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聖者 作者:九魚(連載中)

 
Babcorn 2016-3-10 12:5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7 389427
Babcorn 發表於 2017-1-3 08:07
第五百二十六章 悼亡(3)


    三重城牆上的士兵近乎於著迷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怪物們就像是浪潮一樣撲打過來,而那道由魔法建構起來的屏障卻像是最堅固最高大的岩石那樣巍然不動,猶如星辰般的閃光頻繁地亮起,怪物們的血肉在屏障上如同花朵一般地綻放,這個場景在上一年的冬天他們就看到過,但這次要比上一次更讓凡人們為之膽顫心驚,畢竟獸人們仍然會在痛苦與死亡前退縮遲疑,但這些怪物,它們似乎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衝破這張牢牢將它們與美味豐富的食物間隔起來的東西。

    瘋狂的撲擊持續著,但人類已經失去了最初的畏懼,幾個法師讓士兵們將火把集中起來,觀察外面的情況。

    「看,」士兵妻子的兄長,也是他最親密的朋友說:「這些傢伙還很聰明呢。」他拉著不怎麼情願的士兵走向垛口,在確定防護法陣的範圍時,狄倫不得不異常吝嗇,畢竟陣法所耗費的材料太驚人了,不說別的,單單縱橫交錯的秘銀線條就足以讓一座法師塔完成整個內層的修飾,所以屏障距離垛口只有三尺左右,近的就像是一伸手就能把一隻怪物抓進來,呃,或是被它抓走,它的手臂可要比人類長得多了。

    至於那位膽大妄為的同伴所說的,很難說是出自於智慧還是本能,因為士兵也曾經看到過螞蟻一群群地攢在一起,形成一個密集的尖錐,從而取得高處的路徑、水或是食物,而這些怪物也是這麼做的,當它們察覺到它們並沒有辦法接觸到城牆的時候,它們先是挖掘地面,隘口深處的土壤在冬季即將到來的時候即便無法達到鋼鐵的硬度,也和岩石相彷彿,但對怪物們來說這只是一個小問題,它們很快挖出了一個可以容許一隻怪物通過的甬道,但狄倫想到過這點,法陣是一個立體正方形,它就像是籠罩在雷霆堡外的一個透明籠子。

    怪物們隨即選擇了另一個方式,它們彼此攀爬,扭結,抓住對方,只是瞬息之間,一座搖搖欲墜的高塔就聳立在了黑暗裡,從塔身,到塔尖,都不斷地有怪物掉下來,它們的高度已經超過了城牆,但仍然無法找到哪怕一絲空隙——仰頭注視著這一切的施法者與凡人都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他們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弄到這些怪物的?」士兵喃喃地說,但丑雞和精靈都不在這裡,他的問題注定無法得到回答,而且,即便怪物們就如同海中的水珠那樣繁多又如何呢,從一開始,狄倫殿下所預設的強度就是從三十天以上來計算的。一些人的心不由自主地動搖了,現在看來,狄倫.唐克雷,或者說,狄倫.海德,他們的新王也並不一定做錯了。一個領主受封他人的領地的時候,難道不都是將原先的騎士和士兵加以刪選一番的嗎?畢竟他們之前為之忠誠的可不是自己,而且如果魔法可以擊退獸人,那麼士兵和騎士的數量也確實不需要再如之前的那麼多,要知道,雷霆堡的稅收並不足以承擔這份沉重的負擔,唐克雷家族的收入每年都一有部分被填補到這個似乎永無飽足可能的巨口中,還有王都的王,以及諾曼的爵爺與騎士們,他們不但要拿出金幣,還要負責提供騎士、士兵、盔甲武器以及馬匹。

    「嗨!」士兵突然聽到了一聲叫喊,他收回視線,而後大吃一驚,因為他的朋友竟然將整個上身都伸出了垛口,他堪稱神采飛揚地和屏障外的怪物來了個面對面的近距離「接觸」,間隔著一道無形的牆壁,在怪物因為看到了鮮活的肉食而愈發瘋狂的時候,他哈哈大笑,並且揮動著手示意士兵也跟著這麼做。而他們的隊長不高興地做著手勢,讓士兵把他拉下來,如果不是後者必須為施法者們舉著火把,他肯定會自己走過來狠踢幾下那個混蛋的屁股。

    士兵跑了過去,他向朋友伸出手,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劇烈的白光突然在他的眼前爆裂,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即便如此,士兵的眼前仍然一片白亮,就像是正午時分,閉著眼睛仰頭看向烈日那樣的感覺,一蓬灼燙的水撲到了他的臉上。士兵的第一個想法是又一個惡作劇,但他迷惑於他們所在的地方並沒有一口燒煮著沸水的大鍋,他伸出手臂,擦拭面孔,頭髮,和耳朵,而這個時候,他才嗅到了濃烈的血腥氣味,流進眼睛的液體讓他視線模糊,但他已經能夠看到空曠的城牆——就在幾個呼吸之間,所有的人都像是被魔鬼攫走了那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視線往下落,看到了只剩下了一半的朋友,之所以他還能認出來,因為他的朋友穿著一雙和他一模一樣的靴子,這雙靴子還是他們一起用了三張完整的角鹿皮向商人換取的呢,上面鑲嵌著華而不實的金邊,他不喜歡,但朋友卻非它不可,他們甚至還為了這雙靴子被嘲笑過,他們……只是最普通的士兵。

    士兵轉過身,他看到一隻怪物,或說,很多隻怪物,利爪與滿是獠牙的長吻穿過了他們仰賴並且信任著的屏障,它們看上去就像是一粒粒被鑲嵌著面包上的葡萄乾,半在外面,半在裡面,而士兵的朋友就是被第一隻穿過屏障的怪物吞下了整個上半身——士兵像是聽到了玻璃碎裂,也可能是冰層融化的清脆響聲,屏障終於徹底地碎裂了,怪物們就像是夾雜在暴雨中的冰雹那樣傾瀉下來,它們摔落在堅硬的地面上,卻毫髮無傷,一隻怪物猛地跳過來,咬住了士兵朋友剩餘的部分,而另外幾個隱約形成了一個對於人類的包圍圈。

    人類意外地發現自己的心頭一片平靜,就像是終於到了戲劇落幕的時候,一出他們以為是喜劇,事實上卻是悲劇的好戲:「來吧。」他舉起長矛,「你們這些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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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什在隘口兩側的峭壁頂端看著這一切,如果城牆上的施法者們足夠冷靜,或是不那麼自私的話,人類或許還有那麼一絲微乎其微的喘息機會,但他們沒有,在屏障碎裂之前,他們就釋放了法術,匆匆逃走,絲毫不顧及還為他們舉著火把,簡直就是個標的物的騎士與士兵,一些士兵立即就被撕碎或是被拖走,而另一些只能倉皇地跑向馬道或是箭塔,但這樣也只是略微延遲了一下必將到來的死亡而已——在屏障失去了殺傷怪物的能力時,這些怪物已經覆蓋了城牆的上空,屏障消失後,那座怪物們抓著彼此構建的高塔更是頓時崩塌下來,只不過一霎那間,人類就連立足的地方都失去了,雖然僥倖逃入箭塔的人們還在往外投射弩箭,長矛與傾倒油脂並點火,但他們的反抗相對於幾乎都要重疊起來的怪物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有幾個法師向怪物們投擲了他們的法術,但當一個怪物躍到了箭塔上面,並且一跳,跳出了幾十尺遠,將一個法師猛拉了下來之後,就沒人再做停留——魔法的閃光吞噬了很多怪物,但那是他所能釋放的最後一個法術了,施法者的肉與凡人並無區別,如果一定要說有,只能說養尊處優的施法者的肉會更肥嫩一些吧,格什惡意地想到——隘口還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被怪物們佔據,術士們驅趕著它們,而獸人不被允許,也不敢接近它們,這些怪物們不會區別施法者與凡人,也不會區別獸人和人類。

    唯一讓格什感到煩惱的是,這些怪物也太會吃了,他很擔心,獸人們跟隨著它們一路前行的時候,就連一根骨頭也沒法兒找到,畢竟它們都是將肉食撕開後囫圇吞下的,當然,獸人們可以和人類那樣以穀物為生,但他的族人們又不是角鹿和盤羊,偶爾的素食只是為了排出體內的污穢,如果長期如此,他們會變得軟弱,就像是那些人類。

    希望術士們確實如他們保證的那樣能夠完全地馴服與處理這些噁心的糞便吧,格什想,他看到在三重城牆的後方,有異樣的光亮短暫地此起彼伏,畢竟雷霆堡中還有著原先為摩頓和伯德溫效力的施法者,他們雖然背棄了伯德溫,轉而向狄倫獻上了忠誠,但他們的家人都在雷霆堡,所以他們不會,至少不會在最初的時候就立刻選擇退讓。紅袍們無意去收買或是特意刺殺他們,反正怪物們會清理掉雷霆堡中所有的活物——也許會有那麼一兩個漏網之魚,但即便是施法者,一個人的力量仍然是極其微薄的,想要借此撼動紅袍與獸人們的謀劃,只能說是一個極其荒唐的笑話。

    等到獸人們越過三重城牆,格什與祭司們踏上了內城區的石磚地面時,他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就這麼簡單,獸人之王看著周圍,他都在懷疑是不是等他一放鬆警惕,地面就會搖晃起來,然後就像是那一次那樣,倒塌的房屋與翻捲的地面將獸人們埋葬在這座古老的城市裡——但他幾乎立刻就笑了起來,如果這樣,人類付出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沒有什麼能比獸人的鼻子更熟悉人類的味道了,他聞得到膽的苦澀,也聞得到肝的膩氣,還有腸子充滿了誘惑力的惡臭,伴隨著濃郁的血腥氣,雖然怪物們確實如他預料的那樣什麼都沒能留下,格什是說,他們最喜歡的食物。

    一個獸人驚奇地叫了起來,原來他發現了一個倒斃的怪物。

    「它死了?」格什看著瑞卡,這個紅袍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反正他就像是在一個溫暖的午後散步時遇到的某個鄰居那樣怡然自得地從一個小巷子裡走了出來:「我以為您並不希望它們長命百歲呢。」瑞卡說。

    「它不是被殺死的。」這點格什還是看得出來的:「是魔法嗎?」

    「魔法可以殺死這些小可愛,」瑞卡看似頗為遺憾地說:「但它不是死於魔法,當然,更不是人類的刀劍。」

    「那是什麼?」

    瑞卡沒有回答,他身後的一個術士做了個手勢,在祭司們惡毒的視線下,一道看不見的利刃割開了怪物高高隆起,活像是懷著一百個小崽子的腹部,伴隨著酸臭的氣息,一大堆肉從綻裂的皮肉裡滑了出來,這些肉幾乎沒被消化,只是表面略有些黏稠模糊,格什甚至可以看得出其中還有一個完整的幼兒,他聽到周圍的祭司們在吞嚥著口水,雖然他們出來之前享用過數百隻角鹿和盤羊,但這是最好吃的部分,僅次於人類的女性。

    「陛下,」瑞卡說:「這些怪物的腸胃是無限,又是有限的,它們可以在短時間內吞下遠超過應有容量的肉食,但限定的時間一到,它們的內臟就會停止製造消化用的酸液,但它們是不會感到飽足的,它們會一直吃,一直吃,直到自己的內臟被吞下的肉食擠壓碎裂。」他向格什微微一笑:「所以別擔心,會有更新鮮,更充足的食物等待著您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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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多想吃個小人啊。」一個獸人少年說。

    「有角鹿可以吃你難道還有什麼不滿的嗎?」他的母親說,她還非常健壯,所以獸人少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再說些什麼了,他曾經希望加入到格什,也就是獸人之王的部落裡,但他所在的部落是那樣的荒僻,以至於商人們很少經過這裡,沒有商人,在如同浩渺大海的平原上,他也無法靠著自己找到目的地,何況沒有一個部落會長久地待在一個地方。

    「他們能戰勝人類嗎?」過了一會,獸人少年不那麼甘心地說:「據說這次會有巨龍幫助他們,這是祭司說的。」

    「祭司很老了,」他的母親說,「他很有可能聽錯了。」

    「那是強大而殘酷的卡烏奢的神諭!」獸人少年高聲喊道:「不會有錯的!」

    他的母親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神聖的卡烏奢永遠不會受到質疑!我說的只是一個獸人!」她猶如狡辯般地說道,一邊抽出了一根燃燒得正旺的樹枝,威脅般地揮舞了一下:「出去把碎渣埋了。」

    獸人少年無奈又生氣地走了出去,碎渣是他們吃剩下來的角鹿的骨頭以及蹄子之類的東西,如果不處理會引來狼群。
Babcorn 發表於 2017-1-4 09:32
第五百二十七章 悼亡(4)


    他們今天剛吃掉了一整頭角鹿,在這個只有幾十個獸人的小部落裡,這樣的行為堪稱奢侈,但這只角鹿已經被一隻孤單的地精挖出了腸子,沒有存活的希望了,所以,它的肝臟與心歸了祭司,最肥美的肉屬於部落的首領與他的子女,然後其餘的部分才輪到部落中的其他獸人瓜分,因為獸人少年的家庭,有著一個強壯,仍然在繁殖期的雌性的關係,或許還要加上一個即將成年的雄性,他們分到了兩隻膝蓋以下的鹿腿,比起那些只能拿到骨架和頭的人,他們已經算得上是非常幸運的了,但獸人少年並不為此感激決定如何分配的首領——第一,這只角鹿本來就是他的,只是奴隸大意疏忽之下竟然讓它從柵欄中跳了出來;第二,部落的首領不允許部落裡的雄性去尋找格什,因為他知道,如果格什發現了他們,也許其他的獸人可以有幸成為格什的戰士,得到比角鹿和盤羊更多更好的戰利品,但他只能無奈地迎接死亡,每個部落都是這樣的,格什不要第二個聲音,不但是首領,就連一些祭司都奇詭地發生了各種意外——如果你一定要那是個意外的話。

    但獸人少年想,他有個同伴曾經給他帶來糖,知道糖是什麼嗎,比春天的草莖甜上一百倍的東西,他只得到了有拇指甲蓋那麼大小的一塊,但那種能夠讓人夢牽魂縈的美妙滋味直到現在少年也沒能忘記,而他聽說,人類會將這些糖裝在有著角鹿腦袋那麼大的罐子裡,想吃了隨時都能拿出一塊來吃,他們還將糖加在面包裡,刷在烤肉上,或是摻入酒裡,他簡直無法想像那種生活會是個什麼樣子?就算是卡烏奢的神國也未必能夠與之相比吧……而這些,只要他們攻佔了人類的城市,就能隨心所欲地劫掠所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獸人少年那張幾乎將整個面孔劃分成兩半的寬嘴醜陋地咧了咧,他還是會走的,在某個黑到就連冬狼的眼睛也看不到一百尺之外的時候,不然就太遲了,他甚至感到了幾分僥倖,因為這次的戰役提前了不少時間,如果他的角鹿奔馳的夠快,他還是能夠找到格什的軍隊的。

    「唧!」

    在黑暗中,獸人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他的眼睛和許多夜行性的動物那樣閃爍著不祥的綠光,而他的耳朵,已經分毫無差地捕捉到了聲音的來處——他丟下骨頭,飛快地朝蓬草密步的地方跑去,腳步如同大貓那樣輕柔,沒一會兒他就看見了發出聲音的動物,那是一隻肥碩的地鼠,而它之所以會這樣愚蠢地尖叫起來,是因為它正在被迫迎戰一條尚未進入冬眠的蛇,就像是地鼠要在雪封大地之前用草籽填滿自己的巢穴那樣,蛇也要在冬眠之前儲存足夠的能量,雖然說,一般的蛇會在夏季完成這件緊要的事情,但如果美食從天而降,那麼蛇也是不會拒絕的——那隻地鼠尖叫就是因為蛇一口咬中了它的後腿,這種蛇的毒性不算非常大,地鼠還能歪歪斜斜地亂跑,蛇緊隨其後。

    獸人少年也不會拒絕一份額外的夜宵,他一伸手,就抓住了蛇尾,用力在空中一甩,蛇的脊椎就被甩斷了,它還活著,但已經不是威脅,然後獸人不是那麼困難地找到了那隻已經氣息奄奄的地鼠,他不準備把它們帶回帳篷,這樣他的母親會分走一半,他就地坐下,擰斷蛇的腦袋,將蛇身塞到嘴巴裡吮吸——與此同時,他聽到了輕微的風聲,呼嘯平原上風聲永不停息,這也是它名字的由來,但這樣的風聲不是獸神卡烏奢的使者帶來的,他從地面上跳起,這是一個人類根本無法做到的動作,但毫無用處,將一塊輕柔但堅韌的鹿皮罩住了他的腦袋和肩膀的人類對獸人非常熟悉,他們默不作聲地衝上來,一個高大的人類女性首當其衝地跳到了少年的脊背上,她的手指上戴著獸人們的戒指,被揉捏過的純金既能貼服她雖然粗大但還是無法與獸人相比的手指關節,又能凸出致命的銳角,她就這樣捏起拳頭,一下一下地打在獸人的脖子上——或許察覺到死亡的威脅,獸人少年的掙扎變得瘋狂,三個成年男性,以及一具或許比男性更為沉重的身軀都幾乎壓制不住他的反抗,在獸人少年從鹿皮下抬起頭要叫嚷出聲的時候,一根粗壯的角鹿骨頭猛地戳入了他的喉嚨,銳利的斷口割傷了他的口腔與食道。

    丑雞不曾有著絲毫停頓,除了風聲之外,人們只能聽見她急促壓抑的呼吸聲,她的拳頭夯進獸人少年的脖子裡,透過紛亂的皮毛與粗厚的皮膚,獸人少年的唾液和血沿著角鹿骨頭流下來,他的反抗變得微弱,但人類還是謹慎地抓著他,一直到那根角鹿骨頭戳傷了丑雞的手指皮膚。

    一個男人朝丑雞做了個手勢,丑雞搖了搖頭,指向那個帳篷,他們看到獸人少年時出來收拾角鹿骨頭的,也知道獸人的母親雖然不會像是人類的母親那樣一刻也不能看不到自己的幼崽,但她們會需要他們幹活,所以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丑雞站起來,看了看那個帳篷,又看了看獸人少年的屍體,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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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一個母親的雌性獸人當然不會關心她的小崽子跑到哪兒去了,獸人的繁衍不是出自於愛,而是因為本能與貪婪,每個沒能離開帳篷的小獸人都是奴隸,在他們沒能擊敗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之前,在任何事情上都沒有發言權,就像是醜雞和其他倖存的人類奴隸知道的,他們只比人類的地位略高一點,帳篷的主人,無論是雄性還是雌性,不會容許他們擁有自己的東西,從食物到自由,都是如此——在人類再次藏到茅草裡之後只一會兒,他們就看到帳篷裡鑽出了一個比獸人少年高出了一半有餘的雌性獸人。

    雌性獸人滿臉疑惑地左右張望,挖掘一個沙洞可不需要那麼久,她懷疑這小子是不是乘機跑遠了以躲避將輝石敲成碎末的工作——輝石是呼嘯平原的礦產,但像他們這樣的,還沒有資格無限制地使用輝石——敲成碎塊之後,輝石就能多用一段時間。

    但讓她變得愈發憤怒的事情發生了,她居然嗅到了新鮮的血的氣味!角鹿的骨頭上是不可能留著肉的,事實上,他們還將角鹿的骨頭折斷了,吮吸裡面的骨髓來吃,那麼她可以肯定,她的兒子一定抓住了別的獵物,然後為了獨吞而決定在外面吃掉它們——她的面頰恐怖地顫抖著,口中發出忽忽般的低吼聲,她決定了,她要抓住那隻可惡的「糞便」,奪走他的食物,然後剝掉他後腦上有手掌那麼長寬的一條皮膚——這種懲罰又能疼痛到讓獸人們的小崽子記住教訓,又不會讓他們有機會躲避勞作。

    人們或許很難想像,一個如此臃腫高大的生物,在奔跑起來的時候也能夠如同一隻初生的角鹿那樣輕盈,她的腳步比她的兒子還要大,卻更為隱蔽,而且她在半途中換成了四肢著地的奔跑方式,這讓她消失在茂密的茅草中,如果不是人類一直沒有轉移開自己的視線,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她到了什麼地方——母親沒能找到自己的兒子,只找到了一點被丟棄的食物,也許是因為逃跑的太過倉皇了,那竟然是一隻還有著內臟的地鼠,雌性獸人拿起來聞了聞,地鼠的毛都被拔除了一部分,但它看上去確實非常地肥碩,遲疑了一會,這個比她的兒子吃下了更多角鹿肉的雌性獸人將地鼠放在了牙齒之間,她咀嚼的聲音是那樣的響亮,地鼠的血和內臟,糞便從她那張上翻的嘴裡流出來。

    在丑雞數了五十下之後,雌性獸人突然毫無預兆地猛地仰面倒下,厚實的茅草消弭了聲音,丑雞身邊的男性看向其他的帳篷,消失的兩個獸人沒有引起更多的注意。

    「你應該感到榮幸,」丑雞用輕的就連自己也未必能夠聽見的氣音說:「這是精靈的藥劑呢。」說著,她抓住了雌性獸人紛亂的頭髮,用它們把她活活絞死。

    這些人類,獸人們的奴隸、工具和食物,在一夜之間,將這個小部落一點一點地吞吃殆盡,唯一的差錯出在祭司身上,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十次之中有九次都是如此,畢竟獸人卡烏奢的追隨者即便不受寵愛,也仍然享有著一些特殊的權力與掌握著普通獸人無法掌握的力量,為了這個祭司,他們損失了兩個人,還有幾個人受了傷,可能他們最終也只得一死,畢竟獸人們的牙齒和利爪,還有祭司的詛咒都是有毒的,如果丑雞還有雪蜜,他們或許還能獲救,但那些珍貴的蜜糖都已經在之前的戰役中消耗一空了。

    丑雞也受了傷,但也許是因為她的復生是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恩賜的關係,她的痊癒能力要比其他人都要來的強大,只是失去同伴的痛苦是她永遠無法習慣的。

    她坐在傾倒的帳篷裡,環顧四周,同伴們正在切割角鹿肉,在輝石板上簡單地一灼就放進嘴裡,他們也不敢升起篝火,免得引起獸人們的關注——不過他們的腸胃就連乾草、糞便和骨頭渣都能適應,消化這樣柔嫩的肉當然不會是什麼大問題。是的,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曾經是獸人的奴隸,他們曾以為自己卑微地活著,也終將卑微地死去,是醜雞給了他們新的選擇,只是最後他們都不得不承認醜雞是個無畏到幾乎有點匪夷所思的傢伙——在她還孑然一身的時候,她就敢焚燒獸人的帳篷,驚擾他們的角鹿,刺殺他們的首領,從他們的爪牙下搶奪自己的同族。

    起先只有一個,兩個,然後是十個,幾十個,最多的時候他們有上百人,當然,不是所有人敢於與獸人作戰,即便他們只是一些衰弱的部落,祭司可能連續幾代都沒能聽到過卡烏奢的聲音,用來威脅敵人的也只有藥劑和毒蟲,但那也是獸人,一個可以對抗兩個或三個全副武裝的騎士的獸人。一些人離開了,他們要去雷霆堡,找尋機會回到諾曼,也許他們沒有了親人,沒有了土地,沒有了房屋,但還有什麼地方能夠比呼嘯平原更可怕呢?也有些人留了下來,他們的憤怒與怨恨戰勝了怯弱的內心,但即便如此,丑雞也不會貿貿然留下所有願意留下的惡人,她必須保證可能只是一時衝動的新人不會帶來令得這股小小的力量徹底毀滅的禍端。留下的人,都曾經是士兵,獵人或是傭兵,他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淪落到了這裡,然後又聚攏到丑雞身邊,就像是獸人曾經帶給他們的,他們也帶給了獸人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痛苦與死亡。

    丑雞所得到的,來自於精靈們的餽贈逐漸消失在一場緊接著一場的戰鬥以及追逐和被追逐中,他們沒有補給,也沒有援軍,他們的終場已經寫在了死亡之神克藍沃的書本上,而且他們自己也能看到,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反而能夠平靜地迎來人們最為恐懼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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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個緊急而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年輕的紅龍對黑髮的龍裔說:「這是一個捲軸。」

    巫妖輕輕鞠了一躬,表示自己正在聽。

    「把它帶給高塔的主人,」紅龍說:「這是我與他約定的酬勞和信物,我想他一定會為之喜悅的——他的態度將會直接關係到我們之後的戰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5 07:25
第五百二十八章 悼亡(5)


    「我的名字是達諾斯。」

    巫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自己的臨時同伴,年輕的紅龍出乎意料的慷慨,他得到了一個身為龍刺代統領的助手,不過這並不值得高興,當一只紅龍表現的異常仁慈的時候,它可能正在把你與一個死人等同:「我知道你的名字。」曾經的不死者說,他將這個名字在意識中反覆地用通用語、龍語、精靈語以及深淵語言念了幾次後:「在深淵中這是赤色的意思,」巫妖說:「你繼承了魔鬼還是惡魔的血脈?」他轉過身注視著達諾斯,達諾斯的身軀和許多盜賊那樣,瘦小而精悍,和大部分格瑞納達人那樣有著一張邪惡卻富有魅力的面容,這還是他第一次將如此清晰的面容呈現在另一個人面前,他身上可能有著某種用以模糊其本身的魔法用具,巫妖想。

    「我只是想我們需要重新認識一下,」達諾斯說,被紅龍派遣到黑髮龍裔的身邊可不是一件好事兒,至少在他離開紅龍的帳篷時凱爾門笑的相當幸災樂禍,看來之前的事情還是激怒了這個心胸狹小的蠢貨,很顯然,保持中立對凱爾門來說,就是一種背叛和輕蔑:「鑑於我們之後的幾天或許不會那麼平靜。」

    「知道嗎?」巫妖在寬大的書桌後坐下,雙手放在打開的捲軸上:「我一向認為,所謂的平靜,或是安寧,又或是有序不是一個格瑞納達人所想要看到的,我們喜愛混亂,非常喜愛,我們是颶風、暴雨、刀劍和火焰,以及死亡——這是命運的線軸上注定了的一根,誰也沒辦法給予改變或是糾正。」

    「我必須說這是我的錯誤,殿下,」達諾斯恭順異常地承認道,他的眼睛在失去偽裝後微微滲透出令人心悸的赤色,也許這就是他名字的由來:「我只是想要知道……」

    「這是一條危險,可能還會致命的道路,」巫妖說:「而且迎接我們的東西還說不準是什麼。」

    「既然您知道……」

    「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我們知道,殿下,您深受格瑞第的寵愛,」達諾斯說:「如果您願意——我有一個情人,她是格瑞第的牧師之一,這次,她也在那幾十名牧師之列,而且她也有著自己的……朋友,她們非常願意為您效力,當然,只需要一點點小小的恩賞,沒有什麼能夠比利益更能夠讓人保持沉默的了,您說呢?」

    「牧師們願意為我呼喚格瑞第?」

    「一場隱秘的祭獻,」達諾斯說:「我知道您的手中還有一些奴隸,只要您願意……」

    「我不願意。」

    巫妖的話一下子就將達諾斯接下來的話全都堵截在了喉嚨口,黑髮的龍裔饒有趣味地瞥了龍刺的代統領一眼,只是一眼,達諾斯的口中就刺痛起來,他繼承的惡魔血脈並不多,但有著兩個顯性遺傳,一個是他的眼睛,另外一個就是他的牙齒——他的牙齒在平時以及刻意隱瞞的時候,就和人類的牙齒一樣,除了格外細小一些;但若是有需要的時候,鯊魚一般的三角形鋸齒牙就會從牙床中猙獰的生出,瞬間取代那些無害的牙齒——在有些時候,它們給了達諾斯不少幫助,但現在,在面對著一個術士,也有可能是法師的龍裔時,這個變化並不能起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

    他竭力控制,但黑髮的龍裔投擲在他身上的力量太過沉重,他繃緊了身體,然後抓著椅子,緩慢地跪了下來,免得自己的脊椎驟然折斷。

    「迷誘魔的牙齒。」巫妖輕聲說:「你完全無需如此恐懼,我是說,我認為你的智慧和能力還不至於差到無法脫身——如果只有你。」

    「我會被懲罰的。」達諾斯用更低微的聲音說:「我承認我不僅僅是為了您,我也是為了我自己,那是一個有去無回的陷阱。」

    「無論是什麼,」巫妖說:「但你不應該忘記我也是一個格瑞納達人。我是格瑞第的後裔,並且受到她的寵愛,也就是說,我不能令她蒙羞,不然格瑞第的憤怒會立即一如雷霆般地投擲到我的身上來——就像你之前建議的,我要求牧師們呼喚她,但帶給她的既不是勝利,也不是榮耀,更不是任何能夠光輝她的事物,而是可笑地拒絕為她的軍團和女兒效力,你覺得我們的『母親』會怎麼想?雖然你身體裡屬於紅龍的那部分是那樣的微薄,但你是知道的,對嗎?」

    「我只是……」

    「這可以說是一個無論如何都能保證你得以安然的謊言,我是說,如果格瑞第容忍了我,那麼我們都不必離開,如果格瑞第決定收回她的榮寵,那麼她的女兒也不必如此麻煩地讓我去死。反正你是可以繼續蜷縮在牧師的長袍下面享受你的卑劣與狡猾的。」

    達諾斯抬起頭,他的牙齒已經完全地暴露了出來,他的嘴唇向兩側裂開,眼睛中充滿了畏懼與怨恨。

    巫妖只是微微一笑:「沒錯,就是你,」他放在捲軸上的手指輕輕一點:「有件事情也許你不知道,」他說:「我原本是想拒絕這份賞賜的,因為我不想有著累贅也不想從背後刺來的匕首,不過我沒想到你的反應會這樣快速。所以我覺得,在必然會十分無聊的過程中,有著一個和你一樣有趣的同伴也會是件稱心如意的美事,所以,我決定了,達諾斯,你有一夜的時間準備,我們在第一縷晨光落在箭塔上時出發。」

    「我願意……」

    「什麼?」

    「我……我願意為您效力,」達諾斯說:「請您……」

    「那麼就讓我看看你的忠誠吧,」巫妖說:「別太悲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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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達諾斯離開後,一陣響亮的拍擊聲打破了帳篷中的寂靜,小魔鬼揮動著翅膀飛在半空,一邊用它的爪子鼓著掌。

    「太妙了!太好了!」它看上去極其真心實意地誇讚道:「簡直就是呱呱叫!」它無比諂媚地說:「無底深淵在下,願那個可憐的白痴跌斷自己的脖子!您的力量與智慧無懈可擊,我可敬的主人,而他竟然以為這種拙劣的把戲能夠遮住您的眼睛。」

    「很多人都認為我怯懦,溫和並且優柔寡斷。」巫妖說。

    「但您並不是,」小魔鬼狡猾地說:「不是嗎?」

    巫妖安靜地盯著小魔鬼看了一會,在小魔鬼毛髮直豎,想要逃走的時候,那根該被詛咒一百萬次的銀色細繩把它拽了回來,然後提著它放在了黑髮龍裔修長的十指間。

    小魔鬼無聲地哀嚎起來。

    相對想得太多的達諾斯,巫妖的心情可以說是平靜甚至有點無以名狀的喜悅,他已經很久沒有放縱過自己了——無需置疑,被邪惡的紅龍所召喚的人絕對不會是個純淨無辜的好寶寶。
Babcorn 發表於 2017-1-7 09:36
第五百二十九章 悼亡(6)


    狄倫.海德的加冕儀式又盛大,又冷清。

    說是盛大,當然,除了阿諛奉承的小人與他們的騎士(事實上多半是些不是因為卑劣,就是因為殘暴而無法在其他地方立足的傭兵們),王都的貴人與居民們,還有一些忠誠於黛安王太后的人,其他都是被半邀請半威脅到這裡來的商人與平民,還有迫不得已用來充數的農奴,他們穿著有史以來最好的衣服,捧著裝滿了花瓣的藤籃——等到正待加冕的國王陛下策馬走過街道的時候,這些花瓣將會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馬蹄之前。

    監督著這些農奴的人攜帶著鞭子與棍棒,誰敢出什麼紕漏,就會被鞭子抽和棍棒打,然後拖下去等待儀式結束之後受盡酷刑而死。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一個衣著精緻典雅,顯然有著超過平民與商人的尊貴身份的女孩從大約有著十五尺的窗檯跳了下來,跌落在狄倫身前大約兩個馬身的地方,護衛著狄倫的施法者以為遇到了刺客,但沒有哪個刺客會先行取走自己的性命——她是頭顱著地的,連帶著半張面孔骨碎肉裂,鮮血汩汩流出,沿著石磚路面的縫隙流向兩側,一個小小的凹坑裡,血水聚集起來,漂浮起只有指甲蓋那麼大的白色花瓣。

    刻板的歡呼聲曳然而止。

    她在跳下來之前什麼也沒說,也沒有叫喊和掙扎,事實上,當她捏著一束枇杷花出現時,所有人都認為她也是迎接新王中的一個,如果說有誰注意到她了,大概也是因為她就像手中捏著的枇杷花那樣秀美可愛——在她吐出最後一絲氣息之前,黛安那些如同鬣狗一般的侍衛已經撞開這座高塔的門,衝了進去,但他們一定會覺得很失望,因為這座應該有著僕從與主人的高塔靜謐的就像是被塵封了數百年,所有有點價值的東西都沒了,掛毯、箱櫃、床、椅子、燈架,殘存的幾樣物品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在女孩跳下來的那個窗口前,有著一把椅子,看來她就是踩在這上面跳下來的。

    「殿下……」

    「我認識她。」狄倫說,她的曾祖父曾經在富凱之前擔任老王的財政大臣一職,後來即便他離開了宮廷,也因為有著連續為三位國王效力的履歷而獲得了幾乎所有人的尊敬,女孩是他最小的一個曾孫女,在狄倫還是個少年的時候,還曾經站在她的搖籃邊觀賞過她可愛的容顏,捏過她小小的手指……狄倫知道她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兒,在這個時候,在他的面前選擇死亡,用她純潔的血污染他通往王座的道路。她的曾祖父因為質疑老王的死因而遇到了意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意外。她的父親,以及兩個叔叔幾經猶豫後軟弱地選擇了退讓與忍耐,但因為這個姓氏擁有著一片很大的領地的關係,錯估了約翰王的無恥與薄情的他們最終還是沒有逃過禿鷲的追逐,他們進入墓地之後,女孩的母親被強行嫁給了一個矮小卑劣的弄臣。

    在繼承法得到了修改的現在,這個家族唯一的後人被囚禁起來待價而沽,狄倫隱約聽到過,因為想要與她締結婚約的人太多了,約翰王一心一意想把她賣出一個好價錢,所以她的婚事就這樣被拖沓到了今天,但,:「母親說過她已經被釋放了。」黛安王太后甚至告訴過狄倫,她調用了五十名騎士好將她送回到她父親的領地上去。

    法師同情地看了狄倫一眼,不過換做他或許也不會去懷疑自己的母親,而且是一個願意將一整個國家欣然相讓的母親,只是既然這個女孩值一大筆錢,黛安王太后就絕對不會輕易地讓她溜走,何況她也很清楚,在那張長長的死亡名單上,可是有著不少來自於富凱的簽名。

    很快就有人把那具屍體拖走,來自於接骨木的灰被傾倒在血跡上,然後被掃走,整個過程只用了還不足以烹開一小杯牛奶的時間,問題是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不祥之兆,在王庭等待的黛安王太后可以說是為之勃然大怒,她立刻要求法師前往哀悼荒原追索女孩的靈魂,發誓要將她交給一個魔鬼折磨上一百年,但這只是亡羊補牢罷了,王太后在她最喜歡的座椅上想了一會,抬手召喚來一個侍女。

    「真的要這麼做嗎?」侍女猶豫地問。

    「或者加上你。」黛安王太后平靜地說,沒有一絲憐惜之意,侍女顫抖了一下,乖順地退了下去,將黛安王太后的旨意傳達給她的騎士們。

    觀禮的人們突然騷動起來,因為騎士們突然帶著大約十二個面色蒼白,身形枯瘦,但仍然看得出曾經美麗過的年輕女孩出現在他們面前,她們都是約翰王的情人,她們為了自己的家族,或許還有自己忍受著常人難以想像的屈辱,但現在,先王已死,她們被黛安王太后囚禁起來,她們最初也惶恐不安過,但幾天之後,她們開始天真地希望起自己能夠回到父母的身邊,誰也沒想到,只是因為一個女孩的死,黛安王太后輕輕一抬手,這些無辜的女孩就要因為她的憤怒與不安而死。

    一些女孩向他們的父親、叔伯或是兄弟伸出手,哀哭著希望得到他們的憐憫,但騎士們只是粗暴地將他們驅散開,然後就在親人的面前砍掉了她們的頭。

    當有人憤怒地責問騎士們的時候,他們得到的回答是,有一個身份尊貴的女繼承人已經為了彰顯新王狄倫.海德的威嚴與榮耀而獻祭了自己,為了她在前往哀悼荒原的遙遠路途上不至於太過寂寞,仁慈的王太后就為她挑選了幾個女伴。

    直到一個因為親眼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兒慘死而不顧一切衝了上去的老人最終頹然倒在刀劍下後,混亂的浪潮才終於平息了下來,人們相互抓著彼此,眼中隱含淚光,他們也知道這或許只是黛安王太后在嘲弄和唾棄那些曾經向約翰王表示忠誠的人,他們也承認自己或許抱持著野心,但難道約翰王不正是黛安王太后的兄弟,高地諾曼正統的繼承人,他們的國王和領主嗎?他們或許並不那麼光明磊落,但最少的,他們不該受到這樣殘酷的懲罰!

    「她瘋了。」人們在竊竊私語。

    「海德家族都是瘋子。」他們說。

    「也許要除了李奧娜.海德,」他們又說,「聽說正有人要迎接王女殿下回到高地諾曼。」

    他們相互交換著隱晦的眼神,也許在加冕儀式之後,他們也會加入到迎接又一位新王的行列中——原本李奧娜.海德在他們的眼中有著難以計數的瑕疵,譬如說,她是個女性,她愛著一個卑賤的平民,而這個平民還背負著弒殺老王的罪名,她過於衝動,不然就不該輕易放棄自己的權責,她太年輕,只有二十餘歲,她可能是高地諾曼的歷史上最為年輕的一位王……

    但這些與約翰王與黛安王太后的倒行逆施相比起來是多麼地不值一提哪。

    ——————————————————————————————————————————————————

    黛安王太后注意到狄倫在王冠壓上那頭紅發的時候微微蹙眉,「怎麼了,」她說:「我的國王?」

    「有刺。」狄倫說。

    一縷鮮血從他的額角流了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7 09:37
第五百三十章 悼亡(7)


    狄倫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這個神情恍惚,目光游離的年輕人讓他感到陌生,「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我的領主們?」

    「隨時可以。」黛安王太后慈祥地說,露出一個即將送出獎勵,兌現承諾的母親最為溫柔的微笑。

    「我說的不是約翰,富凱與你的領主,而是我的。」狄倫譏諷地說,那都是一批附炎趨勢的小人,其中不乏有在這三者中輾轉反覆的卑鄙傢伙,但除了黛安王太后深愛的那個人麾下的騎士,忠誠,至少是表面與言語上忠誠於約翰王的幾乎都沒能得到什麼好結果,就在加冕儀式之前,就有一群應允或是默許約翰王所求,讓自己的女兒或是侄女成為了一個毫無身份的情婦的爵爺,看著自己曾經寵愛過的孩子在遭受了可怕的折磨之後又悲慘地喪了命——其中幾個還是通過那時的黛安長公主,現在的黛安王太后之手送到約翰王眼前的。

    狄倫不同情他們,他們也只不過拿自己的女兒/侄女做了一筆買賣罷了,而且幾乎就成功了,如果約翰王不是因為過於孱弱的身體,以及後來一直放在酒裡,與菸草裡大量攝取的那種藥草而失去了應有的控制力與思考能力的話,他也許真有可能真正成為一個國王。

    「那些只是一些危言聳聽的騙子而已。」黛安王太后說。

    「你處死了他們?」狄倫問,現在黛安王太后做出任何事情他都不驚訝。

    「還沒有。」黛安王太后說。

    狄倫轉過身看著他的母親,在對摩頓.唐克雷失去期望之後,狄倫對於父母的孺慕之情就全都傾注在了黛安身上,而黛安似乎也是如此,他們本來就是彼此的臂膀與唯一的依靠。

    「讓我去見見他們。」

    「可以,」黛安王太后勉強地說,「但狄倫,記得你已經是高地諾曼的國王了,需要你的已經不再僅僅是一個雷霆堡了。」

    但雷霆堡是高地諾曼最為重要的一片護甲,沒有了雷霆堡,獸人們隨時可以長驅直下,攻擊王都——但狄倫什麼都沒有說,沒有必要,如果黛安王太后能夠理解和懂得這些,狄倫就根本不會出生,或者說,最少的,一個會給唐克雷家族與摩頓本人帶來恥辱的非婚生子,應該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次子或是三子,而不是擁有一個可以繼承摩頓.唐克雷領地,姓氏與血統的嫡長子的身份。

    狄倫是在雷霆堡度過了整整一個嚴酷的寒冬後才覺察到他,還有他的母親帶給了唐克雷多少不容置疑的恥辱與傷害的,他發現他最初的設想並不如他所以為的那樣完全——但他想要找人商討的時候,發現那些能夠給他幫助與建議的人早就連同他們的家眷被他和他的黨羽驅逐出雷霆堡了,不是死在了雷霆堡外的荒野裡,就是被捕捉成了奴隸,要麼就是回到了伯德溫的麾下,他知道伯德溫有著一個慷慨的朋友,將自己富庶無比的領地交給了他管理,而伯德溫正在無限制地收容被迫流亡之外的諾曼人。

    僥倖的是,在雷霆堡通往王都的道路上,也就是摩頓.唐克雷的領地上,有著他親自分封的爵爺們,他們原本都是追隨著他的騎士,或者說現在也是,他們的士兵與農奴不但需要守護爵爺的領地,在雷霆堡戰力吃緊的時候,也要前往增援與戰鬥,狄倫之前還焦急於無法如同處理平民與普通士兵、騎士那樣剪去這些堅硬的利刺,現在他倒慶幸起來了。

    他真不希望被黛安王太后拘押的就是這些人,但他隱約有著一種感覺,那就是這些人確實就是他所想的那些人。

    「我馬上就要見到他們。」

    黛安王太后的眼睛中掠過一絲陰翳:「好吧,你可以立刻見到他們。讓我的騎士帶你去。」

    狄倫站起來,向王太后鞠了一躬,在匆匆離開之前,他回首給了母親臨別的一瞥,發現黛安王太后的眼睛瞳孔在今天最後的光亮中縮得就像是針尖那麼大,他遲疑了一下,但騎士已經出現在走廊的末端,狄倫躊躇了一下,就跟著騎士離開了,但他記得這件事情。

    ————————————————————————————————————————————————————————————————————————————————

    唐克雷家族的附庸們沒有遭到太過不堪的待遇,黛安王太后當然猜到一旦加冕儀式結束,她的兒子,諾曼的新王會立刻要見到他們,他們沒有遭受酷刑,也有水和食物,還有一個熊熊燃燒的炭盆,但他們的神色不比那些在觀禮之前先看了一場凌虐秀的貴族們好到什麼地方去。

    「我們現在或許應該稱您為陛下了。」其中之一說。

    「諾曼的陛下。」狄倫急切地說:「我仍然是你們的領主。」

    「也是那個混蛋的!」一個人喊道,狄倫看過去,後者被隱藏了起來,他看到那些眼神,那些不信任的眼神,知道自己完全是自作自受。

    「他做了什麼?」

    「收繳我們的存糧、武器、馬匹,還有無論什麼能夠換來一個銅幣的東西。」為首的爵爺遲緩地說,他的語氣讓狄倫意識到這些人或許以為那位代理者的所為是在他的授意之下:「掠奪我們的農奴與平民,敲詐勒索我們的商人,將我們的孩子扣押成人質……」

    「這不是我的意願。」

    「是不是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為首的爵爺說:「重要的是,我們已經一無所有了,陛下,就像您看到的,除了一個光赤的身體之外別無一物。」馬匹和食物還是商人們設法弄來的。

    「但我們來尋找您,」另一個爵爺說:「並不是為了那些不公正的待遇,我們是為了我們的騎士與士兵而來的,他們沒有馬,沒有武器,沒有盔甲,就像是一個最卑賤的奴隸那樣在服苦役。您是想要建造什麼,宮殿嗎?既然您現在有了一整個王庭,那麼能不能讓這些勇敢的人去做他們真正應該做的事情。」

    狄倫只覺得一陣難以忍受的眩暈與黑暗籠罩著自己,「我會立刻……」他喘息了一下,「我會立刻頒布一份旨意,讓我的法師去處理此事。」

    「那很好。」爵爺們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他。

    狄倫就像是逃走那樣匆忙地離開了房間,甚至忘記了吩咐騎士們恢復爵爺們的自由。

    「陛下。」

    狄倫抬起頭,他看到了瑞卡,他導師的另一個弟子,一個術士,比他更聰慧與強大,他曾經就像嫉妒伯德溫那樣嫉妒過瑞卡,因為他很清楚,雖然導師對他簡直就是慈愛的,但在導師的心中,顯然是這一個弟子更合他的心意,這也是他竭力爭奪更多權勢的原因,如果在法術的天賦上他無法與一個龍裔相比的話,那麼他的身份與地位呢?

    瑞卡的出現讓狄倫毛骨悚然,他沒忘記瑞卡是守護雷霆堡陣圖的施法者之一。

    「雷霆堡……」狄倫聲音嘶啞地說:「雷霆堡怎麼樣了?」

    瑞卡露出一個難以形容的神情,他走近狄倫,抓住他的手臂,像是他帶來的壞消息會讓狄倫摔倒那樣:「陛下……」

    「雷霆堡怎麼樣了!?」

    「抱歉,」瑞卡說:「雷霆堡完了。」

    與這句話同時落下的,是一柄貫穿了狄倫腹部的魔法匕首。
Babcorn 發表於 2017-1-7 09:37
第五百三十一章 悼亡(8)


    黑髮龍裔,以及他身邊的人正在急速前行中。也許有人記得克瑞瑪爾在隨同紅龍出征的時候,所要面對的第一個敵人——一個城寨的主人,一個強大的法師,他的死亡可謂異常的無趣和可笑,甚至不那麼符合人們對他的描述——可能是因為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所要面對的只有凡人和力量低微的同類,所以形象和性情就如同加多了酵母般的麵糰那樣猛烈地漲發起來,但在意識到他正在面對一個無法匹敵的敵人的時候,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脆弱與卑劣就立刻被暴露出來了——他甚至沒有想到過戰鬥,而是直接選擇了拋棄他的下屬與黨羽,帶著十幾年來聚斂的財富逃走。

    說來可笑,如果他不是逃走,至少不是第一時間急著逃走,因此孤身一人出現在塔下的監牢中的話,他也許還不會那麼輕易地被龍刺的成員謀殺了呢。

    而他們的任務和這個法師還有一些微小的關係——紅龍的捲軸需要交給一位居住在凋敝之靈的年老的法師,凋敝之靈是一處既衰敗又骯髒的地方,枯幹的沼澤上矗立著黑色的細長樹木,樹枝間纏繞著蛛絲一般的藤蔓,除了泥炭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產出,但它正在城寨曾經的主人,那位法師的大公兄長的領地內。

    ——————————————————————————————————————————。

    大公很早就起來了,作為一個公國的所有者,他從來就不需要在晨光尚未鋪滿他小小的國家之前離開溫暖柔軟的床鋪,但今天不行,他的法師告訴他,將有一隊格瑞納達人(其中還有一位尊貴的殿下)要進入他的國度辦點事兒。當然,格瑞納達人沒有要求他們迎接,但想想吧,格瑞納達的三軍團已經在環繞著紅龍之國的國家中清理出了一條平坦筆直的道路——在這條道路上所有的國家和領地都不復存在,除了提蘭之外,他們甚至連王族和子民都沒能留下,田地淪為荒野,城市變成廢墟,記載著歷史的文書在火焰中化作灰燼,這是最為徹底的滅亡,無需一百年,他們就再也不會被人們記得,只有神殿和聖所的記錄上或許還能找尋到隻字片語。

    那麼,當那些殘暴無情的格瑞納達人來到這裡的時候,難道他還能指望這些傢伙就像是真正的騎士那樣恭恭敬敬地前來謁見他這個大公嗎?不,還是讓他來吧,他的公國幸運地沒有成為格瑞納達人們的阻礙,既然如此,那麼還是讓它和他就這麼默默地繼續做紅龍視野中一粒卑微的沙塵就好,反正在他的兄弟那裡,他已然學會了如何向一個施法者卑躬屈膝。

    「孩子怎麼樣了?」在離開房間之前,他低聲詢問自己的妻子,現在也只有她最值得相信了。

    「已經在羅薩達的聖所裡了。」大公的妻子說,在那些被滅亡的國度了,如果說還有誰得到了救援,那麼只有那些跑到了神殿與聖所中的平民與貴人們了,侍奉神祇的牧師們,尤其是身著白袍者,儘可能地將所有的人放入聖所,雖然只能說是杯水車薪,但也要比沒有好,只是……「我聽說羅薩達的牧師曾經被格瑞第的追隨者驅逐過,」大公說,「如果可能……想辦法送到希恩諾絲的神殿裡去。」

    「我馬上去辦。」大公的妻子說,她並不美麗,但她上真心實意愛著自己的丈夫的,所以她的眼睛裡寫滿了擔憂與悲傷。

    「沒什麼,」大公說:「我準備的東西會讓任何一個施法者滿意的。」

    但這些人不單單是施法者,大公的妻子對外界的事情不是那麼關心,她的重心全在丈夫和孩子身上,但她也聽說過格瑞納達人就連坐騎也是以人類為食的,金幣和寶石不可能平息得了他們與生俱來的傲慢與殘暴,就像是人類見到一隻會向其奉獻果實的猴子也不會就此將它視作同類一樣。

    無論作為大公妻子的女性怎樣擔心,大公還是站在了黎明時分的凜冽寒風中,為了避免格瑞納達人以為他心懷惡意或是借題發揮,他身後的大臣和騎士都解下了武器與盔甲,穿著華美的絲絨長袍,努力做出一副愚蠢無害的樣子來。

    「他們來了嗎?」大公問,「有人能聽到馬蹄聲嗎?」

    「沒有,陛下。」一個騎士說:「我們可能還要等待一會。」

    他錯了,就在這句話剛剛消散在風中的時候,他們就聽到了鷹隼的唳叫,不,比他們聽到過的鷹隼的唳叫更為響亮尖銳,然後一個龐大的黑影就像是從深淵中驟然躍出那樣掠過了他們的頭頂,沒有人看到它是怎麼出現的,只在一剎那間,他們身後的地面就猛然震動了一下,有什麼沉重的東西降落了——大公和臣子們回過頭去,在他們清楚地分辨出那是什麼之前,更多的黑影裹挾著勁風擦著他們的發絲落地。

    一個大臣發出驚叫,這座公國的王都並未能夠建造的如同格瑞納達那樣宏偉,道路的寬度也不足以超過十二隻身形巨大的鷹首獅身獸同時降落,所以它們就有些擠擠挨挨的,一隻不耐煩的鷹首獅身獸踢腳一提,就將妨礙到它伸展翅膀的人類踢到了一邊去。

    大公和其他的人類馬上聰明地跑開了,這是一個令得他們觸目驚心的景象,這些有著鷹的頭顱,獅子的身體的怪物暴躁地尖叫著,在騎士的駕馭下幾隻鷹首獅身獸飛了起來,落在更遠一些的地方。

    大公的一個弄臣顯示出了超乎常人的勇氣,他在看到這些怪物中尤其不同的一隻,一隻有著人類的面孔而不是鷹首的獅子上的人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就藉著身材矮小的好處,從那些獅子的腳爪間鑽了進去,那隻怪物注視了他一會,然後那張可以說是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隨後就將肩膀放低,讓他可以看見獅子身上的人。

    那個人披著有兜帽的斗篷,從裝束上看與其他人並無二致,但弄臣知道他就是首領,因為他想要說話的時候,就連鷹首獅身獸也立即沉默了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8 08:02
第五百三十二章 枯葉


    人們都說,弄臣的舌頭比豬油還要滑潤,比鳥兒的羽毛還要絢麗,比蝮蛇滴下的唾液都要惡毒,但在格瑞納達人的面前,弄臣的舌頭就像是被凍結的豬油,被折斷的羽毛和被投放在火焰中的毒液那樣失去了所有的優勢,但他的勇氣並不是沒有回報的,被他一阻,安靜下來的鷹首獅身獸終於不會對大公和臣子形成致命的威脅了。

    格瑞納達人的首領看了看弄臣,然後向他身後瞥了一眼:「誰是大公?」

    臣子們看向大公,這片領地的統治者在別人的幫助下站起來,一邊撫摸了一下胸膛,一邊藉著臣子們的遮掩,向法師投去一個眼神,而法師微微地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告訴格瑞納達人大公會來迎接他們,這沒有必要,並且會讓他覺得羞恥——格瑞納達人可以找到他,他卻無法找到格瑞納達人,即便能,他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打攪一個龍脈術士,他們眾所周知的暴躁易怒。

    大公走上前去,但沒有一個騎士從他們的坐騎上下來,他們居高臨下,俯瞰著大公,像是法庭上的審判者俯瞰著罪人,大公不以為忤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的兄弟就是死在這些人手中的,關於這個,他並不氣惱,畢竟這個兄弟給他的羞辱多於利益,只是他絕對不想讓這些人認為他心懷怨恨。

    ————————————————————————————————————————————

    「我們應該盡快地完成任務,然後回到我們該在的地方去。」在有著吟遊詩人唱歌,弄臣說笑話,藝人耍把戲,熱熱鬧鬧的宴會上,一個龍牙騎士不高興地低聲說道。

    「我倒覺得我們首先該做的就是保證我們還能到什麼地方去,至於回到哪兒我不是很在乎。」他的同伴說。

    「你不會以為就因為那位殿下挑選了我們,我們就該對他忠誠不渝吧。」先前的龍牙騎士嗤笑著問。

    他的同伴看著他粲然一笑。

    在格瑞納達,笑容往往不是笑容,它裡面可以包括很多東西,騎士的同伴根本懶得和他解釋的太多,譬如說,他們從被克瑞瑪爾殿下挑選出來,就和他站在了同一個立場上——有誰會選擇讓一個敵人而非友人站在身邊呢,尤其是明知道這個任務並不穩妥的情況下,但他知道,他們對於這位殿下的敬意多半來自於他的坐騎——鑑於術士們還是沒能弄明白那種會讓鷹首獅身獸們癲狂欲死的藥物究竟是什麼,更別說是弄清楚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從什麼人手中拿到的。不過這位殿下似乎也不是很關心的樣子,他的隨心所欲基於其強大的力量,他並不是如紅龍所以為的那樣挑選出了那些被他收服的人,只是像個天真的小孩子那樣隨手從名為軍團的藤籃裡抓出了幾顆看上去不錯的漿果。

    他們願意為他效力,當然,這很好,但如果他們不,那麼那位殿下也不會仁慈到讓背叛者就這樣完完整整地離開自己,或者說,就是因為克瑞瑪爾殿下總是十分溫和的樣子,他才會始終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如果他只會像凱爾門或是凱爾絲那樣大吵大鬧,反而要好對付的多了。

    大公自然不會對克瑞瑪爾的溫和有所抱怨,他胸無大志,雖然也豢養著一個法師,但這個法師完全可以說是物似主人形,對於魔法、權勢或是力量都不怎麼熱衷——在大公的兄弟還活著的時候,他的每一次拜訪都會讓這兩位頭痛。說實話,他們很擔心格瑞納達人會在王都裡用人類的血肉碾壓出一條可怕的道路來彰顯他們的威勢,幸好沒有,就連那些據說以人類為食的鷹首獅身獸,在膳食官的奴隸們戰戰兢兢獻上了肥美的牛犢後,也露出了一副非常滿意的樣子。

    「那是因為人類骨頭和肉的比例實在不太符合我們的審美,」人面獅身獸誠懇地說,「當然,如果像那種就頗為投合我們的脾胃。」

    他舉起一隻爪子,指向躲藏在牆角窺視他們的膳食官,無論在什麼地方,廚師幾乎就沒有餓到皮包骨頭的,管理著廚房的膳食官就更別說了,奴隸和獅身獸們聽到了一聲慘烈的喊叫,就看到膳食官連滾帶爬地逃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這下子,就連奴隸們也跟著露出了輕微的笑意。

    「他不是個壞人。」一個奴隸說。

    克歐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這些奴隸若說有哪裡與其他奴隸不同,那就是他們格外乾淨,很顯然,他們也是提供給獅身獸的膳食之一,克歐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對將他們送給野獸食用的人仍然不懷怨恨。

    「嗯,」一個比說話的奴隸更年長一些的男人說:「冬天我們被允許和牲畜,主要是豬住在一起,它們很暖和,而且我們還可以吃到剩餘的泔水,如果生病,可以免除磨坊和馱貨的活兒,死了,可以被埋葬。」

    「看來他確實幹的不錯。」克歐乾巴巴地說,至少比格瑞納達的奴隸好,格瑞納達的奴隸死去之後靈魂和軀體也會被再利用的,還要被術士們抱怨成色不佳。

    ——————————————————————————————————————————————————

    巫妖當然知道他的隊伍中可能連一個願意忠誠於他的人也沒有,但這著實不算什麼,龍血中攜帶著的自私讓十之*的格瑞納達人都不懂得什麼叫做付出,即便是格瑞第,他們的神祇與母親,他們的奉獻也是要索回報償的,如果報償不夠令他們滿意,或是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讓他們畏懼,那麼就算是那隻碩果僅存的古紅龍也會淪落到最為悲慘的境地,畢竟她本身也是極其珍罕的。

    仍由自己沉浸在剖解紅龍的美好想像裡,或者說,巫妖從來不將其視作一個想像,而是將其當做籌備與計畫,雖然他的道路產生了一些偏差,但他相信自己終有一日會將雙手伸入到紅龍滾熱的鮮血裡,捧起她結實強壯的心臟的——黑髮龍裔沿著平整的廊道往前走,大公明智地將他的整個宮邸讓了出來,他的宮邸是個四方形的建築群,中間是平整的廣場與一個圓形的庭院,看上去還是挺可愛的,而且帶著幾分悠閒與精緻,鷹首獅身獸們就在庭院裡選擇地方休憩,而他們的主人分別居住在宮邸的兩翼,大公和妻子的房間理所當然地屬於了騎士們的首領——這個房間十分寬闊,但不算奢侈,也可能是因為大公個人喜好的關係,著重點幾乎都在舒適上,以至於一張用來閱讀和寫字的桌子也沒有,急切中他們不知道從哪兒搬來了一抬沉重的就像是石頭的長大書桌。

    異界的靈魂伸展著身體醒來,在識海中沉沉浮浮地睡覺總覺得有些不太安心,它「看到」巫妖伸出手,在那張桌子上隨意地撫摸了幾下,伴隨著輕微的軋軋聲,桌面就傾斜了一個角度,然後兩處看似裝飾的嵌金咯地一聲跳了起來,巫妖信手一撥,它就順滑地從這頭滑到另一端,和自己的同伴緊靠在一起。

    ——一張施法者專用的抄寫桌,巫妖說,他微微閉著眼睛,用指尖去觸摸凸起的浮雕上的一個小點,它被雕琢成美杜莎的一顆眼珠,旋轉七次,就有三個小抽屜從浮雕中跳了出來,抽屜的面板都是不規則的,分別是兩條卷在一起的毒蛇與一隻前伸的手掌,抽屜裡居然還擺放著一些裝在匣子和瓶子裡東西,一些已經腐壞了,但寶石粉末還有一些可以保持很久的東西依然熠熠生輝。

    ——龍鱗碎片,巫妖渴望地說,這張桌子的存在比他以為的還要久,這是金龍的碎鱗,要知道,率先離開這個位面的就是金龍,而且就算是它們還在,金龍也是巨龍族群中最為難以對付的巨龍,即便是邪惡的紅龍也無法抵禦它們的魔法,他就像是被迷惑了一般地伸出手去,然後,在距離那隻瓶子還有一根髮絲那麼粗細的縫隙時停下了。

    如果這只匣子會咒罵的話,它一定老早粗口連天了吧。異界的靈魂想,它當然知道巫妖沒有蠢到被一瓶龍鱗迷惑。

    停頓只有一瞬間,那隻瓶子還是被提了起來,在那一瞬間,一團黑暗猛地跳了起來,「啊哈!」同樣將自己隱藏在陰影中的小魔鬼喜悅地叫了一聲,飛撲上去,從毛絨絨的倉鼠身體裡突然彈出一張不但超出了原先的身體,甚至可以將膨脹到能夠湮沒整個龍裔的黑暗完全吞沒的赤紅大口。

    ——我必須說這個情景不但不可怕,還有點好笑,異界的靈魂說,小魔鬼似乎沒有辦法立即消融掉這團「東西」,它仰面朝天地躺在地毯上,肚子圓漲,看上去就像是一隻毛球,需要用勁兒才能找到它的鼻子、爪子和尾巴。

    ——那是一隻劣魔,巫妖說,在一百年內我們都可以不喂這傢伙了。

    在小魔鬼嗚唔的抗議聲中,巫妖開始檢查匣子裡其他的東西,那瓶龍鱗顯然就是一個誘餌,無論施法者還是非施法者都會第一眼看到那瓶閃爍著精光的菱形碎片,匣子裡的其他東西才是一個施法者真正需要的,鑽石塵、琥珀粉、水晶珠不算什麼,只要施法者的財力可以支持,即便沒有店舖,也會有商人給他們弄到,真正珍貴的是那些從生物的各個部分取下的施法材料——並不是只有死靈法術才會用到這些,一些經過修改與增強的法術中,如果用到了更為「適宜」的材料,它們所能呈現出的瑰麗將是人們無法想像的。

    ——一些材料非常古老,巫妖說,在一千多年前,它們還很常見,因為它們是依靠著巨龍而生的,就像是這種龍糞磷蘚,把它塗抹在需要的物體上,不但能讓它發亮,還能驅逐地精或是大小相似的怪物。

    巫妖施放了一個預測法術,保證自己不會遺漏什麼,果然,一塊看上去與其他雕板並無區別的方塊泛起了淺淡的光芒,他取了下來,那是塊符文板,顯然,是這張桌子的主人留給自己的退路或是殺手鐧,但沒關係,它們的新主人也能讓它們物盡其用的。

    ——這是什麼?

    ——是譜系圖,巫妖漫不經心地說,每個有著悠長歷史的家族和大公、國王都會有這麼一張,每誕生一個孩子,就有女主人或是侍女在下方繡上孩子的名字,如果夭折了就在下方繡上一段斷折的樹枝,如果成年後死去,就在左側繡上一枚枯葉,他們無師自通學會了用樹狀圖來表示每個人之間的聯繫,只要瞥上一眼,就能知道他們高貴的血脈從何而來。

    異界的靈魂發現巫妖突然站在那張掛毯前不動了。

    ——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異界的靈魂看過去,就在第三排,主根分裂成了四組,象徵著三個兒子與一個女兒,慘烈的是,只有一根細小的根須延續了下去,其他三隻看似粗壯的根系突然齊齊斷裂,十七片代表著夭折與死亡的斷枝與枯葉是那樣的觸目驚心——巫妖指出的是那根有幸延續下去的根須的先祖,他的左側應該是一片枯葉,但那片葉子的顏色雖然在長久的歲月中變得黯淡灰沉,但還是看得出是一片碧葉。

    ——施法者,或是刺繡者的錯誤?異界的靈魂知道這樣的織物因為要被保存數百年或是更久,都是施放過魔法,或是從紡線的時候就開始使用那些有著魔法力量的原材料,讓它們既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脆腐朽,也不會因為水、火焰、熱湯等等各種意外而損毀。

    ——也許不是一個錯誤,巫妖說,將手指放在那個名字上,仔細地閱讀了一次後才轉身離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8 08:02
第五百三十三章 泥灰


    ——凋敝之靈是一個優雅而又含義深遠的名字,但大公把那裡稱之為灰泥沼,而他的子民們把它稱之為臭泥塘,那麼,這個名字究竟從而來呢,我想巫妖是知道的,但他就是不肯告訴我——不過我已經習慣了,他一直就是這麼小氣吧啦,斤斤計較的樣子……

    ——by異界的靈魂

    他們在次日出發,異界的靈魂以為自己會看見一片如同雪蓋沼澤或是它在電視中見過的類似地形的地方,但事實上,那是一片乾涸荒涼的泥沼。樂-文-據說數百年前還有來自於雪蓋沼澤的水流過這裡,在凹陷的地方締造了這麼一位廣闊且濕潤的同類,在遙遠的記憶中,它們曾經給人類帶來豐美的收穫與清涼的水汽,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先是源流枯竭,然後積存著的沼水開始*發臭,魚類翻著肚子漂浮在水面上,蘆葦與蕨草成片地倒下,烈日下刺鼻的氣味可以傳到數十里之外的地方。

    後來仍然堅持居住在這裡的人生出了疫病,此地的執政官將村莊連著水沼邊殘留的樹木植被焚燒一空,算是徹底地了結了此事,從那之後,它就被人永遠地遺忘了。當克瑞瑪爾問起這位大公的時候,他甚至有些茫然,壓根兒不記得自己的領地上居然還有著這麼一個地方,或者說,還有這麼一個法師。他當然不可能拒絕格瑞納達人的要求,真心的,大公認為他還是十分幸運的,畢竟這些不速之客並不如人們以為的那樣殘暴,也沒有提出他無法做到的要求。

    「太臭了。」克歐說。

    其他的鷹首獅身獸也在抱怨,一個術士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承載著自己的野獸,幾乎可以說是隨意地投擲出一個小法術,這個法術可以驅趕走那些縈繞在他們身邊的惡臭,就連一個未曾系統的學習過的天賦者也能釋放得出來,但他只得到了一陣瞬間爆裂開的光芒,他慘叫著倒了下去,而他身邊的騎士如字面意義般地敏捷地從坐騎的脊背上跳起,另一個術士猛然投擲出一個防護法術——一個扭曲的防護法術,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怪獸,只一口就咬碎了那隻鷹首獅身獸的後半部分,血肉在颶風中被撕碎成粉紅色的細末,但絲毫沒有殃及透明屏障之外的部分。

    龍牙騎士在落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坐騎已經沒希望了,他面色陰沉地頓了頓,抽出短劍一劍劈開了那隻還在號叫的鳥頭。

    「無底深淵在下,」一個術士說:「這是個狂亂魔法區。」

    狂亂魔法區的存在可能比魔法星河還要長久,但氾濫還是在千年之前,位面的波動與神祇的戰爭差點就摧毀了這個位面,之後雖然奇蹟般地平息下來了,一切似乎也變得有秩序與規律起來,但狂亂魔法區卻並未跟著動亂消失,它們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現,可以說是施法者們唯一的天敵——除了他們彼此之外。

    在狂亂魔法區被釋放而出的魔法會失效、產生極端效應,或是偏轉施法對象,還有其他一些可能受到了致命摧殘的施法者再也說不出的奇特後果。

    異界的靈魂檢查了那個術士的臉,幸好他只是想要釋放一個很小的法術,所以造成的損傷還不是非常嚴重。

    「有什麼地方出現了差錯嗎?」一個龍牙騎士問道:「狂亂魔法區怎麼可能居住著一個法師?」

    「孔洞。」一個術士說。「狂亂魔法區從未完整過,一定要說的話,她就像是一塊邊緣不齊,遍佈窟窿的布,而這些窟窿就是我們所說的『孔洞』,在孔洞中,魔法是可以被如常施放並且產生效果的。」他看向枯萎的樹木,眼中掠過一絲貪婪:「只是要在這種孔洞中棲身,所要付出的代價也許會令我們驚訝的。」

    「但我們需要穿過那裡。」龍牙騎士說:「在我們的施法者無法施放法術的情況下。」

    「完全可以,」術士用那種在格瑞納達人身上相當常見的,帶著幾分殘酷意味的幽默語調說道:「就是我們都得反應敏捷一點。」

    ————————————————————————————————————————————

    龍牙騎士從未如此深刻地懷唸過自己的坐騎。

    就連克瑞瑪爾也不得不將人面獅身獸留在了對於這些嗅覺敏銳的生物還能勉強忍受的地方,他們在乾燥泥濘(並不是用詞錯誤,每個落足的地方,表層都結著一層覆蓋著又苦又鹹的鹽鹼殼,可下面就是黏稠滑膩的泥漿)的地面上行走,這種感覺讓習慣了石磚與沙地的龍牙騎士就像是反覆踏在一千磅沙鼠性腺分泌物裡那樣難受,而且他們還要時刻警惕著來自於這片陌生土地的威脅。

    他們早先已經遭受了一群泥魔蝠的襲擊,這些和克瑞瑪爾在極北之地遇到的冰魔蝠算是一個種類,但要不可愛的多了,但從外形上看來看,他們就像是表面刷滿了粘液的無毛蝙蝠,有著人類六歲孩子的身高和體重,它們的膜翼拍打著的時候,會將帶著腐蝕性的液體甩到人們的眼睛和面孔上,如果沒有,它們還會慷慨地補充從那張尖嘴裡噴吐而出的酸液,這種液體碰到皮甲,皮甲就會立即融化,鋼鐵碰到它們則會立即變得暗淡無色,稍加打擊就會出現裂紋——術士們用龍語恐嚇它們,沒有取得太大的成效,迫不得已之下,他們向它們投擲火焰,這可以算是對付這種怪物最為犀利的武器了,畢竟很難有酸液可以突破它們那層黏糊糊的皮膚,閃電與冰凍也是效果不彰。泥魔蝠在留下了不少焦黑的屍骸後逃走了,不過被激怒的小怪物在逃走之前還給他們留下了禮物——從遠處投擲而來的酸液球,還有濃厚的惡臭霧團。

    霧團讓幾個沒有及時脫離的術士與騎士們無法控制地低頭嘔吐,眼睛,嘴和鼻子位置的黏膜都受到了灼傷,就在他們感到痛苦的時候,一股狂暴的水流從天而降,直接將他們推到在地上,但值得感謝格瑞第的是,這確實是清澈而純淨的水,它不但驅散了霧團,還沖走了粘附在他們身上的酸液。

    「這可不太公平。」一個龍牙騎士說,他的頭髮一半焦黑一半萎黃——術士原本是要驅趕那隻正抓著他的腦袋往上吐酸液的泥魔蝠的,結果火焰的箭矢走到一半就變成了火球,它的火焰確實趕走了那隻泥魔蝠,但同時燒掉了騎士殘餘的另一半頭髮:「它們似乎完全不受狂亂魔法區的影響。」

    「它們似乎已經習慣了在這裡生活了。」一個術士說,他向一隻被他施法禁錮住的泥魔蝠走去,泥魔蝠試圖向他噴吐酸液,但酸液還在它的喉嚨裡就突然爆開了,就像是有誰往裡面放了一根炮仗,術士下意識地豎起了屏障,泥魔蝠體內的酸液和破碎的內臟噴濺得到處都是。

    屏障在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裡就扭曲了,術士被一個巨大的力量猛然拖出魔法覆蓋區域,他原先站立的地方空氣發出了尖銳的嘯叫,無形的刀刃擦著術士的前額過去,他的額發飄然落地,沒有一根超過一寸……術士停頓了一下,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唾沫,「非常感謝,」他說,一邊轉過頭去,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滿臉遺憾的小魔鬼,別問他是怎麼從一張倉鼠臉上看出遺憾來的——一根纖細的銀色繩子從這只沒精打采的倉鼠身上延伸出來,一端還緊緊地纏繞在他的足踝上。

    對於他的感謝,繩子欣然接受,它滋溜溜地從術士的腳踝上滑下,臨走的時候還記得朝他點點頭。

    「萬分感激,我的殿下。」術士這次找對了人,小魔鬼和繩子都是黑髮龍裔的,他需要感謝的也只有這麼一個。

    「小心。」那位殿下只是簡單地提醒了一句。然後他轉向那個被連接的變故弄得有點目瞪口呆的騎士:「我覺得,它還是相當公平的,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們只能認為,幸運之神的心總是異常多變的。」

    ——————————————————————————————————————————————

    「您也許會被責備的,」奧斯塔爾說:「『母親』很愛那孩子。」

    年輕的紅龍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另一個人,哪怕是她的兒子凱爾門,敢於如此直率地悖逆它的意願,除了痛苦漫長的死亡之外幾乎沒有別的結局可言。但站在她面前的是奧斯塔爾,除了龍刺的首領身份之外,他還是紅龍得到沒多久的情人,甚至不是之一,紅龍對他的愛意仍然炙熱如火,在這份愛意消退之前,紅龍還是很願意縱容他一次的。

    「一個將死的無用之人,」紅龍玩笑般地說道:「或者你知道我的母親為什麼會對這麼個雜種青眼有加?告訴我,或許我還來得及撤回我的命令。」

    「您怎麼會覺得我能知道您們也無法知道的事情呢?」奧斯塔爾故作驚詫地問。

    「到我這裡來,」紅龍說,奧斯塔爾靠近她的時候,被她一把抓住了脖子,拖上床榻:「我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告訴我,我知道你還藏著很多有趣的小秘密,你曾經是他的敵人,又是你把他帶回了格瑞納達,你知道的事情只有比我們多。」

    「我們。」奧斯塔爾重複道:「我們,還有誰?您的姐妹,還是兄弟?」

    「你知道的已經足夠你做出選擇了,」紅龍說:「告訴我,然後我會為你生個蛋,一個比凱爾門或是凱爾絲都要強壯的蛋,你的血脈淡薄,但你的後裔將會有著比你更為濃厚純淨的血。」

    「簡直令人心動,」奧斯塔爾說:「但您知道嗎?我從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也不在意他是誰。」

    「你永遠無法想像我們的記憶中有著多少來自於巨龍時代的法術,」紅龍直言不諱地說:「你知道我的兄長嗎?當然,也可以說是我的父親,他就快要死了,但我的母親,正在試圖讓他在一個人類身上重生……」

    「那對於一隻巨龍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也許是,也許不,」紅龍誘惑而親暱地咬了咬奧斯塔爾的耳朵,「我知道你想要知道更多,貪婪的小東西,讓我們的交易公平些——告訴我,母親為什麼會那麼在意克瑞瑪爾?」

    「你們想要做什麼?」奧斯塔爾說:「我不能那麼愚蠢又可笑地被捲入一場不可能成功的謀劃裡去。」

    「你已經身在其中了。」紅龍說,她的腿摩擦著奧斯塔爾的腰部,紅龍的體溫原本就比人類高,現在更像是一塊燒紅的木炭,奧斯塔爾甚至感覺到了痛楚。「不過你說錯了,我們並不想要做些什麼,但我們需要知道母親會對我們做些什麼——我需要你的憐憫,奧斯塔爾。」

    「我只能告訴你,如果真有那麼一座祭台,」奧斯塔爾說:「你們不會是第一個。」

    「第一個是誰?」紅龍緊迫地追問:「克瑞瑪爾?」

    「不,」奧斯塔爾停頓了一下:「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他貼近紅龍的耳垂,就像只是短促地吻了一吻。

    「那麼說……」紅龍看著他,她的金色眼睛在黑暗中發光:「我必須撤回我的命令了。」

    「毫無疑問,親愛的。」

    ————————————————————————————————————————

    在離開紅龍的帳篷時,奧斯塔爾感到了一絲惋惜,床榻上的紅龍就如火焰一般炙熱,她的*簡直可以吞掉一座城市,而且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她也是一個大方的主人,奧斯塔爾在她手中得到的東西可以與一個國家的內庫相媲美。

    但她終究也只是格瑞第的孩子之一。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 14:56
第五百三十四章 黑樹


    紅龍沒有等待龍牙的首領以及其他人歸來就對龍山邦國發動了最後的攻擊,被矮人們保留下來的,參差不齊的古舊城牆成為了格瑞納達人新的障礙,但城邦中的人們並不為此感到欣喜,他們第一次看到施法者們竟然能夠如同軍隊一般的進攻——他們排成一列,施放同樣的法術,城牆的根基被動搖了,它們一截接著一截地如同骨牌那樣倒塌下去——在其他地方,這種做法幾乎不可能,因為法師與術士們不可能將自己所有的法術位以及精神力耗費在相似的法術上,這樣會讓他們在遇到突襲時束手待死,但在格瑞納達這裡,他們只要遵從紅龍的命令,就能得到同伴的庇護,而無需考慮自身的安危。

    「那麼之前她是在戲弄我們嗎?」城邦的議員之一喃喃地說。

    「如果是,我懇求她繼續戲弄下去。」執政官說。

    城邦中的人們反而平靜了下來,他們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鷹首獅身獸的陰影覆蓋了半個天空,格瑞納達的術士與法師們傾瀉下佔據了整個視野的閃電與火焰,在最初的時候,他們還能彼此救援,但當一個小城邦被摧毀之後,這條並不堅固的放陷阱就被撕開了一個缺口,格瑞納達人從中蜂擁而入,城邦的前面,後面,左邊,右邊,上方和腳下似乎都湧動著敵人的身影,所有人都在作戰,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他們用木樑與家具燒煮油脂和沸水,用精美的銅像與大理石雕塑充當滾石,用打穀子用的木頭連枷對抗帶著刺的鋼鐵連枷,商人們從密室裡搬出金幣與銀幣,將這些亮閃閃的小圓片撒入人群中,生性貪婪的地精會不顧一切地去撿拾,讓城邦的士兵們可以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他們在等什麼?」議員問,龍爪軍團的恐爪龍與它們的騎士並未加入到這場混亂的戰鬥中,相反的,他們在箭矢的射程之外列陣,黑色的盔甲與斗篷就像是凝固了的深夜。

    「在等屍體堆積起來。」一個騎士匆忙地說,他跑去,大聲地呼號,要求城邦的法師投下火焰焚燒掉那些屍體,或是傾倒油脂,然後點火。

    但就在他跑起來的時候,龍爪軍團的陣列也開始動了,先是一個最小的三角陣型,就像是一個顯示方向的標誌,其他的騎士們跟著有序地向前,步伐一致,先是緩步慢行,然後是快步跑,之後是急速飛奔,當第一隻恐爪龍清晰到可以讓人們看見騎士的面孔時,它高高地跳了起來,爪子在空中伸展,落下時深深地刺入一個巨人的肩胛,而後不帶一絲停頓的衝了出去,它的動作是那樣地優美,又是那樣的迅捷,法師投擲的法術與箭矢全都落在了它的身後,它載著的術士做出手勢,一個法術在空中展開,第二波落下的箭矢被一陣疾風盡數推開。

    士兵沒能等到第三次舉起長弓和弩弓的機會,恐爪龍落到了他們之中,它是那樣的狡猾,並沒有如缺少智慧的同類那樣急於磨礪自己的牙齒——格瑞納達的術士隨即投下了在空中就已經準備好的法術,一團有毒的深綠色霧團從他們的腳下翻滾著向四周蔓延,這些高度不過一個成人的煙霧無法傷害到恐爪龍以及它身上的人,卻能讓缺少防護的凡人受到嚴重的傷害——他們的眼睛和舌頭都會融化掉,而皮肉會像是被灼燒了那樣地焦黑和脫落。

    一個城邦的法師揮動手臂,風從人群中穿過,帶走了那道煙霧,但他一現身,一個來自於半空的閃電就擊中了他,法師身上的符文閃亮了一下,為他擋住了這次襲擊,但恐爪龍只輕輕一躍,就越過了人群,微微一側腦袋,就咬住了法師的一條手臂。他被提了起來,這個頑強的人在這個時候竟然還能抽出一支捲軸,但一個小法術打斷了他的手指,捲軸掉在地上,龍爪騎士的短矛則已貫穿了他的胸膛。術士扭動手指,無形的僕役為他撿起捲軸,他看了一眼,滿意地收到了自己的懷裡。

    「弩車!」目睹了這一切的執政官喊道:「弩車準備!」

    「弩車是要對付紅龍的,」他身邊的議員喊道:「那些都是附魔弩箭。」

    「這樣下去,」執政官說:「紅龍也許根本無需出現就能佔有整個城邦了。」

    弩車被架設了起來,城邦的施法者們不顧一切地為士兵們爭奪了一個空白的時間段,等到鷹首獅身獸與恐爪龍卷土重來,等待著它們的就是閃爍著藍白色光芒的秘銀箭頭,用來對付巨龍的箭矢給這些怪物們帶來了不可彌補的傷害,如果被擊中,那麼基本上連著坐騎上的騎士和施法者都很難保有完整的軀體,如果只是被波及,爆裂後的碎片仍然能夠穿透鋼鐵的鏈甲,割斷皮膚,肌腱和血管,若是恐爪龍,它的騎士或許還有起身再戰的機會,但若是鷹首獅身獸……就要看命運之神有沒有注視著它的騎士了,當然,術士們不會太過畏懼這樣的高度,但城邦的守衛者們可不會放任他們就這樣逃走,他們甚至不會吝嗇魔法弩箭。

    「我們有可能戰勝他們嗎?」議員喃喃地問道,不斷有鷹首獅身獸從高空中墜落,但遮蓋著城邦的陰翳始終沒有散去。

    「我們不是在戰勝他們。」執政官說,將另一句話隱藏起來——他們只是在戰鬥而已,戰鬥到最後一刻。

    最後一刻到來的是那樣的快,當最後一支附魔弩箭將一隻鷹首獅身獸射落之後,戰場上突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平靜,隨後城邦的守衛者們聽到了敵人的歡呼,如同浪潮。

    沒有了附魔弩箭,施法者們一個緊隨著一個地死去,普通的騎士和士兵甚至無法對抗格瑞納達人的附庸軍團,城邦一座座地被黑色的泥沼吞沒,紅龍展開雙翼,滑翔在藍紫色的天穹之下,殘餘的光線在她的鱗甲邊緣鑲嵌金邊,它看上去是那樣的完美,邪惡又龐大。

    龍山城邦的執政官凝視著這一景象,直到紅龍在距離他不足一百尺的塔樓上降落,他們對視著,金色的眼睛中滿含著對於凡人的惡意與嘲弄,執政官注意到紅龍的脖頸不正常地凸起,鱗片下光芒閃爍,就像是有一團火焰,不,就一團龍火被孕育在紅龍的腮囊裡,只要她一張口,他就會立刻化為灰燼。

    讓紅龍意外的是,執政官居然也對她笑了笑,他將手伸到懷裡,紅龍略低了一下頭,這個人類身上並沒有魔法符文,她相信她的法術,但她的本能還是讓她豎起了每一片鱗甲——就在紅龍放棄了戲弄這個人類的打算,準備一口龍火結束所有的時候,執政官拿出了一枚堅石,有嬰兒的拳頭那麼大,有著八十九個面,即便現在天色暗沉,拿在手裡的時候它仍然像是一枚跳躍著的星辰,紅龍的動作一下子停頓了,龍山城邦有著許多關於銀龍的傳說,其中之一就是他們有著一枚銀龍心臟化作的堅石。

    她停頓的時間或許比一次呼吸還要短暫,但一支弩箭,準備了數百年之久的一支附魔弩箭,伴隨著一聲轟然巨響,從執政官站立的地方疾射而出,人類的身體立成糜米分,紅龍嘶叫著後仰身體,抬起翅膀,她能夠感覺到有什麼正在猛烈地撞擊著自己,鑲綴在秘銀鏈甲上的符文與寶石紛紛碎裂,變作毫無作用的碎屑,她以為自己可以飛起來,但尖銳的疼痛從右側的膜翼傳來,她這才看到那支弩箭雖然沒有射中她的要害,卻將她右側的膜翼整個兒地釘在了塔樓上。

    紅龍暴怒的嘶吼震動了整個城邦。

    ——————————————————————————————————————————————————————

    克瑞瑪爾一行已經出現了兩個傷者,幸好都是騎士,畢竟他們連著黑髮的龍裔也只有四名施法者。

    他們之前才擺脫了一群纏人的有翼魔蛇,它們和泥魔蝠一樣潛藏在地下,一旦有人經過就會飛射出來,如果說有什麼區別,那就是它們更難對付並且除了酸液還有毒液,異界的靈魂損失了一支魔杖(雖然他並不覺得那是損失),這支魔杖原本應該從斷裂的地方噴射出一連串火球,但異界的靈魂很明智地把它折斷後就扔了出去,斷裂的魔杖還沒有碰到地面就爆炸了,火焰差點連著他們一起做了一頓美味燒烤——一些處於邊緣的魔蛇還勉強保留著部分身軀,一個術士把它撿拾回來後剖開了它的肚子,在裡面找到了肉塊。

    「這是人類的……胰臟。」術士說,一邊警惕地觀望四周:「但這裡不像是會有冒險者或是傭兵們前來的樣子。」狂亂魔法區就已經足夠麻煩了,更別說這裡還有著如此之多的怪物。

    「如果有人豢養它們就另當別論。」黑髮的龍裔說。

    「看來我們將要拜訪的主人不太歡迎外來者。」一個騎士說。

    「既然能夠被紅龍知道他的名字,並且發出邀請。」達諾斯說:「那麼他就不會是個平凡無奇的傢伙。」

    「我只希望他不是那麼敏感。」

    他們在黑夜中繼續前行,龍裔的身份讓他們每個人都能在黑夜中視物如同白晝,在踏入那片密林的時候他們略有猶疑,但格瑞納達人並不覺得在危險中露宿可以讓他們獲得真正的休息。

    「但我們還是要在黎明之前進行冥想。」術士說:「四個小格的時間。」

    「毫無疑問,」讓疲憊的術士們去面對未知的危機簡直就是自尋死路,黑髮的龍裔雖然無需如此,但他知道這是一張非常有用的底牌,所以他並不會隨隨便便地就把它攤開在這些不可信的人面前:「我們前進三個小格後停下。」

    他們之後又遇到了泥類怪物,蜘蛛,蔓生怪還有腐化的樹精,總的來說,可真是足夠精彩絕倫的,就連異界的靈魂都忍不住詛咒了那個不知名的傢伙一萬遍或許更多。

    克瑞瑪爾撕碎了一張捲軸,騎士和術士們都緊張地觀望著,他們不知道這裡是否脫離了狂亂魔法區的控制,幸而這個法術即便失敗或是扭曲也不會造成過於淒慘的後果——黑暗中傳來了像是鋼鐵與岩石摩擦在一起發出的聲音,有什麼正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成型,格瑞納達的小隊屏息以待,當看到黑暗中亮起溫暖的橙色後他們都沒發現自己的臉上浮現出了輕微的笑容——他們也已經受夠了糟糕透頂的怪物,黏膩的泥土與樹枝,還有腥臭的空氣。

    異界的靈魂第一個走進了小屋,魔法生成的庇護所有著鮮明的優劣之分,能夠放入巫妖的捲軸帶的當然是最好的一種,小屋裡溫暖、乾燥,空氣清新,還有著豐富的食物與乾淨的飲水,一個隱形僕役急切地等待著為他們服務到腳後跟,術士們抓緊時間,在簡單的攝取了食物後就進入到了冥想之中,只留下騎士們負責警戒。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 14:57
《妖魔的封印》——旁觀者


    因為這是一部非常古老的漫畫,所以在前面放個故事梗概。

    這是一個以魔法為主流的世界,人類和妖魔共存。妖魔是永恆存在的,永生不滅。而且力量越強大的話也越美麗。如果是妖魔貴族的話,他的魔力和戰鬥力都是人類所不可比擬的。

    妖魔從來就視人類為玩具,但也有妖魔真心愛上人類,若是如此,他們會自願成為人類的僕役,問題是,這次是妖魔之君愛上了一個人類……

    《妖魔的封印》——旁觀者

    寫在前面:你看,裡面所有的角色以及劇情統統屬於原作者,我不拿來賺錢,就是這樣……

    p:漫畫中的妖魔都是可以變妹子的……

    ——————————————————————————————————————————————————

    我之所以知道我是在一本漫畫裡,是因為我有著一個叫做裡魯多的朋友。

    當然啦,妖魔之間的友情,也就是那個樣子。何況裡魯多是個標準的死忠迷弟,迷的對象就是他跟隨了無數個歲月的妖魔君王——虛無之君多利亞斯(簡稱萬人迷的那個)。而他之所以會和我成為朋友,也是因為我有著一張與多利亞斯有著五六分相似的臉和同樣的黑色長發——在他的君王不允許他跟隨的時候,他就跑到我這裡來看大型活動手辦,嗯,也就是我。

    「你這裡還是那麼寥落,」裡魯康說,「如果不要妖魔的下屬,就連人類的奴僕也不要嗎?」

    啊,對了,還需要提一句的是,在我還是一個不知道自己在漫畫裡的漫畫人物時,我就不太喜歡身邊有著其他什麼人,嗯,人和妖魔都不要。總覺得有什麼突然從身前身後冒出來完全就是日式恐怖鬼片的套路,就連裡魯康,也在被我胖揍了上千次後終於學會了敲門。

    「因為並沒有什麼需要他們去做的事情啊。」我說。

    「你的容姿可以讓成千上萬的妖魔為之臣服,」裡魯康說:「為了求得一個侍奉你的機會他們會甘願獻出所有的。」

    就像你那樣嗎,我在心裡說,不過還是沒有把它說出口。也許因為曾經是個人類的關係,我的脾氣在熟悉我的妖魔中可以說相當的好。但講真,再好的脾氣在遇到那群無底線上來就要抱腿的顏狗時也會爆發的。

    所以說,在妖魔中我也是一個異類。每個想要成為我的隨從和下屬的妖魔都會被我痛扁一頓後扔出我的黑色森林,然後森林中的樹木、藤蔓和細草會記住他們的氣息,他們一旦再次靠近就會變成一連串的妖魔粽子,至於什麼時候被釋放,那要看我哪天心情好。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輕易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一群殘忍暴虐,力量強大的可以瞬息之間幹掉一座城池裡所有人類的妖魔玩兒什麼甄嬛傳啊。

    「啊,」不知道里魯康是不是突然感應到了我想要把他踢出去的心情,他很及時地給了我一個我一直想要聽到的消息:「你問起過的那個人類,我的下屬捕捉到他的消息了——拉賓斯,一個魔術使,雖然因為降魔術而得到了人類的推崇,但也只是一隻可憐的小蟲子而已,」他突然露出了不太高興的神情:「天啦,千萬別告訴我你是看中了那個人類想要成為他的妖魔吧,如果是那樣……」

    「如果是那樣……」我說:「裡魯康,你想要怎麼樣呢?想要讓我消亡嗎?我比你更美,裡魯康,你不會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在妖魔中,容貌與實力都是成正比的,裡魯康如果敢做些什麼,我也不介意現在就讓虛無之君換個近侍。

    不過若是我真的成為了某個人類的妖魔,裡魯康一定會不擇手段只為了殺死那個人類或是我的吧,他可不會容忍一個人類成為我的主人的,就算我和多利亞斯只是有著一張我認為並不那麼相似的臉。

    「我只是覺得太可惜了,」裡魯康說:「如果你不是每年睡上三百天的話,那麼你哪怕想要成為某個君王的近侍也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不會向任何一個存在屈膝,稱他為主人的,」我說:「關於這點你就放心吧,裡魯康,自由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和那個居然在番外裡愛上了一個人類的偽自由愛好者絕對不同!

    但裡魯康在被我踢出森林之前還是有點憂心忡忡的,畢竟我在這座森林了呆了一千多年了,也沒對什麼感興趣過,妖魔不,人類也不,拉賓斯還是我提起的第一個名字呢。但我真的對那張麵糊臉沒興趣,裡魯康,我的朋友,如果可能,我真希望你能明白我現在的心情——這傢伙就是個炮灰,但這個炮灰卻是引動了整本漫畫的關鍵所在啊、

    我知道你的愛豆將來會愛上一個人類呢!

    我還知道因為你你的愛豆還會玩上一場失憶梗呢!

    我還還知道你會被你的愛豆勒令出局,之後因愛成恨轉黑米分了呢!

    我還還還知道你之後還會救了你愛豆的愛豆的迷弟,不惜將自己封印了只為了增強你愛豆的愛豆的迷弟的力量,不,我不是在編順口溜,事情就是那麼複雜——這個雖然你不愛我不看我不接受我不理解我但我還是愛你為了你不惜付出一切即便你神馬都不知道只求你萬事無憂幸福安康的男二梗你玩的那麼六真的大丈夫?

    你知不知道我一把台劇中的女豬腳代入虛無之君多利亞斯就是一身冷汗?

    ***

    就在裡魯康離開不久,一個深夜裡,我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而整個森林都在瑟瑟發抖。

    wt?

    這個就像是當胸一擊的壓迫感除了虛無之君,畏怖之君多利亞斯還有哪個?而且其他的妖魔之君可不會突然降臨到這個人世間來。我盤著雙腳,以一種裡魯康看見了會尖叫的不雅姿態坐在床上,等到那股可怕的力量離開之後,才慢吞吞地去查看哪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之前說過,這片森林是我的領地,然後大約一百幾十年前一些人類在我的森林邊定居了下來,繁衍至今也是一個村莊了——因為這裡被妖魔佔據了的關係,沒有苛刻的領主也沒有貪婪的盜賊,而且我也不在意他們進森林撿拾點燃料或是捉魚和小動物,所以他們的日子要比其他地方的人類舒服得多。

    對於他們來說,唯一的困擾大概就是在森林與村莊之間有個水沼,水沼裡面原本只有鰻魚和水蛭,但因為,咳咳,我的追求者之一,一個好像叫做伊利還是叫做耶利亞的妖魔預備長期作戰的關係,在水沼裡定居了下來,然後和村莊裡的水術師勾搭成奸——哦,不不不,這裡應該怎麼說,互通有無?還是別的什麼?抱歉,我不做人類已經有段時間,對於成語確實已經有點不那麼熟悉了。反正他們相互之間達成了默契,伊利還是耶利亞的存在讓人類不得不以一村之力供奉那個徒有虛名的水術師,而水術師將會為妖魔免費提供新鮮的肉食。

    水沼邊還殘留著妖魔君王的力量,我揮動袖子,將它們驅散,不然它們很快就會引來其他的妖魔,到時候事情會變得很麻煩——我在烏黑的沼澤中撿到了屬於水魔維利耶卡(哦,原來我還是記得他的名字的)的封玉,妖魔們在死亡後留下的力量核心。

    事情很好推測,我記得漫畫的開頭就是裡魯康愛豆的愛豆席巴被雙重封印後仍然無所忌憚的到處趴趴走,走過沼澤的時候救了一個人類的小男孩,小男孩把他帶回家裡,家裡還有個漂亮的姐姐——如果這是一本港漫,那麼接下來肯定就是美女以身相許了,可惜這本漫畫頂多就是個扶他文,所以對席巴一見鍾情的不會是個姑娘只會是個妖魔,雖然維利耶卡鍾情的大概只有他的比妖魔貴族更漂亮的臉,但你們知道的(聳肩),席巴有只召喚獸。

    別責怪我對妖魔之君如此不敬,你還要我怎麼樣,我曾經還是個人類呢,但我真的不喜歡人類,人類有美好的地方,但腐爛發臭的地方更多,以至於我在成為妖魔後就連食譜上也不願意出現人類的選項……吔,是的,隨便你怎麼說,就妖魔而言,我的三觀真是再正確也沒有了。

    所以我的看法和大部分妖魔是一樣的,喵咪的,我寧願多利亞斯和深顎之君西瑞爾廝混到一堆去(隨便裡魯康哭死在廁所裡吧),也不要看到他和一個人類共同奏響河蟹的進行曲。

    嗯,但我或許還是要對維利耶卡說聲抱歉,如果不是我不記得他這個拗口的名字,嗯那,我應該提前提醒他別去招惹一個看上去很不錯實際上被惡犬守著的肥肉的,讓我想想,席巴應該有著淺紫色的頭髮(對,就和那個名為戰爭女神實則總是在微風中顫抖等著別人來救的小白花同一個髮色),灰藍色的眼睛,用多利亞斯的話來說「如同火焰般高貴美麗的人兒」,反正遇到這麼個傢伙就趕緊逃跑吧,如果你不想正面剛上畏怖之君。

    人類的村莊正在舉行慶典,當然嘍,他們以為妖魔已經死了,那個不懷好意的水術師也死了,再也沒有人會成為水魔的祭品——這個想法不錯。

    但這個地方,人類,是屬於我的,我不會為了維利耶卡殺死任何一個人類,但我也記得此後漫畫似乎也沒再提到過這個地方,那就對了,作為將來要拯救整個世界的席巴救世主來說,這個地方未免太不值一提了,而且他也已經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妖魔消失了,人類理所當然的應該得到安寧。

    藤蔓與荊棘從地面升起,它們要比人類或是妖魔的奴僕更聽話,也不會讓我感覺總是在被人窺視,它們衝破了人類的房屋,把他們從裡面驅趕出來,其中有兩個人,一個弟弟,一個姐姐。

    「福龍(這個名字很值得商榷一番),諾拉。」我指了指他們,村民們推搡著,把他們推到我的面前,姐姐緊緊地把弟弟抱在懷裡,喊著要吃就吃我之類的話,不,我才不要吃你呢。

    「我要你們記住一件事情,」我說:「正是因為這兩個人,你們才會被驅逐這個地方。」

    說完我就走了,森林會完成之後的工作,而森林之外,是盜賊,是稅官,是暴戾惡毒的貴族與領主,是永無休止的勞役與飢餓,對於他們應受的懲罰,我相信人類會比妖魔做得更好一些。

    故事已經開始,而我覺得,我應該有一兩個下僕了。

    ——————————————————————————————————

    人世間正在發生異變,妖魔界與人世間的隔膜被打破了,不僅僅是低級妖魔,就連妖魔的貴族與君王也可以憑藉自身的意志隨意出現在人世間而無需召喚,兩界也未此出現力量盈滿後產生的龜裂——對於妖魔來說,這將是一場盛宴,到處都是戰爭、疫病與饑荒,人類一個村莊,一個城市,一個國家那樣的死去,禿鷲盤旋在血色的天穹之上,野狗在殿堂之上巡梭,肚子裡塞滿了人肉。

    我從漫畫上的時間來推算,從我的森林離開後,大約一晚,或是一夜後,席巴在多利亞斯的看護下睡了七天,這是確實寫明的,然後他就來到了尼尼貝,一個國家的首都,疫牙之君拉瑞爾和他的貴族侍從降臨在那裡,帶來疫病,整個首都的人因此幾乎都快死完了,席巴竭力拯救他們但還是徒勞無功,在這個時間段裡,多利亞斯為了席巴而驅逐了拉瑞爾還有拉瑞爾的僕從,但他愛上席巴的事情也因此引起了其他妖魔之君的注意。

    啊,我不是在騙字數,我說過我不靠這個賺錢,我想要說的是,正因為如此,夢魘之君西菲爾的下屬馬芙斯做了一件不可謂不絕妙的事情——他假冒多利亞斯在夢中強迫了席巴,讓他夜夜不得安寧。

    當然,畏怖之君現在雖然有著一個戀愛腦,但狂霸酷帥拽的總裁氣質還是被保持著的,他怒氣衝衝地去找西菲爾的麻煩,在這之前,他唯恐有其他妖魔乘機危害到我們的小白花,將自己的頭髮變成護符讓席巴佩戴在身上。

    這是多利亞斯的力量,足以讓所有妖魔都不敢靠近。

    也是我一定要得到的東西之一。

    另外插一句,多利亞斯取下自己頭髮的方式是用拔,你知道這讓我想起了什麼嗎?啊,對,就是那個「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

    唔嗯,至於說我如何拿到那個護符,漫畫上已經給出了錯誤以及不那麼錯誤的方法。

    漫畫上有明確的指出,席巴將護符丟在西邊的莫原,雖然我完全可以追尋著力量的根源而去,但既然有方位,那麼我就不必多費力氣,我到達那裡的時候,已經聚集了很多妖魔,他們都是被力量吸引而來的。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將他們全都驅逐走。」維利耶卡說。

    「還不到時候。」我說。我當然可以提前拿走那枚護符,但這樣一定會引起虛無之君的注意,我可不是席巴,沒有他的幸運,多利亞斯毀滅我也就算了,就怕他和對付那個拉賓斯那樣把我封印在永恆的現在,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單單這麼一想我都會情不自禁地顫抖不已。

    話說回來,那個錯誤的方法就是我之前提到過的馬芙斯,她直接搶走了護符的大部分,對了,那根護符看上去很像是一串華美的寶石項鏈,就是鑲嵌完畢的寶石用鏈子連著的那種,或者你也可以把它看成一串兒肉棗狀的東西。這個我需要提一下,因為馬芙斯搶走了大部分,但另外一個低級妖魔裡維則搶到了其中的一個或是兩個。

    之前你或許會以為那個錯誤的範例是裡維,很抱歉,不是,是馬芙斯,她將這枚護符獻給了夢魘之君西菲爾,由此引起了後來的事故,我的朋友裡魯康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手黑的,但馬芙斯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她的身體因為被多利亞斯的力量所傷害而腐爛,無法繼續侍奉西菲爾,至於她後來怎麼樣了,幾乎沒人關心。

    可惜了,那可是個大美人兒,而且她出現的時候就是個女性,而不是如大部分妖魔那樣是個男性。

    而人類魔法使蒂亞的妖魔,叫做裡維的那個,只是個低級妖魔,但運氣很不錯,他雖然因為搶奪護符而幾乎被多利亞斯的力量所侵害,幾乎死去,但還有個席巴願意為他求情,所以……

    只不過似乎他和他的主人也沒能活上多久,畢竟整個人間界都毀滅了。

    你說什麼?哦,是的,我好像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段,畢竟人間界不是網兜裡的雞蛋,只一下就會突然碎光了。

    首先要說的就是我那個作大死的所謂朋友裡魯康。

    多利亞斯之君的護符被西菲爾之君帶到西瑞爾之君那裡去了,當然,別指望那兩個作為妖魔之君還是很迷多利亞斯的傢伙能夠做出什麼好事兒來,妖魔本來就是一種極其自私而又殘忍的存在。

    我不會提醒裡魯康,畢竟我還不想正面剛上兩個妖魔之君,而且我懷疑裡魯康的腦子裡除了嫉妒之外還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東西——我知道他釋放了席巴的妖魔,並借此將多利亞斯之君引向自己,或許多利亞斯之君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下屬會背叛自己吧,就像是他也沒有預料到他會被自己的力量控制。

    不過西瑞爾之君,我對那個頭冠……沒什麼很大的意見,畢竟原身的護符形狀就不怎麼樣,但那隻頭冠除了看上去不但很娘而且很大……西瑞爾之君的審美觀難道還在以大為美嗎?還真是相當樸實的一種觀感呢。而且讓我感覺違和的是——裡魯康,我可以理解您的急切與迫不得已,但問題在於,你好像沒把多利亞斯之君原先的那個頭冠拿下來吧,所以說,我們的畏怖之君,虛無之君,多利亞斯腦袋上實際上是重疊戴著兩個頭冠的……這個……

    請容許我笑一下。

    這個事情發生在,額,大概就在人類的魔法師前往利拉聚集的兩個月之後吧——漫畫上清楚地註明,以人類的時間計算,兩個月之後……之後似乎沒有具體的時間說明,我不記得了,不過現在我只要追查拉賓斯的下落就好,我記得正因為拉賓斯的介入,當然,更多的是一個人類,也就是虛無之君多利亞斯的愛豆席巴……的……一句話……

    望天,對,就是我們經常說的……愛過。

    多利亞斯之君就擺脫控制恢復記憶了。

    為我的朋友裡魯康點蠟。

    為西瑞爾之君點蠟。

    為西菲爾之君點蠟。

    不過即便如此,人間界仍舊無法避免徹底崩潰的命運,即便席巴將被拉瑞爾之君施加了不死封印的拉賓斯永遠地禁錮在了「現在」,就是我之前提到過的,沒有未來,沒有過去,只有永遠凝固著的現在的「現在」——他動用了多利亞斯賜予他的「時之封印」,因此他的**完全地潰散了。

    但漫畫中沒有詳細描寫妖魔界的情況,唯一可以明確的是,在最後的混沌碰撞中,西菲爾之君也曾被波及。

    我一直無法確定妖魔界是否也會受到相應的衝擊,畢竟妖魔界與人間界在那時還緊密相連著——我很快得到了答案,妖魔界果然不會如我所期望的那樣安然無恙,低級妖魔死傷無數,妖魔的貴族們,沒能離開人間界的跟著人間界一起崩潰了,一些被凝固在通道里,而另一些……即便回到了滿目瘡痍,動盪不安的妖魔界,也找不到休養生息的時間與地方,只有帶著纍纍傷痕苟延殘喘,一部分堅持了下來,但更多的還是在掙紮了一段時間後無奈地消亡。

    借助兩枚來自於妖魔裡維的主人蒂亞的護符,與那隻被多利亞斯掙脫後破碎跌落的額冠,我支持起一個小小的庇護所,收容了幾個幸運的妖魔。雖然我經常開玩笑說這位虛無之君,畏怖之君是個有戀愛腦的霸道總裁,但我必須承認,我的確折服在了他的力量之下——我不知道在漫畫沒有描述到的地方,這些仍然蘊含著強大力量的碎片會落在哪個人或是妖魔的手中,不過在混亂之中,取得它們的過程簡直就是輕而易舉,而且似乎也沒人來追究我「非法所得」的樣子。

    「妖魔之君為了一個人類,耗費了數億年創造了一個新的人間界。」這是維利耶卡在妖魔界終於平靜下來之後帶給我的第一個情報,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維利耶卡茫然的神情讓我有點感傷,感傷到允許他暫時跟著我——多利亞斯明明是妖魔的君王……

    或許有人,以及妖魔們會為了那份深重到無法找尋到一個形容詞的愛意而有所觸動,不過我肯定不包括在內,哪怕它比「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只魚塘,被你承包了!」之類要強大得太多了。但我在感傷之後只想著我可以回到人間界去了(如果妖魔們也有造物主,他在造我的時候肯定一失手將整包的「自私」丟進我的和泥盆了),嗯吶,妖魔界對我來說很危險,別問是什麼,往下看個幾百字你們就知道了。

    我在一個荒僻的山谷裡安定下來,原本這個山谷除了石頭就是石頭,但我不喜歡,而且既然我是一個水魔,那就表明我可以重新催發一整個森林,很快我就回到了幾億年前的生活,繼續做我的宅男妖魔。若說有什麼不同,那大概就是在我的森林邊緣,多了一個維利耶卡,還有幾個我說不上名字的妖魔。他們都是我在妖魔界動盪的時候收容在那個小小庇護所裡的,動盪結束之後也沒有離開,雖然我已經告訴他們那個庇護所之所以存在並不完全是因為我的力量,但妖魔們固執起來簡直就不是人,嗯,等等,他們好像原來就不是人。

    最後還是維利耶卡一語戳穿了不堪的真相,「啊,大人,」他說:「您忘記了您除了力量之外,還有臉嗎?」

    我還真忘了,那些妖魔很快就被藤蔓們系在一起扔出了森林。還有維利耶卡,你以為你裝作一派悠閒地彈豎琴我就不知道你是在不動聲色地排除異己嗎?

    當我看到席巴的轉世,是啦,轉世之後他仍然叫做席巴,身邊還有個遭受詛咒的人類席特,才知道劇情已經發展到了這裡——妖魔對時間的不敏感真是讓我討厭,但我更討厭的是他在我的地方傷害我的妖魔。

    「米特裡恩!」

    「羅賢。」

    別這樣大聲叫我的名字,我當然不會愚蠢到去傷害虛無之君多利亞斯的禁臠……只是……「你們想要的就是這個吧……」

    「可麗絲!」

    可不是這個人類女性嗎?她有著一具美麗的姿容,即便在妖魔中,也可以算作中上,而且與水魔西瑞爾之君有著幾分微妙的相似——按照劇情,她本應該成為我的俘虜,或者說,那個米特裡恩的,誰讓他始終無法忘懷遺棄了他的水魔西瑞爾之君呢。但很抱歉,不要說成為西瑞爾之君的侍從,我身邊甚至看不見一個妖魔下僕,一和妖魔交合就會變成高級智能聲感硅膠娃娃的人類我更是不感興趣——她現在只是一個低級妖魔的俘虜而已,不過就算是低級妖魔,也足以毀了這個人類。

    「羅賢。」我說。

    多利亞斯之君的近侍警惕地看著我。

    「和我打一架。」

    「什麼?」

    什麼什麼,你向我索取這個人類難道還要我什麼都不做嗎?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保證席巴安全就k,但你覺得這傢伙在看到那個人類,還有他的妖魔被烤成三分熟還能在一邊等著吃燒肉嗎?既然注定了一個都留不下,那麼我就揍你一頓出出氣好了,反正你在原先的劇情中也是要和我打一架的。

    人類還給席巴,還有那個沒用的騎士席特,反正會有「可麗絲」代我虐他們,羅賢倒是被我結結實實地收拾了一頓,漫畫裡我們可以說是平分秋色,都吃了對方不小的虧,但現在我可不是那個米特裡恩,多利亞斯之君大概不知道動盪的妖魔界製造了多少封玉……

    「如果裡魯康大人知道,」維利耶卡說:「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瞥了他一眼,這小樣兒的就是在打探裡魯康在我心中的位置,如果有威脅,即便是妖魔中的貴族,他也一定會想法設法地除掉。

    但按照劇情發展……裡魯康現在,大概正在作第二次死吧……

    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人類對人類的愛,妖魔對妖魔的愛,人類對妖魔的愛,妖魔對人類的愛,同樣熱衷於作大死的拉塞亞和拉魯瓦等等……總之這個新人間界差點又因為妖魔之君而覆滅,但因為他永恆的愛人席巴的請求,所有的生命都被保護了下來(我想一定會有人希望能夠將老鼠和蟑螂刪除掉),所以,這只能說是一個ppy.end迪斯尼式大結局。

    「這是誰?」維利耶卡問。

    「艾莎。」我說:「怎麼樣,很可愛的小鹿耳朵呢。」

    維利耶卡如今的力量也可以稱得上是妖魔中的佼佼者了,不過對上吞了裡魯康獲得強大力量的艾莎……他還有所顧忌,雖然與其說是畏懼她的力量倒不如說是畏懼它的主人席巴,更正確地說,席巴身後的畏怖之君多利亞斯。

    裡魯康正在她的身體裡沉睡,不過即便是在永恆的長眠中,偶爾可以聽到多利亞斯之君的聲音,也足以讓他露出寬慰的笑容吧。

    祝你有個好夢,裡魯康,我的朋友。

    ——————————————————————————————————

    今天起來的時候就覺得左眼在跳,那時候是怎麼說的,我是該發財還是遭殃?

    應該是後者。

    為了躲避拉魯瓦和拉塞亞,我帶著維利耶卡回到了妖魔界(反正不帶他也會跟),現在人間界安靜下來了,我就該回人間界了,但很不幸地,我的好運氣好像出了一點故障。

    「抬起頭。」妖魔界最為古老的一個王,也是我躲避了不知道多久的水魔西瑞爾之君,外表就像是個甜美的蘿莉,喜好沐浴,力量強大,在喜歡著多利亞斯之君的同時宣稱要和他競爭,擁有最多的妖魔下僕,大約有八百多名,清一色的貴族。

    他一出現我就一屈右膝跪在了地上,這是妖魔之君對於妖魔們的自然壓制,沒有五體投地還是因為我那幾億年都沒能好好睡上一覺的關係。

    我在抬起頭的過程中一邊後悔沒把頭髮染成米分紅色,一邊滿臉囧然地看著那些近侍一臉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說出你的名字。」

    「米特裡恩。」

    「願意跟隨我嗎,米特裡恩?」

    當然不願意,原先那個米特裡恩多忠誠多強悍啊,不是被你這個渣渣說甩就甩——而且你就算貌若好女但還是個性別男啊,我可不認為妖魔之君會願意為我改變性別做妹子,我又不是席巴……「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就算是您身後的貴族近侍們用眼神凌遲我上萬年也不,只是如果您能夠收回您的力量就更好了。

    「為什麼?」

    西瑞爾之君一定很好奇有妖魔會對他說「不」,但我可以向虛無之君發誓,我絕對不是在欲擒故縱……

    「因為我已經將我的愛奉獻給另一個妖魔了。」我神情真摯地說,把維利耶卡提到身前。

    不用看也知道維利耶卡的臉上清楚明白地寫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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