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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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068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0:54
第二卷 草原呼保義 第五十一章 此物有玄奇(第一更)
   
    貞觀初年的貴族有個特點,雖然李唐元從勳貴張牙舞爪,然而天下所認可的最頂級家族,依然是五姓七望。儘管五姓七望在科舉制度出來選擇了蟄伏和不認可,但是,不論是皇族也好,還是說貞觀重臣,依然以娶「崔氏女」為傲。

    哪怕是李董,雖說嘴炮說老子的祖宗是老子,但通常情況下,還是打出隴西李氏的旗號,並且引以為榮。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崔、盧、王、鄭依然牛逼的沒朋友,在野認可的名門,還是他們,哪怕趙郡李氏和隴西李氏都比不上,只能在關洛裝一下。

    這惹惱了李董,所以李董要干死他們,但是很顯然不可能馬上干死,只能慢慢地幹,九淺一深地幹,孜孜不倦地干……

    於是李董準備寫書,在有了宣紙的情況下,版稅可以降低一些,讓廣大人民群眾享受到閱讀的快樂。

    這本書叫《氏族志》,本來是打算明年就出書的。然而這事兒因為某只野生工科狗的緣故,生了一點點小問題,以至於李董不打算出書了。

    「平生不識麥鐵杖,便稱英雄也枉然?」

    「任你斧鉞鉤叉,不如我鐵杖來殺。」

    「古今英雄,如燕趙悲歌,如齊魯慷慨,如吳越激昂,如秦晉熾烈,安得麥公否?」

    「遍數古之忠臣良將,未聞有此視死如歸者。」

    「但聞遼河偉丈夫,每每先登,披堅執銳,雖九死其猶未悔,長使吾熱淚沾襟。」

    「麥公非前隋之麥公,乃天下人之英雄爾。」

    「鐵杖目不識丁,焉能手書『忠義』二字,然則其人其事,實乃以血為墨,以骨為筆。字字忠義也。」

    禮部的人把一張紙塞到李董面前,然後李董眉頭一挑,掃過一溜的文字,沉聲道:「此等文字。何人所為?」

    抖了抖紙張,略薄,比平常用的宣紙檔次還差點兒,不過拍板奇特用詞直白,皆是市井之言。讓李董很是新奇。

    前陣子因為溫彥博沒有鷹的眼睛豹的速度,所以知道消息晚了點,於是被李董一干走狗用熊的力量打的半身不遂,目前暫時不敢在朝會上裝逼,非常低調,李董很高興,很滿意。

    這讓李董覺得,有了朕的運營,只需要a過去就行了。

    可惜征辟五姓七望的人才,還是吃了個閉門羹。人家山東士族說了,他們家的子弟才智鄙陋,德行粗疏,非良臣也。

    然後李董就明白了,這群賤人還是要裝逼……

    於是找了長孫無忌和房謀杜斷開了個會,準備提前把《氏族志》出版,然後直接畫個圈圈詛咒崔鄭盧王,把他們的姓氏定到第三等。

    這手段實話講略低級,李董也很清楚,這簡直和熊孩子在別人背後畫個豬頭一樣的弱智。

    但沒辦法。皇權要集中啊,再沒溜的事情也得干。

    不過萬萬沒想到啊,辣個死活弄不到手裡做女婿的小畜生,居然搞了個能出新聞的玩意兒出來。

    麥鐵杖這事兒吧。就是傳統貴族和新興貴族鬥法,以李董的本能,基本上就到此結束了。

    然而老張可不答應啊,媽的投了那麼多錢,現在民意一天一個價錢,誰特麼知道明年買民意得多少錢?這通貨膨脹都沒這樣的啊。襄州那些淳樸鄉民。七月還是二十文一個民意,現在有人搞了個「民意社」,媽的做民意承包,一百個民意要三貫!

    老這麼下去,這誰受得了?

    得想法子省錢,於是老張咬咬牙,讓忠義社各家的雕版坊都先幫忙印點傳單,排版弄好了就往城東散去。

    然後識字的鱉孫往城西去宣傳宣傳,怎麼地也得真騙點傻逼入彀啊。

    好在張德和禮部一向和諧,關係密切,春明樓裡面都是老交情了。酒足飯飽之後,禮部就點了頭,說是只要不搞反動文學和死文青傷感文學,都可以。

    老張眼睛一亮,那小弟搞點小黃文連載呢?

    禮部的牲口們眼睛比他還亮:操之賢弟有貨?快點拿出來給在下觀摩觀摩……

    張德一口老血差點沒憋回去,這種樓主好人一生平安的感覺,太讓人感動了。

    最終,小黃文沒連載成功,畢竟庸俗爛俗媚俗,有傷風化,嚴重打擊了大唐帝國的精神文明建設,是封建帝國主義文學中的大毒草。

    不過總的來說,效果還是不錯的,至少,長安人民群眾知道了麥鐵杖。

    你甭管喜歡不喜歡吧,連早上送水的文盲苦力都知道,以前有個大英雄,他跑的特別快,比最快的馬還快。他力氣特別大,單手可以舉起華蓋。他水性特別好,連夜就能游過長江。他為人特別仗義,哪裡有不平,哪裡就有他。

    他的名字叫麥鐵杖,有人給他代言……

    至於麥公年輕時候夜行百里去偷東西,呵呵,這是大英雄落拓時候的不拘小節,你們懂個卵。

    最為讓廣大人民群眾受到共鳴的是,麥公和他們一樣,是文盲。

    老百姓就琢磨了,和我一樣是目不識丁大字不識,然而卻雄雞報曉天下知,可見每個人都有成為英雄的資質,就看有沒有機遇。

    鐵杖公給皇帝效命,我們也可以啊。

    然後有吃了飯沒事做的青皮跑去兵部打聽:朝廷要打仗嗎?還招不招人了啊。

    兵部的人一瞧,哎喲臥槽,這年頭還有主動當兵的!

    古代當兵就是受罪,死路上的就不少,水土不服再死一票,真拎著傢伙上去和人幹的,也就幾十分之一。你打贏了是老大牛逼不解釋,你打輸了死了算你倒霉。給你撫恤的時候,能漂沒就漂沒,這是常識!

    所以,當兵是一個沒有前途的職業,除非你能混成朔州老魔頭那個級別,不然連豳州大混混被提拔,還得看他爹。

    因此有人突然過來想要當兵,這讓兵部的人產生了自我人生價值的懷疑,他們就琢磨,是不是我們最近太鬆懈了?以前是除了一針一線都拿走,難道得把一針一線也拿走,他們才會恐懼我們?

    於是諸事匯總到了李董的案頭,李董眉頭微皺:「國子監和四門小學多有傳閱?」

    「正是,如今平康坊中,亦有新戲,名曰《麥氏英雄志》,甚受喜悅。」

    「唔……」

    李董沉吟了一會兒,肅然道,「朕雖不知緣由,卻深感此物,必有玄奇之處。不知出自何人手筆?」

    「回陛下,乃是忠義社所印。」

    李董臉一黑,想要說點什麼,最後什麼都沒說。

    ps:月票月票月票,因為很重要,所以說三遍。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0:33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05
第五十二章 要多讀書(第二更)
   
    長安日報唐朝版因為種種原因誕生了,然後又因為種種原因,張德把它轉手給了內府。宮中出來贖買製版坊的陰陽人死太監特高興,誰不知道梁豐縣男出手闊綽?於是為了弄點回扣,陰陽人死太監給了個高價。

    摟誰的錢不是摟?老張相信李董早晚要吃癟的,在文盲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貞觀年,報紙就是個逗逼產品。

    至於想靠報紙跟士大夫打嘴炮,那根本就是脫了褲子坐山頭——以卵擊石!

    光五姓七望控制的人口,一個管家下鄉收租子吆喝兩聲的效果,都比平康坊那些窮酸選人撕心裂肺要強。

    硬要裝逼點來講,那就是封建集權社會的物質基礎,支撐不起未覺醒勞苦大眾的精神世界。

    於是,張德愉快地賺了一塊咸陽以南靠近渭河的地,不多,也就一千五百畝。比釣魚台工坊還要小點兒,但終於渭河兩岸都有了碼頭啊,辣種趕腳……太爽了。

    因為是在渭河北岸,總的來說要省去一些麻煩,比如水力球磨機可以全部安裝在北岸。然後就可以製作煤粉了。

    為什麼要製作煤粉?因為要製作煤爐。

    為什麼要製作煤爐?因為李思摩說要在草原多待一陣子,可能要過冬,問有沒有更加人性化的取暖措施?羊毛氈子還是有點不溫暖人心。

    張德其實也不知道這條瘋狗到底想幹什麼,反正最近神神秘秘的。而且似乎懷遠多了不少白霫部的蠻子,一個個誠惶誠恐,跟哈巴狗似的。

    後來吧,又多了一些奚人,一個個誠惶誠恐。跟哈巴狗似的。

    再後來,又多了一些契丹人,一個個誠惶誠恐,跟哈巴狗似的……

    老瘋狗到底想幹什麼?!

    「操之,這爐子……」彎刀上紮著一塊羊肉,然後在煤爐上烤的李思摩陷入了深深的思緒。然後拍了一下大腿,「好,熟了!」

    灑了點鹽,懷遠郡王撕扯的非常爽快:「操之,你真有本事,本王最欣賞有本事的人。李藥師算一個,你叔父算一個,李懋功算一個,你算半個。」

    等會!我算半個是幾個意思?

    「郡王過獎了。」

    「本王從不過獎。」李思摩眼睛放著光。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嘿嘿,咥力那蠢貨,要動手啦。你猜誰告訴我的?」

    他一邊說,一邊撕了塊肉過來,都是黃羊肉,還是小羊,嫩的很。

    不說是入口即化。就沖這沒有腥膻的羊肉味兒,老張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隻!

    「誰?」

    老張好奇地看著李思摩。軍國大事,千里迢迢還要告密?這特麼簡直是真愛啊。莫非老瘋狗在西突厥還有一條母狗知己?

    「泥孰。」

    「他瘋了?」

    張德不由得懷疑,是不是阿史那泥孰被李思摩咬了,然後傳染了狂犬病。否則這不科學啊,就算你想咥力死,但特麼去打鐵勒人。你難道就不出力了?只要走漏風聲,指不定就是被全殲啊。

    這樣的事情也能幹?泥孰太牛逼了。

    「他沒瘋,本王略施小計而已。」

    你特麼還會用計!

    聽到老瘋狗的話,張德眼珠子鼓在眼裡,好不科學的樣子。你要說執失思力幹這樣的事情老子肯定當時就信了。可你是李思摩啊,你以前是劼利的忠犬啊,你被你上任老闆罵「有類雜胡」啊,你怎麼可以用腦子做事呢?

    「不知郡王高招?」

    張德一臉好奇地看著李思摩,然後幫忙給老瘋狗烤著羊肉。

    「撒點花椒面。」

    李思摩說道。

    「哎。」

    老張勤快地撒了點花椒面。

    然後老瘋狗面有得色:「本王對泥孰的狗說了,天可汗陛下托我給你們帶個話。」

    聽著耳熟啊。

    「只要你們棄暗投明……」

    很耳熟啊。

    「保證你們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張德眼睛張的大大的,等著李思摩說下去。

    「呃,然後呢?」

    老張看李思摩居然有滋有味吃肉,特麼不說了。

    「然後?沒有然後了啊。」李思摩一臉奇怪地看著張德,「這就是我的妙計啊,還不錯吧?」

    不錯你個鬼啊!這特麼白日做夢呢!誰會信啊!

    「泥孰的人信了?」

    「怎麼可能不信?我可是懷遠郡王!天可汗陛下冊封的!」

    「不是,郡王。我的意思是,他們相信你說的這些?就沒要憑證?」

    「需要嗎?我可是天可汗冊封的懷遠郡王!」

    「……」

    哎喲臥槽,老子信了你的鬼了。難道李董的腦殘光環還能通過你來傳播?阿史那泥孰真是一個大傻逼?

    不過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啊。

    老張陷入了大波的沉思,阿史那泥孰是屬於被李思摩鄙視的檔次,說不定就被智商碾壓了呢?

    可是,這完全不能用智商碾壓來解釋啊。

    「郡王,會不會泥孰欺騙於您?」

    「不會,本王早就派出親衛,一人五馬,來往金山打探消息。咥力的確出兵了,西域諸國兵力被抽一空,葛邏祿三姓都北上了,泥孰還能說得動他們?」

    「……」

    泥孰這白癡真信了老瘋狗的空頭支票啊。

    「然後郡王的打算是什麼?」

    「當然是搶錢搶牛羊搶女人了。不是早就說過了嗎?」

    李思摩一臉奇怪地看著張德,「操之,不可有婦人之仁啊。子曰:仁者愛人。」

    你兩句話特麼就是前後矛盾的吧!

    然後李思摩一臉感慨,油膩膩的大手在身上擦了擦,從懷裡摸出一本論語:「聖人的教誨真是博大精深啊。聖人告訴我,要成為仁者,因為仁者是充滿慈愛之心,滿懷同情心的人。本王深以為然,所以本王對於天可汗陛下的臣民,都心懷寬容。但是草原上的那些畜生算人?所以,本王萬萬不可對他們有慈愛之心。」

    說著,他抽出了腰間的彎刀:「聖人告訴我,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那些畜生想過瀚海,去燕然山,為什麼?因為他們想搶我們的錢,我們的牛羊,我們的女人。操之,你懂什麼叫以直報怨嗎?你這麼小,肯定不懂。本王給你解釋一下,以直報怨的意思就是,別人怎麼對我們,我們就怎麼對他們。懂了沒?」

    老張呆若木雞,傻不愣登地點了點頭。

    然後心說不對啊,他們這不是還沒搶嗎?

    然後思摩晃了晃珵亮的彎刀:「子曰:防患未然,乃為上策。雖然他們還沒有搶我們的錢,也沒有遷徙到燕然山。但他們很有可能會搶,所以,我們就先搶他們的。」

    思摩輕輕地拍了拍張德的肩膀:「這都是聖人的教誨,操之以後要多讀書啊。」

    「嗯,我會努力的。」

    老張默默地烤著肉,感覺以自己的智力,恐怕是沒辦法看懂論語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10
第五十三章 你來追我呀(第一更)
   
    準備動身回懷遠的那天,張德問思摩:「郡王所圖,可有定計?」

    然後李思摩就正色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哎喲臥槽,你很有牛逼的風範嘛。

    一聽他這回答,老張就知道,老瘋狗非常的不靠譜。他可是打著大河工坊的招牌去摟江湖好漢的,河北道關內道河東道的苦哈哈可是奔著家致富看今朝的心態,然後才去草原的。

    特麼你要是玩脫了,老子死在懷遠都是小事!

    「郡王,夷男可不好對付啊。」

    「這我知道。」

    李思摩絡腮鬍子一甩,然後目光神聖,「子曰: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

    為什麼最近老子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特麼能說人話嗎?求你了!

    然後思摩在馬背上邪邪一笑:「操之啊,放心好了。夷男這樣搞,肯定自己就亂成一鍋粥。」

    張德想自殺,這貨根本就不靠譜啊臥槽!

    指望別人自亂陣腳,特麼還不如指望天降隕石砸死夷男呢。可咱們的皇帝不是光武帝啊,不會大召喚術啊!

    「像夷男這種人,聖人很久之前就看穿了。勝兵二十萬?二十萬怎麼了?還想佔據燕然山?燕然山也是他這種蠻夷可以染指的?他這樣子,肯定自亂。」

    說罷,思摩騎著馬就跟張德道別,「操之啊,本王還要回去盯著那些蠻子,就先行一步了。」

    然後他就走了。

    嗯,走了。

    張德一個人在渭北風中凌亂,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偌大的世界,撲面而來的惡意,滿滿的。

    「媽的……」

    看了看手中剛印刷出版的《論語》,張德有種想哭的感覺,太特麼博大精深了。

    第二天一早,紮著一頭小辮子。然後騎著棗紅馬跑來渭北的珍珠弘忽,就一臉喜色地過來探望張德了。

    「德哥哥!」

    你等會!等會等會等會!你這是什麼稱呼!

    「殿下,當不得哥哥之稱,在下惶恐。」

    你們突厥人到底靠譜不靠譜啊。怎麼感覺都是精神上先天有缺陷的樣子?

    「叫我銀楚。」

    手指頭繞著辮梢,珍珠弘忽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張德。她長的極為漂亮動人,皮膚白皙而滑膩,西北風竟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脖頸上的肌膚因為略有嬌喘。有著病態的紅暈,卻是極為好看,尤其襯在周圍的一片白嫩中。

    「這……」

    「德哥哥,你教我騎馬好不好?」

    「……」

    在渾身泛起雞皮疙瘩的同時,老張懷疑自己的聽力可能也出現了問題。一個馬背民族的公主,找他一個江南水鄉的小郎君,說是要教騎馬?

    「這個,在下馬術一般,不如在下找安大郎過來,讓殿下領略一下馬上將軍的風采?」

    「不要。他長的那麼醜。」

    臥槽,這特麼還看臉的嗎?

    安菩的顏值絕對算高大上好吧,你這分明是帶有種族歧視的嫌疑。

    「殿下,其實……」

    「叫我銀楚。」珍珠弘忽穿了一身利落裙裝,腰間掛著十數個鈴鐺,走起路來叮叮噹噹作響,極為好聽。

    「這……」

    「德哥哥,你可是男兒,怎麼如此扭扭捏捏?」

    阿史德銀楚秀眉一挑,那刷子一樣的眼睫毛不停地眨啊眨啊眨啊看著張德。

    老張心說老子這是怕你打蛇隨棍上。到時候說不清楚咋辦?

    不過琢磨著這妞都鬧這份上了,總得打了,於是左右瞧了瞧,現沒有禮部那些牲口在。於是壓低了聲音道:「銀楚。」

    「德哥哥真棒。」

    嗯,好棒好棒的……

    「走,我們去騎馬!」

    銀楚一把拉住張德,就是要去騎馬。

    「在下還有行囊要準備呢。」

    「先騎馬再說,反正我們同行,都是去懷遠。」

    張德哀歎一聲。媽的,命中犯公主嗎?怎麼走哪兒都有這種狂熱粉絲。

    還好安平和長樂不在,萬幸萬幸。

    「你們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去應付應付。」

    言罷,張德歎了口氣,打了個忽哨,黑風騮小跑過來,吭哧吭哧打著響鼻。

    跨上馬背之後,卻見銀楚已經騎上棗紅馬,笑的宛若銀鈴:「德哥哥,你來追我呀。」

    四大保鏢就這麼看著張德,張德很尷尬,輕咳一聲:「好了,收拾東西,趕緊回懷遠。」

    老張萬般無奈,策馬而動。

    等他走遠了,張禮紅才道:「咱們家郎君,就是雄!」

    前方銀楚還嘻嘻大笑:「德哥哥,你追的上我嗎?」

    泥垢了!你當這是在玩你是風兒我是沙嗎?老子現在覺得自己就是個傻逼,純的。

    然後張德咬咬牙,老虎不威,你還當我是病貓。我可是靠著騎術贏了尉遲老魔的人,務本坊賽尉遲名頭,豈是浪得虛名?追上你還不是小菜?

    於是很快張德就追上了銀楚,銀楚一臉雀躍,霞飛雙頰,欲言又止。

    然後很快張德就過了銀楚,銀楚一臉疑惑,雙眼懵懂……

    最後很快張德就絕塵而去,銀楚一臉怒容,星眸滿是怒火,更是手持馬鞭在後面追著嬌叱:「張德!你這負心漢!無恥——」

    整個官道上的人都聽到了「負心漢」三個字,一瞧這突厥小娘,都是暗暗咋舌,心說辣麼漂釀,是哪個漢家子這麼雄,竟是捨得扔下美人,自個兒跑了。

    等到張德的背影都看不到之後,銀楚雙眼一紅,當場眼淚水就溜了出來,伏在馬背上就開始大哭:「這個負心漢!負心漢!負心漢!……」

    「公主,別哭了,好多人在看呢。」

    幾個女婢騎馬跟了上來,小心翼翼地說道。

    「哼!」

    銀楚擦了擦眼淚,嬌容越粉嫩如玉,陽光下,更是美麗誘人。

    她銀牙欲碎,惡狠狠問道:「你們說,難道是我這個阿史德公主不美麗嗎?」

    「公主就是世上最寶貴的珍珠,草原最動人的花朵,連雲兒見了公主的容顏,都要躲藏在巍峨的金山後面。湖裡最歡快的魚兒,也會為公主的美貌沉醉……」

    「那為什麼那個負心漢,就是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難道他想娶天可汗的女兒嗎?那個漢人的公主,還那麼小,一看就不能生下威武的雄鷹。」

    銀楚拍了拍自己初具規模的胸部,「難道是我的身姿不夠誘人嗎?」

    「連真珠毗伽可汗都要為自己的兒子向天可汗求婚,公主的身姿就像是漢人的美玉一樣無暇……」

    「那位什麼那個負心漢,就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是因為我穿了衣服嗎?」

    「……」

    女婢們無話可說了。

    然後銀楚眼睛一亮:「對啊,負心漢雖然看過我的美貌,卻沒有看過我的身姿,我就不信他能抵擋如此的誘惑。哪有不吃肉的野狼,哪有不吃草的牛羊。他是漢家無雙的男兒,我要讓他細細的品嚐!」

    「公主……」

    女婢們一臉的糾結。

    而絕塵而去的老張,得意地甩了甩頭:「整個世界都清淨了,真好。」

    一陣微風吹來,老張哆嗦了一下,心中暗道:八月的風怎麼怪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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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15
第五十四章 真的不是聖經?(第二更)
   
    西突厥肆葉護可汗阿史那咥力,一臉鐵青看著帳中各部頭人,就這麼僵著,半天沒有說話。

    許久,咥力壓低了聲音,跟受了傷的狼崽子一樣陰沉道:「難道我不是前任大可汗的兒子嗎?難道你們都想要離開我嗎?難道鐵勒奴隶佔據了我們的東土,也要無動於衷嗎?」

    這特麼又不是射匱可汗那時候了,說這個幹嘛。

    「泥孰!」

    「可汗有什麼吩咐?」

    阿史那泥孰撫胸彎腰,一臉的恭敬。咥力正是有了泥孰處月部、處密部的支持,才坐穩了大可汗的位子,諸部才服他。為此,泥孰還得罪了他的族兄阿史那步真,步真一向自視甚高,恃強凌弱,便是本部的人也不是很心服。

    但步真兵強馬壯,在西突厥,也是一個山頭。

    甚至有傳言,步真有心自立,讓咥力甚是厭惡。

    「鐵勒人都騎到了我們突厥人的頭上,你難道不憤怒嗎?」

    「偉大的可汗啊,我怎麼可能不憤怒呢?我們的牙帳之地都丟了,怎麼可以視而不見呢?我聽說鐵勒人還想要駐紮燕然山,去佔據最肥美的水草,彷彿更多的牛羊。這一定會引起漢人的憤怒,鐵勒人一定會遭到重創的。」

    在熱海的南岸凍城的大帳內,突厥頭人們聽到了泥孰的話,都是眼睛一亮:是啊,漢人最狡猾了。

    咥力連在于闐抽稅都要小心翼翼,深怕吐屯被宰了之後,于闐人都投奔唐人去了。那邊離沙洲雖然不近。可也不遠啊。聽說圍攻劼利可汗的大將李勣就在那裡做黜陟大使,還是不要刺激唐人。

    「我只問你們。鐵勒人,要不要打!」

    「打!一定要打!」

    頭人們紛紛表態。肯定要打的,鐵勒人算個鳥,我們堅決擁護偉大的可汗!

    唯一給咥力思考前途的乙利小可汗眉頭微皺,西突厥一盤散沙,在帳中的人,很多都帶了兵馬來熱海,就是怕被咥力給吞併,他們會齊心?

    但是咥力很高興,甚至暗暗琢磨。北征鐵勒的時候,就讓這些雜牌部眾死光光。他們中央部眾一定要保留元氣,留下壯大突厥的種子……

    然後西突厥諸部就湊了二十來萬兵馬,過了天山和伊麗河,去找鐵勒人的麻煩。

    咥力前腳剛動員,諸部頭人一出大帳,就讓人跑北邊通風報信,說俺們這就打過來了,你們悠著點。

    然後鐵勒領頭羊薛延陀人就問:「不知中軍幾何?誰人部眾?」

    「乃大可汗腹心。四萬控弦,佔據中央,吾輩守衛其外,屆時不可相攻。」

    「善。」

    於是相約為號。各有白羽插首,以為印記。

    得了北征之期,泥孰連忙派人去了金山。跟已經混的風生水起的李思摩走狗說:征期已定,還望郡王殿下在天可汗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李思摩的走狗紛紛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我們王爺現在乃是孔孟傳人,仁義在心。河套有口皆碑。

    泥孰一聽,頓時大喜,就放心了。

    然後出了狼山口,李思摩騎著一匹高頭大馬,甲具在身,左手捧著《論語》,高舉大喝:「聖訓: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聖人的教誨,你們要牢牢地記在心裡。本王是你們的統帥,本王可以死!但是,你們是勇士,你們不能沒有志氣!聖人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不管本王是死是活,你們都要像一個勇士一樣去廝殺!去掠奪!去征服——」

    李思摩血脈賁張青筋爆出,雙眼如惡狼一樣盯著前方,烈烈旌旗,在他的吼聲中被大風撕扯的啪啪作響。

    偷偷摸摸以「北上剿匪」為由的狼山縣尉薛不棄,帶著兩萬「駐軍」、「衙役」,立刻呼吼起來:「殺!殺!殺——」

    懷遠郡王猛地又抽出腰間的彎刀,高舉怒吼:「天可汗萬歲——」

    「萬歲!萬歲——」

    狼山震動,彌峨川斷流,這等威勢,經年未見。

    李思摩虎鬚倒張,張開血盆大口,磨牙吮血再次舉刀:「聖人萬歲——」

    「萬歲!萬歲——」

    「披堅執銳,死不旋踵!本王就算戰死,爾等亦要前赴後繼!為天可汗陛下而戰,為聖人訓誡而戰!此乃聖戰——」

    「殺!殺!殺!」

    士氣可用啊。

    張德在風中默默地流淚,太可特麼可用了。反正他是沒聽說過做生意做成聖戰,剿匪的衙役需要兩萬,護衛商隊的衛士需要全副武裝的……

    我特麼當初真的只是想做點生意啊。

    「操之,你看軍心可用?」

    「嗯,挺好的。」

    老張點點頭,都不想去看李思摩那張嘴臉。

    論語是這樣用的?我怎麼不知道?你這不是論語是聖經吧。也對,孔聖也是聖人,他講的話都是經典,說是聖經也沒差……呵呵。

    然後這支「商隊」,就往瀚海出發了,據說是要做大生意。

    本來張德心說老子也跟著去算了,要是死在外面,也省得被李董吊起來打。結果李思摩壓根不讓,他還說了:「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操之,這是本王為陛下盡忠的時刻,你要成全我。」

    我成全你老母啊!

    哎屎啊!李思摩!

    他就帶著四大保鏢,在周紹范鄙視的眼神中,灰溜溜地回到了懷遠城。然後楊師道還過來問他,這一趟能賺多少?

    楊師道壓根就不知道李思摩要幹什麼,他真以為是做大生意去的了。某種意義上也沒差,但老張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能賺不少,不過也可能血本無歸。」

    一聽這話,楊師道就慶幸道:「幸好老夫沒有入股,老夫只喜穩賺不賠的。」

    是啊,誰不喜歡,老子也喜歡啊。可尼瑪李思摩這條老瘋狗準備去草原撒歡啊,而且特麼有可能從瘋狗進化成聖戰士啊!

    隨著楊師道儀仗的離開,整個懷遠城,又恢復了往西工場喧囂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同仁醫學堂,少了許多朗朗的讀書聲。

    這天早上起來,沒聽到有人大聲朗讀《論語》,還挺不習慣的。

    「德哥哥,早啊。」

    老張虎軀一震:「公主,你怎麼來了?」

    「叫我銀楚!」

    阿史德銀楚下了馬,走到張德跟前,盯著他說道。

    她今天換了一身仕女裝,然後騎馬……差點摔死。

    努力擠了擠乳溝,紫色抹胸拉低了不少,銀楚嬌媚如水,看著張德:「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德哥哥,你是君子麼?」

    我是傻子,放過我吧,你們突厥人一會兒學《論語》一會兒學《詩經》,真的很恐怖啊。

    ps:子曰:來張月票。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22
第五十五章 蘇將軍在草原(第三更)
   
    有的奶是有毒的,不能隨便吸。

    所以阿史德銀楚在那裡媚眼如絲的時候,老張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自己明年算不算初步發育完成?仔細想想,今年好像是長高了不少,快六尺了。兩條胳膊因為鍛煉外加工地工坊各處搬磚,也有了小號麒麟臂的規模。

    「張郎……」

    你不叫德哥哥了?我很喜歡聽啊,讓我有一種去夜總會打鬥地主的感覺。

    「公主,我還有事在身,不便陪同。」

    說罷,老張正了正撲頭,這便要去碼頭大車行清點一下入倉的糧食。夏糧剛剛運過來,入秋之前如果不把糧食準備好,就懷遠城現在幾萬工人,要是餓了肚子,指不定會出什麼亂子。

    「張郎,我陪你一起。」

    於是老張木著臉,坐牛車上,任由銀楚跟著。

    坦叔最近不在,南下去幫麥氏立祠堂。麥鐵杖現在是沒被官方封賞個公侯,但民間因為之前那一波宣傳,加上張德大價錢買了點民意,驚天地鬼神的普通百姓,本著信誰不是信,就去鐵杖廟拜了拜。

    然後江水諸流討生活的漢子們,一聽「平生不識麥鐵杖,便稱英雄也枉然」,頓時要擺一擺少年江湖催人老的資格。時常用一個長者的身份,去教育後來的年輕人,麥公是多麼的仗義,多麼的任俠。

    連帶著刀槍棍棒耍的有模有樣的州府少年浪蕩子們,如今居然拎了個鐵杖在手,皆以「鐵杖」為號,行走四城。

    一時間,連長安也多了不少「東方鐵杖」「南宮鐵杖」「西門鐵杖」「北冥鐵杖」等鐵杖哥哥鐵杖郎君,忒帶感。

    華潤號光打造鐵杖,就狂撈了一筆,讓張德感慨萬千:尼瑪唐朝也能玩粉絲經濟?

    後來吧,連華潤號做的麥公面具都賣了不少,也不知道是誰瞎傳出來的。麥公生時殺人,死後殺鬼,家中小郎戴了麥公面具,鬼祟便要逃走。

    於是乎。自始皇帝之後的第二代古典手辦,出現了。

    鐵杖公的玉雕,鐵杖公的玉扣,鐵杖公的鑄鐵鎮紙,鐵杖公的風鈴。鐵杖公的平安符……

    人民群眾充分地揮了他們的想像力,讓李董都覺得是不是麥鐵杖真有氣運加身?然後偷偷摸摸地去長安灞水旁邊剛建好的鐵杖廟以參觀視察的名義,給上了一炷香。

    不過這一切和老張已經沒有了關係,他要做的,只是讓麥氏得到應有的尊重,寬慰一下坦叔。

    人活一輩子,總歸有時候要來點個人英雄主義色彩。再說了,這輩子的張德除了兩個小屁孩弟弟,是真沒親人,唯一能托付的。也就坦叔。

    「郎君,您來啦!」

    換了一身短打監工正帶著人把板車往外拉,袖子挽起,用麻繩扎的結結實實。赤足著地,羅圈腿是早年騎馬落下的毛病。

    他原本是個突厥人,如今靈魂打上了漢化補丁,而且特以此為榮。

    「杜二郎,怎麼用這個車拉糧食?咱們新制的那些大車呢?」

    正月開始,新制的大車都做了避震,底板開了槽。兩邊開的槽可以加擋板。嚴絲合縫之後,糜子和麥子直接裝貨就是。蓋板加了頂弧,刷過松油或者桐油,用來防雨。不能說萬無一失,不過只要不是特別大的雨,基本沒問題。

    而且車架做大了之後,運量也提高了不少。從懷遠到靈武走漢渠還要往東,走河水那就更遠了一些。張德本來是琢磨開一條渠從懷遠到峽石,然後再匯入黃河。這樣的話將來回長安,腳程能省不少。

    可惜因為人力的緣故,這件事情雖然讓李思摩記了下來,卻也沒有付諸行動。至於靈州都督楊師道,老東西壓根就沒打算在這苦寒之地多呆。反正他很快就要到中央去為人民服務,靈州什麼樣子,關他鳥事。

    「郎君,郡王沒和郎君說麼?」杜二以前是跟著阿史那什缽苾混的,後來族人被張公謹一網打盡,就被塞到了河套。當時流亡到草原,然後被契丹、鐵勒等部族吞併的人不少,遭遇極為慘烈。

    然後思摩被賜姓李,封懷遠郡王,在河套的杜二因為和思摩有舊,就被征來放牧。

    直到張德的出現,有了大河工坊之後,他才結束了做羊倌的日子。

    斛薛部造反,斛薛特勤改了漢姓為薛,這讓杜二覺得還不錯,於是就找老夫子問一問該什麼好。老夫子拿了他兩斤羊肉乾,就從他原先族名裡挑了個「杜」字。又因其曾有個大哥,故懷遠這邊稱他杜二。

    「說什麼?」

    總覺得老瘋狗肯定又幹什麼了奇怪的事情。

    杜二撓撓頭:「郡王和我們說,郎君點頭同意,把一千兩百大車調給他用幾天。難道郡王他忘了說?」

    「什麼?!」

    老張眼珠子突在那裡,臥槽老瘋狗你特麼太缺德了吧!老子現在等著運糧食,你特麼拿老子大車這是要幹嘛!

    而此時,做大買賣的懷遠商隊到了一條大河前。

    李思摩在馬背上手持馬鞭,遙遙一指:「前方就是渾義河,車鼻部去參拜夷男後,就佔了這塊水草。」

    「郡王的意思是……」

    一員悍將騎著一匹黑駿馬,手握韁繩,策馬來問。

    「蘇將軍啊,你有所不知,這車鼻部,本來是突利小可汗的部眾。然而萬萬沒想到,在天可汗陛下如此仁慈的照拂下,他們這些蠻夷畜生,居然不思報效,反而投於薛延陀。如此不忠不義之徒,難道不應該拿下嗎?」

    「這……」

    「噯,蘇將軍千里迢迢追擊白霫部餘孽契丹殘黨而來,人馬俱疲,就不用辛苦了。此等小事,本王舉手之勞,只消蘇將軍在旁休息即可。」

    言罷,李思摩扭頭喊道:「來人。」

    「郡王,有何吩咐?」

    「去抓兩個契丹奴,塞點毒藥毒死,然後扔車鼻部的帳篷裡。怎麼做,不需要本王教吧?」

    「郡王放心,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幾個契丹奴,聽說要為天可汗陛下盡忠,一定會欣然而死的。」

    騎著黑馬的唐將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蘇將軍臉色為何這般難看?」

    「噢,可能烈追擊白霫部餘孽,略有疲倦。」

    「蘇將軍真是辛苦了。不愧是鄒國公麾下頭號悍將!聽聞蘇將軍在遼西斬將奪旗如探囊取物,小王真是萬分佩服,要是能與蘇將軍共赴沙場,真乃幸事。」

    「郡王過獎。」

    蘇烈總覺得,這裡的人……有點不正常。

    ps:草原上的月票,來的比白天晚一些。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3-25 11:2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27
第五十六章 為了煎餅果子(第一更)
   
    一千多輛特製大車沒了,張德也沒辦法,只好咬咬牙,讓腳力推獨輪車運糧。現在糧價賤的很,一聽說懷遠有冤大頭,關洛的土財主立刻就打了雞血似的往外賣。

    有好些個跟豳州大混混有關係的,還拍著胸脯跟華潤號的主事說,只要糧食你全買走,包你一間釀酒坊。

    河套就這點好,你關撲個酒坊沒事兒,還不用被朝廷逮起來,光明正大啊。

    可是在長安就不同了,你要關撲個酒坊,門路且先不說,光遇到一兩場皇帝的心血來潮禁酒令,死去吧。

    總的來說,在河套搞點中原不能搞的事情,純屬沾了蠻夷的光。

    簡而言之,草原出品大唐製造。

    再簡而言之,出口轉內銷。

    釀酒這事兒可以搞,河套酒具也都齊全,酒藥檔次也還不錯。光白酒就有十七八種,烈度各有高低。

    銅製蒸餾器都歸官府所有,關撲酒坊之後,這酒器也是算租的。

    不過張德對這個不感興趣,與其弄燒酒,不如直接搞酒精。至少工業生產要用到的地方很多,況且還有醫用消毒。

    只是特種玻璃器目前要製作起來還很麻煩,張德也就沒有很強烈的意願。

    在決定萃取某些奇怪東西,或者需要用到硝基化合物之前,老張就沒打算弄一套酒精提純設備出來。

    所以,在沒有李思摩的日子裡,張德除了教熊孩子們四則運算之外,又開始了工科狗的日常不務正業。

    他想吃煎餅果子……

    在唐朝要吃上煎餅果子也很不容易。首先要製作攤煎餅的鐵板,鑄鐵不是不可以。但是想要做的鐵板薄且耐用,那就有點考驗煉鐵和模具水平了。所以為了省點力氣。張德用水力鍛機,做了一塊攤煎餅的鐵板,基本上……可以當板甲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不過是解決了製作工具,攤煎餅還需要用到爐子,以及熱力變化不劇烈的熱源。

    這就需要打造一隻堅固耐用的爐子,同時要篩選好顆粒大小均勻的無煙煤。

    但是,這時候依然處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階段,因為你沒有上好的麵粉。尤其是綠豆面。

    雖說河套菽豆不少,但綠豆並不多,張德猜測可能是紅豆子比綠豆子喜慶。而且紅豆子一畝地減的稅比綠豆子多一鬥。

    豆子磨面,靠普通的石磨,是沒辦法做到精麵粉的。這時候就不得不用上水力磨坊,日夜研磨,乃得精面。

    麥子磨面同理,兩樣按照比例混合之後,想要口感的。再弄點土鹼……當然老張對口感沒追求,就沒加。

    到了這個階段,也僅僅是解決了煎餅的製造工藝。還有一個大頭就是果子,可以是薄脆。可以是油條,但不管是薄脆還是油條,需要用到植物油。

    不是說動物油不可以。而是動物油油炸的油條和果子,張德不喜歡吃。

    所以。為了吃到心目中完美的煎餅果子,老張不得不再製造了一套搾油機。當然還是水力的。就是析出油料的時候,過濾渣滓很費心,要是雜質沒清除乾淨,很容易在油炸的過程中產生焦苦味。

    不過為了吃,這些都不是問題,絲綢做的濾網還是很不錯的。至於這些絲絹彷彿是皇帝還是太子賞賜的,就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其實張德還挺喜歡蝦皮的,所以為了好吃,他又在漢渠中製作了蝦籠,搜刮了為數不多的淡水小蝦之後,炒製成干,然後略微粉碎。

    至於突厥人模仿著製作蝦籠去逮魚,關他鳥事……

    萬幸的是,唐朝的醬料還不錯,至少內府還有專門做醬料的死太監陰陽人。

    至於香菜……他就要強烈譴責那個漢朝的本家張騫了。你說你出使西域就出使西域,沒事幹帶香菜這種反人類的植物回國做什麼?

    然後老張覺得味道的層次感還差點,可惜沒搾菜,但是張德機智地用到了菜心來醃製,比搾菜的口感還要好,又嫩又脆,爽爆了。

    為了一套煎餅果子,老張付出了很多汗水,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抱著煎餅果子美美地啃了一口,望著淘淘黃河,老張感慨萬千:「洒家這輩子值了。」

    自己這麼忙,不可能天天自己做煎餅果子。再說了,要是被人看到自己做煎餅果子,禮部的人又要開始忙活,他可是貴族!

    沒辦法,老張只好從同仁醫學堂找一個勤奮好學但又什麼都學不會的好孩子,那個遇到數字三,有百分之九十概率回答九的龐缺,就光榮地從學堂退學了。

    「山長,煎餅果子做好了。」

    「嗯,放下,然後出去。」

    「哦。」

    咬了一口,還是辣麼的好呲……

    又脆又香,那種感覺,就像是初戀一樣。

    學堂午休開飯,飯堂口熊孩子們井然有序地排著隊,前方熱火朝天,龐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勺麵糊攤在鐵板上,然後迅速攤開,麵糊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龐哥,要兩個雞子,要兩個!」

    「胡蔥要麼?」

    「要!」

    「小蔥要麼?」

    「要!」

    「蝦皮要麼?」

    「要!要!要!都要!」

    「拿好,小心燙。」

    「謝龐哥。」

    「繼奴,你也吃煎餅果子?」

    「大郎手藝好,我吃別的,如今甚是沒味。大郎,饒我一個雞子可好?」

    「不行。」

    「饒我一個。」

    「你還要不要了?」

    「要,要……」

    很快,又一套煎餅果子出爐了。飯堂內外,洋溢著快活的氣息,少年們渾身充滿了動力,感覺下午的課完全不在話下。

    「阿奴阿奴,在哪兒在哪兒?」

    學堂外面,阿史那銀楚拉著薛招奴,包子臉手裡還死死地攥著半截煎餅果子。

    「喏。」

    阿奴掙脫了銀楚的手,指了指排隊的飯堂。

    「哎呀!你們漢人真有意思!」

    銀楚辣麼漂釀,頓時讓一群熊孩子自慚形穢,情不自禁低下了頭。驕傲的公主颯爽無比地走到龐缺跟前,笑的宛若月牙,爽快道:「快給我做一個。」

    排隊的都主動讓了開來,卻見龐缺面無表情:「排隊。」

    「嗯?」

    銀楚一愣。

    「排隊,插隊違反了學堂紀律。」

    「我可是公主!」

    珍珠弘忽氣鼓鼓地插著腰,「連你們山長都要寵著我,我是你們山長娘子,難道我也要排隊?」

    「嗯。」

    龐缺很認真地點點頭:「山長吩咐過,好孩子要講紀律。」

    「……」

    薛招奴默默地啃著煎餅果子,然後默默地轉身離開了。因為她知道,辣個漂釀的突厥公主,很快就會出來。

    坐在門口剛啃完最後一塊煎餅果子,銀楚嗚咽著奪門而出:「張操之你這負心漢,連塊煎餅都不給我——」

    ps:香菜是生化武器,不服來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34
第五十七章 長安來的信(第二更)
   
    自古八月多漫長,會發生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草原,比如長安,比如荊州,比如太子府。

    太子府右衛長史換了人,姓馬名周字賓王,是一個愛好數學但是又善於寫公文的正直大齡青年。對這個大齡青年,太子李承乾很尊敬,居然引為親信,日日問詢。並且從馬周那裡,得到了很多的建議和意見,讓太子在李董面前,陡然跟開了掛一樣機智……

    總的來說,在這個八月,太子成為了歷史上最完美的太子。他仁心愛人,他彬彬有禮,他禮賢下士,他尊敬長輩,他呵護弟妹,他還特別喜歡小動物。

    而且太子雖然詩文沒有弟弟李泰那麼優美,可是他的策論讓房謀杜斷都讚不絕口;雖然他的勇武不如弟弟李恪那麼卓越,可是他的舉止禮儀讓魏征都自愧弗如。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太子還時常前往長安鄉野,視察農耕,並且對農具的發展提出了寶貴的意見,給出了高瞻遠矚的發展方向。

    而且因為東宮在西北榷場有交易買賣之權,收買牛犢,東宮只賺取腳力錢。不但農民賺到了實惠,連服役之人也拿到了好處,可謂雙贏。

    於是長安人民群眾的一致看法就是:太子太牛逼了!

    「哇,不是吧,他做長史?」

    張德看了看馬周送來的信,居然一不小心又陞官了。這簡直……簡直跟坐了火箭一樣。

    再想想自己,張德不由得悲從中來。媽的,第一次當官就當一天。創了歷史記錄就先不說。第二次當官李董賊精賊精,還想拿女兒當獎賞。讓自己感恩戴德。幸好自己機智,跑的比誰都快。不然就要被教做人了。

    翻了一頁信紙,再一瞧,上任太子府右衛長史居然被補償去工部了。特麼還是將作監,雖說是給了個六品官,毫無疑問明升暗降啊。

    這貨肯定得罪誰了,太子府左右春坊的人都特麼極其賤格,為了爭寵什麼花招都使得出來。

    可惜馬周讓人不敢放肆啊,馬周當初上任,那可是史大忠親自護送。然後所有人都知道。馬周是長安及時雨張操之的副手,是太子「軟磨硬泡」,張操之才「忍痛割愛」給太子的。

    後來吧,果不其然,賽尉遲小張飛的手下,能是廢物?正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馬周那筆桿子硬扎的讓左右春坊的牲口們只有一個字:服!

    這也就罷了,馬周特麼在算學、律學、文史方面,都很有研究。並且在日常禮儀方面,更有獨到的見解,並且能夠找到古已有之的出處。

    那就沒得玩了,於是左右春坊的人就放棄了治療。全力配合馬長史,完成太子改造工作。

    反正……馬周是會玩的。

    「太子要促進農事,改進農具?」老張不屑地一笑。就憑李承乾那暖男,看見農家肥不捂鼻子就算謝天謝地了。

    然後繼續看信。老張眼皮抖了一下:「臥槽,這貨玩真噠!」

    信中說了。太子親自下地犁田不說,還施肥播種,並且表示農具還有很大改進的餘地,希望工部將作監多多研究研究。

    老張腦補了一下李承乾那暖男臉,站田埂上,挽著褲腿,然後插著腰戴著草帽,一手握著鋤頭,然後一臉幸福地看著剛剛翻好的地,沖左右春坊的幕僚們說道:「這塊田,本王承包了。」

    馬周牛逼的沒朋友啊!連太子都能改造成這樣!幸好老子機智,把他塞東宮去了,不然豈不是要gg思密達。

    「唵?將作監監丞要來懷遠交流心得?」

    馬周你這濃眉大眼的,也叛變革命了啊。你這麼正直的人,怎麼可以做出給人開後門走關係的事情呢?分明就是將作監的廢物改造不了農具,然後你就讓人來求老子。

    「孝德高學才華,為人忠厚,舊年淪落寇境而志向不改。為官善任,又才名俱顯,洛陽長安,皆知其名。望張公多多關照,略施指點……」

    把信一收,張德眉頭微皺:「馬賓王這是要幹嘛吶!老子就是不想和將作監的人打交道,當初才推了那差使的。」

    李董好些個日子前,就跟老張說要塞將作監裝逼。當然,張德義正言辭地婉拒了。

    據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閹黨頭子史大忠吐露,皇帝對此非常不滿。

    「這個徐孝德,什麼根腳?」

    張德問從長安送信來的張綠水。

    「郎君,你忘了?小時候泛舟太湖,我們去過長城縣。以前南陳江夏王侍郎的府邸前,還有人施粥?」

    「就是那徐家?」

    「對,就是那家。」

    「還是鄉黨啊。」

    老張摸摸腦袋,「這人三十歲出頭能做到六品,也是有能耐的。」

    「徐孝德十五歲就出仕了,前隋員外郎。」

    臥槽……當老子沒說。

    「行,那就見見他吧,他什麼時候來?」

    「後日便到,當年他流落河套,有兩三年沒法返回中原,對這裡甚是不喜。」

    「落難的地方,誰喜歡。」

    張德言罷,又問道,「對了水哥,太皇的夏宮,後來怎麼了?」

    「郎君,這是娘子的信。」

    張綠水所言的娘子,乃是張公謹老婆琅琊公主李蔻。

    「我可以不收嗎?」

    這信瞧著就有毒。

    「郎君,你就別為難我了。郎君是不知道,娘子現在忙著兩件差事,一是太皇的夏宮,二是準備生個一男半女。都是孝道,如今……」張綠水一臉的恐懼,「反正張公有些日子沒出內院了。」

    臥槽!好恐怖!這個嬸娘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搾汁機?張叔叔得腿軟到什麼程度,才能好些日子出不了內院?

    「那這信……」

    「郎君,張公托我給您帶個話,郎君看在叔侄多年的情分上……」

    好了不用說了,我懂,懂的。

    要想讓女強人不專注房事,不如讓女強人去修建工事。這信,有毒也得接啊。

    「唉……」

    一聲歎息,張叔叔作為一個美髯帥哥,只是想做一個靜靜的美男子。一失足便成千古恨,車震害死人吶!

    ps:月票月票月票,因為很重要,所以說三遍。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42
第五十八章 為了孔聖(第一更)
   
    「砍死他——」

    「竟然對我們的勇士下毒,車鼻部的雜種簡直喪心病狂!為勇士報仇——」

    噗!噗嗤噗嗤噗!

    車鼻部的一個大帳篷裡,給阿史那斛勃打工的幾個突厥商人,被「義憤填膺」的懷遠商人當場砍死。+,

    片刻後,這個臨時的大圍欄榷場,就被平推了。

    留守在這裡的千餘車鼻精騎,一個都沒有逃走,被正義的橫刀剁了腦袋,碼放的整整齊齊,塞在了特製的大車裡。

    「這……」

    蘇烈看到這景象,眼角都在發顫。雖說他幹過三百騎沖劼利可汗牙帳這事兒,可那是堂堂正正對剛啊,哪有這樣……厚顏無恥的?

    「蘇將軍放心,此乃車鼻叛逆爾,勾結契丹反賊,聯絡白霫殘黨,死有餘辜!蘇將軍追擊至此,勞苦功高,勞苦功高啊。」

    蘇烈當時就懵逼了。臥槽這幾個意思?殺良冒功不說,還要賄賂定襄都督府的高級佐官?

    思摩嘿嘿一笑,然後道:「蘇將軍少待,本王觀那阿史那斛勃,插標賣首爾。」

    這是重點嗎?這是重點嗎?殺良冒功啊!

    「嘿,半個時辰後,那孽畜定要來問話,且看本王怎麼擒下他。」

    「郡王,我等精騎少,車鼻部若是舉族報復,只怕難以為繼。」

    懷遠郡王搖頭晃腦道:「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朽也。斛勃乃無能豚犬爾,不堪一擊。」

    言罷,李思摩便揮了揮馬鞭:「發令,立大車廂板。」

    一騎立刻手持令旗呼喝奔馳:「大纛發令,立廂板!」

    不多時。各車隊馬隊都是此起彼伏聲音:「大纛發令,立廂板!」

    「大纛發令,立廂板……」

    很快,那些大車居然平地板抽了一塊出來,加厚插在一側擋板內部。那些廂板上方,各開了孔眼。只見長矛從裡面穿過,然後矛尾頂在另一側。

    大車數架相連,各留缺口,成半弧狀。兩翼則是騎士調動,馬弓在手。

    看到這架勢,蘇烈為自己信了李思摩是來做生意的感到慚愧……

    「郡王當真機變,這些大車,片刻就成了拒馬。步卒持強弓硬弩攢射,堪稱強陣。」

    披甲步卒不多。也不敢多。甲具多了有造反嫌疑,所以主要還是靠趁手的傢伙。硬弩其實是不多的,但為什麼蘇烈看到了硬弩,這是一個比較難以解釋的事情。

    和李思摩料想的差不多,半個時辰後,車鼻部本部人馬撲啦啦的約莫一兩萬,都抄著傢伙隔著渾義河,虎視眈眈這邊。

    然而看到李思摩那陣仗。對面的車鼻部突厥佬也是臉一黑。就這麼個狀況,沖屁個陣啊。

    大車跟刺蝟似的就不說了。大車之間雖然有間隔,但後邊兒那結陣的步兵隨時準備裸奔衝鋒,輕騎進去就是個死。

    「阿史那思摩!你這畜生!你竟敢殺我的族人!你要給我一個交代!今天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一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放肆!本王乃天可汗陛下冊封懷遠郡王,地位崇高受人尊敬,你這種蠻夷畜生,竟然用如此大不敬的口氣和本王說話!本王允許你開口了嗎?識相的。現在就單騎過河,然後跪在地上負荊請罪,有了這樣的誠意,本王興許還會看在往日的情面,放你一馬。否則……哼哼。像你這種給夷男吮癰舔痔之徒,本王一向都是絕不手軟!」

    「吮癰舔痔……你……你這條李世民養的瘋狗——」

    「大膽!是誰給了你如此滔天狗膽,竟敢直呼天可汗陛下名諱!冥頑不靈,想必已經一心反我大唐,當年突利,真應該把你剁碎了餵狗。免得丟了草原英雄的臉面,居然給鐵勒雜種為奴為婢!」

    「為奴為婢……你……你這個背叛族人的狂犬,你這個無恥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本王的一切都是天可汗陛下賞賜的,本王的生,本王的死,都有天可汗陛下定奪。陛下要讓我死,我就死,陛下不准我死,我就不死。爾等蠻夷豚犬,無君無父,著實可憐。」

    說著,李思摩隔著渾義河沖阿史那斛勃左右喝道:「爾等還要冥頑不靈,跟著這無膽小人一條路走到黑嗎?夷男心無君上,必生邪念,如此瘋魔小丑,汝等主上,竟然願為其驅策,簡直自尋死路!」

    「本王可以給你們一個保證,只要拿下阿史那斛勃,本王可以當車鼻部投靠薛延陀,乃是斛勃一人所為。而且本王還可以保證,只要拿下阿史那斛勃,賞黃金五十兩!」

    「不要聽他胡說!阿史那思摩現在就是唐朝皇帝的一條瘋狗,他是來咬死我們的,你們不要上當!突利可汗已經死了,劼利大可汗又被囚禁,生不如死!我們突厥是草原上的雄鷹,是蒼狼,怎麼可以像家犬綿羊一樣被關著!」

    阿史那斛勃咬牙切齒,盯著思摩,然後吼道:「砍下阿史那思摩的腦袋,賞牛羊三萬,女人兩百,再封渾義河設——」

    嗚嗚嗚嗚嗚……

    牛角號角吹響,渾義河兩岸,嚴陣以待。

    略微休整,阿史那斛勃立刻讓部族發起進攻,控弦之士結陣衝鋒,兩翼迂迴。只是剛剛過河,不動如山的李思摩面無表情地下達了命令:「射!」

    彭!彭!彭——

    巨大的聲響,鐵片將短矛射出去之後,依然在劇烈地顫動著。

    這些大車避震被拿下來之後,李思摩在兩端繫了麻繩,然後……就成了特大號的硬弩。

    準頭差了點,但一千多輛大車各拆一邊,也夠恐怖的。

    蘇烈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些貼著步弓射程迂迴的車鼻精騎,瞬間就有數百騎被紮成了肉串。

    那短矛矛頭乃是鍛壓而成,鋒銳細長不說,還開了槽,很有穿透力。

    噗!噗!噗嗤——

    那聲音清脆而響亮,穿著皮甲只是想要迂迴的車鼻騎兵,瞬間就懵了。以往的經驗不適用也就罷了,為何會變成這樣?

    「這不可能——」

    阿史那斛勃雙目圓瞪,「阿史那思摩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神兵利器!」

    「衝!衝過去!他們沒有甲具,不堪一擊,不堪一擊的!衝過去就贏了——」

    阿史那斛勃突然大吼,那數百騎的損失,在勝利面前,不算什麼。

    然而李思摩還是不為所動,吩咐左右下去喊話,只是片刻,各團旅軍頭都是搖旗吶喊,呼喝沖天。

    阿史那斛勃一愣:「那些畜生在喊什麼?」

    一個親衛聽了一會兒,然後回道:「可汗,他們似乎在喊『為了孔聖』。」

    「為了孔聖?」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李思摩兩翼騎士已經結陣衝鋒,迎著車鼻騎兵而去。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為天可汗陛下盡忠的時候到了!殺啊——」

    「為了孔聖——」

    「為了孔聖——」

    千里迢迢來剿匪的蘇烈,持續懵逼中……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47
第五十九章 孔聖頭像(第二更)
   
    漫長的八月依然在生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說懷遠郡王有陣子沒派人回來報信。就是回來,也是叮囑再三,煎餅果子愛吃的人太多了,來不及做,讓懷遠這邊再打造兩三千片煎餅鐵板。

    「兩三千?你這是幾萬人一起吃煎餅嗎?」

    張德瞪圓了眼珠子,覺得這也忒不靠譜了吧。草原人民群眾,就這麼的沒見識?

    「張公勿怪,實乃這次買賣做的大,大家都想好好犒勞犒勞一番。」

    「……」

    你們肯定是在憋大新聞,肯定的!

    最後兩三千煎餅鐵板沒有,打了個折,一千五百塊。

    將作監新任監丞徐德還過來盯著,看是不是有人要打造甲具造反,一瞧,原來就是個攤煎餅的鐵板。這算個甚,炊具也。

    「操之,不知懷遠郡王要贖買甚麼?竟然千里迢迢前往瀚海?」

    「可能是名貴藥材吧。」

    老張睜著眼睛說瞎話。

    「若是能捎帶一張熊皮就好了。吾那長女,最是畏寒,冬日若有熊皮,當不懼也。」

    「徐監丞放心,此乃小事,區區熊皮而已,吾長安倉庫之中,還是有的。待監丞回京,吾讓大郎取了一件便是。」

    張德說罷,徐德頓時大喜:「徐某厚顏,奈何……」

    「可憐天下父母心,監丞何等慈愛,令嬡何等幸運。」

    「操之過獎,過獎。」

    兩個人都名德,也算是緣分啊。

    正說著,張禮紅到了門口,說道:「郎君,坦叔回來了。」

    「坦叔回來啦!」

    張德站了起來,然後一臉不好意思沖徐德拱手致歉,「慚愧慚愧,家中長輩前來探望,德失禮了。」

    「操之此乃仁孝。何來失禮?」

    然後便陪著張德一起去迎接坦叔,坦叔是趕著馬車來的懷遠,車馬數量不少,竟是有十七八輛。不過都是質樸簡單。想來也是中人之家。

    「坦叔!」

    「郎君,快來快來,我為郎君介紹幾人認識。」

    坦叔招呼了那些人,然後道,「這便是我家郎君。」

    張德呵呵一笑。沖那些人拱手,坦叔便介紹道:「這是吳神醫的兒孫。」

    能讓坦叔稱呼吳神醫的,乃是當年為麥鐵杖治傷的吳景賢,前隋御醫,外科很有一手,可惜已不在人間。

    「見過小張公。」

    吳家的人有些拘謹,不過還是一一行禮。

    「有禮有禮……」

    又是一撥人,坦叔便道:「這些都是巢大令的族人。」

    巢大令,是前隋太醫令巢元方,和吳景賢合修《諸病源候論》。對寄生蟲病預防治療非常擅長,而且精通血管結紮止血和傷口縫合,比之甄氏兄弟要更勝一籌。

    若非戰亂,以巢家的醫學地位,在以前基本沒可能被撼動。

    「見過小張公。」

    「沒想到居然是巢大令的族人,真是幸會!」

    坦叔笑了笑,又介紹一撥人道:「這是高陽太守之後,其中交情,就說來話長。」

    「哪個高陽太守?」

    「元魏賈太守。」

    臥槽,這特麼差不多一百年前的事情啊。

    「郎君。怎地忘了《齊民要術》?郎君不是說過,任你千萬崔浩,不及思勰一人麼?」

    賈思勰!

    古代版大德魯伊啊,用科學展農業的頭號牛人。並且對饑荒災年的耕種有獨到的應對之法。可惜生不逢時,《齊民要術》也被扔在弘文館吃灰……

    「失敬失敬,九十二篇農書,何其珍貴,吾深為欽佩!」

    「多謝張公誇讚。」

    張德也是有點小激動,坦叔領著過來的這些人。放朝廷那就是個屁。醫官農官根本沒人搭理,但放老張這兒,那就是白撿的福利啊。

    坦叔太厲害了,這種人都能拐帶。

    卻見坦叔爽朗道:「郎君,若非郎君一力促成各地鐵杖廟,麥帥當年舊友,焉敢顯身相認?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然則雨過天晴也!」

    「坦叔,南下可是得了甚麼好消息?」

    「甚好甚好,麥氏尚存,宗祠已立。皆感念郎君恩德也。」

    「吾未出力,乃百姓心懷英雄爾。」

    說著,張德連忙道:「諸位車馬勞頓,趕緊休息片刻,在下立刻讓人置備酒食。」

    「多謝張公。」

    張德呵呵一笑,吩咐張禮青幾人前去安排房舍院落,又讓人殺雞宰羊,立刻就熱鬧開來。

    「坦叔,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任將作監徐監丞,與吾同名字孝德,乃是湖州鄉黨。」

    坦叔一聽,上前見禮,然後道:「莫非是當年南陳伏波將軍之後?」

    「先祖榮光,德不如多矣,慚愧,慚愧……」

    徐德一看坦叔那氣度,斷不敢小覷,以為尋常僕役。等攀談兩句之後,才知曉眼前這個老僕,竟是前隋先登猛士,頓時更加驚訝。

    眾人休息停當,張德張羅宴席的辰光,忽地北方來了數騎,騎士進了懷遠城就奔他這裡來了。

    「張公,張公,郡王八百里加急!」

    老張一愣:臥槽,該不會是老瘋狗死在草原上了吧?李思摩要是死了,到時候李董找誰問責?

    一想到這裡,張德的冷汗都出來了。

    「何事加急?!」

    「車鼻部久慕天朝,如今棄暗投明,歸順大唐。然則餘孽匪阿史那斛勃冥頑不靈,竟是逃往郁督軍山去了。如今郡王在車鼻部故地開了集市,各部踴躍前往交易,甚是熱鬧。只是這集市十分簡陋,不堪風吹日曬,郡王命我等前來,是要籌措水泥和紅磚的。」

    「……」

    聽到老瘋狗手下這些小瘋狗的話,張德雙眼立刻變成死魚眼。

    久慕天朝?久慕天朝還能投靠薛延陀?棄暗投明?草原上還有棄暗投明這一說?不是誰贏了誰是爸爸嗎?集市簡陋?搶了人家帳篷,不夠用了吧?

    特麼現在還要水泥和紅磚?這是要效仿吐谷渾東土故智啊,那鄔堡修的,跟太空堡壘似的。

    「要多少?」

    「多多益善!」小瘋狗一臉的激動,「郡王說了,這次要修個大點的集市,還要很牢固。而且準備蓋個聖廟!就在橫嶺!」

    臥槽,聖廟是什麼鬼!

    突然,老張現這幾隻小瘋狗胸前別著個東西,仔細一瞧,彷彿是孔夫子的頭像啊,而且好像還是金的。

    「你們胸前掛著的,是什麼?」

    「此乃郡王所賞爾,純金打造的孔聖頭像,唯有衝陣生還者,方能獲賞!敢戰猛士,殺敵逾十者,也不過拿個銀的。戰必有得者,只得銅矣。」

    你特麼在逗我?這特麼分明就是勳章制度的雛形啊臥槽!

    老瘋狗這是要逆天麼?

    老張愣在那裡,久久不能平靜。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52
第六十章 仁者愛人
   
    咥力北征鐵勒,夷男帶著薛延陀等諸部十餘萬應戰,金山西北至多坦嶺,處處血光之災。

    然而逃往郁督軍山的車鼻酋帥阿史那斛勃,正衝著留守汗帳的薛延陀小可汗突利失叫道:「尊敬的可汗啊,您是一利咥的尊貴血脈,將來注定要在草原聲名顯赫。您的威望將比雄鷹飛的還高,可是在此之前,您要讓一利咥的族人都認可您的威望啊。」

    和兄長大度設比起來,突利失既年輕又衝動,但並不是傻子。

    銀刀切了一塊羊肉,今年才十七歲的突利失瞇著如狼一般的眼睛,然後看著斛勃:「你是阿史那家族的子孫,思摩也是阿史那家族的血脈,他怎麼會來攻打你呢?」

    「尊敬的可汗啊,我是突利可汗的繼承人,那個唐朝皇帝的走狗,卻曾是劼利可汗的臂膀啊。」

    「噢?可是,天可汗陛下是那麼的胸懷寬廣,怎麼可能輕易讓他來草原為虐呢?難道天可汗陛下不知道這樣會開啟戰端嗎?」

    「那條狂犬雖然是唐朝皇帝的忠僕,可是,他也曾是貪得無厭的惡狼。現在,他藉著唐朝皇帝的威名,想要在草原稱王稱霸,這樣的事情,一定是瞞著唐朝皇帝干的!」

    突利失想了想,又道:「雖然我很想出兵,可是斛勃啊,現在西突厥正在和我們打仗,勝負不會那麼快分出的。如果我把父汗留給我的兵力,都從汗庭帶走。去和思摩交戰。誰來守護汗庭呢?更何況,現在的情況我還不清楚,貿然出兵。會得罪唐朝啊。」

    阿史那斛勃頓時急了:「偉大的可汗啊,尊敬的可汗啊,您該如何才相信我,思摩這條瘋狗,正在到處撕咬鐵勒族人呢?他現在虎視眈眈,是想要毀滅薛延陀,毀滅鐵勒啊。」

    依舊慢條斯理吃著羊肉。突利失目光肅然,然後道:「我想知道他帶來了多少控弦,多少唐軍。」

    斛勃聽到這句話。頓時鬆了口氣,激動的都快哭了。

    而此時,拿下渾義河,又在橫嶺修建孔廟的李思摩正在那裡訓話。山南的臨時榷場。來的人不少,一個個噤若寒蟬,更是渾身難受。

    放以前,鐵勒諸部加起來二十餘萬,怕你個鳥。

    但現在為了和西突厥打仗,咥力連波斯人都捉了五千過來湊數,可見是卯足了勁要幹一票大的。

    雙方正在金山一線膠著,整個草原後方就跟裸體女人一樣。任由李思摩在那裡大力蹂躪……

    「君子和而不同。」懷遠郡王在臨時的磚瓦房裡,一臉的和氣。「本王是帶著和平來的,可是有些人,卻心懷叵測,抗拒中國!」

    幾十個酋帥都不敢說話,低著腦袋,敢怒不敢言。

    這也是沒辦法,最近有些不服氣的酋帥,也沒機會不服氣了。夫子廟奠基儀式上,多了腦袋就往坑裡放血,據說是能夠增強房屋的牢固性。

    雖然不知道懷遠郡王是從哪兒聽來的秘方,反正逮著幾個不聽話的鐵勒酋長,嘁哩喀喳剁腦袋就是。

    「你們看,本王連兩千名護衛都沒有,就這麼來了瀚海。如果本王是為了殺人,會只帶這麼一點人?」

    思摩一臉的埋怨,「本王只是想要做生意,賺點錢。本王堂堂懷遠郡王,何等威風體面,要你們的帳篷做什麼?要你們的苦寒之地做什麼?聖訓早有言: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爾等眼界,何其細哉?」

    部族頭領們依然低著腦袋,心說反正掉腦袋的不是你,你怎麼說就怎麼是嘍。還有你是兩千名護衛都沒有,可那好幾萬「商隊」是怎麼回事?做生意需要人人帶把橫刀在身上?一人幾十支箭?

    「本王現在就問你們一句話,問完了,你們是走是留,決不強求。」

    說著,李思摩看著這些還沒在突厥故地站穩根基的鐵勒人道,「本王問你們,本王這次來草原做生意,損失如此之巨,你們誰來賠償?」

    哈?!

    鐵勒人都驚呆了!吾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橫嶺的工地熱火朝天,雖說都是小項目,但是對於保利營造的人來說,這次一次極大的突破。

    工地上,作為首席安保負責人,前崇崗鎮鎮將王祖賢,正一臉好奇地打量著一個苦力:「沙辛,你是波斯人還是弗林國人?」

    「回將軍的話,我是希爾木葉人,在波斯西南,弗林國東南。」

    沙辛是個行商,有駝隊,但過堅昆人地盤的時候,被搶了個精光。當然,為什麼他不走絲路,去往北走到堅昆蠻子那裡去,純粹是遇人不淑,被友商給坑了。

    然後,他就成了奴隶,從堅昆人手裡被賣到了契苾部,又隨著薛延陀立汗帳於郁督軍山,就跟了到了草原。

    「那得多遠啊。」獨臂將軍王祖賢一臉的感慨,他是知道隴右道往西是西域諸國,西域過去才是波斯,萬里之外的地方。而眼前這個奴隶,居然還要更遠,真是令人驚訝。

    「如果不是來到這裡,恐怕,我永遠不會感受聖人的召喚。」

    沙辛一臉憧憬地看著孔廟聖像,「這裡有知識,有一切。」

    「可你是奴隶啊。」

    王祖賢覺得很奇怪,奴隶有知識也只是有知識的奴隶,有屁用。

    「郡王對我們說,仁者愛人。不管是奴隶還是牧民,在仁者眼中,都是一樣的。只要我們聆聽聖人的教誨,學習聖人的知識,為聖人而戰,是不是奴隶,又有什麼分別呢?」

    「……」

    退役老兵王祖賢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於是他只好道:「不過你們也不是不能翻身,現在只要肯做事,除掉奴籍也是早晚的事情。」

    沙辛微微一笑,沖王祖賢鞠躬之後,扛著沙包繼續幹活。

    眼神充滿了鬥志,再也沒有曾經前途灰暗的死心。

    他一邊幹活,一邊默默地願望孔子聖像,然後用王祖賢聽不懂的家鄉方言,非常鄭重地說道:「孔夫子……阿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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