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馬前卒 作者:槍手1號(已完成)

 
1月23 2016-3-22 07: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1 2630338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20:01
第四百二十一章:利誘   

  大年三十,晚上自然是要守夜的,今天的太平城,可是異常熱鬧,特別是在城主府正大門前的廣場上,更是人山人海。沙陽郡的郡守權雲專門請了郡裡最負盛名的戲班子到太平城來唱戲,一來是慶賀節日,二來也是祝賀秦風與昭華公主閔若兮以及孩子一家四口團聚。權雲作為一個老牌子官吏,不僅能力相當卓著,在這些細微末節之上也是相當的細心。倒也談不上拍馬屁,花費不大,卻能讓上上下下所有人都開心,又何樂而不為呢?

  權雲以及五大家族的核心人物在今夜都齊聚太平城,共賀春節,這對於太平城來說,倒還是第一次迎來如此多的大人物,戲臺的一側,葛慶生早就搭好了一個大大的包箱,以供這些頭面人物們能夠坐在內裡舒舒服服的看戲。

  包箱正中的位置,自然是屬於秦風與閔若兮的,兩人的另外兩側,坐著程務本與瑛姑,再往兩邊,坐著的是舒暢與劉老爺子,第二排居中,坐著的卻是權雲與葛慶生,王厚,而像五大家族的族長之內,便只能坐在後排靠邊的位置了。包箱之內的坐次,便能讓人一眼看出這些大人物在太平軍之中的位置。

  葛慶生很有些感慨,想當初,他只不過是一個個的豐縣縣令,卻在短短的兩年時間內,成了與權雲平起平坐的人物,不得不說,人生的際遇,當真是奇妙得緊。當初那些他需要仰視的五大家族的核心人物,現在卻只能坐在他的後面了。

  包廂裡的大人物們對於戲臺上的戲並不怎麼感興趣,那是一出講述清官八府巡案替民伸冤的故事,演到高潮處,舞臺前方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老百姓是相信這個的,盼望一個能替他們作主的清官,自來就是他們最高的奢望。

  但在包廂內的這些大人物看來不免有些可笑,先不說八府巡案這個官職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便是這種手持尚方寶劍,不管官職大人,統統一刀削了的這種劇情,也和現實完全是兩個模樣。

  不過老百姓喜歡那便好了。

  眾人並沒有怎麼關注臺上的戲,倒是將頭湊在一起壓低了聲音竅竅私語,於他們而言,今天是一個極好的社交場合,可以見到平素不怎麼能輕易見到的人物,多說幾句話,拉近一下感情罷了。

  秦風經歷過堪稱史上最大冤案,對於這種清官把戲自然更是哧之以鼻,象戲臺之上的這種官員,真到了現實中,絕對活不過一年就會死翹翹。

  他坐在這裡,更喜歡看得是百姓們穿得花團錦簇,一個個紅光滿面,這讓他有著很強的成就感,而這種成就感,可不是當初他當一個校尉能獲得的。那時的他,每打贏一仗,便很滿足了。

  坐在不同的位子上,滿足感的來源自然就不同。

  「慶生啊,這戲班子在城裡一共演幾天啊?」秦風偏過頭去,問身後的葛慶生。

  「將軍,一共三天。」葛慶生笑道,「權郡守這是送戲下鄉呢,我們太平城,可真還沒有這麼高水平的戲班子,草臺班子倒不少。」

  「葛城主說笑了。」一邊的權雲微笑道。

  「戲著實不錯,回頭讓他們去各個村裡也去演上一場,不能只讓城裡的人飽眼福啊。權郡守,需要多付的錢,找慶生要。」秦風笑道。「普天同樂嘛,讓所有人都能感受一下這年景。」

  權雲笑了起來:「一個戲班子,需要多少錢?能讓將軍關注他們,可比給多少錢都值得。回頭讓他們去太平城周圍的村子挨個去演一場,哪裡還能讓葛城主花錢,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那敢情好!」不等秦風說話,葛慶生已是連連點頭:「那我代這周邊的村子先謝謝郡守了。」

  秦風嘿嘿笑了起來,葛慶生像極了一個守財奴,連這點兒小錢也要省,不過想想他面臨的事情,倒也不怪他精打細算了。

  「權郡守啊,今年沙陽郡丈量田地,同時開始推行商稅,財稅大幅度增加,你功不可沒啊!」秦風輕聲道:「轉年,便要大規模用兵,到時候錢便如水一樣的花出來,沒有你那兒打底兒,我可真就要心裡惴惴呢!」

  「將軍謬讚了,我不過是一個執行者,將軍才是掌舵人呢!」權雲將頭湊了過來,輕笑道:「沒有將軍的威儀,沒有將軍在戰場之上的節節勝利,想要那幾家讓出這些利益來,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權雲所說的那幾家,自然便是沙陽五大家了,沙陽的商業幾乎都掌控在這幾家手中,但隨著秦風率領的太平軍節節勝利,他們也看到了更為光明的前景,至少一個長陽郡落入掌中,便會讓他們的市場擴大了幾乎一倍,雖然長陽郡現在還很凋蔽,但只要有地盤,有人丁,遲早是會賺大錢的。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大家才肯讓出利益來。他們現在也看清楚了,只要太平軍節節勝利,下一步拿下正陽郡,那大家才真的會發大財,正陽郡可不是長陽郡,那是緊靠著越京城的富饒所在,比起沙陽郡更有錢。

  動兵,搶地盤,自然是需要錢的。現在的讓利,在五大家看來,便如同商業之上的投資,而且以現在的態勢看起來,這筆投資的風險極小,小風險,大收益,這樣的事情不幹,他們不是傻瓜嗎?

  而在秦風看來,這也是兩利的事情。他不想進行太過於暴烈的改革,對於沙陽五大家,他更多的是利誘,將他們捆上自己的戰車,利益相同,自然便能目標一致,沙陽這麼多年來,已經習慣了五大家的統治,如果強行改革,只會讓沙陽大亂,對誰都沒有好處。

  用更廣闊的市場,更大的地盤,更多的利益來引誘五大家心甘情願的服從於自己的改革目標,一點一點的慢慢地來蠶食他們,是更為有利的事情。

  長陽郡被莫洛幾乎找殘了,找不到可以跟五大家相抗衡的有實力的人物了,但正陽郡就不同了,拿下正陽郡的同時,要吸引更多的一些有實力的人物加入到這個集團之內了,慢慢的攤薄五大家在太平軍中的實力,影響力,最終讓他們無法再左右自己的思路,才是秦風真正想幹的。

  不過這個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現在自然不會透露一星半點兒,這就像溫水煮青蛙,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加溫,等到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卻因為與太平軍綁得太深,而無法跳車了。

  權雲作為一個老牌官僚,或者已經大致猜出了自己的的一些思路,這一年多來,他已經在慢慢的向自己靠攏,開始疏遠沙陽五大家,在一些政策的實施之上,他豐富的施政經驗,更是彌補了秦風在這個方面的不足。

  要說在施政的手腕之上,不論是葛慶生還是王厚,比起權雲來說,都還是差得太遠。手腕靈活,圓滑通達,直的不行,他繞個彎甚至幾個彎都能在最後達到想要的目的,這份手段,便是秦風也是佩服不已。

  秦風只負責大的方略,而權雲則會想方設法將這些方略真正變成現實。

  拿下正陽郡之後,太平軍必須要進行一次大的機構改革了,而權雲,則是秦風心目之中的施政第一人。如果非要拿一個官職來比較機構改革之後的權雲的地位的話,那就應當相當於一國之首輔。

  程務本就坐在秦風的身側,秦風說話聲音極低,可他自然是聽得清楚的,微笑著一語不發,眼睛看著戲臺,腦子裡卻在轉悠著。

  秦風是一個極聰明的人,他豈會不知道他的說話,都會被自己聽到,所謂的明年要大規模動兵,自然是經自己發出的一個信號。

  大規模動兵的目標當然不會是寶清,而肯定是越國,首當其衝的便是正陽郡,現在秦風麾下大將甘煒,已經從順天軍手中將那幾個縣搶到了手中,明年,目標就是正陽郡全郡了,拿下了正陽郡,秦風的實力將更上一層樓。

  而越國,則將大亂。洛一水,秦風兩人,將會將越國搗得稀巴亂。

  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保持著與秦風的聯繫並慢慢地修正他這條大般的航向,讓他成為大楚最有力的臂助。

  看起來似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但如果不去做,又怎麼知道一定會失敗呢?即便秦風不倒向大楚,但如果秦風真正取代了越國,那對大楚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以秦風的個性,必然是不會仰齊人鼻息的,而齊人的志向卻是一統天下,雙方自然也會衝突起來。

  千面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包廂裡,輕手輕腳的走到秦風跟前,默不作聲將手裡的一張紙遞到秦風手裡。

  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秦風臉色微微一變,轉頭對閔若兮低語了幾句,起身離開了包廂。身後,千面走到程務本的身邊,道:「程帥,將軍有請。」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20:02
第四百二十二章:找一個兇狠的打手   

  這是一封來自寶興的緊急呈報。

  程務本沉默地看完了這封由章孝正,陳家洛聯名發出的奏報,輕輕地將其放在了身邊的小幾之上,擡起頭來,看著秦風。

  這份呈報之上,小貓詳細地說明了寶清的楚軍已經有滅頂之災,但秦風從程務本的臉上卻沒有看到絲毫的慌亂,這份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靜,倒是讓秦風佩服不已。

  「這件事,程帥怎麼看?」秦風問道。

  「大意了!」程務本眉頭跳了跳,「這事兒怪我,操之過急了。」

  「好像看起來程帥並不擔心他們。」秦風有些奇怪地問道。

  程務本笑了起來:「事情已經這個樣子了,我擔心又有什麼用?你的人不是已經在呈報裡寫得清清楚楚了嗎?他們已經發兵去救援了,既然有援軍,我更沒有必要擔心了。吳嶺的出現是一個意外,但我相信江濤以及楚軍的能力,擊敗他們或者容易,但他們一定能堅守到你的援揮抵達。內外夾攻,全殲莫洛,我想,這也正是你想要的吧?」

  「何以見得?」

  「這很簡單啊,你能容忍寶清有一支楚軍的存在,但卻絕不會容忍寶清有莫洛的存在,特別是如今洛一水已經準備起事的情況之下,不將莫洛趕緊殺絕,你只怕睡不著覺吧?」程務本微笑道。

  秦風豎起了大拇指:「程帥是個明白人,不過我原來的計劃可不是這樣的。」

  「秦將軍以前的計劃是怎麼樣的,程某倒想聽聽,說句實話,你發家的過程太過於傳奇,說來都讓人難以置信,兩年時間,便有了如此大的一片基業,實在是讓人驚詫。」程務本道。

  「寶清的楚軍,的確如您所料,我不會動他,留著你們,是我與齊國討價還價的本錢,也讓齊人知道,如果對我不好一點,我隨時都有可能翻臉的。」秦風笑了起來。

  「這我能想到。」

  「聽說程帥到了寶清,我就一直在等著你到太平城來,原本是想與你好好的商量一番,兩軍如何聯合起來將莫洛滅掉,但現在情況有了變化,我的想法可也就變了。」秦風不懷好意地看著程務本。

  「現在不是一樣麼?照樣是我們聯合起來滅了莫洛。」程務本鎮定地道。

  「大不一樣!」秦風看著程務本:「現在你們危在旦夕,我們如果不出手,你們便有可能被莫洛滅掉,我們有兩個選擇,等著莫洛把你們滅掉了,我們再去幹掉他,第二個選擇,便是裡應外合,把莫洛滅掉。」

  「楚軍沒了,你與齊國討價還價的籌碼可就沒了!」程務本眼中掠過一絲陰霾。

  「不不不!」秦風頭搖得像撥郎鼓,「有程帥一人,足以當成千上萬楚軍,只要您還呆在我們太平軍中,齊國就得與我談判,就得與我虛以委蛇。」

  「我隨時都會走。」程務本的臉上掠過一絲怒氣。

  秦風笑看著程務本:「程帥,如果我坐視寶清楚軍被滅,您當真會走嗎?」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程務本看著秦風,眼前這個年輕人,並不是一個沒有城府,算計的莽將軍,而是心思極為細膩,他說得不錯,如果真是那樣,自己是絕對不會離開太平軍的,因為自己還是要想法促成秦風倒想楚國。

  「你贏了,說吧,你想要什麼?」程務本吐出一口濁氣。

  「程帥,寶清的楚軍這一次被我們救出來後,也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就此龜縮在寶清,但我還會進一步壓縮你們的活動空間,說白了,以後你們不可能走出寶清港。第二個選擇,你們不但可以走出寶清港,你們還可以到很多地方。」秦風似笑非笑的看著程務本。

  先是一愕,但馬上,程務本就明白了秦風的心思,「你居然會想到利用這支楚國軍隊來替你打仗?」

  秦風大笑起來:「這支軍隊出自楚國東部邊軍,戰功赫赫,如此好的一個打手,如果將他閒置在寶清,豈不是太浪費了。程帥,想必你也猜到了,下一步我要經略越國,取而代之,所以呢,我想讓他們也參與到其中,您覺得如何?」

  「我當然求之不得!」程務本呵呵一笑,「這不正是我們所追求的麼?楚軍,太平軍聯合起來。」

  「不不不。」秦風搖頭道:「不可能是楚軍,你們想要走出寶清,就必須改頭換面,楚國的旗幟是絕對不允許打出來的,你們只是我太平軍的一個戰營。另外……」

  程務本不動聲色地道:「你還想要什麼?」

  「過年之後,我對太平軍馬上要實行改組了。」秦風淡淡地道:「現在太平軍是什麼事都是一把抓,軍事,民政什麼都管,過年之後,我便要將軍事和民政分開,程帥還記得李清大帝以前曾設立過的那些軍事部門嗎?」

  「李清大帝?特別的軍事部門?」程務本有些錯愕,「李清大帝那個時候的軍事衙門有很多,但後來的大唐皇帝覺得這些部門過於龐大,財政負擔過重,機構臃腫,人浮於事,便陸續取消,合併或者改了名字,現在基本上已經面目全非,基本沒剩下一個,你說得是那些?」

  秦風道:「那是因為後來的大唐根本就找不到對手,這些機構便顯得無所事事了,而我們現在卻四面是敵,其實這些機構很好的將各種職司進行了明確的分工,各管一攤,各司其職,只要做得好,便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所以我也準備效仿李清大帝,設立參謀部,專門就戰略,戰役等進行規劃,設立作戰部,專司軍令發佈,設立軍訓部,專司部隊訓練,設立後勤部,專司後勤供應,設立情報部,專司各類情報收集,分析,而將民政全部剝離出來,成立民政部,這些都直屬將軍府。」

  「你的意思是?」程務本疑惑地看著秦風。

  秦風笑看程務本:「程帥不是想留在我太平軍中麼,沒有問題,請程帥擔任我參謀部的部長,替我出謀劃策,經略越國。有程帥在我這裡,想來江濤必定會老老實實的替我打仗,我可是知道,他可是程帥嫡繫心腹,對您是忠心耿耿啊。」

  程務本搖頭嘆道:「你倒真是打得好主意,你就不怕我楚軍參與之後,慢慢坐大嗎?」

  「一支幾千人的部隊,翻不起什麼大浪來,而且,你們會一直做為我們太平軍的先鋒。」秦風盯著程務本,「我不管你們是怎麼想的,這支楚軍的數量,絕對不允許超過五千人,一旦超過,就別我翻臉不認人。」

  程務本沉思片刻:「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說實話,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內心深處,不是一直認為我們大楚是你最終的敵人嗎?」

  秦風冷笑一聲:「至少現在我們的利益是相同的,您想幹什麼,我知道,既然您有求於我,我自然要想方設法將您的價值完全榨出來,說句老實話吧,接下來我要正式與越國翻臉,而與我對陣的,將是越國的那些老狐狸,就是那洛一水,我也沒有多大把握能戰而勝之,您也知道,我以前只不過是一個校尉,屬下大將,就沒有一個指揮過超過萬人的大軍,現在是敵人弱小,如果碰上與我們差不多的甚至更強的,我們說不定就要吃鱉,您就不一樣啦,堂堂的楚國鐵壁,會極大地提升我們太平軍在戰略方面的規劃能力,戰術方面的運用能力。我相信,我們能從您這裡受益良多。」

  程務本微微點頭,「今天我倒真是對你刮目相看,你的確有梟雄特質,我這樣的人,你都敢用,秦將軍,我想再問你一句,如果我真幫你打下了越國,讓你稱霸北方,你會與大楚結盟,一齊對付齊國嗎?越國大亂在即,如果拋開外部秦國的干涉不提的話,也許用不了幾年時間,你就會實現你的理想。」

  秦風眯起了眼睛,「也許會!」

  「也許會?」程務本的兩條眉毛漸漸地豎了起來:「難道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這如何讓我信服,如何能讓我盡心盡力為你做事?你知道我的最終目的是要為大楚開闢出第二戰場。」

  秦風直視著程務本,「如果我真有那個時候,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我不會成為齊人的朋友。程帥,光是為了這一點,你也應該搏一搏吧,說不定到了那時候,我突然就願意與楚人結盟了呢?」

  「我需要想一想。」程務本道。

  「沒有問題,這的確是應當考慮好的一件事。」秦風道:「如果您願意,你便是參謀部的部長,江濤將是楚人營的統領將軍,馬向南我也會用起來,您知道,我這裡也缺有豐富施政經驗的親民官,聽說這位馬大人以前也是在地方之上作官的,而且政績斐然。」

  「你竟是想一籃子將魚兒全打光!」程務本搖頭苦笑道。

  「我現在是求賢若渴!」秦風大笑。

  「你這是厚顏無恥,敲詐勒索!」程務本斥道。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20:03
   第四百二十三章:死守  

  (書友葉草花木在書評之中提到一個問題,說到秦風現在與楚國愈來愈藕斷絲連會讓讀者不爽的事情,我在這裡要辯解一番,秦風的目標不是單純的找楚國復仇,可以說現在這只是他的一個附帶目標,一統天下才是他最終的理想,而在這樣的目標之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在各個國家之間的矛盾之中獲取自己最大的利益,才是他應該做的。 如果拘泥於那些仇恨,那秦風何不去投奔齊人,報仇豈不是可快,可這樣一來,秦風仍然是一個馬前卒,只不過是由楚人的變成了齊人的罷了。關於這件事,會在以後有一個專門的表述。謝謝。)

  順天軍已經佔領了大部分的寶清港區,只餘下最後的核心區域無法攻下。這得益於江濤在第一時間便下達了從葫蘆口撤退主力部隊的命令。

  吳嶺名聲不顯,是一個被忽略的人物,也是江濤這一次窘境的最直接的造成者,但從知曉吳嶺存在的第一時間起,江濤的反應令人咋舌,毫不猶豫地便下達了最有利的防守地形,將剩餘的主力全部投入到了港口核心區域的防守之中。

  楚軍撤退速度極快,在莫洛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他們便迅速脫離了戰場,通回了寶清港,他們的迅速回撤,讓吳嶺猝不及防,吃了一個大虧,一支側翼突出的部隊被楚軍在轉眼之間便吃得乾乾淨淨,如果不是江上燕等楚軍將領急欲退守港口核心區,吳嶺的損失還會擴大。

  進入港口核心區的楚軍迅速地展開部隊,與留守楚軍匯合,在碼頭區形成了堅固的防守,連著攻打了兩天,雖然楚軍傷亡也不小,但順天軍傷亡更大,而碼頭等港口核心區域,仍然控制在楚軍手中。

  海面之上,飄浮著數艘大型海船,那是江濤最後的手段,如果實在堅持不住,他也只能下令揚帆出海,逃離寶清了,不過不到最後時刻,他是絕不會做出如此的決定的。

  靠海的高高的塔樓之上,江濤神色平靜地看著書,而他身邊的馬向南卻有些坐立不安,神色焦燥。倒並不是因為外頭莫洛順天軍的攻擊,隨著楚軍收縮回防,整個防線已經穩固,順天軍想要打進來絕非益事,他煩惱的是,如果丟掉了寶清,也代表著他這兩年來的所有成就,將就此於一旦,什麼也不會留下。

  兩年在這窮鄉僻壤的辛苦,一朝之間化為流水,任誰心情也不會好起來。

  「馬公,坐一會兒吧,你轉來轉去,頭都給你轉暈了!」江濤擡頭看著馬向南,笑道。

  馬向南湊到老神在在的江濤跟前,「你說說,我們究竟還有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江濤微微一笑:「或許有。」

  這個回答讓馬向南頓時泄了氣,「又是這句話,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馬公,現在我們能不能反敗為勝,並不取決於我們了,現在我們只能被動防守,當我們現在手裡掌握的物資,讓我不覺得還可以堅持下去的話,我也就只能下令揚帆出海,就此回國了。」江濤道。

  「此一去,想再返回來可就困難了。」馬向南嘆氣道:「該死的莫洛只曉得搞破壞,我們如果走了,他鐵定會將寶清港盡數毀去的。可是江濤,我實在想不出我們還有什麼獲勝的機會啊?就算是程帥回來,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就算三頭六臂,又能做什麼?」

  「我在等太平軍!」江濤放下了書,對著馬向南道出了一直讓對方想不出的答案。

  「太平軍?」馬向南瞪大了眼睛,「他們會來救我們?」

  覺得不可思議的馬向南連連搖頭。「你在開玩笑吧?」

  「不是在開玩笑。」江濤笑道:「如果駐守在寶清的太平軍將領有足夠的政治眼光和敏銳性的話,我們最多還要守三天就夠了,如果他們沒有這等胸襟,我的底限是十五天,十五天,快馬連續不停的奔馳,也足夠他們的信使往太平城一來一回了。」

  「十五天,那不得死多少人啊?」馬向南嘆氣道,「我們現在的糧庫被順天軍搶去了絕大部分,剩下的這部分,也只能讓我們堅持這麼多天了,還得預留下一部分呢或者在海上返航的時候用呢!」

  江濤合上書本,笑道:「馬公,儘量往好的方面想嘛,也許太平軍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但願吧,可是你別忘了,駐守在寶興的太平軍將領是章孝正。」馬向南垂頭喪氣地道。

  江濤臉上掠過一絲陰影,這也正是他所擔心的。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高大的漢子端著一個大盤子走了進來,「將軍,馬大人,用飯啦!我剛從伙伕營給您們端來的,一路小跑過來的,還熱著呢!」

  馬向南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大漢,直到大漢有些侷促不安的放下盤子,走出房門,馬向南才轉頭對江濤道:「你膽子可夠大的,這黃大力,不但是個順天軍,前兩天還準備來趁火打劫了,你居然收他做了你的衛兵,這要是他凶性發作起來,咱們兩個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一刀一個,毫不費力。」

  聽了馬向南這話,江濤大笑起來:「馬公多慮了。這黃大力啊,以前不說,現在絕對不會幹這種事的。」

  「這話怎麼說?我真看不出你的信心在哪裡?」馬向南兀自搖頭,端起一碗米飯,舀了一些菜湯淋在飯上,大口吃了起來。

  說起這黃大力怎麼突然之間成了江濤的衛兵,的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數天之間的深夜,吳嶺率部突入港口區,黃大力目睹了港口區被攻破的時候,立刻便做出一個決定,準備帶著他的小夥伴們偷偷潛入港口區內楚國官員居住的地方,大撈一票然後逃之夭夭。

  他準備在得手之後跑到沙陽郡那邊去,在港口扛活這麼久了,這裡消息靈通,他也知道原來在沙陽郡沒有逃回來的那些順天軍同伴,現在過得很不錯,有房有地,有吃有喝,可比他強多了,撈上一票,逃到那邊去,有誰認得他黃大力,買點地,建個房,討個老婆,生個娃娃,老婆孩子熱炕頭,多美妙的生活。

  對港口區無比熟悉的他,輕易的便潛入到了他想要去的地方。當然,這也得益於吳嶺攻入港口區,港口一片大亂,江濤將手上所有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派出去阻截吳嶺,在葫蘆口主力撤回來的時候,他必須要守住碼頭等核心區域,他自然也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黃大力這樣膽大包天的人,居然敢潛入到楚人控制的中心區來意圖發一筆財。

  當時的江濤正在自己的書房之中收拾東西,準備退到碼頭的塔樓去,那也是碼頭最高的建築,對整個碼頭區的情形一目瞭然,也便於他瞭解全局,也就在這個時候,黃大力從下水道之中鑽出來之後,徑直闖進了他的書房。

  「交出所有金銀財寶,老子饒你一命!」重重一刀斫在書案之上,黃大力凶神惡煞地對著江濤吼道。他並不認識江濤,但從這人的氣度,所居住的區域來看,絕對是一個大官兒,在他的映像之中,便凡是個大官,絕對是大財主。

  從最初的震驚裡反應過來的江濤,第一時間便判斷出闖進來的人,並不是順天軍的內應,而應當是幾個想趁火打劫的傢伙。

  「你姓黃?」他試探著問道。

  黃大力傻眼了,「你怎麼知道我姓黃?」

  「前幾天我們有一船物資到港,是你帶著人搬動的,他們稱呼你為黃頭,我當時正在船邊。怎麼,不下苦力改搶劫了麼?」江濤鎮定地道。

  「還下個屁的苦力啊!」黃大力訕笑道:「你們馬上就要垮臺了,順天王殺進來,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誰說我跑不了!」江濤淡淡地道:「先不說那個順天王能不能打進來,就算他的進來,我往海船上一爬,揚帆遠去,順天王還能飛不成?」

  「那倒也是,左右你也是要走,還不把錢財交出來,俺饒你一命,否則你就人財兩空。」想起來的目的,黃大力吼道。

  「要錢,自然是沒問題的,不過我看你倒是有幾分膽色的,而且還很聰明,我這裡倒有一條更好的路給你走,你覺得怎麼樣?」江濤笑道。

  「更好的路?」

  「不錯,放下你的刀子,跟著我幹,以後少不了你的榮華富貴。」江濤道:「比起你搶了一筆錢,然後亡命天涯,嗯,或者你出去就會被順天軍的那些人搶光,讓你再一次變得一無所有只怕要好得多吧!」

  黃大力有些犯傻了,這傢伙似乎膽子比自己還要大。「跟著你幹,你都快完蛋了。」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江濤道:「不若我跟你打個賭,我賭順天王攻不到這裡來。」

  「笑話,只怕天不亮,順天王就打來了。」

  「我們就以你說的時間為限,如果順天王打不過來,你就老老實實地跟著我幹,嗯,當然還有你的那些小夥伴,怎麼樣?」

  「順天王打來,連我也一齊宰了,我贏了又有什麼用?」

  江濤指著窗外,「那裡有船,他真打來了,我帶你上船,把你帶到楚國去,那裡很富有,你這身板,到了那邊,吃口安穩飯自然是沒問題的。」

  「我憑什麼相信你,說不定轉頭你就喊了人來把我一刀砍嘍!」黃大力道。

  「我叫江濤,你聽說過麼?」

  「江濤,江將軍!」黃大力這一次是驚住了,他自然是聽說過楚軍的最高頭頭就是一個叫江濤的人,但他真沒有想到,江濤就是眼前這個瘦瘦弱弱的人。

  「江某人說話,一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遲疑了半晌之後,黃大力終於下定了決心,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眼前這人是大人物,總不至於說話不算話吧。

  他本來就是一個聰明人,要不然也不會在順天軍退入寶清之後,就開了小差。

  接下來的兩天裡,他目睹了楚軍牢牢地守住了陣地,潮水般的順天軍到了這個區域之後,再也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進行分毫。這讓他的信心,倒是一天比一天強。

  這一次如果能挺過來,說不定自己就可以擺脫當苦力的命運了。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20:03
  第四百二十四:分道  

  碼頭區內,江濤與楚軍在苦苦的支撐,期盼著有什麼奇蹟發生,而是外面,包圍著他們的順天軍也並不是一片平靜。

  到現在為止,莫洛的意圖可以說是實現了大半,他已經基本拿下了寶清港,搶得了十幾座糧庫,糧食危機處是過去了,但絕大部分的難民,卻在這個階段性的勝利之後,開始了大規模的逃亡。

  他們本就是為了一口吃食而拚命的,現在有了糧食,活命的渴望自然便超過了饑餓的危脅,很多人扛著一小袋糧食,找到一切可以找到的空子,悄悄地離開了寶清港,往深山老林裡一鑽,然後繞路離開這裡。

  莫洛已經將他的兩萬精銳全部壓進了碼頭去攻要那裡附隅頑抗的楚軍,再也沒有能力監控這些難民了,短短的兩天時間,難民們便散去大半。

  如果說這些難民的離去莫洛還並不在意的話,那麼吳嶺想要離開,卻讓他大為光火了。吳嶺的三千多士兵訓練有素,在那些艱難困苦的條件之下,他們還能凝聚成一軍,光是這一點,便讓莫洛自愧不如,在攻打寶清港口的戰鬥之中,這些行走的骷髏架子展現出來的戰鬥力,也的確證明了他們是一支不錯的軍隊。

  這樣的一支軍隊要離開,莫洛自然是萬萬捨不得的。

  消滅楚軍僅僅只是莫洛的第一步而已,衝出寶清,才是他最終的目的,而想要打出寶清去,就還得面對著駐紮在寶興的太平軍,那是戰鬥力不輸楚軍,而且人數更多的一支軍隊。

  「先前我們就說好了,拿下寶清港,搶到糧食,我們就各走各路,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吳嶺盯著莫洛,道:「現在,糧食拿到了,我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

  「吳嶺,你可以走,但你以後準備怎麼辦?」莫洛盯著對方,狠不得一口將對方吞了下去:「就算將這裡所有的糧食都給你,你又能堅持多久?帶著你的這些兄弟,又去山上當土匪嗎?不管是太平軍也好,還是楚人也好,他們會放過你?你就不會他們想想出路嗎?」

  「出路?出路在哪裡?」吳嶺漠然地道:「過一天算一天罷了。」

  「洛一水馬上就要起事了,我們只要打出寶清去,就是另外一番天地。我們便有機會東山再起。」莫洛喝道。

  「是洛一水殺了吳將軍!」吳嶺大叫了起來。

  莫洛上前一步,雙手握住吳嶺的兩臂,拚命的搖晃著他:「吳嶺,你聽清楚了,吳昕已經死了,死了,不管他是誰殺的,他已經死了。你得為你還活著兄弟們考慮,如果你這樣離去,你能撐多久?便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們看著你的兄弟一個一個的倒在深山倒林之中,再也沒有機會重見天日。」

  吳嶺看著莫洛,固執地搖著頭:「不,正是為了我的兄弟們打算,我才絕不會再跟著你去玩這個遊戲了。跟著你們走,他們最終會一個一個的倒在戰場之上,變成一具具屍體,我正是想讓他們活著,這才決定要離開。離開這片是非的土地,這片山林很大,或者他們大部分都會死去,但終歸會有人活下來。」

  吳嶺轉身,向著外面走去,走到門口,轉過身來,看著莫洛,「君臣一場,最後祝願大王你能心享事成,萬事如意。永別了!」

  看著吳嶺決然離去的身影,莫洛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手幾次摸向了背後的穿雲弓,最終卻又是放了下來。

  「大王!」鮑華低聲道:「吳嶺還有二千多人,這可是一支不錯的軍隊,宰了他,收編他的部隊,我們會實力大增。」

  莫洛搖搖頭:「殺了吳嶺,這支軍隊會立即嘩變,我們自己便會打起來。現在是殲滅楚軍最關鍵的時刻,絕不能出這樣的岔子,他要走便走吧,終有他後悔的一天。離了他這盤菜,難不成我還整不成席面了?加緊對楚軍的攻擊,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楚軍,我不想在這裡再糾葛了,時間愈長,對我們來說,接下來攻打太平軍便會愈困難。」

  「是,大王,現在咱們的軍隊吃得飽飽的,穿得暖暖的,戰意正自高昂呢!」鮑華興奮地道。

  「殺光楚軍,然後咱們衝出寶清,好日子在後頭呢!」莫洛咧嘴大笑道:「洛一水起事在即,越國即將大亂,正是英雄用武之地,太平軍算什麼,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讓他們趴在我的腳前求饒。」

  「大王威武,我馬上便再次組織對楚軍的強攻,巴掌大一塊小地方,我還不信就打不下來了。」鮑華連連點頭,說起對楚人的恨,他可比莫洛要更強烈多了,退到寶清之後,楚軍的統領江濤,幾次三番要求莫洛殺了自己,如果不是莫洛護著,自己現在早就變成一堆枯骨了,哼哼,江濤,卻看看是你殺了我,還是我砍了你。

  鮑華雀躍著向外走去,片刻之後,戰鼓擂響,港口區內,又響起了震天的吶喊之聲。

  就在鮑華組織起下一次進攻的時候,吳嶺回到了自己軍隊的所在地,打進港口區以後,他們佔領一座糧庫和一座物資庫房,讓吳嶺痛心的是,有一百多人,就在這個糧庫前,活生生的把自己撐死了。

  這些日子,他們實在是餓得狠了,看到糧食,很多人直接一刀砍袋子,迫不及待地便點起火來煮飯,毫無節制地猛吃猛喝,脆弱的腸胃卻無法承受這樣的大補,等到吳嶺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躺倒了大批的人,幸運的是,最後因為這個被撐死的,只有一百餘人,還有一部分躺了半天之後,卻是慢慢地撐了過來。

  吳嶺因此下了嚴令,現在每天只能吃二頓,而且是一稀一干,慢慢地讓腸胃適應過來。糧庫裡有糧,物資庫裡卻堆放著大批的武器,棉衣,現在他的部隊已經全部換上了這些新的棉衣,有了熱飯吃,有了新衣穿,除了仍然瘦得不像樣子外,整體看起來,卻是煥然一新了。

  隨著一聲令下,這只還剩下兩千人的隊伍在庫房前集結了起來,每人肩上扛了一袋糧食,他們在吳嶺的帶領之下,向著他們曾經的來路走去。戰死的兄弟,絕大部分的遺體已經找了回來,全部堆集在一間空房子裡,隊伍最後的吳嶺手裡持著火把,看著屋裡一層層碼起來的兄弟們的屍體,忍不住便流下了眼淚,這些屍體的最上面,還堆放著一層糧袋。

  「兄弟們,下輩子別再挨餓了!」吳嶺流著眼淚,將手裡的火把扔了出去,騰的一聲,熊熊火焰騰空而起,一股股的黑煙扶搖直上。吳嶺深深的鞠了一躬,頭也不回的追著自己的隊伍而去。

  莫洛對於最後碼頭區的攻打,在吳嶺看來,並不是那樣簡單的事情,吳嶺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他很清楚一個大鐵殼子,很容易被打碎,但當這個鐵殼子濃縮成一顆小小的鎚子的時候,想將他擊碎,難度可就成倍的上升了。

  莫洛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有在楚軍從葫蘆口撤退的時候,纏住對手,然後用人數上的優勢與對方纏鬥,最大限度地殺傷楚軍從而減弱楚軍最後的頑抗,如果莫洛能纏住葫蘆口的楚軍主力,說不定自己就能將碼頭區內的楚軍擊敗。

  但莫洛的反應太慢了,他武道修為雖高,但在戰場之上那種敏銳的觀察力和臨場的指揮決斷卻是差得太遠,不但讓楚軍主力順利撤出,還讓自己措手不及地吃了一個虧,整整一個側翼的弟兄被退回來的楚軍一口吞了。

  莫洛在軍事才能上的缺乏是一個致命的問題,這也讓吳嶺一點也不看好他,就算殺光了楚軍,當他面臨著戰鬥經驗同樣豐富的太平軍的時候,只怕獲勝的機會基本沒有。對於莫洛衝出寶清的想法,吳嶺覺得希望並不大,與其與莫洛綁在一棵樹上吊死,還不如早些離開。

  大山雖然險惡,但終歸還是能尋到一條活路的。他不想拿著餘下的這兩千多兄弟的性命再去撞一塊鐵板。

  碼頭區內,高高的塔樓之上,江濤滿面笑容,在這裡,他能清楚地看到一支軍隊正成編製的離開,他能辯認出,這就是那支在深夜潛入港口區,讓他吃了大虧的吳嶺的那支軍隊,他們走了。

  順天軍的攻擊極其猛烈,但江濤卻一點也不擔心,現在的狀態,正如吳嶺所認定的那樣,縮小了防守範圍的楚軍,已經變成了一顆堅硬的鐵球,以順天軍的攻堅能力,想要打下來可沒那麼容易。

  「真是一個聰明人吶!」江濤對於這個讓他吃了大虧的吳嶺還是很欣賞的,一個在所有人都判斷早應當潰散的軍隊,居然還能讓他凝聚成軍,足以說明這個人的能力了。

  「將軍,守不守得住啊?」身邊,黃大力的聲音有些發抖,站在江濤的身邊,他能看到,順天軍正在數個方向上對著碼頭區楚軍的防線發起了猛攻。

  「如果守不住,你覺得吳嶺的那支軍隊會離開嗎?」江濤指著遠處愈行愈遠的那支軍隊,笑看著黃大力。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20:04
  第四百二十五章:夜空中那一盞燈
  

  一隻軍靴踩在了葫蘆口那被血染紅,浸濕的雪地之上,早已變成了紫黑色,分不清是泥土還是積雪。軍靴伸出去,將一個俯臥在地上的屍體翻了過來,這是一具楚軍的屍體。

  環顧四周,屍體重重疊疊,也不知有多少人斃命在此,絕大部分都是衣裳襤褸的難民。輕輕地搖了搖頭,小貓仰天嘆了一口氣,莫洛的慣用手段,以無數的無辜百姓的性命作為代價,來打開勝利的大門,此人不除,只怕日後還有無數的百姓會因為他而死去。

  身後,一隊隊的太平軍士兵正在陸續湧進葫蘆口,葫蘆口內慘烈的場景震驚著每一個人。

  「莫洛居然沒有派人守著葫蘆口,本來我還以為在這裡要硬打一仗的,現在倒好,他居然將這樣一個險要之地白白的送給了我們,難道他就認為我們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楚軍一口氣吃掉麼?」陳家洛用地的甩抖著腳上的血泥,不無諷刺地道。

  小貓冷冷一笑:「這個人在軍事指揮之上,就是一個白痴。他想一口氣吃掉楚軍,只怕會崩掉牙齒,你看到了沒有,這裡的楚軍屍體並不多,城牆也沒有受到太多的破壞,這說明了什麼?說明楚軍是主動放棄這裡的,他根本就沒有重創楚軍,如果江濤將主力收縮回到了港口區,憑著莫洛,只怕是打不下來。」

  陳家洛點點頭,看著滿地的屍體,有些心痛地道:「都是多好的壯勞力啊,如果活著,能創造多大的財富啊,就這樣,白白的死在這裡。瞧瞧他們,連一件像樣的武器都沒有。」在他的腳邊,便有一具仰面朝天死在哪裡的難民,手裡握著的,居然只是一根削尖了的木棍而已。

  「長陽郡被莫洛肆虐了差不多兩年,精華損失殆盡,即便我們接手,只怕短時間內,根本就無法恢復元氣,會成為我們長久的負累。」小貓搖頭道。

  「上頭會想辦法的。」陳家洛笑道:「這一仗怎麼打?幹掉了莫洛,長陽郡才算真正安全了。」

  「怎麼打?簡單了,順天軍終究還只是一股烏合之眾。」小貓不屑地笑了笑,「全軍出擊吧!」

  這一次進軍寶清,來的不僅是小貓的磐石營,陳家洛的猛虎營,還有剛剛快馬趕到寶清的大柱,他接手了陸一帆的一萬餘名部屬,連手下將領都還沒有認全,便率軍跟著一起來了。

  「出葫蘆谷之後,我自左翼進攻,陳將軍的猛虎營從右翼進攻,大柱,你自後接應,截殺潰散的順天軍部眾。」小貓安排道。

  這樣安排大家都沒有話說,小貓的磐石營人最少,只有兩千五百人,但卻是戰鬥力最強的,陳家洛的猛虎營有五千人,戰鬥力雖然比起小貓的磐石營稍弱一籌,但人數卻是一倍有餘。大柱的軍隊人最多,但基本上是順天軍降卒,戰鬥力堪憂,尤其還得考慮他們會不會念舊情放敵人一馬,讓他們拖在最後,也是以防萬一。

  擡頭看了看天色,小貓道:「兄弟們一路急趕,也都累著了,歇息一會兒吧,都吃點東西。等到天色完全黑定,再發起進攻吧!二更時候出發,抵達寶清港,差不多三更時分,正是突襲的最佳時機。」

  兩支將要率先發起進攻的部隊的士兵紛紛坐了下來,從隨身攜帶的小皮袋子裡掏出一個個凍得硬梆梆的餅子,瓣開,揉碎,塞進嘴裡,再摘下腰裡裝水的葫蘆喝一口水,將麵餅衝下去,匆匆吃了一點,絕大部分人將披風一裹,往地上一躺,竟然呼呼大睡起來。

  大柱卻沒有休息,帶著他的部隊開始搬運葫蘆口裡堆集如山的屍體,雖然身為大將,但大柱並沒有頤指氣使,反而在下達了命令之後,與手下官兵一起動起手來。他剛到這裡,想與士兵更快的融合在一起,想更早的讓將士們接受自己這位上官,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的與他們打成一片。

  同甘共苦,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堪憂,在這一次行軍之中,已是暴露無疑,光是行軍速度,就被前面兩個戰營拉開了一大截,到現在為止,還有一小半人沒有趕上來,大柱不得不派出軍官沿途收留那些掉隊的士兵。

  大柱目測,等這次戰事結束,自己在進行部隊重新整編的時候,起碼要淘汰一半人馬下去,然後進行至少數月的魔鬼訓練,才能有本質的提高。至於戰鬥經驗,這支部隊倒是不缺的,不過卻少了打逆風仗的經驗,從加入太平軍之後,他們好像一直都是順風順水,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一支部隊的韌勁,意力力,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培養出來,或者等在整編的時候,找兄弟部隊要一些最基層的哨長,隊長充實進來,才會有實質性的提高。

  大柱以前是秦風的親衛統領,自然知道很多外面將領不知道的機密,明年,將會是太平軍至關重要的一年,肯定會有無數的仗要打,大柱可不希望到時候自己的部隊掉鏈子,那丟的可不僅是自己的臉,還有秦風的臉。自己可是擔任過秦將軍的親兵統領呢。

  這一次新增的戰營可不僅僅是自己這一支,陸豐的礦工營也正式進入到了野戰軍的行列,大柱可是見過這支部隊,陸豐在練兵的時候,有著先天的優勢,數萬礦工裡,他挑出來的一個個都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經過大半年的殘酷訓練,這支三千人的礦工營,戰鬥力極其強勁。

  陸豐的訓練方法極其殘酷,淘汰率極高,在太平鐵礦,那些服刑的犯人,為了擺脫犯人的身份,成為一名軍人,競爭也極其強烈,要知道只要成為一名正式的軍人,不僅馬上可以擺脫罪犯的身份,而且從此還可以拿上一份不錯的薪水,這對於那些礦工而言,具有無比的吸引力。

  大柱可不想自己的部隊當時候竟然連陸豐的礦工營也不如。扛著一具死屍走向一邊的時候,他的眼睛像梭子一樣在那些打著鼾的士兵身上掃來掃去,大戰在即,還能睡得如此踏實的可都是好兵啊!

  小貓與陳家洛兩人此時正蹲在一起小聲的討論著即將要進行的進攻,殊然不知,旁邊一個傢伙正在打他們倆人的主意。

  寶清港,一天的激烈的攻防戰暫時告一段落了,順天軍又向前推進了一大截,楚人控制的區域又縮水了不小,進攻的順天軍已經看到了可以清晰地看到碼頭上那些在水面之上飄浮著的搖來擺去的大船了,這讓他們信心更增。

  對他們來說,或者明天,便可以將這些該死的楚軍完全趕下海去了。順天軍的信心一時之間爆棚,不說將領們個個信心滿滿,便是普通的士卒,也是興高采烈,整個港口區內,到處都能聽到他們的歌唱之聲。

  楚軍控制區域內,江濤所在的塔樓之上,楚軍將領們都齊聚在這裡,看起來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擔心,臉上更多的倒是不解。而江濤,更是滿臉的輕鬆。

  「將軍,我有些想不通啊,您為什麼讓我們再往後撤一撤,這一撤,我們的活動空間可就更小了。關鍵是,這會助長敵人的士氣啊,對我們的軍心也造成了打擊,大家都在認為我們是不是要上船出海,放棄寶清港了呢?」江上燕看著江濤,滿臉的不解。他們白天放棄了一些區域,並不是因為他們守不住,而是因為江濤的命令而主動後撤。

  江濤微笑道:「我想將他們引得更深入一些,越往裡,作戰態勢便更複雜,以順天軍的士兵素質,很容易便會失去有效的指揮,更重要的是,我在等人。把順天軍往裡誘一誘,對隨後我們的反擊將會更有利。」

  「等人?」屋裡所有的將領們都瞪大了眼睛,他們身在異國他鄉,那裡還會有人來救援他們,半晌,江上燕才澀聲道:「將軍,你說得不會是寶興的太平軍吧?」

  「為什麼不是他們呢?」江濤笑咪咪地道。「多麼好的圍殲莫洛的機會啊,他們但凡還有點眼光,就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我覺得他們更有可能是看著我們與順天軍打個兩敗俱傷,然後他們來撿便宜。」江上燕攤了攤手。

  「這於他們有什麼好處?」江濤哈哈一笑:「我們要是被滅了,對太平軍一點好處也沒有,現在,我們是他們手裡的籌碼,他們就指著我們跟齊人討價還價呢。」

  外面響起了三更的梆子聲,江濤站了起來,推開了窗戶,刺骨的寒風吹進來,讓屋裡所有人的精神都是為之一振,「明天,我還會向內退一點點,莫洛和他的部將缺乏必要的軍事常識,連我們是主動放棄還是他們迫使我們後退都沒有分辯出來,沒有了吳昕,他在軍事之上根本就沒有太多的威脅……」他突然停了下來,定定地看著遠處的夜空。

  「將軍,怎麼啦?」

  「你們來看!」江濤手指著窗外,聲音居然有些發抖。

  將領們湧到了窗戶邊,一齊看向江濤手指的方向,漆黑的夜空裡,三團火正在空中慢悠悠的向著海邊飛來。

  那是用極薄的紙糊成的外殼,內裡點上一支燭火,便能讓這種燈籠飛上天空,三團火在空中有規律的旋轉著。正轉一會兒,然後又反轉一會兒,隨著風緩緩地向著海邊飛來。

  這是楚軍在夜間作戰之時常採用的通訊手段,製作這種燈籠並不難,但要製作這種連接在一起,有規律旋轉的燈籠那可就難了。

  「章孝正來了!」江濤回過頭來,滿臉笑容,小貓曾經是楚國西部邊軍追風營的統領,麾下三千將士,這種通信手段,他自然是懂得。

  「傳我將令,馬上準備,發起反攻!」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20:05
  第四百二十六章:夾攻  

  數千磐石營將士半蹲在地上,身上白色的披風讓他們幾乎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幾千人聚集,卻沒有一點嘈雜之聲,與遠處熱鬧到了極點的港口區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

  小貓站在最前方,看著頭頂的燈籠旋轉著飛向前方,這是楚人軍隊在夜間作戰之時常用的手段,馬上就要展開決戰,他希望碼頭區內的楚軍能夠同時發起反擊,內外夾擊,用最快的速度擊潰莫洛的順天軍。

  片刻過後,碼頭區內,與小貓放上天的三枚燈籠一模一樣的燈籠悠悠升上了天空,在空中凝立了片刻,與小貓這邊的匯合在一起,悠悠然的飄向更遠方的天空。

  小貓手中鐵刀高高舉起。

  嘩啦啦一片響聲,數千將士齊唰唰地站了起來。

  「吹進攻號,出擊!」小貓沉聲喝道。

  淒厲的軍號之聲驟然響了起來,伴隨著軍號的,是快速的奔跑之聲,左翼兩千五百名磐石營士兵如同猛虎下山,迅即的撲向了前方的對手。

  幾乎在軍號響起的同時,右翼,隆隆的戰鼓之聲亦響了起來,與沉默的磐石營衝鋒士卒不同,猛虎營方向上卻是響起了響徹雲霄的喊殺之聲。

  當太平軍發起突然襲擊的時候,莫洛正在呼呼大睡。今天他親自督戰,成果斐然,一直死守不退的楚軍又向著碼頭方向收縮了不少,剩下的區域,在他看來,一個巴掌就可以蓋下了,明天,他估計明天,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心情大好的他,晚上酣暢淋漓的喝了一頓大酒,從退到長陽郡開始,這半年來,他可是受夠了楚人的氣,要不是為了他們能支援自己武器,糧食,以他的性子,豈能受這些鳥人的氣。特別是那個白麵書生江濤,手無縛雞之力,居然在自己面前頤指氣使,要自己做這,要自己做那,真正是氣死人。有時候真正恨不得兩根手指捏死他。

  這個願望馬上就能實現了。明天,最遲後天,自己就能將這個討厭的傢伙百般折辱然後殺死,一雪前恥。

  老子莫洛,沒有你們楚人,照樣能叱吒風雲。

  不過還是得多謝你們送來的這麼多的武器,弓箭,當然,還有糧食。搶佔港口區之後,得到的十幾座糧庫,裡面的糧食,足以支持自己兩萬精銳數月的消耗。等到自己衝出寶清,殺向正陽郡,那時候便是天高地闊。

  吳昕以前的判斷是對的,自己不該去沙陽郡,沙陽郡名義上是越國屬地,但實際上,卻是劉氏五家的自留地,這些實際上的商人,對於自己的自留地看得很緊,軍隊也頗有戰鬥力,而正陽郡卻不一樣,那裡官員腐化到了極致,軍隊戰鬥力薄弱,如果一開始就是去打正陽郡,現在自己的處境絕對是一片光明。

  他有些懷念起吳昕來。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好吃。不過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洛一水即將起來,與自己比起來,洛一水絕對是越廷的心腹大患,他們肯定要竭盡全力去對付洛一水,再加上秦軍的牽制,自己不會再那樣引人眼球,這便是自己發展壯大的好機會。

  懷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莫洛睡得極香。從小,他便有一顆雄霸天下的美夢,而現在,他已經走在了這條路上。

  淒厲的軍號,雄渾的戰鼓,震天的喊殺,將莫洛從沉睡之中驚醒,一骨碌翻身坐起,不是吩咐說晚上休息一晚,明天再發動最後的進攻的麼?那個混帳王八蛋想要撈功率先發進了進攻?他憤怒的衝出門去,然後便看到了驚慌失措的鮑華正飛跑而來。

  「那個在進攻?格老子的,不聽老子的話,是想死了嗎?」莫洛怒吼道。

  鮑華臉色煞白,「大王,不好了,太平軍從後面殺過來了。」

  莫洛整個人頓時僵在了那裡。

  寶清寶興兩地比鄰而居,地方不大,卻聚集著三股勢力,三方之間,可以說是互相敵對,在莫洛的設想之中,自己向楚人發起進攻,寶興的太平軍應當是樂見其成才對,他們一定會坐山觀虎鬥,看著自己與楚人火併然後撿便宜才是最佳的選擇。而他之所以有信心,則是因為吳嶺的存在,可以讓自己在不損失太多力量的情況下便幹掉楚人,然後在獲得了楚人的物資,糧食的情況之下,與太平軍在決一死戰。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太平軍居然會有與楚軍聯手的可能。

  莫洛出身草莽,在他的認真之中,敵人就是敵人,他根本就無法料想到真正的政治之上的善變,在利益面前,哪怕是最互相仇視的敵人,也有可能在某一個階段結成盟友,就像現在的太平軍與楚人,雙方的領袖之間有著深仇大恨,但楚人為了牽制齊人,而太平軍為了拿楚人與齊人討價還價,雙方便牽起手來,雖說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但雙方在某一個點上卻又找到了平衡。

  這便是他們聯手的基礎。

  江湖大佬莫洛想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注定在這場角力之中,他永遠就是那個被犧牲的傢伙,將率先在這股勢力大洗牌的角逐之中被率先淘汰出局。

  飛身躍上屋脊的最高處,在他們的後方,一邊無數的火把猶如一條火龍,正從自己的左翼殺進來,而在另一邊,一支人數較左翼少一些的太平軍卻是在黑燈瞎火之間猶如一把鋒利的刺刀,狠狠地捅進了自己的腹地。

  沉默的鬥士,整齊劃一飛舞的大刀,讓莫洛恍若又回到了千柳山,那些黑甲士兵沉默的揮動著手裡的鐵刀,將自己的順天軍殺得潰不成軍的狀態。

  「太平軍!」他從牙齒裡蹦出幾個字來。

  碼頭方向,隆隆的戰鼓之聲如同閻羅王敲響的摧命鼓,震天的喊殺聲比起遠處的太平軍更具震懾力。碼頭區內的楚軍發起反攻了,雙方沒有任何的接觸,卻配合的天衣無縫。

  轉眼之間,獵人便成了被獵殺的對象。大好的局面立時便逆轉了過來,後路被堵住,前面是楚軍和大海,後面唯一的出路被太平軍堵住,兩邊側是白雪皚皚的大山。

  「組織軍隊,向後方殺出去。」莫洛顫聲道:「太平軍既然全部出動,寶興那邊已經空了,只要能突圍出去,我們便能衝出寶興。」

  「是,大王。」鮑華如飛一般的奔去。

  港口區內,江上燕興奮的揮舞著雙刀,白天,江濤誘敵深入,將順天軍引入複雜地形的碼頭區的舉動,此時顯現出了效果,複雜的地形,密密麻麻的建築,將順天軍遮敝得你不見我,我不見你,這對於一支缺乏精良訓練的部隊是致命的,沒有了有效的指揮,士兵們各自為戰,耳中能聽到喊殺聲就在耳邊響起,卻一點也看不到別的地方的戰況,軍心頓時就不穩了。而楚軍訓練有素,雖然與順天軍處在同樣的境地之中,但他們只要有一個哨長或者隊長在,便能組織起有效的進攻。

  攻入碼頭區的順天軍前區,轉眼之間,就被人數更少的楚軍包圍在了這片區域之內,與後軍完全失去了聯繫。而此時,順天軍的後軍,卻已經拋棄了這些白天奮衝殺在最前方的同伴,轉身向著後方突圍。

  磐石營與猛虎營兩支部隊,並沒有拚命地阻截在突圍的順天軍前方與對方刀刀見紅,而是不斷地從兩翼向順天軍發起一波又一波的進攻,不斷地咬下順天軍的一塊血肉,生生的吞下去。一波又一波的持續不斷的攻擊,不斷被放血的順天軍在衝出港口區的時候,追隨在莫洛身邊的已經不過兩三千人了。

  太平軍並沒有因為莫洛已經突出包圍圈便就此罷手,而是死死的咬在了順天軍的身後,一直追著他們向葫蘆口方向奔去。

  在哪裡,還有大柱的上萬士卒佈署在哪裡。莫洛以為他已經衝出了重圍,但是只不過是又墜入另一個包圍圈的開始。

  大柱已經修好了葫蘆口的陣地,這個小小的城防要塞並不能容納他的所有部隊,所以他只是挑選了一半最精銳的力量佈署在了城牆之上,其它的,都放在了後方。在他看來,莫洛走這條路的可能性小得很,因為走這條路,一旦對方在葫蘆口佈置上一支軍隊之後,那可真是一頭撞進了死路,此時順天軍最好的逃亡方式莫過於上山,雖然深入大山有可能被活活的凍死,餓死,但總比被殺死要好,總還能苟顏殘喘一段時間。

  不過他沒有想到,莫洛在見到吳嶺那支進山的部隊如同行走的骷髏架子一般的狀態之後,對於率部入山已經從心底裡生出了一股牴觸情緒。

  莫洛想賭太平軍全軍皆出,並沒有在葫蘆口佈置軍隊。

  不過,太平軍的將領顯然不是莫洛,他們已經習慣於留下後手。

  當大柱聽到莫洛殘軍正在向著他這裡逃來的時候,先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著便是大喜過望,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砸在他的腦袋上了。

  「準備戰鬥!」他揮舞著重達數十斤的大鐵棍,在城牆之上手舞足蹈,本來只是來打打下手的,沒有想到卻能扮演一個結束戰鬥者的角色,沒有比這更爽的事情了。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20:06
第四百二十七章:不平   

  秦越邊境,開平郡。自從越國被齊人擊敗,被迫與齊國簽定盟約,又殺了洛氏全族之後,算是與齊人徹底綁在了一起,秦,楚,越三家聯合抗齊的態勢被打破,秦國便大兵壓境,由鄧氏族長鄧忠親自率領的十萬大軍打進了開平郡,越國也在結束了與齊人的戰爭之後,調集大軍與秦人對抗,雙方在開平郡翻來覆去打了近兩年,結果卻是秦人無法再進一步,而越人也無法將秦人逐出開平郡。

  這一場持續數年的大戰,也正是越國無力兼顧沙陽,長陽等地的原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平軍逐漸坐大,招安是越國朝廷上下,唯一能選擇的政策,他們實在沒有能力兩面開占工。

  而秦國了,的確是因為太窮了,兩年打下來,後勁不足,雙方便僵持了下來。

  這是一場幾乎耗盡了雙方國力的戰爭。

  潘宏陰沉著臉從大帥府內走了出來,從衛兵手中接過馬韁繩,一言不發,翻身上馬,重重一鞭擊在馬股之上。馬兒是跟隨了他多年的戰馬,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鞭擊,吃痛之下,長嘶一聲,發蹄向前急竄,轉眼之間,便將衛兵們甩開了一段距離。

  身後潘宏的衛兵們看著主將的臉色著實不善,一個個也趕緊打馬急追而去。

  在郡城的西北方向,修建著一座龐大的軍營,這是給輪戰下來的部隊修整進駐用的,在最前線與秦軍對峙上一個月之後,便會換防,回到這座軍營之內修整,現在秦越雙方都是後繼乏力,在前線,更多的只是小規模的摩擦,雙方都不約而同的採取了輪換的戰術。

  潘宏的部隊剛剛從前線回到這個大營,還沒有十天。

  回到大營之內,翻身下馬,一言不發地走回到將軍行轅,坐在虎案之後,潘宏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兩年了,自己率領著部隊在與秦人的戰爭之中拚殺了整整兩年,但自己和麾下的部隊,還是沒有抹去洛一水的標籤,在越軍之中,簡直就是小姨太生的,不,連小姨太也算不上,完全就是沒有身份的丫頭生的。

  平時剋扣軍餉是家常便飯,軍隊換裝,補充物資,總是排在最後,而且還拿不上全部,更重要的是,其它部隊的友軍,常常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

  潘宏覺得自己已經是夾著尾巴在做人了,平素老老實實,戰時拚死衝殺,先前秦人氣勢洶洶大占上風的時候,幾場硬仗都是自己去打的,可最終,也沒有換來上面的絕對信任。

  坐在哪裡,生了一會兒子悶氣,長嘆一聲,誰讓自己是越人,誰讓自己立志要做一個忠臣良將呢,日久見人心,終有一天,皇帝也好,還是那些部院大臣也罷,他們會明白自己的一片拳拳苦心。

  「召集眾將,來行轅議事!」他靠在椅背之上,有氣無力的對著身邊的親兵道。

  沉悶的聚將鼓在營內響起,潘宏知道,接下來,肯定便是將士們的極度不滿。大家在前線與秦人對峙了整整一個月,也只有在自己這支部隊在與秦人對峙的時候,才敢於向秦人發起一次次規模雖然不大,但卻目的性極明確的攻擊。其實所有將領也都明白自己的處境,大家都想用一個個戰功,一場場勝利來證明自己。

  好不容易換下來輪休了,大家都盼著安安生生地過完這一個新年呢,可這才大年初一呢,這一切,全都要化為泡影了。

  潘宏率領的這支邊軍以前駐紮在齊越邊境,也就是洛一水的本部人馬,他們曾經是越國人心中的驕傲,鎮守昭關,無數次的擊退齊人,讓虎視眈眈,視越國為魚腩的齊國軍隊不能越雷池一步。但隨著洛氏一族的威望愈來愈高,皇帝開始擔心這支軍隊了,在三國聯盟成形之後,便開始以各種手段將這支軍隊拆散,一支又一支的部隊被調離,使得最後,鎮守昭關,真正在洛一水麾下的只剩下兩萬餘人。

  兵力大幅度減弱的昭關,終於在齊人的突襲之中再也支撐不住,越國皇帝指望的楚國會在齊人進攻的時候出兵策應,確保昭關安全的想法,隨著楚國國內局勢的變化,西部邊軍的覆滅,兩位王子的儲位爭奪戰而化為泡影,當齊人進攻的時候,正是楚國內亂最為嚴重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有心思,也沒有能力向齊國發起進攻。程務本在東部邊境空有二十萬大軍,卻因為自己身陷入這場陰謀之中而自身難保,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齊人突破昭關,擊垮了越人,抗齊三架馬車就此破裂。

  洛一水雖然在隨後召集舊部,漸漸地聚集起數萬大軍準備與齊人決一死戰的時候,越國朝廷卻屈服了,殺了洛氏一族,以此來換取齊國的息兵罷戰。

  越國皇帝在殺洛氏一族的計劃是完美的,雷霆一擊,讓底蘊深厚的洛氏一族根本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便告滅族,唯一的意外,便是陣前斬殺洛一水的最後一擊。太子吳京親自出馬,卻因為莫洛的橫空殺出而落空。

  洛一水就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成了越國朝廷上上下下的一塊心病。

  潘宏雖然是洛一水的部將,但在最後的這場大戲之中,卻力保了洛一水的部眾沒有當場造反,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不但保住了位子,還直接晉陞為這支軍隊的主將,這也是朝廷安撫這支軍隊的一個手段。畢竟潘宏成為洛一水的副將已經多年,在軍中的威望極高,潘宏在位,便足以壓服那些因為洛一水的離去而憤怒的部將。

  潘宏也的確做到了。他努力地收攏部隊,四萬餘部眾被整體調到了秦越邊線,兩年下來,現在他還有三萬餘人。

  但他始終沒有洗刷去洛一水的標籤,這也正是潘宏的悲哀,無論他怎麼做,朝廷上下還是對他不能做到完全信任。

  三通鼓罷,將軍行轅之內,已經聚集了二十餘將領,各戰營的正副將領,齊聚於此。

  「各位,我剛剛從蕭大帥那裡回來。」潘宏聲音低沉。

  「潘將軍,您去蕭大帥那裡填宴,喝的可是好酒,沒有給兄弟們扛回兩罈來?」大將黃昊笑嘻嘻地道,他滿臉通紅,顯然他剛剛才喝了一頓大酒。

  「抱歉兄弟們,我不但沒有帶好酒回來,還是沒有散席就走了。」潘宏看著眾人,慢慢地道:「蕭大帥命令我軍,三天之後,全員開拔,接防左軍的房山防線。」

  轟的一聲,帳內頓時炸開了鍋。

  黃昊一下子跳了起來:「憑什麼?我們剛剛從右翼換防下來,休整還不到十天,就又要去左翼的房山,左軍才剛剛調上去不過半個月,就算要換防,難道不是蕭帥的中軍部隊麼?」

  「黃將軍說得不錯,平素欺負我們也就罷了,剋扣軍餉我們認了,物資武器供應我們總是排在最後,我們也忍了,一打仗,我們總是被排在第一序列,我們也忍了,反正都是大越軍隊,保家衛國,大家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但這也太欺負人了嗎?規矩是蕭大帥親自訂的,這是人臉一取,狗臉一掛,翻臉就不認了麼?」另一員重將付銘也跳了起來,手裡提著椅子,在地上頓得啪啪作響。「老子不去。」

  屋內眾將憤怒莫名,潘宏卻只能默默地看著他的麾下們在哪裡發洩著心中的怒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好半晌,屋內終於安靜下來。潘宏的目光緩緩地掃過眾將:「蕭帥說,根據情報,秦軍將在近期發起一次大規模的進攻,左軍久疏戰陣,戰鬥力不強,把他們頂在最前面,他著實有些不放心,而我們,卻是百戰之師,有我們在前方,他才能睡得著覺。」

  黃昊冷笑:「我們去房山頂著,他才能睡得著覺,只怕是因為我們呆在這裡,他睡不著覺吧?操他娘的。」

  「黃將軍,慎言,蕭大帥可是前輩!」潘宏怒喝道。

  「就算是前輩那又怎樣,有這麼欺負人的嗎?」黃昊吼道。「潘將軍,你不會答應了吧?」

  「我據理力爭,但蕭大帥只說了一句話,軍令如山!」潘宏道。

  屋裡一片死寂,眾將都沉默了下來,軍令如山,對於每一個軍人來說,那都是銘刻在心中最深的烙印。

  「操他娘的,早知道如此,當年還不如……」付銘憤憤地道,話說了一半,卻又將後半頭生生地吞了回去。

  帳內的情緒頓時異樣起來,付銘沒有說完的那一句話,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麼,潘宏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各位,我想大家也知道,蕭大帥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把我們調到最前線去,這一年多來,我們多次輪換,也沒有出現現在這個情況,所以,我請求大家,現在我們真要慎言慎行,萬萬不能給人抓著一點把柄。」潘宏嘆著氣站了起來,「回去準備吧,三天之後開拔,所有的欠餉,大帥已經撥發了,回頭叫你們各自的財務官到中軍來領吧。」

  眾將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情離去,事情已成定局,再多爭辯也無疑了,軍令,這就是軍中的鐵律。

  看著眾人離開的背影,潘宏癱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一個人影卻總是在眼前閃耀個不停。

  「洛將軍,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添亂了啊,大越,實在經不起大亂了啊。再亂,真是要亡國的。」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20:07
  第四百二十八章:秦國大帥  

  一身麻布大褂,腰裡隨隨便便束著一根布袋子,滿是皺紋的臉上,佈滿歲月的滄桑,一雙青筋畢露的大手,乍一看,李摯怎麼都像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鄉下老農,一點也看不出他的真實身份,如果走在鄉間的小路之上,扛著一把鋤頭,牽上一頭耕牛,也毫無一絲的違和感。

  但這個人,卻又的的確確是在秦國最受尊重的人。在秦國,不僅兩大豪門鄧氏與卞氏都在他的面前規規矩矩,便連皇室也禮讓三分,除了皇帝,其餘的人在李摯的跟前都行得是晚輩禮,絲毫不敢在他面前擺一擺皇室的架子。

  今天是大年初一,秦國的軍人們也正在慶賀他們的新年第一天。與其它地方不一樣,秦國人的新春賀歲更為粗獷,豪放,沒有精緻菜餚,也沒有繁瑣的禮節,數十人一齊,圍成一個大圈子,中間是燒得旺旺的篝火,火上架著的是燒得滋滋作響的整羊整豬,大家圍著火,大聲的唱歌,快樂的跳舞。等到豬羊烤好,便由這個圈子裡地位最高的那一個手執小刀,切下豬羊身上最肥美的那一塊肉,這第一塊肉送給誰,可是大有講究的,在軍中,一般都是立下功勛或者德高望重之人。

  平素根本就喝不上的酒,今天也一人分發了半斤,這對於秦軍來說,可是只有重大的節日才能享受到的福利。秦國窮得叮噹響,經常發生糧食危機,釀酒,在秦國可是一個只允許官方釀造的行業,私人釀酒,一旦抓住,那是要砍腦殼的,不為別的,就只為缺糧。有限的糧食填飽肚子都很困難,自然不允許拿來釀酒糟蹋了。

  很多秦國軍人,只怕從生下來到長這麼大,都沒有聞過酒是什麼滋味。

  窮困的人又是最易滿足的,一點點酒肉,就足以讓他們興奮上好幾天。

  李摯今天喝了不少的酒,即便是秦國的高級將官們,也很難碰到能與李摯同席而飲的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向自己的偶像敬酒的機會,也正好藉機向李摯討教一些問題,李帥提攜後輩也是聞名的,只要你能提出有價值的問題,在他那裡總能得到中肯的有實際意義的回答,一輪酒下來,李摯已是有微熏之意。

  一圈酒喝完,李摯與鄧忠兩人離開了狂歡的人群,回到了溫暖的書房,只到這個時候,李摯才握著拳頭,輕輕地咳嗽起來。

  「李帥,你的傷還是沒有好落體啊!」鄧忠微皺眉頭,「你不應該喝這麼多酒的。」

  咳嗽了一番,李摯坐到了火盆邊,翻撿著火堆,讓火燒得更旺一些,即便是貴為大帥,他們燒得也不是昂貴的無煙柴炭,隨著他的翻撿,股股青煙裊裊升起。

  「將士們的好意,不能拂逆,我們大秦,除了一點點士氣,再也沒有別的什麼了。」李摯微笑著道,「這傷,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將其完全養好的,倒也不及在一時。」

  「李帥,這次的傷,竟是傷到了根本了嗎?」鄧忠有些愁容滿面,世上各大國的頂尖高手,齊國有曹沖,越國有衛莊,楚國有文匯章,他們大秦,自然便是李摯。而像李摯這樣,既是最頂尖的高手,又是軍事大家,可就是獨一份兒再無分號了。

  「左立行的武道修為只不過遜我一籌,硬生生的擊殺他,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李摯不以為意的道。

  「為了一個左立行,真是不值得。」鄧忠懊惱地道。

  「值得。如果不是打垮了楚國的西部邊軍,搶了他們的安陽郡,這兩年的對越戰爭,我們支撐得下來嗎?」李摯笑道:「有得便有失。」

  「可是您卻受了這麼重的傷,都兩年了,還沒有養好。」

  「到了我們這個份兒上,面對面的廝殺,已經是落了下乘了。」李摯不以為意的搖搖頭,「衛莊與曹沖見面,兩人攜手而去,並沒有殺個你死我活,而是去參悟更高妙的東西了。」

  說到這裡,李摯一向古井不波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羡慕的神色,另外三人,都是身份超然,說來便來,說去便去,只有他,卻一直為俗事所牽繞而不能分身。

  宗師之上是什麼,是他們這些人的終極追求。

  鄧忠親自動手沖茶,為李摯滿上一杯香濃的茶水,遞到他手裡,笑道:「今天恐怕大家都沒有想到,你切下的第一刀肉竟是送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牙將,只怕這塊肉,那小子是萬萬捨不得吃的,多半要回家供起來。」

  「那可就是真可惜了。」李摯笑道:「糧食不易,吃到肚子裡,還能多點油水,長點力氣,供在哪裡,說不定就便宜了老鼠蛆蟲了。」

  鄧忠大笑起來:「我家二小子的屋裡,到現在就還收藏著當年您切給他的第一刀肉,他請了最好的藥師來保管,我看到現在,也還栩栩如生。」

  「那是你鄧家,今天這個年輕人,可沒有這份兒財力。」李摯搖頭笑道:「你家鄧樸還真是不錯的,這次在雍都見了他一面,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最多五年之內,他便能推開那扇門了。」

  說到鄧樸,鄧忠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落英山脈一戰之後,這個二兒子受傷極重,意志消沉,可後來機緣湊巧,因為與太平軍的關係,不僅治好了體內的暗傷,頑疾盡去,武道修為突飛猛進,眼看著便要突破最難的那一道門檻,進入宗師之境了,李摯這麼說,自然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如果鄧樸五年之內晉位宗師,鄧家的地位不免要水漲船高,可是將卞家比下去了。

  「這還得多謝李帥的栽培。」

  李摯搖搖頭,「我裁培過很多人,但能不能成氣候,終究還得靠自己。卞無雙的資質要更勝於鄧樸,但他終究一直呆在富貴鄉中,從小便沒有受過什麼苦,雖然資質過人,自身也是聰明絕頂,但卻在韌勁,意志之上比起鄧樸差了不少,到了他們現在這個修為,這才是最關鍵的了。」

  鄧忠微笑不語,鄧氏世世代代都在邊軍之中效力,苦是苦了點,但卻沒有什麼紈褲子弟,很簡單,因為沒有點本事的鄧氏子弟,基本上都死在戰場之上了,勉強能活著回去的,也被家族視為廢物,領一份閒錢勉強度日而已。

  「那秦風,你家二小子怎麼看?眼下他可是風雲人物,兩年之間,便建起了一支數萬人的大軍,控制了越國兩個郡,端地讓人佩服,我來之前才開始瞭解這個人,但軍方的情報,也大都只是描述了他在戰場之上的勇猛,但從現在太平軍的表現來看,此人不僅是在軍事之上,在政治之上,也是一個人物啊!」李摯轉了一個話題,說到了現在越國的政局之上。

  「與楚有深仇大恨,卻有挾楚而自重,與齊國討價還價,在兩個大國的夾縫之中遊刃有餘,不但活著,而且活得滋潤,他現在可是一個不可小視的人物了。真正想不到,被我們滅掉的西部邊軍之中,居然還有這樣一個怪胎活了下來,對我們大秦邊軍來說,也不知是禍是福了。」

  「秦風很難纏!」鄧忠點點頭道:「我家二小子對此人深為戒懼,曾對我說,如果假以時日,我們不能與此人做朋友的話,便得極早想辦法將他殺了,不然必成為我大秦之患。」

  「鄧樸看起來很重此人啊。」李摯有些訝然,在他心中,鄧樸的眼界是極高的,能讓他佩服,警覺的人,並沒有多少。

  「二小子覺得此人身上處處透著古怪。」鄧忠道:「光是他突然武道修為跨越幾道關卡,直接衝到九級就讓人震驚萬分了,兩年過去了,只怕他的武道修為又有精進了。」

  「的確古怪!」李摯點頭道。「我們接下來的動作之中,恐怕不得不與這個人打交道了。此人現在的目的看起來很明確了,那就是要取越國而代之,此人可不想做一個地方大佬,精兵,強政,一項項的政策,讓人目不暇接,他在太平軍控制區域之內實施的那些政策的情報你都看了吧?」

  「看到了。丈量田地,改革商稅,每一項,可以說都是觸及到一個王朝根本的東西,可居然便讓他平平靜靜的做了下來,沙陽五大家居然老老實實一聲也不吭,倒也的確是他的本事。」

  「那是因為這個秦風讓他們看到了更大的希望,現在長陽郡不是已經被他們拿下了嗎?接下來,他們的目標自然便是越國更多的領土。」李摯道。

  「此人不得不防啊!」鄧忠連連點頭。

  說著話的兩人突然都靜了下來,鄧忠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而李摯顯然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兩人對視一眼,李摯淡淡地道:「新年伊始,有客上門,為何卻徘徊而不入門來?」不見李摯有任何動作,緊閉的窗戶吱呀一聲找了開來。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20:08
  第四百二十九章:賣  

  窗前光亮微微一暗,一個大漢出現在窗前,一頭長髮披肩,濃密的鬍鬚修剪得整整齊齊,明亮的眼睛之中透著淡淡的憂鬱,行徑為人叫破,他就站在哪裡,一點也沒有侷促不安,彷彿他當真是來走家串門的朋友。

  「李大帥,好久年不見了?鄧帥,別來無恙?」他淡淡地笑著,輕輕地說著。

  李摯笑了起來,「洛一水,進來吧!」

  洛一水整個人如同一張紙片一樣,就這樣從窗戶之中飄了進來,鄧忠眉頭微蹇,以他的修為,自然是能看清洛一水的整個動作,可正因為如此,他才感到有些吃驚。

  「銷聲匿跡兩年,武道修為倒是大進,較之以前,可是強了太多了。」李摯點頭讚道,「看來這兩年,你經歷過很多事情。」

  很隨意地指了指對面的一個小板凳,示意洛一水坐下。

  「說來》無錯》慚愧!」洛一水坐在小板凳上,他長手長腳,坐在小板凳上,並起的膝蓋都快要與頭平齊,他乾脆側過身子,伸直雙腿,順手又從李摯手中接過了火鉗,翻撿著炭火:「這兩年來我一直混混沌沌,往事儘是全記不得了,直到不久前,才恢復過來,這武道修為是怎麼突然大進的,我竟然是一無所知。」

  「混混沌沌,便是心無旁鶩,你自小修習武道,習慣卻是烙在骨子裡,反而讓你在不知不覺之中境界提升,修為提高,可見這老天爺啊,真是公平的,你失去了一些,就從另外一個方面給你補回來。剛剛我還與鄧公在講鄧樸會在幾年之內晉陞宗師,現在看來,又得加上你一個了。」李摯笑道。

  洛一水頭微微垂下,聲音低沉下來:「如果有可能,我情願還過著以前的那樣的日子。」

  「忘記痛苦,可以讓人舒服,但記著痛苦,卻可以讓人奮進。」李摯道。「你父親洛寬與我雖然分侍兩國,但卻是很談得來的朋友,有子如此,也該含笑九泉了。」

  洛一水苦笑著搖搖頭。

  一邊的鄧忠為洛一水端了一杯茶過來後,坐在了他的一側,認真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的側臉,心裡卻在猜測著他的來意。

  「你今天來找我,當不是為了走親訪友吧?」李摯似乎看穿了鄧忠的心思,下一刻就開口問道。

  洛一水沉默下來,手裡的火鉗在火中一陣亂戳,直戳得火星四濺,火堆旁的兩人卻是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一個在慢慢的品茶,一個在慢條斯理的沖茶。

  「我把開平郡賣給你們。」洛一水擡起了頭,看著兩人道。

  李摯不動聲色,鄧忠卻是大為驚訝,手上微微一抖,下頭茶壺裡的水頓時從壺嘴裡冒了出來。轉過頭,看著洛一水:「現在開平郡當家的好像是蕭正剛!」

  洛一水沒有回答鄧忠的話,接著道:「蕭正剛也賣給你們,一個開平郡,加上蕭正剛,你們的胃口差不多可以滿足了吧?」

  「你為什麼覺得我們拿到了開平郡就會滿足呢,如果拿下了開平郡,我們為什麼不長驅直入?獲得更多的土地?」鄧忠笑道。

  洛一水也笑了起來,看著鄧忠:「鄧帥,你們窮啊,如果我不將開平賣給你們,只怕你們也沒有多少餘力再與蕭正剛來一次大的會戰吧?秦軍雖勇,奈何無錢啊?現在白送給你們一個開平郡,你們只怕也很滿足了吧?」

  鄧忠還沒有搭話,李摯已是笑道:「的確很滿足了。以前我們曾經有機會吞掉楚國的安陽郡,可是最終我們沒有那麼做,因為那樣會招致楚人的大規模反擊,正如你所說,我們窮啊,打不起這樣的仗。但開平如果拿到手,越國可沒有力量反擊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來穩固我們的統治,將開平郡變成我們的一大財賦來源地,可是我很好奇,洛一水,你怎麼才能將開平郡賣給我們呢?」

  鄧忠也點頭道:「不錯,洛一水,現在開平郡的大帥是蕭正剛,此人的資歷不在你父親洛寬之下,亦是軍中宿將,你倒是真有一支軍隊在開平郡,但現在主將潘宏不會跟你走吧?當初你險些被吳京在軍前就地斬首的時候,他的表現便足以說明一切問題,這個人忠於的是越國,而不是你洛氏,而右軍主將陳慈,好像一直以來就與你們洛氏不和,你孤身一人,又怎麼能做到這些?難不成跑去開平郡城殺了蕭正剛?」

  鄧忠笑著連連搖頭,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便是他面前的李摯李大帥,也做不到,這種事情,永遠只能存在於說書人的劇本當中。

  「這是我的事情!」洛一水沒有直接回答鄧忠的話,「總之,到時候,我會讓你們直搗開平郡,你們要面對的不過是蕭正剛的中軍而已,如果你們連一支毫無防備的軍隊都不能拿下的話,那就只能說明你們太無能了。」

  洛一水的話說得很無禮,李摯神色不變,鄧忠則是勃然大怒,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洛一水,不要太自以為是,真是兩軍對陣交鋒,我們秦人還沒有將你們越人放在眼裡。」

  洛一水轉頭看著李摯,「李大帥,你到前線這麼久,不就是在等著越國有可能的亂局麼?現在亂局開盤了,你們要入局麼?」

  「入局是要入局的,我就是在想,你怎樣才能讓越軍的左右兩翼放開防線,讓我們中線直搗開平郡城?說實話,我也擔心上你的當啊,我要是中線深入,你兩翼合圍,到時我豈不是連哭都哭不出來?」

  「這對我有什麼好處?」洛一水冷笑一聲:「這樣一來,只不過是便宜了越京城裡的吳氏老兒,我難道還眼睜睜地看著他穩穩噹噹的坐在龍椅之上?洛水河邊,我洛氏一族的鮮血,還浸染著那裡的每一粒沙子呢!」

  「你決定了?」

  「當然,我去把我們洛氏應當得的拿回來,越京城裡的那張龍椅,也不是不能換一個人坐的。」洛一水傲然道。

  「看來你是胸有成竹了?」李摯笑道。

  「當然,自有了越京城,便有了洛氏,吳氏老兒屠刀舉得雖高,卻又怎能真將我洛氏一族的影響力消除乾淨,只要洛氏還有一個人活著,便能讓吳氏老兒不得安寧!」洛一水狠狠地道。

  李摯點了點頭,衝著洛一水伸出手去:「成交,我們要開平郡。然後坐看你越國風起雲湧,不過洛一水,話我可要說在前頭,到時候如果越國大亂,你不能馬上穩定局勢,我大秦軍隊可會毫不客氣的打過來的,打持久戰,我們秦國的確沒有這個底氣,但風捲殘雲嘛,卻是我大秦軍隊的最愛。」

  「你們不會有這個機會。」洛一水傲然道。

  「但願如此。」

  鄧忠盯著洛一水:「洛一水,你考慮過太平軍的秦風嗎?同我們大秦軍隊一樣,他只怕也在虎視眈眈吧,越國一亂,他只怕也會歡喜不盡吧?」

  洛一水臉色微微一沉,「我這兩年,就是在太平軍中度過的。」

  「吳昕果然是你殺的。」鄧忠道。「看來你已經與秦風拉成了某種協議,他會幫助你?你給了我們開平郡,給了他什麼地方?」

  「正陽郡!」洛一水道。

  李摯微微搖頭:「洛一水,雖然你的這個提議作為秦國人我很喜歡,但作為你父親的老朋友,我還是有些難過。」

  「從我手裡丟掉的,我將來會一塊一塊的再將他們拿回來。」洛一水看著李摯,堅定地道。

  聽著洛一水的話,鄧忠微微的撇了撇嘴。

  李摯低頭看著燒得旺旺的火堆,沉默了半晌,道:「你的要求我答應了,當你發來信息的時候,我會依約定出兵直接攻擊開平郡城,擊殺蕭正剛和他的中軍。這事兒,就這樣了,你走吧!」

  洛一水站了起來,微微向李摯欠了欠身,又衝著鄧忠點了點頭,從那裡來,又從哪裡去,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帥,我以為你會留他吃一頓飯,畢竟你與他的父親可是很談得來的朋友。」鄧忠笑道。那些年,還是三國聯盟抗齊的時候,楚秦還不時發生齷齪,時不時便幹上一小架,但秦越關係卻是極好,常有互相往來,而洛寬與李摯,作為雙方軍事上的主要負責者,兩人往來甚密,是私交極好的朋友。

  李摯搖搖頭,「洛一水怎麼變成了這樣?鄧忠,雖然這事兒對我們秦國有很大的好處,但我心裡極不舒服。」

  「仇恨讓人改變。」鄧忠道。「但也許是因為別的,兩年前,洛一水可是寧願死也不願造反而讓越國大亂,但這兩年,越國並沒有因為他的離去而好轉,反而是愈來愈亂了,先是莫洛,接著是太平軍崛起,而與我們的戰爭,他們也是處在下風,或者,洛一水是徹底失望了吧?也許他認為自己能扭轉這一切。」

  李摯嘆息了一聲,「也許你是對的,他既然在太平軍中生活了兩年,當是看到了太平軍的崛起與強大,也看到了越國的弱勢,兩方面的刺激讓他的心理發生了嚴重的變化。但他與太平軍的交易,只怕是與虎謀皮。」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20:09
   第四百三十章:暗子  

  陳慈,是一個在洛寬主持兵部時,被打壓了多年的將領。他與洛寬的矛盾,朝堂之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也正因為如此,不管洛寬想什麼法子要將他拿下來,總有一批人站在他的身後,支撐著他不倒下去,這些人當中,最有份量的當然便是皇帝。

  可即便如此,陳慈在洛寬時代,仍然不得不委屈地呆在秦越邊境之上當一個統兵將領,麾下雖然有三萬餘將士,但不論是戰鬥力還是裝備,都是比較弱的。那個時候,秦越關係一直很好,邊境無戰事,這些兵也自然就是一些擺設。

  但洛寬倒臺,風雲突變,秦越邊境轉眼之間便風聲鶴唳,陳寬在秦越邊境駐紮多年,熟悉這裡的一山一水,自然馬上得到重用,麾下兵馬迅速增加,各種各樣最新的裝備,武器,源源不斷地運到軍中,成為抵抗秦國入侵的主力軍。

  有這樣一個人在前線,而且手裡掌握著前線人馬最多的一支部隊,鄧忠自然懷疑洛一水成功的可能性。即便是洛一水自己的部屬潘宏,也擺明了是不會跟著他走的。

  陳慈在秦越邊境一呆便是十餘年,在部屬之中威望極高,鄧忠實在想不出洛一水有什麼辦法,能讓右翼的陳慈軍隊完全放棄抵抗,將開平郡讓給他們。

  可是不解歸不解,但洛一水給出的條件卻是極其誘人的,基本上開平郡可以不勞而獲,而一戰洛一水揮師回攻越京城,沙陽郡的太平軍也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也必然會藉機生事,越國大亂是可以肯定的。秦人在拿下開平郡之後,還可以坐山觀虎鬥,伺機攫取更大的利益。對於處於西部苦寒地區的秦人來說,越人的土地可也比他們的肥沃太多,秦人空有一支彪悍的軍隊,卻受困於國家的經濟實在難以為繼,往往吃到嘴裡的肉,也不得不吐出來,這讓他們人人心中都憋了一口氣。如果能有機會獲得大塊的肥沃的土地而且沒有任何後遺症,那以秦人的凝聚力,用不了多久,他們便可以彌補他們最大的短板。

  大年初三,天氣晴好,但卻顯得更冷,因為戰爭,這裡幾乎已經看不到多少百姓了,但凡有點門路和有點資財的,都已經向內地逃亡,留下來的,則是實在沒有辦法,無處可去的人,城內來來去去的,大多都是身著軍服的士兵。

  整個城內,因為這些士兵的存在,而多了一份肅殺之氣,少了一些年節的喜慶氣氛,哪怕一些街道之上也掛著紅燈籠,一些還有人的門邊,也貼著春聯。

  清脆的馬蹄聲踏碎城市的寂靜,數十匹快馬風也似的進入到了城內,徑直到了將軍府外,一個年約五十的將領翻身下馬,將馬韁隨手扔給身後的衛兵,大步向著府內走去。

  「將軍回來啦?」守衛的衛兵躬身行禮,推開了硃紅色的大門,陳慈皺著眉頭,也不作聲,快步走進屋內。

  堂屋裡坐了不少人,八仙桌上的菜,已是沒有了熱氣,看著陳慈走進門來,屋裡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風韻猶存的陳夫人走過來,替他解下身後的披風,嗔怪地看著他:「過年也不在家好好的呆幾天,瞧這一家子,都等著你吃飯呢,這菜都熱了好幾遍了。小娃娃們都餓壞了。」

  兩個裹得緊緊的小娃娃步履蹣跚地向著陳慈走了過來,張開雙手,爺爺爺爺的叫著,陳慈的臉上露出一些笑容,一彎腰一手一個,將兩個孫兒抱在懷裡,走到大桌上首,坐了下來,揮了揮手:「都坐,都坐!」

  兩個兒子陳志華,陳金華帶著各自的妻子坐了下來,陳夫人卻忙著指揮著丫頭僕婦們將菜撤下去重新熱一遍,陳慈卻笑嘻嘻的拿筷子沾了酒,喂到兩個小孩的嘴邊,讓他們吮吸著。

  「孩子這麼小,可別讓他們吃醉了。」陳夫人伸手去搶筷子,陳慈卻大笑道:「我陳慈的孫兒,將來是要叱吒疆場的,這點酒焉能讓他們吃醉?來,再嘗嘗。」

  陳夫人無奈地看著陳慈,兩個小傢伙卻是眉開眼笑,舔了一下,意猶未盡的揮舞著雙手,竟然還想再要。

  「父親,蕭大帥怎麼說?」長子陳志華問道。

  「還能怎麼說?小心戒備。另外,潘宏的軍隊又調到房縣去了。」陳慈看了他一眼,道。

  陳志華呵呵一笑,「這是在防著潘宏吧,他們可剛剛撤下去沒幾天,將他們頂到前方,這也是怕洛一水前來生亂。」

  陳慈眼睛一翻,「防就防得住嗎?既然不信任潘宏,又為什麼要重用他?既然要用他,就不能這樣疑神疑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蕭大帥終究還是差了一些氣量。」

  「也怪不得蕭大帥,那支部隊,必竟是洛一水帶了多年的。」陳金華道。

  說話間,重新熱好的飯菜已是端了上來,兩個媳婦趕緊將孩子從陳慈手中接過去,自抱到一邊去哄,而陳慈也不再說話,低頭大口吃飯,大口喝酒。

  雖然是在家中,但陳慈仍然如同在軍中一般,三兩下便已是幾大碗飯,一斤酒下肚,拍拍肚皮站了起來,看著連一小碗飯都還沒有吃完的夫人,道:「你們慢慢吃吧!我回書房去看軍情咨報。」

  「大過年的,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秦人就不過年?」陳夫人有些不滿地擡起頭:「就不能一家人坐下來好好說會兒話麼?」

  「要是秦人也想你這麼想,那就好了,就怕他們不這麼想。我們一鬆懈,他們說不定就會攻過來。」陳慈道:「現在是戰時,我們這裡是前線,一點也不能放鬆。」

  聽著陳慈的話,陳夫人嘆了一口氣,低頭無言的扒著米粒,陳慈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看著兩個兒子:「你們兩個,明天也都給我回部隊去。」

  「是,父親!」陳志華,陳金華兩人站起來,恭敬地道。

  對於這個家來說,陳慈就是他們的天,說出來的話,自然是不能違逆的,便連陳夫人,也只能抱怨而不能改變最終的結果,看著一邊兩個兒媳有些哀怨的神色,陳夫人又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自從秦越開戰以來,這兩年,兩個兒子回家的時日是愈來愈少了。

  回到後頭書房,陳慈呆坐在椅子上,並沒有如同他跟夫人所說的那樣,在看軍情咨報。這間書房是陳府的禁區,便連夫人和兩個兒子都不允許進入這間書房,連平素的清潔衛生,收拾打掃都是陳慈親力親為。

  呆坐了半晌之後,陳慈站了起來,走到書架邊,兩手扶在書架的邊框,微一用力,兩個看似釘在牆上的書架突然向著兩邊打開來,露出了裡面的一個神龕。

  如果有人在旁邊,他們的眼睛珠子一定會掉下來,因為這個神龕裡供著的並不是神佛,而是一面靈牌,靈牌上只有一個名字,叫洛寬。

  越廷上下,無人不知洛寬打壓了陳慈十幾年,如果不是皇帝等人的力撐,陳慈早就在家扛鋤頭挖地了,哪有今天帶領幾萬人與秦國大戰的赫赫威風。

  從神龕下方取出三柱香,點燃,陳慈雙手高舉過頭頂,作了三個揖後,這才將三柱香插進了香爐之中。

  「洛公,洛一水還活著呢,這可是讓我大喜過望啊。他在齊楚大戰之中突然現身,然後又消失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很快就會來找我了。您當初對我說過的話,我是真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實,當初還笑話您是多此一舉呢,沒有想到,竟然都變成了真的。」陳慈盤膝坐在地上,看著那個靈牌,緩緩地道。

  「洛公啊,你既然早就有了防範之心,為什麼又在越京事變之中毫無反抗之力呢?事情發生的太快了,我只能隱忍。我以為洛家一個也沒有剩下來了,我強迫自己忘掉你,但沒有想到,洛一水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我們可以重新來過。」

  陳慈臉上露出傷感的神色。

  窗戶之外,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陳慈臉色驟變,手腕一抖,一柄小刀閃電般的穿窗而出,卻如泥牛入海,無聲無息。

  伸手一招,書案旁的佩刀已是飛到了陳慈的手中,嗆的一聲,橫刀出鞘,他一步一步的走向窗戶。

  窗戶被從外面拉開,露出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

  「洛一水!」噹的一聲,手中的佩刀掉落在地上。

  「現在恐怕整個大越,還能為我父親上一炷香的,也只有陳將軍你了。」洛一水飄然入屋,將手裡的小刀輕輕的放在桌面之上,走到神龕之前,卟嗵一聲跪下。

  「爹,我回來了!」他重重地叩下頭去,咚咚有聲,嗚嚥著道。

  陳慈走了過去,將洛一水從地上攙了起來:「洛公如果知道你還活著,九泉之下也會歡喜的。」

  洛一水看著陳慈,突然深深的彎下腰去:「陳將軍,多謝,多謝你!」

  「有什麼好謝的,當年要不是洛公,哪裡來的陳慈!」陳慈微笑著道:「你回來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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