皺,顯然並不滿意,似乎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應對異變。

    刷——

    血色衝天

    一道血紅色的光柱從漩渦中心衝出,如穿過一團麵糰的一根筷子,質地的堅硬,勝過雲氣十倍。

    緊接著,四道血色光柱同時穿過雲層,在四方矗立。雲中四人同時退出幾丈,搖晃令旗,以雲氣往血色柱子上捲去。

    五根柱子同時受到了雲氣的纏磨,雲層分為五團,五個漩渦不住的撞擊著中心的光柱。然而任憑這雲氣如何攪動,那五根柱子卻如同狂風巨浪中的定海神針一般,不動分毫。

    雲中四人臉色越發難看,揮舞令旗的手搖動更加頻繁,頭上都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然而雲的攪動並不是無窮無盡的,漸漸地,雲層洶湧的流動減緩,如同湍流衝出峽谷,流入平原,雖然還是流動不休,終究少了那種奔湧澎湃的氣勢。而血光柱卻依舊矗立不動。

    突然,雲層中傳來一聲呼嘯,五道血柱同時移動,向中間靠攏。最終啪的一聲,同時撞上,合而為一。

    一道粗壯的光柱從中央升起,同時升起的,還有血影本人。他隨著血色光芒冉冉升起,如同舉霞飛昇,又如同海中升起的海神。

    血影的形象,與剛才沒有絲毫改變,連頭髮絲都沒有亂了一根,只是目光在其他幾人面上掃過,淡淡道:「又是這一套?你們不膩,我也膩了。」

    餘下幾人臉色通紅,正如血影所說,這圍困的陣法已經排演過千百次,使用過數十次,沒有一次湊效的。縱然每次多加許多變化在內,也被摧枯拉朽一般破掉。

    只是……要改變這種雲中陣法,卻不是那麼容易,那不但是他們最擅長的陣法,也是最安全的陣法。

    改變,意味著更多的機會,也意味著更多風險。

    現在這樣,讓血影鬧一鬧就離開,大家無事,不也挺好的麼?雖然雲中城任人進出,會丟一點臉,可是這麼多年臉都丟盡了,也不差一回半回了。

    這個道理,不但他們知道,連血影也未必不知。

    只是在血影看來,這些人是一群可憐蟲,也是一群蒸不熟,煮不爛,殺不死,弄不破的鼻涕蟲。

    就欠被人一腳踩死,踩成爛泥。

    然而,以他一人之力,縱能來去自如,終究不夠這一踩之力。

    無論如何,今天似乎還不是打破平衡的時候。

    血影一勾手指,漫天血色收斂,血光回撤,在周圍形成了一個大血球,籠罩著他,還有身邊的孟帥。

    俯視了一圈身邊的人,他冷笑道:「那麼,還有事麼?沒有的話……我就走了?」

    眾人頗覺尷尬,均想:你走就走唄,還要我們回答麼?難道還讓我們親口許諾放人麼?

    血影留下一個輕蔑的笑容,血球緩緩上升,一直往雲層中升起。

    眾人見他離開,手中令旗連續搖動,雲層也不住湧動,但終究沒有形成什麼有威脅的攻勢。

    眼見這個瘟神就要離開,突然風雲變幻,從旁邊射出一道霞光,一人從光明中飛來,大聲叫道:「逆賊休走」

    眾人聽了,無不大罵他節外生枝,再看那人,正是雲城八子中的廣生子,乃是八子中年紀最小,修為也敬陪末座的一人。各人心中更是著惱,均想:你喊叫什麼?就你知道耍威風?你這一過癮不要緊,把那魔王惹惱了算誰的?

    血影聽到叫聲,也轉回頭去,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他與雲中城交手不下十次,開始幾次對他大呼小叫的人多了,但後來漸漸便沒有了,後來雲中子於脆躲進雲中城不出來,今日這廣生子倒是有些不同,令他多看了一眼。

    廣生子來到陣前,站在其他四子之前,道:「城主有令——」剛說到這裡,就見血影的目光掃過來,神光如電,直刺肺腑,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又重複了一遍:「城主有令……」後面的話卻一時說不出來。

    其餘四子心中笑罵:還道你威風凜凜,是有什麼好招數,到最後比我們還不如。

    血影看了他一眼,便失去了興趣,轉身再次向上飛去。

    廣生子定了定神,突然大吼道:「城主有令,血影如何先不管,要留下那小孩子」說著往前一指,指的正是孟帥。

    眾人一怔,不解其意,血影卻是第一次色變

    廣生子掏出令旗,迎風一展,只見上面用金線繡了一個雲字,道:「這是掌門嚴令,諸位師兄跟我進攻。」說著當先一揮,一道霞光直撲孟帥而去。

    眾人見了那令旗上的雲字,同時肅然,紛紛出手,萬道霞光飛出,氣勢恢宏,比剛才奮勇十倍。

    那霞光紛紛落在血球上,並未突破血色的防禦,但也撼得血光微微搖晃。

    血影見了,突然出手,一道血光噴出,形成一道鐮刀形的巨刃。

    他舉起手,血光從鐮刀刃口閃過,閃得眾人面上籠了一層血氣,

    然後,揮出——

    刷——

    鐮刀上撩,一道波光蔓延百里,在空中切出一道口子——漫天雲霧,在一刀之下散開,露出一線青天。

    刀風吹得五子眼睛也睜不開,只用手遮擋,模模糊糊看見人影一閃。

    等到風暴散去,眾人抬眼,雲陣已經恢復原樣,哪還有血影的蹤跡?

    眾人面面相覷,雖然有沮喪之色,但也沒如何憤怒——這次圍剿,不出意外的又失敗了。

    廣生子神色凝重,道:「城主神機妙算,果然那小孩子極其重要。不然血影怎會為了他,竟不惜耗損修為,用出破殺血鐮?馬上製造萬份通緝令,貼滿中州每一個角落,不找到他,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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