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聖者 作者:九魚(連載中)

 
Babcorn 2016-3-10 12:5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7 389425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6 00:19
第五百一十六章 龍裔(5)


    他們是混亂的代言者,帶來混亂,擴大混亂,並在混亂中釀造更多的混亂。

    踏著土元素生物潰塌的屍體飛躍上城牆的,如果只是恐爪龍,或是人們所熟悉與有準備的任何一種軍種,抵抗者或許還不會那麼束手無措他們發現自己竟然要對抗品種如此之多的敵人,他們要警惕盜賊們的匕首,也要小心獸人們的爪牙,半巨人,或是巨人的石錘隨時可能從高處落下,與之相對的,地精與侏儒們的三棱刺與弩箭也時刻準備著奪取他們的性命,缺乏經驗的施法者們甚至不知道應該選擇怎樣的法術,人類,獸人與巨人,還有地精與侏儒們的抗力都是不同的,而且那些身軀矮小的邪惡生物就在所有人的腿間跑來跑去,不斷地有人倒下,血從他們的膝蓋後方或是更重要的地方流淌出來。

    胖術士的汗水從他的額頭與脊背流淌下來,他的頭髮濕漉漉地緊貼在頭皮上,他揮動手臂,一個被地精割斷了足跟的法師猛地被移向一側,因此免於被獸人的連枷敲碎頭顱,但這也讓他和一個巨人的腳趾來了個熱烈的親吻,幸好時間雖然短促,但也讓法師得以撕開捲軸,伴隨著一陣閃光,他飛了起來,侏儒們的弩箭立即呼嘯著衝了過來,一支不足成人手掌長的纖細弩箭射中了他。也許是命運之神正在對他微笑的關係,在淬了劇毒與麻醉藥物的兩種弩箭之中,他遇到的是後者,這個法師在歪歪斜斜地飛了一陣子後,掉落在城牆內側胖術士一直關注著他,在看到兩個牧師跑過去接住了他後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的視線無意掃過右側,那裡躺臥著幾個士兵,他們看上去就像是個被血浸透的皮囊,事實上,他在施放這個法術的時候猶豫過他也可以拯救這些人,但在不曾公開的會議上,所有人的價值都被評估過,施法者,騎士,士兵都很清楚什麼樣的人會被列入優先救助的行列。

    執政官與議員雖然在行列裡,但他們的位置並不是最靠前的,最靠前的是牧師,然後是術士和法師,接下來是擔任著指揮職務的騎士,接下來才是執政官和議員們,這點有點出乎胖術士的意料,不過他隨即就明白了過來,那些不願意與城邦共享存亡的人早就消失了,就像他最初打算的那樣,其他的人都是為了城邦而留下來的,他們有犧牲尊嚴與生命的覺悟,當然不會愚蠢地將自己放在施法者與騎士之前,他們才是城邦最為堅固與重要的城牆。

    胖術士身上的符文閃爍著,只是一霎那間,他就為自己的粗心大意付出了代價,一隻沉重的石錘敲中了他的身側,他飛了出去,沒用自己的一點力氣,徑直撞在了一塊缺損的石磚上,它才被火焰焚燒過,焦黑並且灼熱,劇痛從胖術士的脊背傳來,然後在他掙紮著想要做出手勢的時候,一隻肥胖的地精可能是地精們的首領,地精中只有最強壯蠻橫的傢伙才能吃到最多的食物跳到了他的身上,這一跳折斷了胖術士的肋骨,肋骨刺進肺部,他的嘴唇才打開就爆發出了一陣猛烈的咳嗽,他的喉嚨就像是流過了岩漿,米分紅色的泡沫從他的鼻孔和嘴裡溢出來。

    一隻大手將地精提起來,它在空中手舞足蹈地抗議,抗議聲很快消失了,巨人張大了嘴巴,就像是人類提著一串葡萄那樣,他捏著地精的腦袋,先咬掉它的左腳,再咬掉它的右腳,之後是左手和右手,之後是腰部以下的部分,腰部以上的部分,和頭,地精的內臟和血跌落在胖術士的臉上和身上。那種感覺簡直難以描述,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施法者身邊不斷地跑過獸人和人類,或是更多的地精,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和巨人爭奪這個散發著惡臭與血腥味兒的獵物。

    巨人再次彎下腰的時候,胖術士認為自己必死無疑,他都嗅到了巨人嘴裡的氣味,那個氣味比地精的內臟還要臭,胖術士腦袋傳來的痛楚簡直比胸口的還要強烈一些他用力抓住自己的吊墜,那裡蘊藏著一個強大的魔法,但他現在沒有力氣把它丟遠,所以結果是巨人和他將會在同一時刻步入哀悼荒原。這也沒有什麼不好,他想,那隻地精雖然肥胖,但他起碼有它的四五倍,也就是說巨人的用餐時間還要加長,能夠不必忍受如此之長的折磨才死,這個結果並不壞。

    他睜開眼睛,地精的血混雜著汗水流入他的眼睛,時間就像是變慢了,他盯著那個巨人,然後他看到巨人露出了奇怪的神色,身形龐大的怪物停頓了一下,抬起頭,像是要轉過身去查看後方,但他所能做到的似乎也只有如此了,巨人維持著先前彎腰屈膝的姿勢緩慢地傾倒下來他的身體遮蔽了整個天空,最後他傾倒在城牆上,肩膀搭在垛口上,他的胸膛與垛口之間形成了一個相比起來很小的三角空間,胖術士喘息著,眼睛發酸。

    一個身著灰色的粗氈短袍,踏著靴子,腰帶上掛著鋸齒小圓盾與不下十樣武器,完全不像是一個伊爾摩特信徒的傢伙隨手砍下了一個想要乘機擄走巨人獵物的半獸人的腦袋,才彎了彎腰,看了胖術士一眼,「我的朋友,」他說,「你還能自己行動嗎?」

    胖術士點點頭,如果他正在一個安全又舒適的地方,一定會大叫大嚷,並且要求人們用一張床把他抬出去,但現在他只能自己拿出一瓶治療藥水喝了,然後按住胸口術士與生俱來的天賦讓他能夠在無法看見的情況下移動一些小物體,他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只是讓那根刺入了肺部的肋骨移向不那麼重要的地方,不至於在行走奔跑的時候造成更大的傷害。

    處理妥當之後,他手腳並用地爬出了發臭的庇護所,短短的時間裡,這裡又堆積起了一群由獸人、地精或是雜種們的屍體構成的矮牆,「我們該走了!」伊爾摩特的追隨者喊道,這時候胖術士才發現他還有一個同伴,後者正站在巨人的脊背上,從他的後頸上拔取自己的短劍:「骨頭夾住了。」

    「別要了。」他的同伴說。

    「這是導師賜予我的!」那個人說,一邊以蝴蝶也無法與之比擬的靈巧姿態與不下三個敵人周旋著。

    「要相信你導師更願意看到你,」他的同伴喊道:「而不是一柄短劍!」

    「我來,我來,」胖術士連忙說,「一個小法術而已。」他彎曲了一下手指,那柄短劍就碰地一聲跳了起來,正好落在它的主人手裡,他就地一個如同舞蹈般地旋轉,銀亮的刀刃在胖術士灰暗的視野中留下了一個耀眼的光圈,而在光圈之外,是按著喉嚨倒下的敵人。

    那個伊爾摩特的追隨者跳下來的時候,兜帽飛起,胖術士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睛下方紋著一枚灰色淚滴的紋身,這種紋身只有伊爾摩特的高階牧師才會有,

    有人或許會奇怪為什麼一個牧師能夠如同騎士或是刺客般地有著如此卓越的武技,但如果是伊爾摩特就沒什麼奇怪的,雖然這位神祇以溫和寬容著稱,但他在面對惡人的時候,有著能夠與之媲美的冷酷與殘暴每個伊爾摩特的牧師都有著所謂的「十日休」,在這十天裡,他們可以不再向伊爾摩特祈禱,據說這樣可以避免牧師們在長時間的苦修中產生信念的倦怠,不過人們還是更為認可另一種設想,也就是在這十天裡,伊爾摩特的牧師們可以去做一些不被伊爾摩特認可的事情,比如說刺殺一個暴君,而不是設法感化和勸說他。

    與伊爾摩特為敵的神祇的牧師們嘲笑過這種做法,認為它極其虛偽並且無恥,但伊爾摩特的牧師們似乎並不在意,如果會被詆毀與譏諷動搖意志的話,他們根本不可能成為伊爾摩特的追隨者,要知道,就連弗羅也有著雪花石的神殿,而伊爾摩特的神殿在很多時候,只是一間普通的民居,牆壁上塗抹著泥土與草屑。

    兩個伊爾摩特的牧師到了最後可以說是提著胖術士飛跑了起來,「我們這是」胖術士氣喘吁吁地問道,他注意到身邊的敵人越來越少,而和他們一起奔跑的人卻在越來越多。

    「值得稱讚。」凱爾門說,在高空中風會將話語撕扯的米分碎,但他似乎並不在意浪費一個法術:「我們也許一開始就該這麼做,渣滓就應該讓渣滓去對付。」

    他們三個也許是在這場戰役中最為無所事事的了,龍刺的臨時首領百無聊賴地想,他們的任務是為年輕的紅龍充當眼睛、耳朵和盾牌,也許還有長矛什麼的,但現在人類正忙於對付那些地精,在敵人和附庸們都混雜在一起的時候,就連紅龍的火焰也沒了用武之地,他看向城牆的一端,又看向另一端,在他們的視野中,有著不下三座高聳的箭塔其中之一已經被紅龍毀了,裡面是否也會藏著一座用於獵殺紅龍的巨大弩車?他有些蠢蠢欲動,但瞥了一眼就盤著前爪,蹲伏在他們頭頂,一片孤零零的頁岩上的紅龍後,他還是謹慎地讓自己的舌頭繼續安分守己。

    他將視線轉移到戰場上,土元素生物的軀體即便潰散了,仍舊如同一座狹窄的山嶺,而將這座山嶺斬斷的就是人類的城牆,它特殊的鋸齒形狀讓兩側伸出的部分可以容納足夠多的人類站在上面對衝上來的怪物們射箭,如果不是附庸軍團的人數已經連續膨脹了五十年之久,他們或許能夠繼續幻想一番,譬如說,他們能夠擊退格瑞納達人但太多了,紅龍對附庸軍團幾乎不加挑揀,反正豢養他們只需要非常低廉的費用,紅龍以及後裔有著足夠的威懾力保證他們不會暴亂,難以計數的人類奴隸們又能夠讓他們得到充足的食物與固定的消遣,至於容身之處,格瑞納達多的是荒漠與孤嶺。

    城牆上已經能夠清晰地分辨出一片空白地帶,裡面填充著叫嚷著的地精、獸人和巨人,他們就像是流入了乾涸河道的流水那樣往兩側迅速地蔓延,而龍山邦國的人們似乎只能撤退。

    「他們也許想要退守到箭塔裡。」龍刺的統領說。

    「也許不。」黑髮的龍裔說。他很少說話,所以凱爾門和龍刺的統領一起看向了他,凱爾門帶著憎惡與暗藏的畏懼,而另一個則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

    但克瑞瑪爾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注視著那些人類,他們退往最近的箭塔,就連那座被紅龍毀掉了上半部分的也是,箭塔上的門距離地面有十五尺那麼高,簡陋的斜板已經搭成,法師們留在後面,他們施放法術,構成障礙免得自身與敵人之間的距離過近,最後一個法師才退入箭塔,斜板就被一團火焰集中了,它燃燒起來。

    附庸者們不是那麼失望,巨人們只要舉起手臂,就能碰到那扇上看去似乎並不怎麼堅實的大門,他們也這麼做了,揮舞著石錘,或是拳頭,他們的身體緊貼在冰冷的牆壁上,抽動著鼻子,眼睛興奮到通紅,而他們的腳下,獸人與地精瘋狂地鼓噪著。

    在巨人們投下的陰影中,矮人精巧的機括轉動著,齒輪只發出很小的咯咯聲,就算四週一片寂靜,被欲求操縱著的怪物們也未必能夠聽見這些聲音,遑論現在。

    沒人看到有數十塊石磚的一角突然凹陷了下去,三個高度,分別對應著巨人的腰部,獸人的胸膛與地精的腦袋。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6 00:20
第五百一十七章 龍裔(6)聖誕節第一更


    鋼絲軋軋作響,不是弩箭,而是黑鐵的長矛從矮人製造的機械中呼嘯而出,它們的力量是那樣地大,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將圍困著箭塔的敵人猛然推開,地精的頭顱在瞬間爆開,而獸人們被貫穿在一起,巨人們痛楚地叫喊著,想要將它們拔出來,但矛尖的倒刺勾住了他們的骨頭和內臟。

    有巨人握住長矛,想要將長矛捅回他們看不見的敵人那裡,但矮人們早已預料到了這點,士兵們推著發射長矛的機械轟隆隆地在箭塔中旋轉著移動,那塊覆蓋著岩石,實質上是一個被無數可以開啟和關閉的小門構成的機括在封閉的時候不但不會露出一絲痕跡,也能經受的起一個巨人的捶打,敢於再一次衝向箭塔的巨人只能得到更多的長矛——他們絕望地後退,帶著兩三根長矛,然後從那些小口中射出了弩箭,弩箭上淬著麻醉藥劑,有關於這件事情邦國的議會中還有過爭執,一些人並不贊成,因為他們執拗地認為只有如格瑞納達人的邪惡之輩才會這樣做,但很快地,他們就被另一種說法說服,那就是——龍山現在所要面對的也是格瑞納達人。

    地精們是最先產生了逃走**的,它們只看到身邊的同伴在倒下,沒有一個地精會去冒著弩箭的暴雨去檢查它是不是真的死了,在發現自己無法從人類身上繼續得到什麼好處的時候,它們轉身逃跑的速度也不比衝上來的時候更慢一些……如果不是它們還緊抓著一些戰利品,龍山邦國的士兵幾乎都是赤身**,地精們無所不要,甚至一些士兵還被割取了頭髮或是部分肢體,獸人和巨人們有些遲疑,他們要比地精們聰明一些——格瑞納達的軍隊中並沒有督戰隊,但他們……

    而這個時候,人類已經重新取得了城牆上的優勢,在人類的士兵沒有與格瑞納達混亂的前鋒相互交錯的情況下,施法者們可以放手施為,火焰和閃電擊打在怪物的身體上,腳邊和耳側,就連巨人們也開始畏縮地後退,而就在這個時候,格瑞納達的白磷彈與火藥石彈又一次地穿過空中,在龍山邦國的法師與術士們架設起來的屏障上裂變出絢麗的光芒,而沒有被防護到的地方,怪物和人類一起受到了致命的打擊。

    紅龍豎立起雙翼,「就是現在,」她說,聲音迴蕩在每個格瑞納達人的耳邊。

    首先從土元素生物潰塌的身體上跑下來的地精遇到的就是龍爪軍團,地精們惶恐地揮舞著雙手,希望那些全身甲冑的騎士能夠看到他們,但無論是恐爪龍還是它們的主人都沒有一絲一毫為了這些卑微的存在停下衝擊的意思,固定在鞍座邊的刺劍在黯淡的天光下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光芒,矮小的地精被踩踏在恐爪龍的腳下,而一些更貪婪一些所以墜在了後方的地精,還有獸人與巨人們,一看到龍爪的旗幟就立即轉過身體,人類法師的火焰與閃電,士兵的長矛與弩箭,騎士們的刀劍固然可怕,但無論如何他們是絕對無法與格瑞納達的龍爪軍團相比的——後者的恐怖深刻地印在怪物們的心裡,重又連續起來的防線被不斷地衝撞著,搖晃著,時刻都會斷裂與崩潰。

    胖術士投擲出一個法術,一個火焰的球體在巨人的口中爆發,他的口中冒出濃郁的黑煙,頹然倒下——但像這樣的巨人,可能還有好幾打或是更多,他們對人類最大的威脅就是他們的高大與強壯,凡人的力量刺出的長矛,除非命中眼睛,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對他們造成傷害;而獸人們弓著脊背,就像鬣狗或是豺狼那樣使用著自己的爪子和牙齒,他們會咬住士兵們伸出垛口的長矛,將來不及放手的他們拖入獸群,一旦如此,那個可憐的人幾乎沒有逃出的可能;而所餘不多的地精們穿插在這些身體龐大的同伴之間,它們不願意面對人類的箭矢,也不願意被恐爪龍無情地踐踏,這些矮小的怪物尋找著的是縫隙與空檔,但只要一躍入人群,它們就變成了沙丁魚中的鯰魚。

    「真是太混亂了。」一個龍爪騎士說。

    「難道這不是我們所需要的嗎?」他身後的術士說,在覆蓋了兩個凹陷位置的寬闊地面上,龍爪軍團的騎士們排列成簡單的錐形陣,為首的尖峰上佈滿了術士,而尖端的第一分隊長身邊的術士是他們的首領,當術士首領舉起手來的時候,其他的術士也已經做好了隨同施法的準備,雖然在之前已經有過演練,但出於謹慎,幾乎沒有哪個術士會大意到移開視線——前三列的術士們拋擲出的是連環閃電,除了殺傷敵人之外,更多的是用耀眼的光亮覆蓋城牆,人類的眼睛會在刺目的白光下陷入黑暗,第四列的術士們則讓周圍的光線變得暗下來,雖然龍裔可以如巨龍那樣直視火焰,之後的術士們則在法術或是天賦的幫助下尋找著敵對的施法者的位置,他們的主導者將會將一個魔法投擲在他身上,然後其他的術士們則集中並且全力打擊那個地方。

    術士們的身邊亮起魔法的光芒,這是龍山邦國的施法者們在攻擊,但在這些術士的身上都預先被投擲了好幾個防禦性的法術,身邊攜帶著符文,他們的反應固然迅速,但得到的結果卻令人氣餒。

    而在術士們投擲出法術之前,龍爪的騎士們已經微微垂下眼睛,繃緊雙腿,在劇烈的白光在眼前炸開的時候,鑲嵌在靴跟的精金尖刺猛地刺入了恐爪龍的腹甲特意留下的縫隙,疼痛讓這些前肢短小,卻有著一雙強健到畸形的後肢的怪物嘶喊,它們兇猛地跳起,越過地精和獸人,後肢準確地落在城牆的垛口或是巨人的後頸上,尖銳的爪子刺入岩石或是皮肉,然後在人類尚未反應過來,或是巨人因為劇痛而試圖擺脫它們之前,跳入了防守的士兵之間。

    恐爪龍只一低頭,就咬住了一個士兵的肩膀,然後將從肩胛到手臂,連著半個胸膛全都撕了下來,但在出戰前就用過豐富一餐的野獸沒有急於享用血肉,在主人的驅使下,它轉向一個人類的騎士,他的甲冑與寬劍都說明了他不是一個普通的軍士,他呼喊著,手持長矛的士兵聚攏到他的身邊,精鋼的矛尖在恐爪龍身周形成一個密集的圈,恐爪龍發出嘶嘶的威嚇聲,一個士兵在恐慌之下先於其他人刺出了長矛,騎士幾乎與此同時撲了出去,寬劍一閃,斬斷了那根不但沒有刺入敵人身體反而被恐爪龍擺頭咬住的長矛,緊接著,出於經驗與警覺,他就地一滾,回到自己的士兵中間,這個時候,甲冑的碎片才碰地掉落在石磚上,一道裂隙從他的背部延伸到手臂,而他放在緊身衣中的符文掛墜在短暫地滾熱之後變得冰冷,即便騎士並不能在這個時候觀察它,也知道這枚最珍貴的符文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

    人類的騎士想要站起來,但他發現他不能,符文的防護竟然沒能完全地阻擋住敵人的利刃,或者說,在那個短暫的瞬間,那位騎士揮砍了不止一次,前一次或是兩次毀掉了他的防護符文,最後一次割開了他的後背與肺,他仍然能夠聽到,以及看到,但他很快就要死了——他的士兵們努力地保護著他,有力的手臂抓著他,想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但騎士只能看到身前屬於他的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被斬斷或是被撕開,他不過呼吸了三次,他的身前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了。

    龍爪的騎士露出一個輕蔑的微笑。

    而就當他想要做出一個精彩的結束動作時,他的坐騎突然毫無預兆地跳了起來,從城牆的頂面跳到了垛口上方,石磚在恐爪龍的爪子下留下了深刻的抓痕,而在這位騎士原本的位置,一團火焰正在不祥地燃燒——龍爪的騎士唾了一口,當機立斷地做出暗示,他可不會直接與一個法師對抗——但他的身下突然一空,他跌倒在地上,身上壓著一隻肥胖的公羊,咩咩地叫著,還在奮力踢騰著自己的蹄子。

    然後一道無形但銳利的刀刃刺入了騎士的頭顱,他一聲不吭,但充滿了憎恨與不甘地死去了。

    法師露出蹤跡,他離開導師的塔並不多久,或者說,就是為了回應故國的召喚,他才提前離開那裡的,他的導師為此非常擔憂並且悲傷,他也知道在他回來的時候,有很多人正在逃走。

    他拔出自己的秘銀匕首,在那隻羊的脖子上補了一下,不然法術失效後凡人們仍然要面對一隻發狂的恐爪龍,滾熱的鮮血浸沒了他的手指,在羊雪白的皮毛上渲染出豔麗的痕跡,法師一邊轉過頭去,一邊驚異地發現自己並沒有因為直面切實的死亡而有所猶疑或是惶恐,「我可不是一個殘暴的人啊。」他對自己這麼說,但他的心中湧動著對於殺戮的渴求,他指向一個正在攀爬城垛的巨人,念出咒語,力量從他的指尖衝出,將那個強壯的身軀高高拋起,丟入空中。

    一絲遺憾掠過心頭,因為他沒能看到鮮血。他的同伴看到法師正在快速地逼近敵人,他大喊大叫,但後者似乎根本沒能聽到,他不斷地向格瑞納達人們投擲無形的鋒刃,每一擊都能帶起層疊的血花,他沒有預留法術,也沒有吝嗇力量,一股強烈的衝動佔據了他的頭腦,他的同伴想要幫助他,但三個龍爪騎士將他牢牢地牽制在原地,讓他動彈不得。

    法師發現自己精神枯竭,法術耗盡的時候已經給深陷重圍,他有些茫然地抬起頭,身上的符文閃爍著,在防護法術被擊破之後,他立刻就被一群獸人吞沒了。

    而他的同伴,用一個讓部分區域充滿了透明粘性物質的法術擺脫了他身邊的敵人,三個龍爪騎士,幾個地精,還有一個獸人,他們滿是憤怒地在這片區域中奮力移動,但無論那種動作,都緩慢的像是一隻蝸牛或是烏龜,他謹慎地退後了兩步,喘息著,四處張望,當他發現自己的朋友已經消失了之後眼睛中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痛苦,但這是非常短促的——他隨即注意到一個龍爪騎士的小隊正在全神貫注攻擊一群城邦的士兵,於是將手指搭起一個三角形,這個法術會產生一個火焰護盾。

    一陣輕微的波動掃過他的思想,法師的動作突然停止了,他意識到自己受到了攻擊,但為時已晚,他艱難地伸出手指,手指上佩戴著一枚符文戒指,符文毫無動靜——他想到了朋友方才那種顯然違背了常理與性情的行為,明白自己還是大意了,在格瑞納達人中,顯然有著一個心靈術士。

    巨大的黑影遮住了光線,就像是死亡之神的斗篷那樣,鷹首獅身獸盤旋在他的上空,等待著他的只會是龍牙騎士的短矛或是龍裔術士們的法術。

    是短矛,在最後的一霎那,他想到,而他的身體居然就在這一時刻能夠行動了,完全是出於本能,他側身跌倒,短矛裹挾著距離帶給它的衝擊力將他釘在了地面上,就在他的兩腿之間,距離他的重要位置只有一寸不到,徹底地毀掉了他最心愛的長袍——法師毫不猶豫地一伸手就將長袍撕開,然後一邊慶幸著作戰的時候就算是法師也會穿上緊身褲,一邊施放了一個小法術,濃厚的霧氣翻湧著遮擋了他的蹤跡,等霧氣消散,格瑞納達人能夠找到的就只有那柄徒勞無功的長矛和一件法師長袍的下半部分。

    ————————————————————————————————————————————

    「怎麼了?」年輕的紅龍問。

    「沒什麼。」她身邊的術士說,他不確定是自己的法術失效還是那個法師身上攜帶了可以抵抗靈能的護符,不過在格瑞納達中,承認失敗是非常愚蠢的事情。

    ————————————————————————————————————————————

    「你做了一件壞事,」克歐問:「對吧?」

    「我一直在做壞事。」巫妖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8 05:31
第五百一十八章 王冠(聖誕節第二更)


    欲受王冠,必承其重。

    這句話來自於另一個位面,但在這裡,也有著近似的諺語。狄倫.唐克雷在約翰王還是個公爵的時候居住的房間中徘徊,那頂鑲嵌著藍寶石與堅石的精金王冠與權杖被安放在鋪設著白貂皮與赤色絲絨的盒子裡,就擺放在他的面前——爐床中火焰熊熊,狄倫伸出手,放在王冠上,金屬的冰冷從指尖傳達到他的內心,他在猶豫片刻之後,舉起王冠,精金是種比鋼鐵還要堅硬,比黃金還要沉重的東西,要將它融化,並且鑄造成人們需要的樣子並不是一件簡單輕易的事情——當第一個高地諾曼的王需要這麼一頂王冠的時候,是銀冠密林的精靈們給予了他們幫助,雖然矮人們一直宣稱他們非常討厭精靈,但只要是精靈們的要求,他們很少會拒絕。

    這頂王冠,依照當時還是個部落首領的諾曼王的意願,被鑄造成了熊牙與銀冠樹葉片的形狀,據說象徵著精靈與人類的友誼。但人類的壽命太過短暫了,而精靈們的生命又是那樣的悠長,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需要被銘記的事情湮沒在了時間的長河裡,而艱辛的生活與不等的命運又讓原本就存在的矛盾進一步地激化。就像是現在,無論是黛安長公主還是狄倫,他們對這頂王冠蘊藏著的秘密毫不知情,或者說,他們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對於黛安長公主來說,世上只有三個人需要她去愛,她自己,她的兒子狄倫,還有她唯一承認的配偶富凱。而狄倫.唐克雷,從他還是個蹣跚學步的幼兒時,他所接受的任何一種教導都在告訴他精靈是一種幾乎可以等同於魔鬼與惡魔的異類,或許還要糟糕,長久的生命與美麗的容顏讓他們說出的每一句謊言都會有人信以為真……他們巧妙地偽裝自己,矯飾言行,故意做出孤僻怪異的姿態,似乎對權力一無所知也絲毫不感興趣,但看看白塔,看看碧岬堤堡,看看諾曼和雷霆堡,看看灰嶺與銀冠密林,難道不都是精靈或是傾向於精靈的人在統治嗎?更別說每個成年的精靈都要出外遊歷數十年或是更久,他們用自己的美名與魅力征服了多少人?無人可以統計。而精靈們的觸鬚就隨著他們的腳步與箭矢如同瘟疫般地延伸到每一個城市與每一片密林,或是每一處荒野,聽聽吟遊詩人們的歌唱吧,精靈的名字難道不比騎士或是國王的更多嗎?

    狄倫從來就是這樣認為的,他敵視精靈,鄙視精靈,排斥精靈,在獲得雷霆堡的統治權後,他不假思索地驅逐了與精靈交好的騎士以及商人,他也同樣拒絕了銀冠密林在每個冬季到來前的援助,他認為即便沒有精靈以及他們的盟友,人類一樣可以擊退獸人,用魔法,以及意志——他是這麼認為的,也做到了,他認為自己將會和老唐克雷那樣為雷霆堡獻出所有。

    但頃刻之間,所有的一切都顛覆了——約翰王死了,那樣的簡單,也許是因為很多人都已經受夠了一個發瘋的國王,他看著自己的母親黛安長公主奪去了舅舅的王冠戴在了自己的發髻上,但就在幾天前,她告訴狄倫,新的加冕儀式正在籌備,而在冬季到來之前,她的兒子會成為高地諾曼的王。

    狄倫是茫然的,他不知道該怎麼做,雖然他的心在催促著他盡快返回雷霆堡,但黛安長公主,或說諾曼的女王陛下,派遣了不下二十名施法者與一個百人騎士團看守著狄倫,免得這個任性的小傢伙乘著她不注意的時候逃走,加冕儀式上沒有新王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狄倫知道她是真切地愛著自己的,不然她不會如此輕易地放棄權柄與榮耀,這不是他要的,可是他根本無法拒絕。

    明天,狄倫.唐克雷就不復存在了,既然他將會繼承高地諾曼的王位,他就不可能繼續保持唐克雷的姓氏,雖然這個姓氏好像也從未真正地屬於他過,但他真的要失去它了。

    ——————————————————————————————————————————————————————

    「狄倫去休息了嗎?」

    諾曼的女王坐在寬大的黑檀木妝台前,身邊圍繞著三名忙碌的侍女。一個幫她拆散髮髻,取下鑲嵌著堅石與珍珠的小髮夾,在那個碩大的發髻上,大概有上百根這樣的小東西;第二個幫她解下袖子上的繫帶,這是近來才從南方諸國傳來的新式樣,袖子要做的蓬鬆寬大,然後用各色絲綢做成的細帶子把它們按照一定的規律捆綁起來,其中各種奧妙各種搭配各種趣味簡直可以寫成一本三寸厚的書;第三個則在為她預備用於滋潤皮膚的乳油——這些乳油來自於一個術士,昂貴的可以讓一個封地貧瘠的爵士在冬季到來之前破產。

    「殿下還在思考。」被她問詢到的第四個侍女說。

    「他是一個溫柔的孩子,」黛安說:「就是有時候免不了優柔寡斷——雖然這就是為什麼我會那麼地愛他。」

    「他會感激您的。」

    「當然,」黛安說:「他還不知道這是一份多麼珍貴的禮物——除了他,還有誰能讓我摘下諾曼的王冠呢?它是那樣的榮耀光明,但我一直希望的就是他能夠坐在黑鐵王座上,帶著精金的冠冕,手中持著權杖,而所有的大臣和騎士都要向他鞠躬行禮,屈膝禮拜。」

    說到這裡,女王輕輕嘆了一口氣,她從幾份公文裡拿起一封信件,它來自於銀冠密林,精靈們在信中無恥地恫嚇說獸人們正在用人類的女**隸生產難以計數怪物,這份信件原本應該被送到狄倫手裡,但黛安絕對不會允許狄倫的加冕典禮被任何事情破壞——現在距離冬季不過一兩個月了,那些怪物難道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長大到可以成為一個戰士嗎?別開玩笑了,上一個冬天獸人們已經潰敗在了狄倫的手裡,這個冬天他們只能蜷縮在帳篷裡忍饑挨餓著期待春季盡快到來,攻打雷霆堡?用什麼,用奴隸和嬰兒?

    「燒了吧。」黛安說,一個侍女接過信件,將它投入了爐床,幸而精靈們會用樹葉的纖維做紙張,不然這個房間可要充滿了羊皮燃燒後發出的臭味兒了。

    黛安眯著眼睛,狄倫即便不在,他的法師團卻仍然駐守在雷霆堡,雷霆堡的安危無需太過擔憂。

    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有人來領取李奧娜與伯德溫的懸賞嗎?」

    「沒有,陛下。」

    「那麼……一倍,」黛安平靜地說:「不,三倍,將懸賞的金額提高三倍,」她無視侍女的駭然:「我要他們永遠無法接近高地諾曼,永遠無法動搖到我兒的統治——讓盜賊與刺客去滋擾他們,追逐他們,讓他們除了死亡之外難得片刻安寧。」

    _____________以下是本日福利——《神奇動物在哪裡》的同人,小克和默默然……————————————

    《神奇動物去哪裡》同人(7)(中)

    蓋勒特.格林德沃並不是一個謹慎的人,或者說,他所在意與崇敬的只有強大的力量而已,在很多時候,你可以看出他的行事痕跡偏於急切與功利,顯得冷酷焦躁,他所設置的門鑰匙落點就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那是美國魔法國會奧羅們的集散中心,等待著的,回來的和其他原因聚集在那裡的奧羅最少也有一二十個,最多的時候超過半百之數——格林德沃似乎從來沒有想到過萬一他洩露了身份,被奧羅們追捕的時候這柄門鑰匙會達成他自投羅網的第一次成就。

    門鑰匙產生的波動在空蕩的大廳裡呼嘯,奧羅們驚訝地轉過頭來,警惕而一致地拔出魔杖,這個地方可不是魁地奇會場,不是什麼人都能將這裡作為傳送落點的,晃動的影像瞬間變得清晰,他們所熟悉的帕西瓦爾部長連帶著另外一個人從空中旋轉著跌落——正確點說,帕西瓦爾是跌落,而那個人輕輕轉了半個身,就如同飛鳥那樣地懸浮起來,幾個反應機敏的奧羅打出的「昏昏欲睡」與「快快禁錮」都落了空。

    「抓住他!」帕西瓦爾大叫道:「他是聖徒!」

    這句話就像是往沸騰的油鍋裡扔進了一捧冰冷的水,之前尚算安靜的大廳裡一下子就爆裂開了,奧羅們的魔杖就像是向陽的藤蔓嫩枝那樣徑直指向了那個所謂的「聖徒」,他們投擲出來的魔咒也不再是簡單有節制的禁錮與繳械,而是更是犀利惡毒的「刀砍咒」,「粉身碎骨」,「萬彈齊發」,還有一些已經無限靠近黑魔法的咒語,畢竟在美國,對於黑魔法的控制並不像英國那樣嚴格。

    但讓他們為之忌憚以及恐懼的是,如此密集的攻擊甚至沒能讓那個黑巫師落到地面上來,他甚至沒有逃走,在面對如此之多的奧羅時,他用一種漫不經心的悠閒態度捏著他的魔杖——一根灰白色有著很多結疤的魔杖,魔咒從魔杖的尖端發出,如同麻吉電焊時上產生的光亮一樣可以刺痛奧羅們的眼睛,每個撞擊在他的護身屏障上的魔咒都會被反彈,就像是反彈的子彈,不是反過來擊傷了自己的主人就是傷害到了他的同伴。

    有奧羅在大聲地呼叫援助,他身邊躺臥著一個滿臉膿皰的可憐蟲,他不是被「聖徒」擊傷,而是不幸做了那條池魚,

    一些奧羅注意到帕西瓦爾部長的面色變得陰沉鐵青,他們也不禁為之羞慚,在那麼多奧羅居然拿一個「聖徒」無可奈何的時候——他們看到帕西瓦爾拿出了人們所熟悉的那柄魔杖(也就是格林德沃用來掩人耳目的那一支),他們的神色頓時變得興奮起來,這些奧羅一點也不覺得帕西瓦爾部長會是這個聖徒的手下敗將,奧羅們的視線追索著那根魔杖,它指向空中,然後整個大廳的穹頂就整個兒崩塌了下來。

    部長大人真厲害,部長大人呱呱叫,部長大人天下第一!

    不,不,不,梅林的臭襪子,讓人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不但是整個穹頂,就連整個建築都在片刻後猛烈地搖晃起來。

    透過慌亂的奧羅與飛揚的灰塵,那個陌生的黑巫師與帕西瓦爾部長對視了,前者沒有翕動嘴唇,但寫作帕西瓦爾讀作格林德沃的傢伙很清晰地聽到他在說:「這就是默默然?」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8 05:32
第五百一十九章 艱途


    諾曼的女王並不知道就在她發出這道旨意的同時,李奧娜與伯德溫已經離開了龍火列島,向高地諾曼進發。

    這一切原本不在李奧娜的計畫之中,她之前的設想是尋找出那場令得諾曼的老王,她的父親不幸死去的巨大陰謀的主導,從而澄清伯德溫身上的罪名,奪回自己的姓氏與繼承權,然後和伯德溫一起,作為諾曼子民尊敬與愛戴的將來的統治者公開而榮耀地回到高地諾曼。但事情的變化太快了,先是極具諷刺意味的,老王生前百般籌謀也未能達成的,將女性加入到繼承人名單的事情居然在他死去,而他希望的繼承人背負著罪名離開王都之後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而後就是受到了威脅的約翰王近似於瘋狂地揮霍著諸位先王聚斂起來的錢財與力量,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諾曼拖入毀滅的深淵,再然後,約翰王在一個夜晚卑微地死去,沒人去追究死亡的來源,顯然這個結局讓許多人感到滿意,就像是老王死去的時候那樣——國王死了,國王萬歲,依據修改過的繼承法,諾曼第一個女性繼承人被推上了王位,真可笑,他們不願意讓李奧娜繼承王位,對於黛安卻要寬容地多。

    「因為她有著狄倫,」伯德溫說:「而且是她深愛著的唯一的兒子。」

    他們在側島接到了從碧岬堤堡輾轉而來的情報,伯德溫與李奧娜一點也不懷疑其中的正確性,因為他們熟悉那種植物纖維製造而成的紙張以及精靈遊俠凱瑞本的字跡,他們又詢問了葛蘭留在龍火列島上的盜賊,確認了狄倫.唐克雷沒有離開王都,現在的雷霆堡由一個貪婪而短視的傢伙代為管理著。

    伯德溫坐在火邊,淺橘色的火光照亮了他端正的面孔,他曾經在逃亡的路途中急速地消瘦過,然後在龍火列島上因為有充足的食物與不受打攪的睡眠而重新變得強壯,但就在著短短十幾天裡,那些聚集在他的眼角與眉間的皺紋又加深了,他的鬍鬚伸出皮膚,在嘴唇下方形成了一個鏟子的形狀,然後與唇上翹起的部分連接,這個新特徵讓他看起來或許要比實際的歲數更大些,也更威嚴,令人敬畏,至少李奧娜是完全不在意這些的,無論伯德溫是什麼樣子,她都是喜歡並且接受的。

    「他不該這麼做。」伯德溫說。

    「誰?」李奧娜問,隨即她就想到了一個人:「狄倫?為什麼不,那是高地諾曼。」

    「他是個唐克雷。」

    「應該不是了,」說真的,李奧娜一直很奇怪為什麼伯德溫總是對他那個並無血緣關係的弟弟抱有著可笑的甜蜜幻想,即便狄倫.唐克雷從未表現出對兄長(就算只是形式上的)的喜愛與尊敬,他憎恨和嫉妒伯德溫,李奧娜想,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

    「我知道,」伯德溫說:「狄倫可能希望過他從來沒有我這個兄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李奧娜看到他的眼角有晶瑩的閃光,她的心一下子就柔軟了下來:「摩頓.唐克雷和我說過,」伯德溫說:「他知道狄倫對他有著一個孩子對父親最深切的渴望,但他恨他的妻子,還有這個孩子,所以,雖然他知道這對狄倫很不公平,但他還是,無法接受他——就連看見他摩頓都會感到心臟被刀劍貫穿。」

    「你知道狄倫沒有繼承摩頓.唐克雷的血脈吧。」李奧娜輕聲說。

    「曾經不知道。」伯德溫說:「但現在……」他在被迫逃離諾曼王都之後才發現自己過去簡直就是一頭蒙著眼睛繞著名字叫做雷霆堡的石磨轉個不停的蠢驢,在代克瑞瑪爾管理側島的時候,無數的情報被遞交到他的手裡,像是狄倫的真實身份,這樣重要而又不夠隱秘的事情當然也在其列,他甚至知道狄倫的生身父親,富凱的母親很有可能來自於格瑞納達,兩者聯繫起來之後他不由得毛骨悚然。

    「那你還在抱著這麼……」李奧娜勉強將一個惡劣的形容詞吞了下去:「抱著期望?」

    「因為我知道狄倫一直希望父親能夠為他感到驕傲,」伯德溫說:「你知道嗎?我曾經想過,如果狄倫真的可以證明他能夠成為一個可信而又可敬的領主,我不介意回到王都,或是回到我的村莊裡,和我的妻子……」

    他突然頓住了,火堆還在燃燒著,樹枝噼啪作響,在失去了談論的聲音之後,週遭是那樣的寂靜,寂靜得讓李奧娜就像是被一整座高塔壓住胸膛,她感到無法呼吸,在嘗試了幾次後終於偽裝出一個悲哀的笑容:「當然,」她輕聲說:「潘妮是愛著你的。」她只是受到了迷惑與引誘,幾乎任何一個女性都無法拒絕的慇勤與愛意,而且她也已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李奧娜是想要這麼說的,但她發現自己已經給快要到極限了。

    「但你不會,對嗎?」伯德溫說。

    「是的,」李奧娜說,「我不會,永遠也不會。」

    雷霆堡曾經的主人向她伸出了手,李奧娜走了過去,在伯德溫身邊坐下,男子有力的手臂環抱著她比起其他女性更為寬闊的肩膀,他們是那樣的契合,就像是為了彼此而鑄造出來的。

    「狄倫要成為諾曼的王了。」李奧娜低語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在確認自己不會再有兒子之後,老王牽著女兒的手讓她坐在黑鐵王座上,帶著精金冠冕,拿著權杖,告訴諾曼終有一天會是屬於她的。

    「諾曼的王只能是李奧娜,也必然會是李奧娜。」伯德溫說,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如同黑夜般寧靜的思想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它絢麗的就像是一幅華貴的絲毯,雖然時間是那樣的短暫,但伯德溫還是毫不費力地辨認出這是一個幻覺,在極北之地的海水之中,他們接受了巨龍們遺留下來的考驗,而他從來沒有和別人提起過它,因為他覺得那太可笑了,這是不可能的——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他內心深處最強烈的渴求,只把它當做了一個無謂而可笑的夢。

    「只會是你,」他說:「只能是你。」

    ——————————————————————————————————————————————————————

    同樣的,狄倫.唐克雷即將加冕的情報也一如飛鳥般地落在了呼嘯平原,落在了格什的手臂上,他傾聽著,然後隨手捏碎了那隻長著牙齒與舌頭的眼珠。

    「這是魔法用具,」瑞卡認真地指出:「損壞了可是要賠償的。」

    「高地諾曼的王都裡多的是魔法用具,」格什慷慨地說:「你可以走進去隨意挑一件。」他斜斜地瞥了紅袍一眼:「或是你的導師?」

    「我想我們暫時還無需考慮這個問題,陛下,」瑞卡說:「我們現在還在呼嘯平原呢?距離諾曼的王都還有一段距離。」

    「不遠了,」格什說,他走過去,掀開了帳篷,寒冷的風立刻從外面灌了進來——呼嘯平原出產最多的輝石,作為獸人們的王(也是第一個),格什的帳篷裡當然不會缺少這些奇異的礦石,他的帳篷裡簡直可以說是溫暖如春,這一下讓瑞卡不太高興地捲了卷嘴唇,他將雙手放到袖子裡,跟著格什走出了帳篷。獸人的統治者有權利將帳篷搭建在最高的地方,從這裡俯瞰,可以看到獸人們的「羊圈」,幾天前「羊圈」裡誕生了最後一批怪物的胎兒,那些奴隸,即便沒有死亡也失去了最大的用處,成群的小怪物蹲在她們尚有餘溫的軀體上,吞噬著母親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獸人們根本不敢接近他們,因為它們從不拒絕就在嘴邊的食物,任何。

    「你們應該不會再犯上次的錯誤吧?」格什問:「不過我覺得那也許不是一個錯誤。」

    「藥劑是需要經過實驗和優化的,」瑞卡坦誠地道:「至少這次您的子民不會有多餘的折損。」

    格什從鼻子裡發出譏諷的笑聲,他不會為了那些愚蠢蠻橫的傢伙擔憂,但如果,他是說,這些怪物能夠如紅袍們所描述的那樣徹底地摧毀人類的防線和意志,而不是讓後者進一步磨損獸人那柄已經不夠厚重的刀子——他當然是很願意看到這一景象的。

    他們在走過那些「羊圈」的時候被上千雙眼睛注視著,那些也許不該被稱之為小的怪物們一邊吞吃著人類的殘骸,一邊飢渴地用那雙如同魔鬼一般的紅眼睛捕捉著鮮活的獵物留下的蹤跡,如果不是有魔法禁錮和震懾著它們,無論格什和瑞卡有著怎樣的身份,它們也會一擁而上將他們分而食之吧。

    「你們能夠控制這些東西?」格什粗魯地說:「我覺得什麼在它們的眼中都是一塊肉。」

    「我們又不需要它們有多高的智慧,」瑞卡說:「我們只是需要混亂而已。」他說:「聰明的生物有時候也不怎麼討人喜歡,它們總是會想得太多。」

    他看了格什一眼,獸人也看了他一眼:「我也這麼覺得。」格什說。

    瑞卡等待了一會,而也許是因為他移開了視線的關係,一隻怪物以為自己發現了一個鬆懈到放棄了警戒的獵物,它猛撲了上來,只一躍就躍過了大概三十尺的距離,撞在了透明的屏障上面,格什可以看到空氣都在顫抖。

    「它們……」

    「怎麼樣?」

    「我不會讓我的子民去放牧這些野獸的。」格什說。

    「你怎麼會這麼認為,」瑞卡說:「這是我們作品,當然也只有我們能夠奴役它們。」

    格什記得自己在那個叫做奧什麼的傢伙提出這個設想之後就詢問過相當關鍵的問題,它們會繁殖嗎?有多長的壽命?如果紅袍告訴他說這些怪物會繁殖,或是在死去之前會吃掉整個高地諾曼,格什覺得他還是等待得更久一些比較好。

    事實上,如果不是有著獸神卡烏奢的神諭,格什不會和這些狡詐的半人類合作,獸人非常殘忍,他們不但殘忍,而且還異常瘋狂。

    「三十天後,」瑞卡突然說:「龍腹隘口將會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

    「獸人們都是在第一場雪降臨之前進攻的,這是傳統,」格什無所謂地聳聳肩:「但我覺得,今年我們或許可以不要去遵循這個傳統。」

    「那可真是太好了,」瑞卡微笑道:「規則從來就是一種讓人討厭的東西,而且我覺得我們如果夠快的話,還能為諾曼的新王送上一份很大的禮物呢。」

    獸人的嘴唇向上翻起,露出獠牙,這是一個極其類似於恐嚇的笑容。

    胖術士嚥下一瓶藥水,他的喉嚨疼痛得就像是有一打貓在裡面磨爪子,藥水流過喉嚨,帶來涼意與治療,他試了試,很高興自己已經能夠如常發聲。

    在再次投入戰鬥之前,術士檢查了自己的捲軸帶,捲軸剩餘的不多,但都是一些抄寫了強大的傷害性法術的捲軸。他和自己的法師同伴匯合,而在他們身邊都是一些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的施法者,牧師們的神術投擲在他們身上,讓他們變得力量充沛,精神集中,並且可以抵禦大部分傷害:「可以了。」一個牧師說,而後一個法術被投向外界,偽造的景象將他們遮掩起來,不至於立刻被敵人發現。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一旦他們被捲入到無所不在的爭鬥中,他們的行蹤不得不暴露在危險的視線之下,依照之前的安排,幾個法師一同吟唱咒語,洶湧的火焰形成了一道寬廣的牆壁,將龍爪騎士與格瑞納達的術士們阻隔在外,而胖術士和另外幾個施法者則借助法術如同蜘蛛或是蜥蜴一般在城牆的外側迅速地爬行,有龍爪騎士注意到了他們,投擲而來的法術與長矛在防護法術的屏障外折斷和爆裂,光芒幾乎讓他們無法睜開眼睛,胖術士聽到身邊的同伴在慘叫,他們的屏障隨時可以因為受到了過多的打擊而碎裂,有人墜落,也有人被抓住,胖術士拚命地往前爬去,他距離那兩座巍峨的骸骨已經不遠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8 05:32
第五百二十章 艱途(2)


    龍牙騎士們聽到了山陵崩塌的聲音。

    龍山邦國邀請矮人參與建造的城牆可以同時容許十二個騎士在上面並肩齊行,它的寬闊足以成為一個戰場,龍山邦國的人們和格瑞納達的龍爪騎士們形成了一個膠著的狀態。單純地就士兵和騎士們來說,守衛者完全無法與進攻一方相提並論,龍山的士兵與大多數騎士都只是凡人,但格瑞納達的龍爪騎士幾乎都有著紅龍或是惡魔與魔鬼的血脈,雖然非常淺薄,但就像是克瑞瑪爾曾經在碧岬堤堡無意中表現出來的那樣,他們的力量要遠遠超過前者,而且他們的坐騎不是馬匹,而是有著利齒獠牙,需要仰頭才能一窺全貌的恐爪龍。第一次面對這種怪物的人只要沒有嚇得渾身顫抖,雙足發軟就可以被稱讚為一個勇敢的人,何況還要與駕馭著這種魔怪的半魔或是龍裔作戰,有著相當數量的士兵甚至不是他們的一合之敵,而他們被矛尖貫穿,被恐爪龍撕咬的時候發出的淒厲叫聲更是令其他人為之絕望。

    能夠與這些非人們相對抗的只有泰爾與羅薩達的聖騎士,或是伊爾摩特的牧師,他們高聲吟唱著所追隨的神祇的名字,與獸人、巨人與龍爪騎士們作戰,他們的武器上閃爍著神術帶來的光,讓這些凡世間的鋼鐵如同精金般的堅硬柔韌,它們可以粉碎恐爪龍的鱗甲,也能夠劈開龍爪騎士的防護,邪惡的血脈在他們的錘子與寬劍下消亡,他們的存在讓怪物和格瑞納達人都不由自主地畏縮或是閃避。

    但凡人們也不是無事可做的,他們雖然無法突然擁有熊一般的力量或是獅虎的爪牙,但他們還有著矮人的武器與機關,在如此寬闊的城牆上,他們依託著凹凸的棱角與箭塔作戰,每個角落或是轉折之處都能成為他們固守的微小堡壘,除了弩箭之外,他們還有滾石,熱油和石灰,在看似平整的地面下方,也時常出現一個可以從城牆的頂面一直延伸到地面的細長窖井或是佈滿了尖刺的陷阱,即便是最簡單的,一塊或是很多塊會在超過人類通常體重的情況下突然翹起的石磚,也會讓一個獸人或是巨人摔得頭昏腦漲,而他們可能就此再也爬不起來了。

    至於施法者們,龍山邦國接受中立的術士,法師和牧師們,當然,如果你是一個良善高尚的人那就更好,還有龍山的人們雖然從未出現過術士,但他們之中,有著法師與牧師天賦的孩子卻要超過大部分國家,他們的議會與執政官才從不吝嗇這方面的投入,在龍山邦國,只要你有施法者的天賦,就不會因為缺少教導與錢財而在魔法的大門前駐足不前,只要你沒有在這個關鍵的問題上說謊,所在城邦的議員會為你處理好所有的事情,你不必掛念父母兄弟姐妹今後的生活,也無需擔心無法找尋到一個願意接受自己的導師,更不必為了那些昂貴的施法材料、空白捲軸、寶石墨水而躊躇不前,所有的一切都由城邦負責支出,如果你可以成為一個強大如同碧岬堤堡的阿爾瓦的施法者,不但是你出生的城邦,龍山邦國的每一個城邦都會成為你的後盾。

    這讓龍山城邦的施法者數量逐漸增加到一個同樣會令人咋舌的地步,但這些施法者們,比起格瑞納達的術士與法師們來說,他們又有著一個莫大的弱點,那就是不夠殘忍與卑鄙。

    但他們很清楚自己無法後退,他們身後是他們的父母,他們的妻子和孩子,還有同伴和朋友,胖術士已經不止一次地看到某個施法者突然閃現出晴空烈日般的光芒——在法術的列表中,有個法術可以讓一個施法者產生相當於他最高上限的十倍傷害,但這種法術,除了能夠毀滅他們的敵人之外,位於法術爆發中心的法師也將會承擔所有的傷害,無需推測,也無需施法,胖術士也知道在法術的光芒湮滅後,他認識或是不認識的法師可能連一根頭髮也未必能夠剩的下來。

    而就在他的上方,耀眼的光亮再一次佔據了人們的視野,一隻鷹首獅身獸哀鳴著跌落下來,它僥倖還能勉強保有著一絲呼吸,但它身上的騎士與術士都已經成為了飛灰。

    只有三十尺了,胖術士對自己說,他用牙齒咬碎符文,魔法激盪著身周的空氣,一個惡毒的法術因此未能生效,但隨之而來的短矛卻割開了他腰側的皮膚,只差一點就把他釘在了城牆上,胖術士能夠聽到鷹首獅身獸在唳叫,聲音從微弱變得響亮,風擦過他的面頰,這是又一次俯衝而來的前兆,他抓住了一瓶藥水,但一隻手從後方伸過來,拿走了那隻瓶子。

    胖術士嚇的差點忘記了自己的法術,從高聳的城牆上掉了下去,但他很快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這張臉的主人是一個德魯伊,「讓我來對付這些傢伙,」德魯伊說:「你去完成你的工作。」

    胖術士猛地閉上眼睛,一股狂猛的風突然推開了他的身體,他能夠睜開眼睛的時候,只看到一隻巨大的金雕正在與一個鷹首獅身獸相互糾纏著廝鬥,在這對有翼生物的戰鬥中,鷹首獅身獸身上的騎士幾乎無法起到他應起的作用,就連術士數次做出手勢也被無情地打斷,無論如何,一個德魯伊的智慧是不會遜色於一隻野獸的,他甚至不會在術士剛剛舉起雙手或是吟唱出第一個音節的時候就打斷他,也不會冒險等待到最後一刻,他每次都在中途,不是衝撞,就是啄咬,或是用翅膀掀起裹挾著凌亂羽毛的風,術士氣惱地尖叫,但那隻鷹首獅身獸已經因為再三受到挑釁而發了瘋,騎士或許可以控制住它,但可能不是現在——而且,就在胖術士就像是陰影裡的小蟲那樣潛入到土元素生物的雙臂之下的時候,他看到那隻金雕用爪子緊緊地攫住了鷹首獅身獸的尾巴,後者被前者拖拽著墜落,直到獅身獸的脊背上閃過一陣微弱的光芒——他們所在的地方突然失去了大半的重力,金雕毫無防備地被高高拋起,術士的法術擊中了他,但這時那隻危險的小瓶子也掉了下來,恰好落在騎士與術士之間,隨後,是的,如胖術士希望看到的,一場血肉飛濺的爆炸。

    另外兩個龍牙騎士注意到了這裡,他們驅使著自己的鷹首獅身獸往此地飛來,胖術士往陰影裡藏了藏,他們就在不遠處掠過,沒有發現他,也沒有找到德魯伊,只有始終注視著他的胖術士知道,化身金雕的德魯伊被爆炸的氣浪與術士的法術推出去後,就立即降落到了地上,之後胖術士也沒能找到他,不過他可能已經變成了一隻鼴鼠,或是一隻兔子,反正就是那種很會打洞的傢伙。胖術士停頓了一下,懷疑他會不會潛入土元素生物的屍骸內,不過隨即他就甩開了這個愚蠢的念頭——當然不會,德魯伊顯然是知道他要完成的是那項工作。

    被派遣來的施法者還有好幾位,胖術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一個到達這裡的,但他隨即聽到了陰鬱的轟鳴聲,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而來的,但他知道它就在他的身邊,他棲身的地方劇烈地搖晃著,石頭和泥土從上空墜落,他聽到有格瑞納達人用他們的語言咒罵和尖叫,「我可不能太晚。」他對自己說,先前把他固定在土元素身軀上的法術已經快要失效了,胖術士拿出身上的符文盤,他還是第一次拿到這麼漂亮的符文盤呢,純秘銀,上面鑲嵌著的寶石即便被一個國王佩戴也是完全可以的。

    他的手指放在符文盤的中央,那裡是一塊非常易裂的祖母綠,只要一動,它就會破碎,然後符文盤中蘊藏的魔法就會噴湧而出。

    「住手!請立即住手,」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說。「術士!」

    胖術士茫然地抬起頭來,他看到了一隻顯然要比其他鷹首獅身獸更大的蠢傢伙,它的胸部與腹部都披裹著秘銀的鏈甲,而它身上的騎士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閣下或是殿下,容貌甚至稱得上端正威嚴,看上去一點也不邪惡,倒像是信奉泰爾或是羅薩達的聖騎士,但胖術士知道他是一個個格瑞納達人,還是一個血脈濃厚的龍裔,他的發色和瞳色就是再確鑿也不過的證明。

    「你知道你拿著的是什麼嗎?」米特寇特說。

    「一個符文盤。」胖術士老老實實地說。

    「一個可以殺死你一千次的東西。」米特寇特說,「那些人沒有和你說嗎?當然,這是應當的,不然你就不會把它拿在手裡,又帶到這個地方來。」

    「我不是很明白,大人,」胖術士傻呼呼地笑了笑,「有什麼問題嗎?我是說,除了你們的?」

    「他們沒有告訴你,」米特寇特說:「這個符文中蘊含的魔法一旦被激發,就會吞沒一切,在你能夠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他的眼睛裡帶上了一絲憐憫:「他們想要毀掉我們的道路,但同時,他們也沒有留給你哪怕一個再微小不過的機會,你會死在這裡,在無數的岩石與泥土之下,就像是一個凡人。沒人知道你在這裡,是你做了這件事情,或許還會有人認為你逃走了,」他搖了搖頭:「他們甚至可能不會收斂你的屍骨。」

    胖術士驚訝地張大了嘴:「真的嗎?」

    「真的,」米特寇特說,他確實感覺到了這只符文盤中蘊含的力量,而且……「你是一個術士,」他說:「我一看你就知道了,你和我們一樣是個天賦者,我們的偉大來自於血脈,生來就高人一等——所以他們才會這樣對你,你應該知道,凡人們畏懼我們,憎恨我們,疏遠我們,而他們的統治者不是想要利用我們就是想要殺死我們。」

    胖術士舔了舔嘴唇,「我們……我是龍山邦國的……」

    「所有的術士都應該屬於格瑞納達,」米特寇特看似發自內心地說:「你也應該是,只有屬於格瑞納達,你才能得到你原本應該擁有的榮耀與地位,而不是被凡人們當做一件用過即棄的工具。」

    「可是我只是一個,不那麼強大的術士。」

    「那是因為你還不是格瑞納達的孩子。」

    「好吧……」胖術士小心翼翼地說:「那麼我改怎麼做?」

    「先把手指從那個符文盤上移開,」米特寇特說:「它很危險,很危險,只要注入一點魔力就能毀掉一百尺以內的所有東西。」

    「喔喔,」胖術士說:「我沒想到它有那麼厲害,」他低頭看著符文盤,然後抬頭,讓米特寇特看到他驚恐又迷惑的神色,「但這是這麼?閣下,」他慌亂地說:「我好像不能動了。」

    米特寇特向前傾了傾身體,就在這一瞬間,一陣針刺般的細微疼痛從他的脊背湧起,而在這之前,他的坐騎格里芬已經猛地展開了翅膀——胖術士看著他微笑了,「一百尺,」他說,「希望如此。」而就在這句話還未結束之前,他的身體,以及周圍的一切都爆裂了,岩石與泥土如米特寇特所說的那樣傾瀉而下,格里芬嘶叫著,但還是被一塊岩石擊中了翅膀,它翻轉著掉落,而它的主人丟出一塊符文,這塊符文將它們保護了起來,但周圍頓時陷入黑暗,他們被埋葬了。

    ————————————————————————————————————————————————

    年輕的紅龍憤怒地看著這一切。

    土元素生物死亡的軀體從中心坍塌,先是左邊的,然後是右邊的,還在上面的龍爪騎士連帶著他們的坐騎一同摔落,龍山邦國的人們齊聲高呼,連通著城牆與外界通道頓時消失了,他們的勇氣與戰意一如潮水般的高漲,相對的,發現自己被拋棄在城牆上的附庸軍團與龍爪騎士們開始猶豫不決,即便他們的數量仍然可以與城牆上的守軍齊平。

    紅龍怒吼著,她命令他們繼續作戰,為她奪取功績。

    「她為什麼不自己去?」一個術士問,他為術士塔效力,對於軍團和紅龍還有點陌生。如果有紅龍的火焰,那些騎士們或許還是能夠達成這一要求的。

    「在巨型弩車消失之前,」回答他的正是黑髮的龍裔,「她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哪兒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9 07:36
第五百二十一章 艱途(3)


    龍山邦國的執政官已經非常疲憊了,但他還不能休息。

    就在今天,十三個施法者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毀掉了格瑞納達人以土元素生物的遺骸構造出來的進攻路徑,發現自己被孤立之後,殘留在城牆上的敵人們的戰意立刻消弭得無影無蹤——龍山邦國的城牆超過五十尺,格瑞納達的龍爪騎士們如果只是想要撤退的話,這個高度還不至於讓他們畏懼——何況他們身邊也有著同行的法師與術士,但他們可不會去在意一個獸人,或是一個地精,除了少數幾個格外機敏的傢伙之外,那些殘忍的怪物不是葬身於龍山士兵們的鐵網與弩箭之下,就是跌死在高聳的城牆腳下。

    但這並不是勝利,不是。

    「我們的弩車呢?」執政官問。

    「安然無恙。」在白晝時分的戰鬥中,龍牙軍團只有一部分人被投入戰場,而另一些,非常清晰地,繞著箭塔旋轉與試探性地攻擊,顯然他們也知道如果巨型弩車會被藏在什麼地方,箭塔空曠寬敞的底部將會是最合適的。箭塔也是城牆的一部分,它和城牆一樣用了兩層石磚,石磚的縫隙灌入鉛水,而石磚之間是混合著藥劑的沙石,那種藥劑可以讓流動的沙石在凝固後變得如同岩石一般的堅硬——傾斜的馬道被破壞了不少,但執政官不是非常擔心,矮人們留下了滑輪與吊車,一旦馬道不能使用,巨弩可以被人力拉拽上箭塔的最高處——執政官希望那隻掀掉了一座箭塔上半段的紅龍沒有注意到箭塔的頂層是可以開啟的,打開後,巨弩可以直接將箭矢射向空中或是城牆內外。

    一些法師正在忙碌著施放法術,在戰時,保證法術位與休憩的時間是很重要的,但之前的索爾石怪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如果不是格瑞納達人顯然無法完全地控制這種怪物,它們也許會讓龍山邦國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他們應該已經驅逐了所有的索爾石怪,但為了保證它們不會造成太大的威脅,施放防範與遏制的法術還是非常必要的。

    執政官沒有打攪這些辛苦的施法者,他去看望了負傷與死去的人,負傷的人被集中在羅薩達的聖所裡,圍繞著聖所流動的聖水被牧師們取來送入傷者的口中,聖水不能讓他們立即痊癒,或是讓殘缺的肢體再生,卻能讓他們不那麼疼痛難忍,羅薩達的主任牧師在見到執政官的時候微微鞠躬行禮。

    「孩子們怎麼樣?」執政官問。

    「非常痛苦,」羅薩達的主任牧師說:「但仍然抱有希望。」

    「抱有希望是一件好事,」執政官說,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還能抱有希望:「您覺得……我們還能抱有希望嗎?」他充滿希冀地看向他的老友,他們的母親是姐妹,而他們的幼年根本就是在同一座庭院中長大的,直到一個因為聽見了晨光之神的召喚去了羅薩達的神殿。

    而主任牧師像是無法承擔這份沉重的期待那樣低下了頭,他簡直不敢去看執政官的眼睛,「光輝的羅薩達並沒有降下他的旨意。」他說,這意味著龍山邦國無法從其他地方的羅薩達神殿獲得援助。

    「為什麼,」執政官說:「他明確過格瑞第是個偽神,是個卑鄙無恥的竊取眾神信仰的盜賊。」

    「但這是……國家之於國家,」就像是格瑞納達周邊的國家總是戰火不息,但即便是一個國王被另一個國王取代,只要他們不曾焚燒或是褻瀆羅薩達的神殿或是聖所,驅趕羅薩達的牧師,那麼主殿就沒有直接插手的權利,這個條文並沒有鐫刻在任何一個國家或是神殿的律法石碑上,卻從未被質疑與觸犯。「我很抱歉,閣下。」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執政官說:「但我聽說白塔那裡似乎已經有羅薩達的牧師被無情地驅趕了……即便如此,晨光之神仍然無法將他的目光轉移到這裡來嗎?」

    「白塔的主人不會再被羅薩達所眷顧,」主任牧師說:「但作為羅薩達的追隨者,我們沒有懲罰她的權利,遑論躲藏在她身後的格瑞納達人。」這件事情,只能交給信奉晨光之神的大公或是爵士來做,羅薩達的聖騎士與牧師將會出現在討伐的隊伍裡。

    羅薩達最為虔誠的追隨者之一看向被月光覆蓋的城牆,他急切地追問與哀求過主殿,但他們始終無法得到回應,而且他能夠感覺到晨光在觸及水面的時候變得愈發單薄微弱,他擔憂自己的國家,為親人與子民哀痛,但作為一個追隨者,他更為這種無所訴諸於言語的異常而惶恐不安,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連主殿也不知道),他一夜連著一夜無法入睡,只能憑藉著神術確保自己仍然言行如常,但幾個學徒已經忐忑不安地詢問他們的導師是不是自己的功課出了什麼差錯——因為他們發現無法傾聽到晨光之神的聲音。

    現在唯一一個應信奉的神祇召喚而來的只有伊爾摩特的牧師們,他們各有分工,一些採集草藥,製造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的藥水,一些撫慰傷者與失去了親朋的哀痛之人,還有一些戰士,他們不但出現在戰場上,還出現在如箭塔等較為重要的地方,或是關鍵人物的身邊。格瑞納達的龍刺軍團可沒有在另外兩個軍團忙著打架的時候吃瓜,他們的騎士,或者說盜賊和刺客,就像是混雜在塵土中的跳蚤那樣潛入到城牆之內,每個成員都攜帶著毒藥和白磷,隨時預備著毀掉水源或是縱火,放置糧草與器械的庫房外的陰影中堆積著守衛的屍體,不下三位議員遭到了刺殺——如果不是有著伊爾摩特的牧師,與一些遊俠的幫助,城牆之內就不會如現在這樣安靜穩定。

    另外,隨處可見的,大概就是死亡之神克藍沃的牧師們,他們一如往常地那樣帶著烏鴉的面具,尖長的喙部拒絕著生者的接近,他們不但為人類祈禱,也為獸人和巨人,只是即便是他們,現在也沒辦法讓每個死去的人得到他們的安息之所,因為格瑞納達人中有著諸多灰袍的關係,所有的屍體都會被焚燒,只是龍山邦國的死者們可以被留下姓名,他們的親人可以從灰燼裡取走一捧以待安葬。

    或許還有其他一些神祇的牧師們,他們或許就是龍山邦國的人,又或是在這裡定居了很久,也有可能只是不願意看著良善被邪惡無情地吞噬,他們留了下來,行走在街巷裡,貢獻著屬於自己的一份小小的力量,執政官發出命令,告訴他們可以和術士,以及法師那樣從城邦的內庫中取用任何他們需要的東西,只是不能一一表示謝意讓他感到有些苦澀。

    最後他在城門前駐足,龍山邦國的城牆是一個殘缺的圓弧,而殘缺的位置就是雪蓋沼澤。城牆上當然會留有城門,如今,三道沉重的城門已經被拆除,城牆的甬道中已經被充填了大塊的岩石,和城牆一樣用鉛水澆築,如果他們能夠堅持到格瑞納達人退卻,想要搬走這些石頭可能要耗費上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執政官將手放在凹凸不平的石頭上,他確實想要抱有希望。

    他向未被格瑞納達的軍團征服的國王與大公發去了信函,他沒有期望可以得到這些人的援助,畢竟他們之間也時常互有摩擦。他需要的就是提醒他們,格瑞納達已經暴露出了他們的野心,還有弱點,在大半的軍團都聚集在龍山城邦的城牆下時,格瑞納達的內部一定極其難得的空虛,他還請沃金的牧師代為轉達了自己的誠意——龍山城邦在外所有的資產,無論是土地還是堡壘,或是金幣、絲綢、油脂或是礦石,全都被用來做了懸賞,只要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攻打格瑞納達,不管他是否能夠從格瑞納達人手中奪得一座小城或是一片密林,他們所有的軍費支出以及其他費用都可以由龍山邦國承擔,而邦國不會索取任何代價,一枚銅幣也不——這個老人從未學習過另一個位面的兵法之類的東西,但他知道,要讓一條毒蛇放棄嘴邊的獵物,最好的方法莫過於踩一下它的尾巴。

    現在他只希望有人能夠被這筆可以令巨龍為之垂涎三尺的珍寶迷惑。

    ——————————————————————————————————————————————————

    李奧娜大叫了一聲,她的焰形劍以一個難以揣測的方向上挑,她的力量要勝於女性甚至一些男性,但這個角度本來就很難讓人釋放所有的力量,幸而焰形劍特殊的彎曲劍刃讓它只需要很小的施力就能在敵人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獸人的鮮血迸濺而出,諾曼的王女側身閃避,血液會導致她執劍的手打滑,在面對力大無窮的獸人時,這個弱點可能是致命的。

    這不是他們在離開碧岬堤堡之後遇到的唯一一批敵人,沒錯,他們遇到的敵人必須用批來計算,伯德溫等人幾乎無法獲得休息的時間,襲擊他們的人前赴後繼,就像是發了瘋,如果不是他們帶著雷霆堡最為精悍,並且對獸人以及怪物們有著充足經驗心得的騎士們,還有來自於碧岬堤堡的安東尼奧法師以及其弟子,也許他們在到達雷霆堡,或者高地諾曼之前就要永遠地長眠在荒蕪的峻嶺之中了。

    若是白塔和鷓鴣山丘仍然在精靈們,或是他們的朋友,以及退一萬步來說,一個正直而良善的統治者手中的話,伯德溫和李奧娜當然可以走克瑞瑪爾以及凱瑞本曾經走過的那條道路,從鷓鴣山丘到白塔,從白塔搭乘精靈們的飛翼船沿著星光河上溯,然後沿著銀冠密林的周邊直接向雷霆堡進發,但現在那個美麗而富饒的領地已經被邪惡的「細網」公會所控制,而「細網」身後是格瑞納達的龍刺軍團,這點伯德溫和李奧娜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即便他們想要通過賄賂的方式通過那裡也不可能,更別說他們的懸賞已經被諾曼的女王黛安陛下提高到了一個讓無數人為之癲狂的地步。

    「我都想把自己交出去了。」在又一次擺脫了如同跗骨之蛆的盜賊與刺客之後,伯德溫搖著頭說,「那筆懸賞幾乎可以再造一座三重城牆,你知道的,」他向李奧娜眨眨眼睛,「我一直想在龍腹隘口的另一端建造一座新的三重城牆。」

    李奧娜微笑著搖頭,將手放在一塊輝石上,他們不敢點燃篝火,免得顯露了位置。

    「我們需要想點辦法。」安東尼奧法師說:「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你知道的,我覺得我們就像是被蜂群追逐著的熊。」

    「您有什麼辦法嗎?」李奧娜尊敬地問,她一點也不會小覷安東尼奧法師,雖然白塔沒有碧岬堤堡那樣聲名顯赫,但它數百年來一直是精靈與外界的門扉,能夠被精靈們承認,除了品性之外,力量也不會被輕易忽略的,她一直不明白白塔的安芮為什麼會如此愚蠢地放棄這麼一個睿智的長者。

    「偽裝,」安東尼奧法師說:「我們需要偽裝,從面容到身份。」

    「這可有點困難。」李奧娜說,他們的外貌體徵太特殊了。

    安東尼奧法師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們的對話被打斷了,所有人不得不再次起身迎接新的敵人。

    「是騎士。」伯德溫說:「超過二十個。」

    「又是一個貪婪過度的領主?」李奧娜問。

    他們很快看到了來人的旗幟,在月光下,它們是那樣地熟悉。

    「這不可能。」李奧娜低聲說。

    「誰能解釋一下嗎?」和他們一起匍匐在刺人的茅草叢中的安東尼奧法師說:「在我一個火球把他們烤成三分熟之前?」

    「是洛倫諾斯的旗幟,」伯德溫說:「他們是多靈的騎士們。」

    「敵人還是朋友?」

    「朋友,」李奧娜說,然後她緊接著說:「我希望是。」

    畢竟他們離開多靈已經很久了,而且馬倫.洛倫諾斯已經不在多靈了。

    馬匹們很快接近了他們,被騎士們擁簇在中間的一個貴人被風拉開了兜帽,她的臉露了出來。

    「是洛倫諾斯夫人!」李奧娜喊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31 08:10
第五百二十二章 艱途(4)

    在多靈騎士的護送下前來的正是洛倫諾斯夫人,她一生命運多舛,年少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不到一年她的父親就娶了一個新妻子,她的繼母比起其他處於這個位置的女性來說不能說是最惡毒的,但她一樣要為自己的孩子考慮,即便他們都還沒能在她的腹中生長——雖然那個時候諾曼的繼承法中尚無女性繼承人,但一個女兒的嫁妝毫無疑問地會從她孩子將要繼承的財產中剝除,在幾經衡量之下,只有十三歲的洛倫諾斯夫人被送到了多靈,和多靈城主的次子締結婚約——一個從任何方面來看都一無是處的傢伙,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的父親對新嫁娘能夠攜帶來多少資產並不在意,不過馬倫的叔叔可不這麼認為,他嫉妒他的兄長,因為後者的妻子既美貌又富有,還為他生下了一個男性繼承人,而他的妻子,雖然年輕,但洛倫諾斯夫人的面容只能說的上端莊,而且嚴謹古板的性情很不討人喜歡,而且只生下了一個女兒,他很快有了情人,並且和情人有了非婚生子。在多靈陷入瘟疫的泥沼之後,馬倫的叔叔基於那卑劣惡毒的本性,倒是想要乘火打劫一番的,只是沒想到尋找伯德溫至此的李奧娜公主可以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又讓人倍感痛快地直接宰了這傢伙,單單為了這件事情,洛倫諾斯夫人也要向這位勇敢果斷的公主獻上自己的一份忠誠的。

    她一看到從長長的茅草中站起來的李奧娜公主,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她想要策馬上前,卻被身邊的牧師阻攔了。

    「請原諒,」那個牧師說:「我需要釋放一個法術確保您們不是變形怪。」

    「看來你們那裡也不是怎麼平靜啊。」李奧娜公主說,在得到安東尼奧法師的首肯後,伯德溫接受了牧師的測試,在得到正確的答案之後,牧師的神情略微放鬆了一點,然後洛倫諾斯夫人上前,同樣接受了相類似的法術。

    「就在十幾天前,」洛倫諾斯夫人說,「多靈才有幸接待了一個變形怪以及喝了變形藥水的獸人們。」

    「希望它們沒有造成太過可怕的後果。」李奧娜公主擔憂地說。

    「它們的目標是我。」洛倫諾斯夫人說:「在馬倫離開多靈之後,是我暫時為他管理著城市和他的領地。」年長婦人的眼神中帶著堅毅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畢竟她的女兒正是馬倫的妻子,而她知道馬倫要去做的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她們日日夜夜焦慮不安,卻不敢隨意地打探追索,免得反而給馬倫帶來了無可挽回的危險。

    李奧娜停頓了一下,有關於馬倫,他們,或者說李奧娜知道的或許比洛倫諾斯夫人更多些,但有些情報她沒有交給伯德溫,也不允許其他人告知他,伯德溫是她的愛人,在李奧娜的懷抱裡,他就如懸掛在天幕穹頂上的烈日那樣灼熱明亮,但她也知道,光線越強,意味著影子越黑,伯德溫並不是沒有缺點的。李奧娜的父親,叔叔,黛安長公主,富凱還有王都有幸將姓氏繡在掛毯上的貴族們,從未將這個從卑賤的獵人一路攀爬到雷霆堡的領主位置,從而與他們並肩共坐的粗俗之人放在眼裡,他們鄙視他,嘲弄他,或明或暗地欺辱他——李奧娜能夠看到他們所沒能看到,或是看到了也不以為意的伯德溫的卓越之處,但她也知道伯德溫確實也有著短處與弱點,就像是他的固執,或說頑固,在作為一個軍隊的首領,以及一個要塞的領主時,他黑白分明的是非觀也許不會造成什麼不太好的後果,畢竟那時候他要面對的不是獸人就是他的子民。但在他不再是雷霆堡的領主,成為一個流亡者的時候,他的頑固卻給他的同伴帶來了不少困擾,就像是他一直堅決地將盜賊葛蘭排斥在隊列之外,哪怕葛蘭作為一個同伴還是相當稱職的,李奧娜並不需要伯德溫如同信任凱瑞本那樣地去信任葛蘭,但他對待葛蘭的態度讓葛蘭也始終無法將自己的手從匕首上移開,如果不是有著克瑞瑪爾,還有自己,他也許早就喪命在盜賊的手中了——這點連李奧娜都能確認無誤。

    還有,他們的黑髮同伴,克瑞瑪爾的真實身份暴露之後,伯德溫的行為也讓李奧娜有些心灰意冷,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伯德溫做出來的事情,即便她還是相信了伯德溫,相信他已經懺悔與改過了。但她知道,伯德溫心中的芥蒂並未完全打開,也許他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畢竟克瑞瑪爾的身份亟待商榷,所以李奧娜也不敢讓他看到每一份被葛蘭的盜賊們送上來的情報,免得他做出他認為正確,但事實上錯誤得不能再錯誤的事情,就像是馬倫現在的身份。

    要說李奧娜見到灰袍嗎?不但見過,她還僱傭和使用過呢,這也是一個龐大王國的繼承人必須有的心胸,白袍,紅袍,黑袍與灰袍,無論是哪一種,只要是他們能夠用到,需要用到的,他們就必須去用,馬倫現在或許會被很多人厭惡與鄙棄,但她不能,她接受了馬倫的效忠,在馬倫沒有背叛她之前,作為一個上位者,她是絕對不能輕易拋棄馬倫的,更別說馬倫身後還有著洛倫諾斯夫人代為管理的多靈和周邊的領地,李奧娜在高地諾曼有著支持者,但他們的力量無法與約翰王或是黛安長公主(現在是新王了)相抗衡,作為一個繁榮的樞紐城市,多靈對於李奧娜的意義還是非常重要的。

    但讓伯德溫知道就糟糕了,克瑞瑪爾的問題李奧娜還要感謝凱瑞本,在這方面,精靈遊俠的說服力要比李奧娜大得多——李奧娜在心中長長地嘆息,假如伯德溫知道馬倫,也就是多靈的主人成為了一個死靈法師的弟子,他或許連多靈的城門都不會踏入,除非多靈的人們願意驅逐這個走上了邪惡道路的領主。

    看來她還要另外尋找機會和洛倫諾斯夫人談談有關於馬倫的事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洛倫諾斯夫人已經輕輕一躍,跳下馬來——她在成為洛倫諾斯夫人的時候還沒有如此之好的技術,她的雙足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向李奧娜走來,跪伏在冰冷的茅草上,向李奧娜行了一個大禮。

    「請起來,夫人。」李奧娜說。「我可以知道您為什麼會如此恭敬嗎?」這可遠遠超過面對著一個公主或是王位繼承人應有的姿態了。

    「約翰王已死,殿下。」

    「據我所知,」李奧娜說:「黛安長公主已經繼承了他的王位,在不久的將來,狄倫.唐克雷,或者說,狄倫.海德將會成為諾曼的王。」

    「一個僭王而已。」洛倫諾斯夫人說:「依照繼承法,您的位置在黛安長公主之前。」

    李奧娜沉默了一下,她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她的位置確實在黛安長公主之前,但她的姓氏與權力因為為伯德溫做擔保而暫時失去了,黛安長公主作為先王的姐妹,在繼承法變更之後,繼承王位無可厚非,但如果說她情願放棄,那也只是一句虛偽的謊話,黛安長公主是個聰明而機敏的女性,但她極度的自私與狹隘只會讓她連帶著諾曼一起滑入李奧娜絕對不想看到的深淵,而狄倫,說句實話,他也許會成為一個好法師,好商人,但距離一個好領主還很遠,遑論一個好國王,而且令人擔憂的,他的認知仍然停留在法師的範疇之中,譬如說,他認為很多事情都可以用魔法來解決。

    「而且我們都知道,」洛倫諾斯夫人接著說:「伯德溫.唐克雷爵士他是冤屈的,他原本就是無罪的,又何必需要您用姓氏與權力去求得赦免呢——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約翰王的陰謀,去問問諾曼人吧,他們都知道您父親,我們敬愛的老王的死亡並不能歸咎在唐克雷爵士身上。」她親切地伸出雙手,肯定地地點了點頭。「您之前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殿下,那是因為有無數人渴望您能夠回到諾曼,我從多靈來,所有知道我是去迎接您的人都為我敞開了城門,不但是諾曼的領主與騎士,就連鄰國的爵士們也願意為您的忠貞與勇毅俯首讓路——您有著您所想像不到的支持,多如滿天繁星。」

    如果李奧娜只是個公主,而不是一個王位繼承人,她或許會相信洛倫諾斯夫人的話,但她曾經跟隨著她的父親學習過雖然時間不長但繁重且陰暗的諸多課程,她知道那些轉而願意支持她的人只是因為她是一個被迫接受了流亡的命運,身邊形影相弔,只有同樣被放逐的騎士願意奉上忠誠的可憐之人,不像狄倫,這位新王更傾向於施法者,還有他所熟悉的眾位近臣,他們已經無法從他身上攫取到更多的權利與地位——也有可能,他們已經受夠了約翰王的搜刮與逆施倒行,所以不願意見到曾經和他同時一丘之貉的傢伙成為他們要為之效忠的人而已——老王之死的不了了之,約翰王的匆匆登基身後無不有著黛安長公主與富凱的影子,而狄倫不幸的正是這兩個人的非婚生子,就算是富凱已經死了,他們也不希望新王有著他們的血脈。

    但她是不能拒絕的,事情絕對不會像是伯德溫所認為的那樣簡單,若是她拒絕了,那些失望的人們也不會介意把她和伯德溫的頭顱裝在盒子裡,作為禮物奉獻在諾曼的新王與王太后的面前。

    李奧娜公主最終上前一步,將雙手放在了洛倫諾斯夫人手中。

    ——————————————————————————————————————————————————

    「馬倫.洛倫諾斯,」曾經的不死者說:「有什麼事情嗎?已經很晚了,而新的攻擊將於明日黎明之前再次展開,除去冥想和休息的時間,我們大概只來得及喝杯茶。」

    「茶會令人興奮,我們就這樣說說吧。」灰袍的弟子與情人說,就巫妖來看,他的外貌已經很有點死靈法師的味兒了,面色蒼白,嘴唇發青,當然,也有可能……不,等等,曾經的不死者微微地一歪頭,讓自己的思想從荒誕的歧路上滑回來,太糟糕了,他覺得最近他真是有點不太對,好吧,他承認最近他考慮的東西好像有點過多,但這不是他就此墮落的理由——他想到了他那個喜好蘿莉(這個單詞還是他從另一個位面剽竊的)粉的導師,他知道七十七群島的居民們是如何看待導師的,如果不是導師的力量確實非常,非常,非常的強大……強大到每個巫妖或是灰袍在把他的名字放在某個榜單第一位之後又會默默地把它放下去……是什麼榜單我們就不要深究了。

    馬倫當然不知道巫妖此時已經將車開過了幾個秋名山,他看到黑髮的龍裔舞動手指,一個法術輕柔而不容動搖地籠罩在他們身周,就連裝作睡得不省人事的小魔鬼都被毫不留情地彈了出去。

    一隻鷹首獅身獸好奇地看著從沙土堆上罵罵咧咧爬起來的小魔鬼,它想要嗅嗅這是不是可以吃的東西,結果被小魔鬼抓破了尖喙。它大聲叫喊,它的主人急忙趕來,但小魔鬼已經跑的無影無蹤了。

    小魔鬼倒很想和人說些什麼,可惜的是它的脖子上還掛著那根繩子,既然如此,它嘀咕道,就讓我聽聽唄——也許是不注意,也許是有心為之,小魔鬼溜躂到了一個寬大的帳篷上方,這個帳篷同樣被法術籠罩,它進不去,但可以看到帳篷外掛著一隻垂死的鷹首獅身獸。

    「您真的要這麼做?」灰袍問。

    「我需要坐騎。」米特寇特說,那場潰塌沒有給他帶來牧師無法治癒的傷勢,但他的坐騎格里芬卻被砸斷了脊骨與翅膀,如果有足夠多的時間和藥水,它或許能夠痊癒,但現在什麼都沒有,米特寇特也不可能去向牧師索要一個神術,這不但是對牧師,也是對格瑞第的羞辱,他是絕對不可能那麼做的。

    「它還沒死呢。」

    「它隨時可以死。」米特寇特說。

    ————————————————————————————————————————————————

    《神奇動物去哪裡》同人(9)

    他們已經經過了不止一個位面,但巫妖必須承認,蓋勒特.格林德沃能夠成為一個令整個巫師界心生惶恐的非法組織首領還是能夠令人理解的——他在發現這位黑髮的陌生黑巫師不但力量強大,性情乖僻,並且很顯然地對這個世界並不熟悉的時候,他就從鐵面無情的拘捕者轉身一變,變成了一個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地頭蛇。

    有關於之前「聖徒」的指控,只要有深受美國魔法國會信任的安全部長帕西瓦爾出面澄清——他居然毫不羞慚地承認是自己錯認和誤解了這位無辜的巫師,當然,這位有著拗口名字,據說來自於一個隱世家族的巫師是通過正常渠道進入美國的,除了護照之外,身份證件之類的一應俱全,他也沒有犯下任何罪行,他之所以被奧羅們列入危險人物的名單,完全是因為安全部門很不幸地被一群心懷叵測的傢伙有意引導了,因為這個安全部長不得不再一次滿懷哀痛地「清洗」了他的部門,去掉了一些莽撞、輕信以及尸位素餐的傢伙們,當然,其中也包括了幾個對部長的一手遮天有所不滿的蠢貨。

    現在我們的帕西瓦爾部長,也就是聖徒的首腦蓋勒特.格林德沃已經能夠坐在紐約廣場酒店的頂層與這位克瑞瑪爾先生一同享用一杯來自於葡萄牙波爾圖的紅葡萄酒,這瓶出自於妖精秘庫的酒可以在霍格莫德村換取一幢兩層小樓,但在這兩位的眼中,這酒只能說是勉強能夠隨意嘗嘗。

    「您說過您在旅行,」格林德沃狀似無意地說:「那麼您如果願意前往歐洲,那麼我想您會收到更好的款待。」

    「我在美國還要待上一段時間,」克瑞瑪爾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默默然」的好奇心,他們的力量在進入每個位面的時候都會產生變化,有時增強,又是減弱,只是很多時候都是減弱,似乎位面也需要妥當地保全自身與它所蘊含著的諸多生命。不過無論如何減弱,他都是這個位面的最強者。

    格林德沃低下頭,將一聲嘆息湮沒在猩紅的液體裡,他不是一個固執的人,在還能理性思考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很難從這位強大到如同梅林的巫師手中奪走默默然,但同時,他也在尋找後者的弱點,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夠設法收買、誘惑、或者控制這個人,默默然雖然罕見,但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份重量級別的禮物。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31 08:11
第五百二十二章 囓齒


    「有可能動搖城牆根基嗎?」

    「很難,」一個術士說,他並不是格瑞納達人,因為有著四份之一侏儒的血統,身高異常感人,但另外的四分之一的魔鬼血脈讓他雖然無法成為一個強大的施法者,卻能在糅合了侏儒的天賦後讓他對構造或是機械格外敏感:「城牆的根基是岩層,在最初的時候,應該是矮人們的牧師們召喚了土元素,他們的軀體固化後大約有四十尺或是五十尺的深度——您們應該可以看到,」他意有所指地說,畢竟被格瑞第的牧師們召喚出來的土元素還有一座橫亙在格瑞納達的營地與龍山邦國之間呢。

    還有護城河,土元素生物崩塌之後,它們的軀體粉碎在地面與河流之中,湍急的水流不斷地推動著鬆弛的碎石泥土,可能只需要一天,或是兩天,土元素生物的殘骸就不會留下太多了,至少無法對龍山邦國的人造成什麼威脅。

    「那麼牧師們還能召喚出更多的土元素嗎?」另一個術士說。

    「這需要殿下去問。」他身邊的同伴說,於是所有的術士都安靜了下來,他們所說的殿下當然就是年輕的紅龍,除了紅龍,軍團中沒人能夠號令這些桀驁不馴的女人。

    「好吧,」他們之中隱隱為首的人拍了拍手掌:「讓我們試試吧,看看能不能給我們的敵人帶去一些可愛的小禮物。」

    「我們的時間不多。」一個法師提醒道。

    「它們蔓延開來的速度會讓你感到吃驚的。」術士們的首領說。

    ————————————————————————————————————————————————————————

    「我想我必須感謝那位女士的提醒。」幾乎於此同時,在另一個帳篷裡,黑髮的龍裔這樣說道。

    「那也許是您所要面對的最危險的敵人。」馬倫說,他是奉了他的情人以及導師的命令而來的,畢竟他們正在為這位殿下效力,雖然說,如果克瑞瑪爾在內部的爭鬥中很不幸地喪失了性命或是更早,作為一個巫妖的弟子與弟子的弟子,他們不會遭到太過嚴厲的對待,但如果可以,灰袍女士並不準備如此之快地更換主人。

    那才不會是我最危險的敵人,巫妖想,我最危險的敵人不是在格瑞納達的王都就是在七十七群島。馬倫帶來的訊息並不能給他任何幫助,他還沒有愚蠢到對紅龍的惡意一無所覺,而紅龍的棋子也正是他的籌碼之一,當然,這些事情他是不會和馬倫說的。

    「為了表示我的感謝,」黑髮的龍裔說:「請告訴你身邊的那位灰袍女士,她的同僚正在掠奪她的機會。」

    馬倫等待了一會,之後才明白過來,這位殿下並不會將所有的事情都解釋到鉅細靡遺的程度,不過,只要一個小小的提醒,灰袍女士是可以自己去搜索和探查的。

    正如他所想的,灰袍女士沒有過多的追問,她在思索了一小會兒後就離開了帳篷,大約在馬倫煮沸了一壺瑟裡斯人的茶水後,她重新出現在他的身邊,那張如同死者一般蒼白的臉也帶上了一絲微薄的血色,而且看上去相當的得意洋洋。

    「不想問問我嗎?」馬倫的導師問。

    「如果我可以知道。」

    「你當然可以知道,」灰袍女士說,一邊輕盈地依偎到馬倫的懷抱裡,姿態與一個平凡的少女並無差別:「事情已經結束了。」

    「什麼事情?」

    「瘟疫,」灰袍女士抬起頭,用手掌撫摸著馬倫秀麗的下頜,她的聲音和所有的施法者那樣低沉輕柔,但同樣的,說出來的事情幾乎與柔情蜜意毫無干係:「我們散播了瘟疫。」

    馬倫的咽喉一下子就收緊了。

    ————————————————————————————————————————————————————————

    伊爾摩特的牧師在黑暗中行走,他的眼睛閃著光,苦難之神讓他可以在黑暗中依然如同白晝般的行動。

    他的手中還提著裝滿了蒲公英的布囊——這種植物熬成的湯可以有效地去除獸人和地精牙齒上的毒,免得傷口潰爛,但一個微弱的聲音讓他停住了腳步,牧師看了看那叢雜亂的灌木——在格瑞納達的軍團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居住在如同明珠一般散落在高地上的城邦與城牆之前的居民與農奴都被遷徙到了城邦裡,他們帶走了所有的東西,從麥子到乾肉,從嬰兒到老人,他們應該不會留下一個孩子待在這個沒有食物也沒有熱源的地方,但那個聲音聽起來確實很像是一個很小的孩子在有氣無力地啼哭。

    灌木叢距離小徑並不遠,牧師走過去查看,然後欣慰地發現那並不是一個他以為的嬰兒,而是一隻大貓,或許是被人類的戰爭波及,它的身體上滿是血痕創口,尤其是從脊背到臀部的一條,幾乎深可見骨,牧師猶豫了一下,如果是平時,他倒願意救救這條頑強的生命,但現在,他的神術無疑是極其珍貴的。

    但他可以讓這支大貓的痛苦不再繼續下去,牧師低下頭,念了一段短暫的禱詞——他以為那隻大貓已經奄奄一息了,但他終結它的生命時仍然被它惡狠狠地咬了一口。

    大貓的牙齒就像是一柄尖銳的小鋸子,但對於伊爾摩特的牧師不算什麼,他在祈禱自我鞭撻的傷都要比這個嚴重。他和同伴在傷者的身邊匯合,為他們祈禱和治療,用草藥熬製或是調配藥劑,這樣的忙碌可能還要很多天,所以當他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力不從心的時候既吃驚又不滿。

    伊爾摩特的追隨者想要站起來,但他一抬起頭就感覺想要嘔吐,他側過頭,免得弄得不可收拾,一邊撕開一片干薄荷葉子塞到舌頭下面,在感覺好一點的時候,他按著身邊的牆壁挺直了身體——一個羅薩達的牧師學徒想要去扶他,結果伊爾摩特的牧師卻失去了控制,他嘔吐在了那個學徒的身上,甚至還有一些噴濺到了那個孩子的臉上,這位年老的牧師又是羞愧,又是焦躁,他聽到那個孩子在尖叫。

    可不是嗎,換了他他也要尖叫,他滿懷歉意地看向學徒,卻驚駭地發現孩子的面孔幾乎被飛濺的血液遮蓋了,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在光線不足的地方,血液的顏色幾乎與嘔吐物無法區別,但他嗅到了血腥氣。

    之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第三天,格瑞納達人就嗅到了即便是厚重的城牆也無法遮掩的腐臭味道,死靈法師與紅袍們共同締造的瘟疫比多靈曾經蔓延過的那場還要兇猛與快速,它在水中,也在泥土裡,或是空氣裡,只有火焰才能將之毀滅——不斷有人倒下,鮮血從鼻孔,口唇,耳孔中噴湧而出,只需要幾個小格的時間,血液中就會混雜著腐爛的內臟碎片,牧師們不分晝夜地祈禱,他們的神術也確實能夠驅散瘟疫的陰影,但只要一個生物(不單是人類)沒有被淨化,瘟疫就會隨時隨地地瘋狂反撲。

    瘟疫是不會感到疲憊的,但人類會,而且格瑞納達的攻勢並未因為瘟疫的擴散而停止,龍牙軍團的鷹首獅身獸們聚攏起來,它們的目標是箭塔,術士們向下傾瀉著火焰,在瘟疫統治著敵人的時候,他們幾乎無需施放其他的法術,火焰連日燒灼著箭塔,即便是厚重的石磚,也在火焰的灼燒下逐漸出現了可怕的崩裂——即便沒有崩裂,或是倒塌,可以想像的,這些箭塔中也很難有人存在或是保證弩車的安然無恙了,事實也是如此,人類將弩車推出來的時候,弩車的邊緣都焦黑了,而且一些關鍵的配件也出現了損毀。

    龍牙的術士們等待的就是這一刻,他們可以說是蜂擁而上,笨重的弩車在道路上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個毫無反抗力的幼兒,如果不是龍山邦國的法師們近似於不惜一切地反擊,他們可能連一部弩車都無法保留下來。

    「我們還能堅持多久?」城邦的執政官說。

    「不會很久了。」一個法師說,他的神情十分地安詳,但不是因為龍山邦國還有著一搏之力,而是因為他很清楚,現在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強大的底牌可用了。

    紅龍終於再次落在了城牆上,連帶著龍牙軍團的鷹首獅身獸們。這座高聳的城牆陷入了詭異的死寂,龍山邦國的人們幾乎沒留下什麼東西,術士們揮動手臂構建索橋,好讓龍爪軍團以及附庸們進入——克瑞瑪爾和克歐端詳著他們,龍牙和龍爪都有了一定的折損,附庸軍團更是所剩無幾。

    「他們是放棄了嗎?」

    「沒有。」巫妖說:「沒有。」

    他們轉頭看去,雖然最大的城牆已經淪陷,但每個城邦仍然有著自己的城牆與堡壘,克瑞瑪爾的視力可以讓他清楚地看到城牆上的士兵、居民,燃燒著的大鍋中的油脂,還有弩車,他幾乎要笑起來了,對啦,龍山邦國的人們並沒有所有的弩車都存放在箭塔裡,城邦中也有著可以威脅到巨龍的弩車,只是之前他們根本就沒有把它們顯露出來,看來紅龍必須再來好幾次才能解決這個麻煩。

    「真奇怪啊。」灰袍女士說:「瘟疫並沒有擴散開來。」她,還有格瑞納達的人們都曾經希望瘟疫能夠被潰散的士兵帶入城邦,但他們寧願在城邦之外的地方焚燒自己也沒有人願意回去,哪怕他們仍然是健康的。如果說只是人類就算了,那些攜帶著瘟疫毒液的鳥兒和其他小動物也沒能造成更大的災禍。

    灰袍女士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弟子和她為之效力的人做了些什麼。

    但無論是馬倫,還是巫妖,又或是異界的靈魂,都知道他們所做的只能略微拖延一下這個龐然大物的腳步而已。

    龍山邦國的覆滅已成定局。

    ——————————————————————————————————————————————————————

    龍山邦國的情報和其他重要的信件一樣,被壓在了諾曼女王黛安的梳妝匣的最底部,她的確從空氣中察覺到了一些讓人不安的東西,但因為傲慢與自私,所有可能妨礙到她的兒子狄倫登上黑鐵王座的事情都被她強行隱瞞了下來,她甚至不太清楚龍山邦國在什麼地方,但她知道格瑞納達距離諾曼有一個雪蓋沼澤,一個銀冠密林,以及半個龍脊山脈那麼遠,她根本無需考慮龍山邦國的消失會對諾曼產生什麼影響,但她擔心,如果狄倫知道了這件事情,會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差,黛安嘆著氣,她最初的時候希望她的兒子能夠和他的父親那樣權傾整個高地諾曼,後來繼承法的變更讓她的野心進一步地膨脹了起來,但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她都沒想過要讓狄倫成為雷霆堡的領主,他是一個法師,一個血脈高貴的人,根本無需和低賤的平民那樣需要戰功來博取榮譽和地位。

    新的加冕儀式正在籌備,黛安陛下非常急切,但她更希望這次儀式能夠比以往的每一次都盛大,狄倫.唐克雷,不,狄倫.海德,當他戴著精金的冠冕,手持權杖,坐在黑鐵王座的時候將會是多麼地威嚴與顯赫啊,黛安幾乎等不及看到這一幕了。讓她憤怒的是爵爺和騎士們不是假裝沒有收到旨意就是拿來各種滑稽可笑的理由推脫,那麼我也不需要你們,女王陛下惡毒地想到,在我的騎士與狄倫的法師團出現在你們的領地上時,你們會為今天的決定而懊悔。

    黛安拿出了尚未被約翰王揮霍一空的金幣,也許人們只是為了金幣而歡呼會讓人懊喪,但很快,黛安相信,狄倫會成為一個真正值得人們為之歡呼的好國王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 08:27
第五百二十四章 悼亡


    「外面在吵嚷什麼?」

    「人們正在為您的加冕典禮做準備。」侍女說。

    狄倫站起來向露台的方向走去,侍女微微抬起了頭,她也是一個法師,掩藏在寬大袖子裡的雙手捏住了施法材料,「怎麼,」狄倫察覺到空氣中傳來的輕微波動:「這點也不允許嗎?」

    「您盡可以按照您想要的那樣去做,」侍女溫和地說:「但還請不要停留太長的時間,您和您的母親都有著很多的敵人,他們並不希望是您獲得國王的權位。」

    狄倫微微苦笑,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諾曼,在自己的國家,自己的王都,在子民的面前也要如同面對敵人那樣警惕小心了?諾曼的歷任國王都是性情直爽到有點粗野的混蛋,他們時常縱馬穿過尖塔與尖塔之間的碎石道路,狄倫在小時候,經常趴在窗戶邊,看著老王帶著可親的臣民一同聲勢浩大地去打獵,或是單純地跑跑,除了簇擁著他的騎士與華貴的穿著之外,他看上去也和一個普通的諾曼男性沒有什麼很大的區別,而他的子民,或是和狄倫一樣攀附在窗檯或是露台邊緣,或是擁擠在大路兩側,向他們的國王投擲手帕、鮮花與其他一些可愛的小玩意兒。

    那時候,只要摩頓.唐克雷正在每年一度的敘職期間,一定就會跟隨在老王的右側,那是一個尊貴的位置,並且只有深受信任的人在能被允許出現在那裡,因為老王用於拔劍的手正是右手——之後,這個人就變成了伯德溫,和摩頓.唐克雷有著一模一樣的灰色頭髮與灰色眼睛,而狄倫的身邊永遠只有她的母親和富凱。

    有著一雙碧綠色眼睛的年輕人感到了一絲來自於心臟深處的劇痛,只是不知道是為了哪一個,摩頓,還是富凱?他一時間有著說不出的心灰意冷,他為什麼要承擔起他們交付的重任呢?無論是雷霆堡還是諾曼,或是狄倫能夠做的多麼出色,一個名義上的父親,一個事實上的父親,都不可能再看到了。但就在他躊躇不前的時候,侍女為他做出了選擇——她上前一步,提起了帷幔,明亮的天光射入室內,與氟石完全不同的光芒讓狄倫的眼睛產生了輕微的刺痛,他伸出一隻手,按住了眼睛,而後在帷幔被再次放下之前推開沉重的門扉走了出去。

    以鎏金的銅條彎曲做成立起的公熊與母熊的形狀,然後在裡面鑲嵌各種顏色的玻璃的高大雙門在侍女身後無聲地關閉,她環顧四周,在一尊石頭雕刻的怪物邊立住,這樣狄倫並不容易看到她,她卻能將這個年輕貴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她並不喜歡狄倫,狄倫的痛苦在她看來純屬無病呻吟。她是個法師,可惜的是她的父母只是一對卑微的手工藝人,靠著為平民們打造耙子與犁頭鍁為生,甚至還沒有那個資格為爵爺們打造馬蹄鐵或是箭頭,所以在一個法師發現她有著施法者的天賦後,她的父母倒是很高興可以得到一袋銅幣以及少了一張吃飯的嘴巴的。她的導師不能說是一個壞人,但正因為他不是一個壞人,所以他很快就死了,失去了依靠的她不得不出賣所有能出賣的東西來維持自己的生計——一個女法師還是能夠引起不少貴人的興趣的,但在滿足口腹的同時,她還忙碌於積攢起自己的力量,一點也沒錯,就是積攢,你以為法師是個榮耀而輝煌的職業嗎?要她來說,法師只所以會在很多人的眼中閃閃發亮,那是因為在成為一個法師的漫漫長路上,如同流水一般投入的金幣融了幾乎能夠打造一具和他同等大小的金像。

    她遇到過好人,也遇到過惡人,做過好人,也做過惡人,最好的年華在爭鬥傾軋中悄然失色,留給她的只有苦澀尖銳的渣滓。她不明白會有人這樣地……矯情,她艱難的前半生告訴她只要有人願意伸手就要牢牢地抓住,而她的主人黛安幾乎就是匍匐在狄倫身前,裸露出雪白的脊背,讓她的兒子踏著自己的身體走上王座前的階梯,而他居然還在猶豫不決,莫名其妙地徘徊不前。

    有趣的是,招攬她的不是別人,正是狄倫,他招募她還有另外兩位女性法師只是為了她的母親黛安,畢竟男性法師不能每時每刻地守護在長公主的身邊,只是這三個人中,唯一受到了黛安看重與信任的人只有她,所以她就被派來看著她的兒子。

    「他們在做什麼?」這是狄倫今天提出的第二個問題了。

    侍女只是走過來隨意地瞥了一眼:「在雕像上鋪貼金箔和銀箔。」她又看了看更遠一些的地方:「還有絲綢,據說瑟裡斯人在深冬時分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節日,所以為了裝飾光禿禿的樹枝,他們會用絲綢剪成的葉子和花朵來裝飾,為此陛下特意懸賞捕捉了幾個瑟裡斯人,不是農夫,都是格外手巧的工匠與織女,有兩百個女孩在跟隨著她們學習。」

    「太奢侈了!」

    「但這是諾曼統治者的旨意,我們都要遵從,」侍女說:「如果您覺得有什麼不妥,您可以在成為國王之後加以改變,但現在,您只要安安心心地等待就行了。」

    這時候一行人正從城門的地方走過來,原先,諾曼並沒有那麼嚴格的法律,要求人們在進入王都之後需要下馬步行,但這些說起來無傷大雅的小細節都被約翰王以及黛安粗暴地加以補充或是修改了,進入王都的人們不但必須下馬步行,還要交出弩弓與高過腰部的武器,寬劍與長矛當然正在其列,這引起很多騎士與爵爺們的不滿,但女王陛下覺得允許他們帶著匕首短劍進入王都已經夠寬容的了,畢竟那也是非常危險的武器。

    而這行人,風霜滿面,穿戴著被塵沙打磨的黯淡無光的皮甲,披著灰黃色的棉布斗篷,為首者在胸前懸掛著紋章表明他們並不是普通的平民,而且狄倫認識他們,他們是雷霆堡與王都之間領地們的爵爺和騎士,其中一些在老王逝去之後仍然固執地堅守著忠誠的人因為各種意外與事故死去了,他們的領地不是被新王賞賜給了他的寵臣,就是被黛安的人悄然佔據,而另一些人只能說是暫時屈服,或是更正確點說,也許是因為他們的年齡給了他們足夠多的圓滑與狡詐的關係,他們一邊露出獠牙,一邊擺動尾巴,讓那些貪婪的小人既無法捉拿到他們的弱點,又無法找尋到合適的藉口,只得先行退讓。

    狄倫的母親黛安長公主與約翰王都曾經要求過狄倫設法處置掉這些人,但一向溫和的狄倫卻在這件事情上寸步不讓,這些人不是伯德溫的附庸,而是唐克雷家族的臣子,他相信自己終究是要繼承唐克雷的姓氏,並且作為一個唐克雷而死的,他無法顧及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追究,但他絕對不會允許這些人在陰謀與猜疑中白白地死去。

    「讓這些人來見我。」狄倫說。

    侍女聽從了他的命令,但就在狄倫看著那些人踏入他所在的高塔投下的陰影時,一個噩耗突然降臨到他的身上——侍從通報他說,他的母親,諾曼的女王陛下遭到了刺殺。

    狄倫飛奔而去,他見到了受到了刺殺,但僥倖沒有死去或是受到重傷的黛安,牧師們在她的身邊祈禱,神術讓她即刻睜開了眼睛,她的傷勢痊癒了,至於失去的那些血,總是能夠補充回來的。

    但她握著狄倫的手不願放開,甚至要求死亡之神克藍沃的牧師前來以防萬一,狄倫只得無可奈何地在她身邊半靠半躺地度過了整整一夜,等到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那些人早已離開了,他知道他的侍從們是在說謊——他們看上去並不像是來參加一場加冕典禮的,眼神與神態中更是充滿了憂鬱與急切,如果這些人是來尋找自己的,那麼只有可能是雷霆堡出了問題。

    「告訴我。」狄倫說:「是雷霆堡出了什麼事兒嗎?」

    「沒有,」侍女飛快地說道,「以我的力量起誓,」這對一個施法者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誓言,狄倫的心頓時平靜了一些:「他們來尋找您,」侍女緊接著說:「是因為您留給雷霆堡的代理人似乎太過無恥和貪婪了,」她簡要地提煉了她從那些人的口中取得的情報:「他正在掠奪每一枚銅幣,雷霆堡的關卡竟然會被設置到城外一千尺之外的地方,而一千尺之內商人們還能見到不下三處士兵,他們的管事就連平價的鹽都很難買到了——所有的東西都在變得昂貴。」

    「你確定不是雷霆堡?」狄倫盯著她的眼睛問道;「不是防護陣法被觸動了?」

    「獸人們異乎尋常的安靜,這點是他們告訴我的,」侍女說:「殿下,今年的冬季到來的特別晚,而且獸人們已經遭受了兩次沉重的打擊,它們可能不會來了。」

    「他們會來的。」狄倫說。

    「但那裡有您的法師團與陣法,那是它們永遠無法踰越的高山深壑。」侍女用勸誘一個不聽話的男孩般的口吻說:「陛下已經答應了他們,只要您能夠穩穩妥妥地成為諾曼的新王,那麼他們可以成為您所接見的第一群人,這可是非常榮耀的。」

    「我現在就想要見到他們。」

    「加冕典禮之後,」侍女耐心地說,就像是在說「晚上不能吃糖,但如果你乖乖聽話上床睡覺,那麼你在明天可以得到兩塊糖。」「您不需要等待很久,典禮還有兩天不到的時間,而就算是獸人們發動了攻勢……您難道不相信無所不能的魔法能夠阻擋甚至擊退它們嗎?」

    ——————————————————————————————————————————————————————————

    士兵在雷霆堡的三重城牆上踱步,他很年輕,雷霆堡的士兵們都很年輕,因為有著經驗的老兵幾乎都隨著忠誠於伯德溫的騎士被放逐,或是被有意消耗在了與獸人的正面戰力,這樣做的時候狄倫毫不心軟,反正雷霆堡和人類將要依靠的不再是士兵和精靈,而是魔法,還有操縱著魔法的人們。

    今天的雲層和之前幾天的一樣厚重,士兵抬起頭仰望天空,沒有月光與星光,在火把之外的地方都是黑沉沉的,他看向隘口,隘口的彼端沒有出現兵器或是爪牙的反光,四周也一樣寂靜無聲,他略微安心了一點。

    「你不想睡一會嗎?」他的同伴做了一個鬼臉,低聲問道。他們都知道,雷霆堡被無懈可擊的魔法陣法保護著,比什麼樣的堡壘都要來的堅固安全。

    士兵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是想起那個高大醜陋的諾曼女人,他的孩子還未降生,但他總是無法控制地把它和那個女人聯繫在一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 21:53
第五百二十五章 悼亡(2)兩更合一


    龍腹隘口在摩頓和伯德溫的時代,每到深秋時分,都會有士兵被派出去拔除城牆下五十尺以內的草木,然後那些已經被風和陽光乾燥的茅草會被點燃,火勢迅速蔓延,從隘口的這一端一直燃燒到隘口之外的地方,有時候它們會燃燒很多天,直到氣溫降低,霜雪覆蓋了地面,有時候它們熄滅的很快,而城牆上的法師們會通報這個令他們警惕起來的情況——因為茅草如果在一到兩天以內熄滅的話,只能說它碰觸到了獸人的部落邊緣——獸人們在駐紮的時候,他們的牲畜和奴隸會吃光周邊的茅草,還有的就是部落的祭司如果發現火焰正在靠近,那麼他們也會祈求獸人之神卡烏奢降下神術,或許只是一陣黏稠的,帶著惡臭的雨水,就能保證他們的部落不受火焰與黑煙的侵擾。

    但在狄倫掌控這裡的時候,敢於提起伯德溫與摩頓的人都死了或是被驅逐了,還有一些,雖然也提起過焚燒隘口的事情,但因為那時候狄倫正忙於設置法陣,他也只是一聽就放下了,提出建議的法師不知道狄倫是否知道這是前兩任領地的主人積累下的經驗,出於膽怯,他們也就極其明智地選擇了緘口不言——既然他們沒有離開雷霆堡,並且願意為新的領主效力,就表明他們不會是個天真的耿直之人。後來獸人們的攻襲果然如期而至,讓他們安心的是,狄倫的魔法與陣圖確實如眾人所期望的那樣無懈可擊,獸人們甚至無法接觸到城牆和士兵,只能在透明的屏障外齜牙咧嘴的喊叫敲打,但架設在三重城牆上的投石器與長矛、箭矢乃至火球、雷電與冰凍卻能對獸人們造成難以挽回的傷害。

    獸人們的血浸透了隘口的土地,士兵們將那些醜陋猙獰的屍體就地燒燬,骨頭與肉的灰燼被風捲撒在茅草之中,第二年的六月,這些茅草就生長到了人類的腰部,到了十月,這些茅草幾乎有人類的胸部那麼高,又如同雨絲一般的密集,它們互相扶持著,商隊在裡面行走的時候,就像是在劈開碧綠色的波浪,這裡剛剛走過,後方就消弭得一絲痕跡不留。到了霜凍的天氣,它們的色澤轉為亞麻色與郁金色,上方覆蓋著厚重的霜蓋,白晝的時候,霜蓋融化,沿著草莖流向大地,到了夜晚,這些濕潤的莖幹就凍結起來。

    這樣凍結之後的茅草,讓士兵們更不願意去處理它們了,它們不但會劃開衣服,也會連帶著劃開衣服裡的皮膚。現在,在雷霆堡,士兵們不再是令人尊敬與羨慕的對象,法師才是,所有的資源都在無限制地向他們傾斜——不過士兵們認為,更多的可能是因為雷霆堡的代理領主總是在不擇手段的中飽私囊,不管怎麼說,那些高傲的法師們,要士兵們的亞麻布、木底靴、武器與器械的配件,麥酒或是面包,以及一兩個銀幣有什麼用呢?他們根本就連看一眼都不屑。

    但這些對於士兵們是很重要的,他們沒有了亞麻布和木底靴,當然會更在意原有的一身,所以沒有士兵願意去做伯德溫還在的時候每年都要加固與重建的各種工事;沒有了新的配件,他們就理所當然地不再去關心那些弓弩、投石器與長矛,反正魔法已經取代了它們;沒有麥酒和面包,他們就想方設法地降低本身的消耗,像是以往被抓到就會被處於鞭笞二十下到五十下,嚴重的時候甚至會被處死的事情,譬如就像剛才士兵的同伴提議的,到一個避風的地方去睡一會,也成為了隨時都會發生的小事情,即便騎士和隊長看到了也只會木然地轉過頭去,何必呢,誰都知道,他們之所以還在,純粹是因為城牆上沒有士兵和騎士太難看了。

    而就在這些茅草下面,是終於被釋放出來的怪物們,它們是紅袍與魔鬼的創造,有著人類與獸人的血,吃著自己母親的血和肉成長,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它們的數量已經能夠和獸人的士兵們等同,而自從最後一批女****隸死去之後,它們的監管就從獸人換成了術士與法師,不然它們隨時可以從高高的柵欄中跳出來,隨便抓住任何一個活的生物撕咬吞吃,在祭司,當然,在格什的示意下,選定了進攻的一天後,就連獸人們都放下了緊繃的肩膀,要知道,雖然他們很小心,但還是有一個「羊圈」的怪物逃了出來,大約還不到一個手指的數量,就毀掉了五十隻帳篷,無論是獸人戰士還是奴隸,都成了它們的口中美餐,連一根骨頭都沒留下。

    而且它們還有著人類的智慧,或說比人類更狡猾,兼具野獸的本能,沒有人教導過它們應該怎麼做,但它們一出生就學會了安靜,伏下身體,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它們雖然擠擠挨挨,但只有同伴業已重傷或是死亡的情況下才會吞噬同類,也不會一隻隻地僅僅專注於一個獵物,在獵物眾多的情況下,它們會將現有的,溫熱的,能夠動作的,有血有肉的東西咬死,然後才來慢慢分吃——那五十個帳篷之所以會損失的這樣快,這樣平靜正是因為如此,而現在,它們被法師與術士們驅趕著,衝入隘口,也沒有愚蠢地站立起來,四處張望或是做出其他會引起獵物警覺的事情,或者說,它們一直彎曲著腰背,一見到茅草就立刻鑽了進去,將自己隱藏起來——在黑暗的地方,它們和獸人那樣可以看見,但它們已經不需要眼睛了,它們有著如同鬣狗禿鷲一般敏銳的嗅覺,它們知道,在厚重的石磚後面,有著它們最喜歡的食物。

    心不在焉的士兵是第一個察覺到不對的,因為茅草雖然遮掩著一切異樣,但那種不同於風引起的漣漪還是讓他睜大了眼睛,在城牆投下陰影的地方,漣漪消失了,他站在那兒,從垛口上探出身體,四處搜尋著。

    他的同伴,也是他妻子的兄長,突然發出了一聲惶恐的叫喊,而就在士兵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他被用力抓著脖子,連帶著身後的人一起倒下,而就在他的上方,被火把的光亮照到的地方,一個怪物正匍匐在空中——不,他確定沒有弄錯地點,就是懸浮在空中,就像是一隻蜥蜴趴伏在玻璃頂上,魔法的屏障將它阻隔在外。

    他身後的人猛烈地喘息著,然後,士兵聽到他笑了起來,雖然笑聲裡仍然帶著恐懼導致的顫抖,但無論如何,那的確是個笑聲:「太……棒了……」士兵聽出那是他們隊長的聲音,「太好……了,我說,」隊長的手碰觸到了士兵的後頸,士兵這才發現他的手指冰冷的就像是個死人:「太……妙了,」隊長繼續說道:「這就是……魔法,對不對?」

    「對。」士兵敬畏地說。

    像這樣的騷動遍及了整個三重城牆,預先架設的火把被一個連著一個地點亮,城牆上頓時亮如白晝,而人們看到的是就像是圍繞著一滴蜜糖的螞蟻一般的怪物,它們趴伏在透明的屏障上面,兩隻,或是三隻,也有可能是八隻的眼睛咕嚕嚕地轉動著觀察著下方的情況,它們與人類的距離是那樣的近,近到就像是一隻隻可笑的標本,人類可以清楚地看到它們的每一寸外表與構造——這些怪物的軀體像是人,但它們的頭部卻像是從嘴部開始被拉長的鳥或是鱷魚,更應該被稱之為長吻的地方一張開就是滿口的獠牙,鮭魚紅色的舌頭可以捲曲起來藏在鼻骨裡,也能像是長矛那樣地彈出,它們的手臂和腿部很難分清,手指與腳趾的數量也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地方就在於它們都有著彎曲的利爪,這些利爪在屏障上抓撓著,想要破壞它們,但沒有,是的,一絲傷痕都沒有。

    法師們的學徒在城牆上飛奔著,幾個法師與術士很快出現了,對於凡人們的驚恐與不安他們報以極端的輕蔑與嘲弄:「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閣下,」一個術士對身邊的另一個術士說:「您呢?」

    「我同樣找不出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裡的理由,雖然他們的描述就像是城牆已經倒塌,而成千上萬的怪物已經充填了整個雷霆堡似的。」

    「一百個對不起,」騎士說:「但是……這些東西……」

    「只是一些畸形兒罷了,」一個術士說:「我為狄倫殿下,以及將來的新王陛下感到萬分擔憂,他的騎士竟然膽小到連根本碰不到他的東西也要如此在意,要知道,淑女們也要等到老鼠爬上裙子的時候才會尖叫呢。」

    他的羞辱讓騎士面色發白,他還是狄倫的騎士,而不是摩頓或是伯德溫的,但施法者的地位在雷霆堡是不容動搖的,他也只有恭敬地低下頭去,喃喃著一些抱歉的詞語。

    「好啦,」一個法師說:「我們要原諒這些凡人。」他說:「我去中心塔看看。」後一句他是用寂語說的,騎士看不懂,但施法者們都能明白。

    我覺得沒必要,先前嘲諷了騎士的術士也一樣用寂語說。

    但它們實在是太難看了,法師說,我覺得看到這些東西,我明天的早餐都可以省略了。術士抬頭看了一眼,他必須承認,這些東西是不太好看,除了扭曲的軀體與面容之外,它們的皮膚是深鮮肉色的,光溜溜沒有毛髮,只有瘡包與稀疏的鱗片,在緊貼著屏障的地方還有著如同蛞蝓的半透明黏液,還有一些眾所周知的裂縫與凸起,即便是術士,也必須承認它們實在是有礙觀瞻,如果就這麼放著,不但是早餐,就連午餐和晚餐或許也可以刪減了。

    隨你,他用寂語說,那麼,就交給你了?

    好吧,交給我了,法師不在意地說,反正他也只是去提醒一聲罷了。

    雷霆堡的人們並不知道中心塔在哪裡,在重建這個城市的過程中,階級被更為嚴格地區分了,商人與平民們根本無法接近施法者們所在的地方,而中心塔,雖然有著這麼一個稱呼,但它並未伸向天空與陽光,而是深深地嵌入了北地寒冷的大地,有數以千計的奴隸死在了這一工程下,但相對的,這是一座奇蹟般的建築,它就像是白蟻的巢穴那樣由一根主幹分出無數枝丫,有些相互連通,有些則不,而主根的末端,也是最深的地方,是一個寬大的房間,每天都有八名術士與法師監管著整張陣圖——陣圖就像是一個隱形的正方體,將三重城牆與雷霆堡籠罩在它的威力之下,而這些施法者們所對應的就是這個正方體的八個點,在他們圍繞著的圓桌前,是一張巨大的魔鬼皮紙,雷霆堡所有的建築和道路都毫無遺漏地矗立或是伸展在蠕動的骨白色紙張上,從中心塔發散出去的赤紅線條擴散到四面八方,就像刺刀藤的根系那樣不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地方,而在線條上,有著八個明亮的光點,那是陣圖的關鍵——符文盤。

    施法者所要關注的就是這八個光點,它們是這個正方體的「角」,一旦被觸動或是被攻擊光點就會閃爍起來,這個時候,他們只要移動光點,就能改變符文盤的位置,免得陣法被人摧毀——需要注意的不過是一個光點如果移動了,另外七個光點也要隨之移動到相應的位置,不然陣法仍然會被減弱甚至消失——當然,這樣的即時計算對法師們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不要說凡人,即便是沒有資格碰觸到這個秘密的施法者們也是無法進入到中心塔中的,但這位法師除了保有著那麼一點屬於人類的情感之外,也同樣強大並且值得信任——他為狄倫的商會效力已經有二十年了,他甚至沒有進入到那個房間裡,只是簡單地傳送了一個訊息。而就在下一刻,城牆上的士兵與騎士們驚奇地睜大了眼睛,那些即便插滿了箭矢,或是被火把灼烤看上去也依舊是活蹦亂跳的怪物們突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唳叫,就墜落到了黑暗裡,屏障微微地閃爍了一下之後,就連血跡與黏液都被清除乾淨了。

    人們充滿喜悅地歡呼起來,法師聽到有人在喊著「狄倫王萬歲!」他不由得輕微地搖了搖頭,顯然,先是獸人,然後是怪物……不過他也覺得,像是摩頓與伯德溫曾經能夠做到的事情,狄倫殿下也應該能夠做到。

    一個術士與他擦身而過,他瞥了一眼,認出這個術士是瑞卡,一個紅發的年輕人,可能是個龍裔,他和狄倫殿下有著同一個導師——也是法師輪值時的同伴,是個寬容又詼諧的人,但現在還不是他們輪值的時候。

    「如果你是要他們做些什麼的話,」法師說:「我已經說過了。」

    「哦,」瑞卡說:「但我覺得你和我說的應該不是一件事情。」他盯著法師,法師突然覺得脊背發寒,出於一個施法者應有的謹慎,他的大拇指按住了另一隻手中指上的戒指,這是個符文戒指,只要寶石一碎裂,一個法術就能將他完整地保護起來,但他突然僵硬了,就連一根髮絲也無法動彈,而雙首毒蛇阿莫尼斯得意地嘶叫著,從法師的長袍下溜了出來——小魔鬼的毒液可以讓人類立刻死亡或是陷入麻痺狀態,阿莫尼斯是可以咬死這個法師的,但瑞卡不允許它奪走自己的樂趣——至少外表極其年輕的施法者露出了一個微笑,法師這才發現他在微笑的時候還有著一個酒渦,酒渦被很多人稱之為盛裝蜜糖的小碗,但瑞卡盛裝的無疑都是最為烈性的毒藥。

    「看來你知道我要做什麼了。」瑞卡說,「不要著急,我會把你的靈魂裝在寶石裡,你可以看到這裡將會發生些什麼——我保證那將是一個極其絢麗盛大的景象。」

    他將手放在法師的脖子上,在他目眥欲裂的可笑表情裡擰斷了自己的脖子,他可要比法師警惕多了。

    ——————————————————————————————————————————————————

    「瑞卡?」一個法師問,「現在還不到交換的時間呢。」

    「是我,」一個術士說:「我讓他提前來的,我有非常緊急的事情要做。」

    「這可不太好,」另一個在值的法師說:「你知道,殿下說過……」

    「殿下不在,」術士說:「而且他很快就要成為陛下了。」

    事實上,還有很多狄倫頒布的法令以及條例,只不過在他離開後,這些東西就逐漸成為了一紙空文。

    瑞卡高高興興地走了進來,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的地方,那個法師搖著頭將他的視線放回了原先的位置,而那個要求瑞卡提前到來的術士站了起來,和瑞卡正好站了一個面對面。

    「準備好了嗎?」術士說。

    「好了。」瑞卡說。

    之前質疑過瑞卡的突然到來的法師突然面色蒼白,魔法的光芒在他的眼角亮起,他想要跳起來,但鋪展在桌面的魔鬼皮紙突然翻捲起來——就像一隻捲曲著羽翼的蝙蝠,它在空中延伸展開,猛撲到另外六個監管者的面孔上。

    ————————————————————————————————————————————————

    《神奇動物去哪裡》同人(11)

    蒂娜當然不願意,這個思想偏執,莽撞天真的女性一心一意地要抓捕一個罪犯(無論他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交給巫師法庭,而後藉著這份功績重新穿上她夢寐以求的奧羅服。

    巫妖甚至懶得和她多做交談,蒂娜甚至還比不上紐特,後者雖然神經寬大,頭腦簡單,但在神奇動物方面確實有著極為卓著的看法與手段,其他不論,連一百個巫師才能對付一個的囊毒豹也在他的皮箱裡,不管是被誘騙,或是被捕捉到的,這個年輕的巫師都可以說是有著可取之處的。

    巫妖提著皮箱,與一路負責夜間執勤巡查的奧羅擦身而過,至於中央公園被毒角獸破壞掉的那些,就讓這個衝動的女性承擔一二吧,相信巫師們的監獄會讓她冷靜下來的。

    ————————————————————————————————

    為人大方寬容,對紐特可以說是有著救命之恩的陌生巫師成為了紐特皮箱的第二個訪客。

    紐特大概不會知道,就像是還未出生的某位魔藥大師,巫妖在觀賞著這些神奇動物的時候,他的腦子裡也全是各種各樣的材料處理方法與相關用途,在他的位面裡,施法材料與魔法緊密相關,譬如蛛行術中那只需要法師親口吞下的蜘蛛,但那幾乎都是普通蜘蛛,那麼換成八眼巨蛛如何呢?還有皮毛可以編織成隱形斗篷的隱形獸,可以將身體縮小到藏在茶壺裡,或是龐大到充滿一整個房間還要多的鳥蛇,以及毒角獸……也就是差點奪走了紐特與雅各布珍貴的第一次的大犀牛樣的傢伙……

    「您會去英國嗎?」紐特問道,「如果您去,那麼我可以為您當個嚮導。」相對的,紐特覺得他的新客人真是個知識淵博,性情溫和的大好人,就算他對神奇動物界,或是巫師界不那麼熟悉,(也許是因為他是個古老家族的成員,據說那些家族都不讓他們的孩子去巫師學校),但他總是可以舉一反三,或是直接指出紐特也沒能注意到的地方,又或是給他一些全新的啟迪——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動物朋友們對他會有極其迥異的反應,像是嗅嗅,球遁鳥,或是月痴獸和鳥蛇們,它們都非常喜歡這個新巫師,纏著他的勁兒讓紐特都感到嫉妒,毒角獸與囊毒豹,還有雷鳥,這些能夠讓普通巫師為之顫抖的大傢伙們卻不是飛速地消失就是匍匐在原地不敢動作。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