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帝國的朝陽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luetrar 2015-12-5 21:29: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87 76791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30
第155章 雷動(今天加更,求月票!)

    一份通電!

    如同霹靂般經電報線於全國各地激盪著,那電報經由密碼發出,發往各省、各地,不過只是數個小時便傳至全國,一時間舉國皆驚。(..)

    滿清政府在獲得通電後,同樣被嚇了一跳,對於朝廷的軍機中樞而言,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在這個“盛世”之時,竟然於蘇杭天堂之地發生動亂,更未曾想到其得知這一消息,竟然是通過“賊逆”所發通電。

    而正當軍機中樞為杭州起義的消息震動不已時,在上海、天津、漢口以及廣州等地的中文報紙上,無不是第一時間刊載了《大漢浙江都督府佈告全國電》,一時間舉世皆驚。

    舉世皆驚之餘,更多的人們卻為《佈告全國電》而震動,通電中那於朝廷看來字字誅心的言語,無不是觸動著壓抑在中國人心頭最敏感的一道心弦民族!

    “我祖軒轅,開闢洪荒,始有華夏。經歷代聖哲賢豪之締造,成茲文明古國。凡吾族今日所依止之河山,所被服之禮教,所享受之文物,何一非我先人心血頸血之所留遺。故睹城邑宮室,則思古人開闢洪荒之惠。睹干戈戎馬,則思古人保種敵愾之勤;睹典章法制,則思古人貽謀教誡之殷。駿譽華聲,世世相承,如一家然。父傳之子,祖衍之孫。斷不容他族干其職姓……”

    在許多城市的酒館中戲園內,人們在那裡唸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佈告全國電》,似乎在這一瞬間,所有人的心底的那一根敏感的,被壓抑兩百四十八年間的心弦被觸動了。

    在這一瞬間,這個國家似乎於過去有所不同。

    非但在民間如此,甚至就是在京師重地,亦也在流傳著這〈佈告全國電〉,不管是那平素提著鳥籠子打千喝茶無所事事的爺們,還是那於茶館中憂國憂民的主。這會都似瘋了般的於私底下傳著從天津傳來的新聞紙,或是他人手抄的“告全國電”。

    按道理來說,這些生下就有落地銀的人,自然不會關心這事。可由不得他們不關心,誰讓那電報上字字誅心,句句直指旗人,關係到自家身家性命的事兒,他們能不關心嘛。可瞧著那字字誅心。恨不得食其肉、碎其骨的言語,在他們看的心驚肉跳時,順帶的這些“主”瞧著身邊漢人的目光也發生了變化。

    甚至就連同在中樞衙門中,大傢伙的心態亦發生些許變化,尤其是當那些旗人中的高官,瞧著身邊的漢人同僚時,那心裡更是敲著鼓這些人,該不會也是這麼想的吧!

    “……嗚呼同胞,誰無心肝。即不憶父老之遺聞,且請觀夫各省駐防之誰屬。重要職權之誰掌,其用意可揣知矣。二百四十八年好淫苛忍之術,言之已不勝言。至今日則發之愈遲,而出之愈刻也……”

    在戶部衙門裡,則於私下裡翻看著那不知於多少人手中傳過的《佈告全國電》,這寫其說是電文,倒不如說是檄文,是反清的檄文。

    “這操筆之人腹才可實是了得!”

    忍不住在心底讚歎道,這讚歎卻是發自肺腑的,對於熟讀史書的他來說。他深知相比之下,這大清國曆次民亂無一次能與其相比,這《佈告全國電》直指問題的核心民族,杭州諸人之所以起義。不,應該說是“逆徒行亂”,為不僅僅只是打倒朝廷做皇上,為的是解民之倒懸,為的是恢復炎黃貴胄之尊嚴,為的是不負華夏先賢。

    “這下子。朝廷怕是要亂了!”

    亂,又何止只是一個亂字!

    養心殿內,一班王公大臣,無論年老年少,無論官職高低,都是愣站在那裡,你看我,我看你,並不說一句話。坐在殿內龍椅上的光緒帶著些倦容,還算清秀的臉上儘是蒼白之色,眼圈周圍發暗,而坐在御桌側後簾內的太后也是同樣模樣,彷彿有點吃力似的睜著一雙眼睛,目光游移不定地掃視殿內的奴才、大臣們。

    對於他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自然無力應對,不得已他終還是把在園子裡靜養的太后請了過來,以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局,相比之下,當年依靠著一眾漢臣平定發匪捻亂的慈禧,卻顯得很是鎮定,只是靜靜的聽著太監在那唸著《佈告全國電》。

    唸著那大漢浙江督政府《佈告全國電》時,太監的心顫著,豆大的汗滴順著面頰滑了下來,捧著檄文的雙手也在那顫著。

    “何物胡清,敢亂天紀,挽弓介馬,竟履神皋。夫胡清者非他,黑水之舊部,女真之韃種,犬羊成性,罔通人理,始則寇邊抄虜。盜我財物。繼則羨我膏腴,耽我文繡,利我國土,遂窺神器。惟野蠻之不能統文明,戎狄之不能統華夏,少數之不能統多數。故入關之初,極肆凶威,以為恐嚇之計。我華夏之父老兄弟諸姑姊妹,莫不遭逢淫殺,靡有孑遺。若揚州,若江陰,若嘉定,屠戮之慘,紀載可稽……”

    那《佈告全國電》尚未念遠,又一太監拿著一張紙走了進來,接過紙太監又繼續念了下去。

    “據各公使館消息,杭州逆賊傳檄各公使領館,曆數我大清十大罪狀……”

    什麼……哄的大臣們被這消息驚得呈瞠目結舌狀,而色蒼白似無精神的慈禧,這會才吃力的睜著一雙眼睛,盯著那唸著佈告的奴才。

    “請太后、皇上下旨,立即調兵進剿杭州亂逆,剿滅亂黨……”

    “請太后、皇上下旨,查禁亂逆大逆之言,膽敢散佈者,殺無赦……”

    嘩的一聲,所有人都跪拜下去,不停的叩著頭,而面無血色的光緒只是在那如提繩木偶一般的坐於龍椅上,。

    “奴才請皇上下旨。令閩、浙、蘇三省速派得力軍隊,飛馳會剿定亂逆,以安國事!”

    “臣請調北洋艦隊開赴杭州,為之壯膽。”

    “臣請……”

    一時間的一個忠勇王公大臣們從說紛雲開來,個個請著旨,請太后、皇上下旨剿滅亂黨,而慈禧慈禧點了點頭。

    “先這麼辦吧!”

    擬完旨慈禧抬起眼看了看眼前站著的王公大臣,卻又問了一句。

    “李鴻章到了嗎?”

    相比於其它人的慌亂,經歷過發捻之亂的慈禧心知,這打仗,滿臣是靠不住的,最終還是得靠漢臣,得靠李鴻章,現在大清國,能打仗的只有淮軍,能讓洋人顧忌的也只有北洋的水陸師,至於旁人說什麼都不過只是亂言罷了,越是在這個時候,越要用那些漢臣,畢竟這天下還是漢臣居多,對於李鴻章那個奴才,慈禧卻非常有信心。

    “回聖母皇太后,李大人正日夜兼程趕往京城!”

    這會怕對於衙門來說,只會後悔當年沒早修鐵路,若是這鐵路築通了,從天津往京城不過只一兩個鐘頭罷了,雖說那些王爺、郡王們無不是被那字字誅心的《佈告全國電》嚇的說不出話來,甚至大喊著要屠盡亂逆以定民心,甚至就連同看著漢臣們的眼光都不一樣了,可這會,對李鴻章卻是萬眾以待。

    畢竟當年正是忠心耿耿的李鴻章和他的恩師曾國藩兩人平定了發捻,若是沒有那一般忠心耿耿的漢臣,這大清國幾十年前沒準便亡了,不過他們的心裡多少還敲著鼓,畢竟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單就是這《佈告全國電》裡言語,不知能蠱惑多少人。

    “皇上,奴才以為,應該立即傳旨,令北洋衙門火速進剿杭州亂逆!”

    在臣工中一個閆崇年走出來叩著頭說道,與其它漢臣自稱臣不同,他可是瓜爾佳氏的包衣奴,自然比那些漢臣高上一等,能夠自稱奴才。

    “皇上,逆首為譚嗣同為湖北巡撫譚繼洵之子,養不教、父之過,奴才以為當將其革職,解入京中,處於極刑,要效正典!”

    閆崇年跪於地上提出這個建議時,非但漢臣中沒有附和,就連滿臣的王公、郡王也皆是把眼皮一垂,全是一副沒聽到似的,儘管都知道那偽逆之首譚嗣同是湖北巡撫譚繼洵之子,可卻沒有任何人提及如何懲治他,這倒不是因為其他,或許有些年青的滿臣覺得應該誅湖北巡撫譚繼洵九族,可無論是對於醇王亦或是沒有多少才能的慶郡王等人來說,經過當年發捻之亂他們深知,越是在這個時候,越要重用漢臣。

    太后為何沒有提對湖北巡撫譚繼洵的處置,不是因為不處置,而是因為現在不能處置。甚至這也是太后詢問李鴻章有沒有到京城的原因這個時候朝廷懲治漢臣需要漢臣大員的建議,就那麼解到京中,萬一惹得漢臣不滿,到時候,還有誰會為大清國出力?

    雖說心惱著這個奴才打破了自己的如意算盤,可被閆崇年這麼一提,立即有一群滿臣和急欲表現的言官紛紛跳出來要求革譚繼洵之職,將其拿入京中嚴辦,更有甚者稱應誅其九族,在小臣和奴才們像是見著骨頭似的瘋狗般叫嚷著的時候,反觀王公郡王和軍機大臣們,無不是垂簾閉目,全是一副裝聾作啞的模樣。

    似乎對於他們來說,完全沒聽過譚繼洵之名一般,至於譚嗣同,亦不過是與其同姓罷了,面對叫嚷著誅譚家九族奴才,慈禧同樣沉默著,只有那皇上卻是一副躍躍欲試之狀,似乎打從他當上這皇帝,就未曾誅過人九族一般,當他把徵詢的眼光投向老師時,卻看到老師在那輕輕搖頭,連忙閉上嘴去,只是瞧著那忠心耿耿的奴才們在那裡表演著……(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31
第156章 公私難分(第二更,求月票!)

    轎伕抬著轎子往著紫禁城走去的時候,坐在轎中的李鴻章卻是閉目思索著,那已然老邁的臉膛上,這會卻是沒有一絲波瀾,就像是那杭州並沒有發生起義似的。中文網шшш..

    在官船靠上碼頭前,就有快馬將廷中的消息從半路傳給了他,對於朝中的決定自然也再清楚不過,對於戎馬一生的李鴻章而言,剿滅亂匪似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綠呢大轎在轎伕的抬動下繼續往著紫禁城前進,每到天熱時京師慣常的臭氣臊氣一陣陣襲來。李鴻章只覺得胸中作嘔,頭腦發脹,進京途中重新振作的精神,被眼前的景象打得七零八落。這樣一座江河日下的京城?

    就是他所保下的大清國?那空氣中的帶著尿騷味的臭氣,讓李鴻章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佈告全國電》中的“又複變法易服,使神明衣冠,淪於禽獸。而歷代相傳之文教禮俗,掃地盡矣。”,想及此,他又忍不住想到從朝鮮傳出的葡萄牙人加列奧特的《中國見聞錄》、克魯茲的《中國情況記》、馬丁.德.拉達的出使中國記錄等書中的“中國”。

    “他們第一是極其清潔,不僅在他們的屋內,也在街上。他們通常在街上設有三四處必需的或公共的休歇處,佈置很好,因此忙於公務的人不會把街道弄髒,並且從那裡得到供給,類似的法子通行全國所有的道路。有些城市的街道可通航,如同意大利的威尼斯。”

    “這個國家的男男女女都有很好的體質,勻稱而且是漂亮的人,略高;他們大都臉寬,小眼睛,扁鼻子,鬍子稀少,但也有人有大眼睛和大鬍子的,臉孔很均勻。”

    外國人記錄中的“中國”已經消失了,現在這個中國縱是京城之地。亦難得清潔,空氣中更是惡臭不可聞,至於百姓家中亦見不著那“白如奶汁的內牆”,更看不到體質良好的百姓。中國。中國到底是什麼模樣?

    是眼前的這個模樣,還是?

    於內心深處,李鴻章更願意相信曾經的中國是那個讓西洋人羨慕、景仰的中國,而不是現在這個被西洋人所輕蔑、嘲笑的中國。可他畢竟是大清的北洋大臣,是大清國的重臣。是……

    內心的情感複雜之餘,李鴻章想到了湖北巡撫譚繼洵發來的密電,那千字的密電所道的不過只是一個目的希望自己能保下他。雖說有些許跳樑小丑於廷中口口聲聲說道著“誅湖北巡撫譚繼洵九族”,可無論是李鴻章也好,亦或是江蘇的劉坤一也罷,都知道,無論朝廷如何主持此事,最終還是得看他們這些漢臣的意見。

    若是當真個誅了譚繼洵的九族,那麼來日李家也好,劉家也罷。將來不定都躲不過這一劫,譚繼洵的這份電報顯然出自劉坤一之手,劉坤一是湘軍出身與譚繼洵有舊,自然不便出面,這舉國上下,唯一能出面保他譚繼洵的,也就只自己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朝廷砍了的譚繼洵的腦袋!

    想到自發逆以來,地方漢臣與朝中的默契,李鴻章把唇角微微一揚。精明若太后又豈會砍譚繼洵的腦袋,可是有些人……想到信中提及的那些個跳樑小丑般的奴隸,李鴻章冷哼一聲,恰在這時。轎子停了下來,到宮門了。

    在內侍的引領下,李鴻章來到寧壽宮,在寧壽宮宮門外,他卻出乎意料的看到一個人恭王!

    只見恭王奕訢正在幾個貼身侍從的陪伴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來。李鴻章頓時想起這些年來恭王對自己的推薦、信賴、依畀。心中頓時感激不盡。完全沒想到於此竟然能見到恭王的他趕緊趨前兩步,口裡念道:

    “下官李鴻章叩見王爺。”

    說著便要下跪。

    年近六十的奕訢這些年身子骨雖說不如以往,但卻還是連忙跨上一步,雙手扶住情真意切的李鴻章,頗似動情的說道:

    “老中堂免禮!”

    攜起李鴻章的手,奕訢又把李鴻章細細端詳一番,然後輕聲說:

    “中堂蒼老多了!”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倒是說得李鴻章心底一熱,心知這些年恭王不知遭了多少委屈他,連忙硬著喉嚨答。

    “八年前離京時,王爺尚是正值壯年,不想今日重見,王爺也已步花甲之年了。”

    李鴻章對恭王奕訢的情感倒是沒有一絲虛假,當年無論是平定發匪亦或是捻亂,全賴恭王推薦、信賴。到後來辦洋務的時候,若是沒有恭王於朝中支持,不定早已不得不致仕了,而現在於此見著恭王,李鴻章深知,這是皇太后在這打“感情牌”,是想用恭王安自己的心。

    想著“甲申易樞”恭王被罷,自己等人更是屢遭外界責任,不得不擁兵自保,李鴻章的心底不禁一陣唏噓,現在那皇太后又想起了恭王了,可太后又豈會輕易讓其復出?若是其復出,其是否會和過去一樣,主張削弱地方勢力?現在可不同過去,過去恭王是被罷著官,自然什麼話都能說,可現如今……

    突然其來的問題,只讓李鴻章的心底一亂,先前定好的策略似乎又被太后這一著棋給打亂了。

    其實自“甲申易樞”後被罷職八年來一直隱於王府中的奕訢來說,他亦未曾不知太后請自己“出山”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穩定湘淮漢臣的心,當年平定發匪、捻匪時,正是他主張信用漢臣,而現在,杭州那邊造起反來後更是把目標直指旗人,甚至蠱惑地方疆吏,在這個時候,朝廷如若處置失當,那這大清國不定真就給拋了盤子了。

    亦正因如此,在瞭解情況後,於“家居養疾”八年之久奕訢還是連忙拋棄舊怨應詔進了宮,與太后、皇上足足談了兩個多鐘頭,於是這才有了奕訢於宮前迎接李鴻章的一幕。

    言深意切的奕訢,看著李鴻章不無動情的說道:

    “這些幾十年來,老中堂轉戰沙場,備嘗艱險,祖宗江山,實賴保衛,闔朝文武,對老中堂崇敬感激!祖宗江山方固,老中堂於全國舉辦洋務,創海軍,若無老中堂苦心竭力操持,又焉有我大清今日之中興……”

    漂亮話人人會說,可是誰都沒有奕訢會說會說,在說話時,奕訢那中流露出的全是情真意切的感激,當年曾國藩也好,李鴻章也罷,左季高也行,無不是被其誠摯的情感感動的內心火熱,縱是於官場縱橫多年的李鴻章,這時聽了這一番貼心話,一時間也難血液沸騰,就像是多年的苦楚,這會終於得到他人的體諒、多年的貢獻終為人所知一般,以至於眼睛一紅,哽嚥著說:

    “全仗皇太后、皇上齊天洪福,靠王爺當年廟謨碩畫,下官何功之有!但願從今以後,四海安夷,國運隆盛。”

    而醇王、慶郡王以及一眾軍機,這會也是難得的於一旁齊聲說道:

    “這一切全賴老中堂的經緯大才!”

    不論是的醇郡王奕譞、禮親王世澤、慶郡王奕劻等人是否願意,他們都不得不承認,眼下的局面非得恭王出面收拾,除了恭王沒人能真正使喚得了那些地方疆吏,別人不說,就是李鴻章、劉坤一若是來個出工不出力,這事情不知會演變成何等模樣。

    沒準又是一次發逆。而與發匪不同,那譚嗣同可是出身名門旺族,且其又直指滿漢之別,過去,這是公開的秘密,現今被他這麼一挑,地方上的漢人疆吏若是起了異心……就如同當年吳三桂月餘橫掃西南一般,到那時,誰人能擋得了漢人的兵鋒。

    現在的皇上可不是聖祖爺,再說,聖祖爺當年也是靠著漢人才平定了三藩!

    有了這種想法,眾人那裡還會計較其他,現在當務之急是在局面糜爛之前,先把杭州起義給平定掉,至於恭王……慶郡王奕劻瞧著似意氣風發的恭王,於心底暗自思量著,太后該不會真個叫恭王出山吧!

    醇王或許不會擔心,人家是皇上的老子,即便是丟了領班軍機,那身份也尊貴著那,可他慶奕劻卻不同,如果丟了總理衙門的差事,那這事兒……雖說心知自己的一切都與這大清國捆在一起,可奕劻卻也明白,恭王看不上自己,他一但出山,第一個就會把自己踢出總理衙門。

    心底緊張著,奕劻又想到恭王與太后之間的那些的事兒,若是恭王真個出了山,太后那邊將來如何插手國事……以恭王的脾氣,到時候,他眼中至多,也就只有一個皇上,那裡還有太后!

    不成,不能讓恭王如意出了山!

    可若是不讓其出山的話,又怎麼能讓李鴻章這一往漢臣疆吏,出力剿了杭州的匪亂,若是這亂子當直鬧大了,到時候,別說是總理衙門的差事,萬一這大清國沒了,自己這慶郡王沒準要給砍掉腦袋的!

    一面是官位,一面是腦袋,就在奕劻內心糾結的功夫,恭王與軍機大臣們卻是猶如眾星拱月般地簇擁著李鴻章,往日安靜的只能聽到戲聲的守壽宮頓時變得熱鬧起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31
第157章 國之忠臣(第三更,求月票)

    被恭王與軍機大臣們猶如眾星拱月般地簇擁著李鴻章,並沒有因此而飄然,不過表面上看起來神情卻是極為激動,可於心底卻在這有如“鬧劇”般的歡迎中,更加警惕起來,那《佈告全國電》雖是一紙,但直接扎到了朝廷那根脆弱的神經過。[]

    或許李鴻章沒有考慮過漢或滿的問題,至少沒有認真考慮過,但諸王的這般做態,卻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終歸是個漢人。

    待到走進寧壽宮的時候,表面激動非常的李鴻章慢慢的冷靜下來,這時已經有內侍通稟了,的,立刻,裡面傳出一句女人聲音:

    “叫他進來吧!”

    是太后!

    李鴻章知道這是皇太后開的金口,他下意識地正了正衣冠,挺直身軀。太監走到門邊,嘶啞著喉嚨喊:“傳李鴻章!”

    兩個太監打起明黃緞棉簾,李鴻章彎腰進門,走前兩步,雙腿跪下:

    “臣李鴻章恭請聖安!見過太后、見過皇上!”

    作為漢臣,李鴻章自然不會同樣也不能自稱奴才,當然內心深處亦不屑稱之奴才,而朝廷也有意無意的未將其抬入旗籍。

    “李鴻章免禮,賜座。”

    這一次是慈禧坐前的光緒,論到治國光緒的能力自然遠不及慈禧,這會碰到這種事情,亦也只能求助太后,這本應“頤養天年”的慈禧,這不得不再次出山了。

    李鴻章摘下插著雙眼花翎的珊瑚紅頂帽,將它放在右手邊,低下頭去,高聲說:

    “臣李鴻章叩謝天恩!”

    然後一連叩了三個頭,青磚地發出三下沉厚的響聲。叩完後,他站起來,右手托著大帽子,向前走數步,在一旁的軟凳上虛座著,相比於過去。李鴻章似乎更加謹慎了,這也由不得他不謹慎,先前的旗籍權貴的作派,已經讓他的內心生出警惕之意。

    片刻之間。這宮內卻是闃寂無聲。李鴻章額頭上沁出細細的汗珠,不過心底卻是十分平靜。

    “李鴻章,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

    分許的沉默後,慈禧終於開腔了。

    “是的,太后。”

    李鴻章趁此機會抬起頭來。向前面迅速掃了一眼,然後趕緊垂下,答道。

    “臣已經知道了。”

    就這一眼,他已將面前的佈局看清楚了。皇上端坐在寶座一旁,身材似乎較瘦弱,面孔蒼白,一臉稚氣,眼睛望著遠遠的門簾子,並不看他。一層薄薄的黃幔帳後則坐著太后。

    “這事你怎麼看?”慈禧太后又問。

    “當調重兵剿寇。”

    李鴻章用六個字作了回答,便沒再有多餘的話來。

    “這剿是當剿。李鴻章這北洋衙門能調多少兵?”

    慈禧太后的聲音不大。

    “回太后話,三月內,可調萬五千人。”

    李鴻章直截了當的回答道,他倒是不覺得的這有什麼,現在淮軍駐防全國,能在三個月內調萬五千人往杭州,已經是最大的能力了。

    “哦,李鴻章你辛苦了!”

    慈禧並沒有說其它,對於多年來努力維持各利益集團勢力均衡的她來說,現在她需要的李鴻章的態度。

    “為朝廷辦事。臣焉敢不盡力。”

    見慈禧太后並沒有就三個月的時間上查問下去,李鴻章略鬆了一口氣。

    “這北洋水師現在操辦的如何了?”

    話題一轉,慈禧太后在發問了。

    “回太后話,北洋水師操練甚得章法。”

    李鴻章連忙答道。

    “此次往琉球,亦得英吉利海軍艦隊官長贊之……”

    “這些年,李鴻章你也是勞苦功高的,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

    慈禧太后繼續點了句。

    “這操練水師,你也是下了功夫的,有些人拿購新艦一事彈劾你李鴻章。可卻忘了你是為朝廷辦差,為朝廷辦差的人,朝廷自會給他撐腰的……”

    這句話與其說是在點軍艦,倒不如說,是在安撫李鴻章,越是到了這份上,有些話就越不能明說,就像那旗漢之分一樣,大家都知道那是事實,可卻不能說。

    “國朝若是沒有李鴻章你在那辦事,還不知這時局能成什麼模樣!”

    慈禧繼續說著,而光緒則在那裡聽著,這會他顯得有些迷茫,為何太后與李鴻章只是提了一句清剿之事,兩人便不再提及此事了似乎相比之事,杭州一事反倒不重要了。慈禧與李鴻章一問一答的用了半個鐘頭說話之後,慈禧又問道。

    “李鴻章,你以為當前之事,當如何處之!”

    這也許是第二次發問,但實際上第一次發問等於沒問,之間的一問一答,是在告訴李鴻章,朝廷是相信他的,對此李鴻章焉能不知,在第二次發問後,便如實的說道。

    “這些年臣蒙太后、皇上恩典於北洋作官。”

    答到這裡,李鴻章的臉上依然不見一絲波瀾,但話中卻稍點了一個事實自己是北洋大臣,不是南洋大臣,更不是閩浙總督。

    “臣以為當前之局,當由閩浙總督卞寶第、兩江總督劉坤一兩人處置,可節調兩地精銳進剿之,北洋可居後策應!”

    “哦!”

    聽著李鴻章這麼說,慈禧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對皇上說道:

    “皇上,就照此辦吧,即刻傳旨閩浙總督卞寶第、兩江總督劉坤一,差其節調閩浙、兩江之精銳,前赴杭州進剿亂逆……”

    說罷慈禧又看了一眼李鴻章,輕聲問道。

    “嗯!著令他們要從速剿滅杭州叛亂,切不可成漫延之勢!”

    慈禧太后說話時向李鴻章掃了一眼,若是這杭州叛亂不能從速平下,只怕這大清的江山……可這調兵遣將的事兒,總是耗時耗力,這大清沒修幾條鐵路!想到這,她卻念及了過去奉折上提及的鐵路的好來,不過這會再提,也已經晚了。

    “李鴻章,那杭州逆首為湖北巡撫譚繼洵之子。你以為當如何處置!”

    好了,最重要的問題來了!

    實際上,如何處置湖北巡撫譚繼洵甚至比如何剿滅亂逆還要重要,稍之不妥。就有可能激起旗漢權貴間的不滿,尤其是漢人疆吏的不滿,對此慈禧只得慎之又慎。

    “湖北巡撫譚繼洵教子不當,當革!”

    吐出最後兩字,李鴻章便垂下眼簾不再說話。這兩字實際上也表明了一個態度,準確的來說是漢臣的態度。

    教子不當!

    好一個教子不當!

    儘管於心底感嘆一聲,但慈禧沉思了一會才點頭道。

    “傳旨湖北巡撫譚繼洵革職,勒令回籍,交地方官管束!”

    若是擱在幾十年前,別說是湖北巡撫譚繼洵,縱是軍機大臣之子犯逆,那砍掉腦袋都是最輕的,若是擱在乾隆爺那會,沒準就要誅九族。可現在聽著太后的這一聲旨意,門外候著的王公們禁不住在心下嘆著“旗威隕落”,自從發捻之亂後,這朝廷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對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之類的漢臣,只能令其互相為制,以維持漢臣疆吏間的平衡,而朝廷則居中而用,如此方才能維持朝廷體面。

    縱是現在,譚繼洵的兒子公然造起反來。朝廷處置起來亦不得不徵求漢臣疆吏的意見,明明是誅九族的罪,一句革職便告事了了,可不謂之笑話。

    可。誰都笑不出來!

    反觀恭王奕訢這會反倒是垂著那眼皮,全是一副沒聽到殿內傳出的對答聲一般,他只是站在那,全是一副心神安定狀,可在內心裡卻又是一陣冷笑,這些人甚至都不知道。在這個時候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是誅譚家九族重要,還是平定逆亂重要?

    縱是奕訢看過那《佈告全國電》,也被嚇的三魂不在,深知滿漢大防的他又豈不知,那佈告告的是滿漢之間最敏感的那根弦,過去發亂時,如若發匪中有人有這種遠見,又豈會……可現在,作為滿洲的恭王,奕訢心知無論經如何,這逆亂必須速速平定。

    而當李鴻章提到三個月以及應由兩江、閩浙處置此時事,他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重新出山的機會,就在眼前,就看能不能把握了。

    “李鴻章,前些日子,這北洋海軍不是護著陸師復琉球嘛,本宮尋思著,這琉球的事兒既然差不多了,那不若把水師調派到杭州,直接把陸營送過去,想來會快些!”

    雖說慈禧已經年近六十,但能在這宮裡憑著後宮出位,雖說會做一些糊塗事,但心思細密又豈是一般人所能相比,不過只是幾口氣的功夫,便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這會她之所以提及北洋水師,卻是在告訴李鴻章,你們漢臣疆吏的面子,給你們顧下了,現在輪到你們去體典朝廷了。

    “回太后話,這琉球雖說大事已定,可派往琉球陸師是靠租用洋船運去,若要調派陸師水路前往,恐需租用洋船,洋行者素不體貼朝廷,若是不給足銀子,只恐其不意派船往杭州……”

    李鴻章倒是沒有拒絕,而是直截了當的說到了事兒,租船要銀子,想要租船,得朝廷先給銀子。

    “這軍事大事,自然不能顧慮著花銀子,該給的人家的銀子,不要少給了,省得少花了銀子耽誤了大事!李鴻章,這事還是得靠你去辦,朝廷現在銀錢窘急,恐怕還是得靠你去想辦法,當年你沒讓朝廷失望,現在自然也不會讓朝廷失望。”

    慈禧的一句話,等於又像當年一樣,把財權交給了李鴻章,至於他怎麼籌款,是借是籌,那就是他的全權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31
第158章 如我所見(第一更,求月票!)

    儘管《東亞日報》作為官方報紙,但並不意味著其完全為統監府的喉舌,至少在《佈告全國電》傳至報社後,作為《東亞日報》總編輯的立即拍板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撤下頭版的廣告,全文刊載大漢浙江省都督府發表的《佈告全國電》。

    從清晨時分,那售報的報童便開始奔走著,那些操著生硬漢語的朝鮮報童將這個驚人的消息帶至整個仁川、整個漢城,以至整個朝鮮。

    當人們爭先恐後的買下報紙,看著上面的文章的同時,所有人都被報紙上的電文給驚呆了,更有許多人因電文而激動非常,相比於國人,在過去的兩年間,朝鮮的華人卻因處於某種“迷茫”之中,一方面,他們於朝鮮所享受的一切都是中國的餘蔭,朝鮮人對他們的敬畏源自於他們是中國人。而另一方面,腦袋後面的辮子卻在提醒著他們,他們是清國人。是為蠻韃統治的清國人。

    “何物胡清,敢亂天紀,挽弓介馬,竟履神皋。夫胡清者非他,黑水之舊部,女真之韃種,犬羊成性,罔通人理。始則寇邊抄虜,盜我財物,繼則羨我膏腴,耽我文繡,利我國土,遂窺神器。惟野蠻之不能統文明,戎狄之不能統華夏,少數之不能統多數。故入關之初,極肆凶威,以為恐嚇之計。我中華之父老兄弟諸姑姐妹,莫不遭逢淫殺,靡有孑遺。若揚州,若江陰,若嘉定,屠戮之慘,紀載可稽。又複變法易服,使神明衣冠,淪於禽獸,而歷代相傳之文教禮俗,掃地盡矣。乃又焚燬書籍,改竄典冊。興文字獄,羅織無辜,穢詞妖言,尊曰聖諭。戴仇養賊,謬曰正經,務使人人數典而忘其祖。是其害乃中於人心風俗,不但誅殺已也……”

    東亞同校的校園內,手拿著報紙的青年學生大聲朗讀著大漢浙江省都督府發佈的《佈告全國電》。而於台下,數以千的學生在那裡側耳聽著同學的宣講,無不是神情激動,縱是那些剛剛入學的青年學生,這會亦顯得激動非常。

    我是誰?

    在這一瞬間,似乎這個問題得到了回答,曾經困惑著仁川近萬學子的問題,似乎在這一瞬間得到瞭解答。

    曾經的困惑、迷茫,於這一瞬間都消失於無形了。

    我是中國人!

    我是漢人!

    在這一瞬間,再也不需要如同過去一般迷茫了。再也不需要困惑了。那種迷失的民族認同、家國情懷,在這一瞬間都得到了回答。

    “大漢萬歲!中國萬歲!”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出一聲生硬而又激動的話語,喊出這句話的是一個日本人,是英文系有川本教授,作為一名教授,當他聽說這個杭州起義成功消息候,整個人頓時變得的激動起來,以至於無法自控的喊出了了這句話來。

    對於川本來說,作為一個日本人。在喊出這“大漢萬歲”的時候或許有些荒誕不經,但是在喊出“中國萬歲”的時候,立即引起了周圍的“日本同胞”的一陣共鳴,因為他們之所以離開家鄉。是因為日本即將為西洋鬼畜所佔領,在他們幾乎每一個人的心裡頭就覺得,中國和日本其實是命運共同一體。像過去這個有色人種的世界中,日本即將被西方列強吞併、消滅掉的。但如果作為主宰亞洲數千年的中國,如果能同歷史上一般崛起了,那麼日本就有一個依靠。即便是日本現在滅亡了,將來也可以借助中國的力量復國。

    對於不思進取的滿清,他們從來沒有心存那怕一絲希望,甚至正因如此,他們才會來到朝鮮。而現在杭州的起義,卻讓他們看到清……不,是中國的希望,推翻了滿清奴役的中國勢必將來迅速崛起,就如同統監府一般。

    “中國萬歲!”

    那些激動的日本教授們在喊出這句話的時候,無不都是流淚高呼著,他們的呼喊聲,立即得到了的周圍的響應,那是震耳欲聾的吼喊聲。

    作為一名數學家的藤沢利喜太郎,此時跟在人群中興奮的嚎喊著的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是一名日本人,在高呼著“中國萬歲”的時候,他似乎又回憶起小時候學習的漢熟中學的漢字,還有家中懸掛的中國字畫,是啊,日本不也是中華的一部分嗎?

    千百年來,日本之文明不正是習自於中國嗎?若無中國之文化,又豈有今日之日本,而脫亞入歐給日本帶來的是什麼,是滅種亡國,這正是背棄了中華帶來的報應啊!

    此時藤沢利喜太郎越發的激動起來,此時,他第一次真正發自肺腑的認同了“中華”,甚至隱隱覺得日本人同樣也是中國人。

    “中國萬歲!”

    這是發自肺腑的言語,在這一瞬間,無論是中國人亦或是朝鮮人、日本人,似乎都結成了一體,就如同千百年前一般,受中華文化影響的他們,又一次找到了失落已久的歸宿,那種心靈上的、文化上的歸宿,在這一瞬間,將三國人匯成了一個群體。

    此時,再也沒有了清國人、日本人或者朝鮮人了,有的只有一個“中國人!”。

    “仲彭、仲彭,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

    在東亞學院的校園中,柳麟錫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那張帶著些皺紋的臉上的全是激動的淚水,似乎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中國復國的希望,他甚至忘記了身邊的李經述是清國重臣的兒子,而是抓住對方的手說道。

    “你看,你看,人心如此,人心如此,中國復國有望,復國有望啊!”

    儘管對於柳麟錫來說,他堅信“朝鮮國帝大明,是朝鮮孝宗與宋時烈所立光明大義而世守者也。”,但在另一方面,皇明已不可復,所以在他看來朝鮮只得謹守華法,以帝先王先祖所帝之皇明,為待天下真主之作而已。

    而此時,杭州的起義、仁川學子的群情激昂,讓他看到了中華復國的希望,對於數百餘年來秉承中華正統思想的他來說,如何能不激動,雖是作為長者,可這時柳麟錫卻完全沒有了長者的風範,而是如過去他曾於內心鄙薄認為其習西洋而不習中國的青年學子們一同歡呼起來。

    “中國萬歲!”

    “中國萬歲……”

    周圍的一聲聲一陣陣吶喊,只震得李經述頭暈眼花,一時間不能自己,在那似浪潮一般的吶喊聲中,年青如李經述,亦也感覺到一絲迷茫。

    看著那一張張激動的臉龐,聽著那一聲聲發自肺腑的吶喊,恍惚中,李經述的心中卻不斷的浮現出父親的言語。

    “李家世受朝廷重恩,需知皇恩浩蕩……”

    但眼前這激昂的一幕,卻是他從未曾體會過的,甚至在這一瞬間,這震耳欲聾的吶喊,激動的臉龐給他帶來的衝擊,亦是從未曾體會過的,甚至在他的內心深處亦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我是漢人,我是中國人”。

    儘管那個聲音不斷的提醒著他,可是在另一邊,父親的訓導卻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開著,兩者不斷的撞擊著,以至到最後,他甚至只覺身體不住的輕輕的搖晃著,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而此時在人群中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面面“日月旗”,那藍色的“日月旗”於人群中飄揚著,那旗幟不大,卻是甚至刺眼。當一面“日月旗”被扛上講台的時候,現場的氣氛似乎達到了最**。

    在氣氛達到的時候,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要給大漢浙江都督府捐款助餉,這一建議立即引起周圍的一陣贊同,那些平素拿著統監府津貼的學生,紛紛你一元,我幾塊的將一張張紙幣一塊塊銅元丟到臨時用紙箱製成的募捐箱中。

    跟在擁擠的人群中,走到台上的藤沢利喜太郎看著那募捐箱,從衣袋中取出錢包,然後將所有的錢都取出投入到募捐箱中,似乎因為感覺還不夠的關係,他又將口袋邊系扣的金質懷錶取出。

    “把金表也拿去吧,拜託了,給中國的義士們多買幾發子彈吧!”

    藤沢利喜太郎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甚至鄭重其事衝著學生深鞠躬,似乎眼前的學生正是杭州的義士一般。

    “是的,請一定要光復中國啊!”

    又一名日裔教授在那裡說道著,同樣將錢包掏空,並將懷錶捐出,在效仿著藤沢利喜太郎捐出懷錶的時候,那位教授甚至看著學生們不無動情的說道。

    “日本千年受教於中國,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中國實是日本父之邦,我們也是中國人啊!”

    台上的言語只引得一陣掌聲,而在那掌聲中,台上的話語透過前排的學生傳至李經述的耳中,只讓他渾渾噩噩不敢相信自己所目睹的這一切。

    “我們也是中國人啊……”

    我是中國人啊!

    我也是中國人啊!李經述在心裡默默的念叨著,可他卻沒有任何勇氣說出這句話來,似乎在這一瞬間,父親所教導的感恩忠君的思想,都在慢慢的坍塌著,以至於完全不能自己,不斷於嘴邊喃喃道。

    “父親,若你如我所見,又會作何,又會作何……”(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31
第159章 盡人事(第二更,求月票!)

    “這朝廷還是想讓北洋水陸師去剿匪啊!”

    李鴻章在心裡淒涼地嘆息著,對於杭州逆亂一事,就他的本意來說,他並不想插手,浙江屬閩浙,雖說駐著幾營淮軍,可就李鴻章的本意而言,他能接受閩浙總督卞寶第、兩江總督劉坤一權節駐兩地淮軍,如此一來,無論是勝是負,北洋都不必承擔責任的,這種事情贏了沒什麼功勞,可若是負了,到時候言官們的彈劾便足夠人頭痛的了。

    喪師辱國之類的言語看似不能殺人,可曾用筆刀殺人的李鴻章自然深知這筆刀之利。現在朝廷全是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樣,甚至要調北洋水師去杭州,水師到杭州能幹什麼?可這卻透露出一個信息朝廷想要速戰速決,想在杭州逆亂之前的影響擴散開之前,就加以平定。

    “拖!先拖著!”

    想到這一層後,李鴻章心裡略為開朗了一些。他把張佩綸、周馥、張士珩等人叫來,將朝廷的想法與他們一一勾通,大家的看法與他一致。

    “荃帥,這淌泥水,咱們還是能不淌就不淌的好,至少現在不能淌。”

    雖說作為大清國的臣子,可張佩綸倒是沒有一絲為君分憂的念頭,這倒不是因為他被《佈告全國電》給影響了,而是因為他必須要考慮到整個北洋群體的利益。

    “可朝廷那邊崔的急!”

    李鴻章想了想說道,有些主意即便是心底定下了,到最後還是要藉著旁人的口說出來。

    “荃帥,這客軍於異地素來多有不便,縱是朝廷催的急,沒有幾個月,各營怕也難行吧!”

    周馥語氣平靜的說了一句。

    “就是這艦隊……”

    “艦隊,艦隊不是在琉球嘛?若是英國人不讓撤,咱又有辦法。”

    張士珩於一旁附和一聲,相比於其它人。他的辦法無疑更直接,實際上對於才學有限的他來說,有時候,他的一些看似頗似市井無賴的建議。卻又能解一時之難。

    “嗯,這倒也是個法子。”

    李鴻章捋著長鬚,安靜地坐著,他的心境已基本平息了,同樣也拿定了主意。暫時不淌杭州那池渾水。

    “這朝廷若是追問下來,怕根子還得落到這銀餉上,這餉銀如何籌?”

    身居官場的李鴻章這些年最深切的體會就是“銀錢窘急”,這大清國的銀庫裡都跑耗子了,自然也沒銀子撥,這銀餉無外就是讓地方自籌,剿了那麼多年的匪,李鴻章豈不知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

    “我看先同洋人的銀行談談,能不能借上一筆款子!”

    “還是中堂想得周到。”

    張佩綸說,他從心裡佩服李鴻章處事的老練。簡單的銀餉兩字,其實就是最好的藉口。

    “不過,職以為從銀行借款,固然能解一時之需,可歸根到底,這解決不了根本,所以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聽他這麼一說,李鴻章看了他一眼,含笑問道:

    “幼樵,你有什麼想法?”

    “銅元!”

    張佩綸直截了當的吐出兩字。甚至還從口袋中取出了一枚銅元。放到大人面前,而張佩綸的這句話,卻是讓眾人無不是一陣心動,從前年唐子然於朝鮮開制銅元。這兩年來,仿洋式的銅元可是日益實興,且極受百姓歡迎。

    “中堂,自朝鮮鑄行銅元,因其圖案精美,樣式整齊。加之國內製錢久缺,所以其一經投入既受百姓追捧,前年個,這朝鮮銅元剛入天津時,對銀元的作價甚至比行定的一比一百的發行價還要高,銀元一元兌換銅元比價在天津是90枚,在京城是88枚,即便是現在,也是90-92枚銅元即可換一元銅元!鑄銅元一枚可獲五成之利,這兩年朝鮮所鑄銅元於直隸、山東、江浙河南等地,更是流通無阻,朝鮮統監府以此獲利何止千萬!”

    看著手中那枚精美的銅元,李鴻章又一次忍不住稱讚道。

    “唐子然操財之術極是了得!”

    這一聲稱讚倒是肺腑之言,或許李鴻章看不明白唐浩然的一些舉動,或對其時而捅婁子的做法時常嘆息,可卻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操財本領。

    “歸根到底,這兩年他在朝鮮辦的事,不還是靠著這銅元的利撐著嘛!”

    張士衍有些不屑地接了一句。

    “幼樵,你的意思是,咱們開鑄銅元?”

    張佩綸的建議,讓李鴻章於心下思索起來,之所以看著那錢利而不動,不是因為不想動,而是因為朝廷那邊的態度,畢竟,這銅元改了祖制,在直隸這邊辦什麼事都得小心謹慎。

    “不鑄,這錢利勢必盡為朝鮮所得,如今既然朝廷讓咱們自籌餉銀,可如何自籌,無外錯款,再加捐、加釐,這終歸不是辦法,所以,只有開制銅元!以銅元之利供給軍需。”

    供給軍需?或許,暫時李鴻章還沒有考慮淌這池渾水,可他比誰都清楚,如若派兵的話,就杭州那點小亂,至多兩月就可平定,可他不想,準確的來說,作為北洋大臣的他不想去冒任何風險,杭州的功勞不過只是寸功,萬一失利,那才是大患,所以還是讓地方上先去辦,他於一旁看著便成了。

    若是將來需要插手,也不外派陸水師進剿,數月自然可平。如若借軍需為名於直隸開鑄銅元,那將來的錢利卻是取之不盡的,於北洋衙門來說,有了這一生財之源,自可操辦各種洋務,而不似現在這般,完全洋務操辦完全為財力所困。

    “幼樵呀!”

    李鴻章放下手中的茶杯,以長輩的身份和藹地說。

    “也虧得是你,能想的這麼遠!”

    心知張佩綸是為了北洋的將來出的這個主意的李鴻章,在權衡了其間的利弊後,斷然說道。

    “這銅元要鑄、銀元也要鑄,不能讓子然把這錢利全得了!說實話,這兩年,看他一船船的運銀子,我這個北洋大臣,可是眼紅的緊啊!”

    說完李鴻章又是一陣大笑,這不過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中堂大人的話固然很對。”

    張佩綸正正經經地說,

    “不過,這鑄銅元卻是為解民間制錢不足之困,朝鮮所鑄者大都為十文銅元,鮮少五文銅元,以職下之見,我當鑄以大量五文銅元,以便民間之用,雖錢利稍少,可卻又能解小民之困!而不似朝鮮那般一味只為錢利!”

    “幼樵所言極是!”

    李鴻章並沒有反對,畢竟十文銅元是仿以大錢,小民使用依還有些不便。不過此時,他顯然忘記一點,銅元局最終還是逐利而為,相比於一枚可得五文利的十文銅元,五文銅元錢利減少自然不是銅元局所樂見,但有些體面話依然還是要說,至於辦或不辦,那又是另一說了。

    “我等主持地方,自當為民謀利。”

    李鴻章神色嚴肅地說道:

    “以後銅元局鑄銅元當搭以三成以上五文銅元,以為便民。”

    在定下建銅元局開鑄銅元以籌軍餉定策之後,眾人又就一系列的問題加以商量後,幕僚們方才離去,不過在眾員離去後,作為家人的張佩綸卻留了下來。

    “經述有一封信寄給您,今個早上剛到。”

    張佩綸從背包裡取出信來,雙手遞給李鴻章。

    一見是兒子的信,李鴻章便是一愣,隨後才意識到,這幾日他在京城,這信自然先擱到張佩倫這了,接過信來,李鴻章看著信中的內容,那眉頭便是一皺。

    “這唐子然……”

    說著將信遞給了張佩綸,見大人臉上流露出些許不快,張佩綸接過信來,立即被嚇了一跳,原來信中的內容竟然是稱在仁川居然有人為杭州“逆亂”募捐,僅一天便募捐銀款達數萬元之多!

    “大人,這若是傳到朝廷中去……”

    傳到朝中去了,他唐子然的官位可就到頭了!

    “到時候,如若朝廷嚴令斥查,他唐子然……”

    “這唐子然,居然不加制止,實在是……”

    在內心裡李鴻章甚至為張佩綸的話害怕,怕到時候唐浩然有什麼意外之舉來。那朝鮮統監府雖是統監藩國,可畢竟也是朝中大員,如若朝廷不知三思,以唐子然那能把天捅出個窟窿的脾氣,不定會惹出多麼大的風波來!

    “幼樵,你立即以我的名義,發一封電報給唐子然,告訴他,立即徹查此事,至少……至少在有人把此事捅至朝廷之前,把此事給了了,千萬不能授他人口實!要和他曉以利害,這事若是讓有心人得知,朝廷勢必嚴令徹查,到時候,沒有幾十個腦袋,怕是難以交待的,現在自己去查,總好過讓朝廷逼著查。這個唐子然,可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大人!”

    張佩綸苦笑道,

    “自打從唐子然去了朝鮮,總是隔三差五的給朝中找些麻煩來,這事縱是現在他唐子然去查了,去辦了,若是朝中還有人盯著,盯著讓其給朝廷交待,大人以為,唐子然是否會砍掉幾十個腦袋給朝廷以交待!”

    張佩綸的話讓李鴻章先是一愣,而後沉默了好一會,最後方才說道:

    “現在,咱們只能盡人事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31
第160章 主子奴才(求月票!)

    杭州起義,朝廷如何反應,天下如何震動,對於天高皇帝遠的朝鮮來說,似乎沒有什麼重要的。甚至對於在朝的許多中國人,尤其是青年人來說,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朝廷的想法,那滿洲人的朝廷,於他們的心中,早已不是中國的朝廷,自然也不是他們的朝廷。

    在過去的兩年間,受朝鮮士子以及文章書籍的影響,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剪掉了象徵著“奴隸”的辮子,而諸如《揚州十日記》之類的書籍不單光明正大的置於學校圖書館中,亦被光明正大的刊於報紙,甚至大家還於報紙上進行著相應的辯論,可以說,兩年來,這裡一直在從思想著進行著準備。

    應該說,於某種程度上而言,這裡一直在進行著反清的思想動員,而這種動員無疑是成功的。以至於現在,對許多青年人而言,如果有朝鮮人或日本人稱其為“清國人”,他們會將其視同對自身的污辱,因而與其發生衝突。

    當為“清國人”等同於一種恥辱之後。杭州起義的消息傳至朝鮮,引起陣陣激盪似乎也在所難免了。初時青年人還只是於校園中倡導捐款,以支持杭州義軍。一些人更是大著膽子,於特區街市宣揚起義,為義軍募餉,可見警察局並沒有過問此事,青年人的膽子就更大了,開始於仁川遊行支持杭州起義,甚至更有激動的青年要於仁川“起義”,可旋即遭到“黃魂協會”的駁斥,一些腦子發熱的青年或許會覺得統監府是“清國”的,但“黃魂協會”中人又豈不知,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統監府刻意縱容的結果,最終他們只能將一切行動投入到遊行、集會上。

    不過對於這一切,似乎統監府完全沒有一絲反應統監大人正值新婚,他的婚期正是杭州起義當天。自然無暇過問此事了。

    沒有統監大人的命令,地方警察局自然沒有阻止遊行、集會。畢竟根據《特區司法條例》他們有這一權力。

    好嘛,當舉國言逆的時候,仁川似乎成為了另一個風暴眼,支持起義的風暴眼。這一幕非但驚呆了仁川的華商。亦讓仁川的外國人驚呆了,尤其是各國駐仁川的領事,更是開始猜測著朝鮮統監府於此事的態度。

    原本一場不為各國注意的起義,因為仁川的變故,頓時吸引了外交界的注意。曾經被各國外交官忽視的一個問題。在此時被擺到了台案上“滿漢畛域”,而杭州起義者直指“滿漢畛域”是否會在清國政府內部引發動盪,當外國觀察家們開始認真的思索著被他們所忽視的“民族問題”時,隱隱有著將成風暴的另一個中心的仁川,支持杭州義軍起義的遊行集會甚至更為頻繁了,甚至大有風雲將起的勢頭。

    仁川特區的至聖廣場,可以稱之為遠東規模最為宏大的廣場,不過與普通廣場不同,這個廣場與其說是廣場倒不如說是公園一片綠草茵茵佈滿各種植物的廣場。廣場是按諸葛亮八陣圖分佈的,一排排擠得密密匝匝的樹叢。佈置成曲曲折折的小道,而小道邊則是各種綠樹,整個廣場景緻極為悅目,以至廣場剛一建成,便成為每一個初來仁川之人的必去之處。

    手中拿著搖扇,穿著馬褂的那五,來到這至聖廣場後,只覺這裡的景緻極為雅緻,縱是在京城的那些王府裡頭,他也沒見過這樣的景緻。

    “崇月。你瞧,這地方,紫禁城的景也不過如吧!”

    紫禁城他可進過,而他身邊的奴才自然更沒進過。可並不妨著這會他拿紫禁城出來顯擺,似乎他曾出入過紫禁城一般,可實際上,縱是他那曾是帶刀侍衛的老爹,當年也不過就是在宮前當過差。

    “二爺,瞧您說的。這朝鮮可是藩國邊地的,這公園那能和咱大清的紫禁城比,二爺,不是奴才說您,您這話,若是傳到大爺的耳朵眼裡,到時候大爺可得怪罪您了!”

    跟在主子身邊的閆崇月躬著腰,卻全是一副無骨的模樣,口中瞧著是提醒,可其卻又是口必稱奴才,似乎這當奴才是多麼榮耀的事情一般,不過對於閆家來說,打從當年主子入了關,把閆家圈為包衣奴,這主子對閆家可是有大恩的,能侍候主子家的人,那自是他的榮耀。

    換著旁人,想當這奴才還當不上那!每每瞧著那些當不得奴才的漢人,他的心裡更是那個得意,他可是在旗的包衣,皇家的奴才。就是他李鴻章,也不過就是一漢臣罷了,那像他,可是皇家的“自家人”。

    “再說了,虧他唐浩然還是咱大清國的臣子,這當臣子的把公園修的這麼漂亮,卻不知報效朝廷,實在是可恨的很!”

    這會閆崇月倒是為主子報起不平來,在他看來把園子修的這麼漂亮,那叫踰越,按大清律是要砍頭的大罪,作奴才的可不能瞧著這些個漢官,這般不講規矩。

    “你這個狗奴才,倒是忠心……”

    嘻笑著罵了一句,那五繼續往前走,其實他來這仁川是為了生意上的事兒,雖說旗人不准經商,可那都是幾百年的規矩了,作為醇王府下的門人,這醇王府的買賣都了家裡操辦著,這仁川的西洋貨便宜,自然成了首選。

    而這次那五之所以會來仁川,卻是因為奴才們口中的仁川那些千嬌百媚、花枝招展的朝鮮**,昨個來到仁川後,那五便住進了妓院中一面喝茶,一面和身旁的**打情罵俏,狎笑玩弄好不自在,這不玩了一夜後,那五才想在這仁川特區轉嗒轉嗒,而這至聖廣場的美景著實讓他為之一驚,皇宮也不過如此吧!

    “這至聖廣場,就是至聖先師的地方,就是有言官知道了,也不敢彈劾,這可是給孔聖人修的!”

    那五嘴上這麼說著,一轉身,抬頭瞥見矗立於廣場中央高大至聖先師的石像,正有一群青年男女被吸引著直朝那石像擁去。

    “走,咱們去瞧瞧!”

    石像前的廣場這會黑鴉鴉一片。已經擠滿了人,中間還有幾十個洋人。剛來到這裡的那五主奴二人只得在外邊站著,伸長頭頸從人縫裡朝內張望。有一位身穿如戲袍般長袍、辮子剪斷頭髮幾近剃光如和尚般的青年男子,正踮起矮胖的身軀。手肘裡放一疊傳單,向進場去的人一個個散發,一面大聲宣傳:

    “今天這裡開第四次為杭州義軍募捐大會,凡我熱血同胞,快來參加!”

    待那青年看到那五。不由一怔,這人的辮子還紮著,目中頓時流露出一絲鄙夷之色。

    “二爺,這……”

    接過那傳單,不待那五說話,閆崇月卻是激動的差點沒跳起來,這賊逆也太大膽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為杭州亂逆張目募捐,這。這還是大清國的天下嘛。

    “咱先看看,先看看……”

    瞧著閆崇月那副激動的模樣,那五連忙制住他,顧不及細看的他一邊說,一邊就往前擠進去,站在人群後朝裡觀看。只見三四丈遠有一座木台,有人正在台上宣讀《佈告全國電》,接著又在那裡進行演講,演講的內容完全都是煽動百姓的“大不敬”的言語,什麼滿清奴役致使中國文明陷喪。什麼我神州盡淪於異族,炎黃子孫世世代代降為奴隸!諸如此類激昂慷慨的言論使台下數千人個個熱血沸騰。

    在人群中的那五聽著那“斬盡韃虜”之言,更是被嚇的三魂不在,卻誰也沒想到在那些人發言之際。有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穿一身素色的不同國式,反倒有些像戲子般的衣裙,脂粉不敷,昂然地跨步上台,一開口就像一串銀鈴在大廳裡叮噹迴響:

    “我名叫歐陽靜雅。是東亞學校的醫科教員。我說中國所以敗壞到這種地步,推其緣故,實在是由於滿清朝廷官吏昏庸**,毫無愛國之心,只為一家一族之私,全不顧我中華之將來,為求一家一族之私,為繼續奴役我中華之民族,愚民兩百四十八年有奇,更將將一切重大國事任其廢置……”

    最後那瞧著漂亮非常女教員卻是激動地高舉雙臂,高聲疾呼。

    “同胞們,我們要萬眾一心,不將滿虜悉數驅逐出中國,不復中華,誓不罷休!”

    台下的聽眾,全被這纖弱的少女那激烈的演說所感動,紛紛熱烈鼓掌。那五卻雙目直愣愣地盯視著台上那位少女,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幕,這是怎麼了?

    這還是大清國的藩國嗎?怎麼能讓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暢談如此大逆之言!甚至就連同一弱齡女子,居然也在那裡大言反清,實在是,實在是……

    “二爺,這,這些人,得,得……”

    不成!得誅他們九族!

    閆崇月的心裡冒出這麼一個念頭來,瞧著那些人,目光中全是惱恨之色,似乎是他們攪了他的奴才夢,似乎是怕他們得了勢,自己再也做不得奴才一般。這時,台上主持大會者掃視眾人,開始熱情地邀請著台下的眾人:

    “有哪位熱血志士上台來演講?”

    也許是受那少女的感染,一名在人群中維持秩序的警察一時激動,脫口喊出。

    “我有話說!”

    台上的主持,猛叫一聲:

    “請這位警官上台!”

    四周的人就不由分說,一起將那穿著警服的警官推推搡搡擁了上去。

    從來沒有在大庭廣眾前公開演講的警察一時感到靦腆和拘謹,不知道第一句該說什麼。於是便囁嚅地自我介紹:

    “各位,我是仁川警察局三等警員方志林!”

    三等警員,這是警察局中最低等的警員。方志林自我介紹後,好一會才說道。

    “在警局中,有一些朝鮮警員,雖說我等親若兄弟,但其言中國必崇,言清國必輕,究竟為何,卻是因其所事之大國為之中國,而非清國,華夷變態,我等漢民淪異族蠻夷奴役兩百四十八年有奇,焉能令其敬之?每每讀《揚州十日記》所受無不是撕心裂肺,每每讀西人著寫《出使中國記錄》總不禁對我中華之朝代心馳神往,我中國今日為何遭西洋凌辱,究其根源卻在滿清韃虜之奴役……”

    那警員說著說著,淚水卻是流了下來,而那台下的眾人隨著他的淚流亦是流出悲憤難當的淚水,最後言不成句的他突然大聲說道。

    “諸位皆是有學問之人,我不知道當說些什麼,今日待回警局後,我當向局中辭職,前往杭州參加義軍,自此之後,以身許國,以求中國之光復!”

    警官的話只引得一陣叫好和一陣熱烈的掌聲。掌聲未停,那名叫歐陽靜雅的忽然拉了身邊的女孩,從人群裡擠身出去。她們來到廣場邊的草坪上,將旗杆上的統監府的赤旗降下,然後一面藍色的大幅的日月旗卻隨之升起。

    在這一瞬間,隨著一面“日月旗”的升起,卻是使得整個大會的激仰的氣氛圍推向最**!而看著那面迎風飄蕩的日月旗,那五卻是只覺一陣目炫,在他眼巴巴的瞧著那旗幟時,不知所以的時候,身邊的閆崇月卻是滿面淚痕的喃語道。

    “唐賊有負君恩、有負君恩啊……”

    淚如雨下的閆崇月這會不知是害怕了,還是恐懼了,只是緊張的瞧著身邊的主子,喃語道。

    “主子,這唐賊實是我大清的亂臣賊子,咱,咱得趕緊回京城,告訴王爺,讓王爺派王師把這些亂臣賊子都抓了,要,要誅他們九族,要明正咱大清國的刑律……”

    那一聲聲忠言不住的從閆崇月的口中道出的時候,那五同樣緊張兮兮的朝左右看去,見有人把目光投來時,只嚇的他急忙甩了閆崇月一個響亮的耳光,然後低聲怒道。

    “你這狗奴才,就恨不得旁人不知道咱是旗人嗎?要是讓他們瞧著了,咱爺們的腦袋可就沒了!”

    說罷,面色煞白的那五急忙朝著公園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對閆崇月輕嚷道。

    “你這狗奴才,腿斷了是不是,還不快走,咱爺們可不能把命丟在這地方,誰知道他姓唐的要是造起反來,會不會拿咱爺們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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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32
第161章 忠犬(求月票)

    天空中的一道閃電只使得沉幕中紫禁城上瞬時變得的通白,伴著那閃電,一場初夏的大雨瞬時便下了下來。:。

    此時養心殿,似乎也如這道霹靂一般,那一道道驚雷隨著跪伏於地上的言官上奏,不斷的於眾人心底激盪著。

    “……其罪之五:於朝鮮宗藩大建前朝之祠,大興祭祀,蠱惑藩邦臣民之心,此等忘恩、亂國之舉,其罪當誅!”

    跪於殿中的閆崇年雙手捧著奏摺大聲彈劾時,醇親王、慶郡王以及禮親王無不是垂首而立,至於如軍機大臣張之萬、孫毓汶等人卻是後背冒著汗,至於如翁同龢等人則是神情惶惶的聽著閆崇年的彈劾之言。

    曆數駐朝鮮統監唐浩然十大罪!

    今個這養心殿算是熱鬧了,言官以彈劾他人為晉身揚名之道,這大清國但凡是個大員,又何曾有人未遭彈劾?可是這字字誅心的彈劾,卻著實嚇了人一跳。

    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杭州那邊還在那說道著“滿漢畛域”挑動地方疆吏漢臣的不臣之心,這邊倒好,立即有人撞到槍口上唐浩然自己撞上去也罷,被閆崇年這個六品言官彈劾也好,總之這下朝廷怕是要……

    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閆崇年全不知軍機大臣們在想什麼,此時他整個人完全被那胸腔中的慷慨激昂所籠罩,似乎他將是一言為國去一大患一般。

    昨天,倉皇逃出朝鮮的二弟回到京城後,第一件事便是將其在朝鮮目睹的一切告訴了他,而閆崇年立即意識到這是他的機會,機會!對言官來說,彈劾高官是唯一的晉身之道,他曾彈劾過許多大臣,可那些個地方大員,朝廷又豈會輕易處置,至於那唐浩然。於朝鮮倒行逆師之舉,他亦曾多次彈劾,甚至結下怨來,可最後還是被北洋衙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權臣如此跋扈讓忠心耿耿的閆崇年焉能受之。他一方面痛恨疆臣跋扈,另一方面卻又為朝廷衰弱如此,而心憂不已,每每想到皇上和朝廷竟然受漢臣脅迫,總是默許他們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維持局面,更是痛心疾首狀的難以自抑,主辱奴恥,心有所恥的他自然一直在等待著機會。

    而現在二弟從仁川帶來的消息,卻讓他看到了機會,這唐浩然是想造反啊!現在這廝都想造反了,他李鴻章還能說出什麼話來?他李鴻章不是自許是大清的忠臣嗎?非得看看現在,他還拿什麼保他唐浩然!

    可以說,正是因為懷揣著為國除奸的心思,才使得閆崇年在上摺彈劾時。並未與他人商量,以至於那些個大臣們這會也無不是被他的“擅自妄為”嚇了一跳,醇王被自家門下的這個奴才嚇到的時候,心下一亂,卻是不知該如何應對此事,這幾宗大罪可是樁樁死罪,至少擱大清律裡頭,那都是死罪!

    可問題是,現在這年頭,誰還拿大清律當成回事?這唐浩然看似只是一個駐朝統監。甚至連疆臣號都排不上,可問題是,北洋衙門卻保著他,正如同各地總督保著門下親信一般。想動他唐浩然,非得經北洋衙門不可。

    現在閆崇年挑出這件事,又該如何收場?但在另一方面,醇王卻又意識到,這或者是考驗李鴻章的一個機會,畢竟。現在這些個漢臣,可靠不可靠,這還是兩可之事,心思如此思討著,醇王便選擇了沉默,垂著眼簾不予說話,旁人見醇王如此,自然也都垂著眼簾起來,任由閆崇年在那裡的如跳樑小丑的表演著。

    “其罪之六:違以祖宗發制,自行剪辮,以至於朝鮮國人無不是效仿,致使綱常失亂!以《大清律》,其罪當斬!”

    跪伏於地的閆崇年此時甚至產生一種錯覺,似乎在這一瞬間,他與史上那些言官一般,不惜已身彈劾奸臣,以為朝宮廷江山,以為萬世之表。

    “其罪之七:改以祖宗軍制,假練新軍之名,操弄軍制、把持新軍,其心不詭!”

    “其罪之八……”

    此時整個養心殿上只能聽到閆崇年的話聲,偶爾的人們會隨著他的話聲將視線投在他的身上,看著那張瘦削的臉上鬍鬚隨著其講話一動一跳,那副慷慨陳詞狀,卻是顯得好不激昂。

    坐在龍椅上的光緒隨著閆崇年的話語,那張蒼白的臉上卻是早不見一絲血色,那胸膛不知是不是因為惱怒而劇烈起伏著,若是離近了看去,可以看到光緒緊握的手指關節煞白,完全暴露了他心間的氣惱。

    曾幾何時,他曾視唐浩然為股肱之臣,甚至曾將唐浩然統監之朝鮮視作“朕之薩磨”,可此時他整個人卻完全被唐浩然於朝鮮種種棄國背群的逆舉給驚呆了。

    雖說其中一些罪責過去還有人為其開脫,想來到也不覺有異,畢竟對於唐浩然來說,他需要鞏固藩蘺,對其設明祠一事,朝廷到也接受了,畢竟那朝鮮人至今心懷皇明是眾所皆知之事,只要能鞏固藩蘺,設立明祠又有何妨,可現在將其所辦一樁樁一件件差事加以連通,卻使得光緒頓時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唐浩然從始至終都不是大清國的忠臣。

    唐浩然於朝鮮處心積慮所辦之事,不是為了大清國,而是為了謀大清國的反!如此處心積慮,何以能忍!

    “其罪之十:杭州陷匪後,朝鮮國人受其蠱惑,言必稱杭州逆眾為“義軍”,為其募款,並遣以兵勇以作支持……”

    終於曆數完十大罪的閆崇年,把再一次伏於殿中,語間怒顫的繼續彈劾道:

    “如上所述十大罪,奴才請皇上下旨誅唐氏九族!非不誅唐浩然九族不能正朝廷之法典!”

    誅唐氏九族!

    這一句話方一道出,只引得所有的漢臣無不是渾身一顫,他們無不是面面相覷的互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神中的恐色。

    這一句話之所以會讓眾人心生恐意,恐怕還是因為打從道光年之後,這大清國雖說誅過逆黨的九族,可卻再無誅大臣九族一說,甚至別說是誅,就是處以極刑亦需反覆斟酌,以免生變亂。而現在閆崇年卻一語請誅唐浩然的九族。若是這事成了真,那將來大傢伙若是淪了難,那可不就……

    可這會卻沒有人敢說話,畢竟這閆崇年曆數十罪。無不是罪罪誅心,若是這時為唐浩然站出來說話,不定會給自己招來多大的麻煩,更何況現在……瞧著一旁的滿臣,瞧著那些人因“杭州匪亂”對漢人生出的防犯之心。漢臣們無不是把眼皮一垂卻是不再說話了,這時候說什麼?還是明者保身的好,他們這些朝臣,可不比地方疆吏,說起話來自然沒有他們那般硬氣。

    “奴才請誅唐浩然九族,以正法典!”

    站出來附和閆崇年所奏的啟秀,這位出身正白旗禮部侍郎,在得知杭州逆黨殺盡滿城旗兵後,便於朝中大肆宣揚要屠盡杭州亂逆,這會一聽朝廷委任的大員居然有不臣之心。立即第一時間站出來附和。

    “不誅其九旗,恐將引他人群起而效之!”

    見有人開了頭,立即引得一片附和,其中雖說不管漢臣言官,但相比之下那些地位不顯的滿人廷官,更是一個個氣急敗壞的叫嚷道。

    “奴才請誅唐浩然九誅!”

    “非誅其九族,不可正法典!”

    一群奴才們在那叩著頭,群情激憤的請誅唐浩然的時候,醇親王以及禮親王世澤卻垂著眼簾不願意說話,領班軍機這般不表態。立即引得眾軍機大臣無不是沉默著,至於清流又因翁同龢等人的沉默,而陷入沉默中,一時間。這養心殿中的氣氛只顯得有些古怪。

    有人喊殺,有人沉默。

    就在這氣氛越發詭異時,卻有一個滿臣站了出來,是捐班出身的刑部侍郎端方,只見他走出來大聲說道。

    “皇上,奴才以為朝鮮統監唐浩然雖有負君恩。然其本心皆是為朝廷,如……”

    不待端方把話說完,卻聽到龍椅上傳來一陣冷笑。

    “好一個雖有負君恩,本心皆是為朝廷!”

    心間早被杭州逆亂和唐浩然之事給折騰的壓著一團火的光緒,這會聽著端言的話,便怒視著他,又冷笑一聲說道:

    “以你這奴才這麼說,當年吳三桂莫非也是為了朝廷!”

    端方被這尖刻的譏諷刺得渾身一顫,自覺有些站不住,忙再次伏跪下去,頭也不敢抬的說道:

    “奴才以為,以為,閆主事為求晉身,而不擇手段,當今正值多事之秋,朝廷不應追責地方,如……”

    頭上冒著汗的端方原本想說朝廷嚴查此事,必遭疆吏離心的他話到嘴邊才意識,這話不能說,至少不能當著眾臣的面去說,於是便臨時改口道。

    “如為有心賊眾利用指以“滿漢畛域”,進而愚惑無知百姓……”

    “滿漢畛域”!

    光緒的語氣象結了冰,盯著殿中的奴才和大臣,歷聲說道。

    “朝廷本無畛域成見,不過是無知者恣意揣度而已,為亂逆所污衊,端方,你為朝臣,焉能不知!”

    眾臣眼見光緒的臉上一紅一白,那惱怒的模樣,只讓眾臣心底無不是一顫,無論如何,眼前這坐在龍椅上的都是皇上。

    “皇上,端方出於旗籍卻不知報效,奴才請罷端方之職!”

    先被被端方指責為“不擇手段”的閆崇年立即趁機大聲再彈劾起來,此時他這個旗下包衣奴出身的奴才,卻是全比端方這樣的奴才更加賣力的表露著自己的“忠誠”。

    似乎像是為印證自己全無畛域成見似的,光緒盯著跪在殿中的端方。便大聲叫道:

    “來人!”

    幾個侍懷就守在殿外廊下,聽命應聲而入。

    只聽到光緒厲聲喝道:

    “革去端方頂戴花翎!”

    “扎!”

    皇上的處置只讓端方臉色煞白,擺手止住了撲上來的侍衛,用細長的手指擰開珊瑚頂子旋鈕,取下那枝孔雀翎子一併雙手捧上,又深深伏下頭去說道:

    “罪臣謝主隆恩……”

    待到端方被侍衛押出養心殿後,只聽到光緒又看著眾臣,儘管軍機大臣、大學士們都保持著沉默,心底因唐浩然的“不臣”而心惱非常的他,盯著禮親王世澤問道:

    “禮親王,朕現在問你,以唐浩然之罪,當然如何處置!”

    皇上的話說得這麼突然,又這麼令人心驚,使世澤一愣,雖說自己是皇家的遠親,可論輩份皇上可還他稱他一輩,這會喊銜不喊其它,皇上這是什麼意思,細心地在心裡品著,過了好大一會幾才回答說:

    “奴、奴才以為這朝鮮統監藩邦,朝中對其多有不解,若朝廷欲整頓統監府之責失,當先召唐浩然回朝奏對,再差幹員往朝鮮巡察,若其確有罪責,自可以國法論處。若其所為確是因鞏固朝鮮藩蘺所行,而所奏種種不過只是失查之舉,奴才以為,屆時當斬閆崇年以謝天下!”

    雖說作為領班軍機大臣世澤平素不怎麼發表意見,可這般話說的到也算老成,尤其是那最後一句話,更是透著狠意,殺一個地方大員或許是引漢臣心警,可殺一個言官卻可平息地方疆吏之怒,更何況這言官還是在旗奴才。

    “皇上,奴才……”

    禮親王的話只讓閆崇年渾身一顫,連忙跪拜下去,猛然咬牙叩頭道。

    “奴才所奏十大罪樁樁皆實,皇上大可派員巡察,若奴才所奏有虛,奴才自甘願伏首!”

    這會閆崇年倒也光棍,他盯著禮親王質問道。

    “既然禮親王所言,那報紙上募捐之言,百姓集會募捐,只是其唐浩然失查所致,以奴才看到無須派員巡察,朝廷早先已派員往朝鮮巡察又能如何?”

    閆崇年自然不會忘記李鴻章派去朝鮮的兒子於奏摺中為唐浩然的美言,他李經述都能為唐氏所用,更何況他人?為了陞官閆崇年可以用其它人的腦袋,他自然更不會介意請拿別人保住自己的腦袋。

    “所以奴才以為,可令唐浩然將報上所羅為匪逆募捐之人,具解往京城,以正刑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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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32
第162章 忠臣(求月票)

    晚春時分,一場大雨在京城下個不停,這雨水壓去了空氣中瀰漫著的那種騷臭味,不過陰邊的陰溝裡,伴著污水卻充斥著各種污物,但這雨總算是給這座城市帶來了那麼一點潔淨。[]

    “四海書社”在京城中眾多書店中,規模倒也不算大,不過卻因其書本可供買者隨意翻看,使得這書社終日皆站有數十位寒門士子於此讀書,對此書社掌櫃非但未覺不便,反倒是吩咐夥計備好茶水,供士子解渴之用,甚至就連書社後院,士子亦可隨意進入,於院間槐樹下坐著板凳,暢談學問文章偶爾亦會對時局朝政發表看法,打點江山好不自在,對此書社非但未予拒絕,甚至還特意於院中為他們準備的茶杯、茶水,這一倒讓這“四海書社”於讀書人間的聲譽頗好。

    不過今天因為下著雨的關係,這近午時分,書店裡的顧客倒是不比往日,只有十幾名一看便是貧家出身的讀書人,正在看著書,而一名店中的夥計正在清理著被讀書人弄亂了的書本,這書社看起來似乎與昨日並無任何不同。

    與往日一般,雖只有十幾名讀書人,可卻並不妨礙這些“心懷天下”的書生暢談國局時政,而談話間自然免不了談及“杭州之亂”以及那是為禁忌的滿漢之別。書生言多帶著些不敬,甚至提及民間私傳杭州義兵連下數城的消息時,亦為之雀躍。

    而書店掌櫃則是面帶笑容的聽著那幾名書生在那裡時而憤慨指點江山之言,不過,他只是這般笑著,輕易不會表露任何態度,至多只是偶爾有書生詢問時,只是投以一笑罷了,在他看來,百無一用是書生,誠然不假,這些書生或許寄希望於杭州事成。可卻又不妨礙他們準備滿人的科考。

    “人總是在用屁股說話!屁股往往決定腦袋!”

    就這句話果然不假,他們一面深知滿漢之別,另一面卻又渴望高中“皇榜”,從而一躍為官。從此得享榮華,至於什麼滿漢,總是敵不過榮華富貴。

    就在這時,店門輕輕地開了。一個穿著半濕的藍布長袍的青年,他的手中拿著一柄油紙傘。走了進來。開門的響聲和淅淅瀝瀝的簷水聲混雜著,讓書店裡的客人朝著來者看了一眼,紛紛都收住了聲。

    這青年人身材高大,前額開朗寬闊,額前的頭髮剃得淨,只見從容地拂去蒙在額上的雨珠,打量了一下書店的陳設,那略薄的嘴角微微動了動。

    “陳掌櫃,你好!”

    “喲,許大人!”

    來這位是吏部的章京許翰林。陳掌櫃一見,頓時顯得很是親近。

    “您老可有陣子沒來了!”

    “這不,最近衙門裡事多,這書剛看完!耽誤您的生意了。”

    說著話那許翰林將油紙包往櫃上一擱,瞧著那油紙包倒也像是裹著幾本書。

    “不急,不急,這天還下著雨哪,您要是看完了,直接吩咐一聲,我自己派夥計上府上取便得了!那還用勞您取!”

    掌櫃的恭維在店內書生看來。倒是再平常不過,雖說京中大人多,可對於平頭百姓來說,縱是一個新科翰林。那也是大人,自然的要恭維著,甚至於書生們眼中還能看到些摻雜著敬畏的羨慕之色。

    那掌櫃的一邊將書放到櫃下,一邊客氣的說道。

    “這天還下著雨,若不請大人到後堂喝口茶!”

    “成。”

    許翰林爽快地回答。於是陳掌櫃便引著許翰林往後院走去,一路上陳掌櫃的腰躬著。顯得好不恭敬,待到兩人穿過後院,到了後宅房內,陳掌櫃便直接說道。

    “許大人,怎麼了?怎麼直接到店裡來了!”

    許翰林是情報處於中樞內發展的暗線之一,至於這位名不見經傳的陳掌櫃則是北京情報站站長,按正常的聯絡方式應該是在書店外,而且大都不直接見面,而現在卻直接來了書店,顯然是有要事。

    “出大事了!”

    許翰林急忙輕聲說道:

    “今天閆崇年於朝中彈劾大人,曆數大人十大罪狀!”

    陳掌櫃一聽,圓圓的臉上,立刻出現了最驚訝的神情。

    這怎麼可能,現在那些言官吃飽了撐的還是故意找滿人朝廷的麻煩!

    “非但如此,其還請誅大人九族!”

    誅九族!

    陳掌櫃的目光一閃,似乎有點感到意外。

    “朝廷怎麼說?”

    有言官彈劾倒不怕,關鍵是朝廷那邊怎麼應對,大人過去可是沒少遭彈劾。

    許翰林連忙將自己獲知的一切,一一加以講述,當他提及要求統監府抓拿一干人等解交京城時,陳掌櫃的眉頭猛的一皺。

    “陳掌櫃,那可是376人!”

    他口中的376人是於報紙上羅列的捐款人名,那些人的膽子可真夠肥的,也不想想那名單如此公佈出來,傳到朝廷,朝廷能不有所反應嗎?

    “若是不交出來,恐怕朝廷會追究責任,可若是不交……”

    “當然啦!”

    陳掌櫃點點頭,他的雙眼凝視著門外的雨簾,像是要看穿一切似的說了聲:

    “若是不交的話,恐怕朝廷這邊絕不會罷休,自然也就坐實了大人的罪名,可如果大人交出來的話……那民心也就喪盡了。”

    “嗯”

    許翰林輕輕應了一聲。他之所以被發展成為下線,卻是因為內心對滿韃的仇恨,而那仇恨正是於此間看書看來的。

    “可,若是不交,這大業……”

    許翰林的話沒說完,陳掌櫃站在一旁,關切地說道:

    “許大人,這大業定不會就此停下來的,我相信大人那邊自有應對之策。”

    許翰林點點頭,自古於官中起兵造反的,無不是梟雄之主,他自然相信唐大人能應對此事,但總難免有些擔心。或許杭州的義軍起義讓他為之激動,但相比之下,他更願意相信將來能驅逐韃虜者,必是朝鮮統監府。

    畢竟相比於起義民軍,統監府有著太多的優勢,而最大的優勢就是軍隊,如隋末角逐天下群雄中,最得得天下者不也就是李淵,而非當年的一眾好漢。相比於義軍,縱是官員士紳亦更支持統監府,而非“好漢”。

    “自是如此,掌櫃的,我那邊已經活動個差不多了,估計這幾天就會轉往兵部,掌櫃的這邊可有什麼吩咐?”

    許翰林看著陳掌櫃問道另一件事,轉往兵部是上級的指示,現在他這麼一說,陳掌櫃便用茶水於桌上寫出兩字:

    “密碼!”

    看到那兩字,許翰林頓時明白了掌櫃的意思,連忙點頭說道。

    “我明白了,若是沒什麼事的話,我暫先辭職了!”

    在許翰林離開書店的時候,這屋外依然下著大雨,大雨中的恭王府中,這會卻比往日冷清了些,雖是如此,依然有人來此拜訪。擱往年除去些許燒冷灶的投機之徒,也就只有逢年過節時會有些老人會托門生來府中拜年,而這幾日這恭王府卻又是一副車水馬龍之狀,畢竟誰也不知道恭王會在什麼時候復出,可他們相信恭王總會復出的,畢竟這局勢到最後怕只有恭王才能收拾。

    “啪!”的一聲,突來的聲響是茶杯碎裂的聲音,從王爺的書房中傳出來。只讓外間的奴才莫不朝聲音來源探去,瞧見王爺黑了大半的惡臉,嚇得紛紛回頭,不敢再多看一眼。

    “有沒有搞錯!”

    低啞的嗓音從恭王奕訢的嗓間發出。

    “難道禮親王他們就是擺設嗎?就不知道這時候非但不能挑動事端,反而要安撫疆吏嗎?反倒由著皇上胡來!”

    惱怒非常奕訢看了一眼面前的端方,這端方的職被革了,那頂戴也被摘了,可非但沒覺得一分委屈,反倒立即跑到自己這來。

    “王爺,現在只有您能挽回這局面了,您得進宮去見太后,趁著旨意還沒發出時,請皇上回轉心意,收回旨意,殺閆崇年以穩官心,若,若……”

    一咬牙,已經丟了官職的端方現在倒是沒有了什麼顧忌,橫著心說道。

    “若是萬一逼反唐浩然,只恐引起地方疆吏交售,到時候,到時候咱大清國可就,可就真完了!”

    “混帳!你這狗奴才……”

    說著狠狠的踢了端方一腳,奕訢卻是來回在書房內踱著步子,這是攔還是攔?他知道端方說的是實話,若是地方疆吏效仿的話,這亂局恐怕就真不可收拾了,屆時一但地方糜爛,縱是李鴻章親自出山又能如何,再者如若李鴻章也……

    “王爺,王爺!”

    端方一邊叩著頭,一邊泣聲說道。

    “奴才是不能瞧著咱大清國讓皇上這樣一意孤行給毀了啊!”

    端方的泣訴聽在奕訢的心中,只讓他深以為然的點著頭,可不是嘛,自己之所以甘願讓太后那般收拾,不正是不想毀掉大清國嗎?可現在……

    “世澤……”

    想著世澤等人的無能,以至眾臣的懦弱,奕訢來回踱了幾步,最後對端方吩咐道。

    “端方,你先回去,本王這就去宮裡頭請旨,我非得瞧瞧,咱們這個要誅人九族的皇上,到底想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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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32
第163章 叔嫂(第二更,求月票)

    當恭親王奕欣跪在寧壽宮的軟墊上時,樂壽堂內懸掛著一幅薄薄的黃幔帳,黃幔帳後面也各有一張龍椅,而坐著的則是聖母皇太后葉赫那拉氏,也就是那位垂簾三十二年有餘的慈禧太后。··..

    此時奕欣的後背微微冒著汗,對於這位嫂子的手段,在過去三十餘年間,他可謂是頗有體會,自然由不得不他不謹慎。

    “六爺。”

    黃幔帳後面轉來慈禧清脆的聲音,依如過去一般,慈禧還是按著老規矩稱呼奕欣。

    “臣在。”

    奕欣趕緊磕頭答應。

    黃幔帳後面的慈禧注目看著跪在墊子上的奕欣。這可有些年沒見了,若非杭州的事情非得奕欣出面去穩住那些漢臣,兩人不定還得多少年不見,他的模樣極像先帝,卻比先帝更添三分男子漢的氣概。

    瞧著奕欣,慈禧太后頓時又想起她早逝的丈夫來。略停片刻,她的聲音變了,變得格外的輕柔,彷彿是當年與先帝對話的蘭兒,而不是那個垂簾三十二年,曾多次罷軍機處大臣的威不可犯的皇太后。

    “你來,是為了朝鮮的事吧?”

    雖說表面上慈禧看似不問朝政,已經還政皇上,可實際上,對於她卻依然能夠掌握朝政,就像這次杭州之事,皇上沒折了也得來找著她,也就是她有那個魅力把“奉旨於家中養疾” 老六重新招出來。

    “回太后,現在杭州事亂,其妖言惑眾,離間滿漢,此時當穩以疆吏,而非激起反彈。”

    奕欣回答道,聲調裡帶著不容質疑的味道。這恰恰是其同醇王的不同,醇王素來為太后是遵,而奕欣認準的事情,縱是八頭牛都牽不回來。

    可慈禧卻只是不以為意的點點頭,然後繼續叉開了話來:

    “六爺,早些年先帝龍馭上賓,把祖宗基業扔給我們孤兒寡母,外頭洋人欺侮,內裡賊匪又四處作亂!要保住祖宗的江山,我這個婦道人家沒別的能耐,只有內靠五爺、六爺、七爺你們這班親叔子,外靠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這批文臣武將,才勉強把那些年支撐過來。祖宗江山勉強度過了危難,那些年,若不是六爺您,這祖宗基業能不能保住,那都還是一說!”

    奕欣聽出了慈禧的話中之話,遂再次磕頭奏道:

    “臣那會年青不懂事,對太后多有冒犯之處,心裡十分悚慚。這幾年重溫列祖列宗的教誨,深感祖宗創業之艱難,兩百多年來,江山維繫不易。當此內憂外患之時,臣辦事不力,有負太后重託,理應譴責。”

    說到這裡,奕欣不覺失聲痛哭起來。裝模作樣也好、發自肺腑也罷,有些許總需要說,有些事情總需要去做。

    果然奕欣的表現使慈禧十分滿意。究其實,她與奕欣的衝突,不過只是權爭,是妥協與否的關係,下旨令其於府中“養疾”達八年之久,足夠熬熬奕欣心底的傲氣,讓他知道這大清國是誰在當家。

    若是說過去,兩人間還人權爭。那麼現在,光緒在翁同龢等帝黨的教唆下,完全沒有把自己這個太后放在眼裡,自然的兩人也就沒有了權爭。反倒還有了共同的利益,對於慈禧來說,她甚至無意阻止皇上的一意孤行。

    “六爺,先帝在日,常常在我面前稱讚你的忠心和才幹,我對你是完全相信的。早些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先前的過失,既然已經認識了,今後不再犯就行了。皇上那邊太過年青,辦起事來總是讓心性所左,閱歷還是差那麼些,往後還要靠六爺多多輔佐。”

    這分明是要再起用的話,奕欣一聽心底又驚又喜,連連磕頭謝恩道說:

    “太后寬宏大量,臣肝腦塗地,不足以報。”

    “自家手足,不必說這樣的話。”

    慈禧的話很懇切,聲調也恢復了過去的親熱,

    “有幾件事,六爺還是得幫朝廷拿個主意。”

    “請太后示下。”

    “杭州那邊,劉坤一雖說在調兵,可其上奏稱杭州賊逆奪城後即募兵四萬之眾,兩江、閩浙之兵不足三萬,非調兵則無力彈壓力,請旨再征湘軍。翁同龢他們也主張起用湘軍。還有就是這杭州賊逆這幾天更是連下數城,六爺以為何如何?”

    慈禧問的這幾件事,真正最關心的恐怕還是“再起湘軍”,這些年大清國靠的是淮軍,那李鴻章在恭王罷差後,便不得不依靠慈禧,而現在翁同龢等帝黨一眾借賊逆勢大為名,要求再用湘軍,以挽時局,這不能不讓慈禧警惕。

    這些年正是靠著李鴻章的淮軍,才使得帝黨一眾無法染指兵權,當然現在這大清國除了淮軍之外,又有何人可持?

    “太后,”

    重用湘軍,那置李鴻章於何處?奕欣思索片刻後稟道。

    “當年文正公乃宣宗爺特意為先帝破格簡拔的重臣。宣宗爺和先帝都看重他既有才幹又有血性,故而畀以重任。他果然不負所望,創建湘軍,歷盡十餘年艱難,平江南巨憝。發匪平定後他又不居功自傲、擁兵自重,主動裁軍,正是千古少見的忠貞之士,人臣之楷模。倘若所有帶兵的將帥都傚法曾國藩,則祖宗江山將固若金湯。”

    “喔!”

    慈禧點頭贊同。是的,奕欣說得好,假若帶兵的將領都像曾國藩這樣,那真可高枕無憂了!

    可話裡的潛台詞卻是在提醒著慈禧,當年縱是曾國藩有平定發亂,再造河山又落得什麼下場?

    有時候,一些話無需點明,只需要稍加點撥,即能讓人領會其中含意,慈禧思索片刻,看著奕欣心知他的提醒或許有私心,但確實也是如此,有曾國藩的前車,到時候再行裁撤時,又豈會那般順利?

    “不過,太后,這湘軍倒也不是不能用,既然現在淮勇兵力稍顯不足,可募湘楚濟淮,如此一來,自可無慮。”

    奕欣的回答讓慈禧的眼前頓時一亮,這募湘楚濟淮,瞧著和那再用湘軍差不多,可實際上其間的差別卻大了,雖說這湘軍依然用了,可卻未像過去一樣,成為曾國藩的私軍,而是由一群湘軍舊將統領的老湘軍子弟組成的湘軍,卻是在李鴻章帳下為朝廷報效,這不單能避免帝黨眾人插手兵權,亦能避免李鴻章他日擁兵自重。

    於是慈禧點著頭說道:

    “這朝政,還是得六爺您。”

    直到這下,慈禧依然還是沒在奕欣的差事上說上話,不過現在奕欣也知道,自己復出是指日可待了,只要皇上那邊……想著皇上那邊,奕欣便又接著說道。

    “太后,至於那杭州之事,雖看似猖獗,但歸根結底只是癬疥之癢,可若是激反了朝鮮,其必成朝廷的心腹之患!”

    奕欣又一次道出了自己的來意,而慈禧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靜靜的端起了茶杯喝起茶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

    “我看朝鮮那地方不過就是化外藩邦,頂不了多大的事兒。”

    “老師!”

    王伯恭驚訝的看著老師,全未想到老師竟然會說這般話來。

    “老師,可,他唐浩然若是被激反,保不齊,保不齊……”

    “群起而效之?”

    翁同龢搖搖頭,繼續在於紙上練著字,相比於學生的擔憂,他卻是一副安然之狀,先前他也曾擔心過,可後來反覆權衡之後,卻發現皇上的這著棋著實是著妙棋。

    “地方疆吏沒有那個膽子,當年曾文正公挾平發匪之功,尚不能做之事,今日疆吏又焉不知此理?”

    雖說心知朝廷若是逼反唐浩然定會引起疆吏的不滿,可在翁同龢看來,這倒是不足為懼。

    “他唐氏非科班出身,於國內無根無萍,既無故舊亦人同窗門人,縱是其於朝鮮起兵,又能如何,再則……”

    這恰恰是翁同龢自信的根本,與當年曾國藩門生故吏滿天下尚不敢造反,更何況是他唐浩然,縱是其起兵謀反,又朝鮮外藩又焉能毀國朝大局,而南北之患使然下,朝廷必定會採納再練湘軍的建議,到時候,李鴻章……

    盯著窗外的雨,翁同龢斷然答道,

    “再則,此事與國朝頗有益處,若能破李合肥把持國朝軍務數十載之實,你我可就是功在千秋啊!”

    聽著老師的話,王伯恭頗是意味深長的看著老師,即便是做為老師的學生,有時候他亦不得不為老師的手段咋舌。

    且不說唐浩然是其引薦入朝,便就是值得板蕩之時,老師卻依然不忘一一算計,單就是這份心知,便就是他學不來的。

    “伯恭,有些事情,咱們要抓住機會,若是錯過了機會,那……”

    話聲稍頓,翁同龢看著似有所思的學生說道。

    “那必定會抱憾終生的!”

    對於翁同龢來說,現在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機會,若非是一番權衡後,發現完全可以借用此事打擊李鴻章,其又豈會從初時試圖勸詛皇上,變是一力支持,至於那隻讀洋夷書的唐浩然自然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學生明白了!”

    王伯恭悵然答道,此時,看著正在練字的老師,他不禁暗自尋思著,當初老師之所以在太后用唐子然後,便將自己招回,並一點點的斷清同唐浩然的聯繫,莫非就是為了今天?

    (各懷鬼胎,正如歷史上的甲午戰爭一般,滿清上層、漢臣清流、地方大員,無不是各懷鬼胎,到最後,上戰場的也就只有他李鴻章一人,收拾局面的也只有他一人,當然,擔負責任的亦只有他一人,這……便是晚清的政局,所有人想的都不是國家,而是一族一已之私利。求月票!帝國的朝陽讀者交流群:150536833歡迎你的加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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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底線(求月票)

    天津的北洋衙門外,護兵持槍正立著,雖是盛夏可那頭上卻依然裹著裹頭布,也虧得是在這北洋衙門外,若是擱其它地方,怕那護兵早就把那裹頭布取了下來,換上涼快的草帽,可這裡總事關衙門體儀,可不容有失。

    打從杭州事發以來,這北洋衙門便顯得熱鬧非常,有意圖謀以軍功,來這裡走門路,爭取剿任的,也有各國洋行的買辦紛紛前來售賣軍火的,當然對於作為北洋大臣的李鴻章來說,他卻不得不千方百計的調兵遣將。

    雖說淮軍最為鼎盛時兵力達十餘萬之多,可打從剿定捻亂起,尤自中法之戰後,這“祖宗經制”的八旗、綠營不堪為用下,全西式練法的地方團練淮軍便隱隱成為“中央軍”,開始駐防全國,成為帝國的擎柱,與各地團練鄉勇一同成為大清國陸上武力的核心,而各省練軍、防軍中又以淮軍為骨幹,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操習洋操、擅用洋械,各省兵勇操練皆由淮軍事的淮軍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中央軍”。

    而作為淮軍的靈魂和締造者,以直隸總督兼署北洋大臣的李鴻章,雖無兵部之名,卻又不得不擔起兵部之實來調派各路營防會剿。這會受命調動淮軍馳援浙江,剿定杭州亂逆,這如何調兵卻著實讓他一陣頭痛,與其心中,那八旗綠營根本就不在其內,幾十年前發匪時便不堪一用,更何況是現在,能靠得住也就只有他眼中“幕氣已沉”的淮軍以及部分練軍、防軍。

    可這些防軍駐防全國,牽一髮而動全身之下,自然不能悉數調動,於是如何調動、調動那些部隊,便成為近日北洋衙門裡幕僚們爭論的話題。淮軍要調、豫軍鄉勇要動,湘營亦要動,還有直隸、奉天等地的練軍,就在李鴻章費盡心思調兵遣將時。朝廷令唐浩然將“逆亂附眾解往京城”的消息更是在第一時間傳至了北洋衙門,頓時在這衙門裡掀起了一陣風流來。

    “幼樵,這朝廷當真就不怕惹出亂子來嗎?。”

    在接到京城的消息後,李鴻章只覺得一陣氣血上湧。以至於言語中甚至有些不顧朝廷體面。也難怪,他在這邊苦心孤詣的保這大清國的時候,朝廷那邊卻有人不覺事多的在那裡添著麻煩,造著事端,他又如何能不心惱。

    “荃帥。當年若不是曾文正公與你苦心竭力剿平發捻,這大清國只怕……可今天,咱們這位皇上啊,非但不知當下之局先重以穩,反倒如此一意孤行,如若疆臣離心,到時候如何收拾!”

    張佩倫的語中全是擔憂之色,看著面帶惱色的中堂大人繼續說道:

    “現在朝廷令其將仁川的那幾百人解往京城,以唐子然之脾性,其自然會加以拒絕。”

    對於唐浩然會拒絕。張佩倫倒是認為理所當然,原因到也簡單,唐浩然於朝鮮統監可謂是護短至極,現在讓他拿著幾百人的腦袋去保住自己的紅頂子,他焉可能同意?更何況那些人中絕大多數都其苦心培養的人才。

    無論是個人的顏面,亦或是“為國惜才”的現實,唐浩然都不可能平白的交出人來,他若是不交人,又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幼樵,現在不是他解不解人犯於京城的事兒?”

    李鴻章停止撫鬚。那雙老邁的眼光朝著門外看去時,目中的愁容越發濃重起來,他曾擔心過唐浩然對朝廷的忠心,而現在當事情到了這一步之後。他反倒憂心唐子然的將來了,畢竟此事之後,其恐怕再難得朝廷任用了。

    “而是無論他是否解人犯於京城,這朝廷對其也是信任不在,縱是其解人犯於京,欲揚名之言官見其好欺。定會再次彈劾以為揚名,到那時候,他唐子然勢必為言官口中之肉,任其欺凌,而全無迴旋餘地,可……他又豈能甘為人魚肉?”

    對於言官之行,在光緒初年的政壇上,曾鋒頭極健的“清流”人物張佩綸又豈能不知,所謂的“清流”正是言官,官場之中的言官,無論是以剛正不阿、主持清議、議論時政、糾彈大臣出名,進而謀求晉身之道,如湖廣總督張之洞即是言官出身,當年張佩綸、張之洞與寶廷、黃體芳合稱“翰林四諫”,四人皆是靠彈劾大臣揚名。

    見大人這麼說,張佩倫便是一陣沉默,即便是他亦無法阻止後晉言官以彈劾唐浩然揚名,以謀晉身。

    “如此如說,那唐浩然必反了?”

    張佩綸有此緊張的看著面前的大人,以唐子然的脾氣,他既然不甘為人魚肉,那豈不就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反?”

    搖搖頭,李鴻章沉思片刻後,搖了搖頭。

    “如若唐子然有十鎮新軍,朝廷如此威逼,其不反亦只能反,而現下,子然雖長於練兵,可麾下不過僅兩鎮新軍,且一鎮不過為新練數月之師,其兵力有限,自然不敢反。”

    相比於張佩綸曾主掌十數萬精銳淮軍的李鴻章,又焉不知有時候,為官場之所以造反恰是受朝廷所迫,當年若是恭王、太后待先師和自己如康熙待吳三桂一般,即便是先師心存忠義,便是有自己於一旁相制,亦不能不反了。

    同樣的道理卻不能用在唐浩然的身上,唐浩然自幼未曾身受國朝恩典,且全受西洋教化,西洋者長於冒險,而全不知穩重,行起事來自然少了許多顧慮。現在,他唯一不會反的理由恐怕就是實力不濟了!

    念及舊時的往事,李鴻章的眉頭卻越皺越緊,今日朝廷可以此威逼唐浩然就犯,他那日朝廷是否會?

    不會,絕不會的!

    朝廷終歸還離不開自己,自己與他唐浩然截然不同,即便是朝廷對淮軍之力,亦不過只是加以顧忌罷了。

    顧忌……在這兩字浮現於心時,李鴻章的眉頭猛然一皺,半晌卻是沒有說出話來,杭州事起後,其直指“滿漢之別”,朝廷對漢臣素來顧忌。有杭州前車,那麼將來待到杭州事亂平定後,朝廷又會如何?

    到時候自己會不會亦如當年功高蓋主的先師一般?心下陷入沉思的李鴻章,這會反而是說不出話來。而是在那裡思索著種種可能。

    “荃帥,若是唐浩然不反,那其又當作何選擇?”

    張佩綸並沒有留意到李鴻章臉上的異樣,他只是在想著另一種可能既然不能反,唐浩然會如何應對此事?

    “其實。這才是我真正擔心的地方。”

    出於對自身實力的自信,李鴻章不怕唐浩然反,在直隸、奉天以及山東有兩萬防軍可以為用,加之又有北洋艦隊威脅仁川,他相信以唐浩然的聰明,其自然不會冒那麼大的風險,選擇造反那一下策。

    但如若其既不造反,亦不解人,那他又會作何選擇呢?

    人總是如此,越是猜不透。便越發擔心,正如此時的李鴻章一般。

    “若是其反了,反倒也乾脆,無非只是派兵進剿,可問題是……”

    沉吟中,張佩綸突然把頭一抬。

    “荃帥,唐子然會不會抗命!”

    是反,還是遵?

    當北京的電令發至漢城之後,一個選擇,便驟然擺到了唐浩然的面前野。卻讓他整個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掙扎中,就他自身而言,他自然希望立即起兵,響應杭州的起義。從而名正言順的執掌反滿義旗。

    可在另一方面,擺在他面前一個現實卻是實力!

    實力才是最重要的。世間一切事物,最終都要歸於實力之上,沒有足夠的實力談什麼造反,或者說,談什麼恢復中華。而現在,唐浩然恰恰屬於實力不濟的一列。

    一直以來,幾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唐浩然的計畫之中,而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就是朝廷處置仁川“亂逆”的做法,他們沒有派人來,按其最初的計畫,即便朝廷派來查辦此事,無非就是銀子鋪路,然後於朝鮮處置了之,如此一來,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這朝廷是化外之地,朝廷幾時曾正眼看過朝鮮,若非如此,他們又豈會容自己於此“胡來”。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卻是,那個姓閆的狗奴才居然讓自己把人解到京城去,這意味著自己完全不能插手此事的處置,所有的計畫都落空了,如何想要繼續隱忍下去,就必須要把人交出去,可這人又豈能交出去?

    “大人,如若遵命解人的話,恐府中必將面臨人氣喪盡之局!”

    不用李光澤說,大家都知道解人赴京會是什麼結果,非但旅朝的國人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民氣將就此喪盡,就連統監府亦將失去民心,自此之後完全為滿清所魚肉。而更為重要的是,即便是交出人,朝廷也不見得就會對大人相信如初。

    解人是不行了,可如若不解呢?

    不解的話,可就坐實了“十大罪”的罪名了!

    解是不能,不解亦是不行,眼下之局,如何破解?府中會議室內,頓時陷入了一處沉寂之中,即便是平素計謀頗多的李光澤,這會也只是沉默著。

    “欲謀事者,雖可不擇手段,然卻不可自剪羽翼!”

    於心間反覆思索著這句話,不可自剪羽翼!自剪羽翼者斷不可成事!

    猛然咬了咬牙,唐浩然將視線投向,盯著他問道:

    “咱們需要面對的清軍有多少?”

    唐浩然的話聲,只讓眾人的心頭頓時一緊,尤其是唐昭儀的臉色更是瞬時一變,他先前曾勸過讓大人上摺自辯,可即便是上摺又如何能辯?那十大罪中有幾樁不是誅九族之罪?

    縱是唐浩然上了摺子,又能如何?即便是朝廷接受了他的解釋,恐怕到不出半年,亦會尋個理由將其調入京中,重新委任一位統監,離開了朝鮮,這位唐大人可就失去自己的根本了!

    “大人,府中地處朝鮮,所臨者無外奉天、直隸以及山東沿海陸軍,除膠州台工經始未成外,山東威海衛則綏鞏軍八營、護軍兩營,奉天大連灣則銘軍十營,旅順口則四川提臣宋慶毅軍八營,又親慶軍六營;山東煙台則嵩武軍四營;直隸北塘口仁字兩營……”

    在唐浩然沉思時,商德全卻在那裡講述著清軍的兵力,準確的來說,是可能會對朝鮮造成威脅的清軍兵力,在情報工作上,全盤獲得日本費十數年之功所收集清軍情報的參謀部,甚至遠比清軍自己更瞭解自身的實力。在他的講解中,除去清軍的基本實力、裝備之外,甚至就連同三地防軍的差額亦一一道出。

    而隨著他的解釋,唐浩然的眉頭越皺越緊,雖說心知被滿清朝廷視若“帝國擎柱”的淮軍戰鬥力亦極為低下,可拿萬五千人對上近九萬人,論誰也笑不出來。

    “如果現在我們不得不同清軍打一仗,咱們有多大的把握能打贏!”

    自參謀部城立的半年以來,先後在德國教官的指導下制定了三個針對滿清的作戰計畫,而這些計畫無一例外的都是進攻,這亦是講武堂的一眾德國教官人給他們灌輸的理念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對此作為新軍練兵處參議,第一師師長的商德全自然極為瞭解。

    “回大人話,如若趁其反應過來之前,我軍有九成把握擊潰奉天一帶守軍,其中包括旅順守軍!”

    商德全的回答讓唐浩然的眉頭微微一鎖,九成把握擊敗潰奉天省內的三萬守軍,可如若清軍調動數十萬大軍反撲呢?到時候,依靠三萬陸軍,其中還有一萬五千人是春節後剛剛招募的新軍,又如何阻擋十數萬清軍的反攻?

    “如果清軍調兵反撲呢?”

    面對大人的問題,商德全卻出人意料的陷入沉默之中,甚至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的時候,他依然沉默著,此時他的內心卻顯得有些糾結,他知道,當踏上這條船的時候,便再也沒有了下船的可能了。

    “大人,標下不知大人眼下的底線是什麼地方?所以,不知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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