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330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10
三二五 青山以外黃石地

    風馳電掣。

    孟帥目睹了整個雲中城戰鬥的過程之後,又在毫無自制能力的情況下,在空中玩了半日的飛行。

    血影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孟帥懷疑這速度已經超過了前世的飛機,眨眼之間,已經行進了何止百里。

    從雲霧茫茫中脫身,孟帥第一次看到了雲中城外的世界。

    這個世界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一片黃。

    在孟帥的故鄉,也有那麼一片土地是黃色的,她被稱為黃土高坡。孟帥乍一見外面的地面,立刻想起了記憶中的場景,並認為外面是一片類似的黃土地

    然而隨即他發現了不同。

    黃土高原的表面,可算是千溝萬壑,那是被水沖刷留下的痕跡,但那片黃色地面上,則如大理石一般,完美平滑,一直蔓延千里,沒有任何痕跡。

    這不像是土地,而像是石頭。

    一大片完整的黃色岩石

    一旦有了這個想法,孟帥再仔細觀察,便能夠肯定了。整片大地都是黃色的岩石,岩石的表面有一層淡淡的光澤,比不上黃金或者珠寶,但也比得上前世那些帶著「凍」字的觀賞石了。而在岩石表面,不但寸草不生,甚至連裂縫都少有。

    太不可思議了。

    地球的表面,當然包裹著一層岩石,可是最外那一層,都已經被風化沉積成了土壤,即使是大戈壁,土層被吹掉,留下來的也是千瘡百孔的碎石。

    而這片大地,黃色的石地彷彿超脫了歲月,沒有留下任何被侵蝕的痕跡,依舊如剛剛形成的新岩石一般堅硬。這讓孟帥有一個感覺,彷彿這黃色的岩石,根本就是一塊原石,被巨人放在花盆裡,上面覆蓋了一些小山小草,而他們就像花盆中的小蟲,在石頭上飛來飛去。

    這個想法讓孟帥不寒而慄,趕緊拋諸腦後。

    如此平滑的巨石大地,固然令人感覺心胸一闊,但飛行的久了,就覺得單調。尤其是這裡沒有一點綠色,更別提花草魚蟲等點綴,只有茫茫無際的黃色,比大漠黃沙還要單調。

    孟帥好像有點懂得這個世界的群體關係了。

    雲中城內,是青山碧水,一片桃源,城外卻是在寸草不生的黃石,幾乎沒有人甚至村落可以在石頭地上生存,沒水沒食物,更別提木材,連石器都挖不出來,人要怎麼活下去?依附於強大的勢力,是必然的選擇。同樣的,各大勢力被這種黃石地分割開來,互不接壤,關係便更疏遠,相當於一個個小的獨立王國。因此雖然這裡的人明顯戰鬥力過剩,相互之間反而還算和平。

    不過從另一方面想,正因為能夠住人的地方有限,各大勢力建立起自己的地盤之後,資源就不會大量增長,人口也不會增長,要想獲得更大的發展,終究要向其他勢力索取乃至掠奪的吧。

    人力不可勝天,但可以勝過其他人。

    所以這應該是一個時時處於戰爭邊緣的世界。

    這是不討人喜歡的世界。

    孟帥有點中二,有點熱血,但他更多地還是一個愛好和平,崇尚自由的新好青年。這種森嚴又殘酷的時間最不對他的口味。

    還不如大荒呢。至少在大齊,孟帥覺得過得還算舒心,縱有一二身不由己,那也是人之常情,不用時時刻刻處在心驚膽顫之中。

    還有,在大荒至少也有朋友,兄長也是他的家人,比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更好上十倍。

    「我要回家。」孟帥忍不住嘟囔出聲。

    「等等,馬上就到了。」一聲回答從他頭頂傳來。

    孟帥想不到竟然有人回應,吃了一驚,道:「你是……嗨,血影閣下。」

    光顧著分析情況了,忘了他還被血影提在手裡呢。

    血影的聲音比較溫和。雖然在孟帥印象裡,血影並沒疾言厲色,也不怎麼冷酷寡言,但從裡到外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孟帥覺得他對自己說話,還是有一種比較真誠的友善。

    「咳咳,前輩?咱們去哪兒啊?」孟帥膽子稍微大了一些,也就出口問了起來。

    正如孟帥所想,血影很快就回答道:「去一個落腳點。」

    孟帥剛想問:「什麼落腳點?」就反應過來,自己這個問題不要太蠢,當然是血影的落腳點了。就算是血影,也不可能在黃石地裡生存,他必然也有一個小小的老巢,給他以給養和落腳點。

    果然,過了一陣,前方出現了一層白霧,白霧寡淡,似有若無,比之雲中城的雲氣差的太多,但血影閃身而入,背後已經是另一個世界。

    陣法。

    孟帥已經有了概念,在這個世界,每一個可以住人的地方,必定是有陣法保護的,血影這種通緝犯更不會不例外。

    穿過保護陣,那種青天白雲的清新感再次出現。但見從地形上來看,似乎是一處山麓,地方不大,只有方圓半裡,植被總體來說,比較稀疏。山麓下仗著叢叢灌木,地下有野草,但沒什麼高大的喬木。只有靠著山壁有三間瓦房,瓦房後面長著兩柱柏樹。

    總的來說,這裡和雲中城差距猶如天壤。不必比建築,只比草木生氣,也差的太多了。只能算一處農家樂。

    房屋中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門口台階上的青苔顯示這裡似乎是沒有主人的。

    孟帥並不覺得奇怪,像血影這樣的人,理所應當是獨行俠,不可能像雲中城的大佬們一般前呼後擁——只是在雲中城,有甘心為他捨命的老掌櫃,他看起來也並非孤軍奮戰。

    在雲中城聽到看到的蛛絲馬跡,讓孟帥覺得,血影背後似乎有很深的故事

    一到了門口,踩上了草地,血影就把孟帥放了下來,並沒有加以禁制,似乎全無提防孟帥之意。

    正因為他如此大方,孟帥放下心來,反而沒什麼多餘的動作,自顧自打量這三間瓦房。瓦房蓋的還不錯,黑瓦白牆,是典型的鄉村屋舍。只是有些舊了,牆皮掉了下來,露出裡面的紅磚。瓦房前有一圈稀疏的籬笆,圍成了一個小院,院中有一口水井,轆轤上掛著一個缺了口的水桶。院角有雞舍,但已經沒有雞了,只有半個喂雞的破碗放在地下,一半掩在草裡。

    這是一個曾經擁有強烈生活氣息的地方,如今不可避免的衰落了下去。

    血影自顧自的走上台階,推開門去,一陣灰塵撲面而來,讓他不得不退開幾步,打開大門,讓屋中通風。

    孟帥在後面看著,心中暗道:合著這地方你也有年頭沒來了?這不是你的家吧?

    血影站在門口,出神的往裡面看了一陣,目光閃動,似乎從中流露出一絲傷懷。過了一會兒,他回過頭來,對孟帥道:「裡面來。」

    孟帥心道:兩年沒住人的屋子,哪能進得去?

    不過血影走了進去,孟帥也只得跟進去。

    屋子不大,倒沒孟帥想像中的那麼髒,除了半邊床榻之外,另一邊的牆角放了兩張椅子。無論床榻海事椅子,倒是很考究的硬木家具,和外頭的氣氛略微格格不入。

    血影坐在床上,對孟帥道:「你過來坐。」語氣依舊很友善,聽不出什麼惡意。

    孟帥也不客氣,坐在對面。

    血影目光在孟帥面上掃來掃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眉頭皺起,似乎陷入了某種思考中。孟帥看他的目光所及,始終不離自己的五官,感覺不自在,暗道:這是在給我相面麼?

    血影看了一陣,眉頭緊鎖,似乎遇到了懸而未決的問題,過了一會兒,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孟帥回答道:「我叫孟帥。」

    血影追問道:「哪兩個字?」

    孟帥伸手在桌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桌子上現在積了一層灰,隨便寫畫,字跡都清晰可見。

    血影見了這兩個字,眉頭未開,道:「姓孟?這倒奇了……你父親也姓孟麼?」

    孟帥撲哧一樂,道:「托您的福,他也姓孟。」

    血影一開口,立刻知道自己問錯了,老臉一紅,咳嗽道:「是我問錯了。令尊是哪門哪派的高人?」

    孟帥剛要說:在鐮錘幫六扇門當個公務員,但轉念一想,已經知道這樣不合適,從雲中城的事件上看,血影恐怕也追究的是他的血緣,而他現在這身子的血緣,已經和前世沒有半分關係了。他從頭到腳,是另外兩個人的結合出產

    孟帥沉吟了一下,道:「其實我不知道父親是誰。從小我就跟著養父生活,不知道父親是做什麼的。」

    血影略微喟然,道:「可憐可憐。那你母親呢?知道你母親是誰嗎?」

    孟帥搖頭,道:「不知道。」

    其實孟帥對這個身體的生父,並非一無所知。他也不是傻子,經過一系列事情之後,對鐘二這小子的來歷也有所猜測。但是對於這身體的母親,那可真是一無所知了。

    血影眉頭皺的更厲害了,站起身來,道:「父不知,母也不知,你可真是急死人了。到底是誰遺傳了你純正的坤系血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10
三二六 風流雲散乾坤象

    孟帥看著他在房中來回踱步,暗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血影轉了幾步,回到他對面,道:「你把你的來歷說一遍,要說的清楚詳細些,我聽聽有能不能找出什麼線索。」

    孟帥咳嗽了一聲,道:「前輩,我的來歷沒什麼出奇的,又是我的私事,您何必追根究底?」

    其實孟帥對於保護自己的**什麼的,很不在意,如果不是逼迫,和他交個朋友,再喝點小酒,馬上祖宗八代都往外說。如果再喝高了,把穿越這事順口禿嚕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現在這麼說,只是他對血影更好奇,希望他能先透露點什麼給自己。

    從血影對他的態度來看,他應當是不會對自己生氣的,不然孟帥也不會直白的拒絕一個比自己武功高那麼多的人。

    血影果然不生氣,只道:「你不願意說?這有什麼可隱瞞的,我們不是外人。」

    孟帥額了一聲,血影正色道:「你和我本是一脈所出,流的是同樣的血。你血統之純正,在咱們家族中也是罕見,想必是近支。說不定我就是你的叔伯親眷,至少也是不出五服的親戚。你這些年經歷了什麼,只管對我說,若受了欺負,我還能幫你出氣。」

    孟帥忙道:「這個不用,晚輩雖然寄人籬下,也沒受到欺負。」

    血影道:「那樣最好,若受了氣,你不要忍著。我乾坤血脈的傳人是不能受外人欺負的。」

    孟帥順著往下問道:「什麼是乾坤血脈?」

    血影眉毛一挑,似乎露出了不悅的神色,但緊接著搖頭道:「也是,你從小沒有父母,這些事情自然不知道。我說給你聽——乾坤血脈,就是這世界上最高貴,最神奇的血脈。」

    孟帥心中不信,暗道:這個牛吹得。又問道:「神奇在哪裡?」

    血影道:「天地之大,無非乾坤,乾坤血脈能包容世上的一切,也能承載一切的神奇。好處說之不盡,你就是這種血脈的傳承者。」

    孟帥更加不信,道:「有這麼神奇?我從小到大並沒有感覺到什麼奇怪之處。」

    血影這回沒有生氣,道:「這倒是尋常,你是坤系血脈,現在察覺不出血脈的好處也是正常。」

    孟帥聽這個話有些不對,問道:「坤系血脈怎麼了?陰陽乾坤,坤系應該是女子血脈吧?」

    血影道:「正如你所說。我乾坤血脈分為兩支,乾系和坤系。若男子為乾系,女子為坤系,則相得益彰,必為天縱奇才,血脈越豐足,資質越高。但是若相反,女為乾,男為坤,則稱隱系,一般是享受不到太大的好處,甚至還會降低資質,難以成才。」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孟帥,道:「以你這麼濃厚的血脈,小小年紀,修為卻不弱,倒是奇怪了。」

    孟帥心道:那是因為我開掛了。合著這個身體是帶著beuf出生的,怪不得資質一塌糊塗,便道:「其實我確實資質很差,真是遺憾了。」

    血影微微一笑,道:「乾坤倒置,雖然遺憾,也沒有辦法,人力不可逆轉。也不知你是幸運還是不幸。倘若你本就在家中長大,這樣的倒置血脈,恐怕不會習武為主了,也不能有今天的成就。」

    孟帥呵呵了一聲,心中深以為然,從封十六的描述來看,這個世界的大家族分工明確,等級分明,雖然衣食無憂,但選擇並不自由。

    血影看著他,突然笑道:「雖然如此,卻有一樣好處,你小子在當初,別的不說,肯定娶上媳婦了。」

    孟帥「哈?」了一聲,突然道:「為了傳遞血脈,生出個女兒來繼承?」

    血影甚是詫異,道:「你很聰明,腦子動得到快,正是如此。當初在家,我是很羨慕那幾個堂兄弟,也不用起早貪黑的修煉,整日裡倚紅偎翠,左擁右抱。我可是老大不小,連女人的手也不能沾一下,這不是太不公平?有一次,我和幾個兄弟一起,打算偷偷溜進三哥的房子裡,看他新娶的小嫂子……」

    孟帥心中莫名其妙,心道你這麼個大高手莫名其妙的跟我說起這種事,那不是太沒溜了麼?但人的本性,還就對這等八卦感興趣,他忙問道:「後來怎樣?後來怎樣?」

    血影用手支起下顎,露出回憶的神色,道:「三哥的房間裡放了一個大木桶,裝的全是撒了花瓣的熱水,後面有一道簾子,也是粉紅色的。我們都知道那是給小嫂子沐浴用的,都爬窗戶口去看。這時候就聽腳步聲響,有人停在窗簾後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想來是在換衣服。」

    孟帥配合的發出了「噫——」的聲音來起鬨。

    血影道:「我那時武功比他們都高,當然搶在第一個,頭都伸進窗戶裡去了。當時看著那簾子顫動,我就自己在想裡頭是什麼樣子,這時候就見門簾一掀,裡面的人脫完了衣服就要出來。我樂了,更伸頭去看,不知道背後被誰推了一把,撲通一聲,大頭朝下栽了下去。」

    孟帥噗嗤一笑,血影笑道:「我一抬頭,正看見一雙大腳,比我的腳都大,再往上看,就見我三哥一絲不掛的站在我面前,身上的那玩意兒正懸在我腦袋頂上。我抬頭,他低頭,他抬起一隻腳踩在我腦袋上……」

    孟帥忍不住大笑,血影看著他,道:「有什麼好笑……哈哈哈……確實,挺好笑的……哈哈……」說著也不由伏案大笑。

    笑著笑著,孟帥便覺他聲音有些不對,聲音由歡悅轉為嘶啞,最後聲音全無,只是肩膀抽搐不止,似乎還在笑,額頭伏在肘窩,久久不曾抬起。

    孟帥心中一忽悠,暗道:怎麼了這是?忙上前拍了拍他,道:「血影前輩……前輩?」

    血影緩緩抬頭,一張英俊有餘的臉上,竟已經淚流滿面。

    孟帥唬了一跳,心中暗自奇怪,這麼大一個人,怎麼說哭就哭,說笑就笑,跟小孩子一樣?又不是喝醉了,管不了自己,這是玩什麼呢?

    血影也沒去擦拭淚痕,讓淚水順著臉頰落下,留了片刻,便已於涸,放低了聲音道:「家已經沒有了。」

    孟帥心中一跳,道:「什麼家?」

    血影道:「我的家……說不定也是你的家,被狗賊毀了。」說到這裡,他原本黝黑的瞳仁驟然泛起一層血色,血色驚心,正如傳說中的血影一般。

    孟帥驟然想起了雲中城發生的種種情形,脫口道:「是雲中城的那些人於的?」

    血影面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嘴角往上一挑,露出一個猙獰卻不屑的神色,道:「他們?他們也算其中之一,可若論罪魁禍首,可還不配。你知道我們是誰?我家就是乾坤萬象宗啊。」

    孟帥「啊」了一聲,道:「乾坤萬象宗?就是乾坤四宗門的前身?」

    血影喝道:「什麼前身?那四家不過是逆賊劣貨,跟乾坤有什麼關係?真正的乾坤萬象,只有我們這一家,以坤,為姓,傳承千年,代代不移,那才是真正的萬象萬法,皆在其中,其實後來那些狗賊可以比的?」

    孟帥大略聽懂了其中的故事,這也是一個陰謀背叛的故事,一個興衰更替的故事,一個叱咤風雲的大家族,被手下瓜分殆盡的故事。這種故事,在武林中屢見不鮮,在朝廷也正在上演,氣數已盡的老王朝,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只能被新的霸主踢下來。

    「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若大家族,一夜之間風liu雲散,家破人亡,我父母,兄弟,姐妹,一個個離我而去……」

    血影並沒有詳細提起這件事的經過,孟帥盡可腦補,但不管他腦補的過程如何驚心動魄,結局就是現在這樣。

    孟帥聽慣了這樣的故事,本不會有什麼觸動,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詭異的乾坤血脈的緣故,孟帥的心中卻是一揪,從某個地方泛出痛楚來,似乎能感同身受似的。

    過了一會兒,孟帥忍不住問道:「那麼多人,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血影道:「也不是……家族直系旁支的血脈,總有萬人,終究不能滅絕。只是越是直系核心,越是活不下來。父輩和祖輩,應當沒有倖存。我這一輩裡面,就我知道確實活下來的,只我一人。確實死了的,十之**,只有兩三個下落不明。」他目光柔和的看著孟帥,道,「或許你就是他們其中一位的血脈

    孟帥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個人的影子,再把那人和血影對照著看,相貌五官,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恐怕不是親戚,當下道:「應該不是吧?」

    血影道:「血緣這東西,還能作假?你看雲中城那些狗賊,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套血凝散,也來做檢驗血脈的勾當,就是要把我們乾坤血脈趕盡殺絕。

    孟帥想到當時的情形,道:「我被檢驗的時候,能檢驗出那麼大的反應,就是血凝散的功效吧?」

    血影聞言,臉色刷的沉了下來,道:「血凝散的作用,不過是分離出血液中的乾坤血脈,真正和你的血共鳴的,是那個陰陽盆,還記得麼?」

    孟帥依稀記得,那個盛放溶液的盆,是黑白二色的,想來就是陰陽盆了,問道:「那東西……能和血脈產生共鳴?」

    血影的神色極度陰沉,道:「當然,那是合著我同胞的血燒出來的陰陽盆啊。陰陽二色如此純正,不知耗費了多少乾坤血脈,其中,說不定就有我父母兄弟的血呢。」

    孟帥陡然汗毛一乍,道:「當真?」

    血影道:「當然……四門之中,這樣的陰陽盆、陰陽盤、陰陽器救我見到的就不下百件,那都是我家人一滴滴的血印出來的,我見得太多。」他森然一笑,道,「不過,這些陰陽器的數目,大概不會再增加了。再也找不出這麼大面的血了。除非你我同時身死,傾兩腔鮮血,能燒出一個陰陽戒指來。」

    孟帥心中陣陣發寒,卻見血影轉過話題道:「你的經歷,現在跟我說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11
三二七 是非去留存一念

    「原來如此,你到了大荒去了。」

    聽完孟帥有所保留的經歷,血影點頭,道:「你的運氣不錯,天下的地方,還就是大荒世界最安全。當年追殺狗賊追殺乾坤血脈時,封鎖四境,幾乎封殺了所有逃路,因此只要後來沒有聯繫的,大家都認為是死了。我曾想過,或許大荒世界內還有我們的族人,只是上下之路也不通暢,更掌握在四賊手中,若有僥倖出去的也難免被人記錄,要是在大荒被人追上,那更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孟帥奇道:「當時的襲擊有那麼突然?乾坤四門的勢力有那麼大,能封鎖五方世界,讓人無路可逃?」

    血影臉上肌肉一抽,道:「本來是沒有的。雖然一開始襲擊猛烈,家裡的老一輩被殘殺殆盡,但我這一輩還有好幾個兄弟,聚在一起之後就計畫撤退。當時二哥規劃路線,計畫從東邊逃走。東方本是一元萬法宗的天下,宗門與我家世代交好,還曾受過我家大恩,本想借他一個通道,並無久住之意,沒想到

    孟帥心中一突,道:「出事了?」

    血影平靜了一下心緒,冷然道:「那本是徹頭徹尾的陷阱。一元萬法宗本和賊人勾結,引我們入甕,立刻發動陷阱,一番苦戰之後,只有我一人突圍而出,眼睜睜看著其他兄弟姐妹被賊寇殺盡。」

    孟帥打了個寒戰,道:「竟有此事。」

    血影道:「因此我等還有一個大仇人,那就是一元萬法宗。只不過我現在以奪回中州,光復乾坤為重,顧不得他們,若有朝一日我還能奪回萬象宗的基業,定將一元萬法宗連根拔起。」

    孟帥聽了有些發憷,道:「這天下是五方世界,就是東南西北中五塊土地,東方和中央霸主和你都是死敵,那其他方呢?」

    血影道:「非敵非友。這五方世界裡,若論實力當然是中央為魁首,東方次之,南方再次。西方和北方就有些荒僻蠻夷的味道了。南方那群女人有自己的規矩,西方多禽獸,北方更是一片荒原,我跟他們都沒交情,不過也不是敵人。以他們的閉塞,就算想要惹下這些敵人都不容易。」

    孟帥道:「若沒有這些大佬支持,你們豈不是連立身之地也沒有?」說到這裡,他突然感覺到了不妥,這是交淺言深了。

    就算他有乾坤血脈,畢竟和血影是萍水相逢,怎麼能問出這種事關機密的問題來,血影說不說是一回事,要是起了疑心,把孟帥當奸細看待也有可能。

    好在血影並不介意,只是淡淡笑道:「這倒不用擔心,我們本來也不用多少立足之地——沒有那麼多人需要立足了。」

    孟帥忍不住又道:「怎會如此?人口沒有恢復麼?十年生養,十年教育,這都三十年了,也該恢復些元氣了吧?」

    血影驚異的看著他,沒想到孟帥小小年紀見識倒也不弱,道:「按理說是如此……可是我們已經沒有種子了。」

    說到這裡,兩人同時有所覺悟,對視了一眼,孟帥連忙倒退了一步,用手拉了拉衣襟,露出尷尬中帶著警惕的神色。

    說起種子……孟帥自己好像也算是一個?

    血影看了孟帥的樣子,突然大笑,指著他道:「想什麼美事呢?你道我會硬塞給你幾個妞兒?有這樣的好事我自己不也去了麼?」

    孟帥呼了口氣,道:「還好。」

    血影道:「行了吧。就算我不逼你,難道你就不娶老婆了?你現在年紀小,不知道女人的好處,等到將來怕是叫你少生孩子你都不肯。」

    孟帥見他果然無意強迫自己,便笑道:「那可未必,我是一心向武道的,其餘誘惑不在眼下。」

    血影倒是沒有繼續玩笑,反而道:「若再給你十年功夫,等你到二十多歲,你還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句話,我便信你。」

    孟帥一笑,笑容中儘是自信。

    血影微不可查的搖頭,道:「你是從大荒來的,那麼現在還回大荒去。那邊比較安全。若我所料不錯,中州現在每一個角落都有你的通緝令,你多呆上一日,便有一日的危險。以後若有機會從大荒進來,記得要改頭換面,不然太危險。好在你是小孩子,等長大了幾歲,天然就換了個樣子,少費多少心。」

    孟帥心中先是一鬆,接著道:「多謝您,不過回不去,我不知道怎麼回去

    血影道:「你是欠缺了一隻識途的老鳥?我去把他找回來。」

    孟帥一怔,道:「那鳥在雲中城飛走了,怎麼找?」

    血影毫不在意的道:「回一趟雲中城不就行了?」

    孟帥更是大驚,忙道:「雲中城裡戒備森嚴,你走之後防備更加嚴密,這時候你回去,不是自投羅網麼?」

    血影漫不經心道:「他們哪天不防備嚴密啊?無非土雞瓦狗爾。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著站起身來。

    孟帥暗自乍舌,驚異於他的膽量,也升起一股崇拜之心,眾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雲中城,在血影眼中卻是不設防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做到這樣的地步,活得才夠滋味。

    眼見他要開門,就聽有人道:「且慢。」

    房門緩緩打開,門口站著一個老婦人,雪白的頭髮盤在頭頂,只差了一根素銀釵,身上卻是一身黑,從頭到腳,看起來肅穆到陰沉的地步。

    血影動作一停,道:「姑母,你怎麼來了?」

    那老婦伸出指頭,指著他的鼻子,道:「我若不來,你險些誤了大事。」說著自顧自走進屋內。血影側身讓她進來,目光微動,一抹異色一閃而逝。

    那老婦走到孟帥身前,孟帥見她年紀大了,不好意思坐著,便站起身來。他雖年紀小,身材未長成,還是比老婦高大半個腦袋。

    然而那老婦看他,卻猶如居高臨下,目光在他面上來回打轉。血影回來時,也是這麼打量孟帥的,但不知為什麼,那老婦的目光讓孟帥格外不爽。

    過了一會兒,老婦道:「他就是坤系血脈?你竟然放他走?」

    血影眉頭皺起,道:「不走還留在這兒等著人抓麼?看他武功低微,留在這裡能有什麼作為?早早送走了便是。」

    那老婦喝道:「你別跟我這裡避重就輕,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多少年不見的坤系血脈,竟在今日回歸,這不是上天送給我們的禮物麼?你不感激上蒼,還要白白浪費這樣的好機會麼?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血影側過頭去,道:「我為什麼感激上蒼?自父母去世之後,我從不知道上蒼有何恩德。孟帥,出來。」

    孟帥隱約感覺到氣氛的變化,忙起身就走,那老婦伸手想他抓來,喝道:「不許走。」

    孟帥腳步斜邁,這一下是八卦變中的九宮步,方位很是巧妙,頭低下以後,正好從老婦腋下穿過,鑽到門口,血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出去。」將他推出門去,自己也閃身出門。

    那老婦在後面叫道:「不許走。」眼見血影不理自己,突然大叫道:「老呂死了」

    血影身子一僵,雖未回頭,卻也停住腳步。

    那老婦繼續道:「他是為誰而死,你知道麼?為了保護家族,為了保護你,老呂連性命都舍得,毫不猶豫你看到他的血,流入中州大地了麼?他還只是一個偏遠旁支。這孩子是坤系嫡支,流著家族的血,他為什麼不需要承擔家族的責任?」

    血影臉色漸漸發白,似乎被老婦的話所觸動。

    那老婦停了一會兒,道:「把他帶回來。」

    孟帥驚悚,就覺得血影按在自己肩頭上的手緊了一緊,只要他一推,就能把自己推回去,而在絕對的力量對比下,孟帥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不幸中的萬幸,這一推的動作,始終沒有發生。

    那老婦又柔聲道:「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他是咱們家的血脈,也是我的晚輩,我能把他怎麼樣?只是留他做個種子。婚姻大事,乃是人生必須,難道我們不留他,他就不娶妻麼?我們替他娶妻生子,是做長輩的責任。」

    其實這話說得還像回事,但孟帥聽到耳中,只覺得一陣嘔心——就因為「種子」這兩個字。

    你特麼直接說是種馬,種牛,種豬不好麼?

    左擁右抱,當然快樂,但是被人圈禁起來天天像牲口一樣生崽子,這實在是觸犯孟帥的尊嚴底線。

    絕不——

    血影按在孟帥肩頭的手更緊了些,但是還沒有動。

    那老婦再次柔聲道:「你想想犧牲的人,想想老吳。我不會傷害他,只要他跟靈兒生個孩子……」

    聽了「靈兒」二字,血影臉色大變,把孟帥一推——

    卻是反向用力,孟帥踉蹌幾步,進了院子。

    血影搖頭道:「姑母,你為什麼要把自我犧牲和強迫他人這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情混為一談?」說著跟進院子,反手關門,抓住孟帥刷的一聲,已經消失在雲幕之後。

    那老婦跌跌撞撞起身,推開大門,怒吼道:「乾子,你這個逆種,你不配做乾坤家族的族長,我要罷免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11
三二八 真親不認認假親

    一處黃石地上,血影把孟帥放了下來。

    這還是孟帥第一次踩上黃石,感覺腳下堅硬光滑,如踩在了打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

    血影看了看四周,道:「這附近荒無人煙,也不在各地的交通要道上,料想不會有人飛過,你且在這裡等一等。我也沒有其他安全的落腳地了。」說著將一個玉環卡在孟帥腰上,正是那抵擋鬼壓的玉帶。

    孟帥道:「多謝……今天讓您為難了。」雖然他認為自己不該被關起來,但對於血影為了保護自己和長輩爭執,還是很是感激。且不說道理在哪一邊,立場不同,本不能比較,光親疏內外,也是他落於下風。

    血影面色一沉,道:「與你無關,我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姑母已經瘋了。」

    孟帥目光一轉,道:「難道是為了那個叫靈兒的女孩子?」記得那老婦說讓靈兒生個孩子,血影臉色一下就變了,孟帥覺得,可能關鍵在那裡。

    血影不意他竟注意到這種細節,眉毛一動,道:「靈兒是我的表妹,也是姑母的女兒。今年才二十歲出頭,但沒有繼承家族的血脈。姑母一直心中有病,從她十六歲開始,就塞給她不同血脈的男人。連續四個,懷了五次。除了第一次生下一個血脈稀薄的男孩兒,剩下都是流產。姑母還不死心,她還想要血脈更純的男子和靈兒生子。」

    孟帥只覺得一陣惡寒,道:「這也太令人髮指了你為什麼不阻止?」

    血影目光微抖,輕輕嘆道:「靈兒她……不願意違背姑母的意思。至於姑母……我幼年曾得姑母照顧,她也是我現存唯一的直系長輩,我曾經十分尊重她,但現在已經漸行漸遠。難道真的要和她決裂麼?」

    孟帥心中不以為然,這種晚輩對長輩不分是非的服從,他向來是嗤之以鼻,只是這時的人大多如此,他說也沒用,只道:「恕我直言,乾坤家族的人,也不是很靠譜的樣子。有點豬隊友的意思。要帶著這樣的家族復興,恐怕難於登天。」

    血影道:「我從沒指望他們幫我什麼,復仇也好,復興也罷,是我的事,與他們何於?家族的其他人,對我來說,是親戚,從來不是同仇敵愾的夥伴,也不配做我的夥伴。」他說到這裡,突然勾起一絲冷笑,道,「小的時候我常常想,姑母那麼在意血脈的延續,是不是因為她的存在也只有這一個意義?」

    這句話說得甚是惡毒,血影不再多說,道:「反而是那些留在中州大地上的那些族人,儘管當初未受到多少庇護,如今卻更有勇氣,也更堅強。老呂他們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是我志同道合的同伴。我在四門中來去縱橫,雖然明知於大事無益,但也不會停止,有時只是為了能讓他們看到希望。」

    孟帥心中暗道:雖然如此,但這樣於事無補吧?光當精神支柱,沒有實力積累和反攻計畫,一萬年也成不了事。他好像沒什麼章法定計,空自武功高有什麼用?又沒有彈指間灰飛煙滅的本事。還是說,他在前面拉穩了仇恨,後面還有人實際操作復仇計畫?不過看他們的表現,也沒那麼高端的樣子。要是讓我來……草,跟我有什麼關係?

    孟帥搖了搖頭,趕緊把發散的思維收回來。到現在他也只是對血影這個人略有好感,對乾坤家族和自身的血脈,沒半點感覺。

    血影交給他一滴血珠一樣的鮮紅石頭,道:「若有敵人,就捏隨他。」當下身影一動,已經飛走。

    孟帥這幾日懸著的心,放下了一點兒,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他那隻大鳥,但至少已經有了幾分回家的希望。

    等血影飛走了,孟帥在原地活動了一下,便坐在光滑的黃石地上。

    他用手摸了一下地下的黃石,感覺比大理石更光滑,觸手微涼,有一種玉的質感,溫潤細膩。

    難道說,整片土地都是玉石組成的?

    孟帥驚嘆不已,再仔細看時,果然見黃石帶著玉一樣光澤,只是少了玉的純淨通透,但絕非一般石質可比。而一眼望去,同樣質地的黃石,一望無際,綿延萬里,直到遠處與天際相接,柔和的黃色始終不絕。

    玉石為大地,這造化有多神奇?

    雖然玉石如此之多,自然談不上什麼價值,但能有這樣的地面,著實令人眼界大開。

    而且,對孟帥來說,這方石地給他一種別樣的感覺,似乎是一種——親切感?

    對,這土地莫名的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從黃石中沁出一種芬芳,令他想起了故鄉的味道。

    真見鬼,他的故鄉可是水泥都市,壓根聞不到一點泥土味,從未背井離鄉的他,也沒有過那種遊子思鄉的深刻感情。但這裡就是給他那種從所未有的親切感,坐倒在石地上,竟有回到母親懷抱的感覺。

    不由自主的,孟帥眯起了眼睛,享受起了在這片土地上曬太陽的幸福。

    突然,孟帥的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孟帥一驚,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只見背後站著一個粉琢玉砌的孩子,正是白也。

    孟帥呆住,好幾秒鐘都沒有反應過來,過了片刻才道:「你……你怎麼來了?」

    白也不是留在雲中城的山上麼?怎麼一晃眼就跑到山下,還找到了這裡來了?這可是血影隨意找的一個地點,外人想要特意來找,真如大海撈針一般,難道說,這孩子竟然有本事跟蹤血影不被發現?

    白也看了他一陣,眼睛彎了起來,露出笑意,道:「我來找你的。」

    孟帥只有受寵若驚,無奈道:「小祖宗,你什麼時候來的?」

    白也道:「我早就來了。只是你和家裡人說話,我沒有出來。」

    孟帥一怔,道:「我家裡人?」隨即想到是血影,搖頭笑道:「那還不算是我家裡人。」

    白也道:「不是麼?你們聞起來很相似。應該就是他們所說的家人吧?」

    孟帥汗顏,只覺得這說法太詭異,也不知白也是什麼鼻子,能聞出各種味道。但隨即奇道:「我和他聞起來一樣?你說那種好聞的味道,血影前輩也有

    白也搖頭,道:「不是說那種味道。另外一種味道,你們聞起來很像。」

    孟帥自然弄不明白這種味道那種味道的區別在哪裡,不過白也雖然來歷不明,但他的話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味道,孟帥忍不住就相信了,遲疑道:「真的?難道我們真是近親?」

    白也點頭,道:「是的。所以你找到了家裡人,要回家了嗎?」

    孟帥笑道:「他還不是我家人——就算可能是近親,不能相認也是枉然。不過我真的要回家了,那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將來有機會我再回來看你。

    白也把孟帥後半句話置若罔聞,道:「我跟你回去。」

    孟帥心裡咯噔一下,怕什麼來什麼,他就是怕白也說這個。其實他並非討厭白也,相反還比較喜歡他那種本真的狀態,但這孩子確實太莫名其妙了,跟著他有點不踏實的感覺,使得孟帥本能的想要逃離這個麻煩。

    對白也這樣詭異的存在,孟帥不能直說:「你跟我回去算怎麼回事?」,只得搜腸刮肚的找了個理由,道:「這不方便啊,白也,我家實在太遠,你去不了的。不如留在這裡,我回來了,咱們還能一起愉快的玩耍。」

    白也道:「不怕遠。只要我想去,就能去。」

    孟帥暗罵自己傻了,這孩子最大的特點就是神出鬼沒,血影他都跟得上,路遠這等理由更是阻攔不住他,只得又道:「我家住的那邊,有好多討厭的人,味道又難聞,恐怕你不會喜歡。」

    白也道:「我跟著你,和別人有什麼於系?不好的人,不理他們就好了。

    孟帥道:「我回去還有事啊,沒有時間陪你玩,你會無聊的。」

    白也道:「我平時也不玩啊。跟著你就行。」

    孟帥無奈,心中暗暗覺得,除非白也自己改變想法,否則恐怕沒人能攔得住他,只得暫且由著他,說不定哪天他又消失了呢?好在他不像是會惹事的人,本事也大,不用自己費太多心思,便道:「那你以什麼身份跟著我呢?」

    白也道:「身份?什麼身份?」

    孟帥拍了拍腦袋,心知身份這種俗世的東西,與白也怕是絕緣了。道:「如果別人問起,你就說是我表弟,好不好?」

    白也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道:「表弟是不是沒有弟弟親?」

    孟帥道:「算是吧……也不一定……不過弟弟都是同姓……」

    白也立刻道:「那我當你弟弟。」

    孟帥無語,只得道:「隨便你。」

    白也露出笑容,突然又問道:「哥哥親還是弟弟親?」

    孟帥忙斬釘截鐵的道:「當然是弟弟親。」

    白也點頭道:「那我還是當你弟弟。」

    孟帥擦了擦汗,心中暗道:要是你知道爸爸最親,你還不想當我爸爸了?趁熱打鐵道:「做弟弟的,要聽哥哥的話,你知道麼?」

    白也若有所思的道:「是嗎?」

    孟帥再次重申道:「有。不聽話不帶你回去。」

    白也道:「沒關係,你不帶我,我可以跟著你呀。」

    孟帥捶了捶腦袋,心知這孩子心裡一點兒也不糊塗,自己想要騙一個聽話懂事的奶正太怕是妄想,只得道:「反正做弟弟就要有做弟弟的樣子,不然我真不帶你回去。」

    白也道:「我可以保護你。」

    孟帥哈哈一笑,道:「那倒不必了,你跟著我,我還要為你的安全操心呢

    白也道:「你身邊有壞人啊。後面那個就是吧。」

    孟帥一怔,驟然回頭,就見一個老婦被一個年輕女子扶著,緩緩走了過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14
三二九 家有難經悲人倫

    一見那老婦,孟帥便覺得頭疼,這正是血影的姑母,竟追到這裡來了。

    至於她來做什麼,孟帥用腳後跟想也知道。但他並不怕。那老婦在那瓦房中曾經試圖抓住孟帥,那時兩人就有過交手,雖然沒有放開,但孟帥對她的修為有一個大概的概念,知道即使比自己強,也強不到哪兒去,要算上她年邁氣力衰減,還是孟帥佔了上風。

    唯一可慮者,就是她竟然也能找到這裡,倘若是跟蹤血影而來,那孟帥就要重新評估一下她的實力。

    另外,就是她身邊那個女子。

    孟帥打量了扶著老婦的女子,第一個感覺就是——瘦。

    那女孩兒大概也就雙十年華,但比起她的年紀,她身上那種青春的活力已經完全流失,走路的姿態彷彿中年婦人,皮膚也近似蠟黃,再加上瘦的雙頰凹陷,一頭濃密的黑髮垂下,幾乎擋住了眼睛,讓人聯想起電影裡的女鬼。

    孟帥皺了一下眉頭,心裡閃過一個名字——靈兒。

    如果她就是靈兒,那她就是取了全天下最不適合自己的名字,孟帥沒在她身上找到一絲「靈」的影子。

    那老婦走上前來,緩緩道:「那孩子,你過來。」

    孟帥懶得理她,不答不應。

    隔了一會兒,那老婦道:「沒禮貌的孩子,我就是你姑祖母,你竟然這樣無禮?」說著枴杖一頓,咳嗽起來。

    過了一會兒,那老婦又道:「過來,認認你靈兒姐姐。」指了指旁邊的女子。

    孟帥看了靈兒一眼,心中倒抱有一絲同情,沒有視如不見,點頭致意。靈兒卻是只扶著那老婦,並沒有回應,倒讓孟帥略感尷尬。

    那老婦拍了拍靈兒的手,道:「你靈兒姐姐最喜歡小孩子,來,跟我回來,讓她跟你玩。」

    孟帥終於開口道:「不勞您費心,我有家,馬上就要回去。下次有機會再去擺放便是。」

    那老婦顫巍巍道:「家?你確定那是你的家,是你父母生養你的地方麼?而我那裡,卻很可能是你父母長大的地方,還留著當年的氣息。你不想去看看父母當年生活的地方?」

    這卻是動之以情了,或許這一招對真正的孩子譬如原本的鐘二還有些效果,但孟帥身為穿越者,對這招完全免疫,笑道:「當年的地方?我還以為當年的地方全歸了四大宗門呢。」

    那老婦勃然大怒,枴杖一頓,喝道:「小畜生當真不知好歹,果然也是個忤逆種子,靈兒,你把他拿下。」

    孟帥一怔,沒想到那老婦竟叫靈兒出手。

    靈兒嗯了一聲,走上一步,手中一揮,一條細細的長鞭揮出,向孟帥捲去。只聽叮鈴鈴一陣響聲,原來鞭子上掛滿了小小的鈴鐺,鞭子一動,鈴鐺即響,倒也清脆好聽。

    孟帥心道:這是撞上了?手中也是一揮,同樣是一根長鞭,往前揮去。

    兩根鞭子在空中立刻糾纏在一起,兩人隔空一較勁,孟帥便覺對方力氣不小,但未必比自己強,從修為上來說,恐怕是不分伯仲。

    鞭子在空中拉的筆直,鈴鐺陣陣作響。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傳入耳中,孟帥先覺得煩躁,緊接著就覺得手臂痠軟,力氣漸漸使不上來,鞭子也被對方拉去。

    他陡然一驚,心道:壞了,這鈴鐺聲也是一種迷人的功法

    孟帥雖然清醒,但手中氣力未復,想要拉回來已經晚了,手中一抖,鞭子上升起一團火焰,沿著對方的鞭子燒了過去,同時放開鞭子,以鞭柄為鏢,脫手打了過去。

    這時鞭頭已經離著靈兒不遠,火焰陡然升起,靈兒大吃一驚,鈴鐺過火,登時變成數團火球,連鞭柄也變得滾燙,她正要以掌風滅火,就見孟帥的鞭柄打了過來,下意識的一鬆手,仰身避過了這一擊,兩條鞭子同時落地。

    靈兒反應過來,尖叫一聲,十指尖尖,撲上來。

    她的動作讓孟帥以為是街上潑婦撓人,但一交上手,才知道不妙。靈兒的力氣正如孟帥所知,不過一般,但動作之快,下手之狠,令人歎為觀止。但見漫天都是爪影,十根指頭便如十根鋼針,隨時要在孟帥身上戳幾個窟窿。

    孟帥在修為上不輸她,但竟跟不上她的節奏。有道是一快破萬法,靈兒以飄忽詭異的身法纏的孟帥動彈不得。他幾次想以靈蛇變攻出去,都險些被對方鑽了空子反擊,只得以靈龜變穩守,不讓她攻擊自己頭臉,但手背上已經被抓了兩三道血痕。

    孟帥心知這種高頻率的打法消耗體力,尤其是靈兒的功力不見得高強,這樣瘋狂攻擊,不一會兒必定難以為繼,只要拖下去定是自己獲勝,怎奈靈兒的手法實在犀利,孟帥漸漸覺得有些吃不消。

    正在這時,他覺得手背有些發癢,心下驚疑,知道有些練習抓法的人會在手上喂毒,倘若自己毒法,那真是任人擺佈,心中已經決定——定要速戰速決

    當下孟帥雙手外翻,一記空鏡印打出,登時將攻勢搪塞過去,身子一輕,倒騰龍翻上空中。人在空中,孟帥右手一揮,四枚鐵鏈子飛出,緊接著又是四枚。

    靈兒失去了孟帥的蹤跡,眼前一花,發覺暗器襲來,再次仰身躲避,第一次四枚鐵鏈子擦著身飛過,剛剛一動身,後四枚又至,啪啪幾聲,全打在小腹。她尖叫一聲,倒在地上。

    孟帥在空中聽到打中的聲音,鬆了口氣,落在地上。

    哪知道靈兒倒地的一剎那,背脊一挺,立刻反身躍起,再次撲了上來,這次的速度比前次更快十倍。

    孟帥哪裡想到鋼鐵都能打穿的鐵鏈子竟對她無效,再加上立足未穩,被她撲上身來,向後就倒。

    靈兒壓住孟帥,十指登時抓向他的喉嚨。孟帥左拳橫在面前抵擋,右手死死的反抓她的手腕,兩人一時僵持,靈兒的力氣還算有限,並沒有佔據上風。但她雙膝壓著孟帥腿,令他不能起身,兩人在地上僵持。

    那邊老婦也在看場上的情形,眼見兩人僵持住,頓著枴杖喝道:「靈兒,你怎麼這麼沒用?還要我來動手。」說著緩緩走上前。

    孟帥見她走來,心中焦急萬分,苦於動彈不得,只得眼睜睜的看著。

    那老婦眼見走近,突然感覺衣袖被人拉住,一回頭,就見一個可愛的孩子抓著自己,皺眉道:「哪來的孩子?一邊兒玩去。」

    那孩子抓住她的手腕,輕聲道:「鬼門關。」

    這一瞬間,那老婦只覺得天旋地轉,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她什麼也不知道,旁邊有人知道,孟帥眼睜睜的看著,從白也的左手上,瞬間漫出了一片黑煙,黑色的煙霧在空中組成一個骷髏頭的形狀,咬在老婦頭頂。老婦頭上冒出一道白光,人立刻倒下。

    整個過程,最多不超過兩秒鐘。

    孟帥看得呆住,忘了抵抗,好在靈兒也同時回頭,看到了全部過程。

    孟帥回過神來,發覺靈兒還是全身僵直,忙用力一掙,從靈兒手中掙脫,打了兩個滾,滾到一邊站起。

    靈兒終於回過神來,也不顧孟帥,走到老婦身邊查看。

    孟帥在一旁看著,只見她伸出手來,放在老婦鼻端,試探她的呼吸,卻久久沒有收回手,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孟帥心提了起來,暗道:她母親死了,可要提防她情急拚命。當下全神貫注做好準備。

    等了一會兒,靈兒終於站起,雙手一拍,道:「不打了。」

    孟帥見她神態輕鬆,毫無悲傷之情,不由莫名其妙,道:「你……說不打了?」

    靈兒用手撩起頭髮,在這一瞬間,孟帥才發現,其實她五官姣好,頗有顏色。就聽她道:「本就是她要我們打的,她人也死了,我們還打什麼?」

    孟帥遲疑道:「雖然是這個道理,但是……」

    畢竟是你母親,你不報仇麼?

    靈兒彷彿猜到了孟帥的想法,道:「我早就恨不得她死了。從她在我十五歲逼迫我和一個猥瑣的陌生男人生孩子開始。死得太晚了。」

    孟帥雖覺心寒,倒也能理解,不過還是問了一句:「那你當初怎麼不反抗?她讓你生你就生麼?」

    靈兒不在意的道:「反抗麼?我的三個孩子都是自己捶落流產的,倘若制住了你,和你交合懷了孕,我也是這樣處理。」

    孟帥只覺得毛骨悚然,道:「為什麼呀?不想生孩子,哪怕和她拚命呢?於嘛要用那種方法?」

    靈兒森然一笑,道:「我就是想看她一次次懷有希望,又一次次失望的樣子,只有這樣才能讓她難過,我才快活。每一次看到她為我流產撕心裂肺的樣子,是我最快活的時候。」說著雙手捏緊,好像在掐住人的脖子。

    孟帥一陣惡寒,想到了自己丈夫在外面亂搞,便委身猥瑣男人糟蹋自己以報復丈夫的女人,這都是長期壓抑的心理變tài,說到底也是可憐人。當下道:「不要這樣了。人生在世,總是活自己的。你若不珍愛自己,誰還能珍重你?她既然死了,你就是自由的,還有好幾十年的大好年華,不要再糟蹋了。」

    靈兒一怔,看了孟帥一眼,道:「臭小子,你懂個屁。」一伸手,一個瓶子飛過,孟帥伸手接住,就聽她道:「我手上毒的解藥。後會有期。」說著提起老婦,大步走遠。

    孟帥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心中頗感壓抑,過了好一會兒,才對白也道:「剛才你怎麼做到的?」

    白也伸出左手,道:「這是左手黃泉的能力。」

    孟帥仔細看著他那白皙的嫩手,實難想像這手是怎麼在一瞬間吞噬一條性命的,只覺得怎麼看都有一股鬼氣,可是再問也不能明白,當下把他的手合攏,道:「這能力很可怕,最好不要用了。」

    白也點點頭,道:「你家裡人回來了。」

    孟帥回頭,果然見遠遠地,飛來一道血光,血光之中除了血影,還有孟帥心念盼望的那隻巨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15
三三零 斗轉星移復歸來

    靜靜的湖水畔,那一座小樓依舊孤獨的矗立在那裡。

    在湖水的對面,一座前天還沒有過的涼亭,已經悄悄拔地而起,彷彿一開始就矗立在那裡。

    涼亭中,坐著兩個人,年輕都在二十上下,卻是一胖一瘦,一丑一俊,天壤之別。

    那模樣俊美的青年,目光掃過小樓,眉頭始終皺起,突然長嘆一聲,道:「這件事該怎麼了結呢?」

    旁邊的胖子笑道:「葉師兄,你可越來越操心了,師長們已經在此,縱有什麼變故,你我又何必關心呢?」

    葉孚星眉頭更是緊鎖,道:「牧師弟,別人不操心,你卻不該。就算是我家長輩也賞識你是小一輩裡面見識數一數二的人才,甚至來的這幾個老輩,都未必有你看的清楚。這次大會到了這個地步,正是你出謀出力的時候。」

    牧之鹿忙搖手道:「別——千萬別賞識我,也別高看我,我可受不起。再說到了怎麼個地步了?我看也沒怎麼樣啊。」

    葉孚星道:「還沒怎麼樣呢?璇璣山出了這麼大的事,最後又是那麼收尾。好死不死,那小賤人還進了這裡,把咱們四派圈定的密地弄得公開化了,冼正真現在追著這件事不放呢,璇璣山也要進來摻一腳啦。」

    牧之鹿呵呵一笑,道:「你也要理解冼正真,他好容易弄個天才弟子,結果是個騙子,還大庭廣眾給人揭了老底,這臉打的。他若不弄出點別的事來,怎麼還有臉回去?這不是死揪著這件事不放,為了戴罪立功,至不濟,也得拖咱們下水呢。」

    葉孚星按住額頭,道:「你怎麼跟說別人的事兒一樣?難道這地方被璇璣山佔了去,你就有好處了?」

    牧之鹿道:「就算是通道開出來了,難道就有好處了麼?我看未必。」說著微微搖頭。

    葉孚星正要說話,突然眉頭一動,低聲道:「牧師弟,咱們這些人裡面,只有你進過那通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牧之鹿沉默片刻,道:「葉師兄,我也不必細說,給你交個底——那地方的環境,還差過四谷後面那個。完全就暴露在鬼壓下,上下數十里沒有著落。

    葉孚星變色道:「有那麼差?」過了一會兒,道,「依你說來,這個地方就是廢了?」

    牧之鹿道:「廢不廢不敢說。按理說,這樣的開口沒有天然的,都是人工形成的,所以周圍一定有庇護,但這個地方卻是裸露了,可能那邊的勢力有變遷,而且是大變動,才把出口給讓了出來。如果能聯繫到那邊的勢力,還有把通道打開的一線可能。不過,想從大荒直接連接五方世界,就得通過其他勢力,只要有求於人,就得有犧牲,還不知道咱們付不付得起價格。」

    葉孚星皺眉道:「能不能聯繫咱們以前過去的前輩,把那個地點給接收了?正好是塊無主之地,咱們免費的不拿,非上趕著做成付費的,這虧就吃大了

    牧之鹿搖頭,道:「難。不知道具體情況,說什麼都是枉然。而且聯繫五方的前輩,也不是容易的事。」

    葉孚星道:「也是。聯繫一趟那邊的花費就海了,最省力的方法,就是明年大荒戰場——」

    牧之鹿豎起一個指頭,道:「英雄所見略同。葉師兄可不是和我略同,是和幾位師叔師伯略同了。」

    葉孚星皺眉道:「幾位師長要把這個秘密守到明年?這能行麼?冼正真雖然還沒弄清楚這裡頭的奧秘,但已經有所懷疑,能拖上一兩個月已經不容易,哪能拖到那麼長時間?」

    牧之鹿道:「幾位師長已經有所考慮,不能瞞,也要拖,至不濟還有釜底抽薪這一招呢。」

    葉孚星道:「釜底抽薪……釜底抽薪……啊」他差點站起來,站到一半,撲通一聲又坐回了座位,壓低了嗓子道:「難道要把冼正真……」右手一劃,做了個劈的動作。

    牧之鹿把手放在嘴唇上,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多說。

    葉孚星壓低了嗓子,道:「真要這樣,那可是鬧大了,別到時候不可收拾

    牧之鹿攤手道:「不到萬不得已,幾位師長也不想啊。現在還在做冼正真的工作,到時候看結果唄。不過情勢有變,師長們決定,不能再讓焦點對準這裡了。不然別說璇璣山,就是俗世的人都難免要懷疑了。這些俗人雖然一個兩個不算什麼,但架不住人多啊,都殺光也不好。」

    葉孚星緩緩點頭,道:「若要不引人注目,最好咱們盡快離開。可是那升土大會還在這裡舉辦,一時半會兒走不開啊。」

    牧之鹿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師伯已經說了,升土大會的下一輪,不會在京城開了,移回大荒去。」

    葉孚星大感驚訝,要不是知道牧之鹿深受西華錦的器重,參與了不少決策,絕不會相信這樣的事,不由連聲道:「這可是……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大荒許進不許出,要把升土大會設在大荒,勝的人還罷了,那失敗的人怎麼辦呢?」

    牧之鹿道:「還能怎麼辦,留下來做個雜役,或者外門弟子,你若有仁心,不讓他們流落到泣血谷也就是了。」

    葉孚星點點頭,突然又是一皺眉,道:「然則找什麼藉口呢?大張旗鼓好幾個月,說要在京城舉辦升土大會。請帖發出去幾千張,那些少年都要進京了,這時候突然移回大荒舉辦,不是太顯眼了嗎?」

    牧之鹿神秘的一笑,道:「可不是我們要移回去,是迫不得已啊。」

    葉孚星又不懂了,牧之鹿湊近他耳邊,低聲道:「因為,京城馬上就要大亂了。」

    葉孚星遽然一驚,與此同時,耳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牧之鹿也嚇了一跳,兩人一起回頭,發現湖邊那座小樓中有響動傳來。

    「不好——」

    這小樓現在是大荒四大派最看重的地方,若有閃失,兩人百死莫贖,因此他二人想也不想,跳起來就向那邊衝去。

    剛到樓下,只聽二樓牆壁咚咚兩聲響,接著轟的一聲,一面牆被衝出一個大洞來,一團黑色的物體衝了出來。

    葉孚星大吃一驚,手掌一伸,一團勁氣就要出手,牧之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喝道:「別動手,那是我的靈獸。」

    葉孚星定睛一看,果然是牧之鹿的巨鳥,不知怎的會在這裡出現。他詫異的看了牧之鹿一眼,就見牧之鹿紅光滿面,儘是興奮神色,不由得更加詫異,暗道:這是怎麼了?

    那巨鳥在天空盤旋一陣,緩緩落地,鳥背上還背著兩個人,個頭都不高,其中一個葉孚星認得,正是消失好幾日的孟帥。

    牧之鹿親眼見到孟帥,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來,更是喜不自勝,撲上去抓住他,道:「小祖宗,你往哪裡去了?這麼晚才回來」

    牧之鹿的樣子下了葉孚星一跳,他從沒見過這個胖子如此激動過,心中大奇,不知孟帥什麼時候升格的「小祖宗」。

    孟帥也沒想到牧之鹿這麼熱情,他剛剛也是提心吊膽,騎在大鳥上,只要一刻沒回家就不能放心,直到進了小樓他才松了口氣,沒想到牧之鹿又給他來了一個驚喜。

    好容易掙脫牧之鹿的懷抱,孟帥從巨鳥上跳下來,示意白也也下來,抱拳道:「兩位前輩,晚輩回來晚了。」

    牧之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來就好,只要全個兒回來,什麼時候都不晚。」

    孟帥這時候已經弄清了牧之鹿看重自己的原因,也能平靜看待,見葉孚星的目光落在白也身上,便道:「這是我弟弟。」

    白也聞言,煞有介事的道:「對,我是他弟弟。」

    牧之鹿一怔,道:「親弟弟?」

    孟帥道:「不是,認的。白也。」看了白也一眼,眼見白也沒有上前見禮的自覺,估計自己也使喚不動他,也就隨他去了。

    牧之鹿點了點頭,既然不是親的,那就不用太過在意,轉念一想,察覺這孩子是從五方世界來的,不由多看了幾眼。葉孚星也同時想到了這個問題,上下打量白也,他是第一次見到五方世界的人,不能不感到好奇。

    孟帥見了他們的眼神,心中一突,才想到一件事——自己在對面的經歷,肯定會被盤問的底掉兒。這要怎麼說呢?

    他現在可是在五方世界之一的中州掛號通緝的人,雖然兩邊世界不通,但萬一那邊漏出什麼風聲來,誰知道有沒有人打他的主意?百鳴山還相對安全點兒,畢竟他們跟龍虎山關係密切,立場更明確,其他門派可說不準了。這一回可要加倍小心,編出一番說辭來先搪塞一陣再說。

    牧之鹿卻不知道他的心思,孟帥能回來他已經很高興,畢竟這於系到一大部分利益,對他本人的好處,甚至高於那扇門,當下拉起孟帥的手,道:「好,你和我一起回大荒。你弟弟也帶上,百鳴山不差這麼一個弟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17
三三一 當頭一棒喝將來

    應付完幾個大荒老者的盤問,孟帥晃晃悠悠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這次盤問還算順利,孟帥還是七分真,三分假,對於誤入雲中城的那段經歷照實說,後面自己逃脫當然是摻水分,把血影的來歷瞞得于于淨淨,只說自己混出城來,尋到大鳥趕了回來。

    眾老聽了之後,各有思量。大荒各宗門雖然是大荒唯一通五方世界的地方,但終究他們也是局外人,對五方世界的情勢一知半解。個別人對乾坤萬象宗的巨變有所耳聞,但具體怎麼情況,還是不明其所以然。

    這個消息他們如何消化是他們的事,孟帥先走一步。他能這麼輕易脫身,還是靠著百鳴山作保,西華錦再三強調,孟帥是他們的人,且口風嚴密,不會外傳,才保住孟帥的自由之身。不然一般人,就算是被各門派看好的天才,先一步進了禁地,不死也得被囚禁起來。

    饒是如此,孟帥也得立下誓言,在五方世界見到的一切,包括五方世界的入口本身,不許向外透露一個字,不然四大宗門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然後,孟帥就回東宮了。

    本來西華錦是讓孟帥跟著她的,但孟帥堅持想回去,西華錦也沒多管,只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回去就回去吧,反正也沒幾天。」

    孟帥不解其意,後來聽牧之鹿說下一場升土大會要移回大荒舉辦,這才模模糊糊的覺得明白了一點,但總覺得還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不過,隨便了。他在東宮還有最後一點事,做完了就是一個了結了。

    孟帥回到自己的寢宮,發現裡面一個人也沒有,那女官如意還有幾個宮女早不知哪裡去了。孟帥也不在意,這幾個女官從來不安好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至少說明她們沒興趣從自己這裡搞到情報了,算一個小好事。

    孟帥坐在床上,打了個哈氣,正要睡覺,發現白也還站在旁邊,忙對他道:「你也去休息吧。床榻在對面——算了,你睡在這裡,我睡在那邊榻上好了

    白也坐在床上,道:「這樣能睡嗎?」

    孟帥摸了摸床,道:「怎麼,不舒服嗎?你想換床被子?」

    白也搖頭,道:「我是說,房間裡有別人,能睡覺嗎?」

    孟帥笑道:「所以我讓你睡這裡,我去別的房間——臥槽」他目光一抬,就見對面虛掩的門後,露出半張模糊的臉。

    孟帥嚇得頭髮都倒豎了,差點沒滾下床來,用手撐住床板,再仔細看了一眼,才穩住心神,發白的臉色漸漸緩了過來,道:「出來吧。你還是改不了鬼鬼祟祟的毛病。」

    後門無聲的開啟,一個瘦削的身影走了出來,那人的身材瘦小,比白也最多高一寸,正是小天真。

    然而孟帥卻是吃了一驚,他雖然早就看出了小天真,等她自己走出來,卻發現小天真幾日不見,跟換了個人一樣。

    此時的小天真,穿著一身束腰的緊身黑袍,腰間束著鑲青玉的佩帶,立領描金的氅衣,腳下蹬著一雙長筒軟牛皮靴。打扮的於淨利索,雖未必有多華貴,卻不再是當初小乞兒的樣子,反而像是個威風凜凜的高位武官。

    倘若是前幾日的小天真,穿上這樣沉重的衣裳,必然不倫不類,好像小孩兒偷穿大人的衣服。但今日的小天真,氣質卻已經大變,變得沉穩非常。那一臉古靈精怪的神氣和掛在嘴角的笑容,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滿面的嚴肅,簡直比他師父大司命更有官威。

    這才是令孟帥最為吃驚的地方,衣服換了容易,但氣質要換一遍,可是難上加難,何況小天真這樣子,簡直是脫胎換骨。

    發生了什麼變故麼?

    孟帥發覺小天真不是裝相,心中愕然之外,帶有幾分謹慎,能讓一個人短時間內劇變,必有重要故事。

    難道是……

    孟帥想到了一個可能,小天真已經先開口,道:「孟公子,我要和你談一談。」

    孟帥聽她說得如此嚴肅,道:「既然如此,客廳請。」

    小天真道:「不必,法不傳六耳,你我的談話,越私密越好。」說著輕輕拍了拍手。

    殿外走進兩個武官,看穿著正是皇家密衛黑泥衛。兩人進來對小天真叉手行禮,一言不發,等候吩咐。

    小天真指著白也道:「請那位小公子出去玩玩。」兩個黑泥衛走向白也。

    白也坐在床上,大眼睛睜著,很好奇的看著孟帥,對走近來的兩人視若不見。孟帥沉吟了一下,道:「小白,你先出去。別走遠了。等他們走了你就回來。」

    白也道:「好吧。」站起身來自顧自地走了出去,那兩個黑泥衛遲疑一下,在小天真的示意下,也跟了出去。

    等三人出去,孟帥才道:「小天真閣下,你好大的官威啊。正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小天真神色嚴肅,沒半點笑意,自行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道:「我如今已經是黑泥衛代理的大司命,帶領上下幾千兄弟,自然不能不注意些。」

    孟帥愕然,道:「代理大司命?那尊師……」

    小天真面色一沉,道:「家師身體不適,特命我代行全權。」

    孟帥旋即想到了西華錦下的蠱,立刻恍然,幾日之內,那蠱蟲應當已經發作,大司命是死是活還是兩說呢。不過那大司命可真夠膽大的,竟敢任命小天真代理位置,要知道她還不過十一二歲,縱然是個小天才,又能有多少經驗,多少權威?莫非黑泥衛無人了?

    孟帥道:「沒想到大司命前輩身體不適,真是遺憾。」

    小天真「哦」了一聲,道:「沒想到你和家師還有這麼深的交情,還會遺憾,真是感人肺腑。」

    這句話說的甚是尖銳,孟帥眉毛一挑,道:「沒,這就是一般的客氣話,你盡可以當放屁聽。」這丫頭好話不會好好聽,那大家撕開臉好了,「那麼大司命找我何事?經過廣場上那一出,難道你還覺得咱們有交情?」

    在廣場上,孟帥揭穿了田景瑩的命案,逼得她放棄了璇璣山的大好前程,驚慌逃往五方世界,這是所有人都看見了的事。

    其實這件事是孟帥的私仇,不涉及政治朝局,但不管怎麼說,田景瑩是皇家的公主。在大庭廣眾之下落公主的臉,那就是落皇家的顏面,基本上就是反賊一類了。再加上造成的後果嚴重,把田氏前途遠大的靠山推倒,孟帥夠得上滅九族了。

    這也就是東宮有大荒來人管控,不然孟帥哪能大搖大擺的回來。黑泥衛要抓孟帥倒是一點不出奇,再好言好語的說「談談」,那才出奇。

    小天真道:「你還好意思提起廣場的事呢?你可威風得很了,把公主逼得逃之夭夭,把皇上氣得……我師父若不是被你的事情氣得,也不至於病情惡化的這麼快。」

    孟帥心道:你師父的病跟我有一毛錢關係?他是被蠱蟲入體,神仙難救,跑一個兩個公主有什麼妨礙?當下道:「既然如此,你還來找我於什麼?難道外面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只等你一聲令下,把我剁成肉醬?」

    小天真臉色微沉,道:「現在還不至於此。不過你要想享受這樣的待遇,那也不用忙,等到升土大會一散,你前腳出宮門,後腳就有劊子手伺候。倒時候是千刀萬剮還是誅滅九族,你能中個全套。」

    孟帥一點兒也不擔心,等到升土大會結束?他還不知道在哪兒呢,當下只是笑道:「真是嚇死我了,還請大司命大人高抬貴手。」

    小天真沒理會他的諷刺之意,反而正色道:「要我高抬貴手,也是不難。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即使你做下如此大逆之事,但只要你立下功勞,朝廷還是可以赦免你,甚至還有封賞,讓你走回封妻蔭子的正途上來。」

    孟帥訝道:「是麼?這朝廷真是海量汪涵,有容乃大了。我倒想知道,到底什麼樣的功勞,能抵得上這樣的罪過?」

    小天真道:「很簡單。你幫我們把甦醒喚醒,一天之內做到,黑泥衛給你作保,讓你走上光明仕途。」

    孟帥沒想到繞來繞去還是這件事,心中奇怪,為什麼這件事的重要性已經上升到這個地步了?道:「只是這一件?」

    小天真道:「沒錯。便宜麼?這種機會萬年難遇,錯過了再也沒有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手微微捏緊了椅子扶手,顯示出了心中緊張。

    孟帥發現了這個細節,暗中奇怪——這件事真有這麼重要?沉吟了一陣,回答道:「不去。」

    小天真沒想到他想了半天,就丟出這麼個答案,道:「不去?你確定?」

    孟帥道:「確定。」

    不去的原因很簡單,甦醒是他的盟友,他哪能去做損害盟友的事兒?之前是因為他批了一層田景瑩得力臂助的皮,不得不虛與委蛇,現在好了,他正大光明成了反賊了,可以破罐子破摔了。

    小天真的臉色能刮下一層霜來,道:「你確定了?可不要後悔。」

    孟帥道:「我後悔何來?」

    小天真長出了一口氣,道:「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如此。可是你逼我的。你——不要你那好朋友的性命了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18
三三二 唇槍舌戰無始終

    孟帥一呆,緊接著反應過來,只覺得「嗡」的一聲,鮮血一下子湧到頭頂,整個人先是眩暈,然後是暴怒。

    「臥槽——你大爺」孟帥上前一腳踹去。

    小天真早在他過來之前,身子輕輕一翻,如靈燕一般撲了出去,在空中輕巧一個轉折,落在地下。

    孟帥第一下發作之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站在原地,兀自覺得額頭青筋突突亂跳,身上的血液一下一下撞擊著胸膛。

    他怎麼也沒想到,小天真會出這一招。

    孟帥要說也經歷過一些事情,自問城府漸深,哪怕身處絕境也有好幾回了,漸漸地練出一副波瀾不驚的膽魄。但今天他才知道,他經歷的事情還太少,像這種綁架勒索的事情,他還是頭一遭遭遇。

    因此他就激動了。

    即使平靜下來,他的心情也沒有恢復如初,那種又驚又怒的情緒,兀自纏繞在心中。他知道,這是小天真所期望的,但他控制不了。

    小天真看著孟帥的樣子,心中暗自得意——這是她難得見到孟帥失態。綁架對方親友,威脅就範這種事有傷人品,向來為武林中人所不齒,但對於他們這些第一線的特務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小天真從小跟著大司命,自有自己的一套價值觀,其他的,無論是正常人的善惡觀,還是江湖上流行「江湖規矩」,對她都毫無約束。

    只要最快最簡潔的達到目的就好。

    小天真冷笑道:「你可別以為我是故意針對你。你自己想想,你那朋友於了什麼?在大庭廣眾之下,大鬧封印會場,口出穢言,對公主不敬,要在平時,十個腦袋也一起砍了。是我們黑泥衛作保,才留他一條性命,現在正下在牢裡審問,是著實問罪還是從輕發落,都要看你合作不合作。」

    孟帥呸了一聲,道:「少特麼廢話,就你們那點人手,能抓得住……他?無非是用了卑鄙的手段,把他制住了而已。我還就不信,你們敢光明正大的把升土大會的弟子下到牢裡,必然是囚禁在哪個秘密地方伺機而動。你們這群人就是一群陰溝裡鬼祟的耗子,永遠也走不到陽光下來。」

    這回輪到小天真暴怒,喝道:「孟帥,你再說一句,就是把那小子的腦袋按在刀口上。」

    孟帥呵呵一聲,道:「我說一句?十句也有。小天真,你不如改名叫小天假吧,虛偽做作,卑鄙下流,頂著這麼個名字你是在自打臉麼?你動一動試試,老子還就不受你的威脅——你動一動試試?」

    小天真大怒,高聲叫道:「你以為我不敢嗎?小爺把那小子拆成八塊扔給你信不信?」喊完了這一句,她覺得嗓子有些劈了,發出了一串帶著嘶啞的尾

    緊接著,她反映了過來——怎麼搞的,自己不是佔據優勢的那一方嗎?

    有人質在手,又有強大的武裝,無論如何也不該在這裡跟孟帥對罵啊。

    被他帶溝裡去了麼?

    冷靜——看到底誰玩的過誰。

    小天真另外找了一個椅子,緩緩坐下,孟帥沒有動彈,這讓她緩了一口氣——主動權始終在自己手裡啊。她悠然的斜靠在椅子上,緩緩道:「喂,有什麼了不起的?」

    孟帥臉一沉,道:「你說什麼?」

    小天真道:「不就是一個朋友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孟帥又覺得血氣上湧,道:「你再說一遍?」

    小天真笑容不變,道:「我說你不過被捉拿了一個朋友,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恩師現在躺在床上生死未」

    孟帥看著她,小天真的聲音漸漸有些變了,「我本是一個乞兒,無親無故,在這世間唯有師父一人對我好,教我武功。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守護大齊,守護這個國家,哪怕是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我知道師父的願望,因此在這種風雨飄搖的時刻,決定替師父扛上重擔。這個重擔有千斤重,我自知扛不起,也要硬扛。多扛一日,師父就多欣慰一日,我的心情你能理解麼?」

    說到這裡,她有些動情,眼中沁出一層水霧。好在她馬上控制了下來,緩緩舒了一口,打算做一句結語。

    「所以,不要懷疑我的決心,為了師父的心願,不論是你還是你的朋友,我殺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句話含在口中,還沒有說出來,就見孟帥把眼睛一翻,道:「我於嘛要理解你的心情?」

    小天真下面的話戛然而止,擰著眉頭道:「你說什麼?」

    孟帥道:「我說我於嘛要理解你這個綁架我朋友的人的心情?你看我臉上寫著聖母兩個字麼?別說你綁架,就是你不綁架,我於嘛要理解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是情分,不理解你是本分,現在我跟你一點兒情分都沒有,只想分分鐘弄死你。」

    小天真的外殼崩碎了,她發現自己果真說不過孟帥,也罵不過孟帥,因此撲了上去,兩根指頭狠狠地往孟帥眼睛裡插去。

    孟帥伸手一接,一招八卦掌,穩穩地把她這一抓託了過去。

    小天真含憤出手,一招打出,竟然不再進攻,再次倒退回去,指著孟帥道:「孟帥,你現在滿心激動,忙頭撞腦,我也不跟你計較。給你三個時辰考慮,晚上我來找你,你若說個不字,明天我就讓人帶你朋友的一隻手給你。」說著跳出去。

    孟帥追到門衛,就見院中四個黑泥衛兩邊站立,小天真穿著官服站在他們中間,對孟帥道:「記住了,你只有三個時辰。」說著帶著隊伍轉身就走。

    孟帥見此情景,長嘆一聲,知道不可能把小天真留下來換人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甦醒的清醒,似乎對小天真真的很重要,孟帥幾次進攻她的底線,徹底激怒了她,可她還是沒有魚死網破,看來這件事確實非同小可。孟帥也百思不得其解,小小一個甦醒,有那麼大的於系麼?

    難道是事關中山王麼?可是他記得原本大司命讓他去喚醒甦醒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急三火四,彷彿火燒眉毛的樣子啊。

    是出了什麼變故麼?

    孟帥沉著臉,退回房中,一轉身,他就看到了白也。

    白也坐在床榻上,雙手抱膝,就如同他當時坐在山坡上那樣輕鬆自然,表情也是和藹中微微掛笑,看著清新祥和。

    看到了白也的樣子,孟帥不自覺的心情一鬆,好像蓄滿了水的大壩找到了一處洩水口,漸漸地從危險的水位降了下來。

    「回來了?他們沒有為難你吧?」孟帥問了一句。

    白也搖搖頭,道:「你有什麼為難事?」

    孟帥正要說沒事,突然心中一動,道:「白也,你是不是可以跟著別人,不被人發覺?」他見過的所有人裡,就白也最神出鬼沒。其他人武功再高,至少還有蹤跡可尋,只有白也真是忽東忽西,簡直就像瞬間移動

    或許他真的就是在瞬間移動。

    想當初,他能夠跟蹤血影不被發覺,想必其他人更不在話下。

    白也果然點頭,道:「可以。」

    孟帥道:「那你幫我跟著剛才那幾個人吧?看看他們去哪兒了,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然後回來告訴我。如果發現一個年紀跟我差不多,長得比較俊俏的少年,幫我留意下他的情況。看他有沒有受傷,受到什麼待遇。」他想把方輕衍找出來,但是不敢讓白也救人。白也給他的印象,有點像個自有精靈,或者一個超級輔助,但絕對實力,好像不是很強的樣子。而且他的出手也透著詭異,說不定會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孟帥不大敢把太複雜的事情交給他。

    白也點頭示意明白,孟帥遲疑了一下,道:「在不被發現的前提下——一定要在不被發現的前提下,如果他真受了傷,你幫他治療一下,然後撤回來。

    白也再次點了點頭,道:「還有麼?」

    孟帥搖搖頭,白也再次問道:「那我就這麼走了,沒問題麼?」

    孟帥奇道:「能有什麼問題?」

    白也道:「這屋子裡還有其他人呢。」

    孟帥唬了一跳,臉色再變,跳起身來,道:「在哪裡?在哪裡?」說著連忙四處亂看。一天之內發生許多大變,他心臟有點受不了。

    找了一圈,孟帥並沒有發現其他人影,他並沒覺得放心,反而更瘆的慌了。白也說的話,應當是不會錯的,一定有敵人潛伏在陰暗的角落裡,等著撲上來咬他。

    孟帥嚥了口吐沫,道:「人……在哪兒呢?」

    白也跳下床來,用手一拍身下床鋪,道:「就在這裡。」

    孟帥盯著床鋪,先是驚訝,然後神情緩緩放鬆,露出驚嘆讚賞的表情,輕輕拍了一下白也,道:「可以啊,這都看得出來。」

    白也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孟帥道:「這邊沒事,倒是他們,剛才那些人都真的走遠了吧?沒偷偷留下來偷聽吧?」

    白也點點頭,孟帥道:「那你去追他們吧,別忘了我說的。」白也再次答應一聲,輕輕一躍,躍出房門。

    孟帥起身關門,回到房中,把床榻上的鋪蓋捲起,道:「出來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19
三三三 地湧金蓮洞門開

    床板無聲的抬起,一個黑洞洞的洞口出現,而一個人頭從洞口浮現出來。

    若是平時,這個情景就夠孟帥做噩夢的了,不過他現在有了心理準備,長吁一口氣,道:「沒想到,幾日不見,都已經打通了。」

    那頭顱轉動了一下,筆直了升了上來,好像一個人抓住了無形的繩索,不緊不慢的攀登而上,動作極其詭異。落在地上,那人撩起披在臉上的長長黑髮,露出一張白的像蠟像一樣的面孔。

    孟帥嘖了一聲,就算他已經提前知道了對方的存在,這造型還是那麼嚇人,不愧是江湖上聞風喪膽的花蜘蛛虞沫。

    虞沫坐在床上——就是那個已經沒了床板的床,她等於凌空而坐,卻好似坐在龍椅上一樣安然,盯著孟帥,笑道:「什麼叫幾日不見啊?你是我見過心最寬的人,接了這麼大的麻煩,都不當一回事,說走就走。你可真是處事不驚,穩坐釣台啊。」

    孟帥咳嗽一聲,道:「這才顯得我這裡坦蕩無事呢,誰能猜得到?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敢相信,我放著家裡造反不管,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虞沫瞄了他一眼,道:「這麼說你還是運籌帷幄,盡在掌握啦?我們聽說你被小丫頭抓走,都是謠言啦?」

    孟帥臉色一紅,道:「也不算是謠言,不過至少沒出什麼大事。你們挖隧道,我又不幫忙,說好了我只負責掩護,現在不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務了麼?倒是令高足甦醒,真是麻煩不盡啊。我都替他接過最大的麻煩了,他還栽了,真是點兒背不能怨社會。」

    虞沫翻了個白眼,道:「你這小白眼狼,甦醒要不是給你打掩護,至於弄進去麼?你還不念他的好。」

    孟帥苦笑道:「我還唸好?我就剩下麻煩了。」

    要不是剛才白也指出來,他都忘了自己還帶著這個大麻煩呢。

    其實他不該忘的,在去五方世界之前,他最重要的事,就是接下了這件大事。

    本來在他從龍木觀回來,剛進東宮的時候,還算是清清白白,無瓜無葛。只是一回來,就有人要找他,甦醒是一個,小天真是一個,孟帥當時就覺得不對,果斷閉關修煉罡氣。

    修煉罡氣的一個月時間,他還真享受了一段清靜時光,不過事情在他破關而出第一天就捲了過來。

    那一天送來的信,除了田景瑩的信,張瑤卿的信,就是姜家的信,信是由田景瑩隊伍裡的一個宮女偷偷塞給孟帥的。田景瑩的宮中,早就混進了姜家的奸細。

    從這一點來說,姜家技高一籌。所以孟帥在去田景瑩那裡之前,已經先一步知道了田景瑩讓他趁著封印大會搜查幾個宮殿的打算,而且知道自己該做什

    簡單地說,信中姜期指示他,讓你去搜甦醒就去搜,到時候自然有人出來和你聯絡。

    這就是信件的全部內容。

    那信件雖然是用姜家的密碼文字寫的,保密等級非常高,但沒有多少實際內容。所以他去搜甦醒的宮殿時,所知也是有限,想來也是姜家的謹慎。

    孟帥到了甦醒寢宮之前,還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這裡頭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明白甦醒什麼時候跟姜家拉上關係,怎麼還成了自己這一頭的了?

    然後他在甦醒的寢宮裡,看到了虞沫。

    虞沫上來曖mèi不清的言辭,已經迅速動手,讓孟帥不確定她到底是哪邊的,不過破解了她的蜘蛛絲之後,虞沫還是開誠布公,告知了孟帥自己的身份——她就是信中提到接應自己的人。

    不僅僅是來接應自己的人,還是朝廷一直在通緝的那一男一女兩個要犯中的女人。

    孟帥被她帶入後殿,才發現自己踩進了一個大坑,天字一號的坑死爹大坑

    具體來說,就是黑泥衛懷疑的一點也沒錯,欽犯中山王田景璽,果然是藏在東宮,藏在他們懷疑對象之一甦醒的寢宮裡,不過位置稍有偏差,不是藏在某個角落裡,是在地下。

    甦醒的寢宮地下,已經被挖出了一條隧道,從東宮往外延伸,一直要延伸出宮去。

    當然,這條隧道還沒完成,只有一個出口,就是甦醒的寢宮,畢竟是中山王入住之後才開始挖的,從內往外挖,就算外面也有人從外往內挖,要將兩條隧道閉合,乃至全線打通,還需要很大的功夫。

    只是,這條隧道已經相當危險了。

    甦醒毫無疑問,已經被盯上了,那條隧道也不再保險。一旦甦醒的宮殿被徹底查封,那整個隧道就成了個死胡同,等著被人甕中捉鱉。

    所以,他們決定在東宮再修一條入口,聯通正在挖掘的隧道,而把甦醒宮殿裡的入口完全堵死,不留一點兒痕跡。

    這個關鍵的新開口,就選在孟帥的寢宮。

    選擇他那裡,當然是有考慮的。一來是候選的地方實在不多,必須要一個可以信任且不惹人懷疑的人,在宮中大興土木,縱然在地下隱蔽,也需要主人周旋,人選不能馬虎。二來,正好孟帥撞到個大好的機會。

    就是田景瑩派人去搜孟帥的寢宮。

    朝廷不是不懷疑孟帥的,一方面派他去搜甦醒,另一方面趁他去搜甦醒,又派出黑泥衛的精英小天真去搜孟帥。

    無論小天真如何了得,有什麼通天徹地的手段,她都不可能搜出不對來,因為孟帥的寢宮確實是于于淨淨,沒有一點異常——那些異常還沒來得及轉移呢。

    等到小天真搜完了孟帥的寢宮,孟帥就能完全洗白了。因為小天真地位高,能力強,又自以為是,她搜過的地方,自信絕無紕漏,再搜第二回的機會很小。再說孟帥憑藉田景瑩的關係,本來就不是重點懷疑的對象,一次證明清白,混入了朝廷的隊伍,誰還會再懷疑他?

    不過,事實不能盡如人意。

    饒是姜家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兩個大的紕漏。第一個就是甦醒的落網。按照安排,甦醒雖然遭到懷疑,但他畢竟還是東宮弟子,大荒宗門的候選,一時半會兒不至於被強搜宮。那麼他們就有轉移的時間,幾日的工夫,修通了孟帥的出口,把甦醒的出口堵上,一切從從容容,不留痕跡。

    哪知道甦醒直接被逮了去。雖然他立刻封閉精神,沒有洩露出什麼秘密,但是他的寢宮立刻被徹底搜查。也虧了虞沫他們見機快,堵上了出口,因為堵得巧妙,倒沒被搜出來。

    不過這麼一來,他們就徹底成了土撥鼠了。孟帥這邊的出口不通,甦醒那邊的出口也斷了,他們在挖出新通道之前,只好過徹頭徹尾的地下生活。也虧了這次行動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月,地下隧道頗具規模,物資也算充足,還有聯通地上的通風口,否則悶也悶死他們。

    還有一件大紕漏,就是孟帥因為張瑤卿的事,提前跟田景瑩翻臉了,徹底斷掉了混入朝廷的道路,而且人還不知所蹤。他的寢宮又被人拉出來大搜一頓,底下的人因為和外面斷了聯絡,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還在不停的按計畫往孟帥這裡修路,不過好在進度慢了一點,沒趕上這次搜查,又逃過一劫。孟帥的寢宮經過兩次搜查,都順利過關,幸運的被列為安全之地。

    直到今天,地道突然打通,孟帥也回來了,虞沫才久違的出現在孟帥眼前

    說真的,孟帥開始對這件事很牴觸的,雖然按照安排,危險性確實被降低了,這又算是一件任務,但孟帥真不想捲進這天大的麻煩裡。

    但是他真的有不得不接下這個麻煩的理由。

    事已至此,便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接下了這個麻煩,只能繼續走下去,道:「虞前輩,說真的,我是特別希望救回蘇兄的。前兩天找不到人,現在你來了就好了,你什麼時候救他?」

    說白了,方輕衍被扣住,還是因為甦醒的緣故,要是虞沫去救甦醒,他還能搭一把順風車,趁亂把方輕衍救出來。畢竟小天真剛剛升任代理大司命,遇到大事恐有顧此失彼的情況,倘若一級要犯丟失,估計就顧不上方輕衍這二級犯人了。

    哪知虞沫笑了笑,道:「救他於什麼?不救。」

    孟帥心裡「臥槽」一聲,道:「不是吧甦醒不是你徒弟麼?」

    虞沫道:「是啊。不過他現在又沒死,又沒傷,好端端的於嘛去救他?休息十天半個月,也死不了人。」

    孟帥呆了一陣,道:「那……十天半個月之後呢?」

    虞沫道:「十天半個月之後,誰知道會怎麼樣?說不定事情解決了,他輕輕鬆鬆就出來了。也說不定連他師父我都賠了進去,那時候還管得了他?自求多福吧。」

    孟帥這一回倒是沒有驚愕,反而抓住了其中關鍵,道:「這麼說——將有大動作?」

    虞沫笑眯眯道:「反應不慢。不過這種事我就不說了,留給你們自家人說吧。諾——他出來了。」

    孟帥「啊」了一聲,驚喜道:「難道是我——」轉回頭去,果然見一人從床下的隧道爬了上來,忙過去拉住,道:「哥。」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鐘少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1:19
三三四 八方驟來急急風

    鐘少軒從地道中出來,打量了一遍孟帥,見他全須全尾,鬆了一口氣,道:「回來了就好。受傷了嗎?」

    孟帥搖頭道:「沒有,運氣還不錯。」看著兄長身上的塵土,嘆了口氣。

    這才是他不得不進行這個計畫的原因。

    誰能想到,一向神隱一樣,在姜家搞技術的大哥,會親自參與這件事呢。

    現在外面在通緝的,除了刺殺皇帝的先天高手,就是綁走了中山王的一男一女,女的就是花蜘蛛虞沫,男的麼,就是鐘少軒了。

    孟帥在甦醒的寢宮裡見到他的時候,驚訝的差點下巴脫臼,非「臥槽」不足以形容。

    所以這件鬧得沸沸揚揚的大事,幕後主使,就是孟帥的老闆姜氏。

    孟帥得知之後,頗有種看了一本推理小說,發現「我」才是凶手的坑爹感

    當然,這也不只是姜家的事,確切的說這是姜期和益州刺史馬雲非聯手搞出來的一場陰謀。虞沫他們師徒,就是馬家的人。

    孟帥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聯手的,總之觀察了場上的局勢之後,兩個陰謀家一拍即合,立刻秘密調動人馬把中山王救下,又秘密把他轉移到皇宮,完成了這場驚天大案。

    據說把中山王無聲無息從場內提走,是虞沫的功勞,她神出鬼沒的蜘蛛絲,輕而易舉做到了這點。而鐘少軒則負責處理善後以及技術方面的問題。

    開玩笑,在皇宮挖一個隧道,是一般人於的活麼?皇宮雖不如城牆下佈滿夯土,但也防範嚴密,如何避開監聽監視,避開縱橫交錯的水道,以最快的速度挖出隧道,那是純技術活。除了天工營的總師,一般人還真做不到。

    見到鐘少軒,孟帥沒轍了,他不能看著兄長被困在皇宮裡,即使有危險也只好背過來——當然事實證明他沒起啥作用,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虞沫笑道:「你們聊吧,我出去放放風。」說著輕輕一縱,無聲無息的穿窗而出。

    孟帥知道她是去望風了,對鐘少軒道:「大哥,有大麻煩了。」

    鐘少軒點點頭,道:「略知一二——岑先生來了。」

    孟帥大吃一驚,只見通道口伸出一隻手來,修長的手指按住床沿,撐起一個人來,正是姜家的謀主岑弈風。

    孟帥定了定神,突然一拍腦袋,暗道:我可真傻了。剛剛虞沫還說我和田景瑩的事兒呢,想她在地道中昏天黑地,怎麼能知道這麼詳細?必然是和外面聯通了。沒想到我離開幾日,這條隧道已經大功告成。

    不過就算是和外面連通,頂多能把薑期引過來,岑弈風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根本沒來京城啊?

    孟帥長嘆一口氣,他知道的事情,果然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岑奕風出來之後,坐到了椅子上,上下打量孟帥,道:「小孟,於得不錯

    孟帥臉色一紅,道:「我沒於什麼。」

    這倒不是謙虛的話,他來京城,本是有一番雄心壯志,結果陷入各種糾葛中不能自拔,最後除了把田景瑩逼走,也沒有什麼說得上的功勞。倒是給自己謀了個福利,順利進入大荒宗門,成了所有弟子中的第一人。

    岑奕風道:「不必妄自菲薄,當初大帥讓你來京城,叫你破壞封印師大會,這件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把朝廷的封印主將咸光堂弄到身敗名裂的地步,這還不是完滿完成任務?」

    孟帥更覺尷尬,道:「這是個意外。」

    岑奕風道:「這還不算意外,真正意外的是田公主一走,引發的後果。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是你把這場遊戲強行帶入拐點,這才是最大的功勞。」

    孟帥更加不解,道:「怎麼說?」

    岑奕風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你還不知道呢吧?今日無事,不妨從頭說起。小孟,你覺得皇帝死了麼麼?」

    孟帥大吃一驚,他沒想到從頭說起,卻是從這個頭說起,被問到這個問題,確實一時半會兒無法回答,道:「那個……還沒有吧。」

    其實他完全不知道,不過從直覺上說出了一個答案。

    岑奕風道:「然,我也覺得沒有。」

    孟帥「額」了一聲,道:「您為什麼這麼肯定?」岑奕風雖然用詞不算斬釘截鐵,但口氣中顯得自信滿滿。

    緊接著,他反應過來,道:「是……是刺客跟您說的麼?」

    岑奕風閃過讚許的神色,道:「正是。中山王是我們救下來的,刺客也是我們派出的。當初我們派出刺客的時候,就是打算聲東擊西,並沒有要刺殺皇帝的意思。當時回來,那位也跟我說過,皇帝不過受輕傷,結果第二日鬧得滿城風雨,說皇帝死了,這不是咄咄怪事麼?」

    孟帥點頭,道:「他果然裝死。那皇帝為什麼要裝死呢?他裝死可是大費周章了。」

    要知道皇帝裝死,可不是像戲文裡一樣,宣佈自己的死訊,治大喪,弄個棺材在家裡停著,皇帝本人在棺材裡躺著。等到想要騙的人過來弔孝,皇帝翻身坐起,一聲號令,刀斧手齊出,將敵人亂刀分屍這種庸俗戲碼。他裝死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讓皇后假扮自己,故意漏出些許破綻,讓人猜測自己死了。對自己猜出的消息,人難免更信任些,因此才有了各諸侯暗自風傳的皇帝駕崩。

    岑奕風緩緩道:「一般的詐死,只有一個原因——釣魚。」

    孟帥深覺有理,道:「他釣的是中山王。」

    岑奕風點頭,道:「皇帝的死,是眾人猜測的,一般來說,諸侯王會傾向於皇帝死了。只有唯一的一方勢力知道皇帝沒死,那就是派出刺客,手握中山王的那一方。知道皇帝死了和知道皇帝沒死,反應自然大不相同。皇帝一面放出風聲,一面暗中偵查,要把中山王的來路釣出來。」

    孟帥道:「所以他才使用那種假死的方法,只要找到中山王,他立刻現身,假死的謠言不攻自破,也不妨礙什麼。」

    岑奕風道:「不錯。這個遊戲一天不結束,在京的諸侯一天不會離京。畢竟如果驗證皇帝真死了,誰要這個時候遠離中樞,定然吃大虧。而那些一般諸侯不離京,掌握有中山王的勢力——也就是我們當然也也不能離京,不然太惹人嫌疑。滯留京城,最終被皇帝發現的可能性就存在。」

    孟帥點點頭,岑奕風道:「可是現在情勢有變。」

    孟帥驚道:「怎麼了?」

    岑奕風緩緩道:「你沒察覺麼,他們突然急了。」

    孟帥「啊」了一聲,道:「正是。」

    岑奕風道:「本來麼,這場遊戲是一場周旋日久的捕獵遊戲。皇帝不急,他有大荒弟子為他撐腰,舉辦升土大會,也就是說幾個月他不露面也不會亂。而我們則被困京城,藏頭露尾,隨時有被發現的可能。按理說我們著急,他不該著急,可是他們確實急了。」

    孟帥恨恨道:「沒錯。當初那個大司命讓我喚醒甦醒的時候,不緊不慢,並沒有說要一兩天之內著急就要喚醒。但我一回來,小天真居然那麼急迫的要求我喚醒甦醒,甚至不惜綁架我朋友要挾,我看她是狗急跳牆。」

    岑奕風道:「小天真年輕氣盛,剛登權位,做出些激進的事不算稀奇。但她堅持只給一天時間乃至以時辰來計算期限,倒還真充滿狗急跳牆的味道。」

    孟帥道:「她怎麼跳牆我管不著,但她對我朋友下手,我非把她下湯鍋不可。」

    岑奕風微微一笑,道:「義氣深重,很好。」

    孟帥道:「岑先生——我想要救方輕衍,能武力救人那是最好,但若實在不行,能不能先答應救醒甦醒?」

    岑奕風沒有回答,撚鬚笑道:「說起來,不救甦醒,是我的主意。」

    孟帥一驚,岑奕風道:「因為當時皇帝最重要的事就是釣我們出來。能撬開甦醒的嘴,直接問出來固然可以,等著我們救人時露出馬腳,也是一種方法。我們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不落入他的圈套,也絕不漏出絲毫痕跡。」

    孟帥的臉色難看起來,道:「您可以不救甦醒,但我一定要救方輕衍。」

    岑奕風微笑道:「沒關係,去救他。你是他的朋友,朋友被綁架,去救人才是正常,因為你不是我們這條線上的,所以即使出手,也牽扯不過來,只管按照你的想法行事好了。如果不行,我還可以派人幫你。」

    孟帥這才放下心來,道:「既然如此,我儘可能憑武力救他,儘量不影響先生的大計。」

    岑奕風笑了起來,道:「這個時候,大計已經不算什麼,就算你救醒甦醒,又能怎麼樣?我說他們狗急跳牆,並不是指綁架你朋友不擇手段,而是急衝衝要弄醒甦醒這件事。足見他們黔驢技窮,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甦醒的口供上,這件事本身就是狗急跳牆。」

    孟帥不大明白,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們變得這麼焦慮?」

    岑奕風道:「這個我也不明白,不過肯定是發生了大事。要想弄明白,說不定你還方便些。」

    孟帥奇道:「我?」

    岑奕風點頭,道:「皇帝變得這麼著急,要麼是他本身有問題,譬如得了急病,命不久長。要麼就是在外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這天底下,能把皇帝逼到這個份上的,恐怕只有那些大荒來的弟子了吧。」

    孟帥認同道:「是了。我可以去問問牧之鹿前輩,到底皇帝在搞什麼飛機

    岑奕風沒注意他怪異的用詞,緩緩道:「無論什麼變故,皇帝已經從穩守的一方,變成了進攻的一方,只要他有動作,就一定有破綻。我有一種感覺,我們的機會到了,決戰的日子,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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