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馬前卒 作者:槍手1號(已完成)

 
1月23 2016-3-22 07: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1 2630331
1月23 發表於 2016-10-17 22:13
  第四百一十一章:骷髏架子  

    站在雞公嶺的山頂,莫洛看著遠處那一排排密集的,亂七八糟的窩棚,地窩子,不由得笑了起來,他終於找到了吳嶺的落腳地。想要在這片大山裡找到人,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莫洛對這一片大山極為熟悉,那裡是有可能的落腳點,幾乎盡在他的心間,在撲空了幾處之後,他終於找到了他要找到的人。

    他很欣慰,看起來吳嶺的部隊還沒有散,能在無糧的情況之下,堅持著把這支部隊凝聚在一起,不能不說他是一個人才。

    想到這裡,莫洛心中終於還是後悔起來,可惜了吳昕,如果不是自己疏遠他,懷疑他,與他一次次的激化矛盾,將他扔在陰山不許他返回長陽郡,或者吳昕就不會死,自己也不會落到如此田地。

    可是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吃,如果能重來一次的話,莫洛相信自己一定能對吳昕推心置腹,真正的將他當成親兄弟。

    腳步微點,他向著山下迅即奔去,對於他來說,時間便是生命。他要找到吳嶺,說服他與自己一起行動。

    樹大林密,莫洛靈巧的穿行其間,魁梧的身軀與身體的靈動,看起來極不和諧卻又完美的體現在他的身上,掠過雪地,粒雪不驚,越過樹脊,片葉不動。

    似緩實速的身影驟然之間停下,龐大的身軀飄然而起,整個人落在一株大樹的樹冠之上,貼在樹冠厚厚的積雪之上,竟然連一點點雪花也沒有掉落。

    前方,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片刻後,四個人架著一具屍體出現在莫洛的眼前。他們有著共同的特點,衣裳襤褸,有一個身上甚至纏著一圈茅草,骨瘦如柴,臉小眼大,骨骼突出,如果在晚上看見,絕對會將其看成一個行走的骷髏架子。

    「就這裡吧,我實在是走不動了。」一個骷髏架子喘著氣道。

    「就這裡吧,大家看不到了。」另一個道。

    「好,那就在這裡。」其中的一人看起來是首領,他發話之後,四人便將擡著的屍體放到了雪地之上。擺好,四個人排成一排,跪在了地上,向著屍者叩頭,嘴裡低沉的不知在喃喃地說著些什麼。

    莫洛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這應當都是吳嶺的士兵,從他們雖然破爛但卻還能依稀可辯的衣服之上,他能看出這是順天軍的士兵制服。

    正好瞭解一下吳嶺所部現在的士氣,只是他們將這個死掉的傢伙放在這裡幹什麼,難不成就不挖坑將他埋了嗎?莫洛有些驚訝,他們大概是想偷懶,將同伴的屍體就這樣仍在這裡吧。

    心裡正想著,為首的骷髏架子已經站了起來,揮了揮手:「好了,該盡的心我們已經盡到了,開工!」

    三人應了一聲,上前就開始扒拉死人身上的衣服,那衣服已經很破了,但他們卻顯得極小心,生怕一不留神,便將其撕得更碎,片刻功夫,死者便被扒拉得赤精條條,看著死者的遺體,莫洛暗自心驚,這都瘦得沒有人形了。

    而讓他更震驚的是,三人從腰間拔出了刀子。唰地一刀下去,已是將死者的腦袋割了下來。為首的骷髏架子走了過來,雙手捧起腦袋放在一邊,隨手撅了幾根草棍插在腦袋前方,又雙手合什做了一個揖。而在他身後,另外三人卻已是運刀如飛,眨眼之間,骨肉分離。

    樹冠之上的莫洛被這一幕完全給震撼到了,他緊緊地摀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會吐出來,看到這一幕,他豈會不明白這些人在幹什麼?

    他們要吃人!

    看著那三人嫻熟無比分離骨肉的手法,也不知他們曾經重複這一套動作多少次了。

    莫洛只不過將頭偏轉了片刻,再回過頭來時,地上的人肉已經被收納進了一個袋子裡,地上,只餘下了一個腦袋和一副剔得乾乾淨淨的骨架。

    而大個子骨髓架子此時正在掘開雪地,將腦袋和骨頭架子一一丟進雪坑之中。

    「兄弟,我也沒力氣,就只能這樣了。」他將一邊的積雪推進坑中,將這些都掩埋了起來。

    莫洛的目光有些凝滯,看著腳下的這片雪地,腦海之中出現的卻是另外一副畫面,待到明春積雪融化,這片雪地之上,只怕是遍地骨殖。

    他再也忍不住了,從樹冠之上一躍而下,攔在了四人的面前。

    嗆嗆數聲,四個骷髏架子的反應卻極其敏銳,莫洛人尚在半空,四柄刀都已經齊齊出鞘,四人站成一排,警惕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大王!」為首的骷髏架子看到莫洛,滿臉的駭異之色,半晌,才失聲喊出這兩個字。

    大王,他們曾這樣稱呼過一個人,可是後來,他們卻與其成了敵人。

    「你們,你們居然吃同伴的遺體?」莫洛的聲音有些震顫,指著對方,厲聲道。

    啪噠一聲,小個子骷髏架子手裡拎著的袋子掉落在了地上,裡頭的散碎肉塊跌落一地。

    片刻的驚駭之後,為首的骷髏架子臉上卻沒有了震驚和害怕,他居然蹲了下來,將散落的肉塊小心的撿回到袋子中,直起身子,看著莫洛:「大王,您在寶清,吃得好,住得好,我們這些人,卻只能像野獸一樣活著,不吃人,吃什麼?現在吃他們,等我死了,自然也要進別人的肚子。」

    他的眼睛冒著幽幽的綠光,看著莫洛,滿滿的都是厭惡的神色。如果不是這個傢伙殺了吳將軍,他們怎麼會落到這一地步,這個他們曾經衷心敬仰過的人,現在已經成了他們最為憤恨的人。

    「吳嶺呢?他也知道你們吃人肉,抑或這就是他命令的?」莫洛責問道。

    「吳將軍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不過他也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大個子骷髏淡淡地道:「可那又怎樣呢?」

    「帶我去見吳嶺!」莫洛厲聲道,看得出來,這個大個子骷髏架子在部隊中的地位不低。

    聽到莫洛這樣說,大個子骷髏架子眼中露出警惕的神色,莫洛可是九級巔峰的好手,現在是他們的敵人,他要見吳嶺將軍,會有好事情麼?

    「放心吧,我不是來殺他的。」莫洛嘆了一口氣。「我莫某人說話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大個子骷髏卻冷笑起來:「大王還說過與吳昕將軍比親兄弟還要親呢,不是一樣殺了。」

    「吳昕不是我殺的。」莫洛厲聲道,一語出口卻又搖了搖頭:「算了,與你也說不清,你不帶跑,我就找不到吳嶺嗎?」

    他轉身欲走,大個子骷髏卻叫了起來:「等一等!我帶你去。」

    大個子骷髏架子在前,莫洛在中,另外三個在莫洛的身後,他們並沒有拋下手中的人肉袋子,走著走著,身後的一個傢伙一拐彎便到了一株樹後,大叫:「你們先走,我要小便!」

    莫洛冷笑,這樣的小動作,他自然是毫不在乎,不外乎便是要抄近路去報信,而自己前面的這個大個子骷髏毫無疑問要帶著自己繞遠路的。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他要見得是吳嶺,不管是單獨的吳嶺,還是成群結隊的軍隊,他正想見識一下吳嶺到了如此地步,還對軍隊有多大的約束力,這對於他接下的軍事行動有著極大的影響,如果吳嶺根本已經無法控制軍隊的話,那恐怕就麻煩了。

    好整以暇的隨著大個子骷髏架子繞了一段遠路之後,莫洛果然聽到了山下傳來了隆隆的戰鼓之聲。

    莫洛禁不住笑了起來。

    前頭的大個子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莫洛,眼中閃過的卻是一絲決然,看樣子他以為莫洛定然不會輕饒他,不過莫洛卻衝著他點了點頭,「不錯,不錯!」

    大個子骷髏架子莫名其妙,什麼不錯?哪裡不錯了?

    戰鼓聲響,那是吳嶺已經接到了訊息,正在擂鼓聚兵,準備對付自己了,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說,這還是一支軍隊。並沒有完全失去控制,這也說明吳嶺還有相當的控制力。到了這個地步,還有這樣的凝聚力,莫洛心中更是悔之莫及,吳昕的這些手下,的確是有能力的,一個吳嶺,便比自己器重的鮑華要有才能得多。

    走出密密的林子,莫洛一眼便看到,從那些低矮的地窩子裡,窩棚裡,竄出一個個瘦骨嶙峋的人,他們奔跑著,嘶聲叫喊著,在一面軍旗之下,迅速地開始集結。

    軍旗之下站在一個頂盔帶甲的武將,那人,自然便是吳嶺。

    莫洛停下了腳步,身前的大個子骷髏架子轉過身來看著他,倒退了一步,又倒退了一步,莫洛卻是瞟也沒有瞟他一眼,只是凝視看著對面的吳嶺。

    大個子骷髏架子轉身,撒開兩條大長腿便開始奔逃。而莫洛身後的另外兩個也開始奔跑,最矮小的那個傢伙,即便是在逃命的時候,還緊緊地抱著那個人肉袋子。

    莫洛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吳嶺,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我們不是敵人。」他大聲吼道。

1月23 發表於 2016-10-17 22:15
   第四百一十二章:與其餓死,不如戰死  

    地窩子絕大部分都深陷在地上,莫洛彎著腰隨著吳嶺走進了屬於他的地窩子,裡面非常逼仄,高大的莫洛連腰都伸不直。地窩的最深處,鋪著一堆乾草,上面蓋著幾張獸皮,靠近門口的地方,用石頭砌了一圈,裡頭,燒了大半的柴禾正在裊裊冒著青煙,這讓地窩子裡煙霧繚繞,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

    吳嶺似乎並不在乎莫洛,進了地窩子之後,隨手便將刀咣噹一聲扔到了角落裡,三下五除二脫下冰冷的盔甲,又是一陣甲葉撞擊的叮噹之聲,盔甲亂七八糟的堆在了一邊。

    幹完這一切,吳嶺隨手抽出些枯草,塞到火堆裡,半趴下身子,鼓足了腮幫子吹著氣,片刻之後,明亮的火焰亮起,煙霧散去,地窩裡慢慢地有了一些暖意。

    「我以為我已經過得很慘了,想不到你比我還要慘得多。」看著吳嶺,莫洛感慨地道,吳嶺,吳世雄,吳昕麾下最得力的兩員大將,比起吳世雄,吳嶺要年輕上許多,在莫洛的映像之中,可是一個英俊的小夥子,可現在,他比起外面的那些骷髏架子也好不了多少。

    盤膝坐在地上的吳嶺嘿嘿笑了起來:「慘?這還不是你害的,大王,要不是你殺了吳昕將軍,我們會落到今天這一地步嗎?我還以為你現在一定是春風得意呢,不過看你這模樣,居然想起找到我這兒來了,那定然也是過得極不如意的,我可真高興!」

    「吳昕不是我殺的。」莫洛搖頭道:「吳嶺,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沒有必要對你撒謊了。」

    「碧海生潮,這天下誰不知是你這一門中的獨門功法!」吳嶺冷笑。

    莫洛搖頭:「除了我師尊,還有一個你忘了,洛一水。你躲在深山之中,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吧?齊楚大戰當中,洛一水突然現身戰場,你知道與他在一起的是誰嗎?」

    「洛一水洛大將軍!」吳嶺驚呼起來,「他還活著?」對於越國的軍人來說,洛一水的確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

    「他不但還活著,而且還與太平軍的領袖李鋒,哦,錯了,那傢伙就根本不叫李鋒而叫秦風,洛一水居然與秦風混在一起。」莫洛搖頭嘆道:「我一直以為他死了,畢竟當初齊國追他的時候,可是精銳盡出,一眾高手便是我也要退避三舍呢,萬萬想不到,他不但沒有死,居然還活著,居然還去殺了吳昕。」

    「洛大將軍殺了吳昕將軍?」吳嶺瞪大了眼睛,「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莫洛搖頭嘆道:「他與那個秦風在一起,我不知道秦風用了什麼辦法讓師弟為他所用,但吳昕肯定是他殺的。碧海生潮,除了師尊,這世上也就只有我和洛一水兩個人練成了。」

    「洛一水是你的師弟,他殺與你殺有區別嗎?」吳嶺狠狠地看著莫洛。

    「沒區別嗎?」莫洛盯著吳嶺,「如果當初你們知道是洛一水殺的,你們會盡起大軍來找我報所謂的仇嗎?我們兩邊會殺得天昏地暗損失慘重嗎?」

    他苦笑起來:「最後得了便宜的卻是太平軍,我明白得太晚,而吳世雄卻永遠也無法明白了。」

    「我怎麼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吳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洛一水重新現身,震動天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哦,對了,你躲在這深山老林之中,當真是不知道,可只要你走出去,便會知道這一切了。」莫洛道:「還有那個陸一帆,你應當很熟悉吧?」

    吳嶺點點頭。

    「他現在可是太平軍的高級將領。」莫洛道:「吳昕英明了一輩子,最後卻栽倒在這個人手裡,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秦風,洛一水他們能準確地把握到吳昕的行蹤,為什麼在吳昕死後,你們會這麼快的就起兵復仇,這個陸一帆在當中所起的作用應當不小吧!」

    吳嶺沉默了下來。

    「我殺了吳昕有什麼好處?」莫洛道:「我就算再蠢,也知道你,吳世雄都是吳昕的鐵桿手下,殺他而不殺你們,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我想要殺你們,將你們召到長陽郡城,輕輕鬆鬆就殺了你們,還用得著這樣大費周章?只要想想最終得利的人是誰,便不難明白,這一切是誰在背後操縱了。可惜,現在說這都晚了。」

    吳嶺看著有些頽喪的莫洛,心中已經信了八成。但他心中的憤怒並沒有減弱多少,看著莫洛,他冷冷地道:「從一開始,你就只是利用吳昕將軍而已,在你心中,我們這些昔日的朝廷將領終究不是你的心腹,如果從一當初,你便聽從吳昕將軍的建議,不是去打沙陽郡,而是去打正陽郡的話,我們早就拿下了正陽郡,兵進越京城,那個時候,正陽郡空虛無比,朝廷重兵都在邊境與秦人對峙,這是前所未有的好機會,如果我們能做到這一點,沙陽郡的劉老頭必然會倒向我們這一邊,他就是一個順風草而已。可你偏偏要去打沙陽郡,劉老頭的沙陽郡自成一家,豈是那麼好打的!」

    說到這裡,吳嶺長嘆一口氣,「一步錯,步步錯。即便沒有太平軍出現,我們也很難將沙陽郡全部拿下,而朝廷反應過來後,虎賁軍進入正陽郡,越京城開始戒備森嚴,這個機會,卻也是再也沒有了。」

    莫洛點點頭:「現在想起來,吳昕所說的都是對的,我的確做錯了。」

    吳嶺哈的笑了出來:「大王,現在你不是有楚人做依靠麼?怎麼過得不如意了?來找我們這些難民幹什麼?」

    莫洛並不理會吳嶺的諷刺,伸手丟了一塊柴到火裡,看著濺起的火星,道:「楚人不過是想利用我而已,現在我困居寶清,要靠他們的施捨活著,早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他們已經打算出賣我了。」

    吳嶺心思敏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楚人是想在背後捅齊人一刀,你沒有這個能力了,但現在太平軍有,所以他們開始與太平軍接觸了,而要與太平軍聯合的話,就必須要除掉你對不對?」

    「你說得不錯。你知道太平軍的首領秦風,是昔日楚軍西部邊軍敢死營的那個秦風嗎?昭華公主現在是他的老婆,而且也隨著他到了太平城。」莫洛道:「楚人要滅了我討好秦風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我豈能坐以待斃。」

    「你與楚人火併,來找我幹什麼?」吳嶺拿著一根棍子在火裡一陣亂戳,火星四散。

    莫洛兩手一攤,坦然道:「我打不過他們。」

    吳嶺哈的笑了起來:「你現在還有這麼多人都打不過他們,我這點人馬,那夠他們塞牙縫嗎?你瞧瞧我的兵,他們還有多少力氣打仗?」

    「那可不一定!」莫洛撿起一根棍子,在地上畫了一陣子,「這是寶清的地圖,這裡是寶清港,而這裡,是我現在駐紮的上青林,而你,雞公嶺,在這裡。」扔掉棍子,莫洛看著吳嶺道:「現在寶清有五千人,大約有三千人駐紮在我拉對面,一千人駐紮在寶清與寶興之間防備著太平軍,另外一千人在寶清港。」

    看著地圖,吳嶺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來:「我這頭是空的。」

    「在他們眼中,你們早就已經不存在了,或者他們認為像順天軍這樣的部隊,一旦失敗就必然潰散,而你們一直躲在深山老林之中從來沒有露過面,他們找不到你們,便認定你們已經散了,這就是機會。我會從正面強行攻打,而你只要瞧準機會,插進寶清腹地,進而攻擊他們的後背,這一仗我們就贏了。」

    吳嶺明亮的眼睛卻又黯淡了下來:「我憑什麼還要去你拚命打仗?就算打贏了楚軍又怎樣?」

    「掙一口飯吃,討一個活路!」莫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看你的兵吧,他們還有人樣嗎?再這樣下去,他們會活活的餓死,你們已經開始在吃人肉了,難道你不知道嗎?再這樣下去,他們還算是人嗎?現在只吃死人,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吃活人。你不想為他們找一條活路嗎?」

    吳嶺的呼吸粗重起來。

    「只要我們通力合作,便能拿下寶清港,那裡,有堆集如山的物資,糧食,有了這些,我們便能吃得飽飽的,再向寶興的太平軍發起猛攻,只要能衝出寶清,我們就有了活路。而像現在這樣的話,你會被活活餓死,而我會被楚人出賣,左右是一個死,為什麼不搏一搏,現在不是為了誰拚命了,而是為了能活下去。」

    吳嶺站起來,走到地窩子門口,探出半個身子,看著外頭密密麻麻的地窩子以及那些移動著的骷髏架子,半晌,他終於回過頭來。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一次我幹了,不過打下寶清之後,我拿到我應當獲得的那一份糧食便會離開,有了這些糧食,我就能撐過這個冬天,過了這個冬天,我們便能找到活路,我不會再跟著你幹了。」

    「沒有問題,到時候我會多分你一份,然後你去留自便。」莫洛兩眼發亮,「只是你現在還有多少兵有戰鬥力?」

    「我還餘下三千多人,但人人都能戰,要餓死的人,戰鬥力總是最強大的。與其餓死,不如戰死。」吳嶺惡狠狠的道。

1月23 發表於 2016-10-19 20:47
  第四百一十三章:饑餓和恐懼也是一種另類力量
   

   寶清的氣氛變得愈來愈緊張了起來。來自上青林的順天軍的越境騷擾愈來愈多,順天軍撤退到寶清之後,掌控著寶清的楚人給順天軍劃定了地盤,十幾萬順天軍軍民能夠自由活動的地方,便只有上青林,下青林兩地,而寶清唯一的那塊平原地區,楚人是不允許他們涉足的。

   楚人不比順天軍,他們有著豐富的施政經驗,立足寶清之後,便決意將其建設為第二戰場的橋頭堡和根據地,為以後的對齊作戰,打造一個堅固的地盤。要做到這一點,當然不可能永遠依靠來自海上的支援物資,他們必須要想辦法自己解決一部分補給,那麼,建設寶清也就是擺在桌面上急迫的任務之一。

   這塊平原地區,楚人當然不會容許順天軍染指。

   但隨著新年越來越近的時候,兩邊的對峙情緒已經越來越濃了。楚人的確有糧,但這糧卻來自遙遠的楚國,是楚人辛辛苦苦的突破了齊人的海上襲擾,好不容易才運送過來的,當順天軍是他們的左膀右臂的時候,他們當然是大方的。但現在,順天軍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變成了一條垂死的僵蛇,再將大量的糧食送給他們,未免便太不值得的了。

   楚人的算盤是,糧還是要給的,但卻只能是保證他們不被大量的餓死,而缺糧的後果,便是軍心不穩,軍隊潰散,逃離順天軍的人將會愈來愈多,只需要不間歇的對順天軍放血,順天軍將會越來越虛弱,而莫洛能夠掌控的人馬將會越來越少。

   而不斷糧,是不想激起順天軍的激烈反應。這是一個溫水煮青蛙的過程,一點點,一點點的擠壓順天軍,最終達到不戰自潰的目的。

   在當前的態勢之下,程務本有著八九成的把握與太平軍達成一致,讓雙方不在處於對敵的狀態之中,取得一個默契的合作,而橫在他們中間的,便是莫洛。不解決掉莫洛,太平軍便不可能與楚人真正合作。

   這個策略從根本上來講,並沒有什麼錯誤,但不論是程務本還是江濤,仰或是馬向南,都忽略了最根本的一點,那就是莫洛是一個瘋狂的傢伙,當他們以常理來猜度莫洛的時候,便已經從根兒就錯了。

   莫洛並不蠢,他猜到了楚人大概的心思。在決意翻臉之後,他立刻採取了一個險惡的方案,將楚人運來的數量有限勉強夠度命的糧食私自藏起一部分,對外卻宣稱楚人只運來了這麼多糧。

   升米恩,斗米仇!

   饑餓的順天軍開始了自的來斷的越境騷擾,搶劫,而這些小規模的,不成系統的,沒有計劃的隨意性的襲擊,搶劫,絕大部分都以失敗而告終,而被楚軍抓住的這些人,自然也是一個一刀兩斷的下場。而少部分的成功者,卻也是嫌得盆滿缽滿。

   死了人會造成仇恨與對立,而得手者卻又會讓觀望的人眼紅嫉妒。

   雙方之間仇恨的種子愈來愈深,寶清的天空上,疾風暴雨已經開始在醞釀,而策劃這一切的莫洛,不斷地在其中推波助瀾,將這一事件愈來愈推向高潮。

   饑餓的人需要糧糧,憤怒的情緒需要泄,現在的莫洛什麼也沒有了,但他卻擁有無數饑餓的和憤怒的人。

   現在,只需要他往這個憤怒的火山之中丟下一點點火種,就必然會化為漫天憤怒的火焰,焚燒掉一切擋在前面的阻礙。

   就像兩年前他做的那樣。

   「江將軍,現在情形很不對啊!」馬向南憂心忡忡,程務本離開了寶清去了太平城,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但現在寶清楚軍與順天軍的對立情緒已經有了失控的跡象。

   自從程務本抵達寶清之後,江濤身上的壓力大減,楚軍因為上一次與太平軍作戰失利的陰影也因為老帥的抵達而一掃而空,這些士兵都屬於楚國東部邊軍,是程務本的老部下,他們自然堅信,老帥的抵達必然會化解他們眼下的困境。即便是江濤,也自覺身上壓力大減,本來憔悴的他,已經開始慢慢地恢復原來的風采了。

   聽了馬向南的話,江濤不以為意:「莫洛大概是想鋌而走險了,我想他已經判斷出我們準備放棄他的打算了。」

   馬向南聞言一驚:「如果莫洛翻臉,大打出手,那可就糟糕了。」

   「沒有什麼可憂慮的。」江濤卻大笑起來:「對於這一點,程帥早有預料,這一段時間,我們的兵力調配已經完成,主力部隊一直便在防備著這一點。莫洛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而要與太平軍聯合,解決莫洛便是必然的條件之一,這一仗遲早是要打的,雖說晚打比早打好,但既然莫洛想現在就動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們可有十幾萬人!」馬向南撫著鬍鬚,想著雙方的兵力對比,擔憂之情油然而生。

   「一群烏合之眾而已。」江濤淡然一笑:「馬公,可別忘了,莫洛兵強馬壯之時,與太平軍對壘於千柳山,拿秦風也是半點辦法也沒有,現在我們的兵力比秦風當時在千柳山可要強多了,而且我們的士兵戰力也絲毫不輸太平軍甚至尤有過之,您有什麼好擔心的。」

   停頓了一下,他接著道:「莫洛先動手更好,我們反而省卻了道義上的麻煩。你要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們了。」

   「寶興那邊的太平軍會不會趁火打劫?」馬向南問道。

   江濤微笑道:「程帥離開時,已經將那邊的一千人也暗自撤了回來,現在我們與太平軍的形式很微妙,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看到在軍事之上,江濤這頭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馬向南這才放下心來,現在寶清有五千裝備精良,而且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士兵,這便是楚軍最大的底氣,而且順天軍在千柳山一戰,也讓楚軍摸清了順天軍的底細,江濤對於莫洛有可能的反撲,並不十分在意。

   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著莫洛一頭撞上來,他會讓莫洛領教到為什麼東部邊國會被強悍的齊國軍隊稱之為鐵壁。

   按照江濤的估計,順天軍持續攻擊的能力,最多能持續一天,一天之內,不能擊敗楚軍,他們自己就會垮掉,因為過一天,他們將不會再有任何的補給。

   「馬公,這一段時間,你不要回寶清城去了,就呆在港口區,寶清城那邊我們可沒有足夠的兵力去佈署,我們只需要牢牢的守住寶清港就好。」江濤道。

   「行!我就呆在寶清港,等把莫洛這個絆腳石拿掉之後,寶清的事就好辦了。」馬向南點頭道。

   「解決了莫洛,但寶清還有那麼多的流民,我只擅長打仗,戰後一切,還要靠馬公了。」江濤笑道。

   「這本來就是我的專長!」馬向南曾在地方之上呆過很長時間,「熬過了今冬,到了明年春上,我便開始組織春耕,爭取能夠自己解決一部分糧草問題,這一直靠國內長途跋涉運來,代價太大,不可測因素太多了。」

   上青林,一出去便是十多天的莫洛,終於風僕塵塵的回到了他的那間瓦房內,被打垮了半邊牆的房子已經重新修補好,順天軍的將領們再一次齊聚在這裡,而這一次,莫洛的頽喪,憤怒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胸有成竹。

   「大王,火,我們已經燒起來了。」鮑華興奮地道:「現在咱們十幾萬大軍可都是嗷嗷叫著要去打楚軍的麻煩,只要您一聲令下了。」

   莫洛放聲大笑:「好,好,再憋他們一下,把火燒得更旺一些。饑餓和恐懼,現在就是我們最大的力量了。這一次,我們穩穩贏了。」

   看著屋內諸人,他笑道:「先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這一次我出去,找到了吳嶺,他已經答應與我們合作了。」

   「吳嶺?」屋內所有人都驚訝不已:「他還活著?」

   「雖然還活著,但過得比我們還要慘。」莫洛笑道:「所以,他想要脫離眼下困境的意願比我們還要強烈。不過這並不是我這次出去得到的最好消息,另外一個,卻是關乎到我們今後的出路了。」

   盯著眾人期盼的目光,莫洛一字一頓地道:「洛一水還活著,而且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反了越朝了。我這次還跑了一趟正陽郡,找到了以前洛氏家族的一個暗線,從他那裡得知,洛一水的確去找過他,他們已經準備起事了。」

   明確了這一件事,是莫洛這一次出去最大的收穫。當初他救洛一水的時候,便期望洛一水率軍反了越朝,可那時的洛一水,卻是被漿糊灌了腦袋,孤身一人離去,白白放棄了大好機會。兜兜轉轉兩年過去了,洛一水還是走上了他希望的那一條路。洛一水可不是他莫洛,只要他決意反了越朝,必然會在越國掀起軒然大波,他莫洛只要衝出寶清,到時候便能與洛一水相呼應了。

1月23 發表於 2016-10-19 20:50
第四百一十四章:就地取材   

   江上燕坐在小板凳上,哼著家鄉的小曲,手裡拿著一截棍子,棍子的頂部戳著一個白麵饅頭,此刻外面已是烤得焦黃,一股股香氣在屋裡漫延著,他清楚的聽到了屋裡另外幾個人吞嚥涎水的咕咚聲。

   他哈哈大笑起來,舉起手裡焦黃外殼的饅頭,「先前告訴你們這樣吃著香,你們不信,現在,就看著我品嚐吧。」得意地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撕下焦黃的皮來,外殼一被撕開,一股熱氣便從內裡冒出來,香氣更是濃郁。

   他將焦黃的殻丟進嘴裡,嚼得卡卡作響,屋裡人人側目。

   江上燕是楚軍的一名牙將,他率領一千士兵駐紮在門頭溝,這裡是上青林通往寶清港的必由之路。門頭溝的地形極具特色,前方是大片的開闊地,到了這裡之後,便慢慢的收窄,最終成為兩峰之間一條狹窄的通道,最窄處不過百餘米寬而已。而穿過延綿十餘里的門頭溝之後,便算正式進入到了寶清港的領域,地形卻又開始緩緩展開,就像是一個葫蘆一般,門頭溝恰恰就是卡著中間的那一點。

   作為寶清港的第一道屏障,楚軍在這裡修建了一道關卡,在最窄處,一道百餘米的城牆將這個葫蘆地形分割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半。

   城牆以巨木夾著凍土夯實而建,長約百餘米,寬卻也有五米多,反正當初建這道關卡的時候,楚軍也有的是勞力,都不用付工錢,只要一日兩餐飯,便有數不清的當地人加入其中。

   一千精銳士卒,在這裡,足以擋得住千軍萬馬,江上燕對於籠罩在寶清上空的陰雲,並不太在乎,順天軍的士卒戰鬥力他心中有數,因為他也曾是被調派去幫助訓練順天軍士兵的軍官之一。

   這樣的一支軍隊,不知為何而戰,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毫無韌勁和戰鬥力,根本就不值得放在心上。

   更何況,在他的身後,那處開闊地上,還有一左一右兩個大營,各駐紮著一千士兵,寶清港亦有一千士卒,這樣的梯次防守,足以讓順天軍忘而卻步。

   如果他們不想死,他們就不會來碰這個釘子。

   「江將軍,有情況。」一名校尉從外面跑了進來,砰的一聲推開門,寒氣隨著大開的門一湧而進,將屋裡暖和的氣息一掃而空。

   「什麼情況,莫不是順天軍打來了?」江山燕開玩笑的道,在他心中,順天軍應當是不敢來的,因為他們很清楚這裡的佈署。

   「恐怕是的。」校尉認真的點點頭。

   「操!」江上燕爆了一句粗口,手裡還拎著饅頭,人已是往外走去。

   登上高高的望樓,外葫蘆的那片開闊地便一目瞭然。江上燕瞪大眼睛看著遠處的情形,有些迷茫,轉頭瞧著左右的軍官們:「這是個什麼情況?」

   所有軍官與他一樣,同樣大惑不解。

   外面那大片的開闊地上,無數的人正在慢慢的聚集,但並不是順天軍的士兵,而是被順天軍裹協的最底層的那些青壯,這些形容枯槁,衣裳襤褸的人正如同一具具行走的骷髏架子,緩慢的,但卻堅定的開始聚集起來。

   沒有看到順天軍的軍隊,卻看到了無數的難民,這讓江上燕無法理解,難不成莫洛會讓這些難民來攻打他們嗎?

   「將軍,怎麼辦?」一名校尉問道。

   「這還用問嗎?」江上燕撕下一塊饅頭,塞進嘴裡用力的嚼著,發狠道:「準備戰鬥,不管什麼人,敢向我們靠近,殺無赦!」

   城牆之上,響起了淒厲的軍號之聲,隆隆的戰鼓擂響,士兵們神情略微緊張地跑向自己的位置,弩機,石炮揭去了蓋著的氈衣,士兵們忙著換上弓弦,絞索,開始調試,一排排的弓弩手從懷裡掏出牛筋,小心地安裝在大弓之上,一壺壺的羽箭放到了他們的面前。長矛手,刀盾手們沉默著走到了城牆的邊緣,將長矛架在了城牆之上。

   江上燕狠狠地嚥下還沒有嚼碎的饅頭,隨手從牆垛之上抓了一把雪塞進嘴裡,卡巴卡巴地嚼著,嘴裡模糊不清的罵了幾句。

   莫洛真不是東西,竟然驅使這些難民以血肉之軀來攻城,這樣的人,要他娘的不下地獄才真是怪了。

   「馬上派人向江將軍彙報,順天軍要開始進攻了。」將還沒有吃完的半邊饅頭塞進懷裡,他大聲的下達著命令。

   城牆上的楚軍如同一臺精密的機器,隨著江上燕一聲令下,每一個齒輪都開始運動了起來,如同一隻猛獸張開了血盆大嘴,靜靜的等待著對面的敵人送上門來。

   江上燕倚靠在牆垛之上,默默的注視著對方。此時的他已經冷靜了下來,腦子裡將所有不該有的雜念都摒棄了出去,這是戰爭,沒有憐憫。

   他清楚地看到一個高大的漢子揮舞著手裡的一根長矛,在大聲的說著些什麼,距離太遠,他聽不清,但他卻能看到,那個漢子每一次高高的舉起他手裡的長矛的時候,遠處的人便爆發出一陣吶喊。

   那些吼聲是嘶啞的,怎麼聽都有些沒有力氣,但慢慢的,這聲音大了起來,不是因為他們突然有了力氣,而是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了。

   江上燕的神情由先前的輕鬆,漸漸的凝重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外面人群越聚越多,他有些緊張起來了。

   他是一個老兵,上過無數次戰場,殺過無數的敵人,見識過無數的同伴倒在自己的身旁,自己也多次死裡逃生,他對於戰場氣氛已經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感覺。

   外面的人,戰鬥力的確是不值一提,但現在,卻有一種東西正在他們之中慢慢的生成,那是憤怒,那是怨恨。

   這種莫名的感覺讓江上燕有一種渾身汗毛倒豎的感覺。

   人群慢慢地讓出了一條通道,從通道之中,滾出一個個大大的圓球,這是什麼東西?江上燕略一遲疑,便反應過來,心中一下子大叫起來,不妙!

   那是一個個的雪球。

   開始滾動的雪球起初有兩人來高,但隨著他不停的滾動,漸漸的變得粗壯起來,高大起來,數十個這樣的雪球被那些難民們推動著向前翻滾,每滾一圈,便會粗壯一份。

   江上燕看到這些雪球,再看看關卡所處的地形,頭上不由冒出汗來,這些難民們想出了一個絕妙的攻打城牆的主意,他們要用積雪填平關卡與他們之間的高度差。

   「弩機,發射!」他大聲的下達著命令。

   一臺臺弩機帶著尖厲的嘯聲,射出了粗大的弩箭,江上燕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些在空中飛行的傢伙,悶響之聲持續不斷的響起,有的雪球在被命中的時候,轟然碎裂為一地,弩箭餘勢未衰,繼續向前,將推動雪球前進的難民串成一串糖葫蘆,但有的,卻是只將雪球從中洞穿,射死了後面的難民,但雪球卻仍在向前滾動。

   「弩機,石炮,持續發射,將這些雪球統統擊碎!」江上燕吼道。

   雪球在翻滾,弩機在尖嘯,石炮特有的悶響之聲,在這個特殊的地形之下顯得特別有力,一個個的雪團碎裂,但在他們的後面,更多的雪團又在重新成型,碎掉的雪團不會被浪費,他們馬上便又被後續跟上來的雪團攪拌到了一起。

   頭頂傳來巨大的轟鳴之聲,江上燕駭然擡頭,關卡兩邊的山頂之上,一個個雪團正在他的眼中變得愈來愈大,呼嘯著沿著陡峭的山坡向下滾來。

   兩邊山鋒陡峭,根本不可能從那上面展開攻擊,但難民們卻想出了法子,選出了精於攀登的人爬了上去,他們不需要別的,這些積雪就是他們的武器。他們要用雪,活生生的淹沒了這道關卡。

   江上燕狼狽地閃身暴退,一塊堪比一間小房子的積雪轟然砸在他剛剛站著的地方,整個城牆都搖晃了起來,雪碎落一地,一段十餘米的城牆,幾乎要被積雪填滿。

   「來人,來人,爬上去,將山上的那些混帳給我宰了!」江上燕憤怒地吼道。

   難民們推著雪團,沉默的向前,不時有人倒在前方射來的弩箭下,倒在空中落下的石炮下,倒在如雨一般落下的羽箭中,但他們仍然沉默的向前。沒有吶喊,因為他們已經被餓得失去了叫喊的力氣。有的人走著走著,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就一跤跌倒在地上,再也沒有了動靜,那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被活生生的餓死了。

   向前,打下寶清港,便能得到糧食,便能吃上一頓飽飯。每個向前走著的人,心裡只有這樣一個念頭,向前,為了不被餓死。

   江上燕看著面前漸漸升高的雪堆,一條長長的斜坡正在他的面前成形,更多的雪團被推了上去,然後從斷口落下,不斷地縮小著與城牆之間的差距,擡首看向兩邊峰頂,山上的那些難民此刻應當已經被軍中高手殺光了,但接下來,他們勢必要與這些手裡拿著棍棒的難民近身肉搏了。

   這該死的雪!江上燕在心裡怒罵,他是南方人,真是沒有想到,雪還可以這樣用的。

1月23 發表於 2016-10-19 20:52
第四百一十五章:激戰   

   江上燕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如果真容這些人填平了雙方之間的這最後的距離,那接下來,他可就要遇到麻煩了。

   嗆嗆兩聲,他抽出了背在身後的雙刀,迴首身後站著一排親兵,怒聲道:「跟我上!」

   跳上城垛,一聲長嘯,他飛身躍起,徑直落在不遠處的雪堆之上,兩刀十字交叉,一片刀光飛出,剛剛被推上來的一個碩大的雪球在刀光之中被切碎,變成了漫天雪花,雪花之中夾雜著血花,一聲聲淒厲的慘叫中,閃爍的刀光不停地向前推進,連二接三的將推上的雪球擊碎,雪坡之上,瞬間便躺滿了難民的屍體以及更多的一塊塊的碎肉。

   藉著江上燕清理出來的一小塊空地,數十名武功精湛的楚軍紛紛躍了過來,與江上燕站到了一齊。與江上燕一般無二,這些楚軍也全都使得都是雙刀。

   順天軍內戰鼓如雷一般擊響,這一次,出現在江上燕面前的不再是雪球,而是一根根數丈長的圓木,這些木頭很明顯是剛剛砍下來的,有些連枝丫都沒有削去,就這樣由一隊隊的難民擡著向著雪堆上衝擊而來。

   看著前方橫衝進撞而來的數十根圓木,江上燕倒吸了一口涼氣。

   身後,羽箭不停的空中傾泄下來,將難民們一片片的射倒,但對於如潮水一般湧上來的他們來說,羽箭實在是有些杯水車薪。

   殺倒一批,又上來一批,坡道上的屍體越積越高,但粗壯的圓木毫不講理地衝撞著,將地上的屍體也推得向前不停的翻滾,逼迫著江上燕一步步的後退著,很快,他就退回到了坡道的邊緣。

   不能再退了,再退便前功盡棄,以這些難民的人數,他們很快便能填平這最後的距離,從而直接衝上城牆去,使楚軍的遠程打擊武器失去作用。

   「守住,守住!」他厲聲吼道,跳起在空中,踩著一根根圓木,手中雙刀揮舞,削斷擡著圓木的那一根根手臂,圓木墜地,但失去雙臂的這些難民,卻嗬嗬慘叫著,露出白生生的牙齒,竟然還在向前衝擊。

   看著這一幕幕,江上燕即便身經百戰,心裡也不由得一陣陣的顫抖起來。這些難民連一件像樣的武器都沒有,但卻捨死忘死的向前發起一次次的衝擊。

   身邊的同伴愈來愈少,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裡,已經有約一半的士兵倒在了雪堆與城牆之間的空隙之中,他們不是被殺死的,而是被活生生的擠下去的。

   一名看不出多大年齡,臉上黑漆漆的難民手裡舉著一根棍子,吼叫著衝向了江上燕,刀光閃動,棍子截截斷裂,刀鋒卟的一聲,斜著從脖子一側砍下,毫不費力的便切入到了對方的脖子裡,但對方卻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切,失去棍子的他,兩手擡起,在刀鋒入體的那一刻,竟然死死的按在刀背之上,就是這麼一按,便讓江上燕不能及時抽回刀來,風聲響起,數根頂部削得尖利的木棍向著他狠狠的戳來,左手刀連接劈下,再次斬斷刺來的木棍,失去武器的難民仍在向前湧來,在刀鋒入體的那一霎那,江上燕這才反應過來右手的刀是怎樣被敵人摁住的,他大喝一聲,整個人躍了起來,一個筋鬥倒翻過來,手腕一抖,雙刀終於擺脫了敵人的控制,但就是這一躍,他卻也離開了他的同伴,落進了無數的難民群中。

   身邊難民潮水般的向前湧去,他此時只能揮舞雙刀,不停地砍翻身邊的敵人,身後,傳來熟悉的慘叫之聲和卟嗵卟嗵的掉落的聲音。

   「將軍,快回來!」城牆之上,傳來驚呼之聲,江上燕一咬牙,雙刀如風車一般的轉動著,整個人返身向回殺去,重新回到坡道的頂端,他已經看不到他的任何一個同伴了。

   縱身躍起,他重新躍回到城牆之上,低頭向下看去,手不由微微抖了起來,雪堆與城牆之間,屍體已經堆起了數米高,在其中,他看到了他熟悉的鎧甲,還有一張向上的面龐,那是他的一個親兵,此時卻是圓睜大眼,茫然地看著天空,早已沒有了任何的色彩。

   「將軍小心!」聽到吼叫,江上燕霍地回頭,在雪堆的上頭,擡著圓木的難民將一根根圓木豎了起來,另一頭重重的砸向城頭。

   一聲聲的巨響,圓頭的一頭落在城牆之上,難民們發一聲喊,踩著這些圓木便向著城頭之上衝來。

   「長矛手,突刺。」

   「弓箭手,平射!」

   「弩機,石炮,延伸射擊。」

   「盾牌手,保護長矛手!」

   一連串的命令從江上燕的嘴中迸發而出,剛剛一陣衝殺,即便是如他,也累得有些氣喘吁吁,他需要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回一過氣,接下來的拚殺,將會更加艱難。「必須馬上來援兵,不然真會守不住的。」

   看著遠處一眼望不到邊的難民,江上燕的心裡突然迸發出這樣一個念頭。以前順天軍在他心中不堪一擊,是因為他們只能打順風仗,一旦遭遇頑強的抵抗,便會潰散,這樣的一支軍隊,即便人再多,也沒有什麼作用,但現在,這些看起來瘦骨嶙峋的傢伙,似乎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

   是什麼讓他們在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了質的改變?江上燕想不明白。

   對於從來不愁吃喝的江上燕來說,他當然無法明白,改變這一切的,不過是饑餓而已,而他們捨死忘死的衝擊的目的,竟然只是因為寶清港有糧,而楚人卻不願意給他們救濟。

   與其要被楚人餓死,那不如拖著他們一齊死,如果搶到了糧食,那還有可能活下來。

   在戰場的後方,順天軍最後的兩萬經過訓練的士卒列隊而立,從退到長陽郡,再退到寶清,楚軍還一直在幫著順天軍訓練士卒,直到程務本抵達之後,這才停止了這項行動,但數月的訓練,還是有了一些成果,至少,現在這些人,能將隊列站得整整齊齊,也能聽懂一些基本的軍事術語和號令,懂得一些簡單的協同作戰,而不是像以前街頭鬥毆一般,一湧而上了。

   一面大旗迎風招展,順天二個大字顯得格外耀眼,大旗之下,莫洛坐在一把椅子上,仰頭看著天空,日頭已經慢慢的偏西了。

   遠方傳來隆隆的戰鼓之聲,城上的楚軍發起陣陣歡呼,難民的攻勢為之一挫。

   「大王,看到了一面戰旗,楚軍已經調來了一支軍隊支援了。」鮑華興沖沖的跑了過來,大聲道。

   「好,傳令下去,繼續進攻,不停的進攻。」莫洛點頭道。

   「大王,傷亡太大了。」鮑華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道。

   莫洛臉色僵硬,「鮑華,將你的部隊壓上去,誰敢後退,就地斬殺,告訴他們,前進尚有生路,後退則只有死路一條,向前,只有向前一條路。」

   「明白。」鮑華用盡全身的力氣吼了起來,這些難民,現在只不過是他們用來消耗和吸引楚軍的犧牲品而已,即便是全部死光,只怕大王也不會有絲毫憐憫,大王手裡這最後的兩萬士兵才是根本,打進寶清,獲得糧食,然後衝出寶清,才是大王最終的打算。這幾天,難民們得到的食物少得可憐,而節省下來的部分,卻全部拿來給了這兩萬士卒,比起前面這些餓得半死的難民來說,這兩萬士卒這兩天,卻是吃得飽飽的,只等著最後一擊。

   隨著洛一水決意反越,越國必將大亂,但被封堵在寶清的順天軍來說,不出去,便只有等死一條路。只要能殺出去,越國一亂,他們便有了大把的機會東山再起。

   寶清港,一名名告急的信使衝進了江濤的公事房,順天軍展開攻擊並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必竟他們集結這些難民,用了足足數天的時間,消息早就傳到了他這裡,但讓他想不到的是,這一次順天軍的戰鬥意志竟然如此頑強。

   「將右翼的一千人調上去,展開反擊,不要死守了!」江濤站了起來,厲聲道:「殺出去,他們不怕死是嗎?那就把他們殺光!將從響水溝調出來的另一個千人隊也押上去,告訴他們,不要與難民纏鬥了,看準莫洛的大旗衝殺。」

   轉頭看著身後兩人,「莫洛個人武道修為驚人,兩位隨軍前進,小心一些。」

   兩人默默點頭,轉身走出了公事房。

   江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兩個千人隊出擊之後,他的手裡便只剩下最後防守港口的一支千人軍隊了,一千人,防守偌大的港口,著實有些捉襟見肘,但只要前方守住,便問題不大。

   讓江濤萬萬想不到的是,此刻,在距離寶清港不過只有數里地的雪林之中,一支如同地獄行走而來的骨髓架子們,正緊緊地握著他們手裡的武器,死死地盯著寶清港方向。他們在等待著莫洛發出的信號,當信號發出,他們便將向寶清港發起衝擊。

1月23 發表於 2016-10-19 20:54
  第四百一十六章:行走的骷髏架子   

   夜色籠罩了天地,但寶清港內,卻燈火通明,無數的火矩,燈籠,以前燃燒著的篝火將這裡照耀得如同白天,更遠的地方,火光映透了半邊天,那是門頭溝正在激鬥的戰場,即便相隔很遠,吳嶺也能聽到隱隱約約傳來的喊殺聲。

   過了幾個月野人般的生活,這裡給吳嶺的感覺,是他終於從地獄重返了人間,內心那種強烈的衝動如貓抓一般撓著心,火辣火辣的。從地上抓起一把雪,塞進嘴裡,喀吱喀吱地嚼著,冰涼的雪水,順著喉嚨流到肚腹之中。

   撫摸著肚子,他正在咕咕的叫喚,臨出發時吃的一點東西,已經在長途跋涉之中消耗殆盡,冰涼的雪水入腹,饑餓的感覺更強烈了。

   回望著自己的部隊,幾乎所有人的嘴巴都在啃嚼著,與自己一樣,他們也在嚼著雪,藉以壓住那饑餓的感覺。

   倚著一棵大樹,他看著門頭溝方向,等待著那裡信號。

   他要重返人間,他要過正常人的日子,他要吃一口飽飯。

   天邊,數枚火箭伸上天空,在吳嶺的眼中,是那樣的醒目,這是莫洛用他的穿雲弓射出來的,一般的弓弩,不可能將箭射到這樣的高度,看到那火光如同流星一般越過高高的天空,吳嶺咧開嘴笑了起來。

   信號代表著莫洛已經將楚軍的主力都吸引到了門頭溝,現在,寶清港空虛不已,自己該出動了。

   他將腰帶勒得再緊一點,從雪地之中拔出了插在那裡的長槍,邁步向前走去。他的鎧甲丟在了那個地窩子裡,幾十斤重的份量,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在他的身後,數千行走的骷髏架子默不作聲的跟上,向著他們眼中的光明之地走去。

   黃大力,現在是寶清港口的一個苦力,但在不久前,他還是一名順天軍的小頭目,在順天軍撤入寶清的時候,他尋思著順天軍已經靠不住了,找了個機會便直接開溜了。

   憑藉著塊頭大,力氣大,他很輕易的就在寶清港找到了活兒干,就此安頓了下來,畢竟以前幹過順天軍的小頭目,不但有力氣,腦子也靈活,沒多長時間,便又攏起了十幾個人,在碼頭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團隊,憑藉著這個小小的團隊,他們可以比一般的散戶攬到更多的活兒,日子便也潤起來,至少除了肚子吃飽之外,還有點閒錢去逛逛那些開門接客的地方。

   今天,黃大力便又去了常去的那個姐們兒處快活了半晌,直到天黑透了,才滿意的哼著小曲,一步三搖的往自己住的窩棚走,他們這些人,平素都在港口外的這片曠野上住,一道柵欄,分成了兩個世界,柵欄內,是秩序井然的港口,一幢幢房子高大漂亮,而在柵欄外,大片的曠野之上,卻是亂七八糟的搭著無數的窩棚,住著像他們這樣的苦力,還有另外一些靠著這個碼頭討生活的人,比方說他剛剛去玩兒過的那個窯姐。這個世道,幾個白麵饅頭,就足以讓很多人出賣一切。

   港口區的積雪被清掃得乾乾淨淨,但港口外的積雪卻頗深,踩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回走著,黃大力覺得這樣的日子也還不錯,如果一直這樣平靜下去,那覺得自己可以攢幾個錢,討一個老婆。

   不過又開始打仗了,門頭溝那邊打得極是厲害,順天王又打過來了,真是搞不明白,前些日子還好得穿一條褲子,轉眼之間便反目幹起來了。黃大力可不希望順天王打到這裡來,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跟著順天王,經常要餓肚子,但在楚人地盤上混,只要有把子力氣,至少也餓不著,平素下苦力的時候,也常常聽到那些楚人說話,從他們的談話之中,黃大力感到楚人那邊,好像富得流油啊。

   這更堅定了他不希望順天王打過來的想法。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好像那邊打得挺激烈的,港口裡沒剩多少楚國軍隊了。

   楚人攏共也沒有幾千人,可順天王大軍動輒就是幾萬十幾萬,這仗,看起來還真懸,順天王要是打贏了,把楚人滅了,自己可就又失去了一個穩定的飯碗,只怕又不得不跟著順天王去混了,前途可是一片灰暗啊!

   黃大力參加過在沙陽郡的幾次戰役,說句實話,太平軍是將他打怕啦,就算順天王干贏了楚人,可是寶清外頭,還堵著好多太平軍呢!

   到頭來,還不是一個輸字。前幾次自己運氣好,逃了一條性命回來,下一次還有這樣的好運氣嗎?黃大力不敢肯定。

   走著走著,黃大力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了,自己就只有一個人,怎麼腳步聲越來越大了,他眨了眨眼睛,回過頭去。

   這一回頭,唰地一下,一股熱血從心底一下子衝到腦殼頂上,再唰地一下,落到了腳底,整個人從熱血沖頂到渾身冰涼,就這麼一轉眼的事情,他卟嗵一聲,一屁股坐在了雪地裡。雪很深,將他整個屁股都陷了進去,腳反而翹了起來。

   他就保持著這樣一個手腳向上,屁股在下的可笑姿式,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身後。

   一群衣裳襤褸,手持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沉默的行走在雪地裡的骷髏架子。

   有鬼!

   鬼來了!

   他想喊,可是張大嘴巴,卻什麼也喊不出來,喉嚨裡啞啞作聲,發出粗重的喘息之聲。

   為首的骷髏架子走到了他的面前,歪著頭打量著他,手裡的長槍慢慢的提了起來,對準了他的胸膛,在他的旁邊,沉默的骷髏架子們毫無表情的繼續向前走著。

   眼看著那長槍便要徑直刺下來了,黃大力突然認出了這個骷髏架子是誰?他是以前順天軍的小頭目,參加過這個人舉行的後備軍官培訓。只是後來他因為塊頭大,力氣大,被選走了,沒有到這個人的麾下。

   「吳嶺將軍!」危急關頭,他終於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叫了出來。

   微微一頓,行進的槍尖停了下來。

   「你認得我?」骷髏架子有些驚訝。

   「吳將軍,你親自訓練過我啊,我以前也在順天軍中,後來被打散了,流落到這裡當苦力。」生怕那槍尖捅下來,黃大力一時之間語速奇快,飛快地把自己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吳嶺呵呵的笑著,像是槍尖在鐵板之上摩擦。

   「楚人要完蛋了,想活著,就跟著我們一起去打楚人吧!」說完這句話,他拋下仍然坐在雪地裡的黃大力不再理會,拖著槍,向前走去。

   黃大力瞪著眼,看著骷髏架子們持續不斷地從自己眼前經過,看著他們走向那片燈火輝煌的區域,看著他們揮刀砍斷了一根根的柵欄,然後從縫隙之中鑽了進去。

   兩手撐在雪地裡,他終於擺脫了這個尷尬的姿式,但人卻仍然趴在雪地裡看著那群逐漸遠去的身影。

   楚人要完蛋了!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

   內外夾攻,港口沒有多少楚國軍隊,他們肯定是守不住了。

   可惜自己的飯碗要砸了。但跟著他們混,也沒有好下場,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有多慘,今天打贏了,明天呢!

   腦子裡急速的轉著,看來寶清已是待不得了,得跑。不過眼下卻是一個好機會,發財的機會。他在碼頭上幹得久了,知道那裡住的人最有錢,待會一亂起來,便有大把的機會。趁亂搶一些錢,再趁亂逃出去,去太平軍哪這。

   前幾天不是有一個人自稱是從太平軍那邊過來的嗎?聽說那些當初被太平軍俘虜的人,現在都過上好日子啦,不但有房,還有田地,甚至還有人加入了太平軍,聽說加入了太平軍的那些人,每個月有好幾兩銀子的軍餉呢。

   到那邊去,自己一個大頭兵,對方也不會難為自己的,到時候就冒充難民就可以了。

   想清楚了退路,他一骨碌便向著自己的窩棚方向竄去,那邊,還有他十幾個兄弟呢,叫上他們,一起去趁亂發一筆財,然後跑路。

   就在他衝回自己住的那一片之時,他猛然聽到了港口區那邊警鐘長鳴,一聲聲淒厲的軍號之聲響徹天地。

   就在警鐘,軍號響起的時候,震天的吶喊之聲也同時響了起來。

   吳嶺帶著他的數千骷髏架子,一直沉默著,珍異著每一份力氣,現在,他們不用再可惜力氣了,這一仗,打不贏,他們都得死。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糧庫。

   江濤在他的議事廳內聽到警鐘和軍號的時候,震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衝到窗戶邊,推開窗戶,然後便看到了熊熊的火光,一隊隊的楚軍士兵正在衝向西南方向,他的血液一下子便凝固了,敵人,從哪裡來的敵人?

   「江將軍,從西南方向突然出現一股數千人的敵軍,他們已經進入了港口區,唐將軍已經迅速在集結軍隊迎戰,但因為我們留守的一千部隊分散在港口各區,一時之間很難集中,唐將軍請江將軍,馬大人等馬向轉移到海船之上,以防萬一!」一名校尉衝了進來,大聲道。

   江濤臉色雪白。如果失去了港口,那寶清的楚人將失去一切,而更重要的是,所有的計劃,將全部毀於一旦。

   「馬上傳我的命令給門頭溝的江上燕等將領,全軍撤退,回守港口!」江濤幾乎不假思索地下達了命令。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19:55
  第四百一十七章:出擊   

  寶興,響水溝。

  太平軍磐石營,猛虎營兩個野戰營七千五百人已經全部進入到了一級戰鬥戒備當中,只要一聲令下,便能隨時投入作戰,而這一切,自然全都緣與在寶清縣的順天軍與楚軍之間的內訌。不得不說,這一次莫洛的整個作戰計劃的保密工作做得極好,雖然雙方隔得並不太遠,而且太平軍在順天軍中也埋著釘子,但地位不高的這些探子,完全沒有摸到這一次戰事兒的一點痕跡。直到順天軍開始動員,聚集,他們才恍然大悟。

  「章將軍,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陳家洛凝視著沙盤,那上面是寶清的地勢圖,雙方的兵力對比和防守態勢一目瞭然。

  從兵力對比上來看,雙方是極其懸殊的,但從雙方的戰鬥力來看,卻恰好相反。小貓也好,陳家洛也好,都與順天軍打過仗,對於順天軍的戰鬥能力哧之以鼻。

  「程務挺赴太平城,看來消息是走漏了,莫洛慌了神,要狗急跳牆了。」小貓淡淡地道:「現在莫洛完全靠楚人活著,一旦楚人拋棄了他們,他們就活不下去了,以前的情報不是提到,對順天軍的糧食供應,楚人不是已經減弱到一天一供了麼?莫洛嗅到味了,這才鋌而走險。」

  「這對我們來說是機會!」陳家洛兩眼閃閃發亮。

  「先讓他們打著吧!」小貓笑了笑,「以楚人的戰鬥力和戰鬥佈署,順天軍必然一頭撞到鐵板之上,別說寶清港了,只怕連葫蘆口他們都攻不過去。」

  看著沙盤,陳家洛倒也是深有同感。

  「你說得不錯,以順天軍那種渣一般的戰鬥力,即便使出吃奶的勁兒,恐怕也奈何不得楚人,先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打得精疲力竭才好。等到秦將軍與那程務挺達成協議的時候,莫洛已是不堪一擊,楚人也是奄奄一息,我們可就撿大便宜了。」

  眼睛一翻,小貓有些不耐地道:「你就這麼肯定,我們一定會與楚人達成協議?說不定談崩了呢?」

  陳家洛笑著搖搖頭:「章將軍,當我們對寶清圍而不打的時候,其實秦將軍的心思便已經很明了了,楚人是籌碼,怎麼可能讓他們沒了?他們沒了,我們可就失去了與齊人交易的一個最重要的東西。」

  雖然知道陳家洛說得是對的,但小貓心中還是不爽之極。對他來說,楚軍死光了才好。

  無論是陳家洛也好,還是章小貓也好,在順天軍與楚軍爆發衝突的時候,二人都一致地看好楚人將獲得最後的勝利,響水溝的太平軍做好戰鬥準備,只是防備著被楚人擊敗後的順天軍會向這裡逃亡而來。

  他們誰都沒有想過楚軍會有失敗的可能。便是章小貓如此痛恨楚軍的人,也沒有想過這種問題,他恨楚朝,恨楚軍,但正因為恨,所以就更加地瞭解這支軍隊,更何況,他也曾是這個體系中的一員。

  直到午夜時分,第二份情報送到,將熟睡中的兩人從夢中叫醒的時候,他們這才覺得事情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這一次,順天軍表現出了他們沒有想像的頑強的戰鬥力,從白天到夜晚,不計死傷發起狂攻的順天軍,居然迫使楚人不斷地向葫蘆口派遣增援部隊,而這個時候,莫洛的兩萬經過訓練的軍隊還沒有真正的發起攻擊。

  「看來不得不考慮莫洛勝利的可能性了。」陳家洛揪著短短的鬍鬚,莫洛勝利,可不是他們想要的。

  「葫蘆口地形特殊,一次性能投入的兵力不可能太多,莫洛人再多,也只能一批一批的人,估計他還是採取的老一套,人海戰術,用人命來消耗楚軍,而楚軍恐怕是最怕消耗的,畢竟他們在寶清的人不多。」小貓若有所思地道:「不過我仍然看好楚人能守住葫蘆口,順天軍打不過去。」

  「小貓,我覺得我們要做一個預案了,如果說莫洛攻破葫蘆口的話,我們是不是要採取行動?」陳家洛看著小貓道。

  「有這必要嗎?」小貓冷笑道:「其一我認為莫洛肯定打不過去,其二,即便是楚軍失敗了,對我們也沒有壞處。」

  「章將軍!」陳家洛定定地看著小貓:「話不能這樣說,秦將軍的意思想必你應當明白,楚軍是我們接下來的大計劃之中是不可缺少的一環,一旦沒有了這支楚軍的存在,沒有了寶清的存糧,我們在齊人心目之中的份量必然會大減,這會影響到我們的大計的。」

  停頓了一下,他加重了語氣:「章將軍,我知道你的一些往事,但個人的仇恨,絕不能凌駕與整體的利益之上。」

  小貓沉著臉,一語不發。

  陳家洛走到沙盤之前,盯著沙盤:「章將軍,如果莫洛當真獲勝的話,他將會從寶清港獲得大量的糧食,補給,這會使他的實力大增,如果眼睜睜地看著他滅掉了楚人,那他接下來會幹什麼?繼續龜縮在寶清?這可能嗎?寶清港楚人的確有很多的糧食,但再多也是有限的,吃完了就沒有了,莫洛看不到這一點?他一定會趁著擊敗楚人的這股勢頭,轉頭狂攻我們。現在我們不救楚人,接下來,就是我們要倒霉了。面對著幾萬甚至十幾萬順天軍的狂攻,就算我們守住了防線,損失會有多大?值得嗎?你也看到了剛剛送來的情報,順天軍發狂了。在生死關頭,在覆滅之際,是個人都會垂死掙扎一番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小貓站了起來,走到了沙盤邊,「做個預案吧!」

  陳家洛點點頭,「章將軍,如果你的狀態不好的話,我要求接手指揮權,這件事,讓我來做吧!」

  小貓搖了搖頭,「我能做好這件事,陳將軍,你說得對,我不應該將私人的感情揉搓到公事當中,即便我內心不開心,我也會努力把這件事情做好,這個預案我來做,在戰鬥的經驗之上,我比你要更豐富,這個預案,就以葫蘆口失守為基準條件,一旦楚人守不住葫蘆口,我們便立即出兵。」

  「那好,你來做這個預案,我去召集軍官做戰前動員,現在我們要把狀態從一級戒備升級到戰時狀態。」陳家洛轉身向門外走去。

  陳家洛走到門口,伸手拉開了房門,正在這時,身後響起了小貓的聲音。

  「陳兄,謝謝你。」

  陳家洛先是一愕,接著笑了起來,衝著身後擺擺手,大步走出房門。

  響水溝太平軍的駐地,先後響起了嘹喨的軍號之聲,先前的一級戒備,尚是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值勤,一部輪休,而隨著這聲聲軍號的響起,輪休的部眾也開始默默的穿戴衣甲,收拾行裝。

  馬上就要打仗了,所有有經驗的老兵們,都知道這種軍號之聲所代表的意義。把刀槍擦亮,把甲冑穿好,一聲令下,便能奔赴戰場。

  凌晨時分,隨著馬蹄聲響,又一名探馬從寶清方向駛來,在他的身後,還有一人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身,兩人一馬,衝進了太平軍營地。

  「葫蘆口失守了。」

  雖然說這是最壞的一種預想,但沒有想到,他居然就這樣實現了。

  「莫洛是怎樣做到的?」看著那個一直潛伏在順天軍中的探子,小貓著實有些驚訝,數千楚軍鎮守著葫蘆口這樣地形的陣地,順天軍到底是如何打進去的?

  「順天軍不是攻進去的,而是楚軍自己撤退了。」探子搖頭道:「吳嶺帶領的那支軍隊並沒有潰散,他們一直就藏在深山之中,不知莫洛採用了什麼法子,說服了吳嶺,楚軍在葫蘆口與莫洛火併的時候,他們翻山越嶺,從另外一面潛入到了寶清港內,寶清港內防守空虛,楚軍無奈撤退,現在退守寶清港,但他們現在只能控制核心區域碼頭一帶,其它的地方,都已落入順天軍之手了。」

  吳嶺?聽到這個名字,陳家洛與小貓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在順天軍內部火併的時候,吳嶺是與吳世雄,陸一帆並駕齊驅,率領右翼一萬多士卒向莫洛發起攻擊的大將,在太平軍加入戰團的時候,吳嶺正率部與莫洛大戰。後來太平軍佔領長陽郡時,吳嶺也不知所蹤。

  冰天雪地,無糧無補給,這樣的一支部隊長時間沒有了任何蹤影,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已經潰散,再也不會形成威脅的時候,他們卻在最要命的時候出現了。

  「吳嶺有多少人?」小貓問道。

  「不清楚,吳嶺進入寶清港最早,在靠裏邊的區域,我們後來去的,攻佔的是另一側,後來我找了一個空子溜了回來,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莫洛還有多少人?」

  「他的兩萬精銳,基本沒有損失。」

  「楚人呢,還有多少?」

  「不清楚,但至少他們還有三千左右。」探子道。

  小貓與陳家洛對視了一眼,看了事情比想像的還要壞,不能有任何遲疑了,小貓站起身來,對著屋內早已準備好的眾將領道:「出擊!」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19:57
第四百一十八章:家禮
   

  龐大的車隊一路跋山涉水,終於在大年三十的這一天中午,抵達了太平城。在長陽郡時,見慣了越人的貧困和荒無人煙的慘像,進入到太平軍控制核心區域沙陽郡的程務本,猶如在極短的時間裡行走在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同樣是經歷過慘痛的戰火,但沙陽郡的富庶和繁榮,卻讓程務本大為震驚,這讓他想起了故鄉的景象。

  穿越豐縣,進入大雁山,這已經是地地道道的崇山駿嶺區域了,但讓他吃驚的是,一條寬敞的大路,在山間蜿蜒向前,道路之上的積雪被清掃得乾乾淨淨,而道路兩邊,那一幢幢的青瓦白牆的房屋更是時時刺激著他的眼睛。

  而此刻,站在山下,仰望著山頂那巍峨壯觀的黑色城市,他眼中更是露出震憾的成色,才兩年多啊,僅僅兩年多而已,當年那個校尉,已經做下了如此的壯舉。

  輕輕地吁了一口氣,他有些落寞的低下頭,可惜這樣的人才,如今卻與大楚矛盾重重,這樣來形容秦風與楚國之間的關係,或者太過於簡單,但程務本下意識的卻本能的這樣想。沒有什麼矛盾是不可能解決的,只要用心的去想辦法。

  想起秦風如今與楚國皇室之間綜錯複雜的關係,程務本突然之間又覺得信心十足了,只要秦風倒向楚國,那第二戰場立時便能宣告開闢成功,而齊楚之爭,楚人便占了極大的先機。

  「好雄偉的一座城市!」他以手撫額,讚歎道。

  陪伴一邊的陸一帆笑道:「程帥可能不知,兩年多之間,這裡還是深山老林,秦將軍發現此地之後,大手一揮,便決定在這裡建設太平城。從無到有,前前後後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便有了現在的規模,程帥,您看到的還只是一部分,其實太平城現在還在不斷地擴張之中,這塊高原平地,占地足足百里方圓啊,現在太平城所占,不過是一部分罷了,等到完全建成,那將是不輸任何一國都城的大城了!」

  「秦將軍的雄心壯志,當真令人佩服。」程務本點頭微笑。「不過如此大的城市,建設起來城本不小,如今太平軍的財力,竟然能夠支撐如此大規模的建設了嗎?」

  陸一帆掀了掀眉,「具體的我不知道,到現在為止,所有的建設基本上都是太平軍在出錢,但好像我聽說,將軍對於城市的建設有一個新的規劃,如果按照這個規劃施實的話,也就花不了我們太多錢,不會對太平軍在財力之上形成太多的摯肘,不過我一直在外領兵,具體情形可就不清楚了。」

  占地方圓百里,這個計劃在程務本看起來極其瘋狂的,即便是上京城,也不過比這個規模稍大而已,但上京城是數百年的老城,從大唐時代便已經繁盛起來,一點一點發展到今天,不知耗費了多少人的心血和財力?太平軍發展再迅速,又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或者這只是一個忠心下屬對於秦風盲目的崇拜而已,將一些道聽塗說的事情,當成了秦風的真正想法。

  可即便是秦風只是一個想法而已,也能從中透露出秦風的雄心壯志。

  通往山頂城門的道路之上,一間造型古樸的拱門巍然聳立,兩邊的立柱之上,纏滿了玉米棒子,曬乾的金黃色的麥穗,一副豐收的景象,立時便躍然於眼前。站在拱門之外向內裡看去,每隔上數十步,便有著一個用松柏樹枝紮成的小拱門,上面同樣交纏著各式各樣的農作物,略帶灰色的葫蘆,金黃色的南瓜,更多的則是程務本根本叫不上名來的東西。

  「好一副盛世之景啊!」程務本由衷地讚道。

  「聽說大楚富庶,世所難及,我們這裡,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了。」作為主人,陸一帆很是謙遜地道。「程帥,請。」

  太平城的城門口,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到處都掛著燈籠,不過這一切,倒不是為了迎接程務本,而是太平城在慶祝他們的新年。

  上一次過新年的時候,太平城還在忙碌的建設當中,太平軍也還沒有如今這麼大的規模和聲勢,新年自然也就草草地打發了,但今年可就不一樣了,如今的太平軍,控制著兩郡之地,麾下子民百萬,而沙陽郡,太平城在今秋又喜迎大豐收,所有的一切,都顯示著太平軍作為一股政治勢力正在蒸蒸日上,這一個新年,自然便要大肆慶祝一番,不僅是喜慶,也是向麾下子民彰顯自己的實力。

  秦風與昭華公主,瑛姑等人站在城門口處,除了馬猴,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太平軍的高級官員,即便是秦風,也只是穿著便服而已。

  這當然不是太平軍的失禮,而是因為今天程務本的到來,本就不是一個正式的官方行程,打著的旗號卻是私人探訪,替一位母親給出嫁的女兒送嫁妝而已。

  雖然有掩耳盜鈴的意思,但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講,也算不得是脫褲子放屁的舉動,有時候,一些該表現出來的意思,還是要做出來的,無論是裝點門面也還,還是真心誠意也罷,反正太平軍表達的意思,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明白。

  站在他們這個位置,對下面的盤山而上的道路看得一清二楚,最前面的馬車都快要抵達目的地了,而最後面的,才剛剛踏上盤山山道而已。

  「我發財了!」秦風笑嘻嘻地轉頭看著閔若兮,眉飛色舞。

  站在他身側的閔若兮翻了一個白眼,「那是我的嫁妝!」

  「你的不就是我的麼?」秦風打了一個哈哈,「連你也是我的。」

  「這麼多人,胡說什麼!」閔若兮臉一下子紅了,掩在披風裡的手不著痕跡的靠近秦風,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她的手勁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能比的,只是一下,秦風已是齜牙咧嘴起來。

  兩人的小動作,站在他們身後的馬猴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卻是一臉正氣,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大柱已經去接手陸一帆的那一萬餘部屬了,現在馬猴已經正式成為了秦風的親衛統領,雖然過了年,他才滿十八歲,但少年老成的他,卻已是頗為穩重了。

  陸一帆翻身下馬,小跑著到了秦風的面前,雙手抱拳,一揖到地:「將軍,陸一帆奉命回城述職,並一路護送程帥抵達太平城。」

  「辛苦了!」秦風伸手攙扶起了陸一帆,雖然這個傢伙才能有限,膽子也不大,但在太平軍經略長陽郡的過程之中,的確發揮了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立下了大功。「王副守正在議事堂等著你,你去找他吧!」

  「是!」陸一帆躬身退到一邊。

  秦風與閔若兮則一齊走向了剛剛停下來的一架馬車前,馬車停穩,程務本推門而出,一躍而下。

  「程務本見過公主殿下,見過駙馬!」程務本滿面笑容,抱拳行禮。作為楚國臣子,在閔若兮面前,他自然仍是執臣子禮。

  「程叔怎麼這麼生分,你可是長輩。」閔若兮卻是微微側身,避開了這一禮,而秦風則是微笑著抱拳,居然隨著閔若兮叫了一聲程叔。

  「程叔,歡迎來到太平城作客!」

  兩人的一聲程叔,聽著親熱,但卻將程務本的一腔熱情拒之於千里之外,也似首在預示著,他這一次來的真正目的,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對於程務本,秦風這是第一次見到真人。當年兩人一西一東,程務本的大名,秦風自然是如雷貫耳,而對於秦風,以前的程務本自然也是聽說過,作為左立行麾下第一悍將,程務本對他的戰例也多有耳聞,但兩人真正見面,卻還是第一次。

  秦風到了上京城,便成了囚犯,而那時的程務本還沒有回來,等到程務本返回上京城的時候,秦風已經嗚呼哀哉了。

  年過六十的程務本與楚國先皇閔威是同一時期的人,頭髮雖然花白,但卻身形挺拔,軍人風範十足,雖然身著便服,往哪裡一站,仍然是凜凜生威,這一點,閔若兮或者不覺得,但秦風,馬猴這些長年身在軍旅的人,卻是感受極深。

  閔若兮身後的瑛姑微微頷首示意。看著瑛姑,程務本卻是微驚,拱手為禮:「恭喜瑛姑了。」他的恭喜,自然是看出了瑛姑幾乎已經踏足宗師之境了,想到自己半生受軍務所累,只怕這一輩子也無法再踏足此境,心中不由甚是遺憾。

  「程叔,我在家裡已經備下宴席為您接風洗塵。」閔若兮笑著道。「家裡客房也早已收拾妥當了,不過這裡可比不得上京,程叔要受委屈了。」

  字字句句,不離家裡,聽著這些,程務本不由苦笑道:「我一生都在軍隊之中打滾,倒下就能睡,坐下就能吃,何談什麼委屈可言。」

  「請,程叔,咱們不如步行而入,也正好請程叔看看我太平城的風貌!」秦風笑道。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19:59
   第四百一十九章:水滴石穿  

  一起吃了一頓中餐,不咸不淡地說了幾句場面話,秦風與程務本的第一次見面就這樣草草結束了。

  「想不到大年三十了,秦風還這樣忙碌。」秦風走後,程務本有些酸酸的地道。「難怪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有了如此的成就。」

  「程叔勿怪,秦風他的確是有事情!」閔若兮解釋地道:「他要與一些官員一起去太平城周邊的各個村子看看,今年這一年,從齊地那邊逃過來的人愈來愈多了,又新建了不少的村子,但受條件所限,這些村子都極其簡陋,大多還是茅草棚子,今年雪又特別大,秦風擔心會出事情,去看一看,慰問一下,順便也能解決一些實際的問題。」

  「從齊地逃過來的?」程務本精神一振。

  「說是齊地,其實以前也是越人的地盤,被齊人搶了去。齊人對這些過去的越人十分嚴苛,盤剝甚重,有些人不堪忍受,便逃往太平城。」閔若兮道:「今年前前後後,聽秦風說,大概來了好幾千人,周邊建了十好幾個村子,大部分還得靠救濟過活呢!」

  「太平軍財力能承受?」程務本問道。

  「這倒算不了什麼。」閔若兮笑了起來:「現在太平軍的財政運轉良好,即便不好秦風也說了,既然來投他,那就是相信太平軍,就算是自己節衣縮食,也要讓這些人活下來。」

  「秦風倒是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程務本點頭讚道。

  「那倒也不全是。」閔若兮微笑起來,能得到程務本的稱讚,她也覺得與有榮焉。「秦風時常說,人才是根本。有了人,才會有一切。這些人來投他,看起來前期要投入不少,但往長遠來看,這些人卻是財賦的貢獻者,士兵的來源者,小的投入能換來大的回報,這樣的事情要是不認真去做,那才是傻瓜呢!」

  「道理很簡單,但真正能做到的,卻又有多少呢!」程務本感慨地道。「這就是太平城能在短時間內發展到這個程度的原因吧!」

  「我也才到這裡不久,平時也不過問政事,具本什麼的,卻不知道。」閔若兮道。

  吟吟了一下,程務本道:「我記得在上京城時,公主殿下是管著集英殿的,那也是參與了政事的,對於政事並不陌生。」

  「我現在不是公主殿下,只是秦夫人。」閔若兮淡淡地道。

  程務本搖搖頭,「殿下,血脈親情,即便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您這一次突然離去,太后不知有多傷心,此前我前來寶清,太后召見了我,太后可是清減得厲害,一見到我,便忍不住哭了起來,一呢是念著公主,二來,對兩個小孩也是想念得緊。」

  閔若兮眼眶微紅,卻是強忍著沒有掉下來淚來。

  「太后說,公主您這一去,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您和兩個孩子,她年歲也不小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程務本不勝唏噓地道:「我自詡鐵石心腸,當時可也是忍不住熱淚盈眶啊。有些時候,皇室家人,真還比不得普通百姓更自由。普通百姓,即便親戚之間隔得遠一些,但總還有個串門子的機會,但皇室,有時候當真是一別便是永訣啊!殿下,太后是真盼望能再見到你們啊!」

  閔若兮沉默著低下頭,程務本說得不錯,像她現在這樣的情況,想再回上京城去,機會當真是微乎其微。

  「也許還有機會的。」她掙扎著道。

  「外面的那些運來的箱子,一些是太后為您準備的嫁妝,一部分是皇帝陛下的賞賜,還有一些便是昭華公主府內您用慣了的一些物事,另外,那些黃色的箱子中,卻是太后收拾的一些物件,具體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程務本站了起來,「殿下,臣今日酒飲得有些多,有些睏乏了,想先告退去休息一會兒。」

  程務本是極聰明的人,很多事情,點到為止,反而效果更佳,說得太多,反而不美了。

  閔若兮點了點頭,程務本告退而去。

  擡眼看著院子裡堆集如山的箱子,閔若兮的目光最終卻落在一邊,那幾隻黃色的箱子上。「瑛姑,你幫我把那向黃色的箱子拿進來。」她輕輕地道。

  箱蓋打開,內裡顯得很凌亂,有小孩的衣物,破損的玩具,殘缺的書本,字跡稚嫩的文稿,斷成幾截的木製刀劍,看起來都是一些有了年頭的東西,看著箱內的東西,瑛姑有些莫名所以,閔若兮卻在一瞬間淚如雨下。這些東西,以往過年的時候,母后總會拿出來向兒女們炫耀一番,這都是她從小就收集起來的兒女們的舊物。以前不覺得有什麼,反倒覺得母后完全是太閒了找些事做而已,現在看到,卻是痛斷肝腸。

  看見閔若兮痛哭失聲,瑛姑也反應了過來,蹲下身子攬著閔若兮的肩膀:「殿下,別傷心了,什麼時候您要真想念太后了,瑛姑陪著您回一趟上京城便是,以咱倆的武道修為,這天下又那裡去不得。」

  仰起頭,猶自梨花帶雨,「瑛姑,不一樣的,你能去,我卻是去不了的。秦風以後如果處境困難,我便不能回去,一回去便有可能再也出不來,可秦風如果實力愈強,我也不能回去,因為那會引起各方勢力的動盪,猜忌,甚至反目。」

  瑛姑嘆了口氣,這便是最上層的人物的悲涼了,在普通人看來最為簡單不過的事情,於他們而言,卻無異於天塹一般無法踰越。他們一個極尋常的動作,也會被看作是政治上的一個信號從而引發其它勢力的誤讀而導致事端,所以,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

  人們只能看到他們的風光顯赫,卻無法去瞭解他們究竟失去了一些什麼。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魚和熊掌,永遠也是無法兼得的。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不同,自然失去的也會不一樣。

  院子的另一頭,程務本坐在圓桌前,悠然自得的品著茶,這種圓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平素他們用得都是四方棱正的八仙桌,往正堂一擺,上下尊卑,一目瞭然,這種圓桌放在屋裡,可就看不出這些了。更奇巧的是,這桌子居然有兩層,上面一層小了一圈,居然可以轉動,用手一撥拉,便能緩緩的轉動起來,這倒是方便,至少在吃飯的時候,可以隨意吃到什麼位置的菜餚。

  他對這個很好奇,一手端著茶,一手撥拉著桌子。耳朵裡隱隱傳來正房那邊閔若兮的抽泣之聲,隨時隔得有些遠,但以他的耳聰目明,只要想聽,自然就聽得到。

  羅良雖然不為他所喜,是個典型的小人,但不能不說,羅良對於人心的把握,的確很強。公主殿下因為西部邊軍之死,因為秦風之事,因為閔若誠之事,對閔若英怨氣極重,可以說到了痛恨的地步,決然隨秦風離開,但羅良卻斷言以公主殿下的性情,肯定不可能與大楚一刀兩斷,在秦風實力日重的情況之下,閔若兮作為太平軍主母的存在,對於未來的大楚,必然會有很大的好處。

  當然,這個好處現在肯定還看不出來,但日子一久,必然會一點一點的顯現。就算閔若兮什麼也不做,但她大楚嫡長公主的身份,也足以讓齊國暇想連翩了。或者在平時,這些猜忌不會有什麼特別大的影響,但到了要命的時刻,這種互相之間的猜忌,就會影響到最為根本的策略的制定。

  秦風心中肯定是極恨楚國的,但到了某些時候,他會因為大勢的趨使,會因為對手制定的策略而身不由己的作出應對,可以想見,這些應對,對楚國肯定是利大於憋。

  這一次上太平城,他並沒有想過會有什麼大的突破,對於他而言,秦風能允許到太平城,哪怕是作為娘家人的身份,也是楚國一次重大的外交突破,在齊人與秦風之間打進了一根鍥子。齊人現在不會與秦風翻臉,但連接出現的事故,卻會使得齊人現在只能力爭秦風保持中立,這其實已經是楚人的一次勝利了。

  既然是親戚,以後自然就會常來常往,皇帝陛下與太平軍首領,將領之間的裂痕,自己會在這長久的交往之間,來一點一點的想法子彌補。人都是會變的,只要利益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程務本不相信這些裂痕就不能彌合。

  他現在已經依稀看到了秦風的戰略企圖。立足沙陽,長陽兩郡,不斷地擴充自己的實力,與齊國交好,卻又與楚國藕斷絲連用以牽制齊國,舉著越國的旗幟,卻暗自裡磨刀霍霍,所有的一切都說明,秦風是準備取越國而代之了。

  放洛一水離去是一個高招。就這一點來說,程務本對於秦風是非常欣賞的,洛一水的離去必然會導致越國的大亂,越國或許會暴發大規模的內戰,一打起來,秦風便有了機會。

  楚國應當在這個過程之中助秦風一臂之力。

  秦人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李摯出山卻又長久沒有動靜,恐怕也是在等著這個機會,如果讓秦人拿到了越國,對於楚國來說,那就是一場災難。

1月23 發表於 2016-11-4 20:00
第四百二十章:視察   

  道路很泥濘,一腳下去,整個腳掌幾乎都會沒入到雪粒和泥漿的混和物中,乾淨的衣物,沒過多大會便佈滿了斑斑點點的泥漿。

  逃亡而來的新的流民到了太平城之後,獲得了新的定居點,但因為靠太平城的好一些的地方,基本上已經被第一期的流民占光了,他們只能在稍遠一些的地方定居。山區就是如此,想找到一個適宜居住並能生產的地方十分有限。

  村子剛剛建起不久,道路自然是還沒有修建的,按照太平城的傳統,這些往太平城的道路,必須由這些村子自己修建,而這些新來的流民,現在自然是沒有這個能力。

  在泥濘的道路上走了大約一個來時辰,目標終於出現在視野當中。

  上百間茅草屋差次不齊的分佈在山間的一塊平地之上,除了這塊聚居地,其它的地方,都還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著。

  「開春過後,這裡有適宜耕種的田地嗎?」停下了腳步,秦風看著不遠處的村落,回頭問葛慶生。

  「將軍,這些地方在今年太平城府都派人實地勘測過,像眼前這個村子,足以容納兩到三百人,有足夠的土地可夠開墾,更重要的是,有水。」葛慶生答道:「一開春,雪一化,便可以開荒了,這裡雖然是生地,但多年積葉沉腐,土地卻是足夠肥,一年下來,他們便足以養活自己了。不過這一年,卻還需要府城接濟。」

  秦風點了點頭,「你做事很紮實,今年下半年一共新到了多少逃亡的流民?」

  「超過五千人了。」葛慶生道。

  「接下來太平城周圍暫時停止接受新的流民。」秦風突然道。

  「啊?」葛慶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受新的流民,便意味著我們要多承擔一份開銷,這五千多人要養一年,也不是一筆小的花費,而明年,我們太平軍恐怕要迎來一個新的關口了,肯定會有連續不斷的戰事發生,糧食儲備一定要充足,一打起仗來,那錢可就花得跟流水一樣的啊!」

  「可是流民們還會源源不斷地逃過來,新來的,便是他們的標竿啊,誰不想過安生日子呢?他們來了,我們難道坐視不管嗎?」葛慶生低聲問道。

  「管還是要管的,如果還有新的流民過來,就把他們送到太平鐵礦去吧!」秦風想了想:「明年,我估摸著太平鐵礦在短時間內肯定會缺乏人手,一大批刑期滿了的原長陽郡的人,肯定會因為思鄉心切而離去,在他們回來之前,太平鐵礦的生產絕對不能鬆下來。因為明年我們肯定需要更多的鐵。」

  「他們走了,還會回來嗎?」葛話生苦笑道。

  「當他們發現在長陽郡的生活遠遠不如在太平鐵礦有賺頭的話,他們肯定還會回來的。」秦風邁步向前走去,「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長陽郡在短時間內,肯定是發展不起來的,那裡的人會向沙陽郡流動的。」

  「可這樣會讓沙陽郡負擔過重的。」葛慶生緊跟著秦風的步伐,「太多的流民,對於當地治安也不是什麼好事,太平鐵礦的容納量也是有限的。長陽郡那頭,還是要想辦法啊!」

  「當然,我現在正在愁長陽郡的郡守人選,軍管只是一個暫時的手段,等到莫洛徹底完蛋,長陽郡便要進入正常的秩序,可我現在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人手。葛大人有沒有意思去那裡走一遭?」

  一聽秦風這樣說,葛慶生嚇了一跳,連連搖頭:「葛某才疏學淺,那地方,我可不敢去嘗試,我倒也不是為了自己,就怕將事情做差了,到時候誤了將軍的大事。」

  秦風哈哈大笑起來,「你想去我也不能放你啊!太平城雖然初具規模,但擴建還在繼續,這麼多的新流民要安置,與太平鐵礦的對接也不能出現任何問題,這些都是你一直在做的,換個人一時之間怎麼能上手?明年,會成為我們最為關鍵的一年,我要出去征戰四方,老窩可萬萬不能出現一丁點的問題。」

  聽到秦風的話,葛慶生突然有些莫名的感動起來:「將軍放心,我一定會把將軍的老窩經營好。」說完自己覺得那裡有些不對,但左想想右想想,又實在沒有想出哪裡不對。

  村子不大,大約有百多名逃亡過來的村民,此刻都聚集在村頭前的雪地之上。整個村子被柵欄圍了起來,這也是這個村子唯一的防護措施了,畢竟身處深山之中,哪怕是冬季,也不能排除會有猛獸之類的來襲,可並不是所有的猛獸都冬眠的。

  隨著秦風等人的走近,百餘人齊唰唰地跪了下來,有默不作聲的,有叩頭作揖的,有高呼謝恩的,一時現場亂成一團。

  「快起來,大家都起來。」秦風跨前一步,大聲道,看著這些人仍然跪在地上,揮了揮手,身後的馬猴等親衛小跑過去,將一群人一個個扯了起來。

  「各位父老鄉親。」秦風滿面笑容:「不管大家來自那裡,既然到了太平城,那就是我們的兄弟姐妹,從現在開始,你們不用擔心受凍挨餓,因為有我們太平軍來幫助你們。開了春,太平城會為你們送來種子,送來耕牛,讓你們能在這裡安居樂業,繁衍生息。」

  人群響起了歡呼聲,又有不少人跪了下來,連連叩頭。

  對於這些人來說,能吃飽肚子,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便是最大的乞求了。能從原來的朝不保夕,到現在的暫時安身,他們已經相當滿足了。

  到太平城之前,他們還心有疑慮,但到了這裡之後,才知道原來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官府給他們劃了地盤,給他們蓋起了茅屋,送來了糧食,棉衣,讓他們能度過這個難熬的冬天。

  今天到這裡的,可是太平軍的最高首領,那位傳說中的秦將軍,他的一席話,更是讓這些流民吃了一顆定心丸。

  只要有地,他們就能生存下來。只要勤勞,他們就能過得越來越好,來到這裡的這段日子,官府們也組織他們去了先期抵達這裡的一些流民村子去參觀,有的甚至還找到了老鄉,看到那些先到一步的人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每個人心裡都是火熱火熱的。

  沒有壓迫,沒有沉重的賦稅,以前只在說書人那裡聽到的清平世界,原來這個世上還是真的存在著的。

  在眾人的簇擁之下走進村子,簡陋的茅屋裡,內外溫度一個樣,哪怕燒著柴火,依然也添不了多少溫度,好在每個人都還有棉衣棉被,這些都是府城發給他們的,雖然都是舊的,但卻是統一樣式的軍用品,自然都是好東西。

  「從哪裡弄來這麼多的棉衣棉被?」秦風有些好奇,這些事情,他一向是不過問的。

  「陸豐的礦工營不是正式宣告成立了嗎?他們換髮了正式的野戰軍營的軍服等用品,這些淘汰下來的東西,我們便收集了起來,洗曬乾淨之後,存進了庫房,我們太平城一直都有流民過來,所以便備著救急。」葛慶生道。

  「你倒是轉得好心思。」秦風笑著,指了指這些茅屋:「房子怎麼辦?總不能讓他們一直住茅草屋吧?」

  「將軍,我倒是想了一個辦法,現在那些先期抵達這裡的流民村子,這兩年可是過得很好,掙了不少錢,我準備讓他們來一個對口幫扶,一個村子扶助一個村子,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幫著他們把房子建起來。這裡所有原材料都是齊備的,也花不了多少錢。這樣一來呢,既讓府城少操心,又增加了這些百姓之間的感情,你說對不對?大家鄉里鄉鄰,守往互助嘛!」

  聽著葛慶生的話,秦風大笑起來,「你這主意好,便試著先在這裡做起來,如果做得好的話,可以全面推廣嘛。」

  能把事做好,又不花政府的錢,這樣的好事情,秦風自然是恨不得越多越好。這葛慶生腦子還真不是一般的靈活,這兩年,靠著太平城,周圍村子的百姓可是過得很滋潤,農忙時種田,閒時便到太平城來打工,一年下來,兜裡便很有了一些餘錢。如果能讓他們拿出一些來做善事而且形成一種慣例,對於以後處理這些事情,可是有著大大的好處。

  從村子裡出來,天色已是暗了下來,回望著這個簡陋的村子,火把的光亮從茅屋的縫隙裡露出來,今天秦風到這裡來視察,葛慶生又特意從府庫裡調了一些白麵,一些肉食送到這裡,讓這些流民能夠吃上一頓餃子,也算是秦風的一種恩典。對於這樣的事情,秦風倒是覺得無所謂,對他來說,重要的是讓這些人安頓下來,能成為太平軍以後的基石才是最重要的,這不是靠一頓好吃的就能解決的,而是要有著持續的政策扶持,讓他們真能能在這裡紮下根來,只要生根發芽開花結果,他們就不會在思念他們的家鄉,而將這裡當成他們真正的家,只有這樣,才能讓太平軍的根基夯實的更加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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