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帝國的朝陽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luetrar 2015-12-5 21:29: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87 76694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4
第44章 拓業(第一更,求月票!)

    北洋輪船公司的“華號”輪船,是一艘排水量不過1500噸的客貨輪,這艘二手的舊輪是北洋輪船公司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從新加坡的英國船商手購得,亦是只有四艘輪船的北洋輪船公司,唯一的一艘鋼殼蒸氣輪船,至於另外三艘船,不過只是西式蒸氣帆船。[更多好看的就上^^^^^^^^]

    此時這艘千噸商輪泊於泊位上,船上的乘客並不多,不過貨艙倒是堆滿了多達三千餘件貨物,其既有火柴亦有皮革半成品以及其它諸如此類的簡單工業或半工業品,自仁川特區設立以來,通過不斷的努力,一些北方的商人終於意識到了特區的優點稅收低且司法倡明,絕無需擔心官府敲詐勒索,開始嘗試著於特區內建立起作坊式的工廠。雖現下出口的商品並不多,但對於特區而言,這卻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嘟……”

    隨著一聲汽笛的鳴響,“華號”輪船緩緩駛離仁川特區碼頭,駛向大海深處。唐榮俊依然佇立在甲板上,憑欄望著大海,望著波濤,久久未動。

    作為朝鮮銀行的總經理,此次前往上海,絕非僅僅創辦上海以及湖北的銀行分行,在他的心醞釀著一個計畫,要在上海創辦一個屬於國人自己證券交易所,要創辦一個不依賴官府、不受各國銀行操縱、可以自主經營、自由發展的證券交易所。 又談何容易?

    現在各國銀行集於上海,可謂山深而林密。

    單是在上海租界內的外商銀行,就有十數家資金雄厚的銀行,在這樣環境,要開闢出一條路,把朝鮮銀行發展起來,具有幾分可行性?發展前景可觀還是堪憂?

    而且,對於唐榮俊來,缺少開辦銀行的必備條件雄厚的資金。他幾乎近於兩手空空。表面上註冊資本不過區區百萬元的朝鮮銀行,現在甚至都拿不出二十萬元來。如此兩手空空的想在那裡打開一片天地,並創辦一家證券交易所,為特區的建設募集資金,豈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麼。用什麼來彌補資金的不足呢?

    在唐榮俊陷入思索的時候,在這艘船上陷入類似的思索的還有另一個人張靖,他的嘴裡叼著根香菸,默默的立於船舷邊,作為北洋貿易公司的經理。他此次去上海的任務倒也簡單推銷特區以及朝鮮的商品,與其它多家公司成立後獲得公司的巨額投資不同,北洋貿易公司是響應統監府的對外貿易號召建立的。

    原本無論是於同館就讀亦或是前往朝鮮,對於他來都是一個機會,畢竟他並不是家的長子,再則父親也只是匯理銀行的買辦,家境遠談不上富裕,即便是在同館,他亦談不上優秀,正因如此。他才不願錯過機會,自然也包括組建貿易公司的機會,

    給個經營項目唄,要不真沒飯吃了!

    自從貿易公司組建之後,他便憑著自己是大人“學生”的身份,在統監府、在公司裡請求著,一番請求之後,貿易公司同礦務局簽署了平壤煤礦的海外委託販賣合同,礦務局提供優質價廉的平壤無煙煤給公司,公司呢想法向海外出口。賣出去利潤兩家分。

    儘管無論是北洋礦務局亦或是北洋貿易公司,在表面上都是北洋實業公司的下屬子公司,可實際上卻是獨立單位,甚至北洋實業公司至少就眼下來。只有一個設在統監府內的“辦公室”,至於貿易公司,則更簡單只有六名員工。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六個人皆非常年青,皆都來自於上海,自然對上海極為瞭解。

    “咱們前往上海開設分店。是因為上海的市場還離咱們最近,需求最多,只要能敲開上海的市場,就能沿著江敲開全國的市場。不過現在上海,外國洋行雲集,彼此都已經開展著激烈的競爭,咱們這麼插一腳進去,恐怕不容易啊。”

    同身邊的副經理丁幕傑話的時候,張靖的眉頭蹙著,為了打開上海的市場,現在整個貿易公司根本就是“傾巢出動”,除去留下一人之外,其它五個人都和他一同前往上海,甚至帶走了公司所有的流動資金。

    “不容易啊!”

    丁幕傑長嘆口氣,不過二十一歲的他,剛從教會學堂畢業,受老師的邀請前往特區,未曾想到這麼快便重返上海。

    “上海開埠近五十年,那裡洋行林立,咱們做的又是最簡單出口米穀、煤炭等之類的初級產品,這些市場競爭本身就很激烈,更何況,咱們要展開貿易就首先得建造卸貨碼頭,這上海的碼頭,可都是洋行自己修的,要是我們沒東西誰會信任我們?誰願意跟我們做買賣,賣家那麼多!就單純這個碼頭,因為洋人的洋行更是先入為主,把有利的位置都佔據了,就拿進上海最晚的日本的三井洋行來,他們修建的碼頭既規模還地方偏僻,寒酸至極。”

    丁幕傑的嘆息,聽在張靖的耳,他先是一愣,而後又自信滿滿的道。

    “可就是這樣,他們也辦成了生意不是,當年在上海的所有日本人都加到一起,還不到一百人,咱們和他們一樣,本地的消費市場是別指望了,那只能指望別人家了,所以咱們就得學著他們,拿出最誠意的態度,最謹慎的產品,用最執著的勇氣、最燦爛的笑容來,在茫茫的人海,一個又一個的陌生面孔面前,冒著各種各樣的白眼、懷疑、輕視、甚至喝斥,一家一家的不厭其煩的重複推銷著自己的商品。既然三井洋行當年能辦到,咱們也能辦到,要知道,咱們的煤可他們好太多了!”

    “可是築碼頭的錢從那裡來……”

    丁幕傑反問一聲,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雖礦務局那邊因為是自家人所以在結算上給了很在的照顧,但是到達上海後,無論是徵地,建倉庫亦或是築碼頭,那都需要銀子,可貿易公司滿打滿算也不過只有兩萬元。靠著那兩萬元,別是建倉庫築碼頭了,就是徵地,都不見得能征到足夠用的地,畢竟租界的地價極高的,那兩萬元還不夠塞牙縫的。

    “咱們的那位財神爺不是在船上嘛!”

    想到先前上船時碰到的那位,張靖便沖丁幕傑笑道。

    “走,咱們一起去見見這位財神爺,沒準,他那能幫咱們想點辦法!”

    又是來借錢的!

    幾乎是在互相認識的瞬間,唐榮俊便意識到眼前這兩位貿易公司的經理與副經理的來意了,北洋實業公司表面上私營公司,但實際上卻有統監府以土地、礦權等物換得的股份,因為攤子太大,以至於各個方面都面臨資金的問題,眼前的貿易公司同樣也是。

    這會這兩位找上門來,除了想從銀行拿筆貸款,旁的還能是為了什麼?簡單的客氣之後,面對張靖希望獲得貸款築港的要求,沉默片刻後,唐榮俊反問道。

    “予靖,來,你到了上海後怎麼辦?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米穀之類的土產,也不過就是一,真正的重點是煤吧,你準備怎麼把煤賣出去?如何同壟斷上海煤市的日本人競爭?”

    因為於匯豐銀行工作時曾接觸過煤商的關係,所以唐榮俊深知現在上海等地煤市俱為日本洋行所壟斷,朝鮮煤想要打開市場,就必須要先把日本人擠下去。

    “先不用考慮日本人!”

    一提到市場的佈局,張靖全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現在咱們產量有限,日本煤在上海一個月能賣五六萬噸,現在最緊要的是把咱們的煤賣出去,既然咱們的煤質不遜英國的威爾士煤,我的想法是,憑著低價,先把質量稍遜于于平壤煤的澳大利亞煤擠出上海,同時擠佔英國煤的市場,這樣的話,就能保證一年四至五萬噸的市場,有了這個市場,待到於上海站穩腳之後,咱們再同日本人競爭,再……”

    話聲稍稍一頓,張靖又繼續道。

    “日本煤質量差,各國公司都是按例將廉價日本煤和價格稍高的澳大利亞煤或者高價英國煤摻混到一起後,可以弱化日本煤燃燒速度快的缺陷,獲得較為理想的加熱效果,平壤煤便無法取代日本低檔的日本煤,我估計,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上海一年的市場,在未來的三四年內至多也就是十五萬至二十萬噸,能把英國煤、澳大利亞煤的份額搶下來,就足夠咱們同日本人競爭,迫使他們放棄優質煤市場。”

    張靖的想法讓唐榮俊不時的點著頭,誠如他的那樣,這確實是一個較穩妥的辦法,憑著低價的優質煤搶佔優質無煙煤市場,雖看似穩妥,但唐榮俊卻看到其的一個問題。

    “予靖,一年十五萬至二十萬噸煤的利潤有多少?”

    反問一聲後,不待其回答,唐榮俊又接著問道。

    “煤礦於統監府的意義又為何?僅憑一年十幾二十萬噸煤,又如何能令府滿意?予靖,大人之所以派你開拓海外煤市,恐怕並非只是讓你賣個十幾二十萬噸煤吧,你是不是這個理?”

    (帝國的朝陽讀者交流群:150536833歡迎各位大大加入,無語每天都會儘量擠出時間於群,歡迎大家向無語提出您的意見和建議。如果您手還有月票的話,不妨投給《帝國的朝陽》,無語保證不會讓大家失望的!)(未完待續。)h118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5
第45章 興業 (第二更,求月票)

    時值晚秋,公共租界最為熱鬧地段,因為天氣較冷的關係,深夜時顯得分外安淨。·..霜濃月薄的夜裡,除去通亮的燈燈之外,惟有路邊的一家店舖點著強烈的電燈,晶亮的玻璃窗裡品字式堆著一堆一堆黃肥皂。

    在玻璃窗的面前,略有些醉意的山口宏一則盯著那黃色的肥皂足足看了近半個鐘頭。這黃肥皂之所以吸引他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其質量,若是論其質量的話,並不比日本肥皂強上多少,實際上,這家仁川的興華肥皂廠生產出的肥皂,其質量全不比日本貨好,但作為三井物產上海分社的社長,幾乎是在這家北洋貿易開辦的第一時間,他便敏銳的意識到競爭者的出現。

    儘管現在北洋貿易公司的展示櫃中不過僅僅只有肥皂、火柴、皮革等簡單的半工業半手工商品,但是卻足以讓其心生警惕之意朝鮮,更準確的來說是仁川特區,已經開始成為日本貨的競爭者。因為和日本一樣,清國駐朝統監府全力支持仁川特區舉辦新式工廠,發展工商企業,但其技術卻遜於西洋各國,其低質的商品輸出完全憑藉廉價,日本商人可以這麼幹,清國商人自然也會這麼做。

    或許現在這個競爭者現在看起來甚至有些不起眼,可山口宏一對其的警惕甚至遠超過上海租界內的清國工廠,也正因如此,才會在同商業夥伴的宴會之後,路過公共租界時,特意停下了馬車,盯視著櫃中展示的肥皂,山口宏一對跟在身邊的佐藤說道。

    “佐藤,這家北洋商社,最近有何舉動嗎?”

    “社長閣下,這幾日北洋商社似乎沒有什麼動靜,他們的肥皂、火柴大都是通過舊有的渠道批發給商販,對我們的產品並未造成多少衝擊……”

    稍作思索。佐藤像是想起什麼似的。

    “閣下,不過昨天我聽三菱商社的高橋說,北洋商社同其達成了五萬噸高島煤的購買協議,結算地點是上海。”

    什麼!

    眉頭微微一跳。山口宏一現在反倒是有些疑惑了,北洋商社為什麼會從三菱的手中購買煤炭?如果情報沒錯的話,他們不是還準備於上海推銷朝鮮的煤炭嗎?為什麼要購買三菱的煤炭。

    “合約從什麼時候履行?價格是什麼價格?”

    “合約從下個月履行,價格是隨行就市,比市價低10%……”

    這是典型的長期供貨商的條件。三菱沒有吃虧,同樣的北洋商社亦沒有佔便宜,但為什麼其會這麼幹?這家北洋貿易公司不是朝鮮統監府的“國策貿易”企業嗎?為何不顧朝鮮煤炭的銷售,反而收購三菱商社的煤炭?

    內心的疑惑中,山口宏一反覆思索著這份看似簡單的供貨合同的一些細節,五個月,五萬噸,這差不多就是未來五個月高島煤礦一半的產量,北洋商社能夠從中得到什麼呢?他們自身對煤炭完全沒有任何需求,可為什麼要購買如此多的煤炭?

    “無煙煤!”

    北洋貿易公司二樓的房間內。將煙蒂按滅於菸灰缸的同時,張靖吐出了三個字來。

    “高島煤是現在日本唯一的一家無煙煤礦!”

    剛剛簽署公司成立以來最大的一筆訂單的張靖,面對宋玉新的責問時,看似平靜的神情中,卻顯得有些激動。

    “無煙煤?”

    宋玉新默不言語的瞧著張靖,他想幹什麼?朝鮮煤不也是無煙煤嗎?如果不是因為要等上海分行開業,這件事傳回漢城不知會引起多大的風波,這貿易公司非但沒把統監府最重要的商品煤賣出去,反倒是從日本人那買了五萬噸,這是拿著公司的銀子不當銀子。

    “五萬噸煤,那可是幾十萬銀子!”

    “可將來卻是幾百、上千萬兩煤!”

    若是沒有那日在船上,唐榮俊給自己上的那堂課,張靖絕不會做出這樣的生意。可正是因為唐榮俊的那堂課,使得他意識到,公司不僅僅只是要把煤運到上海,賣到上海,對於公司而言,更為重要的是如何賣出更多的煤。

    “宋監事。上海、廣州以及香港等地,煤最大的用途就是船用,其次是工廠,再次是才是居民燃料,但以上海煤市為例一年需煤不過五六十萬噸,其中無煙煤約佔三成,其它皆為煙煤,請問宋監事,即便是公司把無煙煤份額完全搶佔,又能如何?”

    這……

    張靖的反問讓宋玉新一啞,作為公司的監事長,對於商業他並不怎麼瞭解,現在的北洋實業公司是腳重頭輕,在統監府的“大腦”在某種程度上,完全依靠唐浩然個的決定,而宋玉新更多的時候,只是個擺設罷了。

    “所以,市場要培育,現在無論是上海也好、沿江也罷,其居民全無燒煤的習慣,可假如公司能利用今年的這個冬天,培養出上海以及沿江百姓燒煤的習慣,至少將蜂窩煤以及蜂窩煤爐引入各城,待到明年大同江解冰,平壤煤順利輸出之時,公司所面臨市場又豈是十幾萬噸之市場?”

    “予靖,你的意思賣蜂窩煤?”

    宋玉新的眼睛微微一張,這蜂窩煤可是大人當年在北京起家的買賣。

    “不是賣蜂窩煤,而是培養南方百姓使用蜂窩煤的習慣,公司只是賣煤,至於蜂窩煤嘛,不是有華揚號嘛,我已經派人去天津同華揚號聯繫了,”

    用蜂窩煤培養民間市場,這是張靖苦思冥想數日後才想出的法子,畢竟相比於船用、廠用的侷限,老百姓家用才是最大的市場,亦是他準備開拓的市場,如此一來又可以避免與一上來就進行激烈的市場搶佔。

    “那日本煤……”

    在心下思量片刻,宋玉新立即意識到這沿江一帶蜂窩煤市場的龐大,可市場大歸市場大,這用日本煤總不合適吧!

    “用日本煤那也是沒辦法,沿江一帶就數上海煤市最便宜,至於沿江其它地區,因為采法落後,煤質差且昂貴,自然不足用,更何況,沿江一帶的煤礦都是煙煤,自然不能做蜂窩煤,而於上海所售的無煙煤,只有英國煤、澳大利亞煤以及美國煤,三者價格極高,一噸至少要13兩之高,可日本的高島煤噸煤尚不到7兩,至於咱們的礦上,現在一天出煤不過幾百噸,而且很快大同江就要封江了,之所以簽訂這個合同,無非就是為了培育煤市,待到這煤市培養個差不多的時候,大同江解凍,這平壤煤自然可以源源不斷的運到上海,沿江發售!”

    之所以選擇日本煤,全是張靖出於時間上的考慮,在他看來,於其等現在於上海向船商推銷平壤煤,倒不如乾脆利落的直接搶佔蜂窩煤市場,從而為來年的市場鋪路。

    “宋監事,現在咱們花個幾十萬兩去開拓這個市場,到明年煤礦大規模出煤時,才不至苦於市場狹小,畢竟,平壤周圍都是露天礦,一個礦每日出煤少則數百噸多則上千噸,今天這個冬天,我準備在沿江每個城市都設一家煤站,一路把煤站設到荊州,每個城市不需要多,只需要先有幾百戶用煤,到明年春天時,這蜂窩煤和新式煤爐就能擴散到數千家、上萬家,如此一來,便是這沿江一帶,每月便需要十數萬噸,甚至數十萬噸煤,到那時,咱們需要考慮的恐怕就是如何提高產量,而不是如何把煤銷出去。”

    此時的張靖聲音顯得有些激動,以至於甚至連腔調都發生了些許變化。

    “現在上海各國煤商,皆以上海為基地,全未考慮於沿江銷售煤炭,這沿江一帶又豈只有尋常百姓家裡要用煤,沿江各地燒磚的、燒瓷的,過去都是用柴炭,咱們沿江設煤站,便能搶先一步搶佔國內市場,待到各國洋商反應過來的時候,咱們差不多已經壟斷了長江一帶的煤市,屆時,再與洋商爭取上海以及其它通商口岸、沿海各省的煤市,宋監事,若公司能掌控沿海、沿江商民煤市,這一年售煤又豈只千百萬噸?屆時咱們運出來的是煤炭,運回去的就是銀子,有了銀子,府中自然可以建工廠、辦新學,到時候何愁特區不興?”

    張靖的話說的激昂,可宋玉新卻像是未受影響似的,不但未表明態度,反倒是沉默不語起來,他只是瞧著那份合同,良久之後,方才抬起頭來,直視著張靖問道。

    “你拿什麼簽的這合同,想來那東洋人的三菱商社斷不會與你憑空簽訂這份合同吧!”

    “這……”

    話聲稍頓,張靖神情有些複雜的看著面前的這位公司的監事。

    “不要告訴我,你是拿著統監府的招牌!”

    說話時,宋玉新的眉頭微微一跳,臉色亦變得嚴肅起來,

    “當然不是,先生曾屢次教誨我等,且不得以統監府為憑,在商言商,學生又豈敢損先生之名,”

    宋玉新的臉色變化落在張靖的眼中,只讓他急忙為自己解釋起來。

    “這不,我,我是拿著銀行開出的信用證。”(未完待續。)h118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5
第46章 事業之母(第一更,求月票)

    1890年的上海外灘,還見不到多少壯觀的富麗堂皇的石質歐式建築,有的只是那種維多利亞式的紅磚樓廉價且實用,此時的公共租界也好,外灘也罷,對於外國人來說,只是一個掙取財富的冒險天堂,至於將這裡建設成為都市至少租界內的地產商人,現在還沒有這種眼光,更沒有這份心思。{中文}

    一棟兩層高的維多利亞式紅磚樓,於外灘中並不甚顯眼,不過雖是不顯眼,可在三天前,當這棟曾屬於一家意大利洋行的樓房外懸掛起銅質的銘牌時,卻還是在上海租界引起了轟動朝鮮銀行,看似不起眼,可對於壟斷上海銀行業的洋人來說,卻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新聞一家剛剛成立的東亞銀行闖進了由洋人壟斷的銀行業,儘管在東亞,日本早已成立了銀行,但其銀行經營僅侷限於日本以及朝鮮,而於上海,這個遠東的“金融中心”,卻是白人的天堂,而朝鮮銀行的冒然闖入,自然引起了轟動。

    亦是在這家銀行成立的當天,一個大新聞再次震撼了整個上海銀行界湖廣總督府將原存於匯豐的400萬兩海門衙門專款存入朝鮮銀行,單就是這一筆存款,就足以讓朝鮮這一家在眾行之中起步最低,難望各行項背。它的資本額甚至不及幾個有名的錢莊的“小銀行”,一躍成為一家“大型銀行”。

    開業時的震驚歸震驚,但到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這是一家“小銀行”的事實,儘管在幾番爭取下諸如招商輪船局、紡織局等官辦企業先後同意將款子存入銀行,但作為銀行的經理,唐榮俊卻並未覺得壓力有絲毫減輕。

    徐徐的夜風,吹拂著面頰。星光之下的黃埔江,那平平展展的水面,沒有一點波瀾。這與唐榮俊的心情形成鮮明的反差,此時他正心潮起伏。凝視著窗外的黃埔江,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朦朦朧朧、模模糊糊的。

    時值深夜人聲靜寂。這世界好像就剩下他和伴著他眼前的黃埔江了。他想起了白天遇到的那位曾自己在匯豐銀行時的頂頭上司,竟斷然說道,中國人的銀行是不會辦好的。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唐榮俊的心,使他不由想起在匯豐銀行中的英國職員傲慢的神態。以及那些洋人們藐視的目光,甚至還有平素與洋商銀行打交道時遭到的冷遇和白眼……

    而更重要的是這家銀行對於統監府的意義之所以將銀行開到上海、武昌,就是為了吸納國內的游資,進而再以商業貸款的方式解決統監府以及公司面臨的資金窘境。

    這些壓力和刺激使得唐榮俊他暗下決心:一定把這家銀行辦給他們看看!

    現在的中國根本沒有銀行業,有的只是錢莊業。而銀行卻是現代金融之母。西洋諸國在中國開設銀行,吸納存款,發行紙幣,拿國人的存款借款給中國政府,進而壟斷了中國的金融。在匯豐銀行的工作經歷,使得他清楚的知道,外商銀行是如何一步步的掌控中國的金融大權。外商銀行通過對中國錢莊的操縱利用,以達到其控制中國金融的目的。洋商銀行通過收取錢莊的莊票、向錢莊提供貸款等方式同其合作,原本就沒有現代金融觀念的錢莊早已淪為外商銀行的“忠僕”。

    眉頭緊鎖著,於窗邊沉思良久的唐榮俊回頭看著身後的趙傑。他是他從天津的花旗銀行挖來的助手,亦是現在的上海分行經理。

    “玉勤,你看咱們應該怎麼辦?”

    “總經理,而就現在的朝鮮銀行來說,銀行財薄力微,於上海根基尚淺,甚至同樣也談不上社會聲望,現在的朝鮮銀行於上海金融界的地位,更還不及一個洋商買辦。既沒有可作押借款的道契,也未取得像錢莊那樣與洋商銀行進行業務往來的資格。 如果我行想要生存下去。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在外商銀行與錢莊之間的夾縫中尋求生路。 ”

    趙傑的回答讓唐榮俊微覺得詫異,好奇的問道。

    “哦,那你說來聽聽!”

    “總經理。外國銀行於上海等地之所以能夠立足,皆因當年發匪之亂時,由於國內政局不穩,變故頻繁,內地的官僚、士紳等有錢人,多把資財轉到上海。存入租界內的洋商銀行,憑藉外國銀行在租界內享有的特殊權利,尋求對財產的安全保障,而後來人們亦發現相比錢莊,銀行存錢更方便,但銀行卻對其客戶有百般限制,其只願於大客戶打交道,而無意與普通百姓打交道,以匯豐銀行為例,其開戶限制為一千元,既然是外商銀行中限制最少者,開戶亦需五百元,如此一來,自然將大量客戶排斥於門外。而一般小商人及普通百姓,尚有許多閒散資金,卻只能存於家中,或寄存錢莊,非但不能生利,甚至還不為錢莊所重。”

    在天津花旗銀行時,趙傑就曾針對銀行業的現況,試圖勸說花旗銀行放下身段同普通百姓打交道,但卻不為洋人大班所用,現在主持上海分行的他自然不會錯過這麼一筆財源。

    “你是說降低開戶門檻?”

    對於洋商銀行專事富人的開戶限制,不與普通百姓打交道一事,唐榮俊自然是早已瞭如指掌。

    “是的,總經理,既然咱們在朝鮮和山東能代發工資,與普通工人打交道,為何不能於此同普通百姓打交道,對於咱們而言,只有通過大量吸收儲蓄存款的辦法,迅速擴大銀行資本,開拓出一條可供通行的路來。”

    “你的意思是,開闢小額存款?”

    對於小額存款,唐榮俊並不陌生,這是因為銀行承辦代發工資這一業務延伸出來的,公司僱傭的工人工資均由銀行分理處代發,其中許多工人更是直接將錢存入銀行,而之所以沒有拒絕小額存款,則與府中以及公司面臨的資金問題有關,自然不介意吸吶工人存款。

    “我行想於上海立足,就要體現出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而最大的與眾不同,就在於我們要特別注重小額儲蓄存款的吸收。現在小額存款存不進外國銀行,而錢莊對於小額存款亦持輕視態度,根本瞧不上眼。特別是對於銀元存款,一般不付給利息,更有甚者還需付一元開戶費,如此一來,豈不把普通百姓拒之門外?”

    話聲稍稍一頓,趙傑又接著說道,

    “於上海一地而言,是富商多還是小商人、普通百姓多?而且小額儲蓄又有比大額存款更加穩定,畢竟一般普通百姓之存款,在於積攢,非萬不得已不會動用。如此更有利於我行提供商業貸款,若我行開辦小額存款,甚至一元開戶,自然可令絕大多數普通百姓從中獲利,更可以在短期內將銀行的聲譽擴散至上海以及周邊各地,待到銀行聲譽建立後,屆時自然可發行銀元券、銀兩券等紙幣,畢竟,紙幣的關鍵在於聲譽!”

    趙傑的話讓唐榮俊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對於銀行而言,聲譽無疑是最重要的,而聲譽亦只有廣泛開展業務才能帶來,在洋商反應過來之前,以小商人和普通百姓為突破口,以尋求更大的發展,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法子。

    “玉勤,既然你覺得可行,那就按你說的辦,咱們朝鮮銀行想發展,想於上海立足,先開辦小額存款,不要嫌麻煩,務求廣為開展,就像大人說的那樣,銀行嘛,就是要服務社會,服務百姓!”

    或許對於銀行如何辦、怎麼辦,唐大人那邊沒有過多的吩咐,但至少從一開始,就確定了一點銀行的宗旨在於“服務社會、服務百姓”,儘管其真正的宗旨是吸納存款,向統監府以及公司提供貸款,就像那四百萬兩海軍衙門專款一般,即將於近期轉往朝鮮,在鑄幣局製成銀元後,其中部分運往上海,但大多數將作為貸款放於北洋實業公司,有了這筆錢子,諸如鐵路、機械工廠等大型工業項目即可全面展開。

    儘管於一定程度上來說,朝鮮銀行根本就是統監府的“出納”,但這正是銀行創辦的目標集中社會閒散資金,為工業發展提供支持,只不過相比於其它銀行,朝鮮銀行更具有傾向性,它的貸款將全用於特區的建設。儘管作為中國人,但對於朝鮮銀行來說,至少現在他的大本營卻在特區,在朝鮮,也許等將來,大人重返中國官場,主持一地時,那時朝鮮銀行才會把視線轉移向國內,但在此之前,對於朝鮮銀行而言,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吸納國內的資本支持特區的建設,支持大人於特區開辦新政。

    在朝鮮銀行的支持下,五年,十年之後,特區會是什麼樣子,唐榮俊並不清楚,但他卻知道,中國未來需要那個特區,需要仁川特區去開創一個現代化的先河。想到這,他又想到另一件事,於是便對趙傑吩咐道。

    “玉勤,這幾天銀行的事你全權負責,我那邊還要陪宋先生,辦另一件事!”(未完待續。)h118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5
第47章 未來大計 (第二更,求月票)

    “樹奇,坐,咱們坐下來等人!”

    進了飯館,宋玉新便隨口吩咐聲,而後唐榮俊便坐了下來。.

    手拿菜譜夥計走了過來。

    “兩位先生,請問你要點菜?還是?”

    宋玉新擺了擺手。

    “菜不點了,把你們這的拿手菜上見樣上一份。”

    今天來這可不是為了吃飯的,而是為了另一件事,不過卻沒有白占人地方的道理,所以只是隨便吩咐了一聲。

    “宋先生,咱們今天來這是……”

    唐榮俊好奇的打量一下左右,難不成這飯店有什麼好菜?宋先生想要嘗嘗?可瞧著一旁坐著的那位徐自立,這位大人府中衛隊裡的衛兵,這是怎麼回事?若是平常,他可是會衛兵出來的。

    坐下來約有幾分鐘,在兩人喝著茶等著飯店上菜時,卻有兩位大漢一挑簾子走了進來,看到其中那位一身短打打扮的人朝著這邊走來,眼瞅著宋先生,徐自立忙把手朝著口袋一插,手便握上了六響轉輪槍的槍把上。

    “宋先生,久違了。”

    走進屋的另一位漢子嘴上見著禮,人卻是隨意的坐了下去,陌生的帶著蘇北口音的話聲就在桌前響了起來,低頭品茶的宋玉新這會才抬起頭來,說話的那位四十來歲的男人,便立即展顏一笑站起身。

    “徐堂主,久違、久違”

    “久違談不上,宋先生是官面上的人物,自打這漕糧走了海路,我祖上傳來的碼頭官自然也就當到了盡頭,自然也就沒再和官府打過交道!”

    話時徐子安甚至連正眼也沒瞅上一眼,一副全不把宋玉新放在眼裡的模樣。

    而聽他這麼一說,唐榮俊立即意識到眼前這人是誰了,是青幫的堂主,這上海碼頭上的苦力、黑幫大都受其控制,這青幫源自船幫。自發亂後漕糧改為海運,失去生計的船幫也就真正成了黑幫,眼前的這位沒準在上海的下九流裡也是頭面人物。

    “也懶得同官府打交道!”

    徐子安把煙袋從嘴上拿下來,然後沖宋玉新身邊的唐榮俊嘿嘿笑道。

    “不過雖說不知道宋先生。可對唐先生,像您這樣的開銀行,我等卻是久聞大名啊!”

    說出這句話時,徐子安打量下眼前這位於上海開辦銀行唐榮俊,可也僅侷限於此了。那朝鮮銀行一開張便能得湖北總督府存進去四百萬兩專款,憑著這份關係,這並非洋人辦的朝鮮銀行就是他們動不得的。

    “以後若是唐先生他日有什麼驅使的地方,還請直話!在下雖說混的是下九流,可這下九道自然也有他的用處!”

    徐子安一抱拳,輕言著道出自己的身份,全是一副做生意談買賣的模樣。

    “這還用他日嘛!”

    輕輕搖首,對於徐子安的冷落,宋玉新全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他之所以約其。就是為了同他談一筆生意。

    “哦?不知宋先生有什麼生意關照在下?”

    “生意,倒也談不上!不過,有個小忙,倒是需要徐堂主幫上一幫!”

    話聲稍稍一頓,宋玉新笑說道。

    “我過去在武昌的時候,便聽人說沒有安清幫不干的買賣,什麼殺個人越個貨,拐個姑娘綁個票什麼的,想來,這忙也就只有您能幫”

    宋玉新的這句話只讓徐子安臉色一變。雖說現在安清幫早不如當年,失去了漕糧的生計,沿江沿河的幫眾為了生計那雞鳴狗盜之事沒少幹。可卻還沒有誰當著安清幫的面,如此不顧臉面的把這事給抖出來!

    “那宋先生可曾聽過。這租界裡頭還有被打斷手腳、挑了筋骨吃喝拉撒都不能的廢人,也是安清幫干的!”

    聲冷色變,徐子安的聲音中透著股威脅的味道,而一旁站著的大漢,手撐著身上的短打,一副準確開打的模樣。而徐自立的雙手卻握著轉輪槍槍柄。眼盯著這人,一但這人動手,他會立即把這人拿下。

    “若沒聽過,怕這生意還輪不到你……”

    宋玉新的聲音不大,可卻帶著種傲氣,而就是這種全不理會其威脅的模樣,更是讓徐子案心惱不已,他強按下心間的不滿,沉喝道。

    “不知是何生意,能讓宋先生,這般關照我等!”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說著話,宋玉新的手指朝著窗外指去,只見那路邊趴著他乞丐。

    “我瞧著上海這地方的乞丐,可比其它地方多得多,像這樣七八十來歲的小乞丐,估計沒有兩三千,也得有個千兒八百的吧!”

    原本於一旁像是聽天書似的唐榮俊一聽,聯繫到這幾日宋玉新在上海一家家的教會學堂跑著,到處遊說學生投考“同院”,投考那種“東亞第一所現代西洋大學”,他頓時便明白了宋玉新想要幹什麼,難道,他想……他想效仿當年留美幼童的先例?

    “宋先生此言何意?”

    “何意?”

    詫異聲,宋玉新朝著桌上丟了三塊銀元。

    “談不上什麼意思,只是瞧著他們那面黃肌瘦的模樣,瞧著可憐,給他們口飯吃!”

    宋玉新的話說的很是輕鬆,可聽在徐子安的耳中卻是變了味兒,想買人便是想買人罷了,還什麼給他們口飯吃?

    “我要的倒不是什麼勞力,就這街的這種小乞兒,四歲以上的就行,最大不過十五歲,一個人四塊大洋,不過在四肢健全、頭腦清楚,我想以安清幫這沿江水陸碼頭暢通,這個忙想來倒也簡單吧!”

    豬仔!

    徐子安與唐榮俊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這麼一個詞來,相比於唐榮俊的驚詫,徐子安反倒是沉默著,三十多年前,發亂那會失去生計的安清幫也曾幹過豬仔生意,那會甚至是和官兵私下裡一起幹,官兵將那些抓獲得發匪賣給他們,他們再轉手賣給洋人,不過現在可早就沒了豬仔生意,再說,眼前這人要那些小孩幹什麼?

    “你說的倒是輕巧,像這樣的人,至少能賣……”

    不待徐子案把話說完,宋玉新笑問道。

    “若是真有地方賣,這街上又豈會有那麼多小乞丐?”

    話音落下的時候,宋玉新已經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

    “我還在上海呆五天,若是徐堂主想通了,想幫這個忙,人直接送到北洋公司租的碼頭倉庫上就行,那地方你比我熟,好了,我這便不耽誤徐堂主的的時間了!”

    丟下這麼一句話,宋玉新便直接走出了包間,全不管對方是否答應,在三人走出飯店的時候,唐榮俊卻像再按奈不住心下的不滿,連聲說道。

    “宋先生,怎麼能這樣,這,這不是……”

    “這不是買人嘛?”

    接過唐榮俊的話,宋玉新無奈道。

    “這幾日,你也隨我去過那些教會學堂,還教堂辦的孤兒院,效果怎麼樣?”

    他的反問讓唐榮俊頓時一啞,效果如何?自然是不佳,學堂裡的學生大都不願投考所謂的同院,十幾所教會學堂願意投考者不過數十人而已,至於教會孤濟院中的孤兒亦大都無此意。現在仁川那所還未開工建設的東亞同院想招人,可卻無人願意報考,這是事實,而另一方面,統監府又希望通過建立學院,以需要培養自己的人才。

    “宋先生,同院,遠在朝鮮,我曾想過,如果能設於上海,想來招生自然無慮,而且大人那邊,不也同意在上海、漢口以及天津設立同校嗎?”

    同校相當於歐美的中學,通過免除學費、生活費等方式吸引學生,待其接受兩年教育後,再以報考的方式考進設於仁川的同院,實際上就是同學學院的“預科學堂”,總比直接招學生赴千里之外的同院讀書更容易招人,待兩年的預科之後,在老師引導和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他們自然更願意前往仁川。

    其實,作為留美幼童,唐榮俊比其它人更清楚國人為何不願意遠赴“海外”讀書,當年他赴美讀書,不也是如此嗎?一是家人不捨,二是視海外為蠻地,大家自然也就不願前往了。

    “同校是要辦,可這同校,又能招多少學生?咱們中國這麼多讀書人,有幾人願意習西學?可大人那邊需要的成千甚至上萬精通洋學,具備洋才之人,可朝廷那邊講究的卻是八股文章!咱們即便是免學費、供伙食,又有多少人家願意把子弟送進同校?願意讀書的人家又有多少人家不想著小孩光宗耀祖?”

    雖說是個讀書人,可宋玉新卻對八股文章沒多少好感,這也許和他屢試不第有很大的關係,亦不牴觸洋學,更因深知國人讀書秉性的原因,深知那同堂,辦來辦去無非就與教會學堂一般,每年不過招數十人,百多人罷了,全不夠府中之用。

    “你瞧這路邊的小乞兒,雖都未曾讀書,可若是進入學堂,得明師教導,習以洋學,雖不至成為滿腹洋才之士,但卻是粗通洋學,自可為府中所用,而且……”

    話聲稍頓宋玉新無奈的苦笑下。

    “這是大人的主意,按大人的話說,咱們辦不成學校,就先辦所孤兒院吧!”(未完待續。)h118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5
第48章 引進(第一更,求月票)

    一片工地,與月尾島隔海相望的東仁川,此時就是一片龐大的工地,工地上到處可以看到忙碌的身影,數以千計的來自山東、河北等地的勞工,按照歐洲城市規劃師的規劃,搭建著城市的框架,儘管框架看起來依還有些簡陋,甚至只是用重達數噸的石滾碾壓出的簡易夯土道路,但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一座城市正在崛起。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 中.閱讀最新章節

    在港口上,數萬方從鴨綠江運來的木料堆積於港上,鋸木廠將其鋸成工地上需要的木料,而在框架中規劃的工業區內,諸如火柴廠、皮革廠等小工廠、作坊的木製廠房林立著,儘管這些工廠的規模不大,但於某種程度上來說,變革卻正是始於這些不起眼的小事物,在特區工業區內,紡織廠的紅磚廠房已經聳立起來,而與紡織廠相隔不遠的便是北洋細綿土廠,一座大型的水泥旋窯正在進行著安裝。

    金融是工業的永動機!

    置身於細綿土廠的工地上,看著那座水泥旋窯,唐浩然真正意義上理解了這句話的含意,在朝鮮銀行第一筆高達三百萬兩的貸款到位之後,資金空前充沛的自己才能將許多只存在於規劃上的工廠加以建設,就像這座水泥廠,最初規劃投資不過只有十萬元,日產量不過只有2000桶,而現在新的設計已經定購,待投產後日產量將超過五千桶。

    水泥瞧著不起眼,可卻是特區建設的必須,是修築廠房、興蓋樓房為必需之物,至於橋樑閘霸河工海塘各項工程,更離不開水泥,而按照特區規劃處來自德國以及比利時的建築工程師估計,在未來十年內,特區需要五十至一百萬噸水泥,即便是採購最便宜的日本水泥,亦需耗費多達上千萬元。面對如此龐大的一筆開支。唐浩然自然不會坐視錢利外流,於是這細棉土廠才會作為特區第一批現代工廠,獲得公司的投資。也許,即便是增加設備、提高產能的細棉土廠年產量只有三萬多噸。但至少在未來三四年內可以勉強滿足特區的需要,隨著技術的成熟,將來還會進一步提高產能。

    “昆德先生,工廠什麼時候才能投產?最快需要多長時間?”

    置身於工地中,瞧著那正在安裝的旋窯。唐浩然有些急切的說道,這不能不急,現在各方地方都需要水泥,甚至因為大同江即將冰凍的緣故,為了冬季的順利施工,就在昨天,公司甚至不得不從日本購買三千噸水泥,以供南浦以及平壤附近的煤礦、運煤碼頭使用。

    每一噸水泥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只要一想到,日本人掙到的銀子,唐浩然便是一陣肉痛。可這也沒辦法,現在整個遠東除了日本貨,最便宜的水泥就是澳門青州產的,可相比於日產水泥,足足貴了兩成多,而且兩者質量相近,若是加上運費,便能貴出近三成。

    “唐大人,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最遲明年四月工廠一號爐就可以投產!”

    昆德鄭重其事的說道。那怕是在兩個月前,他也不相信一座日產千桶細棉土的工廠,可以在半年內投產,可在這裡卻變成了可能。準確的來說,是眼前的這位唐大人把一切變成了可能,而他的辦法非常簡單投入足夠多的人力!而且早在其定購設備時,即按照設備商提供的圖興建廠房,首先建成廠房地基,在廠房牆面尚未完工地。房內地面已經完工,就像此時,廠房的房頂鋼樑仍未安裝完,但已經有70%的設備完成安裝。

    足夠多的人力、超前的施工方式,最終將原本11個月的工期壓縮至半年,甚至昆德並不懷疑,假如發電廠投產,電燈點亮特區的時候,他甚至可能會選擇日夜施工,從而加快工廠的建設。

    “行,明年四月三十日,每提前一天,工程組可以得到兩百元的獎金,同樣……”

    不待唐大人把話說完,昆德便笑說道。

    “每推遲一天,我們就要支付兩百元的罰金,相信我,唐大人,四月三十日之前,你的工廠一定會生產出合格的細綿土!”

    有獎有罰,這是仁川特區工程項目的最大特點,所有的工程建設,都設定有總工期,每一個項目的工程組唯一的希望就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儘可能的加快施工進度,以獲得獎金,至少避免支付罰金。

    “相信我,昆德先生,有一天,你會為參與到特區的建設,而感到榮幸,因為……”

    望著眼前的這片工地,唐浩然目光中滿是期待,而語氣中更是帶著滿腔的自豪,

    “我們在這裡開創的是一個歷史,你們將會在這裡親自參與一個古老帝國的覺醒,而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有著你們的功勞……”

    後世大學時共青團的工作,使得唐浩然比更擅長於鼓動人心,即便是對於如昆德這樣的外國人亦是如此,甚至相比於此時的中國人,這些洋鬼子更注重個人的榮譽,而對於不花錢的榮譽,唐浩然是絕不會吝嗇。

    “為了表彰如昆德先生一般為仁川特區建設費心費力的西洋專家,朝鮮統監府將於歲末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向西洋專家授以勛章,以表彰你們的功績!”

    什麼!

    正如唐浩然所預料的那樣,他的話聲不過是剛一落下,昆德的雙眼便是猛然一睜,面上全是驚喜之狀。

    “唐大人,這,這是真的嗎?”

    如果是日本人發放的勛章,昆德倒不覺得的奇怪,日本清楚的知道,歐洲人來到亞洲,除去金錢之外,還想獲得什麼。可是中國人中國人對於給外國人的獎勵卻是極為吝嗇的,他們或許會在金錢上遠比日本人更為大方,但是卻不願給予外國人榮譽,而這榮譽恰恰是他們回國時所需要的需要向他們的家人、朋友炫耀東方之旅的證據!但在這方面,中國人卻是吝嗇到極點。

    而現在唐大人,這位中國派出的朝鮮統監,卻極為難得將給予他們所期待榮譽,這如何不讓他驚喜。

    “先別高興的那麼早,昆德先生,畢竟,只有少數的人能夠獲得勛章,而只有最傑出的人士,才能獲得……”

    故意賣了關子,唐浩然笑說道。

    “獲得更高的獎勵,我的朋友!”

    伸出右手的同時,唐浩然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

    “相信我,在這裡,只要你們為特區的建設和發展付出了自己的努力,那麼,作為朝鮮統監,我一定不會吝於你們應得到的獎勵!”

    什麼是他們應該得到的?

    因為對晚清歷史的瞭解,使得唐浩然深知這些洋鬼子在離開中國時,大都是帶著怨言,而這怨言中的很大部分,就是他們自認為沒有得到相應的榮譽,甚至這是其中不少人之所以人浮於事的原因,他們僅只是將中國視為一個撈一把的地方,因為他們不相信這片土地能夠給他們帶來榮譽。

    豐厚個人的待遇之外,還有名譽,既然在金錢上亦不吝嗇,那在名譽與榮譽上,為什麼就不能“慷慨”一點呢?以後世的經驗來說名譽卻是更為廉價的,但同樣名譽卻又是最為無價的。而這恰是晚清的誤區,其實說白了,就是那種極度自尊又極度自卑的心理作怪。

    等於庚子之後,八國聯軍把“我大清”的最後一點自尊完全打沒了,一切似乎都好辦了,可問題是晚了!

    離開細棉土廠工地時,李光澤不時的看著東主,先前在工地上,他同那個洋鬼子說了什麼?竟然能讓那人那般的高興?他聽不懂英語,當然更不懂德語,自然不知道自家的東主是如何忽悠洋鬼子的,於是便開口問道。

    “大人,您方才是……”

    “忽悠!”

    李光澤的問題讓唐浩然先是一愣,而後又直截了當的回答道。

    “別的先不說,先忽悠著讓這些洋鬼子盡心盡力的給咱們幹活,不至於拿著銀子不干就行!”

    見其似乎還有些不理解,唐浩然又接著說道。

    “打個比方來說,兩個地主家都雇著長工,一家工錢給的高,可對長工是左也看不慣右也看不慣,言語間全是輕蔑,長工嘛,勞苦人,地方,富人,自然也就瞧不上了,可另一個,工錢給的少了一點,可這家的地方會做人,成天好話誇著,臨走了,還給他個牌子,上面寫著“優秀長工”,你說,這長工於那家幹活更盡力?”

    簡單的比劃,只使得李光澤陷入沉默之中,這比劃雖說簡單,可是說的卻是事實,若是當真在鄉下,像前者那樣的地主根本就雇不到長工,更別提讓人為其盡心幹活了。

    “大人,那您的意思是?”

    “容我先想想,等想出來再說……”

    話雖說了出去,也知道事情應該怎麼做,可具體怎麼辦唐浩然心底倒是還沒什麼方案,坐在馬車上,他朝著周圍看了一眼,視線之內的特區空蕩蕩,還沒有多少建築,不過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罷了。在馬車朝著南區走去時,唐浩然便把話題叉開說道。

    “崇山,關於那所學校,你有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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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5
第49章 百年大計(第二更,求月票!)

    學校!

    在仁川特區,第一座紅磚結構建築除去紡織廠、細棉土廠的廠房之外,恐怕就是位於南區臨海的“東亞同院”了,甚至這是整個特區第一座的公共建築,由此可見其於特區內的地位,而東亞同院的創辦之所以被置於如此高度,卻是出於一個目的對朝鮮同化政策的需要,當然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培養特區需要的人才,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東亞同院,既然是培養行政人才,亦是工科人才的一所學院。:7769696%65/

    “中華主義!”

    在進入已經建有七座三層樓房的同院時,唐浩然對李光澤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先前在路上,在詢問李光澤的想法時,在某種程度上,兩人倒也算是接近,但分歧卻更多,尤其是在辦學的思想上。

    苦於人才不足,從統監府創辦至今,唐浩然一直苦於這個現實,不僅僅只是工業人才,即便是連同最基礎的教育,亦是如此,儘管中國教育歷史遠超過歐洲,可千百年間教育停滯不前卻是無法迴避的事實,尤其是近現代教育革命之後,中國教育更早已被西洋各國遠遠的甩在身後,沒有合適的教育人才充任教授,亦沒有合適的教育家主持同院。

    亦正因如此,唐浩然才會感覺如此疲憊許多事情,他不得不親自操辦,以至於他甚至還懷自己是不是有“兼職癖”,就像現在除去朝鮮統監之外,亦是警備處處長、同時還是特區建設委員會委員長,至於警察學校以籌備中的海員學校以及同院,更是當仁不讓的校長、院長,而之所以兼任一個個職務,一方面固然是希望把權力抓在自己的手中,但更深層的原因是無人可用。

    無人可用的現實,一直困擾著唐浩然,直到現在。他不知道,除去自己出任院長之外,還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儘管對於教育他同樣是個外行。可至少還知道教育的大致方向。

    “中華主義?”

    李光澤詫異的接了一聲。

    “其實就是中國中心主義,說白了,就是華夷之辯!”

    華夷之辯!

    四字傳入耳中的時候,李光澤的臉色頓時一變,連忙輕聲說道。

    “大人。你要知道,當今……”

    或許“華夷之辯”是儒家的根源,但是打從滿清進了關,佔了中原,誰還敢提這四個字?這“華夷之辯” 辯的可是他滿洲人就是蠻夷。

    “我知道,崇山,中國之所以為中國,正是以“華夷之辯”為中心,若是沒有“華夷之辯”又豈有堂堂中華和這中央之國?”

    第一次於李光澤的面前吐出了自己心底想法的唐浩然,現在他倒不擔心其會背判自己。如果說現在對中國的讀書人有什麼瞭解的話,就是像他這樣屢試不第者,對滿清的不滿甚至遠超過自己。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或許那位所謂的“雍正老爺子”曾駁斥呂留良的華夷之分,但凡是中國的讀書人,或多或少的都必然受到“華夷之辯”的影響,甚至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滿清滅亡時,絕大多數讀書人才會對其毫無一絲留戀,至於所謂的遺老。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所留戀的並非不滿清,而是嗯,帝制。而是中國千百年傳承的帝制。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留戀的。

    就像後世很多人粉某一特定的時代一樣,那些人留戀的又豈是那些時代?無非只是某種價值觀上的認同罷了。

    “當然,還有一方面的考慮,卻是千百年來中華思想在朝鮮,甚至還有日本以及整個漢字文化圈內的影響,”

    相比於“華夷之辯”。唐浩然更願意引用“大中華主義”卻是出於實際上的需要對朝鮮統治的需要,甚至是統治朝鮮合法化的需要。

    “以朝鮮頗有影響力的華西等學派,如金平默、柳麟錫、崔益鉉、洪在鶴等李恆老門下儒生,無不是受我中國儒家程朱理學影響,或許他們是朝鮮人,但是他們對“中華”的忠誠,卻早已刻入骨子中,而更為重要的一點,他們這些朝鮮儒家甚至達到了不重視本國存亡而重儒教興衰的地步,而這才是我們真正需要的,同院……”

    手指著那幾棟帶有東方建築特色的樓房,準確的來說是其帶著中式屋簷,唐浩然接著說道。

    “之所以創辦同院,固然是為了培養符闔府中的公務人員以及未來特區建設需要的人才,但同樣的,也是為了培養朝鮮內部的親華派,而“中華主義”則是最佳的選擇,在過去的數百年間,“中華思想”早已深入朝鮮士民之心,而我們需要的就是將其進一步發揚廣大,進而去瓦解他們剛剛萌芽的民族主義,最終令朝鮮為我中國一行省!”

    令朝鮮為我中國一行省!

    這或許是唐浩然的目標,但就私心來說,他未嘗不是希望借用朝鮮的那一批在明亡近兩百五十年後,仍然堅持春秋大義思明至今的儒生,在瓦解朝鮮剛剛生出萌芽的民族主義,進而將其完全融入中國的同時,亦瓦解國內青年的“忠君報國”之心,進而使朝鮮成為真正的“中華復興基地”。

    “大人,以您的想法,似乎準備令朝鮮儒者於學院講學?”

    雖說屢試不第一的經歷使得李光澤對朝廷早已是滿腹不滿,可讀書數十載的“忠君”之說卻依然影響著他,這會自然聽出了大人的潛台詞請朝鮮儒者於學院講學,甚至還可能是朝鮮的華西學派。

    “大人,此事還請從長計議,畢竟這華西學派似乎是老論派之老巢,而且其素來秉持“華夷之辯”,若是傳入國內恐引生亂子……”

    因在漢城時與朝鮮儒生結交的關係,使得李光澤深知朝鮮各學派的思想,華西學派於朝鮮的名氣之盛遠非其它學派所能相比,其幾可為朝鮮第一學派,可在另一方面,這一學派自宋時烈起便秉持“華夷之辯”與春秋大義,崇周思明之心與當前朝鮮心甘情願做清國的屬國截然不同。

    “再者朝鮮碩儒大都極端保守,其一味理學。全不容西洋之科技,更視變法為洪水猛獸,若以其為用,豈不有違大人創辦同院興創新學之本意?”

    李光澤委婉的勸說卻讓唐浩然先是一愣。而後又沉默片刻,反問道。

    “崇山,可你也要明白一點,相比於其它的朝鮮人,他們更忠誠!”

    至少對“中華”很忠誠。而這恰恰是自己所需要的,至少那一批人,是他需要爭取的,利用他們實現對朝鮮的控制。

    “不過……”

    朝遠外看了一眼,唐浩然笑說道。

    “我並不準備讓他們於學院講學,這所學院與中華學校不同,這所學院,嗯,我已經決定全權委託給從德國聘請的教授,學員們在同院接受的歐洲式的現代教育。至於國學,他們還需要再學嗎?”

    同院的學生除去從教會學堂招來的百餘名學生外,更多的學生將來自設立於天津、上海、廣州等地的同堂,而能進入同堂至少都是童生,他們都接受過基本完整的國學教育,所需要接受的只是現代數學以及科學教育,這正是創辦同院的目的在未來三四年內培養一批可堪一用的現代人才,

    辦教育真正的挑戰在什麼地方?

    不在於高等教育,而在於如小學一般的基礎教育,相比之下。小學教育卻是最重要的,因為小學教育是基礎,既然未來的特區甚至中國都將以“大中華主義”為中心,那麼國學教育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小學教育涉及到太多的問題首先教材如何編寫就是一個大問題,如數學、地理之類的教材可以借鑑,比如借鑑日本以及德國的教材,加入與中國相關的內容,但小學教育中最重要的國學教材如何編寫,這卻是一個大問題。

    既不能直接沿用舊時中國的啟蒙讀物。又不能直接借鑑如日本之類的外國教材,而且還要符合“大中華主義”的需要,這個問題如何解決,可以說,從授意宋玉新於國內招攬孤兒,創辦“孤兒院”開始,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唐浩然,這個時代的中國可不像民國那會,有數以百計的教育家編寫各種國文教材供他選擇,唯一能幫他的一是國內人儒生,二是朝鮮的儒生,在國文造詣上,即便是最不學無術者,亦遠高於唐浩然。

    “可中華學校不同,按中華學校的比例,除去10%的朝鮮學生外,其它的都是咱們從國內帶來的孤兒,如何教育他們,如何把他們培養成才,這才是最關鍵的,或許,他們中只有極少數的人一部分人能成長為真正的人才,可崇山,咱們先前去工廠,那裡不僅僅需要工人和技師,還需要大量的中層技術人員,這是我們需要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中華學校是一個嘗試,現代基礎教育推行於中國的嘗試!”

    語氣看似有些沉重的唐浩然並沒有說,中華學校培養的不僅僅只是中層技術人員,未來還將有許多基層官員以及軍官都將出自於那所學校,相比於他人,也許那些孤兒將更加忠誠,能夠更加的公正。

    或許對於未來的中國,唐浩然還沒有具體的想法或者說計畫,但心知變革無法避免的他,又豈不知無論未來如何,一場翻天覆地的變革都是不可避免的,而變革意味著需要打碎舊利益,用誰去打碎舊利益呢?沒有人比中華學校畢業的官員更加合適的了,至少了相比於國人他們少了關係的牽絆。

    而在另一方面,中華學校亦建立現代基礎教育的必須,一方面唐浩然不可能於朝鮮推行現代教育,從而令朝鮮的現代教育領先中國內地,而另一方面,教育卻又不能不辦,尤其是基礎教育,畢竟基礎教育直接決定高等教育。

    如果說21世紀咨訊大爆炸教會了唐浩然什麼,就是他深知發展教育是發展生產,國家富強的必由之路。就如19世紀初葉,德國的工業差不多落後於英國一個世紀。從19世紀20年代起,德國大力發展教育事業,以便使國家富強起來。此後,德國的教育投資逐年以較高的比率增加,不久便超過歐洲其他國家。德國以高於歐洲其他國家的教育投資,使其學齡兒童入學率,國民的讀、寫、算等能力,工人的技巧,工程師和科學家的培養質量,乃至高水平的科學研究都居於歐洲各國的前位,從而對德國經濟的發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而學習德國的日本同樣也把教育作為振興國家民族,後來居上的起跳板。明治政府為了把日本建成一個既能抵禦西方列強入侵,又能與國際資本主義勢力相競爭的資本主義國家,上台伊始,就強凋教育的重要。因此日本只用了50年的時間,就走完於英法等歐美國家在教育上用200多年的時間所走過的路,為後來日本民族的振興,經濟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而無論是德國也好,日本也罷,在最初的時候,無不是選擇以小學教育為突破口,通過儘可能多的建立學校,強迫學齡兒童入學的方式去創辦小學教育,而普及全國的小學教育則為高等教育提供了充足的最優秀的生源,現在的中華學校就是特區的小學教育,或者說開創中國現代小學教育的先河,為未來的小學教育推廣以及普及打下基礎。

    “大人,這……”

    從未來接受過小學教育的李光澤,雖通過《泰西策》知道教育於一國的重要性,但對於現代教育還是一頭霧水,全不知什麼民現代小學教育,可卻知道這絕非一件易事,如是易事,中國數千年間開蒙書目又豈會只限那幾篇?

    “是不容易!”

    唐浩然豈不知道這件事的難度,可再難都需要去辦!

    “所以,我準備請一個人過來,讓他同華西學派的那些人一同,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話,就是聘請日本人也未嘗不可,一同設計一套適合中國的小學教材!”

    (帝國的朝陽讀者交流群:150536833)(未完待續。)h118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6
第50章 海上之事(第一更,求月票!)

    真大!

    輪船上的一雙雙眼睛望著大海,儘管已經過去了三天,可這兩個字依然在他們的腦海中縈繞著,這些身形瘦弱,面黃肌瘦,一眼瞧去就是一副營養不良模樣的少年,或者說兒童,除此用“大”來形容海,根本找不到別的詞去形容這一望遠際的大海。:../

    對於這些甚至從未曾見過大海的少年來說,在一頓雖說簡單,但卻能吃飽的晚餐之後,望著眼前依舊是碧空迢迢的滄海,這茫茫廣闊無涯大海,卻使得他們的目中帶著一些疑惑。

    仁川是那?

    朝鮮是什麼地方?

    對於這些來自上海以及周邊城市的少年來說,也許就在三天前,上船的最後一刻,他們還只是街頭流浪的乞丐、流浪兒,可現在,他們卻踏上這艘大洋船,越過滄海,前往一片未知之地。

    儘管心存疑惑,但是他們卻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因為飯!無論是在船上,亦或是倉庫之中,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是記事以來,第一次上了飽飯,甚至在船上他們還吃到了肉,儘管那海魚顯得有些咸,可卻依然讓這些少年生出身在天堂的錯覺。

    此時西方天線鑲嵌著那輪猩紅色的太陽正緩緩的沉向大海,藍色的海面此時也已經被染紅了。

    這種美麗而又壯觀的景緻,只吸引著甲板上的少年,這些操著不同口音的再也無需為裹腹心憂的少年們,盡情地領略這大海落日的豪情,呼吸著略帶些許咸腥味的空氣。就

    突然從巨輪的右面船舷上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快,快來看啊,好圓的月亮!還有太陽,太陽還擱在天上……”

    稚嫩的,充滿驚喜的喊聲,使得人們紛紛轉過身朝天空望去,果然看到在東方的海空,一輪圓月懸於海上散出淡淡的光亮。這種日月同出的景色,又那裡是這些曾終日為裹腹之食奔走的少年們所曾見過的,以至於無不是發出一陣陣驚嘆聲。

    儘管這場面看似和諧,可如果有人注意的話。這些少年卻自動的分成了堆,甲板上到處都是一個個三五成群的“小團體”,互相的警惕、甚至敵意,亦存在於這個個小團體之中,而這正是街頭乞兒的特點。他們對身邊夥伴之外的“同行”總是充滿警惕,在流浪和乞丐的過程中,他們幾乎每一個人都曾遭受過太多的磨難,正是這些磨難使得他們很難去相信別人。

    “……”

    站在艦橋前的甲板上,望著下方的那些大則不過十三四歲,小則只有四五歲的小孩,辜鴻銘的神情顯得有些複雜,這些人便是子然所寄予的希望嗎?

    希望!

    身處中國的關係,使得辜鴻銘清楚的知道,但凡是讀書人。幾乎是不會進新式學堂,至於培養不出科舉人的新式學堂,亦很難辦下去,讀書不做官,為何要讀書?

    儘管深知中國之事,非改革教育不可,但以國內的保守,又豈會開辦新式學堂,甚至開辦學堂又必須廢除科舉,否則又豈會有人讀新式學堂。或許正因如此,唐子然才會辦“孤兒院”,至少孤兒學習西學,不會遭到家庭的反對。甚至朝廷那邊亦說不出話來,畢竟“濟孤”是為官仁政,無論為官者如何,這個“仁”字是斷不能棄的。

    可雖說心知流浪兒極為可憐,被唐浩然收羅進學堂,不單可接受教育。亦不再受飢寒之苦,但在內心深處,他卻不禁懷疑,這些目中滿是警惕、懷疑的孤兒,能否成為真正的人才,雖說他們年齡小,可是……

    “為了生存,他們養成了撒謊、暴力等不良習性,以致人格發生了扭曲,這樣的小孩……”

    又一次,辜鴻銘忍不住想到這些心知已經被這個殘酷的社會所污染的少年,能否成長為“正常”的人,以至於甚至懷疑起唐浩然的做法,究竟是對還是錯。

    人還未到辜鴻銘身邊,宋玉新便聽到了他的自語聲。

    “辜先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亦正因如此,如辜先生等人之責任,才會愈加重大!”

    雖然嘴上這般說著,可在心裡他未嘗不與辜鴻銘一樣,同樣懷疑這些小孩的品性,無論是在船上亦或是倉庫中,這些少年總是將人性的醜陋一一展示,且不說其撒謊成性,便是欺軟怕硬、習慣暴力等性格,就讓他覺得的頭痛,以至於不得不讓船上的水手和服務員用棍棒收拾一些人,以維持船上的紀律。

    “責任之重……”

    辜鴻銘點點頭,沉吟著這四個字,作為張之洞的首席洋文案,這次去朝鮮,是唐子然“借”去的,“借期兩年”,表面上是其需要一個“精通國學與西洋中國人物令朝鮮上下歎服,以固我中國之藩蘺”,可在私下裡辜鴻銘收到的那份電報中,卻直截了當的提到了他的目的是為了編寫適合中國的小學教材,曾於英國德國留學的辜鴻銘又豈不知小學教育於國家之重要,心知這將是唐子然所辦新政中意義最為深遠一項的他,在遊說張之洞同意自己“外借”後,便第一時間趕到了上海,可到了上海才知道,唐子然不是要於朝鮮開辦小學教育,不是去教育朝鮮少年,而是教育一群來自各地的流浪兒。

    教材編寫、兒童教育……儘管對此皆是外行,但辜鴻銘卻依還是投入了全部的精力,那怕就是在船上,亦抓緊時間成日翻閱資料,以編寫適合小學教育的教材,當然,他所能借鑑的只有上海租界內幾所教會學堂的教材。相比於數學、地理、自然,真正困難的還是國文的編寫。

    國文該如何編寫?

    怎麼編寫才更適合小學生?對於辜鴻銘而言,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挑戰,如《千家詩》、《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小題正鵠》等舊時的啟蒙書籍,太過龐雜不適合現代小學堂的國文“課”,因其沒有“課”的概念,不利於教學。

    “小學教育不僅僅只是教育孩子學會識字,更重要的是做人!”

    想起自己對教育的些許感觸,辜鴻銘的眉頭緊鎖,又一次回憶起曾讀過的國學文章以及《千字文》、《小題正鵠》等蒙學書籍,那眉頭卻皺的更緊了。似乎相比於英德等國的小學教材,並沒有多少適合小學生的,至於教會學堂的教材,更多的只是偏向於“識字”。完全切斷中國之文化。

    心間感嘆著教材編寫的難道,辜鴻銘的心底卻浮現出另一個念頭來。

    “若不然,就自己編寫文章?”

    心下浮現這個念頭的瞬間,辜鴻銘便對身邊原本正與其暢談朝鮮諸事的宋傑啟抱個歉,便匆忙返回了艙室。於艙室中坐下後。他先是閉上眼睛,儘可能的回憶著自己幼時第一次踏入學堂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什麼樣的教材更能適合那些初入學堂的小孩呢?閉目思索良久之後,再次睜開雙目時,辜鴻銘拿起沾水筆,於紙上寫道。

    “先生早!”

    這一行是孩子們的口吻;而下一行則是“小朋友早!”,這一次卻是老師的口吻。兩句話都很短,但差不多卻用了辜鴻銘近二十分鐘的時間,方才寫出這七個字。

    初學的聽一遍就會了,而且七個字中有一個是重複的。論生字只有六個,筆畫都不多,字的間架又清楚,容易識認,比著寫也很方便。把這兩句話放在第一冊開頭,還有辜鴻銘的一些講究。開學的那天,小學一年級的學生無不是是頭一回跨進學校,對學校裡的一切覺得什麼都既新鮮又陌生。見著老師,他們自然會上前去鞠了躬。問了好;老師微笑著歡迎他們來到學校。等到上第一堂課,也就是國文課的時候。老師發下課本,他們翻開一看,方才那溫馨的一剎那原來已經寫上課本了,

    待到編寫完第一課之後。辜鴻銘卻又是一發不可收拾似的,繼續編寫著這本國文教材,更多的是那種白話,半白半文的言語,更宜於小孩學習,而在其編寫課文的過程中。有意無意的通過課文的創作,或者有根據的創作過程中,加入了對於國人而言極為陌生的“公民”、“國民”的概念,這是他於英德留學時的經驗,在他看來,一個國家是培養公民,還是打造“順民”,這是評價國家品質的一個重要考量。而經歷了數千年**統治的中國,又談何公民、國民,國不知有其民,而民亦不知有其國,而公民以及國民的概念卻又唯獨能通過教育加以灌輸。

    船艙內的電燈點亮著,而在課文創作中一發不可收拾辜鴻銘卻是停不下筆來,偶爾的他會閉目沉思片刻,在國學的典籍中尋找依據,偶爾亦會於西洋文化中尋思靈感,甚至於沒有注意到艙外的夜色已深。在他的筆下,中華文明與西洋文明似乎在這本書上融匯起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當辜鴻銘編寫完第一冊的課文之後,已經感覺有些筋疲力盡的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透過舷窗望外看去,此時太陽已經出來了。

    “天居然明了?”

    輕語一聲,辜鴻銘拿起桌上厚厚的一疊書稿,再一次翻看著這書稿時,雖說這書稿是凝聚著其心血,可他卻還是感覺有些不盡人意之處,到底是什麼地方不盡人意?

    凝視著書稿,細細審閱時,辜鴻銘終於發現了是什麼地方讓自己不滿意。

    “標點!”

    對!

    就是標點!

    在書稿中沒有標準,想到國學文章中無標點符號帶來的諸多的弊病,辜鴻銘又一次審視著自己的書稿,心底暗自思量道。

    “也許,應該趁著這個機會把標點符號引入教材!”

    辜鴻銘倒不覺得唐浩然會反對,畢竟他同樣曾留學西洋,自然知道國學文章中無標點符號帶來的諸多的弊病,如果能在小學中引入標點符合,必能推廣標點符號的應用,進而令標點符號通行全國,一改國學文章中無標點符號的弊病。

    編寫教材,借鑑西方標點符號設計出適合中國的標點符號,在從事教材的編寫過程中,辜鴻銘碰到了太多的問題,比如在解決了西方標點符號的問題後,又碰到了生字問題,中國的讀書的傳統是生字教,學生面對生字,在老師教授之前,自己全不認識,為此他又想到了外國人初時用於拼寫中國姓名以及地名,後又用於學習漢語的威氏拼音,在英國與德國時,他曾見過兩國學習漢語者,以威氏拼音注音加以學習。

    於是他立即想到為漢字注音,若是小學生能先學拼音,生字直接拼其音,自然不再生字之困,若是能出一本帶拼音的字典,即便是幼童亦可借字典查字而通讀萬卷。

    教材的編寫遠沒有那麼容易,尤其是對於這個從未有過小學教育的國家而言,幾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從新開始的,儘管有所借鑑,但是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從零開始,甚至就是連同威氏拼音亦不能讓辜鴻銘,本身憑著記憶力好,而極具語言天賦的辜鴻銘自然很快便發現威氏拼音的不足之處,其在音符上面或右上角的那些小符號,如表送氣的那一撇, 類似英語的撇號 ,有兩套不一致的表舌尖元音的音標符號,加上還有一符多用的現象。這些標識符都極易造成混亂和不便,顯然不適合小學生學習。

    在意識到英國人制定的威氏拼音的不足後,精通九國語言且又說得一口流利官話辜鴻銘自然便想到了重新拼寫拼音,不過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按照威氏拼音的創作者威妥瑪的說法,其用了7年的時間方才編寫出威氏拼音,而辜鴻銘知道自己並沒有七年的時間。

    就在其開始嘗試著編寫適合小學生學習的拼音時,在海上航行了六天的“中華號”已經緩緩駛入了仁川港,(未完待續。)h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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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行家”(第二更,求月票!)

    踏上陸地的瞬間,和船上的每一個少年一樣,小新用好奇而又警惕的眼光打量著這座……嗯,是港口,也許是因為在上海“見過世面”的關係,使得在他看來,仁川全不是一座城市,除去港口處的幾座小樓房外,似乎再也沒有了什麼建築,相比於上海,剛過重陽的仁川顯得有些寒冷,以至於那些穿著單衣的少年,無不是凍的渾身瑟縮顫抖著。

    “小新哥,這,這是啥地方?”

    只有五歲的小三依然和過去一樣,站在小新的身邊,冷冷的海風吹來只讓他渾身不住的顫抖著,若非不是身上披著的那一塊洋毛毯,不定會凍成什麼模樣。

    而與小三一樣,大力、山子、穀子,無不是圍站在小新的身邊,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年齡最大,更多的是在過去的七八年間,小新一直保護著他們,如此這般少則五六人,多則二十幾人的“小幫派”分散於整個碼頭上,也許會有幾個“小團體”或是因為過去認識,或是在船上結交的關係,結成了一體,更多的卻是涇渭分明的分散著。

    一千六百五十個從四歲至十四五歲的小孩,如此站在碼頭上,冷冷的海風吹撫著他們的身體,一雙雙充滿好奇與警惕眼睛打量著這座不是城市的特區時,碼頭上的工人以及警察,同樣打量著這些小孩,他們的目光中同樣疑色,這裡怎麼來了這麼多小孩?

    小孩!

    看著這群小孩,唐浩然的內心卻是一時無法平靜,眼前的這些小孩是什麼模樣?如果脫去衣裳的話,唐浩然相信他們絕不比照片上那些看起來觸目驚心瘦骨嶙峋非洲難民強上多少。

    “……”

    沉吟著,默不作聲的唐浩然走到這些小孩的根前,看著這一個個瘦骨嶙峋的小孩,瞧著他們幹瘦、乾瘦的模樣,挨個的地個,從左邊看到右邊,從前邊看到後邊。看了足足有十幾分鐘,而越看,臉色便是越沉,尤其是瞧著他們竟然還穿著單衣。那臉色更是難看起來。

    “傑啟,天氣這麼冷,怎麼沒給他們厚衣裳?”

    他們身上穿著的並不是新衣裳,亦不是流浪時的破衣,而是舊衣。顯然是從當鋪或者什麼地方弄來的舊衣裳,大都不甚合身。

    “大人,能湊著這麼多衣裳已經不容易了,當時沒想到會這麼冷,這不,這些毛毯,是從上海弄來的洋船上的舊毯,暫時先披在身上擋一下寒!”

    對於宋玉新的解釋,唐浩然只是無奈的皺下眉,現在可不是百年之後。隨時都可以買到衣裳,現代成衣業即便是於歐洲不過剛剛起步罷了,而且只是軍用,就像設於仁川的警察被服廠一樣,所謂的現代成衣業實際上還是軍服業,或者說制服業。

    又把這些孩子看了一遍,唐浩然對負責這群孩子紀律培訓的蘇躍揚說道。

    “這些孩子個個干黃蠟瘦的,瘦得只剩下排骨了,身體不行肯定不能學習,也不能訓練。你去通知朝鮮地方官廳,讓他們一個星期再增送3000斤糧食,300斤肉,3000斤菜。以後每個星期都是如此,讓他們好好吃上幾個月,先把身體吃壯實了,再分到學校去……”

    中華學校表面上是由統監府辦的,但實際上其後勤卻是由朝鮮地方官府提供,雖說並沒有儘可能的“壓榨”朝鮮。但適當的壓榨卻是不可避免的,更何況這“中華學校”是善事,是仁政,朝鮮官員受儒學教育,又豈能不行“仁政”,不過這仁卻是針對中國人的“仁”。

    在這位極為年青的大人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小新就站在他的身邊,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聽到的,大人說的是讓他們好好吃嗎?吃壯實了再到學校?學校?學校是什麼?難不成是上學堂?

    這,這是真的嗎?就在小新內心翻騰著的時候,卻看到那個大人轉過臉來,衝著大家大聲說道。

    “你們都聽好了,從今天開始,就給我往死裡吃,每人身上多長些肉,這是命令,那種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再也沒有了,不過你們要記住了,在營裡頭,除了吃,還要表現好!”

    瞧著眼前這嘈雜的完全不知列隊為何的千餘個孩子,唐浩然神情嚴肅的說道。

    “這表現好,就是服從長官的命令,學會排隊,要團結如一人,這些道理長官們會教你們,在這地方,白米飯隨便吃,每天都能吃著肉,可我唐浩然的飯不是那麼好吃的,最起碼的規矩就是紀律,既然我能把你們從國內帶來,就能把你們送回去!”

    是威脅也好,是說教也罷,總之對於這些群孩子,唐浩然可以說是充滿了期待,可這些孩子平素過的並非僅僅只是飢腸轆轆的日子,不僅僅只是瘦,也不是臉色的氣色不好,這些一看就知道,

    按照後世的說法,這些流浪兒童總存在著太多的心理問題,比如這些幼小的心靈長期面對複雜的社會環境。為了生存,他們養成了撒謊、自閉、暴力等不良習性,以致心理和人格發生了扭曲。以後世的觀點來說,就是他們的心理問題是非常突出的,他們普遍存在不信任別人、人際交往能力差、不容易控制自己的脾氣、習慣暴力等心理問題。而這些心理上的問題,正是唐浩然頭痛的,畢竟這些少年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意味著中國的未來。

    “你們要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們之間,不再有過去的矛盾和仇恨,我唐浩然能做的就是給你們一張床、一本書、一碗飯,這看著像是個家,可這個家的家人是誰?看看你們的左右就知道了,”

    一番半威脅式的訓話之後,又是委婉的勸說,而在這個勸說中,唐浩然則提到了家,大學時做志願者的經歷,使得他深知流浪兒童最深層的渴望是什麼,是家,是家人,這也是為什麼流浪兒童之間甚至願意為彼此犧牲一切的根本原因。對家人的付出從來都是不計代價的。

    而這個家中的家人是他們彼此,但誰是家長呢?唐浩然知道答案,這些孩子們同樣也知道答案,而這個答案亦是他所需要的。

    看著身邊那個四五歲的小孩凍的渾身顫縮著。是做秀也好,是發自內心也罷,唐浩然彎下腰將他披著的毛毯裹緊,然後沖蘇躍揚吩咐道。

    “快點,帶他們去營地。吩咐伙房燒上熱湯,多放胡椒,先暖暖身子,至於訓練,等回頭補服廠做出了衣裳,再說……”

    雖只是簡單的話語,但是傳到那些孩子的耳中,這些幾乎從未被人關心過的孩子們聽著唐浩然的話,無不是眼眶一熱,心頭更是暖洋洋的。

    一條三四丈長的鋪著半尺厚稻草墊的大通鋪上睡著二十來個孩子。身上蓋厚厚的新被,鋪腿也是新的,這些剛剛洗過澡的孩子們,望著彼此時,臉上溢滿了歡樂。

    “這是做夢吧!”

    躺在床上的小新瞧著木屋的房頂,在唇邊喃喃著,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已經十六歲的他,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沒吃過一頓飽飯了,至於睡在暖烘烘的被窩裡。那似乎也是上輩子的事了,可現在他卻躺在這暖得讓人骨頭髮軟的被窩裡。

    這當真是他從今以後要過的日子嗎?

    “小新哥,咱們以後是不是就住在這了?”

    躺在旁邊被窩裡的小三滿是憧憬的看著小新哥,那語氣中全是不確定與不信。

    他的問題讓小新一啞。不知該如何回答,反倒是一旁的小山說道。

    “那位大人不是說嘛,以後這就是咱們的家了!”

    家,這是一個陌生而又讓人渴望的地方,小山的話聲不大,可話聲卻依然傳到了整個木房內的所有人的耳中。家,儘管這裡還讓人感覺極為陌生,但或許,家就是這個樣子。

    家是什麼樣的感覺,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吧,暖的被窩、熱飯食,乾淨的衣裳,還有……家長,想到家長的時候,小新的腦海中浮現出碼頭上的那個大人,或許,他就是我們的家長吧!

    木房營地裡的孩子們因為生活的改變而浮想聯翩的時候,公里外的華租界仁川地方事務廳內,這會卻仍顯得極為熱鬧,來自國內的上百名落榜士子以及教會學堂的學生,此時都聚集在事務廳,參加由統監府舉行的歡迎宴會,在宴會上,作為朝鮮統監的唐浩然自然是對他們很是熱情,以至於讓每個人都生出賓至如歸的感覺,更有甚者更以唐大人的知遇之恩,而備為感動,各有各的想法,這句話著實不假,有的人則是將唐浩然視為榜樣,心想著有一日成就與其相仿的事業。

    一場宴會賓主倒也盡性,宴會結束後,該辦的事情總歸還是要辦的,從這些學員們進入東亞同院學習,再到諸多事情安排,一一過問之後,唐浩然方才有機會同辜鴻銘坐下來好好的聊上一聊,自湖北一別之後,兩人只是偶爾在信中聯絡,雖是聯絡不多,但感情倒是沒有談薄下來,甚至比之過去更加親近一些。

    在接下來的一兩個小時中,唐浩然與辜鴻銘談了很多,從自己統監朝鮮的一些想法,再到特區的構思,以及給那些流浪兒一個家的想法,等等諸如此類的話題,兩人聊的倒是暢所欲言直到最後,兩人方才聊於“中華學校”的教材事情,從辜鴻銘有關教材的一些的想法,再到標點符號的設定以及拼音,若是說在課文的編寫上,唐浩然插不上話,標點符號以及拼音等方面,唐浩然立即興趣頗足的同他商量了起來,畢竟在後世無論是標點符號也罷,拼音也好,都是打從小學起的“必修”,在這方面唐浩然自然有了發言權。

    “標點符合,我覺得句號不應該用點,引入歐美的標點符號只是引入其體系,而非一味的模仿,就像我們接受西洋文明,並非是拋棄我中國之文明,而是取其之長,與我中華文明互補,所以,這個句號,可以改成“。”,還有就是……”

    儘管不明白後世標點符號的所以然,但唐浩然還是根據自己的習慣制定了標點,而聽著唐浩然的解釋,辜鴻銘才想起當初為其校定《泰西策》時,其初稿中的標點與歐洲標點的不同,初時還以為是習慣,可未曾想還有其它的深意。

    “子然所言極是,中國之文明傳承數千年,斷不能棄之,更不能一味推崇西洋而忽視本國,”

    辜鴻銘連連贊同道,正是因為精通國學,他才會說出這番話。在兩人就標點符號的問題交談了一會之後,又談起了拼音,儘管在來的船上,辜鴻銘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但是當唐浩然拿出後世幼兒園就需要學會的漢語拼音表時,更是詫異至極,只需唐浩然簡單解釋之後,其便立即意識到這套《漢語拼音》與威氏拼音的不同,相比之下更適合中國,而不是遷就英文寫法。

    更令其驚奇的恐怕就是這套拼音,儘管採用了拉丁字母,但為了適應漢語音值,借鑑以往的各種方案,推陳出新,規定了韻母和聲母的呼讀音,並獨創了漢語拼音字母的名稱音,但在稍加拼讀之後,他卻還是發現了這套拼音的不足之處。從理論上說,這體現了漢語的特點和民族語言的獨立性,似乎不錯。但是,用這種辦法規定名稱音,其弊端也是非常明顯的。

    “子然,漢語字音的基本結構除聲調外是聲母和韻母兩部分,共有6個元音,在這套拼音中是5個元音加一個ū,還有39個韻母,21個輔音聲母……”

    本身極具語言天賦辜鴻銘很快便指出了這套拼音的不足之處,有一些字音在這套漢語拼音中完全不能讀出。

    “子然,也就是說,這套拼音太過遷就拉丁字母,或許有一些字用的比較少,但畢竟是漢字,漢字者自然有其原始讀音,子然,我想……”

    沉吟片刻,辜鴻銘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這拼音編寫既可以借鑑你的這個方案,同時還應該參考佩文韻府等韻書制定編寫拼音,不知子然以為如何?”(未完待續。)h118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6
第52章 基礎(明天加更,求月票!)

    燈塔指引著許船隻在港口進出。[更多好看的就上^^^^^^^^]寬達十數里的海灣內,白帆點點,桅杆林立,式的帆船與西洋帆船與港內交匯著,鐵輪拖著煤煙的海灣內航行,這片海灣顯得如此湛藍清澈,數不清的海鷗自由地翱翔,像密佈於天際的流星一般。

    這便是1890年的仁川港,雖不見百年之後的繁華,但卻又已現商埠地的繁榮,這堪稱朝鮮西海岸第一天然良港的仁川,自十餘年前開港以來,雖受限於朝鮮物資貧瘠,其發展無法同地處南部平原有大米等物產輸出的釜山港相,可卻又因距離國較近而成為國商人的首選之港,亦是國商的主要聚集地,來自山東以至上海、廣東等地的國商們於仁川開辦商棧,將洋貨輸入至朝鮮,以仁川為心,展開對朝鮮貿易,由此帶來了仁川的繁榮。

    仁川的氣候多雨,雖是晚秋但雨水依還是降了下來,近午時分的一場雨將仁川租界的百姓都趕回到屋內,將街邊的商販亦趕往家,而這淋漓的雨水,在仁川租界地北部海灘山腳下茂密的枯草間,一行人卻於半人高的枯草間行走著,終於一行人走到海灘處,便於碎石灘上駐足。

    “歸祖,你覺得的這裡最適合建船廠?”

    手指著面前的這片海灘唐浩然興致勃勃的問道身邊的史騰閣,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學習造船的史騰閣一直呆在統監府,近乎於無所事事,原因倒也簡單統監府沒錢辦造船廠,更沒錢造船,甚至就連同北洋航運公司的船,都不過是買的舊船,而且還有兩艘帆船。

    可現在,當朝鮮銀行於上海、漢口開辦分行之後,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朝鮮銀行便吸納了超過一千三百萬兩存款。而這其有四百餘萬兩海軍衙門鐵路專款,但這不是最大頭,真正的大頭是湖北禁菸局的存款菸商押金,禁菸局特許菸商於全省多達5000餘人。而其押金便多達八百餘萬兩,正是這兩筆存款,使得朝鮮銀行可以分兩批向北洋公司提供一千萬元的貸款,有了充足的資金,許多原本存在於紙面上的計畫。自然也就提到了日程上來,其就包括仁川的北洋造船廠。

    今天之所以來到這裡,就是為了選擇造船廠的位置,實際上這個位置是史騰閣選擇的,過去的幾個月裡,表面上看似無所事事的他,卻從沒有閒著,他一面繼續從事著艦船研究,甚至還帶了兩名學生,另一面則是研究仁川一帶何處適合建船廠。

    在一番查看之後。史騰閣選擇了這片海灘,之所以選擇這裡,不僅僅是因為其水深海闊,且又有永宗島為屏,可以是一片天然良港,適合築港,亦適當於此舉辦船廠。

    “灘前入海3丈水深愈四丈有餘,且灘深達三百餘丈、寬亦有五六百丈,地平面闊,在仁川沒有這更好的位置了!”

    史騰閣手指著眼前的這片海灘繼續道。

    “而且又位於進港要地。若是於此修建船塢,船廠,船舶進塢極為便利,且這片山基按前幾日考察確定。其亦以花崗岩為主,以職下之見,可直接沿岸爆破採石,一來即可向內展寬,以供他日機器廠、工房、料倉所用,又能直接用取石徹塢。除鐵製水閘、機器以及洋灰尚需進口外,估計僅原料一項,即能省銀十數萬兩之多!”

    手打著洋傘,史騰閣來回的在海灘上走著,此時他神情顯得極為興奮,原本他甚至懷疑唐浩然邀其來朝,不過只是重他知船之用,頂多也就是成立個如招商船局一般的企業,委其主持企業,可那曾想到,其卻從所攜帶一百二十五萬兩銀款取出十萬兩,令其購買各國艦船刊物,瞭解最新的艦船資料,甚至還決定在正於籌備間的海校之創辦船政系,專司造船,不過因為資金問題,這造船廠卻被暫時擱置了,雖是如此,但史藤閣還是看到了唐浩然同其它國官員的不同來。

    正像其當初承諾的一般,在剛一解決資金問題後,其便拿出了六十萬元,用於創辦船廠,雖銀款看似不多,甚至不及旅順修建一座船塢所費。但史騰閣卻非常清楚官辦船塢的問題在什麼地方,這六十萬元,足夠創辦一座設備齊全的四塢船廠,而且諸如鍛鐵等車間一應俱全,雖如果造艦還需添加設備,但船廠的基本設施卻已經完備。

    “大人,昨日於仁川廳海關處,職下特意詢問了一下,仁川每月入洋船、國船不下百艘,其維修、保養皆往日本、天津,甚至上海,若於此修船廠,以職下來看,不若先建四座船塢,兩座50丈船塢,可修造五千噸鐵輪,另兩座可為35丈船塢,在修築時,適當留下空間,待到將來再對船塢加以擴建……”

    聽著史騰閣的建議,唐浩然只是笑道。

    “歸祖,這造船你是內行,這件事完全由你負責,我還是那句話,你造船,我來用船,待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咱們……”

    手指著眼前的這片港灣,唐浩然滿是憧憬的道,

    “咱們就在這裡造軍艦,我要在仁川建一支海軍,一隻真正的現代海軍,我已經想好了,海軍學校就建在永宗島上,遠離陸上那些污七八糟的東西……”

    提到海軍學校,唐浩然朝著身邊蘇躍揚看去,原本被大人的一番話的心情激盪的蘇躍揚連躬身應道。

    “大人所言極是,無論是天津水師學堂也好,福建船政學堂也罷,出校隨處可見酒館、妓院,以至煙館,若建於孤島,必可屏斷……”

    話間,蘇躍揚突然想到於劉公島進行海訓時,於島上所見的那些設置隱密的妓院、酒館,那底氣頓時也就沒有了。

    “大人,學校雖建於孤島,可商人皆是趨利之徒,若是其於島上設店,只恐怕……”

    聽著蘇躍揚的擔心,唐浩然卻不以為意的擺手道。

    “無妨,這永宗島幾無居民。除去朝鮮炮台外,完全為一荒島,到時候直接把全島列為軍事禁地,商販敢入者。殺無赦!”

    其實這倒不是唐浩然的首創,這完全是從日本人那學來的,為了確保學校的學習環境,日本海軍即將海軍兵學校遷往江田島,並同周圍的地主土豪們都簽訂了協議。學校周圍的土地絕不能用於建造酒館,妓院以及其他一切可能使人腐化墮落的場所,從而從環境上首先確保學校周圍的“純潔”,進而令學員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學習。

    現在來到這個時代,自然不妨直接套用這一“成功模式”,對於本就不懂教育的唐浩然來,借鑑後世的“成功經驗”,無疑是避免失敗的最好選擇。

    “大人,這樣會不會太過……”

    不待史騰閣太過嚴厲,唐浩然卻笑道。

    “嚴厲?軍法豈容兒戲?無論是操練衛軍亦可是警察。但行伍者敢吸食大煙的,也是殺無赦,於我之見,此策更應推行之全國,菸商敢於將大煙售於官員以及軍人的,也照此辦理,不行以鐵腕,談什麼富國強軍!”

    望著雨幕下的仁川灣,唐浩然只覺得胸腔一股熱浪翻騰著,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相於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自己發生了許多變化,尤其是某種心態上的變化,他變得更加功利。甚至不擇手段。

    當然,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種變化,只是感覺自己越發的融入這個時代。如此時生殺任決時,已全無一絲負擔。

    “平濤,你覺得呢?”

    一番厲言後,唐浩然把視線投向蘇躍揚。臉上的笑容全沒有了方才的凜凜殺意。

    “大人所言極是,治軍首在軍紀,以標下之見,新建陸海軍與舊軍不同者,亦當首推軍紀,軍隊之戰力,全賴軍紀之嚴苛,非但食煙者當殺無赦,日常訓練亦當推崇嚴苛軍紀,不能讓兵佐畏軍紀如虎狼,又焉能練就虎狼之師!”

    蘇躍揚的言語沒有凜凜殺意,有的只是一番看似頗有感觸的體會。

    “標見於天津所見,雖國朝逢虞時動輒以斬首而定軍心,然於西洋軍卻極為罕見,國朝治軍,皆以官長為是,非是戰時亦無意嚴加管束。反觀西洋治軍卻以軍紀為先,專設有兵佐約束軍紀,且其軍紀之嚴苛,更遠甚於國朝,兵佐言行舉止皆受其制,其兵佐平素視軍紀為虎狼,戰時焉敢不效全力……”

    方躍揚講解著國朝與西洋治軍的不同時,唐浩然卻在心裡想到另一句話“封建軍隊與近代化軍隊最大的不同,首推軍紀”,自然對蘇躍揚的這番見解極為認同。

    “平濤,關於軍紀一事,待回去之後你同商德全他們協商一下,參照泰西諸國,再結合咱們的習慣制定一個適合咱們的軍紀!”

    軍紀,現在的衛隊軍紀還太過籠統,既然自己要建的是現代軍隊,這軍紀自然也應該制定出來,在唐浩然作著吩咐的時候,在旁邊一直聽著二人談話的史騰閣見大人完了,便於一旁道。

    “大人,職下有一點想法不知當不當!”

    “歸祖有什麼想法儘管直言!”

    瞧著神色極為認真的史騰閣,唐浩然笑道。

    “是這樣的,大人,雖職下心願是為造船,可有一點卻不能不,大人,可知如江南、馬尾之船政所造船為何所費頗高?以至於李堂等人皆言,造船不如何買船?”

    “嗯,應該同制度有關係嗎?”

    “亦是其因,亦非其主因!”

    “哦?怎麼?”

    唐浩然不無疑惑的看著史騰閣,除去貪腐成風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原因嗎?

    “大人,雖國朝自二十餘年前即已開始造船,然其船料皆來自外洋,如木料者大都來自暹羅,鐵料以及鋼料皆來英國,以當下為例,每噸造船鋼板,於英國造船價不過26兩,而運至上海、福州,加以運費以及洋行加價後,每噸高達36兩之高,若是軍艦用之哈維鋼,其價更高達百兩,以當下一艘千噸鐵殼船為例,僅船料多費數萬兩,料價不下,船價自然居高不下,這造船自不如買船了。”

    這……

    史騰閣的話,讓唐浩然先是一愣,而後又是一陣沉默,確實誠如他的那般,造船原料價格居高不下,造船成本又豈能下來?

    辦一個鋼鐵廠!

    這可不僅僅只是造船廠需要,還有機械廠、兵工廠以及其它各項事業都需要鋼鐵,這個時代恰正是鋼鐵時代的萌芽,如果沒有鋼鐵廠其它所有的事業都將是無根之萍,而更為重要的恐怕還是因為自身的專業唐浩然本身學的就是鋼鐵專業,若是辦個鋼鐵廠至少這個專業對口。

    現在特區亦有對鋼鐵廠的需求,亦有資源上的保證,大同江口的高品位優質鐵礦作為保障,雖朝鮮沒有適合煉焦的煙煤,但開平煤卻極適合煉焦,運煤船往天津輸出無煙煤,再運出廉價的開平煤,於仁川煉焦,煉焦煤氣亦可供民用。

    發展鋼鐵工業原本就是特區建設的計畫之一,只是……唐浩然並不想用自己的錢去辦鋼鐵廠,雖現在銀行還能再提供一筆五百萬元的貸款,但如果有可能,他還是希望用別人的錢去辦這件事。

    “大人,以職下之見,現在當聘請礦師,對朝鮮礦產加以堪定,若朝鮮有鐵礦,可考慮先建一座年產萬噸左右的鋼鐵廠,所費不過十數萬兩,畢竟未來無論是鐵路亦或是造船、修船都需要用到鋼鐵……”

    唐浩然的沉默,看在史騰閣眼,卻讓他以為是其在猶豫,一直埋頭研究艦船以及船廠擇址的他,並不知道鋼鐵廠早已進入統監府和公司的規劃之。

    “年產萬噸?不!”

    搖搖頭,唐浩然不無認真的道。

    “這樣的鋼鐵廠太,至少在四五萬噸,否則全不夠鐵路、造船以及採礦用的,更不要提還有工業上用的鋼鐵了,不過這鋼鐵廠嘛,咱們要想辦法,讓旁人出這筆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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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6
第53章 北洋衙門(第二更,求月票!)

    打從進了十月,這京城的天氣便一天天的冷了下來,天氣冷了,可朝堂上卻越發的熱鬧了起來,從年中北洋衙門藉著“東顧之憂”生生把海軍衙門的二百萬兩築路款給奪了過來,開始築起鐵路來,這戶部便開始抱怨起銀錢窘急來,先是一份摺子請緩發京城旗餉,惹的天怒人怨,京城的老少爺們無不是罵著那位翁常熟,可罵過沒幾日,這風聲便是一變,弄了半天不是翁常熟把銀子給花沒了,原來這銀子全都被北洋拿去修鐵路買軍械去了,頓時那罵聲便落到了天津的李鴻章那,似乎這天下的銀子都被他李鴻章給花了似的。:../

    這邊李鴻章上了個摺子請旨為北洋水師諸艦添制最新式阿姆斯特郎速射炮,那邊便是有一群言官紛紛上摺要求駁回,大有天下之銀餉不能全用於北洋的道理,也就是在這風頭上,一份從朝鮮統監府上的摺子,卻又於朝廷掀起了浪來,這摺子倒也簡單請修鐵路至盛京同關外鐵路連,以固藩離以解東顧。

    好嘛!

    這摺子一遞頓時讓言官們找著了理來,紛紛上摺贊同,這些年不是成天說著朝鮮藩蘺固否,事關祖宗之地根本嘛,原本就對北洋“天下之餉具濟一方”心存不滿的言官清流們,在翁同龢張之洞等人的授意,紛紛於朝中大談朝鮮藩蘺的重要,更言稱“非鐵路相通不可鞏固藩蘺”。

    言官清流們談著,皇上瞧著那局勢大有不同意不可的勢頭,雖說心裡想把那路款解到朝鮮去,但李鴻章的摺子裡提的到清楚“築路已展,斷不可半途而廢”,於是和過去一樣,碰到難題的光緒便把皮球踢給了慈禧,接過這皮球的慈禧太后也知眾情難違。好在心裡已早有打算,再說原本這蘆漢路款解修關內外鐵路,原本就是出於平衡之需。至於“東顧之憂”反倒是其次,眼瞧著清流眾人藉口朝鮮築路針對北洋,便接急頒了兩道懿旨,一道是就朝鮮之憂朝宮廷有所曉諭。同意朝鮮築中為“鞏固藩離之必要”,但同時又稱朝鮮之路當為內外鐵路之支線,既內外鐵路已修,展線亦無不可,也勉勵“大小臣工。精白一心,共體國事”。

    另一道懿旨,則是直接發給李鴻章,令其與朝鮮統監府會商鐵路展線一事。換句話來說,慈禧三言兩語的便化解了這個問題,既讓清流眾黨說不出話來,又讓北洋有了迴旋的餘地,而在另一方面,慈禧太后卻忽視了一點,她為自己穩一穩腳步。卻不能彌補清議對醇王和李鴻章的不滿,亦無法改變朝中清流與王公軍機和地方實力派間分歧,但這種平衡與互相制約恰也正是她所需要的。

    如果說整件事中,唯一讓她有欠考慮的恐怕就是把駐朝統監的位置放平到了北洋大臣衙門同等的位置,或許旁人意識不到的這一問題,但於宦海沉浮數十年的李鴻章卻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這邊朝廷把朝鮮築鐵路一事踢給了兩個衙門,自行商辦鐵路,作為北洋大臣的李鴻又豈沒有嗅到其中的五味,於是在懿旨下來之後。便第一時間招集幕僚問計。

    “荃帥,”

    周馥瞧著端著茶杯的李鴻章說道,

    “既是由兩衙門會商此事,且朝鮮鐵路又是內外鐵路之展線。那理應待到鐵路修至盛京後,再行定奪!”

    “只恐怕,如此一來,唐子然定會不滿。”

    張佩倫在一旁邊說道,

    “若是不速結此事,不知會惹出多少亂子。到時若是影響築路一事……”

    說著話,他朝著唐廷樞與盛宣懷兩人看去,現在鐵路一事是由他們兩人負責的,他們兩有什麼意見?

    “大人,這路款不斷不解往朝鮮!”

    生怕張佩綸說出解路款於朝鮮的主意,好不容易爭著築路的盛宣懷那還會罷體,連忙急聲駁道。

    “朝廷每年撥款不過二百萬兩,以此款築路不過七十餘里,若解款往朝鮮,恐怕沒有十年二十年之功亦難成此路,內外鐵路懸決,必將為他人乘!”

    盛宣懷的話頓時卡住了李鴻章的命門,之所以爭奪路款築內外鐵路,卻是為了打壓張之洞,否則數年之後,世人言洋務,恐怕只知張南皮,又豈知他李合肥,再則,若是鐵路築上十年二十年,這十年二十年間,又會生出多少變亂?惹出多少麻煩?

    可這築路卻不是想築便築,需要銀子,若是解路款於朝鮮,這一年恐怕連這幾十里鐵路亦修建不得,默點下頭,算是表示了贊同,李鴻章的眉頭卻是緊鎖著。

    “豈有此理!這唐子然未免也忒不念情份了,若是沒有咱們北洋給他撐著腰,他又豈能安穩的當這朝鮮的太上皇,中堂大人,以職下之見,既然朝廷令其與衙門會商,便電令他來天津,待到其到天津之後,當面問他,看他如何作答!”

    對於張士衍的建議,不便直言的李鴻章,也不能附和,唯有保持沉默,但面上全是對自家子侄的失望之色。

    “其中,子然這個人倒也不差!”

    倒是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唐廷樞,在一旁說了句公道話來。

    “現如今南北皆修鐵路,其統監朝鮮,欲修鐵路亦是為固藩蘺之舉!”

    “唐子然倒也不是妄為之人。”

    張佩綸這句話卻有著別的味道,畢竟他唐子然於朝鮮可有非旨廢君的先例在那,這小子干的事情總是會出人意料,

    黯然搖頭,李鴻章然後又接著問道:

    “你們說說,唐子然上這份摺子,打的是什麼主意?難道就是為他張南皮張目?”

    李鴻章之所以說出這句話,卻是因唐浩然出其幕府的關係,若其當真是為張南皮張目,那這事可就……許是心惱的關係,以至於李鴻章連說話時都帶著三分的惱意,以至有失休統的直呼其為“南皮”。

    “這……”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一時間卻都說不出話來,這話可不好說,為張南皮張目或許有這可能,可這事,誰也說不準。

    就在眾人不知該如何時,卻突然有人進門稟告道。

    “中堂大人,朝鮮統監府外務部委員唐紹儀求見!”

    唐紹儀!

    聽著這個名字,李鴻章先是一愣,旋即又說道。

    “這唐子然的動作好快啊!”

    可不是好快,這邊朝廷的旨意才下來,那邊他的人便到了天津,恐怕這人早都到了天津了吧!

    “大人,還請大人暫且回了此人!”

    不待屬員說完,李鴻章的唇角一揚,面無波瀾的說道。

    “回?為何要回?請他進來,我倒要聽聽他如何為唐浩然解釋!”

    解釋,唐紹儀當然不是來解釋的,與其說他是來解釋的,到不如說是專程來此呈條陣的,進入大簽押堂後,依如過去唐紹儀先是叩首見過中堂,而後便取出了唐浩然親手寫的條陣,這是著他代陣的。

    接過那一本條陣,翻開一看,李鴻章的眉頭便是一鎖,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中堂大人,下官請修鐵路,絕無意與分墨於北洋”,好嘛,這小子不是愣頭青啊,遞條陣的時候,也就知道這其中利害了,既然如此,那又為何?於是他便耐著性子看了下去。

    “……以朝廷之意,必屬兩衙門會商此事,下官所請者,不過只是名目,有築路之名,方可於天津、上海及南洋發行債券,以為築路之用,……”

    哼哼,心下冷哼數聲,李鴻章這會反倒是明白了唐浩然的意思,他是想借朝廷的平衡之道,進一步坐實“統監府”的權責,太后千算萬算,卻未算著唐浩然志在鐵路,卻不在路款,而朝中這邊清流們卻盯著“天下之餉解北洋”,朝廷又要維持地方與中央間的平衡,落到最後,太后打了個馬虎眼,可大家都沒想到,從一開始唐浩然就沒瞧上這路款,其所重者卻是借路籌款的實權,當然還有自此之後,統監府與北洋衙門平起平坐的事實。

    文中的下官不過只是謙稱罷了,這個唐子然啊!

    過去怎麼沒發現他這般會打算盤?難不成過去始終在藏拙?

    心下感嘆著唐子然的算盤之精,李鴻章卻又被條陣中的建議所吸引。

    “勘得鐵礦一處,儲量可達億兆噸之多,含量鐵高達六七成……現下官銀錢窘拙,而中堂大人欲修鐵路展關內外,正是用鋼之時,以下官之見,不若合辦鐵廠……”

    好了!

    這下子李鴻章算是明白了唐浩然的意思,弄了半天,他還是想從老夫這裡弄錢啊!不是弄錢築路,而是弄銀子開鐵廠!

    鐵廠!

    想到張之洞於湖北開辦的鐵廠,又仔細查看了唐浩然條陣中羅列的開辦時間18個月!而張之洞那邊上的摺子卻是三年之後,如若北洋鐵廠能於其之前出鐵,那麼……

    “少川!”

    李鴻章微抬眼簾,盯著唐紹儀喝問道,

    “除了這條陣,唐大人就沒有別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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