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馬前卒 作者:槍手1號(已完成)

 
1月23 2016-3-22 07: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1 2630328
1月23 發表於 2016-10-3 23:08
  第三百八十一章:九級高手都是大白菜嗎   

  「楊致,你,你怎麼在這裡?」郭九齡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天外來客。眼珠子一轉,突然看到了楊致的臂彎裡躺著一個小娃娃,兀自睡得正香,眼珠子更是顯些掉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心裡砰砰的跳了起來:「你,你什麼時候有孩子了?」

  「這不是我的孩子,這是公主殿下的孩子。」楊致淡淡地道。

  「什麼?」郭九齡一步竄了上去,伸手一把搶過娃娃,抱在懷裡,定睛看時,不是閔武是那一個。楊致微笑著任由郭九齡將孩子搶了過去。

  「正想找到一個人將孩子送還給公主,運氣好,碰到你了,就把孩子給你。」看著孩子被郭九齡抱到懷裡,楊致卻是如釋重負,只感到渾身的輕鬆。

  「你,你是怎麼將這個孩子從齊人手裡搶回來的?」

  「我在楚國無立足之地,只能四處流浪,前幾天一不小心便竄到齊國那邊去了,也是巧,就到了鬼影的幾個人帶著孩子,我不認得鬼影,可我認識這個孩子啊!」楊致盤膝坐了下來,看著郭九齡微笑道。

  「你在上京城中行刺陛下之後,是公主將你帶出上京城的,我就說啦,憑你自己,怎麼可能逃得出鐵桶一般的上京城。」郭九齡搖頭道。

  楊致點點頭,如果不是閔若兮,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最終會被內衛搜出來抓住,傅抱石救得了他一時,救不了他一世。

  「還沒有恭喜你,如今脫胎換骨了。」郭九齡笑著道上,在他的印象之中,楊致一直保持著與他一起去西境時候的那一副紉絝子弟的模樣,當時聽說他居然破了九級,圖謀行刺皇帝,將上京城鬧得雞犬不寧的時候,他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文老曾經說過,越過九級,才算真正進入了武道的大門,你現在也已經跨過大門了。」

  「如果可以選擇,我仍然想做以前那個什麼也不用想的傢伙。」楊致垂下了頭,聲音低沉。

  「不好意思,我不該提起這些事。」郭九齡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楊相是一個好人,也是一代賢相。」

  「好也罷,歹也罷,如今終是一堆黃土下的枯骨了。」楊致落寞地道:「閔若英也太狠了一些,我父親為大楚辛苦了一輩子,最後居然不得善終。」

  郭九齡默然無語,對於這件事,他也是無話可說。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楊致有些奇怪的看著他,「這下面打得如此熱鬧,你怎麼躲在這裡而不是在昆凌關?」

  楊致這麼一說,郭九齡一下子彈了起來,站到高處,往下看去,與洛一水一樣,下去救援的秦風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也已經陷入到了齊軍的人海當中,更糟糕的是,郭雲濟最後的預備隊也在緩緩的向那個地方靠攏,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有人衝出來,第二個包圍圈便將再度圍上去。

  「我是跟著秦風一起來的。」一邊緊張的盯著下面的戰況,郭九齡一邊隨口道。

  「誰?」這一次輪到楊致跳了起來。

  「秦風。」

  「那個秦風?」

  「還能有那個秦風,就是敢死營的那個秦風!」郭九齡說出這句話,才想起眼前這位與秦風可有著不小的過節,當初在西部邊軍之中,楊致可是被秦風揍成了狗。不由得訕訕地看了他一眼。

  「秦風不是死了嗎?死人也能復活?」楊致不可思議地看著郭九齡。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不過秦風的確沒有死。」郭九齡道:「不好,他和洛一水只怕很難脫出包圍圈了,這個該死的洛一水,腦子當真不清楚了麼,再等片刻,第二道包圍圈成型,插上翅膀也飛不出來了。」

  楊致也站了過來,凝神看著下面的戰況。

  郭九齡瞟了一眼楊致,眼睛突然一亮:「楊致」。他叫道。

  楊致嘿嘿一笑,「郭老,我才不會去救他,他可是我的仇人,我不去落井下石那已經高風亮節了。」

  「可是他們現在正在和齊人作戰,要是你能去幫他們一把,破了郭雲濟的預備隊,這一仗,我們便多半要贏。」郭九齡熱切地道。

  楊致哼了一聲,反而盤膝坐了下來,「齊人也好,楚人也罷,現在與我有什麼關係?他們打生打死,我站在一邊看戲就好,誰輸誰贏,還與我有關係麼?」

  郭九齡頓時語塞,想了想,終是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看了看懷裡的孩子,突然想起來,公主與瑛姑這個時候已經潛入到了齊人的大營之中,可是孩子卻在這裡,她們注定是要空跑一趟,但願她們能悄悄的去,靜靜的走,千萬不要再搞出什麼別的事情。

  就在郭九齡想起昭華公主閔若兮的時候,在距離戰場不遠的地方,一身齊國小兵打扮的閔若兮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從山頂如同一顆火流星一般墜下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刀光,霎那之間,她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落英山脈之中,自己正孤苦無助的時候,鄧樸正一步步逼來的時候,那個帶著如同一把火炬一般的大刀從瀑布頂上一躍而下的男人,那驚天的一刀,逼退了鄧樸,也開啟了兩人之後的逃亡之旅。

  「秦風!」她尖聲大叫起來。臉色煞白,渾身如同打擺子一樣顫抖起來。「瑛姑,我是在做夢嗎?那是秦風,是秦風。」

  瑛姑對秦風沒有太多的印象,因為她看到秦風的時候,秦風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有氣無力的樣子,長得也不甚英俊,真是不明白公主為什麼看上他的。但秦風死在她面前,她卻是記憶猶新的,公主抱著秦風的屍體從大牢裡走出來時,唱得那首歌,她至今言猶在耳。而且秦風在棺材裡躺了好幾天,那些日子可是她陪著公主一起守靈的。

  「公主,你看錯了,秦風早就死了,怎麼可能再活過來。」瑛姑搖搖頭道。

  「不,那是他,那肯定是他。」閔若兮執著的看著前方,突然之間一躍而起,向著前方的戰場飛掠而去。

  「公主!」瑛姑大驚,陷進了大軍的戰陣之中,那可不是能容易全身而退的。

  「不要攔著我,我敢肯定,那就是秦風,舒暢,一定是舒暢救活了他。」閔若兮尖叫著,狀如瘋狂,猛力甩脫了瑛姑的手,向前飛奔,「為什麼?為什麼你活著卻不來找我?為什麼?」

  看到幾近癲狂的閔若兮,瑛姑心中暗驚,舒暢可是說過,公主殿下最忌諱的就是情緒的大起大落,也罷,不管那人到底是誰,讓公主去看一眼也好完全死了這條心。現在正在齊軍陣中拚死搏殺的兩個人都是九級中的好手,四人聯手,殺出來,也並不是特別難的事,畢竟這是雙方數萬大軍交鋒的戰場,郭雲濟還得應付數萬楚軍的攻擊。

  一念至此,瑛姑反倒放下了先前的那些想法,她武功極高,一隻腳早就踏進了宗師的門檻,但是卻從來沒有在這樣的血肉戰場之上動過手,而早年在上京城,那位宗師被軍隊活活堆死的場景,在她的腦海之中印象深刻,那可是一個在宗師境界待了多年的人,但在成千上萬的軍隊面前,最後死得其慘無比。

  當年她可是親眼目睹,也就是從那時起,讓她有了一個明確的認識,個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與軍隊相抗衡。

  現在的情況與當時的情況畢竟還是大不相同的。

  長嘯聲中,瑛姑後發而先至,卻是搶在閔若兮的前頭。

  郭雲濟幾乎要瘋過去了,又來兩個,穿得居然還是齊國軍隊的軍服,但他們的目標卻是自己的部下,率先抵達的那個人身形猶如鬼魅,身形在軍隊之中忽隱忽現,所到之處,一個個士兵高高的飛起,頃旋之間,就在厚厚的軍隊之中打開了一個缺口,而隨後而至的另外一個,人在空中,手腕一抖,無數朵劍花落下,朵朵劍花煞是好看,但落在身上卻是要命的。

  又是兩個九級高手,不不,其中一個竟然已經是超越了九級的大高手。郭雲濟眼前發黑,今天這是撞了什麼鬼了?先前鬼影的情報顯示,對方的大高手不是只有一個傅抱石值得關注麼?可現在傅抱石已經被陶智海引走了,但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

  「加速,趕過去,包圍他們。」他厲聲怒吼起來。

  他氣得兩眼發黑,另一邊的羅虎卻是已經笑得合不攏嘴,高高的舉起手中的長槍,大吼道:「全軍出擊!」

  郭雲濟的預備隊全部去對付這些突然出現的高手了,自己的預備隊卻還沒有動用,自時不給對手致命一擊,還待何時?

  戰鼓轟鳴,軍號嘹喨,楚軍最後的預備隊在羅虎的率領下,衝向了戰場。

  山頂之上,郭九齡急得直跳腳:「公主,公主也衝進去了,天啊,公主陷進了齊人的戰陣之中。」

  楊致霍的站了起來,看了看下面的戰況,嘆了一口氣,反手拔下背在背上的巨劍,一躍而下,向著山下的戰場疾衝而去。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10-3 23:54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10-3 23:09
   第三百八十二章:清脆的巴掌聲  

  五大高手齊聚,而且其中還包含著洛一水一個九級巔峰,一個瑛姑這樣的半步宗師,原本齊軍嚴整的隊形頓時被攪得稀亂。二千人,對付一兩個九級高手還是不成問題的,但再多,就無法完成密不透風的包圍,對於這些高手而言,如果你給了他們活動的空間,那他們就是無所不在的殺神。

  無法維持穩定陣形的齊軍精銳,轉眼之間已是有了潰敗之勢。

  郭雲濟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場面。現在他也算看明白了,這一夥大高手,與對面的楚軍並不是一夥兒的,只不過機緣巧合,不知因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了這裡,而自己,則成了這次不明原因的聚會的犧牲品。

  郭雲濟其實想得也沒有錯。如果不是洛一水突然發瘋,衝進了戰場之中,秦風斷然不會為了齊楚大戰去冒險,對於他而言,齊楚火併與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一場局部戰爭的勝或敗,不會對太平軍造成太大的影響。而他不出手,便不會讓閔若兮發現他的蹤跡,閔若兮也肯定不會衝進大軍廝殺,閔若兮不去,楊致和瑛姑也斷然不會去。

  郭雲濟知道自己要輸了,現在兩頭不顧,兩頭都落在下風,自己去救援任意一方,另一方都有可能馬上潰敗。

  二千圍殺洛一水的精銳已經被殺得潰不成軍,而另一頭,火鳳軍的圓形防禦陣勢在數百名萬劍宗弟子的努力之下,已然正式成形,全面楚軍的大部隊已經愈來愈接近他們,當兩支部隊匯合,就又將形成有鋒有盾的完整進攻隊伍,羅虎已經投入了最後的預備隊作致命一擊,而自己,卻沒有拿得出手的隊伍了。

  天亡我也!此時,郭雲濟只能這樣哀嘆。

  殊死一搏吧,即便戰死在這裡,也比鎖拿進京問罪要光榮得多。他舉起了長槍,不再管那邊的高手搏殺的場面,而是帶著他最後的兩千人衝向了主戰場。

  五大高手中,洛一水最為凶暴,碧海生潮的功法,似乎更適合於戰場作戰,一拳一腳,勁力層層疊加,猶如怒海狂潮,凶悍之極的將前方的對手硬生生的砸倒,再加上他面容猙獰,雙目赤紅,戰鬥之中狂嘯不止,倒是將對手先嚇倒了幾分。

  秦風是最會戰鬥的一個。洛一水出身貴冑豪門,生下來就是人上人,從來沒有幹過小兵,不像秦風,是一刀一劍從最底層的小兵幹起的,論起殺人的技巧,洛一水可就遠遠趕不上他了。隱身在洛一水身後,在洛一水狂暴內力前勁剛去,後勁未生的空隙,他便突然出現,手中鐵刀摧枯拉朽一般的將還沒有回過氣來的齊軍再幹倒一批,等到洛一水的暴喝之聲再起,他已經後拉回到了後方。

  當然,這也得益於兩人在太平城一年多的相處,多次的互相交手,讓秦風對於洛一水相當的熟悉。

  而場中武道修為最高的瑛姑讓人最為鬼魅,完全亂了陣形的齊軍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影子,往往是眼前一花,整個人便飛了出去,當然,飛出去的同時,人也是死翹翹了。

  而閔若兮的目標很明確,她的眼裡根本就沒有什麼齊國人,只是緊緊地盯著秦風的背影,筆直的往前殺去,前面沒有人,她便不理會,有誰擋在她前面,那便出手殺之。

  當然,有瑛姑在前面替她開路,其實她也沒怎麼動手。

  最後抵達的楊致還在齊軍的外圍,但他殺敵的方式卻最為震撼,手中巨劍一舉,無數掉落在地上的刀槍劍戟便飛了起來,倒似是一人長了無數手臂,揮舞著無數的刀槍,飛蝗一般的往前亂刺亂砍,一人倒真抵得上一小支軍隊了。

  閔若兮終於清晰地看到了秦風的背影。

  是的,那就是他,秦風,自己朝也思,暮也想,夢裡全是他身影的那個男人,是那自己幾乎為他把淚流乾的男人。

  他還活著,還活蹦亂跳,武功大進,比自己還要強,卻瞞著自己的男人。

  自己找不到他,可是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己?自己在昭華公主府中流了近兩年眼淚,他卻在外邊快活。

  閔若兮停下了腳步,怔怔的站在了那裡,盯著那個背影,眼睛不曾有瞬間移開。

  瑛姑隨手將企圖靠近閔若兮的幾個齊軍丟了出去,看著前方仍在不停衝殺的秦風,現在,她基本也確認那個人就是秦風了。

  瑛姑出離的憤怒了,這個混蛋王八蛋,可憐閔若兮在公主府中為他披麻戴孝,守靈超度,日日唸經,夜夜流淚,他去在外逍遙不出一聲,這種負情忘義的人,就該一掌斃了才好。

  「秦風!」瑛姑厲聲喝叫了出來。

  作為半步宗師,瑛姑的這一聲吼,如雷霆霹靂,狠狠地炸響在秦風耳邊,正蓄力準備下一擊的秦風立時一個哆嗦,回過頭來,一眼便看到了亂軍叢中,如同清水芙蓉一般,站在哪裡的閔若兮。

  雖然穿著齊人的軍服,但頭盔不知什麼時候已不見了蹤影,滿頭的秀髮此時也披散下來,站在那裡,就這樣痴痴腫腫的看著他。

  「兮兒!」他喃喃地低語了一聲。

  「兮兒!」他大聲吼叫了出來,邁開大步,揮動鐵刀,將攔在他與閔若兮之間的齊軍一個個斬殺。

  他衝到了閔若兮的面前。

  「兮兒,我來了!」他低聲叫道,伸出手去。

  閔若兮看著他,突然揚手,啪的一聲脆響,秦風的臉上立時重重地挨了一巴掌。這一巴掌,不僅將秦風打楞了,也將一邊的瑛姑打楞了。

  又是啪的一聲,一掌打過,反手又是一掌,秦風的兩邊臉龐立時便由白轉紅,由紅轉紫,五個清晰的指印浮現在臉上。

  「打得好!」剛剛殺過來的楊致看到此情此景,頓時開心的大笑起來。

  「滾蛋兒,一邊兒去。」瑛姑衝他一黑臉,「人家兩口子的家務,關你屁事。」

  楊致臉色頓時發青,不過瑛姑顯然不是他能得罪的,一來對方武功太高,遠超自己,二來,她也算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呢。被瑛姑一聲喝斥,立即埋頭,巨劍連連吹殺,無數刀槍劍戟跟著他滾滾殺向前方的齊軍。

  他不但有些怕瑛姑,他也不願意看到閔若兮與秦風的卿卿我我。

  閔若兮的手掌又舉了起來,但看著秦風已經變得紫黑的兩邊臉龐上的指印,卻突然雙手捂臉,失聲痛哭起來。

  秦風跨前一步,手中的鐵刀啪噠一聲掉在地上,他伸出了雙手,將閔若兮緊緊的摟在懷裡。

  「兮兒,是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可是我,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你能聽我的解釋嗎?」他俯頭,在閔若兮的耳邊輕輕的道。

  「我不是不想見你,我也日日夜夜思念著你啊,日夜思君不見君,我內心的痛苦與你一樣,甚至比你還要多。因為你以為我死了,我卻知道你還活著,你就在哪裡,可我卻不能來找你。」

  「我日夜掙扎著,當我聽到你在登縣受了重傷,生命垂危的時候,我終於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切,我日夜兼程的趕回來,就是想見到你,可你卻走了,我不停的在你身後追趕你,今天,我終於又追上你了。」

  「兮兒,我愛你,以後我們永遠也不要再分開了。」

  閔若兮聽著秦風不停的說著,擡起臉,眼淚佈滿臉龐,兩手緊緊地摟著秦風的腰,「不要再離開我。永遠也不要再離開我。」

  「不會的,從此以後,我絕不會允許你再離開我。」

  瑛姑嘆了一口氣,身形晃動,從原地離開。

  郭雲濟已經絕望了,楚軍兩支軍隊已經合二為一,這一次,無論是他們的總指揮羅虎也好,還是火鳳軍的指揮將軍羅豹也好,顯然已經吸取了先前的教訓,兩支軍隊緊密結合,向前步步突進,而自己的後方,此刻卻被一批莫名其妙的高手攪得稀巴亂。

  失敗,似乎就在眼前了。

  急驟的馬蹄之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緊接著,絕望中的齊人忽然大聲歡呼起來,遠處的地平線上,一桿大旗驟然躍出,繡著曹字的中軍大旗在風中迎風招展。

  「是曹帥,曹帥帶著龍鑲軍到了!」絕處逢生,郭雲濟幾乎要喜極而泣,「收縮軍隊,固守待援。」

  羅虎看著遠處飄揚著的龍鑲軍大旗,滿臉皆是憤怒之色,就差這麼一點點,只要再給他哪怕是小半天時間,他便能擊敗郭雲濟,奪下高湖,打開齊國的大門,但現在,他已經不需要去考慮這個問題了,而是要思考著如何脫身了。

  可郭雲濟會讓他如此輕易走脫嗎?只消看看郭雲濟擺出來的架式,那分明是要像牛皮糖一樣粘著自己呀。

  瞬息之間,勝負雙方已經易位。

  身後猛烈的鼓聲,讓羅虎不由自主的回望,他的眼孔也在這瞬間放大,羅字大旗躍然出現在視野之中。

  在他正感絕望的時候,羅良的帥旗亦出現在他身後的緩坡之上。

  高湖之戰,讓雙方的主帥不約而同的趕到了此地。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10-3 23:59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10-3 23:18
第三百八十三章:男人的味道   

  無垠的雪原之間,有一幢房子孤零零的矗立於其間,在房子的前方,原本應當是一個湖泊,不過現在亦結上了厚厚的冰層,看起來,這裡曾經應當是某個富紳的鄉間別院,不過現在,當然是人去屋空。

  十數萬楚軍的大營便圍繞著這幢房子建了起來,一層又一層,將其圍了一個水洩不通。

  這幢房子裡現在住著的當然不是楚軍的東部主帥羅良,而是來到前線的昭華公主閔若兮,與閔若兮一起住進來的,自然還有秦風,瑛姑,洛一水以及楊致,郭九齡。

  當然,還有秦風的一對小寶寶,羅良派人快馬加鞭回到了昆凌關,將女孩閔文從昆凌關帶了過來。

  洛一水跟著來是因為他當時脫力了。當齊軍開始撤退的時候,這位仍然不依不饒,不過被瑛姑一巴掌給扇了回來,倒不是說瑛姑能輕易的對付得了洛一水,而是這位當時已經基本上處於油盡燈枯的階段了。

  他是被楊致背到這個小院裡來的。

  楊致呢,卻是心不甘情不願,想逃?不敢,因為他還沒有來得及走呢,羅良就到了。羅良對著閔若兮大禮參拜,卻是連拿正眼也沒有瞧楊致一眼,可楊致總覺得這傢伙一直在偷睨自己,估摸著自己要是離開了閔若兮這尊保護神,分分鐘羅良會派人將自己捉了回去。這老東西,典型的當面是人,背後是鬼。

  再說了,內衛大統領楊青可也在場,這位的眼睛看起來就沒有離開過自己,自己是誰?楚國前左相楊一和的獨生子,當然現在楊一和已經淪為奸相了,而自己,行刺過楚國皇帝,鬧得上京城雞犬不寧,作為內衛大統領的楊青,將自己視為眼中釘不除不快自是正常不過的了。

  楊致很是後悔來沾了這蹚渾水,現在可好,走不敢走,留著卻也是尷尬之極,自己就像是一隻小白兔,週遭儘是虎視眈眈的大灰狼,不定什麼時候就撲上來將自己撕成碎片。

  好在當著閔若兮的面,無論是羅良,還是楊青,對自己的存在都是裝作視而不見,而自己呢,也自然是要裝作不認識他們的了。

  院子從遠處看,被楚國大軍緊緊的包圍著,但實則上還是相隔了一點點的距離,羅良與楊青也沒有多此一舉,再派人來警戒,一來這院子裡現在住著的一個個都是武道修為大高手,根本就不需要警戒,二來如果派人過去警戒,只怕還會惹得公主不高興,徒然碰一鼻子灰,不若裝得大方一點。

  置於裡面的兩個超級通緝犯,卻是讓羅良與楊青兩人為難之極。

  秦風,那是欽命要處死的傢伙,現在活蹦亂跳,關鍵的是,他名義上來說還是公主的夫婿,楚國的駙馬,當初詔獄之中,公主與他完婚,隨著兩個孩子的降生,現在基本上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抓他?這不是自找沒趣麼?

  楊致,刺殺皇帝的欽犯,怎麼逃出上京城的,看到他與公主在一起,羅良與楊青也大致明白了,公主將他帶了出來,顯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他抓起來,也是難辦。

  更何況,這幾位今天突然出現,相助楚軍與齊軍搏殺,硬生生的扭轉了戰局,不然羅虎今天非輸不可,算起來也算功臣了,大戰還未結束,就將這樣的功臣抓起來,會不會讓士兵們不解,迷惑,甚至生起逆反之心呢?

  也是難辦。

  沒辦法,便只能裝作不認識了,卻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個小院原先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不過大軍一過,自然是一片狼藉,不過這對於一支龐大的軍隊來說,整修也不過是翻掌之間的事情,一聲令下,整個小院已是煥然一新,連內裡的物件都被換了一個遍。

  正室自然是閔若兮的,現在,裡頭當然還多了秦風和兩個小孩子。

  秦風趴在床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兩個孩子。

  「像我,真得像我。」左看看,右看看,秦風忍不住便伸手去擰兩個小傢伙的臉蛋。

  啪的一聲,一隻嫩白嬌俏的手伸過來,重重地擊在他的手背之上:「不許摸,就你那粗苛的大手,別把孩子碰疼了。」

  縮回手來,秦風訕訕的笑了起來:「你的手勁可真大。」

  看到秦風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龐,盯著他那還紫紅未退的指印,閔若兮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你怎麼不躲,你躲得過的,就算躲不過,也可以運功抵抗,怎麼就這麼生生的挨了兩巴掌?」

  「不敢躲,也不能躲,說起來我的確真該挨一頓打,兩巴掌算是輕的,要是我躲了,你掄劍砍過來可怎麼辦?」秦風看著閔若兮,「兮兒,我真的不是不想你,從我醒來的那一刻起,你的影子就在我的腦子裡不停的打轉,可是我,真得不能去找你。」

  「是因為我姓閔麼?」冰雪聰明的閔若兮如何不知道秦風真實的意思是什麼,看著秦風,她問道。

  「是。」秦風點點頭:「想必你現在也知道了左立行是怎麼死的,西部邊軍三萬餘將士是怎麼死的了,你說,我如何能與閔若英共處於天地之下。」

  閔若兮眼眶一酸,難過的垂下了頭。她姓閔,這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好了兮兒,咱們別說這些煩心事,瞧瞧咱們的小寶寶,怎麼看怎麼像我!」秦風笑著轉移了話題,有些事情,越瓣扯便越是讓人難受,理不清,剪還亂。

  閔若兮是自己的愛人,但自己就該強迫她與她的血脈嫡親劃清界限,誓不兩立不?疏不間親,為親者隱,這並不是缺點,相反,應當是美德。

  既然在這上面有無法化解的矛盾,對他也好,對閔若兮也好,不若閉口不提。

  「小武像你便好,就算將來長得不英俊,但至少也硬朗,有男子漢氣概,小文要是像你的話,那可不得了了,將來怎麼嫁得出去?」孩子果然是轉移話題的最佳方法,閔若兮的注意力立即便被引到了兩個孩子身上,伸手點了點孩子的鼻子,笑道。

  「我很醜麼?」

  「不醜,但也不英俊!」閔若兮實話實話。

  「那你當初怎麼看上我了?」秦風嘟起了嘴,滿臉的不爽。

  「我看上的可不是你的皮囊,而是你的氣概。」閔若兮伸過手去,牽起秦風的手,兩眼深情的凝視著他,「還有你身上那獨特的男人味道。」

  聽著這柔膩的聲音,秦風禁不住伸手一拉,將閔若兮拉到了自己懷裡,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著躺在床上。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兩個娃娃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齊聲哇哇大哭了起來,一雙手正準備不老實的秦風頓時全身一僵,滿腦子的臆想隨著娃娃的哭聲蕩然無存。

  「孩子餓了。」閔若兮一翻身坐了起來,一伸手抱起哭得扎手紮腳的姐姐小文,然後拿眼瞧著秦風。

  秦風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孩子餓了你就餵他唄,看我幹嘛,這個我真不行。」

  閔若兮卟哧一笑,緊跟著又是臉一紅,「你,出去。」

  秦風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孩子是我的。」

  「當然是你的,不過我要給孩子餵奶了,你出去。」她雖然與秦風有了兩個孩子,但當時的情況卻是極其特別,其實她與秦風除了落英山脈當中那一段快活日子以外,並沒有真正的有過什麼花前月下,閨房蜜意,孩子都有了兩個,但她卻仍然是抹不開面子。

  兩個娃娃哭得愈發厲害,看著閔若兮仍是臉若蜜桃,紅雲滿面的看著他,秦風無奈的站了起來,向外走去,走到門邊,突然回過頭來,「把孩子餵得飽一些,晚上給瑛姑帶著吧。」

  一句話出口,閔若兮剛剛褪下去的紅潮瞬間再度騰起,手抓起一個枕頭,劈面便向秦風扔來,「瑛姑又不是保姆,而且這些天,我想孩子可是快要想瘋了,我才不要孩子離開我半點呢!」

  秦風攤攤手,小別勝新婚呢,而他們,可真正算是生離死別了一回,這不應該是纏纏難分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嗎?

  推開門,走到院子裡,寒冷的空氣讓身上的燥熱一掃而空,秦風情不自禁的伸了一個懶腰,這種寧靜和詳和,還有與家人在一起的美妙感覺,是自己這一輩子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啊,回望著已經緊閉的房門,秦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一輩子,我決不會再讓你們離開我半步了。」他在心裡發誓道。

  轉過身來,卻是嚇了一跳,院牆邊上,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一個黑衣人披頭散髮,正靠著院牆,像頭餓狼一般的盯著他。

  「楊致,你幹什麼,嚇我一跳!」秦風不滿地道,對於楊致,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兩年之前,這傢伙被自己打得奄奄一息掛在旗杆之上的印象,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傢伙與自己一樣,也是脫胎換骨。

  而且,他和自己一樣慘。

  不,現在的他,比自己還要慘。

  這讓秦風對他充滿了同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10-4 00:05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10-3 23:21
   第三百八十四章:跟著我幹吧  

  「別這樣看著我,我討厭同情的眼光,特別是來自於你的同情。」抱著膀子的楊致冷冷的道。

  「為什麼?」秦風愕然道。

  楊致向前跨了一步,看著秦風「你知道我看到的第一眼,最想做的是什麼?」

  「狠狠的揍我一頓出氣,就想當初我對待你那樣。」秦風笑了起來。

  「你說得不錯,我是真想痛揍你一頓,把你打得你媽就不認得,就像你當初揍我是一樣一樣的,但是我卻不無痛苦的發現,似乎你現在的武道修為比我還要高一些,真打起來,我還是打不過你,想想也令人沮喪。我最想殺的人,武功比我高,我最想揍的人,也比我厲害,我人生可真是失敗。」楊致沮喪地道。

  秦風搖搖頭:「我以前跟另外一些人說過一些話,只要還在路上,就不算輸,說不定有一天,我就打不過你了。」

  「說著倒也沒錯,在路上,嘿嘿!」楊致笑了笑,盯著秦風,「有時候真是想不通啊,公主殿下這麼一棵水靈靈的大白菜,怎麼就讓你這頭豬拱了呢?」

  秦風還沒有來得及答話,嗖的一聲,一物已是從他身後的窗戶中擊穿窗紙,徑直飛向楊致。楊致一伸手,將來物抓在手裡,卻是軟綿綿的,定睛一看,卻是一塊娃娃的尿布,上面痕跡宛然,顯然是剛剛才尿過。雖然隔著一堵牆,一扇門,但對於現在的閔若兮來說,在院子裡說話,也就跟在她耳邊說話沒有什麼兩樣。聽到楊致如此形容自己與秦風,自然是惱羞成怒。

  一伸手,將這塊尿布遞給秦風:「殿下打錯人了,這是招呼你去給你的孩子洗尿布呢!」

  秦風哈哈大笑,伸手接過濕漉漉的尿布,順手塞進懷裡。「能給孩子洗尿布,這也是一種幸福不是嗎?」

  「讓人嫉妒的幸福,秦風,你這是自赤裸裸的拉仇恨吧,別在我面前秀恩愛,我會哭的。」楊致歪著頭,認真的道。

  秦風大笑,突然雙手抱拳,對著楊致,便是一揖到地。

  「多謝了!」他聲音無比的真誠。

  楊致閃身避開,「你幹什麼?」

  「楊兄,我這一揖是感謝你救了我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小武這孩子肯定會被帶到齊國長安去,真到了那裡,就算我長出三頭六臂,也無法將他救出來,從此親人永隔,還不知小武落到對方手裡會生出多少事端來。所以我多謝你。」秦風道。

  「你拉倒吧!」楊致哼哼道:「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看在昭華殿下的面子上。如果他不是昭華殿下的孩子,我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孩子的恩人。」秦風笑道:「受我這一拜,並不為過,多謝。」

  楊致嘆了一口氣走到牆邊的一個石凳之上,坐了下來。

  秦風也走了過去,與他肩並肩坐到了一起,兩個曾經的仇人如今這樣坐在一起,這樣一副場景讓知曉內情的人,怎麼看都覺得怎麼怪異。反倒是這兩個當事人,全然沒事兒一般。

  「我經常莫名其妙的做下一些事,自己沒有覺得什麼,卻往往會讓人記得一輩子,有好的,也有壞的。我曾經在一位師兄的母親病重的時候,連夜綁架了一位太醫去他的家裡,救了他母親一命,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因為當初我還是左相的兒子嘛,但這位師兄卻在我遭難的時候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他,我根本就不可能活著出來。而更多的時候,我卻是不知不覺的做下許多讓人記恨的事情。秦風,我是不是一個很討人厭的人。」

  「那個時候,你還真是挺讓人討厭的。」秦風微笑起來:「可是現在看起來,你本性並不壞啊,人之初,性並善,你只是一個讓人寵壞了的孩子而已。」

  「現在沒人寵我了。」楊致低下頭。「現在的我,就像是一條流浪狗,有人喊打喊殺,也有人可憐同情。」

  「沒人將你看做狗,在你的敵人眼裡,你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在你的朋友眼裡,你是一個值得交往的人。」秦風拍拍他的肩膀。

  「我沒有朋友。」楊致搖搖頭。

  「不,你有。比方你先說過的那位師兄,在你被人嫌棄的時候,他站在你的身邊,他難道不是你的朋友嗎?朋友,是只有在你危難的時候還站在你身邊的人,才算是真正的朋友不對嗎?兮兒不算是你的朋友嗎?在你最無助的時候,她將你救了出來。而我,現在當然我們還算不上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但以後我們說不定也會成為好朋友的。」秦風笑道。「至少現在,我已經將你視為朋友了。」

  「你為什麼會將我視為朋友,就為我救了你的兒子?」楊致道。

  「不僅僅是這個,還因為你在今天那個危險的時候,衝了下來。」秦風道。

  「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公主殿下。我不可能看著她陷身於危難之間,要真是只有你,我說不定就站在山上看熱鬧了,要是你被砍死了,我說不定還會拍巴掌歡呼兩聲。」楊致認真的道。

  聽到這話,秦風不由得苦笑起來,「兄弟,你可真夠實誠的。場面話也不懂得說幾句嗎?至少讓我感覺上舒服一些。」

  「我一直都是這樣。」

  「難怪你會有哪麼多的仇人,朋友卻如此之少。」秦風無奈搖頭,這真是一個被慣壞的孩子,哪怕現在落了難,印在骨子裡的那一份高傲,卻從來不曾丟棄過。虛以委蛇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多此一舉,這樣的傢伙,真要出去混江湖,估計過不了多久,也是一個被人追著砍的角色。

  「朋友不用多,有幾個知心的就行,至於仇人嘛,像我現在這樣,再多一些又何妨,難道還會比閔若英更厲害嗎?」楊致淡淡地道。

  「哪倒是,以後有什麼打算?」秦風一笑,江山好改,本性難移,像楊致這樣的人,那種深深烙在骨子裡的東西,只怕終其一生,也不會有太多的改變。

  「沒什麼打算,走到哪裡算哪裡吧!」楊致有些落寞地道。「除非我晉級宗師,我是不會再回來了。」

  「就算你晉級宗師又如何?以閔若英現在的修為,當你晉級宗師的時候,他只怕已經晉位好多年了,你照樣打不過他,更何況,他會給你機會與他單打獨鬥嗎?」秦風搖頭道:「別忘了,在上京城,一位宗師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楊致痛苦的低下頭,秦風說得很實在,不管從哪一方面看,他這一輩子都沒有什麼報仇的機會。

  「要不,跟著我幹吧!」秦風看著他,不經意地道。

  「跟著你幹?」楊致看著秦風:「你有什麼能耐與閔若英作對?」

  「聽說過太平軍麼?」秦風問道。

  「沒聽過!」楊致脫口說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秦風啞然,想到楊致這兩年過的日子,倒也釋然了,這傢伙要麼便在萬劍谷中掙扎,要麼便在苦苦逃亡,對於天下大事,根本就不甚了了。

  「太平軍是我新建的一支軍隊,現在在越國,已經打下了兩個郡的地盤,有好幾萬兄弟。」秦風拍拍他的肩膀:「我和你有著同樣的目標。」

  楊致狐疑地看著秦風,有些不敢相信秦風所說的是事實,他自視甚高,這兩年,他一直都在掙命,而他不甚瞧得起的秦風,居然能創下這麼大一片基業?

  「於你而言,是家仇,幾百條性命,而於我而言,卻是幾萬條性命。這筆血仇,我必然會向閔若英討回來。」秦風斬釘截鐵地道。「但是我比你更早明白是,憑藉著個人能力,是永遠也報不了仇的,想要報仇,唯一的辦法便是先將大楚推翻,將閔若英賴以存在的倚仗徹底打倒,那才是真正的復仇。」

  秦風的話音剛落,屋裡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

  兩人的談話戛然而止,同時轉頭看向屋內。

  「你是閔若英的妹夫!」楊致壓低了聲音,指了指屋內。

  「我更是那些死去的人的兄弟!」秦風堅定地道:「兮兒是我的妻子。我會與她好好的討論這件事情。」

  「你去與殿下討論挖她祖墳的事情」楊致不以為然。

  「以前我一直在迴避這件事情,這也是我這兩年沒有去找她,更不敢讓她知道我還活著的原因。」秦風看著屋內,道:「可是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逃避不是辦法,直面才是最好的選擇,不管她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能理解。」

  「包括分別?」楊致問道。

  秦風沉默下來。

  楊致搖搖頭:「就算你現在有了兩個郡,有了幾萬人,可以閔若英相比,也差得太遠了。」

  「先前我跟你說過,我們在路上。不去做,怎麼知道不行?」秦風道「要是你不想自己幹,那就和我一起幹吧。這也算是志同道合吧,反正你也沒地兒可去,先到我哪裡去瞧瞧,至少在哪裡,不會有人上趕著來追殺你。」

  屋裡的孩子再一次哭了起來,秦風站了起來,看著楊致,微笑道:「認真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10-4 00:09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10-5 22:14
第三百八十五章:這是難以踰越的坎嗎   

  房門推開,秦風走了進去,與外面相比,屋裡溫暖依舊,但他卻感到,與先前相比,屋裡的溫度似乎也降了不少。

  吃飽喝足的孩子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呼吸均勻,看起來是睡著了,只是偶爾小手撓動一下,小腳蹬達一些,嘴裡發出滿足的哼哼聲。

  兩個孩子躺在床的正中央,而閔若兮卻在最裡頭,擁著棉被坐在哪裡,低頭凝視著兩個小寶寶。聽到門響,擡起頭來,看著秦風,微微笑了一下,「天不早了,睡吧!」

  說完話句話,閔若兮抖開棉被,將自己和孩子裹了起來。

  秦風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脫衣上床,靠著床沿躺了下來。棉被很厚,但秦風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他與閔若兮之間那近乎無可調解的矛盾在重逢的喜悅之後,仍然是不可避免的擺在了兩人的面前。

  自己以前一直將頭埋在沙子裡,以後也要這樣做嗎?這個問題不解決,最終影響的只怕便會是自己與閔若兮之間的情感。

  自己要打倒閔若英,推翻閔若王朝,而閔若兮卻偏偏是閔氏的女兒,一個備受寵愛的公主,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題目。

  黑暗之中,兩人都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兮兒!」

  「我累了,這些天四處奔波,真的好累,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好嗎?」黑暗之中傳來的話讓秦風心裡悶得有些慌。他無言的伸出手去,隔著孩子伸到了閔若兮的那頭,輕輕地撫摸著那光滑鑒人的滿頭秀髮。

  「兮兒,不管將來怎麼樣,我愛你,這一輩子也只會愛你一個人。」他輕聲道。

  一隻冰涼的小手握住了那隻伸過來的粗糙的大手,緊緊地攥著。秦風能感受到那隻小手的主人竭力遏制著的身體微微的顫抖。

  屋外,楊致躍到屋頂,坐在屋脊之上,雙手抱膝,靜靜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楚軍大營,一圈圈,一片片的燈火猶如天上的繁星,超過十萬大軍聚集在這一片營地裡,這讓楊致感受到一陣陣特有的軍營的那種肅殺之氣。

  在軍營中待慣了的人會對這種氣氛習以為常,但楊致卻不同,他並沒有在軍營之中真正的生活過,現在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壓力,一種幾欲將他壓垮的壓力。

  報仇,似乎是一個多麼遙遠的話題。

  或者秦風的提議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哪怕是去給他做小弟。至少也能讓自己看到那麼一絲絲的報仇的曙光。再者說了,自己雖然討厭那個傢伙,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要比自己強,當自己還在四處逃亡的時候,這個傢伙已經不聲不響的再一次成為了這片舞臺之上的重要角色,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個被人看見了會想見,錯過了就忘記的角色。

  人生最可悲的不是被仇人惦讓,而是被仇人忘記。

  這事了了,便隨秦風去他的地盤看看吧,如果真有他說得那麼好,便跟著他幹又有何妨?事成之前一齊奮鬥,事了之後拂衣而去便好了。

  想通這事之後,楊致心裡倒是暢快了許多,一躍下房,推開房門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那是一張大通鋪,裡面住著他,洛一水和郭九齡三人,畢竟只是一個小院子,沒有那麼多房子,三人便也只能將就一下了。

  郭九齡年紀大了,這些天心力交萃,此時早已經鼾聲如雷,而洛一水卻還睜著一雙大眼,怔怔地看著屋脊。

  那雙眼睛是那樣的明亮,卻又是無比的深邃,讓楊致有些心驚。

  兩個人倒都有著很多的想似之處,都是兩國曾經的名門望族,從小都是養尊處優,不同的是洛一水成名已久,而楊致在此之前,還是一個花花大少。

  兩人的家人都被各自效忠的皇室斬草除根,殺了一個乾乾淨淨,身負血海深仇,卻又以不同的方式聚集到了秦風這裡。

  楊致和衣躺下,與洛一水一般無二,瞪著大眼看著屋脊。卻不知他們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情。

  小院裡的人各有心事,而距離小院兒不遠的楚軍中軍大帳裡,一群人也同樣夜不能寐,擺在他們面前的,也是一大堆的難題。

  「今天雖然小勝一陣,但速奪高湖縣的計劃卻是已經破產了,曹雲的反應很快,竟然連龍鑲軍也出動了,高湖縣,只能硬碰硬了。」羅良撫摸著修得剪得整整齊齊的鬍鬚,搖頭嘆息,為錯失良機而懊惱不已。

  「大帥,都是末將的過失。」羅虎站了起來,慚愧地道:「今天於我們的形式其實大好,如果不是我在前期指揮失當,火鳳軍與東部邊軍配合默契的話,郭雲濟必然已是潰不成軍了。」

  「是末將的失誤。」羅豹也站了起來:「我帶著火鳳軍衝得太快,以致於與後面主力之間拉開距離,為郭雲濟所趁,才導致了最後的結果。」

  羅虎羅豹,既是羅良的大弟子,如今又分別的楚國大將,兩人自承其錯,羅良自然也不會再多責備他們,其實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如果不是昭華公主,洛一水這一群高手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戰場之上幫了一個大忙,只怕楚軍便會面臨一場敗仗了。

  看來天意當真如此啊!幸運,再一次眷顧他了。

  「你們雖為大將,但臨陣指揮,比起郭雲濟差得太遠,他可是齊國名將,一生征戰無數。其豐富的經驗豈是你們能比的。」羅良搖了搖頭,這時他倒是有些後悔了,程務本麾下的那些將領,特別是像江濤那種,自己就那樣放走,是不是太過於自信了一些。如果是那些在東部邊境之上打磨了數十年的將領來指揮這場戰役,今天說不定就真勝了,。

  輕輕地咳漱了一聲,收回了思緒,只是想想而已,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將這些人留在東部邊軍,自己還能不能如臂使指的指揮東部邊軍都成問題,就更談不上破陣殺敵了。

  「吃一塹,長一智,經驗總是在一次次的磨礪之中成長起來的,相信有了這一次的教訓,你們會在今後的作戰之中更加小心。幸運不是每一次都會眷顧你們的。」羅良道:「速奪高湖計劃的已經失敗了,接下來,就是硬仗了,沒有任何的花哨可以使,我們要高湖,而對手不但想要守住高湖,還想著要反攻。這是齊楚大戰的第一個節點。」

  「末將必定拚死殺死,不負羅帥所望,不負陛下深恩!」大帳之內,數十將領霍然起立,大聲道。

  「很好,眾志成城,方能一往無前。」羅良連連點頭。

  大帳之外轉來輕微的一聲響,羅良的目光落向大帳門口,帳簾一掀,傅抱石走了進來,讓羅良有些吃驚的是,傅抱石看起來有些狼狽,頭髮散了,衣服破了,手裡拎著的一柄劍上滿是缺口,身上竟然還濺著一些斑斑血跡。

  「傅公,辛苦了!」羅良立時站了起來。羅良抵達之後,便已經聽說了傅抱石與南天門陶智海一戰之事,以他的估計傅抱石必然會勝利,所以也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此刻看傅抱石的光景,讓他驚訝不已,不問勝負,自然是擔心傅抱石難堪。

  「小勝一招!」傅抱石卻是洞察著羅良的心思,直截了當的道:「不過我沒有想到,陶智海進步如此之速。十年之前與他一戰還不費吹灰之力,十年之後竟已是如此艱難。」

  「他怎麼樣?」

  「還有戰鬥力!」

  言簡意賅,但卻意思甚是明了,雖然小勝一招,但卻不足以影響大局。

  「南天門雖然今不如昔,但底蘊深厚,李清大帝當年留下的遺澤,使得他們仍然得享綿綿不絕的恩典,可惜我們卻不得以聞。」羅良嘆息一聲,絕頂武力之爭,南楚卻是無法與對方相抗衡的。

  文匯章是這世間絕頂的高手之一,但卻只會待在上京城中,而且與新皇帝之約也只有一年了,這不能不讓羅良感到擔憂。

  「傅公辛苦,但只怕還要勞煩你在高湖待一陣子了,說實話,我很擔心,在曹雲的軍中還有比陶智海更厲害的高手。這裡,少不得你坐鎮。」羅良道。

  傅抱石點點頭:「暫時我不會走,今日一戰,我也收穫頗多,這些年來,我忙於宗門事務,被拉下的實在太多,與高手生死對決,倒是一條速成的路子。只要不是南天門宗主親來,其它不管是誰,我都有一戰的能力。」

  聽到傅抱石這麼說,羅良不由大喜:「這怎麼可能,南天門宗門怎麼會降尊紆貴親臨戰場?就像貴宗畢宗主一樣,他們如果上了戰場,那就是最後一戰了。」

  傅抱石微微點頭。

  「楊致來了!」羅良突然道。

  傅抱石微驚:「你抓了他?」

  「不,今天他突然出現在戰場之上,還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傅兄,還有幾人,只怕你打破腦袋也想不到。」羅良微笑道。

  「昭華公主?瑛姑?」傅抱石微怔,想起先前舊事,猜測道。

  「還有兩個,一個是秦風,一個是洛一水。」

  「秦風,那個秦風,洛一水,那一個洛一水?」傅抱石這一次是真的嚇到了,脫口反問道。

  「就是那兩個。」羅良看著他,認真地道:「我也是完全無法想像這樣的事情居然會出現在我的面前。」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10-5 22:47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10-5 22:15
第三百八十六章:一臺大戲即將上演   

  傅抱石也好,羅良也好,他們可謂都是見慣了大風大浪,一輩子不知看到了多少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們以前所遇的那些統統加起來,也比不上眼前這一件。

  一個死人居然復活了。

  「從郭九齡哪裡我們知道,秦風非但沒有死,他現在甚至化名為李鋒,是越國現在風頭正勁的太平軍的首領。」羅良意味深長地看著傅抱石。「傅公,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傅抱石眼睛閃動,看著羅良卻是緩緩搖頭:「很難。」

  「很難而已,並不代表著不可能。」羅良笑了起來:「連一個死人都可以復活,還有什麼不可能的。重要的是,這個死人復活了,那公主與陛下之間最深的那個結已經沒有了。」

  「重要的是秦風。」傅抱石道:「別忘了敢死營血案,還有西部邊軍覆滅的公案。秦風此人,重情重義,這個坎,只怕他過不來。」

  羅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的確是一個坎,但死了的人終究是死了,活著的人總得繼續,人總得往前看,或者公主能幫我們一把。」

  他突然笑了起來:「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或者這正是老天爺的安排吧,現在看起來,我倒覺得秦風活著更好。莫洛扶不起來,如果換了是秦風,那可大不一樣了。據我們收到的情報,他的太平軍戰鬥力強勁,是以秦風以前的敢死營為底子打造的。江濤本身就開始懷疑這件事情,還收集了太平軍主要軍官的姓名,章孝正,甘煒可,這一個個都是以前敢死營的軍官,現在江濤一定也開始打這個注意了,不過他可能還不知道,李鋒就是秦風,這件事情,可真是有趣極了。」

  傅抱石嘆息:「如果秦風真能助楚,那自然是極佳的,一支戰鬥力強勁的數萬大軍,控制了越國兩個郡治的地方勢力,將會成為齊國的夢魘的,但是,事情那有這麼簡單?」

  「事在人為嘛!」羅良哈哈大笑起來:「一位千嬌百媚身份尊貴的嬌妻,兩個粉妝玉琢人見人家的孩子,他便是硬如鋼,也得化為繞指柔。」

  「不管成與不成,總是值得一試的。」傅抱石聽到這裡,也著實有些心動了,如果真能成事,那大楚伐齊之事,可真是形式一片大好啊。

  與那個任事不管,只專心武道修練的宗主師弟相比,傅抱石更在乎萬劍宗的繁榮,取代南天門成為天下第一宗門更是他畢生的夙願。他深深的知道,要想達到這個目標,唯一可行的方法,便是大楚伐齊成功。沒有那個宗門能在沒有朝廷的支持之下稱雄天下的,南天門如是,萬劍宗亦如是。

  萬劍宗就像是攀附在大楚這棵大樹之上的藤蔓,只要大樹愈粗壯,他們才會愈繁榮。

  正在傅萬劍思忖著這事的可行度的時候,帳簾掀開,一個帶著風雪一步踏入。

  「楊統領,你怎麼漏夜趕到了這裡?」看到進來的楊青,羅良有些驚訝,他率大軍出擊,便將楊青留在昆凌關主持大局,坐鎮在昆凌關,怎麼這位追著自己的尾巴也巴巴地趕過來了。

  「京中傳來絕密公文。」楊青環視了在座的諸將,從懷裡掏出一份公文遞給了羅良:「羅帥,傅公,前太子閔若誠沒了。」

  聽到楊青的話,傅抱石一下子跳了起來,而羅良卻是穩穩當當的坐在那裡,此事早在他意料之中,此時聽到閔若誠的死訊,就像是聽到了路人甲或者路人乙死了一般,根本就沒有一絲兒的動容。接過公文隨手扔在了大案之上,好整以遐的端起面前的茶水,輕輕的啜了一口。

  「傅公,這事兒,也應當早在你的意料之中,怎麼如此震驚?閔若誠能多活兩年,已經是皇上格外開恩了。」

  「一個也沒留?」傅抱石顫聲道。朝堂之爭,歷來便是你死我活,縱觀古今,廢太子又有那一個有好下場。閔氏立國百年,與其它三國比起來,已經算是一個異數,但這也不過是因為閔氏人丁稀薄而已,而到了這一代,兄弟之間不得相殘的慣例也終於被打破了。

  「不是時候,不是時候啊!」傅抱石跳腳道:「陛下就沒有考慮到公主的感受嗎?現在正是需要公主殿下出大力的時候,閔若誠之死,必然會極大的刺激到公主的。要知道,他們兄妹二人,感情一向很深的。更何況,更何況現在公主只怕已經知曉了所有的事情吧!此時前太子斃命,這不是往公主已經在流血的傷口上再灑一把鹽嗎?」

  「重症需用猛藥,左右是已經受傷了,不如便再切一刀,將這個膿瘡徹底切嘍。」羅良微笑道。

  「你就不怕公主與陛下徹底反目!」傅抱石對羅良怒目而視:「這又是你出的急鎪主意吧?其臭無比。」

  「傅公,你急什麼?」羅良有些不滿地將茶杯往桌上一頓,「別忘了,公主與陛下才是真正的兄妹,同父同母。兩年前公主與陛下的關係僵到何種地步你又不是沒有看到,但今年呢,雙方的關係不是已經在緩解了麼?太后還在呢!時間是磨平一切的良藥,既然早晚都會如此,不如早些讓這些隱患爆發出來,讓時間來慢慢撫平這些裂痕。」

  傅抱石頽然坐下,搖頭道:「總是不合時宜,這藥,下得未免猛一些。或者朝堂之上會就此再無雜音,凝成一體,上下一氣,但,但公主必然無法接受。」

  「慢慢來。」羅良微笑道,「當我看到秦風活著出現在我的面前,而且就是太平軍的首領的時候,我簡直是大喜若狂啊,這步棋真是走得太對了。我先前就說過,老天爺都在幫我們啊,我建議陛下一勞永逸的時候,可真是沒有想到秦風就是李鋒,妙,大妙,妙極了。」

  「你在胡咧咧些什麼?」傅抱石迷惑地看著羅良。

  「傅公,你卻等著吧!好戲就要上演了,哈哈哈!」羅良喜不自勝。

  傅抱石著實猜不透羅良想幹什麼,憤憤的站了起來,「我累了,先下去休息,卻等著看你的好戲吧,別變成悲劇才好。」

  羅良笑著擺手,「傅公自去,自去。」

  看著傅抱石的背影,楊青有些憤憤不平,「這傅公也太囂張了一些,羅帥你可是國之重臣,他不過是一山野草民罷了。」

  羅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當你有了他這個修為的時候,你也有囂張的本錢。嘿,有趣,秦風,楊致,洛一水,這些人居然聚到了一起,有趣,有趣。」

  「秦風,楊致?」楊青頓時瞪大了眼睛。

  羅良已經習慣了今天大家在聽到這些名字時候的反應,簡單的將事情給楊青講了一遍,「楊青,你說這是不是一件極有趣的事情。」

  強自按捺下心中的震驚,楊青嚥了一口唾沫,秦風倒也罷了,那楊致卻是刺殺皇帝的重犯,在上京城逃得無影無蹤,讓他大失面子。

  「羅公,要不要將楊致抓起來送到上京城?」他問道。

  羅良笑道:「楊統領,你有時候精明無比,有時候卻又像個榆木疙瘩一般,現在能抓他嗎?你現在動楊致,傅抱石第一個跟你翻臉。」

  想了想,羅良又接著道:「我現在終於知道畢萬劍這老傢伙當初為什麼毫不客氣地將你從萬劍宗逐出去了。」

  「羅帥知道了什麼?」

  「你知道畢萬劍最擅長的武道是什麼嗎?」羅良反問道。

  「卑職生得晚了一些,卻是從來沒有見過畢宗主出手。」楊青道。

  「萬事萬物,在畢萬劍手中,都是劍。畢萬劍一人便可使出萬劍陣。」羅良道,「即便是文匯章碰上畢萬劍,也不敢言勝。不過這門功夫太過於難練,多少年來,萬劍門也只出了一個畢萬劍,不過現在多了一個,楊致。我看到了楊致在戰場之上的表現,才終於明白了畢萬劍的心思。」

  他凝視著楊青:「你想想看,這樣的一個人,能繼承畢萬劍衣缽,能夠在將來撐起萬劍門脊樑的人,畢萬劍將讓你將他抓走?在畢萬劍的心裡,王朝更替可遠及不上他的宗門傳承。」

  「那個時候,楊致可還是一個花花大少,哪有現在這等本領。」

  「這就是畢萬劍的高明之處了,所以他是萬劍宗的宗主。」羅良笑道:「別看現在江湖之上,只知傅抱石,不知畢萬劍,但在我們看來,畢萬劍才是萬劍宗真正的靠山啊!」

  「那就裝作看不見?」

  「當然,有公主在上面替你撐著,你還怕陛下問罪不成?」羅良聳聳肩。「楊致,洛一水,這些人都聚到了秦風的麾下,太平軍可真是風生水起了。」

  「羅帥,閔若誠之死,要不要稟告公主殿下?」楊青有些擔心的問道。「這事兒,只怕,只怕有些關礙。」

  「當然要稟告,明天我親自跟公主說!」羅良滿面笑容地道。「一場大戲將正式上演,我們大楚,還有大齊,加上秦風的太平軍,便來上演一幕三方殺吧。」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10-5 22:52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10-5 22:16
   第三百八十七章:難以招架的幸福
  

  楊致一覺醒來,發現外面已經大天光了,不由吃了一驚,這一覺自己該睡得有多死,與他一個屋的郭九齡與洛一水早就不見了蹤影。

  翻了一個身,兩手枕在腦後,看著屋脊,不得不說,這一覺睡得可真是舒坦,多少天沒有像昨晚上那樣什麼也不用擔心,一門心思地只是睡覺了?好像有幾年了。

  萬劍陣中每天都是掙命,出陣之後日思夜想的就是報仇,行刺失敗之後便是無休無止的逃亡,最近的一段時子,還帶著一個小娃娃,當真是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放在屋裡的炭火早就變成了一盆白灰,當然以他現在的體質,有沒有這盆炭火也無所謂。

  推開門,走出房間,看到的第一幕景象就讓他哈哈大笑起來。

  昔日威風八面的秦風,此刻居然正蹲在屋簷之下,正在洗著尿布,熱水蒸騰而上,秦風用手搓洗著,臉卻扭在一邊,盯了一眼盆內,看著盆內被洗下來的黃白之物,楊致別提有多開心了。

  秦風,你也有今天啊!

  「有什麼可笑的?」秦風瞪起眼睛道:「沒看見我很享受這個過程嗎?這就叫幸福懂不?」

  楊致咯吱咯吱地笑著:「你享受吧,但你別把頭往邊上扭啊,來,吸一口氣,聞聞幸福的味道。」

  秦風哼了一聲,當真深吸一口氣,臉一下子苦了起來:「小武這傢伙與小文一樣吃的奶,怎麼拉出來的這麼臭?」

  「忘了告訴你,小武這些天一直跟著我,我可沒有奶給他吃,所以,他吃的都是肉!」楊致大笑起來。

  「難怪!」

  「秦風,快進來,小武又哭了!」屋裡傳來了閔若兮的聲音,跟著啪噠什麼東西掉在地上,跟著又中稀里嘩拉一陣,顯然掉了不少東西。

  「兩個小傢伙早上醒來就沒有消停過,若兮手忙腳亂了,以前一直有人幫著她照顧,這種親歷親為的事情,她還真沒有做過,現在抓瞎了。」秦風將手在積雪之中胡亂擦了擦,站起身來,聳聳肩道。

  「瑛姑呢?」楊致奇怪地問道。

  「聽說傅抱石昨天晚上回來了,一大早便去了哪裡,說是有些問題要請教傅抱石。」秦風道:「你知道,她就差最後那一步了。」

  「秦風,你在磨蹭什麼?」屋裡又傳來閔若兮的一聲尖叫,秦風嗖的一聲竄了進去。

  看著房門,楊致似乎看到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正對著兩個哇哇大叫的孩子手足無措的模樣,這與他腦子裡一直以來閔若兮那高冷的女神模樣相差未免太遠了。

  「女人吶,還是不能嫁人。」他搖搖頭。

  「你很瞭解女人嗎?」頭頂之上突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把楊致嚇了一跳,擡頭一看,洛一水正與他昨天晚上一模一樣的盤膝坐在屋脊之上。

  被洛一水這樣一問,楊致倒是一下子楞在了哪裡。半晌,才搖搖頭。

  「女人,是怎樣的?」他仰頭問洛一水:「你年紀比我大得多,經歷也更多,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洛一水卻是有些迷茫地看著遠方,「以前我以為自己是知道的,但現在,我也不明白了。」他搖搖頭,再搖搖頭,一臉憂鬱地看著遠方。

  「你在想什麼?」

  「我在回憶。」洛一水看著遠方,輕輕地道。

  「我不願意回憶,因為回憶能想起的事情,都是痛苦和傷害。」

  「不,還有美好,對我而言是這樣。」洛一水臉上露出了絲絲微笑,「是的,還有很多美好,這是我生命之中的陽光,給我隱霾一樣的命運帶來了一絲亮光。」

  「看樣子是個女人!」楊致扁了扁嘴。

  洛一水卻沒有理他,歪著頭看著遠方,笑意卻是愈來愈濃,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正想在打趣對方幾句,卻看見秦風抱著小武走了出來,小傢伙在他的懷裡又蹬又彈,一副極不快活的模樣,小臉哭得通紅,而屋裡,姐姐小文也正哭得聲嘶立竭。

  秦風還沒有走下臺階,屋裡閔若兮的叫聲又傳了出來。

  看著這手忙腳亂的夫妻倆,楊致走了過去,「把小武給我,你去幫殿下吧!」

  「你行嗎?」秦風懷疑地道。

  「別忘了,你兒子跟我一起過了好些天呢,我把他可是餵得壯壯的!」楊致看著丟在一邊水盆裡的那依然黃白分明的尿布,又嘰嘰地笑了起來。

  然而奇怪的是,孩子到了楊致手裡,居然立馬就不哭了。楊致得意的將孩子往秦風面前舉了舉,「瞧瞧,你雖然是他的父親,但他卻跟我更親。」

  眼光一轉,一團積雪飛了起來,在小傢伙眼前分解成一朵朵潔白的花朵,上下翻騰飛舞,剛剛還在大哭的孩子馬上就換上了一副笑臉,咯咯的笑了起來。

  人比人,得氣死人,秦風頓時黑了臉,一頭衝進屋裡,將哇哇大哭的小文抱了出來,閔若兮從半開的門縫裡探出頭來,果然是蓬頭垢面,披頭散髮,滿臉的惶急。

  小文出了屋,倒也是停住了哭泣,瞪著一雙大眼,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這一下倒是讓秦風大喜:「好女兒,果然是爹爹的小棉襖,到爹爹這兒就不哭了。」

  「女娃娃本來就乖一些。」楊致譏嘲道,「要不咱們倆換換。」

  秦風立刻裝作沒有聽見。

  「這孩子如此喜歡你,你不如就當他的乾爹吧!」秦風突然道:「怎麼樣?願不願意收個乾兒子?」

  「我,當乾爹!」楊致一呆,在小武臉前飛舞的雪花唰地一下全都掉了下來,盡數糊在了小武的臉上,小武卻是笑得更大聲了一些。

  「別想多了,我就是看你這門手藝還有些意思,將來小武也可以跟著你學一學。」秦風哈哈大笑道。

  「有機會,讓你嘗嘗我這門手藝的厲害。」楊致哼了一聲道。

  「一定奉陪。」秦風連連點頭:「你這門功夫倒也真是別緻,衝鋒陷陣必然是一把好手,一心多用,這可真是很難得。」

  「你如果經歷了萬劍陣,你就不會認為這是美好的事情了。」楊致卻是心有餘悸:「那個時候,我如果不是能練成這門功夫,早就被刺成蜂窩了。」

  「聽郭九齡說過,萬劍陣!」秦風道:「這個劍陣很厲害麼?」

  「昨天你應當瞧見了萬劍宗弟子的戰場之上的表現了吧?」楊致道:「他們所使的就是萬劍陣。」

  秦風點點頭:「的確不錯。對了楊致,你有沒有想過,既然你能一次操控這麼多的劍,那麼你一個人能不能使出萬劍陣呢?」

  聽到秦風這麼一說,楊致頓時呆了。

  「對了,我怎麼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呢!」他仰起了頭,「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瞭解萬劍陣麼?我可在劍陣裡待了差不多兩年,多少次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被他們幹掉了。你說得對,我應當往這個方向去想一想。」

  把小武往秦風懷裡一塞,楊致一溜煙兒地便奔進了屋內,砰的一聲,房門緊緊關上了。小武一到了秦風懷裡,頓時又放聲大哭起來。

  左手抱著小武,右手抱著小文,小武一哭,如同傳染病一樣,小文也小嘴一咧,大哭了起來,看著兩個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傢伙,秦風哭笑不得。這可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多這一句嘴幹什麼,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麼?

  「老郭,老郭,快來幫忙啊!」他衝著剛剛從外面走進小院來的郭九齡大喊道。這老傢伙,大清早的就出去溜噠了,也不知去幹什麼。

  「出事了!」郭九齡竄到秦風面前,壓低了聲音道:「早上我出去見了一個舊日的朋友,出大事了。」

  「什麼事?」看到郭九齡的模樣,秦風也壓低了聲音。

  「閔若誠死了!」郭九齡滿臉憂色地看了一眼屋內,「我那位朋友說,從上京城傳來的消息,一家大小,盡數死了一個乾淨。」

  「閔若英可真是狠毒,這樣的事也幹得出來!」秦風的眼睛瞪得溜圓,憤怒地道。

  「要不要瞞著公主殿下?」郭九齡道。

  「這樣的事情,瞞得住嗎?」秦風搖搖頭,「早說早了,事情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麼樣?」

  屋頂之上,洛一水突然站了起來,衝著屋下兩人道:「他們來了。」

  「誰?」秦風下意識的問道。

  「羅良,還有楊青,還有大大小小一溜的將軍。」洛一水一躍下屋,「我不想見他們。」學著楊致的模樣,見屋,關門。

  兩個對視一眼,半晌,秦風才道:「老郭,你說說,洛一水咋就突然清醒了呢?猛一下子的,我還真不適應。」

  郭九齡嘿了一聲:「秦將軍,你是在可惜從此少了一個得力的打手吧,這洛一水身份可非同小可,他清醒過來了,想起了往事,對你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倒沒擔心這個,就是在愁我這小廟怎麼能容得下這尊大神?」秦風將小武塞到了郭九齡懷裡,伸手搔了搔腦袋,道。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10-5 22:57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10-5 22:17
  第三百八十八章:猛藥
  

  「大楚東部邊軍統兵將軍羅良率麾下各營將官求見公主殿下!」院外,傳來羅良的聲音,聲音並不大,但卻清晰得如同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大楚內衛統領楊青求見公主殿下!」緊跟著,又是一個聲音響起。

  郭九齡與秦風對視了一眼,秦風點了點頭,郭九齡一手抱著小武,走到門邊,單手拉開了房門,對外微微躬身。

  「羅帥請進,公主殿下正在更衣,還請羅帥少候片刻。」

  羅良微笑著衝著郭九齡點點頭,他們本來就是老相識,以前在閔若英麾下之時多有交道,現在雖然兩人漸行漸遠,但以羅良的城府,卻也不至於對郭九齡怒目相向。

  側後的楊青與郭九齡對視一眼,眼中卻是閃過絲絲火花,郭九齡微微一笑,轉身抱著小武走開,現在的他已經明白,在閔若英的體系之中,自己就是那個吸引別人注意力的角色,而真正的主角卻是眼前這位當時自己並沒有放在眼裡的將領。

  內衛三大統領,安如海遠走西境,楊毅一命嗚呼,自己武功大跌,現在更是淪為了皇帝最新的敵人,可以說是一敗塗地,就這一點來說,楊青還是讓他極其佩服的,至少在內衛領導權的這場爭奪戰中,他大獲全勝。

  兩排武將在院中肅然而立,氣氛一下子便凝重了起來,羅良笑咪咪地看著秦風,卻像是在看著一件稀世珍寶。秦風懷裡的小文卻不合時宜的哇哇大哭起來,許是被羅良嚇著了,小孩子的感覺總是極其敏銳的。

  不停的輕拍著孩子,秦風一下子變得很是尷尬。羅良,閔若英的最得力的幫手,西部邊軍覆滅案的主要策劃者之一,他從來沒有想過會與他如此見面,本來的憤恨因為小文的大哭聲立時被稀釋了。

  「秦將軍,久仰久仰!」羅良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極是真誠。

  將小文換了一個姿式,秦風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托羅帥的福,總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羅良連連點頭:「沒有那些遭際,何來眼前的一家團聚,孩子長得真漂亮。」

  「是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死了的人找誰說理去?就像左帥,便是死不瞑目。」秦風的犀利反擊讓羅良臉色微微一僵,院子裡的氣溫似乎一下子直線下降,所有將領對著秦風怒目而視。

  秦風卻是高昂著頭,橫眉冷對眾人。

  羅良深吸一口氣,臉上笑容再現:「年輕人,火氣盛了一些。不過正因為年輕,才更應該向前看,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卻還要繼續,我們都不是普通人,不應該以個人的好惡來決定自己的行為。」

  「羅帥說得不錯,的確不應該以個人的好惡來左右自己,但很重要的一點是,不管身處多高位置,都絕不能丟了做人的底線,我認為,這是做人的最基本的一點東西,沒了這一點,便不能稱其為人。」秦風冷然道。

  「有道理有道理!」羅良哈哈一笑,話鋒一轉,他接著道:「秦將軍在越國風生水起,短短不到兩年之間,便坐擁兩郡之地,數萬大軍,羅某當真是佩服得很,如果江濤知道了與他對陣的居然是秦將軍,想必會另有一番感慨。以後你們二人可得多多親近。」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他要麼滾下海去,要麼便向我投降,沒有第三條路。」秦風冷笑一聲。

  「事在人為。」羅良笑容不減,低下頭來,看著秦風懷裡的孩子:「小皇子英武,小公主漂亮,秦將軍,你可真有福氣。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他們現在可都已經錄進了大楚皇室的玉碟之中呢!所以說秦將軍,咱們或者會成為一家人的。」

  秦風臉色微變,他與閔若兮的關係,終是大家都繞不過去的一個話題。正想反駁,身後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先前還蓬頭垢面的閔若兮,此刻已是儀態萬方的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見過殿下!」羅良立刻撇下秦風,急走幾步,與楊青兩人雙雙抱拳,一揖到地,而身後一陣甲葉的碰撞之聲,院子裡立刻跪下了一地的武將。

  「都免禮,起來吧!」閔若兮擺了擺手,「羅帥,你其實不必帶他們來,我已是準備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你是東部邊軍統帥,我不過是一閒人而已。」

  「殿下這是要回上京城嗎?」羅良直起身子,小聲問道。

  閔若兮臉色微變,「我去哪裡,還要向你報備嗎?」

  「不敢,殿下言重了,殿下要去哪裡,自然是隨殿下的意,不過殿下如果是回上京城的話,臣下還是建議公主暫時別回去了。現在上京城中突發瘟疫,而且肆虐極狠,殿下與兩位孩子那都是極尊貴的,為了安全其見,還是暫緩回去的好。」

  「大冬天的,什麼瘟疫能流行?」閔若兮狐疑的看著羅豐。

  羅良低頭不語,滿院子的將領也都低下了頭,閔若兮的眼光慢慢的劃過眾人,落在秦風臉上,秦風低頭輕輕地拍打著小文,轉到郭九齡身上,郭九齡抱著小武轉身走向一邊。

  閔若兮的臉色慚慚的變得慘白起來,轉身拂袖走向內屋:「羅良,你進來。」

  房門啪的一聲關上。

  閔若兮感到身子有些發軟,腳下無力,手扶著桌子坐了下來,直直的盯著羅良,「京城裡出了什麼事?快說。」

  「殿下應當猜到了!」羅良緩緩地道:「殿下您可知道,您的執意救到了楊毅,卻是給另外一個人直接送了一張摧命符。」

  啪噠一聲,桌子碎了一地,閔若兮自己也險些栽倒。

  「如果是楊青找到了他,自然就是殺了了事,可偏偏卻是殿下您找到了他。皇帝陛下不願殿下您涉及到這些事務,如果楊毅悄無聲息的死了,那位自然可以長命百歲。可現在,卻只能提前上路了。」

  「二哥他,他殺了大哥?」閔若兮整個人都劇烈的顫抖起來。

  「應當說,是殿下您逼著陛下殺了前太子。」羅良面不改色地道:「前太子死了,自然要有個由頭,瘟疫當然便是最好的藉口,歷史之上,冬季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前太子殿下閤府浸染瘟疫,救治無效而死亡,這真是一件可悲可嘆的事情。」

  「你,你們…….」閔若兮無力的舉起手,「坦兒不到十歲,你們,也下得去手!」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羅良淡然地道:「殿下,你生在皇室,長在深宮,向來都受所有人寵愛,從來沒有見識過政爭的殘酷,這便是現實,其實陛下容著前太子多活了兩年,已經是非常仁慈了,您瞧瞧大齊現在這位皇帝上位之時,當時一天之內,長安城中可是血流成河,光是皇族就死了上千人。」

  「二哥,二哥他當真是想做孤家寡人了?」閔若兮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潸然而下。

  「那張椅子上,從來都是孤家寡人。」羅良殘酷地道:「成大事者,豈拘小節,連這麼一點事情都做不到的話,如何能統率萬民,兵臨天下。」

  屋外,所有人都知道此時屋內的兩人正在說些什麼,所有人的臉色都很凝重。聽到屋內突然傳來的殿下的嚶嚶的哭泣之聲,秦風再也按捺不住,將孩子往郭九齡懷裡一塞,轉身便向著屋內走去。

  站在門口的楊青伸手一攔,秦風眼睛一翻,「滾開!」

  楊青勃然大怒,手按上了刀柄,秦風冷笑一聲,院子裡的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一側廂房的門無風自開,洛一水突然出現在院子中,而楊致倚門而立,院內本來落在地上的積雪突然躍躍跳動起來,一股凌厲的殺機瞬間遍佈。嗆啷之聲不絕於耳,院子裡的將領紛紛抽刀出鞘,數位九級高手氣勢逼人,他們可沒有這麼高的武功,只能拔刀凝神相抗。

  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兩個人出現在門口,這兩人一出現,滿院子的殺機立時消弭於無形。傅抱石,瑛姑恰在這時回到了這裡。

  秦風無視眼前的楊青,繼續向前踏出一步,楊青眉頭連跳,終於還是向外讓開了一步,秦風推開門,走了進去。

  羅良雙手負在背手,直直的站在哪裡,閔若兮背靠在椅子上,縱然將頭高高仰起,但淚水仍然肆無忌憚的流下來。

  走到閔若兮身邊,伸手輕輕地將閔若兮摟在懷裡。

  雙手抱著秦風的腰,閔若兮終於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我錯了,秦風,我不該去找楊毅,是我害死了大哥,我害死了坦兒。」十指幾乎要摳進秦風的肌肉之中,閔若兮大哭道。

  「兮兒,你沒有錯,是閔若英錯了。」秦風低語道:「他,就不能算是一個人。」

  聽著兩人的對話,羅良卻是一步步的倒退出了屋子,將這兩人留在了屋內。外面的瑛姑憤怒地看了他一眼,急急地衝進了屋內。

  「我們走吧!」羅良揮揮手,帶著一眾將領揚長而去。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10-5 23:02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10-7 00:21
  第三百八十九章:風雪之中的別離  

   閔若誠的死,徹底擊倒了閔若兮。

   即便在得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閔若英在背後設計,算計了大哥閔若誠,算計了左立行,算計了西部三萬邊軍,甚至也算計了自己。但閔若兮心中卻總是還存著最後的一點念想,不管怎麼說,閔若誠還活著,相比起其他國家爭奪皇位的兄弟殘殺,二哥還是有那麼一絲絲溫情在裡頭的。

   但閔若誠死了,將這最後一層遮羞布也徹底的撕掉了,聊以安慰閔若兮的最後那一點點念想也在砰然之中,掉落地上摔成了粉碎。

   她哭得撕心裂肺。死掉的不僅僅是她的大哥閔若誠,還有閔氏家族最後的親情。

   不知該怎麼安慰閔若兮,秦風只能緊緊地摟都會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讓她在最為脆弱的時候,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門打開了,瑛姑出現在門前,看著這一幕,傷心之中也有一絲絲安慰,幸運的是,這個時候,閔若兮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郭九齡出現了,懷裡抱著一雙嬌兒,無言的,他走到閔若兮跟前,蹲了下來,兩個孩子聽到閔若兮的哭聲,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

   孩子的哭聲讓閔若兮從極度痛苦之中稍微清醒了一些,從郭九齡的懷裡接過兩個孩子,將他們緊緊的摟在懷裡。

   洛一水出現在屋裡,在他身後,是楊致。所有人都看著閔若兮。

   「秦風,帶我走吧,離開楚國,離開上京城,遠遠的,再也不回去了。」她仰起頭,道。

   秦風用力的點頭:「好,我們走,離開楚國,離得遠遠的。」

   沉寂了多日的風雪再一次的肆虐起來,風夾著雪,漫天飛舞,數步之外,便幾乎看不清人影,這樣的天氣,實在是不宜出門,但在風院之中的這個小院外,一行數人卻是打點好了行裝,依次走出了大門。

   瑛姑抱著小文,楊致懷裡抱著小武,看起來他似乎很享受小武有些信賴他的樣子,說也來怪,小武一到他手裡,便不哭也不鬧,倒是秦風抱著的時候,立時便哇哇大哭,這很傷秦風的自尊。也讓楊致得意洋洋。你的兒子,卻跟我親,氣死你還不用償命。

   院子外,與昨天一樣,羅良帶著大大小小上百員武將列隊於外,風大雪急,武將們卻如同鐵鑄一般凝立不動。

   「公主!」羅良上前一步。

   閔若兮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對其極是痛恨,二哥閔若英變成現在這樣,跟眼前這個人絕對脫不了關係,如果依從她的本願,恨不能當場便其擊殺。

   但羅良是大楚東部邊軍的統帥,當場殺了他,只怕天下立即大亂,大楚便也危在旦夕。縱使決定離開,但這些牽掛又如何能真正讓她全然拋置腦後。

   「你告訴二哥,既然他想當孤家寡人,那便去做吧,從此他沒有我這個妹妹,我也沒有他這個哥哥!」閔若兮清冷的聲音在風雪之中響起。

   羅良身後,一陣陣甲葉相撞之聲,閔若兮的聲音並不小,在場的將領們都是武道上的好手,個個耳聰目明,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公主與陛下公然決裂,這對於他們來說,自然是極大的震撼。

   羅良卻是不以為意,微笑道:「公主殿下這些日子四處奔波,也是累了,很多事情,殿下現在或者想不通,想不透,但想來以後公主定會明白這其中的苦衷。殿下要外出遊歷一番,散散心,也是好事。有秦將軍,大姑陪伴在側,臣等也不必擔心殿下的安全,但不管殿下到了那裡,一封書信,大楚二十萬東部邊軍,必然是站在公主殿下之後的。」

   頓了一下,接著道:「陛下那邊,臣會上書陣情,陛下對公主殿下向來是兄妹情深,想來不管殿下到了哪裡,陛下都是掛懷的,等殿下心情好些了,再與……再與秦將軍還有小皇子小公主回到上京,陛下也一定會熱烈歡迎的。」

   閔若兮忍住了眼中的熱淚,「從此天高路遠,不必再見了。」她低下頭,黯然神傷,「羅良,屋子裡我給母后留下了一封書信,你替我呈給母后吧!」

   「是,殿下。殿下,您不對皇上再說些什麼了嗎?」

   「跟他,我沒有什麼好說得了!」閔若兮看了羅良一眼,「羅良,你們好自為之吧。」

   丟下這句話,閔若兮拂袖而去。

   秦風走了數步,轉頭看著羅良:「羅良,終有一天,我會斬下你的狗頭,祭奠西軍三萬英靈。」

   羅良微笑:「秦駙馬,我深信這一天必然不會出現,我也堅信,終有一天,我們兩個會並肩站在戰場之上一齊與強敵戰鬥。」

   「做夢!」秦風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洛一水掃了眾人一眼,衝著羅良抱抱拳,羅良亦是恭敬的還了一禮,洛一水身份大不相同,以前在越國,與羅良現在的地位也是差相彷彿。

   楊致抱著小武,卻是走到了一直遠遠站在另一側的傅抱石身邊。

   「師伯,我去了。」深深的彎下腰去,楊致向著這位幾次三番救了他性命的師伯叩下頭去。

   傅抱石點點頭,「雖然你破門而出,但我與掌門都知道你的苦衷,所以這件事便也作不得數。不管到了哪裡,別忘了你是萬劍門的弟子。」

   「是,師伯。」

   「看你終成大器,性子也沉穩了許多,楊一和泉下有靈,也當安慰了。」傅抱石看著楊致,卻是有些欣慰。「傅某人也算對得起與他相交一場。」

   「多謝師伯一直以來的照拂,下一次見面,卻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師伯,羅良此人,陰險毒辣,你得當心他。還有閔若英,也是那種最無情之人,師伯一定要小心在意。」

   「放心吧,我沒事的。」傅抱石淡淡一笑,「倒是你,雖然進了九級,亦算得這世上少有的高手,但仍需記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進了九級,方知天下之大。」

   「弟子會牢記於心的。」再次變腰行禮,楊致懷抱著小文,大步離去。

   最後走到羅良面前的是郭九齡,深深的看了羅良一眼,郭九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抱拳一揖,轉身欲行。

   「郭兄!」羅良突然道。

   「羅帥,郭某可當不得如此稱呼。」郭九齡淡然道。

   羅良搖搖頭:「皇上與羅某的有些做法,公主殿下不理解,但郭兄是久經滄海之人,當能悟出其中道理,這一次郭兄要追隨公主殿下離去,羅某還想拜請郭兄,得空便勸勸公主殿下,畢竟血濃於水,殿下終是閔氏血脈。」

   郭九齡微微一笑:「我說這一次我闖了大禍,但陛下卻對我不聞不問,想來定是羅帥又有了新點子,我這個殘破之軀,你也還記掛著,羅帥當真是算無遺策啊。」

   「郭兄,別的我不說,但你可別忘了,那一年我們幾人齊聚王子府,當著明月發下的誓言。這了這個目標,我們都須努力。」羅良正色道。

   郭九齡瞟了一眼羅良身後的楊青,淡然道:「羅帥,時過境遷,郭某現在這個身體,也活不了幾年了,以後只想在那山青水秀之地,找個風水寶地,坐等大限到來,那些東西,於我而言,卻是境花水月了。替我轉告陛下一聲,郭某於陛下而言,無愧於心。卻不知陛下捫心自問,是否對得起郭某人。」

   長嘆一聲,郭九齡揚長而去。

   看著郭九齡的背影,楊青向前一步,「這個老匹夫當真無禮。」

   羅良看了一眼楊青,「楊統領慎言,郭九齡可是你的前輩,當年我與他一起在陛下的王子府對著明月發誓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呢?就算以後他變成了我的敵人,那也值得尊敬的一個人,為了陛下,他的確付出了很多,現在有委屈,那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此人為大楚效力了一輩子,又豈是說斷就斷得了的。終有一日,他還是會回來的,嘿嘿!」

   被羅良一搶白,楊青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有些惱火的退了下去。

   「羅帥,你這一策,搞不好陪了夫人又折兵!」傅抱石慢慢的踱了過來,看著風雪之中一行人的背影,淡淡地道。

   「做任何事情都有風險,秦風是一頭猛虎,如果沒有公主殿下,我還當真不知怎麼對付他?現在給他上了一個籠頭,哈哈,那可就對我們有利多了。這已經比我設想的好了不知多少倍了。」羅良大笑起來。「秦風只想著與陛下的血海深仇,但他的妻子卻是陛下的妹妹的,他的一兒一女是陛下的侄兒侄女,這些關係,當真便完全無用麼?」

   傅抱石眉頭一挑。

   「程務本去寶清了!」羅良突然道。

   「什麼?陛下居然放程務本去了寶清?」傅抱石這一次是真的驚訝了。

   「殿下去了秦風那裡,以江濤的資歷,在殿下面前可真是直不起腰來,程務本可就不同了,他可是與先皇相交數十年的人,殿下在他面前,可也得稱一聲叔叔。」羅良笑道:「這叫人盡其用,陛下這一招,當真妙極。」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10-8 18:45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10-7 00:21
  第三百九十章:困窘的楚軍   

   寶清港,江濤與馬向南並肩而立,原來有物資船到港,都是馬向南處理,江濤並不理會這些事情,但今天有些不同,從楚國的第二批援軍已經抵達,作為寶清軍事上的最高負責人,江濤便也到了港口。

   現在的寶清港與二年前已是大不一樣,雖然還不能盡復大唐時期的盛況,但也能看一些復興的苗頭。港口已經大致完工,雖然是數九寒冬,但碼頭仍舊在趕工,一塊塊條石被吊著緩緩的移向新的位置,落下,鑲嵌,加固。將原本的土坎變成石坎,使其更加牢固。

   而圍繞著碼頭,一排排的土坯房,茅草屋港口的柵欄外一直延伸到遠方。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生意可做,更何況,這兩年來,寶清港口一直便在大興土木,這也給寶清人帶來了新的機遇。

   大匠都是從大楚過來的,但下力的苦工自然要在本地找,慢慢的,這裡匯聚了眾多的人群,一間間房子就這樣興建了起來,土坯房是一些商家建起來臨時做生意的,而茅草屋,則大多是來這裡尋一口飯吃的百姓建起來的。

   從最初的不想被餓死,到現在口袋裏多少有了幾個餘錢,寶清港口也就慢慢的興旺了起來。比起寶清縣城猶要興盛幾分。

   每當看到有大船在海上出現,港口裡無論百姓還是商人,都會興奮起來。船一到港,物資要卸下,這便需要人手,水手要放鬆,商家便有了生意。

   當大海的盡頭出現點點帆影之時,碼頭之上頓時忙碌了起來,一批批扛著扁擔,肩上挽著繩索的苦力爭先恐後的擠到港口的入口處,舉起手裡的木牌給把守的士兵檢驗,然後才能進入到真正的港口區。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入到這個軍事重地的,到了寶清,想要吃上這一口苦力飯,可也得經過考察才行。

   與這些衣裳襤褸的苦力漢子相比,另一群人則更加顯眼,那是一群女人,穿紅戴綠,臉上抹著廉價的胭脂,紅得有些刺眼,一群群擠在柵欄處,眼巴巴地看著遠處的大船,只有新的水手上岸,她們才有更多的生意可做,才能活下去。

   說來也是可憐,這些人原本大都是良家婦女,但莫洛起事,絕大部分的青壯隨著莫洛遠征沙陽,回來的卻是極少數,一些留在家裡的婦孺為了活下去,便不得不開始做起這一行當,這倒是讓寶清的青樓行業格外的興旺起來。

   亂世之中,人命如狗,為了活下去,廉恥不得不先放到一邊了。

   寶清現在形式很不妙。順天軍的內亂,讓馬向南和江濤始料不及,以前的計劃瞬間便破產了,所有一切都是推倒重來,但問題是,太平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嗎?陳家洛,章孝正兩個戰營封住了寶清唯一的出口,現在的寶清,兩面是大山,一面是大海,另外一面,就是虎視眈眈的敵人。

   更為嚴重的是,寶清是典型的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貌,糧食是最大的短板,而莫洛從長陽郡撤出時,將長陽郡城的壯丁壯婦幾乎一卷而空,十多萬人被裹協著進入寶清之後,寶清人是有了,但糧食卻沒有。這給馬向南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有糧則穩,無糧則亂,這是任何一個官員都不得不考慮的問題,但莫洛偏生就沒有考慮到。現在的寶清,除了眼巴巴地看著大海,再無別的盼頭。

   當然,他們還可以打出去,但沒有足夠的軍糧,怎麼打?順天軍的內部火併,讓士氣低落到了極點,又如何去應對如狼似虎的太平軍。

   那可是一支現在士氣正旺的軍隊。

   陳家洛,章孝正都不是好惹的,特別是章孝正,更是出身楚軍正規軍,對於楚軍的作戰方式,作戰習慣,一清二楚。沒有絕對的把握,江濤根本不可能拿手裡的這點軍隊去與對方硬撼,而莫洛的手下,那還是算了吧,除了給太平軍增添更多的勞力壯丁修建圍困寶清的陣地之外,真沒有多大的用處。

   「莫洛根本就扶不起來。」馬向南有些苦惱地看著愈發清瘦了一些的江濤,「昨天又派人來要糧,言語之間,竟是不無威脅之意了。」

   江濤抽了一下鼻子,他身體單薄,平時都很少出屋子的人,今天站在碼頭上吹了好一會子風,便覺得鼻子有些塞住了,說話也帶著濃重的鼻音。

   「不必理他,他也就是威脅罷了。他很清楚,如果離了我們,他活不下去。」

   「這個人是一個典型的江湖流氓,做事不管不顧,衝動起來,啥都能幹,你可不能以常理來度之,此人自視甚高,但又連遭敗績,現在性子可是暴戾得很,萬一逼急了,真做出什麼來,我們可是哭都哭不出來,到時候出了揚帆出海,就當真沒路可走了。」馬向南提醒道。

   江濤冷哼一聲:「馬公,你以為我當真沒防著他嗎?別看他現在人不少,但想打下港口來,卻是休想。這個人是不能指望了,他剛到寶清的時候,我要他將鮑華立即正了軍法,給馬喆一個公道,也給士兵們一個震懾,他居然理都不理我,現在鮑華仍然在他面前如魚得水,嘿,這樣一個人,賞罰不明,用人唯親,如何成得了大事?」

   「可我們除了指望他,還能指望誰?」馬向南苦著臉道。

   江濤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我已經派人去找章孝正,也派了人去找甘煒,他們都是過去大楚的軍官,如果能說得他們反正,這盤棋還有得下。」

   「可是秦風之事?」馬向南猶豫地道:「這兩人可是秦風的心腹。」

   「一個死人,能及得上現實中的榮華富貴?」江濤道:「他們當初不得不逃亡,也不過是因為朝廷將他們列為了欽犯,他們不逃便是一個死,現在自然不同了,我許下了他們大富貴。」

   「能答應當然是好,我就怕他們不理會啊。」馬向南嘆道。

   江濤轉頭看著馬向南,突然道:「馬公,你來越國比我早多了,有一年半了吧?」

   「差不多。」

   「可曾想念家鄉?」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離家千萬里,如何不思鄉?」馬向南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原本想著建功立業之後衣錦還鄉,現在看起來倒有些像一場夢了,還將自己困在了這裡,能不能活著回去都成了問題。」

   江濤沒有理會馬向南的感慨,轉頭看著茫茫的大海:「他們也是楚人啊!離家千萬里,如何不思鄉?」

   「但願如此吧!」馬向南點頭道:「如果真能說降二人,這莫洛,倒也可有可無了。」

   碼頭之上突然爆發出來的歡呼之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兩人轉頭看向海面,臉上也是露出了喜色。

   「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將他們盼來了,可足足遲到了近半個月。」馬向南喜道:「這一批援兵和物資一到,一來可以緩解寶清的糧食危機,二來也可震懾莫洛,讓他不敢亂來。咦,江將軍,你怎麼看起來不高興的樣子?」

   「船的數目不對!」江濤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起碼少了三分之一的船。」

   江濤一語驚醒喜悅之中的馬向南,細細的數了數已經越來越近的船隻,臉上的喜色也頓時少了許多。

   「這是怎麼啦?」

   「這還用說,你只需看看船的傷痕就可知道了,齊人既然知道了寶清的存在,又豈會容我們如此輕易的增援,必然是要在海上阻撓的。」

   「他們的水師如何是我們的對手?」

   「不是對手不見得就不能下手!」江濤搖頭:「看起來我們損失不小。」

   「總算絕大部分還是來了,我們損失不小,他們肯定損失更大。」馬向南重重的吐一口氣,道。

   說話間,第一艘大船已是緩緩靠近了碼頭,寶清碼頭整修了差不多一年,終於能讓這種大海船靠上來了。

   伴隨著陣陣海浪撲上碼頭,海船微微搖晃了一下,終於停穩,正如江濤所說,船身之上,到處都是破損的痕跡,有些明顯是在航行途中臨時修補的,就像是一件新衣服上打了幾個補丁,要多顯眼有多顯眼。

   一個人出現在甲板之上,微笑地看著江濤。

   初時看到這個人,江濤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正在伸手揉眼睛的時候,馬向南已是驚叫起來:「程帥!」

   程務本從高大的船頭一掠而下,晃眼間便站在了兩人的面前,他可不是江濤這樣弱不禁風的書生,而是實打實的九級巔峰的修為。

   「程帥,您,您怎麼在這支船隊裡,先前沒有說起啊?」

   「我是坐著快船日夜兼程趕上船隊的,他們在海上與齊國水師交鋒,延遲了行遲,昨天才被我追上。」程務本微笑著道。

   「您,您怎麼到寶清來了?」江濤仍是難以明白。

   「事情有變,我不得不來,此事說來話長,以後再說吧!」程務本拍拍江濤的肩,「這一次可辛苦你了。」

   「末將慚愧,搞砸了朝廷交下來的事情,正要向程帥請罪。」江濤紅著臉,低下頭。

   「長陽郡之事,非戰之罪也。」程務本微笑道。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10-7 00: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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