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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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389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0-15 14:38
第十五卷 一年一度秋風勁 第十四章 吃「韭皇」

  西南高原要說貧瘠,當真是貧瘠,可要說富裕,又是相當的富裕。圍繞在貧富上的問題糾纏不清,歸根究底,只有兩樣東西,一是人口,二是交通。

  在唐朝缺銅少銀的局面下,西南山區遍地的小銅礦,可以說對中央朝廷而言,簡直是不啻為一場「及時雨」。至於金銀礦、寶石礦,反而沒有銅礦來得讓人高興。實在是現在的金銀渠道,普遍集中在了東海航線上。

  而除開礦產資源,大量的調味料、飲料作物,都可以在這片「貧瘠」的地區獲得不菲的回報。不管是茶樹、咖啡樹、花椒樹乃至兩類胡椒……這幾年隨手種的樹苗,居然都長勢不錯。

  尤其是茶樹種,還分化出了兩種高山品種和一種低矮的耐寒品種。後者產量低,但是茶葉苦味高,炒制後多次沖泡,先苦後甜,回甘非常強烈。這種苦茶,價錢在洛陽極授士族追捧,一度高過皇室御用雀舌。

  幸運或者不幸,大抵上很難說得清,至少貞觀朝西南地區的糟糕交通,反而成了一種穩固局勢的「優勢」。畢竟,奢侈品雖然也消耗人力物力,但兩者占的成本和收益比起來,就有點忽略不計。

  老張的估計,長孫皇后除了順手砍諸王一刀,拉攏弘文閣及外朝之外,大概琢磨的,也是想要從西南地區搾取利潤豐厚的奢侈品。

  而且劍南地區的食鹽大多都是井鹽、岩鹽,產量低不說,因為提純手段低下,品質也不怎麼樣。本地區的大部分州縣,又沒有鹽商願意涉足,當年龍昊能夠幹的北地「諸爨」叫爸爸,除了戰鬥力強之外,鹽巴同樣是控制地區部族的重要手段。

  長孫皇后或許卻虎皮、狐皮、熊皮、鹿角、象牙、蟒皮……但她不缺鹽巴,只要她想,東海海鹽調往劍南,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旁人不能把天下之鹽匯聚一處,她卻是可以的。

  青海鹽、南海鹽、東海鹽……三六九等各分品質,降者為上,給上等鹽;頑抗者下,給下等鹽。後者萬一吃死了,那也是自找的麻煩。

  一系列的政策計劃,長孫皇后和弘文閣都是溝通過的,馬周又帶人做了論證,覺得可以,自然就開始執行。

  進奏院的院士們雖然知道朝廷有什麼動作,卻又沒有問詢的資格,他們的職權,終究還是在地方上。

  一時間,哪怕再不情願往進奏院塞人,院士們為了「油水」,捏著鼻子也想要擴充幾把交椅出來。

  蒼蠅不叮無縫蛋啊。

  進奏院內部剛剛鬆口,李道宗就馬不停蹄在洛陽和長安兩頭跑,貢完李麗質之後,又去貢李麗質她媽……

  「阿郎說的果然不錯,老叔又來求了我一次,兩次加起來,怎地也有三十幾萬。真是沒想到,只聽說他是個老實人,不似尉遲之流,這斂財的本事,倒是像個碩鼠。」

  「……」

  罵自家老叔是碩鼠真的好嗎?

  瞄了一眼興致勃勃的李麗質,老張笑的有點狡猾:「娘子敲他兩回,你且看著,在老夫這裡,老夫也要敲他兩回。他在『茶馬道』,是兩眼一抹黑,以為搞明白了,其實根本連門也沒有摸清。」

  「此話何解?」

  「你那老叔以為圈地種樹有了銷路,這便是止損減虧,卻哪裡曉得,那地界想要維持人手何其艱難。商隊行走,多是滇馬走一程,腳力背一程,相當艱苦。再有劍南道路曲折,春秋能走的路,夏冬就未必能走。故而想要求個資深嚮導,砸錢是沒有用的,還得門路廣……這,便是他要求老夫的一樁。」

  言罷,張德搓著手,「這第二回,便是進奏院。如今進奏院鬆了口,要增加席位,可增加席位的口子一開,照理說,怎麼輪也輪不上劍南啊。這地界多是土著,一眾院士就算有心增補席位,也該是河東河套,甚至是扶桑地都有可能。這劍南算個屁?」

  李麗質一聽,眼睛一亮:「是哩,老叔在院士那裡,怕是無甚面子。阿郎卻是大不相同,再者,還有龍昊可以用。」

  「正是這個道理,待他碰了一鼻子灰,再搾他一筆。」

  兩人正在暗爽,李麗質忽地一愣:「只是,他此去洛陽,怕不是要在阿娘那裡也要做個貢獻。阿娘手腕,怕不是讓老叔要多掏不少錢。」

  「一百萬貫買個平安,差不多了。」

  手指頭一掰,老叔李道宗還剩不少,正好讓張德再幫忙褪褪毛……

  貞觀毛會為什麼多?

  正所謂上行下效,還不是董事長老大人開的好頭?

  誰叫你李道宗……姓李呢。

  老張猜的不差,李道宗跑去京城,面聖之後,就很「爽快」地掏了錢,一百萬貫是沒有,七十五萬貫外加新南市幾個門面……門面是給李婉順還有內府一幫「太監」的。

  說是門面,其實是鋪面加倉庫,佔地面積極大,屬於京城數得著的物料房。

  是李道宗在京城搞的馬甲,用了多年的白手套,也一併送了出去。

  當然結果很好,長孫皇后一向是有口皆碑,李道宗混了個「賢王」的名頭,長孫皇后親自蓋的皇后印璽,讓「賢王」李道宗總算是先鬆了口氣。

  皇后也允許江夏王先行幫忙「探查」劍南民風,等於說李道宗先去圈地這個行為,長孫皇后同意了。

  就這麼一個同意,沒個十幾二十萬,別想從長孫皇后那裡買過來。

  山東諸王倒是想呢,一沒錢二沒膽三沒門路,眼巴巴地看著李道宗在那裡掙扎自救,他們自個兒陷在坑裡等死。

  什麼膠東王膠西王臨淄王……原本跟李道宗關係也不咋樣,這光景也顧不得體面不體面的,拉住了李道宗就大喊「老叔救命」。

  江夏王哪兒管得了這個,一腳踹開頓時怒吼:你喊你媽呢!

  沒那閒工夫裝逼,得趕緊再返回長安,求老司機帶帶他。

  實在是李道宗壓根就沒想到,京城進奏院那幫賤人,居然琢磨著增補河東太原的席位,也不肯給他一個面子。

  可進奏院的一幫牲口也理直氣壯:太原北都,增補席位理所當然。

  再說了,你個鄉下王爺有啥面子?

  李道宗心說本王馳騁沙場的時候,你們這幫雜碎還在吃奶呢!

  一咬牙,因為在圈地上給了錢的李道宗,決定給這幫雜碎一點顏色看看,本王背後可不是沒有人的!

  再度踏上京洛板軌的車廂,吃著「韭黃」盒子的江夏王心情很激動,回望京城,內心吶喊著:本王還會回來的!

  他卻不知道,京城有人先行返回了長安,到了隆慶宮,然後跟張德道:「社長,江夏王在進奏院四處碰壁,這會子,應該是在京洛板軌上。」

  「好,辛苦了。」

  說話間,「韭皇」李道宗的「救星」,某條江南土狗,笑的很雞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10-15 14:5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0-15 16:53
第十五章 幫襯

  嘀嗒、嘀嗒……

  正月底關中普遍下了一場雨,還不覺得冷。冬季黃河的凌汛也不嚴重,這兩年瘋狂砸錢水利工程,也算是出了點成果。填進去的人命,比始皇帝修長城,大概也少不了多少。

  隆慶宮都用上了琉璃瓦,遠遠看去,金碧輝煌。西邊的太極宮雖然巍峨,可那種精緻雅趣的格調,卻是大大不如的。

  雨水順著屋簷滴答滴答,落在花崗岩和青石板上。枯萎腐敗還沒有發新芽的芭蕉圃,被澆灌的更加稀爛。

  氣溫不高,但坐在大廳中的江夏王李道宗,一個勁地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擦汗一邊嘴唇哆嗦著叫罵:「你說這叫甚麼事兒?這些個進奏院的畜生,說好的給老夫支援一聲,臨到頭了,他娘的就來擺本王一道,哪有這般做事?!」

  急促有力地拍了拍椅子旁的茶几,江夏王急的眼睛都紅了:「哪有這般做事的?!」

  和長孫皇后比起來,進奏院的院士們著實傷了江夏王的心。他媽的收錢不辦事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組團坑爹吶!

  李道宗哪裡曉得,這些個院士雖說各有「鄉望」,可正經自己搏出「前程」來的,少之又少。一隻手數得過來,五百來條惡狗,這要是沒有主子管著,不亂了套?

  「鄉望」是什麼?那不就是個屁?地方大戶說你是鄉野賢才,你才是。百姓說了能作數的?百姓要是不被塞抹布……那還是人嗎?

  「噯,王爺何必如此焦急。這事情,又不是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進奏院的事情,東邊不亮西邊亮,求不成劍南,求個河套,又有甚麼關係?王爺當年好歹也是任城王吶。」

  「那能一樣嗎?」李道宗急的嘴角都起了泡,「現在是皇后……陛下!要為劍南百姓謀福祉,老夫既為宗室,自然是……」

  說到這裡,李道宗居然說不下去了,竟是眼淚水都流了出來:「這他娘的都去了一半家底了,老夫連尋個地方抱怨也不可得。還有王法嗎?」

  「……」

  這麼委屈的啊。

  老張頓時有了惻隱之心,尋思著到時候就少宰王爺一刀,零頭就抹了。

  江夏王老淚縱橫,餘光卻是瞥著張德,他人老成精,縱橫沙場十多年,哭兩滴貓尿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能省錢,跪下叫爸爸都沒問題。

  沒有壓力!

  奈何,江南土狗也是大風大浪過來的,東南西北哪裡沒去過?跑草原還見識過夷男被一群土鱉給幹了,他的穿雲箭一戰成名……奇葩事情他見得多了。一個王爺哭不拉稀的賣慘,又不是沒有過。

  李泰沒哭過?李恪沒哭過?李元祥沒哭過?可都是親王吶,貨真價實的。

  「王爺真是受委屈了。這幫進奏院的雜碎,我看真是不長進,太過分了,連道義都不講了,這不成下三濫了嗎?」

  說著,老張招招手,蘭二姐拿了一條絲絹過來,老張遞給了李道宗,讓他好歹給擦擦眼淚鼻涕。

  「就是!本王就沒見過這種不講道理的,收了錢不辦事,這他娘的連女流之輩都不如!不是下三濫,能去進奏院?那就是個賊窩!呸!」

  用力地擤了一下鼻子,江夏王整個人來了精神,罵進奏院的人罵很是痛快。

  老張看戲也似地看著他表演,內心卻是毫無波動的。

  「操之,你一定要幫一把老夫……為叔啊。」

  「……」

  我他媽一個公主兒子的野爹,你還真要攀這門親戚?你不怕你皇帝老哥打死你?

  無語歸無語,老張還是面帶微笑:「可是王爺,就算某想幫忙,可也不知道從何處著手啊。有心無力,如之奈何?」

  雙手一攤,老張一副很無奈很為難的樣子。

  李道宗鬍子抖了一下,內心雖然抓狂,更是暗罵江南子狡猾,可還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著張德:「別人說能幫,老……為叔決計不信。可要是操之賢侄,為叔是一萬個放心。」

  這要是在市井茶館之中,兩人這樣說話,倒也沒什麼。落在蘭二姐竹三娘眼裡,一個江漢觀察使,一個江夏王,就讓人雞皮疙瘩乍起,渾身難受無比。

  宮婢固然是見慣權力場中的陰險狡詐,沒臉沒皮的貨色多不勝數,為了爬上去,什麼馬屁都能拍出來。

  可一個地方大員一個國朝郡王,若非兩人都是身形健碩鬚髮濃密,還以為哪家的內官在拜碼頭,是有小黃門要認乾爹呢。

  「哎……不敢當,不敢當。」

  老張連連擺手,也不接李道宗遞過來的高帽子。

  一看老張不鬆口,江夏王心道這賤人果然是屬狗的,不給連骨頭的肉,那是盡搖晃尾巴不見汪兩聲的。

  內心一歎,李道宗擠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臉:「賢侄……賢侄縱使有些難處,可只要使喚得力,想來也要比為叔這一把老骨頭要強得多。倘使有甚要開門路的,一應用度,便算在為叔頭上。」

  「王爺這話說的,王爺的事情,不就是某的事情?豈敢讓王爺破費?疏通關節,有所用度,人之常情……」

  一看老張這麼說,李道宗頓時大喜,還未喜上眉梢,就見江南土狗話鋒一轉,「只是王爺也是知道的,某乃江陰寒門,家窮人貧,便是有心幫襯,也是使不上力。這疏通門路,還是得指著王爺,某……不忍啊。」

  我他娘的也不忍,可不也是忍過來了嗎?

  李道宗聽了想打人,可實在是沒招,臉皮抖的厲害,藏在衣袖中的手,早他媽握成了拳頭,恨不得一拳砸翻張德。

  當年他被尉遲恭在宴會上一拳砸過來,簡直是要了老命,這一報還一報,打不過尉遲恭,還打不過張德?

  惡從膽邊生,只見李道宗手握拳頭,沖張德攤開手掌,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賢侄只管疏通就是,要個多少,說個數目就是。」

  「哎呀……這個就不太好說啊。」

  老張雙手收攏,向後靠著椅子靠背,眉眼微動,打量著李道宗:「十萬貫……」

  才十萬貫?!

  江夏王大喜過望,正要說就這麼定了,卻聽張德接了一句,「不嫌少。」

  「……」

  一把年紀,心臟有點吃不消。

  李道宗捂著胸口,忍住了發飆,他想靜靜。

  「百萬貫!」

  猛地老張音量提高,嚇的李道宗心臟也不跳了,整個人眼珠子鼓在那裡,跟一條死魚也似。

  「它也不嫌多。」

  呼……

  江夏王鬆了口氣,整個人精神了不少,連忙拿剛剛擦過鼻涕的絲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打個對折吧王爺。」

  「嗯?」

  李道宗沒反應過來,卻聽張德笑道:「先來個五十萬貫,某幫王爺疏通門路。」

  看著張德面帶微笑,江夏王只覺得這江南土狗平素定然吃肉都不吐骨頭的,別說骨頭,大約連毛都不吐!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10-15 16:5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0-16 11:30
第十六章 熬

  幫李道宗止損這個事情,要他小一百萬貫,老張和李麗質一通操作下來,還真未必能留下多少。

  工科狗的心態,無非是拿江夏王的那點錢,為小霸王學習機添磚加瓦。西南銅礦開採,光靠他一個人發力,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李道宗這筆錢,也不過是在矩州打個轉轉,六詔地區只能說多增加幾個「孤島」出來。

  不過也夠了。

  長孫皇后收李道宗半條命,毛也不會給他留一個。張德和李麗質至少還能指條明路,有路走,就不會死。

  好死不如賴活!

  「大人,張操之收恁多錢,不會不辦事?」

  李景恆懷揣著小心,有點心神不寧。這光景,他老子在兩京忙前忙後,就差脫了衣服裸奔,學尉遲恭玩行為藝術。可事情,一點准信兒都沒有。

  「唉……」

  長歎一聲,江夏王仰天靜默,半晌,才扭頭對兒子道,「如今的事情,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咱家既為宗室,為父又略有戰功,總計不會太好過去。到你襲爵,若只是降個一等,那已是老天保佑。」

  人李道宗兒子都沒有,直接被削。

  屁都不敢放一個。

  若非李景仁過繼過去,李道宗估摸著,就得死在交州。還能像現在一樣,堪稱交州一霸,每天還能摟著孫子整天在交州耀武揚威?

  「張操之平素裡不曾糾纏朝政,勿論宗室故事。如今……莫不是有甚想法?」

  「甚想法?他能有甚想法?他知道『九鼎』有多大份量,他有甚想法別人也只能忍著。這光景,便是豪強並起,要殺了他張德,頭一個保他的,就是那位……」

  朝天指了指,李景恆微微點頭,自然曉得老爹說的是誰。

  只是李景恆和大多數人一樣,也是覺得荒誕,這江南土狗莫不是個棒槌?

  「那……咱家那點家當,還能存下不少。」

  李景恆感慨一聲,「如此看來,景仁當年所為,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中國家業,想要保住,老夫看啊……難!」

  李道宗搖搖頭,他是看得很透徹的,似他這種宗室老江湖,皇帝皇后都不可能讓他們發展壯大。除非江夏王全家跟豬一樣,還成天禍害鄉里,這倒是有點希望保存。可那樣活著,還有個屁的意思?

  此時此刻,李道宗琢磨著,除了中國家業,在外,終究還是要「開枝散葉」。

  越是年紀大了,越是後悔姓李。

  他要是不姓李,哪有那麼多破事!

  現在他更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皇帝老哥一旦嗝屁,怕不是會把江夏王三代安排的明明白白。

  實在是不想賭天家人品,求人不如求己。

  「老夫在武漢,聽過一句話,很有道理。」李道宗輕拍李景恆的肩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自然江夏王是沒有條件滋生野心的,但給自己多留點後路,總歸是沒錯的。

  在中國內部,認慫就認慫吧。這十幾二十年攢的家當,扔了就扔了。

  他年紀很大嗎?四十來歲,比皇帝老哥年輕多了。咬咬牙,續命三十年不成問題,反正他也不用上班。

  「大人是有了甚想法?」

  「那江南子給了老夫幾個路子,大郎你參謀參謀。」

  說著,李道宗招呼兒子,到了大廳,招招手,便見親隨上來,將一隻盒子打開。裡面裝的是文件,好大的一摞。

  拿出來之後,李道宗扔了幾個本子出來:「這是《南蠻書》,這是《六詔地理考》,這是……這是甚物事?」

  沒看懂的李道宗問了問親隨。

  年紀不大鬚髯不多的親隨微微欠身:「回王爺,這是貞觀二十年以來船廠桐油消耗表。」

  「噢,對,就是這物事。」

  略微翻了翻,李景恆看著他爹:「大人的意思是,咱家要做桐油營生?」

  「出油要三年,老夫等得起。至於樹苗,張德那裡有,價錢你去談,老夫就不去了。」

  他實在是受不了張德,每次看到他,都恨不得一拳砸過去。還是讓李景恆過去算了,至少能溝通,李景恆性子要軟一些,想來張德也不至於欺人太甚。

  「就磨著三年?」

  「不然怎地?倘使當年生發,信不信京城那兩位再來尋你我父子問好?」

  「……」

  哆嗦了一下的李景恆連忙道:「還是熬上三年的好。」

  「這三年除了要種樹,還要修路,老夫……老夫他娘的就當為國獻身!」

  眼睛一閉,牙齒一咬,李道宗想起來都恨!

  你說他一個王爺,憑什麼給別人修路?憑什麼?!

  可就是因為他是一個王爺,還很富……就得做「表率」。

  皇后說的。

  皇后說的對!

  李道宗做夢的時候,也這麼喊過口號,女聖陛下言之有理!

  至於那塊「賢王」的牌匾,李道宗恨不得給它潑糞,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豎在外面,得讓廣大人民群眾看看,他們李氏皇族啊……贊。

  「可是大人,莫說六詔,矩州都無甚人口啊。」

  「怕甚?沒有就買啊。莫要再想著留多少家底啦,這一回,一併散了去……財去人安樂,要捨得。有捨,才有得。」

  安慰了一下兒子,江夏王這光景也沒什麼不好放開的。當然恨還是恨的,不過恨了沒什麼卵用。他幹不過皇兄皇嫂,也幹不過張德,別說張德,揚子江兩岸想要懟他的王八蛋不知道多少。

  錢谷不恨他?憑什麼插了江夏王府的旗子,就要讓你「逃稅」?同樣賣東西,江夏王府運出來的東西就要便宜一些,同行多恨?

  這時候只有豁出去,才能有一條活路。行軍打仗也是這個道理,他李道宗能不明白麼?

  「唉……沒曾想,這麼些年下來,咱家居然要過苦日子了。」

  「等上三年,自有變化。」

  重新燃起信心的江夏王其實有些事情沒跟兒子說,他這回數次面聖,只覺得皇后氣色不錯,但那皇兄,身材完全走了樣,簡直就是當年禁苑太上皇的翻版。身材不是胖大,而是發福增肥了不少,就是個小一號的魏王李泰。

  而李道宗沒打聽,也聽宮人麼能在嚼舌根,說是皇帝陛下十分勤政,這一回是累倒的。

  作為一個「賢王」,當然現在也是閒王。李道宗別的不知道,養生還是有一點心得的,人在武漢,啥見識沒有?曹夫子這個一百多歲還能吃紅燒肉的「妖孽」,他經常去拜訪。

  於是李道宗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這皇兄除非放權,否則照這種「勤政」的工作量,早晚累死。

  三年……他在山裡的油桐結果產油了,皇兄還能不能見到,那都是兩說呢。

  熬吧,興許就熬過去了呢?

  江夏王心中暗暗期待著。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0-16 15:39
第十七章 辣眼睛

  「這李道宗,還真是夠狠的。」

  吃晚飯的時候,張德收到了江夏王府的回執,跟著一起吃飯的四大宮婢都是愣了一下。梅大姐有心告訴他別這麼直呼其名一個王爺,但想了想,還是閉了嘴。

  「老叔又怎地了?」

  抱著李雍出來,李麗質入座之後,蘭二姐放下手中的碗筷,略作擦拭,就幫忙照看。

  「且去吃,予先自己帶一會子。」

  「是。」

  蘭二姐點點頭,又返回了座位,拿起碗筷重新吃了起來。

  在武漢時候,老張就沒有分食而坐的習慣,一大家子全都上桌。不講規矩也不成體統,此事早先還成為荊楚世族的笑柄,結果到如今,沒幾年揚子江兩岸世家大族,自己反倒是為了追風拍馬屁,跟著他學。

  還是不能習慣的四大宮婢低著腦袋在那裡細嚼慢咽一言不發地吃著,老張則是左手拿著文件,右手拿著筷子,吃一會兒停一會兒。

  「矩州過來,二十幾個山頭都有銅礦,你家這個老叔,他是一個都不要。狠不狠?」

  「這般狠辣,當真是果決。」

  何止是果決啊,一般人看到銅礦,誰跟他爭,親爹也能弄死。大逆不道算個屁?利潤面前人人平等……

  「他不要冶銅,也屬正常。」

  抱著李雍,表妹略作思量,明眸微動,便道,「倘若他要了,怕是要出事。」

  表妹很清楚自己老媽是個什麼性子,老叔李道宗要是敢冶銅發大財,賺了多少,老媽加個零讓老叔吐出來。

  保管江夏王府上上下下半個屁都不敢放。

  「那老叔不要銅礦,可是要做皮毛生意?」

  入冬的時候,頂級的羊絨圍巾,價錢一度飆到二百貫一條。可這物事當真是好,既不刺人,還很軟舒,就算是份量,比絲巾也不重到哪裡去。但這羊絨又哪裡是尋常羊絨,絕非是這幾年培育出來的圈養之物,而是劍南、蕃地的羚羊。

  一隻羊,一兩的羊絨都出不了。一個頂級的獵人,一年到頭,也未必能湊出三五斤的羊絨來。

  頂級的皮子,價錢為何穩的不行?就是因為少,而且確實有使用價值,還有人為它加錢。

  便宜了,人還不要呢。

  「這獵人隊伍,他也沒要。」

  老張笑呵呵地看著李麗質,「不但沒要,還把原先的江夏王府的探險隊給解散了。如今那些行家裡手,都是托了王府關係,重新尋了東主做事。」

  能養活探險隊的,大多都是帝國中的巨頭。為了金子,不少探險隊去過流鬼國,至於靺鞨諸部的使鹿人,也是打過很多次交道。有時候沒有金子發現,就得尋找等價的東西,皮子就是最好的硬通貨。

  白熊皮、白虎皮、白鹿皮……這是最上乘的,一般人也不敢用。大部分時候,一張虎皮換一套兩京的臨街三進,只要不是核心區,普通街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也說明能夠組織捕獵,其利潤是何等的豐厚。

  而且一般來說,像李道宗這種有過行伍經驗的郡王,更容易組織人手,也有渠道大量出手。

  圈子不一樣,尋常商賈,就算想要出手,賣給誰去?大多數情況,只能是他們進獻所用的「禮品」。李道宗本身就是大貴族,認識的「白手套」也多,不管明裡暗裡,他想要出手奢侈品,都是不愁的。

  在李麗質看來,自家老叔怎麼地也要選一個財路廣的啊。

  偏偏還是沒有。

  「這是要作甚?老叔莫不是要做人販子?」

  「他哪裡敢做這等事體。罷了,告訴你吧。你家老叔,他準備修路種樹。」

  「嗯?」

  表妹一臉奇怪,「是種樹?還有修路?是種開花結果的那種真樹?」

  「總不能是種珊瑚樹吧。」

  大廳裡,還有個三丈高的巨型珊瑚樹,正是李道宗送的。

  「老叔這是要作甚?」

  「散財啊。」

  笑了笑,老張對表妹道,「他如今還能如何?散財保平安,免得被人惦記。種樹多好啊,種了幾年,別人都不知道他幹嘛去了。不被人惦記,就是好的。修路更好了,沒瞧見朝廷會給修路的弄個嘉獎?」

  慈善做得好,不怕被人搞……江夏王這是無師自通啊。

  當然興許江夏王跟藥師公關係好,跟著信了佛什麼的,於是想要積德行善,也未可知啊。

  「老叔也不必如此吧,莫說劍南,只是黔中,都是窮困無比。缺丁少口的地界,便是種樹,哪裡來的人手?還有,老叔種的甚麼樹?」

  「產桐油、木油的……還有茶樹。」

  「桐油價錢連年在漲,木油比桐油還貴,至於茶葉,這是最不愁銷路的。」略微思考了一下,表妹頓時反應過來,「這老叔,是在賭將來?」

  頓了頓:「他這是心懷叵測。」

  「哎!可不能如此說。」

  見李麗質居然聰明到這個地步,老張嚇了一跳:「江夏王到底也沒做甚說甚,不可誹謗啊。」

  「他這行徑,便是不忠!」

  有些生氣的李麗質瞪了一眼張德,然後自己想了想,又沒了底氣。不忠什麼的……她自己算啥呢?

  別說她自己,手裡這娃的親爹,又是啥?

  大哥不說二哥,人江夏王被黑金黑裝備,還不許有點小怨念了?

  李麗質看出來李道宗是在賭皇帝的健康在未來會惡化,但實際上不少人都在賭。集權一時爽,可雞毛蒜皮一把抓,渾身是鐵……你是鋼鐵俠是怎麼地?

  別說李世民了,李靖這個老江湖,一休息就變胖,一休息就長肉,說好的一心向佛,卻又每天長肉,大概是向的彌勒佛。

  自然規律不可阻擋,李道宗在「絕境」之下來點小奮鬥,人之常情,更何況,他也談不上對不起李世民夫婦。

  早先還想拿他江夏王的閨女包裝一下拿去「和親」呢,這狗急了還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他李道宗全家老小就一個窩,被皇帝老哥捅一下,還不興他叫兩聲?

  「噯,甚麼忠不忠的。你便是忘了,你還有幾個莊子,不是養著油桐苗?你老叔就算要種樹,樹苗總不能自己撿吧。」

  「嗯?他這是要買?」

  「錢我都收了,你過過目。」

  一聽錢都收了,李麗質頓時嗔怪道,「也不說談個價錢,便是收了,你不知道莊子養樹很是費錢費力的麼?他既然要散財,多散一點也是好事,好歹也是親戚呢。」

  「……」

  四大宮婢低著頭,半點食慾都沒有了。她們的公主殿下,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冰清玉潔宛若神女,神仙一樣的人物,何等的出塵高貴。

  再一看現在,懷裡摟著個孩子,手裡拿著個單子……辣眼睛!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0-17 09:50
第十八章 天賦

  入了貞觀毛會,便是個黃金做的王爺,你只要不是會長,被黑金黑裝備,還不是得捏著鼻子認賬?除非遊戲管理員是你親戚……顯然不可能的嘛。

  似老張這種非法穿越的工科狗,連遊戲都沒得玩,多年網癮無法治療,堪稱酷刑中的酷刑。

  和張德比起來,江夏王李道宗還挺幸福的。

  「下個月,老夫就要返轉武漢,你是留在隆慶宮,還是跟我去漢陽?」

  一邊看江漢觀察使府和湖北總督府發來的文件,一邊問著正在奶孩子的李麗質。

  隆慶宮之主穿的很是隨意,束髮成馬尾,絲巾垂肩頭。半摟半抱著孩子,坐在暖榻上,斜蓋了一條毯子,香肩半露雪乳微現,說不出的唯美神聖。低頭看著努力起伏嘴唇的嬰兒,渾身散發出來的母性光輝,伴隨著一抹甜蜜微笑,讓老張的靈魂都有點小震盪。

  這的確是個天生麗質的神仙人物,偏偏落他手裡了。

  「你說甚麼?」

  李麗質面帶微笑,抬頭看著張德,顯然,她正全身心投入在嬰兒身上,沒有聽到外面的聲音。

  「我說我準備返回漢陽,那邊工地已經動工,實驗用的轉爐傷了人,這次要回去看看情況。」

  煉鐵已經不成問題,煉鋼還處於堆砌工時的狀態。當然對貞觀朝君臣而言,這武漢的「精鋼」產量高的過分。

  可惜在老張眼裡,這就是「乞丐版」高產。

  離小霸王學習機依然差了一座銀河系……

  「八川還小,待滿歲了,再走長途。不是在修京漢板軌麼?一年能修好麼?」

  所謂的「京漢板軌」,其實是數條板軌的總稱。主力是往襄州方向,和武漢並沒有太大關係,水上運輸依然是主力。這條往襄州方向的板軌,板軌是添頭,新制弛道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那些有一段沒一段的板軌,主要還是把林木資源礦產資源,從山區運輸出來,然後接入弛道,再從弛道聯絡荊襄和京城。

  硬要比的話,弛道就是大動脈,而板軌,充其量就是毛細血管。

  似京洛板軌這種高頻大運載的情況,本來就是少數,帝國的大城市,相鄰這麼近且水路運輸不發達的,也就這麼兩個。

  淮揚、蘇杭等等大城市,主力都是漕運和海運。尤其是杭州和蘇州之間的交通,商人從東海繞道揚子江再去蘇州,運費反而便宜,雖然路線更遠。

  有些跟船的小戶,因為是跟船,運費不高,遇到兩邊簽了不大不小的單子,比如三五十件麻衣、布衣之類的,減免運費也是常有的事情。

  包郵麼,這是自古以來的優良傳統。

  「京漢板軌修個甚麼,那是去襄州的,給礦車用的。」老張撇撇嘴,「這一年兩年的,也不打緊。」

  「拋妻棄子天打雷劈。」

  「真要遭雷劈,老夫早死多少回了。」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巨響,差點以為是「九鼎」炸了。猛地臉色白了一下,才驚覺這一聲響,居然是一發春雷。

  冬天過去了,老夫把棉褲一脫,春姑娘就來放了個屁。

  見張德嚇了一跳,李麗質掩嘴直笑:「口無遮攔,小心當真天公作美。」

  「呸呸呸……老夫不信這個!」

  縮了縮頭,心說非法穿越這事兒,怎麼看也是物理學的故事或者事故,最不濟,也是個科幻片,你不能變玄幻啊。

  老子一條工科狗而已,膽兒小。

  不過某條土狗又尋思起來,心想這「拋妻棄子」也不是頭一回幹,一回生二回熟的,早晚大家都得習慣。

  習慣了,就成了生活。

  陡然想起當年和安平沒羞沒臊的生活,滾床單啪啪啪,是誰的荷爾蒙在飛?

  略作感慨,落地的鏡子中,一頭中年油膩大叔正驀然回首,嚇死個人吶!當年怎麼地也是個唇紅齒白美少年,這青春不在可以接受,顏值怎麼也不在了?

  跟非法穿越之前比起來,大概也就是江湖地位稍微好一些。

  但不能上網的上流社會就是渣渣!

  有個手機玩貪吃蛇,那也比玩公主強啊。

  「唉……」

  「怎地這副模樣,是怕了雷公?」

  「我怕他?」

  老張眉頭一挑,音調還沒拔高,那邊春姑娘又放了屁。

  砰!

  春雷還挺響的。

  「不說了不說了。」老張連連擺手,然後看著李麗質,「我回漢陽之後,你一個人在長安,要多保重。」

  「哈。」

  隆慶宮之主不屑地嘲諷了一下土狗,她當然要不屑,也當然要嘲諷。整個大唐,誰能坑她?更何況,長安城還有一隻太上皇,一隻太子,這倆都是她隨便串門的主,只有別人怕她的,她能怕誰?

  悻悻然的江南土狗尷尬地收拾了笑容,打了個哈哈:「知你厲害,當老夫沒說。」

  「你不說,予卻是有話要說的。」

  「嗯?」

  「梅蘭竹菊你都帶走,這隆慶宮在外業務極多,梅大姐是此間能手,去了武漢,便做這等料理。」

  「這……不太好吧。」

  「予手中還會缺人麼?」

  又小小地刺了一下某條土狗,頓時讓人很心塞。

  似梅蘭竹菊這樣受教育的女郎,李麗質還真是想要就能有。兩京宮婢,她說要誰,還能要不到嗎?

  不過老張心塞的地方,顯然不在這裡,這陣子在長安城,當真是領教了四大「搾汁姬」的厲害。從爽到感覺靈魂在飛,到悲憤到感覺靈魂出竅,四大「搾汁姬」只需要幾天功夫來打磨技術。

  「再者,她們四個似是都懷上了,留在這裡作甚?」

  隆慶宮可沒有她們的位子,奴婢是奴婢,主人是主人,兩回事。

  就算李麗質不是公主,她也不是「妻」,還是典型的「未曾婚配」。四大宮婢生的狗崽,也沒資格開口叫她一聲母親。

  「……」

  土狗的鐵石心腸是因為網癮戒斷反應,但表妹這種……天賦,絕對是遺傳。

  俺洪七……不活了!

  想死是死不成的,四大「搾汁姬」自己都很坦然,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帶走就是了。還能不管麼?

  只是麻煩的事情讓人抓耳撓腮,武漢那一窩,該怎麼解釋呢?

  嘿,寶貝們,老公給你們一個大驚喜,大變活人,四個變八,要不要看看?

  技術上玩脫的話,保不齊有雙胞胎,那就是不是四個變八,也可能是九、十、十一……

  「可有甚麼安排?」

  「予的人,豈能虧待了。」

  李麗質面色淡然,並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問題。老張那格格不入的靈魂,再一次出現了違和感,但不管怎麼說,貞觀二十三年,他沒資格也沒能力改變。

  更何況,四大「搾汁姬」自己,也未必想要改變。

  至於那些個遠遠不如「搾汁姬」而活著的,大約只為了活著,也不想改變什麼。

  小霸王其樂無窮啊……唐朝人懂個卵。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10-18 14:3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0-18 14:13
第十九章 人才難得

  在唐朝涉及一個使用龍門的轉爐,想要不死人,可能性不大。非法穿越之前,老張雖然經常跟合金鋼特種鋼打交道,但具體到生產一線,大概也只有自己修煉麒麟臂時候才算有接觸。

  大煉鋼鐵的重頭戲,從來不是生鐵產量如何如何。

  懂原理是一回事,有圖紙是另外一回事,組裝製造又是一回事。而二十一世紀的經驗放在唐朝,並且還能畫個花兒出來,光靠填腦洞就有點不夠,一貫以來,大約還是要靠填腦袋……

  攢了一二十年,才攢了一丟丟算得上技工、工程師的小狗,死在轉爐設計和安裝調試上,他上哪兒哭去?

  三十多啦,再耗三十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攢一條「污污污」的小火車。

  「阿郎,你到底急個甚麼?」

  李麗質大約是憋了這個問題許久,終於在老張準備離開長安返回武漢之前,問出了口。

  「甚麼都急。尿急。」

  起身跺了跺腳,老張趕緊去了廁所,掀開衣擺放了水之後,這才舒服地返轉房間,坐椅子上看著李麗質:「娘子莫要猶疑……」

  「予非是猶疑,只是……阿郎這般急切地做事,怕不是比阿耶還要勞累。」

  「……」

  瞬間被感動了一下的某條土狗,差點就不想回武漢,窩隆慶宮你儂我儂美滋滋算了。可一想到別說「污污污」的小火車,連「咣唧咣唧」的大火車還遙遙無期,這看落英繽紛漫天飛舞沒有火車,那有個毛意思?

  娘子,吶,你知道嗎?櫻花下落的速度。

  「娘子放心,老夫省得。」

  老張不怕累,但怕死。李董累死他都不會累死,他培養這麼多小狗是幹嘛的?雙兵營爆狗rush!

  隆慶宮之主不太清楚老公的戰術,只當他是個沉迷加班不能自拔的勞模,聽老公說的真切,這才放心下來。

  「洛陽傳來消息,阿耶身體不甚好,你若是去了武漢。予也前往京城看看。」

  李世民還沒看過自己的「外孫」呢……姑且算是「外孫」吧,就是「外孫」跟著姓李,讓人又是歡喜又是憂。

  不過長孫皇后倒是很高興,這姓李啊,好!隆慶宮辣麼大,這物業跟著姓了張,豈不是虧死?

  「幫我問個好。」

  「放心就是。」

  老張跟李董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只不過各自屁股坐的地方不同,那就沒什麼好說的。要說人格魅力,大唐的太宗皇帝絕對是一流的,他要不是網癮一犯三十三年,給李董打工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非法穿越之前也是給人打工,還換了不知道多少個上司,混到最後,雖說也是個「朝廷命官」……真心不如戰錘裡的綠皮。

  在唐朝,固然是金錢美女一大堆,可還是不如上網衝浪飛一飛。

  不能上網的世界,是多麼的無趣啊。

  更無趣的是,不但不能上網,連小霸王學習機也不能玩。

  這還有什麼意思呢?

  就算老張有心戒斷網癮,專心工作。可戒斷網癮需要的電療設備還沒發明。

  所以,為了戒網癮,首先,要有光……不是,要有電!

  專心給自己創造「電療」機會的老張安撫了李麗質之後,又跑去太極宮串門,身份有點尷尬,所以陪同的人比較多。

  其中就有樂呵呵的唐儉。

  「賢侄,此次還望幫老夫在太皇面前美言幾句啊。」

  蛤?

  還美言?你不開美顏老子怎麼幫你美言?

  之所以老唐又開始來蹭老張的關係,原因只有一個,他還想再借一筆錢。

  老唐堪稱大唐的一朵奇葩,問太上皇借了一大筆錢之後沒多久,一個月不到,又準備再搞一筆更大的,臉皮之厚,實屬罕見。

  一眾跟著過來湊熱鬧的駙馬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問老丈人借錢,那叫一個「鬥智鬥勇」「驚心動魄」。

  實在是老丈人還會對「投資」進行審核判斷,過了初審,也就是出個額度,給不給提款,還得看複審。

  至於複審,那是太皇后宮團系統再過一道。

  一般駙馬給的項目太矬,或者利潤太低,太皇老丈人看也不看,直接回復「您的資質暫時不符合貸款審核」……

  很扎心,但是很有靈性,讓人欲罷不能。

  「莒國公……」

  「哎!何必如此生分,操之稱呼老夫一聲『世伯』,難道會辱沒操之江漢觀察使的身份?」

  「……」

  為了借錢,老唐沒什麼不能做的。他家老五現在正跟倭奴較勁,前途和錢途都是無比光明。太上皇為什麼肯掏錢?當然是看在關係好的份上了!

  君臣情誼,錢不錢的,生分!俗!

  「世伯消息靈通,這是又打探到了甚麼?」

  老張雙手抄在衣袖中,笑呵呵地看著唐儉。

  說起來也是,搞外交工作的,消息就是要靈光一些。唐儉這光景厚著臉皮又要來問老董事長借錢,還真是打聽到了好貨色。

  「史大奈舊年在福州建州,種了不少茶樹,現如今……」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就算有茶園,也早就成了有主之物。世伯想要打這茶樹主意,怕是難噢。」

  「噯!哪裡是老夫想要茶樹。老夫又不愛喝茶。」

  唐儉一臉正色,負手而立一副剛正不阿的神情,站在皇宮殿前傲然道,「老夫素聞太皇陛下養生有道,其要緊處,這上上仙茗,也是有些干係的……」

  我滴媽!

  這尼瑪也能被你想到,你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張德幸虧三十好幾了,不然這時候,虎軀肯定是狂震的。

  想想也是,太上皇八十多了,臨老想喝杯茶怎麼了?這天下,難道不姓李了?這江山,難道不講孝道了?

  就算洛陽有人恨的牙癢癢,這皇帝陛下捏著鼻子,也要睜一眼閉一眼。

  畢竟,太上皇都八十多了,還能喝幾年茶?

  「世伯,有這當口,還需小侄美言?」

  「操之有所不知啊,這福州建州,山高水遠的,有茶還得運出來不是?」

  霍哦——

  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嗎?連物流都是「借殼」……你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行吧,既然世伯都開了口,小侄應了就是。」

  話音剛落,一群駙馬突然流竄了過來,一窩蜂地把他圍住:「哎呀操之,多年不見,鄒國公可還康健?舊年還一起包過嬌耳,這一晃,也是好些年過去了。」

  「說起來,公主姊妹之間,也是甚少走動,如今能夠湊在一起聚一聚,當真是難得,難得啊。」

  「操之要是得空,還望來公主府走一遭,老夫略備薄酒,還望不要嫌棄啊。」

  嘿……

  大庭廣眾之下,你們這些做駙馬的……還真他娘的都是人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10-18 14:4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0-19 23:03
第二十章 仙人指路

  能把老董事長閨女弄回家的人,家底就算不牛氣沖天,至少也不矬,而且往往都是有點戰鬥力的。

  除竇氏、獨孤氏之外,老董事長大小老婆的娘家,基本上囊括了各地能在家門口搞個「閥閱」的人家。而女婿們,大多數都跟帥到掉渣的張叔叔一樣,個人道德修養非常有特點。

  理論上來講,張氏充其量也就是個「寒門」,但因為「允文允武」,江湖上地位比較高,也就是所謂的「社會人」,怎麼算……算個後漢豪強人家,倒也湊合。

  從後宮團和女婿團不難看出,老董事長的佈置,還是相當到位的。

  皇親國戚,差不離的也能把天下間的主流一網打盡。

  此時一眾駙馬圍著張德,那也不是沒有說道的。倒不是說不想學老唐那樣厚顏無恥,實在是資歷不夠,老唐那是有相當豐富的外交鬥爭打底,隱蔽戰線上更是勞苦功高。否則李董在玄武門一波帶走某些帝國的壞分子之後,也不會把老唐往死裡操。

  好用啊,而且耐操。

  大軍突擊,人在突厥可汗旁邊吹牛逼還能不死,這不耐操誰耐操?

  早些年還顧忌他,現如今麼,李董也是無所謂,老唐只要不做官清正,平素堅持貪污受賄坑蒙拐騙,就能保全全家老小。

  所以說,老唐過來問老董事長借錢,這是很受李董欣賞的。

  混一個貞觀二十三年道德風尚獎,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要不是發個「忠君愛國」大獎章實在是太搶眼,李董更是不會介意。

  人老唐混到這地步,足謂生平。可駙馬們就有些糾結了,死了的還好,像柴紹,憋屈了一輩子,某個兒子還是個非典型性二逼,這即便是死了,全家混的也就那樣。

  還好柴二郎腦子裡的一排樹,不是A樹過後是C樹,被某條江南土狗玩弄之後,總算也懂了排列順數,種樹很到位,為柴家攢了人品。

  而且還學會了阿諛奉承,這個技能能夠被柴二郎點出來,幾近神犬,可謂「柴犬」。

  柴家能夠繼續混下去,能平平安安,就是勝利。

  比起那些活著的駙馬人家,柴家算是不錯的了。像張叔叔,前幾年整個一下崗中老年,常年待業不說,還要忍受「家暴」。

  除此之外,皇帝小舅子成天盯著,明明說好的「玄武門功臣」來著……

  也就是琅琊公主殿下心大,從來都是無所畏懼。張叔叔為了「明哲保身」,那是過年時候吃團圓飯,給老丈人敬酒也是點到為止。

  一幫老董事長駙馬們的處境,大概就是如此的尷尬。皇親國戚的政治經濟地位都有,但和新貴、新新貴比起來,經濟上就是個弟弟,跟那些新生的「巨頭」比起來,差了千里萬里。

  而這幾年的日子越來越變態,長安還算好的,京城居行大不易,他們是真正領教了。原本還有駙馬在洛陽地區有不少田,這幾年因為環京城成了「無人區」,這田地……跟草原也沒什麼區別。

  沒有進項,喝西北風麼?

  有心下海,沒船不說還沒人,沒人不說還沒門路,沒門路不說還沒膽子……

  一個階層的人,一旦貧富差距拉開,畫風就會劇變。

  駙馬們也是要生活的嘛。

  老張到了李淵跟前亮了個相,隨後駙馬們就迫不及待把老張拖走了。

  圈一塊兒好酒喝起,一邊喝一邊訴苦,訴苦之後就是繞圈子問老張能不能拉兄弟一把。

  混核心皇族圈子的,駙馬們還是多少知道點江南土狗那一屁股的感情債。誆了多少公主不知道,反正琅琊王氏是起來了,反正安利號原先是安平公主的,現在卻是長孫皇后的。

  當然了,一定要說安平公主其實改了公主號,變成安貧公主,那肯定沒話講,高風亮節令人欽佩,還要啥自行車?

  「怎地到了這般地步?舊年永業田,勳貴世族,多是上田,高的畝產六七石的都有。河南諸地,就這麼荒著?」

  「不荒著怎麼辦?操之你有所不知,這其中……」

  「哎!」

  有個駙馬遞了個顏色,攔住了那個口無遮攔的。老張其實大概也知道,皇帝搞皇莊,稼穡令等於就是皇族欽定的莊園管家兼經理人。權力優勢實在是太大了,加上「大推恩令」之下,搞得河南核心地區的坐地戶很被動,世族被暴力瓦解引發的最大衝突,就是清河崔氏那一波……

  可惜,這年頭,已經不是老世族修幾十個烏堡塞十幾萬人就能對抗的時候了。更讓人絕望的是,李董手裡還握著「九鼎」。

  固然「九鼎」是房玄齡這個老江湖貢獻出來的,多少還讓皇帝吃癟,但跟皇帝扳手腕,老世族沒有勝算。

  皇帝倚重的基層,其主力早就不是需要妥協的老世族。

  二十年,衝垮的東西太多了,不差一個兩個清河崔氏,更何況那些連給清河崔氏提鞋都不配的廢柴。

  「現如今,本宗是吃飯的嘴多,幹活的人少。已經是真到了坐吃山空的地步,可要是讓本宗人家在京城給人伏低做小為奴為婢,這又如何使得?」

  「之前養了鋪面,也請了胡人應付朝廷,可沒曾想,好日子沒幾天,朝廷居然開始收稅了……這,唉!」

  駙馬們一個個垂頭喪氣,日子混到這個份上,對他們來說,很是「艱難」。

  老張內心毫無波動,對他們的情況心知肚明。這些駙馬們的本宗子弟,屬於相當尷尬的階層。要說體面,比庶民寒門是要體面,可要說日子安逸,卻遠遠不如商賈之流,甚至還不如秦樓楚館中的妓女。

  如今地方上,已經有了從官方領牌照開辦民營娛樂會所的企業,典型的就是經營「螺娘」的揚州老鴇,只論純利潤,一年混個三五十萬貫的都有,比中型鹽商都要厲害得多。

  可一干駙馬們的本家兄弟,讓他們去做龜公……他們願意嗎?

  高不成低不就,這就是為什麼駙馬們急得不行的原因,一看當年的帝國祥瑞善財童子來了,不趕緊抱大腿還等什麼?

  「諸家的事體,某也不是不知道。只是,這光景去操持賤業,怕是也成不了多大規模。也是個累死累活的營生,還未必能討得好去。某也聽說一個消息,那錢谷,不但官復原職,還擔了幾個差遣,身兼數職,可謂厲害。諸家那點家當,怕是不夠錢谷塞牙縫的。」

  「誰說不是麼!」

  駙馬們頓時引為知己,老張的話,簡直是「掏心窩子」。他們這些人家,就算家世再好一點的,也跟廝殺漢有關係,講白了,自從把橫刀實名上繳之後,他們家裡的菜刀,那都是刻了名字鎖廚房從來不帶出來的。

  然而老張才不管那許多,彷彿是靈光一現一樣,一拍手道:「哎呀,倒是有個好買賣,前頭懷遠郡王來了長安,說是西突厥如今在遠西四戰。江南劍士河北刀客請了不知道多少,分紅聽說極高。」

  「嗯?!」

  駙馬們一愣,啥玩意兒?

  老張可不願意接受他們那一大家子往自己地盤塞,這些個待業社會青年,還有「祖傳業務」的,扔自己地盤這不是創造有活力社會團體麼?

  倒不如往外跑跑,橫豎也是繼承「家傳」,還能賺一筆外匯,何樂而不為?

  只是駙馬們都不是傻逼,這賣命的事情,家裡人能幹?

  不過老張卻也不含糊,給了個門路:「說來巧了,懷遠郡王這光景,正要招人押運駝隊呢,這介紹人過去,聽說也是有個花紅。能使喚傢伙的,少說也能混個十貫二十貫。」

  原本駙馬們心說狗日的江南子簡直不是東西,這一聽介紹費就這麼高,頓時心裡就長了草。

  祖傳的業務還沒丟,跑外匯也不錯啊,再說……就算死人,死的又不是本駙馬。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10-19 23:2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0-20 13:29
第二十一章 跳

  在大部分駙馬眼裡,那位改元貞觀之後入京的某條江南土狗,簡直就是斂財老仙,法力著實深厚。

  斂財老仙法力無邊,既然仙人都指了路……不管前面是萬丈深淵還是地雷陣,跳就完事兒了。

  亂跳肯定會死人,老張也不是說真要坑人,實際上西域缺人,不是今天的事情。程處弼來信武漢,平均每個月六七封信外加信號機「急件」,除了保持聯絡之外,主要就是要錢要人。

  在貞觀朝這當口,老張在某些方向上錢是不缺的。殺人放火才燒幾個錢?跟大建比起來,毛毛雨都談不上。

  建設遠比破壞投入多得多得多!

  殺人放火燒錢可以接受,燒人最不能接受,偏偏程處弼的位置,還就是個燒人的差事。

  加上「忠義社」的牲口們各家也有業務在絲路上,絲綢之路利潤高,所以也是殺人放火之路……沒有保鏢跟著,還是別上路的好。

  「老老實實」做生意的,肯定是需要保鏢保護一下自己的小命。當然了,這些在唐朝「老老實實」做生意的,出國之後就難說了,可能偶爾也會見錢眼開見利忘義什麼的。這時候,自家的保鏢兼職個馬匪,也是可以理解。

  只可惜,想要搞兼職,首先得被招募過去。現如今,混有活力社會團體容易,混成符合國法的有活力社會團體,那就比較難。

  王祖賢為什麼能夠成為河東、河北、河套三地「名宿」?北地好漢中的頭面人物,人送「獨臂大龍頭」,刀客中的「刀王」。還不是因為他是正規軍出身?至於兒子會抱大腿……那都是細枝末節。

  李思摩為什麼能夠在河中西域暢通無阻?還不是因為他是皇帝老子的鷹犬爪牙,而且在突厥、鐵勒諸地雜胡中有人脈?跑哪兒都能跟人族長酋長豪帥攀交情,關鍵是輩分還高。比如薛州薛不棄,比如契苾部扛把子何力,見了李思摩,必須喊叔啊。

  這種人,能在西域絲路上燒人玩,這是本事,這是見識,這是能力!

  全天下想要豁出一條命搏個富貴的人多得是,可又有幾個有門路有膽色有眼力呢?

  機會也得給了才有。

  駙馬們圍著張德幾近作嘔地跪舔,為的,也就是這麼一個機會。

  老張一封書信,就能讓他們家族子弟在河中西域立足。至於之後的事情,全看好命還是歹命。

  且不說蘇勖、裴律師之流,就算是賀蘭僧伽、阿史那社爾……該拍的馬屁還是要拍。這些個做駙馬的,管你漢胡貴賤,有門路就是爸爸!

  要說門第,蘇勖乃是蘇威之後,老張這種「寒門」土鱉,原本給他提鞋的資格都不夠。倘若沒有某條土狗亂入唐朝到處搞事,蘇勖每天要幹的事情,也就是喝點小酒吟詩作賦。

  武功縣出來的豪門,需要看誰臉色?

  要不是同樣有武功縣出來的清河崔氏閃了腰,蘇勖大概就信了。

  和老家那些還在裝逼的兄弟們不同,能夠在「中央」遍看風雲的老鐵們早特麼悟了,這年頭,想要裝逼,還得牛逼。

  可牛逼的方式越來越艱難,形式也越來越複雜,光靠種地加讀書,大概是不太行。蘇勖一看風頭不對,當時就請了張德吃飯。

  是個實誠人,厚道。

  「蘇慎行宴請江陰子,可吃出甚麼名堂來?」

  長安城平康坊的高檔娛樂會所內,一把年紀的老頭子們在那裡閒聊著。

  「哎呀,吃個屁啊。蘇家郎就差把姬妾都送給江陰子玩弄,吃甚麼吃。」

  「嘿,只怕是不成的,送甚麼都要,切不可送女郎。誰不知道江陰子在長安城乖巧的很,隆慶宮那裡盯著,送甚麼天仙也似的女郎,也是被打殺了了事。」

  「那……蘇勖可是有甚結果?」

  「聽說啊,老夫只是聽說啊!」

  有個老頭兒環視四周,摟著懷裡的美嬌娘再三強調,「是聽說啊!」

  「快說!」

  眾人頓時不耐煩,催促著讓他說。

  「懷遠郡王和『刀王』,都從蘇家招募了人手。」

  「甚?也沒見著『刀王』有人在長安城啊,這就招募了人手?」

  「如今鏢局做得甚大,在敦煌、磧西都有分局。不拘招募多少人手,都在敦煌宮登記造冊,朝廷是知道『刀王』手裡有多少人的。」

  「這是自然。」

  怎麼看王祖賢混得都跟「郭解」似的,只不過,王祖賢跟「郭解」不同,他主要業務是給朝廷做「外圍」,根子被朝廷捏著,敢撈過界,朝廷就敢「打黑」。

  「蘇家拿了多少人出來?」

  「這個數。」

  打聽到消息的人,伸出兩根手指頭。

  「二百?」

  「那是蘇家!」

  「噫!兩千人!這……當真是……嘖嘖。」

  豪門的底蘊就是這麼給力,打群架也不慫誰啊。而抽了兩千丁出來,搞不好蘇氏在老家還有點難受,不是因為人手不夠,而是依然要「坐吃山空」。

  這幾年民間掌握土地越多的豪門,日子越不好過,壓力空前的大。關鍵誰也不知道李皇帝會不會還要繼續搞事,肢解世家,就是擺在朝廷案頭上的。

  沒瞧見弘文閣只有一個大學士,而這人是馬周嗎?

  「兩千人,這放西域,都是大國了吧。」

  「你以為是在西域?嘁。」

  有人不屑地冷笑一聲,「這光景,安將軍攻克河中要地,舉凡用人,最近……那也是河中地。要是狠一點,倘使跟著阿史那的瘋狗騎了駱駝,跟著西突厥跑了也未可知。」

  「這般厲害?」

  「如何不是?喬公舊年回京述職,一眾駙馬跟著閒聊,這才知曉,喬家竟然有人跟著瘋狗前往西突厥。突厥餘孽如今攻城略地,哪有恁多兵力?這便從瘋狗手中借人,喬家子弟有一個弓手團,還有旗號,每逢對射,便是喬氏子弟出戰。每戰必有『開弓錢』,拔營有『出行錢』,攻城有『攻堅錢』……戰後還有分紅,這都是貞觀二十一的事情。」

  大家都是駙馬,喬師望肯定是不一樣的,畢竟是名義上的西域軍方「一把手」。他不需要走誰的門路,他自己就是門路。

  喬氏出來賣命的子弟,本家是組不了一個團的,但喬氏還有大量的「家生子」。原本應該成為農奴、雇農的泥腿子,放下犁頭拿刀頭,賺的比以前種地多多了!

  只不過外界不太清楚這其中的水有多深,基本上每一個出來賣命的泥腿子,賺一貫的賣命錢,一半要上繳到敦煌宮。也就是說,賣命錢有一半是皇帝老子的。問為什麼?因為皇帝老子批准你賣命,給了你機會!服不服?

  肯定有不服的,不服的肯定死得快,花紅賞金是沒有了,撫恤金倒是有一筆。

  當然錢入賬敦煌宮之後,皇帝老子按照規矩,還會返還大概兩成,這個兩成,就是喬師望的。

  有人羨慕有人怨恨,總之,有門路的就不想走喬師望這條路子。阿史那思摩又不可能私底下跟人搞小動作搞小聯盟,被皇帝老子知道,死的人就不是別人,而是他阿史那思摩。

  這也是為什麼折騰了多年之後,恰逢這麼一個好機會,老張在長安城重新閃亮登場,就會有一窩的世家豪門老鐵過來攀交情,而其中又以駙馬們為主。

  跟皇帝老子比起來,江南子總算還要可愛一些不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0-20 17:03
第二十二章 等

  「錢倒是好說,這人……上哪兒去弄恁多人?!」

  見老張在辦公桌前抓耳撓腮地看信,梅姬給他添了茶之後,才小聲問了一句:「是程將軍又來信了麼?」

  「正是。」

  其實一開始李麗質也不知道程處弼跟張德這麼多年還一直聯繫,在她看來,一個邊地宿將,一個地方「諸侯」,八竿子打不著,搞不好還會被皇帝爸爸惦記。可偏偏程處弼跟家裡人鬧翻不說,還偷偷摸摸跟張德一直有聯繫。

  若非兩人都是人到中年的好漢,差不離就是時下流行的狗男女那點私奔破事。

  隆慶宮之主震驚,四大宮婢耳朵太好聽了一些時候,更是驚詫莫名。掰扯著手指頭一算,合著十好幾年前就「腦後有反骨」了?

  虧皇帝老子還說程處弼是自己的冠軍侯……

  這不是冠軍侯,這是冠軍猴兒!

  耍猴皇帝被瞞著這麼多年,可見兩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油膩大叔也不是省油的燈。

  「又是要人?」

  「不然你以為,老夫緣何跟那些個還留在長安的駙馬吃飯?」

  開春還沒正經事幹,還在長安京城瞎浪的駙馬,不是廢物就是寵物,圈子裡面就是端茶遞水地幹活,相當不受人待見。

  換以前,就算駙馬全家老小被皇族揩油,怎麼地也有「皇親國戚」的派頭。現在麼,巨賈需要借駙馬的那頂綠帽子時候,大概會買賬。

  「西域用人甚多麼?」

  梅姬好奇地看著張德,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隔著一點距離,大概就是看不見書桌上信箋內容。

  確定懷有狗崽之後,四大宮婢就歇了下來,新晉宮婢是她們以前的副手。也有在內府局被訓練過,遴選到各公主府時候,其最優者,自然是被隆慶宮之主截了下來。

  不必伺候人,自然就要輕鬆一些,養尊處優,沒幾天功夫,那種多年揣摩的貴女姿態,比那些土豪之家的封君夫人還要氣質到位一些。

  「這不是多不多的事體,西域諸地,把全天下的人都填進去,都是不嫌多的。」

  朝廷現在找到的方法,就是瘋狂消耗民力來消化吞下去的地盤。不是什麼狗屁地盤都會被朝廷盯上看中的,沒有令朝廷垂涎的資源,要來何用?還不如聽「九鼎」放炮還有個響。

  更何況,除了資源之外,西域就是絲路的中轉站,更是關隴的「門戶」。地緣政治上砸多少人力物力財力,都是不需要動腦筋的事情。

  現如今西域的主要工程,一是修路,二是修烏堡。修路自然是不必多說,但修路也只是加強草場和草場,綠洲和綠洲之間的交流,真正重頭戲,全在烏堡上。

  原本老張悄悄摸摸蓋的信號機,都是選擇在據點和驛站,現在「國有化」之後,朝廷的胃口就不一樣,圍繞信號機做文章,凡是有信號機的地方,都要擴大建成烏堡。

  短期內投入極大,長期來看,就是徹底把西域消化乾淨。

  圍繞這一系列的工程,遷入引入大量蕃人、鮮卑人、黨項人、羌人……不是無緣無故的騷操作。

  而是混居雜居之下,想要統合這些雜七雜八的蠻夷,必須要有一條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天條」。

  這個「天條」就是打上漢化補丁,聽從唐朝的法律,遵從唐朝的習俗,跟從唐朝的腳步。

  朝廷的塘報上,可能是寥寥數語「去其風貌」,背地裡的東西,重修一本《蕃書》都綽綽有餘。

  帝國精英分很多流派,武德朝以來到貞觀朝初期,都是世家豪門的精英為主流。但伴隨著異軍突起,地方「豪強」跟皇帝老子裡應外合兩相夾攻,老世族的潰敗,以范陽盧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的暴力崩解為標誌,時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溫彥博時代的那些路數,徹底被放棄不用。

  國雖大,好戰必亡。但唐朝已經不是「國雖大」的問題,它是國……超級大,我特麼隨便浪兩下別人就滅亡了,我有什麼辦法?

  新晉的帝國精英不管是跟從皇帝的還是反對皇帝的,在搾乾最後一滴奴工血汗之前,都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

  在貞觀二十二年皇帝累倒之前,帝國的財政,已經足夠支撐全國大城市的小學教育。曾經大量的民間私塾,朝廷通過贖買的方式進行「國有化」。蒙師只要通過地方考核,就能順利拿到「編制」,雖然薪水不高,但這個工作天然體面。

  當然也不是沒有瘋子想要把這個業務推廣全國各州各縣,但毫無疑問,這個投入,就有點誇張。

  只在大城市中進行這個操作的原因,無非就是朝廷要從這些地方大量抽稅。

  至於小學教育「國有化」會被吹成多大的德政多大的功績,基本只看聖人可汗陛下的心情。

  西域同樣有「大城市」,至少政治上的「大城市」是有的。朝廷自然是要給予「福利」,而這些「福利」的背後,依然是帝國精英們的精心策劃。

  算計總歸是要成本的,只是人力成本尤為突出。

  當年博陵崔氏被「定點流放」,絕非是腦洞一開的結果。但西域這地界,把五姓七望全部填進來,也是不會嫌棄的。

  誰叫帝國上下吃著碗裡瞧著鍋裡,剛上了西域妹子,就瞄著河中小娘呢?

  把妹泡妞需要的硬件有很多,要麼長得帥,要麼有氣質,最不濟,器大活好也是可以的。倘若這些硬件都沒有,那就需要更硬的……開元通寶。

  古來聖賢皆寂寞,因為他們沒有錢。

  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以及各路大小股東高管中層,他們以前可能缺錢,但至少這幾年不缺。

  於是他們選擇做賢者的時間,一般都是完事兒之後。

  只是大家都有錢,為了泡妞,爭風吃醋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這時候就要看各自的本領,各自的手段。

  似程處弼之流的軍漢,想法就粗暴的多,一條大腿抱到底,老子只負責無腦幹仗,剩下的事情,就看哥哥您勒。

  十幾年下來,老張別說絞盡腦汁了,連膽汁都被搾的一滴不剩。別的都好說,人力資源就是個無底洞。他既不能把青少年催熟,也不能把知識技能塞進成年人腦袋裡,更不能把雜胡蠻夷突然就洗腦成漢人。

  這種時候,「搶人」就是一場大戰,而且還是帝國內部的狗咬狗。

  梅姬的眼界格局雖說提高,但讓她看穿其中的脈絡道理,卻又是對牛彈琴。

  「眼下啊,只能再等一等,拖一拖了。」

  有點小無奈,但對老張來說,他實在是變不出合格的人才繼續輸送到西域去了。

  「郎君是要等甚麼?」

  梅姬只是隨口一問,但老張的回答,讓她嬌軀微顫。

  「等皇后效仿陛下故事,殺雞儆猴。」

  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況,還是朝廷換了個大佬?之前皇后不聲不響的,誰也不知道她琢磨甚麼。

  現在河中正式要開始清場,作為社團的「大姐頭」,不給河中的小弟撐場子,說不過去吧。

  只是撐場子要人不是?可河中環境又比較惡劣,偏僻不說刁民還多,保護費又不好收,看上去就很容易被人砍死的樣子。

  那末,「大姐頭」把社團裡面反對她的人塞去河中……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嘛。

  到時候社團開大會,「大姐頭」只需要問一句話。

  誰贊成?誰反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10-20 20:52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0-22 00:00
第二十三章 再起高樓

  想當年李董吞併突厥牧業之後東征西討,武功蓋世威風無比,憑借這股威風,也算是讓國朝官僚們嘗到了一點苦頭。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官不聊生」。

  要不是李董科舉搞的「有聲有色」,偶爾裝逼「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估摸著就會有官場老油條喊出「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真正讓官吏們過了幾年舒坦日子,那都是遷都之後的事情。科舉改制背後帶動的教育扭轉,受惠人群對李董的支持是相當強烈的。

  「大推恩令」能夠堅決執行堅決貫徹,沒有一幫「貨賣帝王家」的酷吏們瘋狂咬人,這也是想也不要想的事情。

  似錢谷這種江南「寒門」,數百年以來就是個土鱉,可現在搖身一變,居然成為皇帝老子的頂級忠犬。「榮寵如斯」……對天下「寒門」而言,太特麼有吸引力了。

  和世家豪門的威懾相比,還是皇帝老子的利誘更加讓人歡喜。

  再說了,跟著皇帝老子混,弄死世家豪門,自己的「寒門」牌頭,不也就能夠換一換了?幾代人之後,誰敢說自己家裡沒有「閥閱」?

  只可惜集權於一人的麻煩也讓「酷吏」們有些忐忑,馬上皇帝李世民的身體健康,始終是個雷,鬼知道什麼時候會爆一下。

  貞觀八年性功能沒有障礙,偏偏出現了不孕不育……

  去遼東的時候彷彿還能空手打死老虎,回來之後居然要跟兒子比胖。

  世事難料啊。

  好在大唐這家夫妻店很有特色,長孫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燈。老公的這點家業,幫忙照看料理如何興旺發達不至於,但不敗家,就是勝利。

  「令公老大人怎麼說?」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趙國公府邸又開始熱鬧起來。洛陽北裡常年堵車,搖晃的車鈴聲音,嘈雜的讓坊間權貴紛紛罵娘。

  京城的趙國公府邸外面,側門處排隊的四輪馬車一眼望不到盡頭。排第一的馬車內,有個年輕人掀開簾子,小聲地問伴當。

  「郎君,趙國公還在會見左庶子。」

  「于志寧怎地來了?」

  嘀咕了一聲,卻聽後頭傳來呼喝聲,似乎是金吾衛的人,到了長孫無忌府邸這裡,就開始組織人手清理地上的馬糞牛糞。

  不多時,一輛空蕩蕩的板車,就幾乎裝滿了牲口的糞便。

  那邊白役忙著拖拽板車,後頭金吾衛的人就背著個褡褳,到一輛馬車前,就先作揖賣笑,然後開了個票,在上面蓋了個章。

  「官人安康。」

  遞一張票,就喊一句,倒也是不好讓人發作。好在能坐馬車的,都不是什麼沒地位的,只見幫當或者親隨收了票之後,就會摸出一枚新制的小銀錢。

  這是皇后理政之後緊急出的,一枚小銀錢,大概就是一百文的樣子。而在長孫無忌居住的街區,隨地大小便的罰款,就是一百文。

  不掏錢也不是不可以,服役即可。

  一般人還真不敢拒收金吾衛遞過來的票子,這是罰款單,上面印有馬周寫的「罰款」二字。

  交錢都好說,不交錢,金吾衛的小卒子也不敢裝逼,都是回去跟老大稟報這麼個情況。

  以前金吾衛難做,現在金吾衛卻大不一樣。馬周為弘文閣大學士之後,等於就是皇帝的首席秘書,很多建議,都是馬周提的。

  而馬周大部分時候,幾近程處弼的樣子,無腦盯著張德……

  實際上金吾衛創收也是相當有道,僅僅是牲口糞便上的進賬,一年也有幾千貫。還不說金吾衛還管著洛陽城內大大小小的「公廁」,「公廁」出恭入敬在鬧市是要掏錢的,你不掏錢也不是不可以,當街脫褲也不是天打雷劈,只不過就要交罰款。

  當然了,跑的飛快或者尿褲,金吾衛也沒轍。

  似洛陽這樣的大型城市,人畜糞便可以說是「海量」,而整個環洛陽地區,最大的地主不是別人,就是洛陽宮的主人李世民。

  這些人畜糞便放在以前,有些精於農事的地主,還會主動掏錢承包或者贖買。現在基本上都是金吾衛轉賣給「稼穡令」,「稼穡令」在綠色肥料上,常年不用愁。

  可以說是雙贏多贏的事情,唯一虧的,大概也就是環京城貧困帶甚至是「無人區」的那些倒霉蛋。

  和以前不同,金吾衛現在是「富得流油」的衙門,當然了,就是味兒沖了點。

  即便不是在長孫無忌府邸旁邊,一旁權貴還真不願意得罪他們。有錢的衙門嗓門天然就要大,自古以來就是這麼個道理。

  清水衙門是什麼?是屁啊。

  「三郎,你倒是好脾氣,這掏糞還掏上癮了?」

  一架馬車前,簾子被車廂裡的人掀開,露出了一張年輕的人,沖正在收錢的金吾衛小卒說著。

  那小卒年紀不大,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歲,皮膚黝黑濃眉大眼,臉上一直掛著笑,整個人精神不說,還讓人看得舒服。

  「哎呀,原來是處俠哥哥。」

  小卒連連抱拳,很是欣喜的模樣,他笑呵呵道,「倒也不必我去掏糞,自有白役苦工。這光景,要在京城謀個差事,似我這等沒進學的,不如此,又如何呢?」

  「怎地不去海州郁洲投奔?」

  「倒也不是不去,只是白身一個去了,不過是寄人籬下。等小弟混了點名堂出來,再去投奔,也能被人高看三分。」

  「有志氣。」

  車廂內的年輕人連連點頭,似是想到了什麼,「多謝三郎提點。」

  言罷,他喚了一聲:「五哥,回轉去吧。」

  「郎君,就快排到我們了。」

  親隨「五哥」似是有點不甘心。

  只聽車內年輕人道:「我程俊豈能如此鑽營,便是鑽營,也該有些底氣再說。」

  「五哥」聽罷,點點頭,便招呼了一聲,馬車脫離了隊列,調轉了方向,奔別處去了。

  「郎君,適才那男孩,如此年少,就能在金吾衛謀個差事?」

  「琅琊王氏子弟,只不過不是王鼒一脈的,三哥在西域如今有些文書,便是王氏子弟,有個戰死了,便是這王三郎的生父。」

  程俊說的並不真切,他還留了不少事情沒說。之所以這個王三郎沒辦法投奔琅琊王氏現在的話事人王鼒,實在是王三郎的親爹,往上數兩代,都是庶出。王鼒瘋了才會領這麼一個「東西」認祖歸宗,除非王三郎混出名頭來。

  而程俊之所以被王三郎觸動,則是他自己也是庶出,雖然是程知節的兒子,可惜程氏跟以前大不相同,內部資源的爭奪,伴隨著程處弼的反出家門,發生了劇變。

  琅琊王氏的後人,哪怕掏糞也秉持「自立」,他程俊又何必自持身份?

  回望趙國公外面宛若長龍的隊伍,程俊突然道:「五哥,我要去武漢求學,不知五哥可願一起前往?」

  「固所願爾。」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10-22 00:4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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