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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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073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1:56
第二卷 草原呼保義 第六十一章 鐵板虎賁
   
    八月依然漫長,還看不到結束的樣子。在八月五十幾日的時候,張德在懷遠城收到了一些快遞,寄件人是懷遠郡王李思摩。

    「這些……都是在橫嶺收來的?」

    「嗯。」

    思摩的幾條走狗,如今都換了行頭。利落的馬褲嚴絲合縫,小腿用麻繩纏繞,能讓人多走不少路,不至於抽筋。腳上的大靴子,都是黑牛皮的,有這手藝的,全是長安的牛鼻子道士還有禿驢。

    江湖傳言是三國時期的腳踏皮履,賊有上輩子都市白領的氣息,要是李董穿上,那肯定特有霸道總裁范兒。

    現在張德心臟壓力有點大,每次一看到北邊來了人,就怕是李思摩死全家。他死全家不算個事兒,可特麼連累他張某人,你說老瘋狗還算人麼?

    更加恐怖的是,定襄都督府的大都督首席幕僚蘇烈字定方,本來是北上追殺契丹二部餘孽,還有狼狽逃竄的白霫殘黨,結果呢,蘇定方特麼現在在瀚海!

    剿匪……剿出四千里地,這事兒要是被捅到內朝,別的不敢說,張公謹叔叔肯定要被吊起來打。

    為什麼蘇烈會被熱情好客的草原人民攔下,留在了瀚海?

    因為懷遠郡王李思摩說了:他騎兵不夠。

    就是這樣子。

    反正老張覺得他們江水張氏南北二宗,被老瘋狗送一波人頭打出gg是分分鐘的事情。

    太特麼恐怖了!

    「張公,郡王說了。這些都是鐵勒東北諸部的孝敬,是給天可汗陛下的貢品。剩下的,那都是鐵勒人對張公的尊敬之情。」

    望著幾大車的皮子。有熊皮有鹿皮有狐皮有袍子皮,竟然還有一百多張虎皮!一百多張啊!大唐一年也打不了幾隻老虎啊,這特麼居然搜刮了一百多張虎皮!

    皮子在整個漠北,東起靺鞨西至堅昆,諸部蠻夷之中,乃是硬通貨中的硬通貨,是比弗林國金幣和大唐開元通寶還要硬扎的玩意兒。

    然而老瘋狗去做一趟生意。居然撈成這個德性?

    太讓人羨慕了!

    「果然,開毛會黑金黑裝備,才是發家致富的康莊大道啊。」

    張德不由得感慨萬千。像李思摩這種貨色,放一千五百年後,那肯定是服務器裡的黑名單首席。

    「還有這些金子,哪兒來的?」

    「嘿嘿。張公。您有所不知啊。」小瘋狗一臉的激動,胸口上的孔聖頭像都有點兒耀眼,只見他眉飛色舞搓著手搖著腦袋,炫耀一般地感慨,「這鐵勒的娘們兒……她富啊!」

    臥槽!

    什麼鬼!

    「突厥狗正在金山和鐵勒雜種鏖戰,突利失那小崽子,竟敢來稱量郡王的手段。他那點深淺,我們還不知道?想要比一比長短。我等又有何懼?」

    等會!等會等會等會!聽你這話……你們郡王莫非是和突利失比小JJ的大小定勝負?

    張德已經整個人不好了,整個人縮在太師椅裡。想死。

    「斛勃找了突利失作為援兵,想要反攻渾義河。可惜,他哪裡知道,突利失的一舉一動,皆在郡王的掌控之中。阿跌部的特勤阿跌會魯,突利失和大度設爭鋒的左膀右臂,他早年,可是和郡王一起玩過胡女的!」

    老張驚呆了。臥槽,這種關係也能算數?這特麼根本就不能信好吧!

    然而讓張德更加震驚的是,小瘋狗告訴他,因為阿跌會魯偷偷帶路偷偷告密,突利失的五千精騎,其中兩千還是披甲重騎,在盧山因為超速,被李思摩罰了款,並且沒收了交通工具。

    媽的,一起嫖過娼這種關係真那麼鐵?!

    「難道就不怕夷男報復嗎?他手下勝兵二十餘萬,實力不在當年劼利之下。」

    「怕什麼,咥力正和他較勁呢。」

    小瘋狗一臉猥瑣,讓老張更加風中凌亂。

    那肯定的,薛延陀男人們在和西突厥戰個痛快,完了後方的女人被李思摩的「商隊」玩個痛快……

    反正老張相信夷男肯定要不痛快了。

    可是夷男現在抽不開身,咋辦?

    關鍵問題在於,李思摩就不是說打仗去的。做點生意,然後貨被鐵勒人搶了,他不過是武裝討債,天經地義。

    官司打天可汗那裡去,看在往日上貢的份上,李董也得偷偷點個贊啊。

    再說了,夷男就是想把李思摩千刀萬剮,也得等有那個氣力啊。還有,剿匪剿到郁督軍山的蘇定方他可是正經唐軍,三百騎衝過劼利汗帳的,你要是正面和蘇定方廝殺,那就是和唐朝撕破臉。

    甭管蘇定方為什麼剿匪跑那兒去了。

    草原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不行啊。

    「鐵勒諸部實力尚在,恐郡王遇挫啊。」

    「張公放心,如今郡王有陷陣猛士三千,極為厲害。鐵勒兵刃加身,不傷分毫。金山彎刀砍在身上,必然斷裂。上等箭矢射中,應聲而碎。」

    你這是開了無敵還是怎麼地?這麼不科學?

    「蘇將軍這麼厲害?」

    老張唯一想到的,就只有蘇定方了。唐軍北地精騎,那裝備,僅次於「百騎」。

    「與蘇將軍何干?」

    小瘋狗一臉奇怪,「此乃我關內河北勇夫爾。」

    哎喲臥槽,私造甲具形同造反,你這搞了三千披甲猛士,皇帝也不會放過你!

    「未聞竟有這等虎賁。」

    「此事說來,張公也是知道的。崇崗鎮舊日鎮將王祖賢,身殘志堅,老兵返鄉之後,不善耕作辛勞,聽聞郡王北上淘金,這便尋來共襄盛事。為了避嫌,其等皆未手持刀兵,而是忙碌炊煙,用心做飯……」

    「……」

    老張感覺有點不舒服,好像哪裡隱隱作痛。

    「一日,突利失驟然突襲橫嶺西南,王祖賢就在彼處。猝不及防,河北道諸多好漢慘死,然而王祖賢臨危不亂,調動火頭,嚴陣以待!」

    嗯?幾個意思?

    「很快,一千五百火夫,就把突利失奇襲的兩千騎打敗了。」

    你特麼把事情經過說清楚!剛嚴陣以待,馬上就打敗奇襲敵人,你這是開掛你知道嗎?!

    「這還得多虧張公的攤煎餅的鐵板啊。」

    嗯?啥意思?

    「王祖賢靈機一動,用麻繩將那鐵板耳朵綁住,繫在身上。任你鐵勒人如何刀砍斧剁箭射,不穿分毫,真乃神器也。」

    於是,老張腦補了一下辣個畫面,獨臂將軍王祖賢,帶著一群廚子,然後胸前掛著一塊攤煎餅的鐵板……

    張德又一次風中凌亂。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8 10:35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2:01
第六十二章 真的很忙
   
    「操之哥哥。」

    對張德稱呼一直在變的阿史德銀楚笑靨如花,邁著輕快的步子,手裡捏了一支柳條,一邊走一邊隨意地揮著。

    她今天又換了一身打扮,十分幹練利落,梳了個燕尾,用緋色絲帶打了個蝴蝶結。上衣收身緊致,乃是大理寺正義使者們最喜歡的常服,領子米黃繡花,有七八個星,三五朵雲,很是秀氣。

    銀楚個子高挑,酥胸高挺,這緊身衣裳,將那身段凸顯出來,誘人無比。又長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蛋,便是老張見了,也不由得說道:「你又來幹什麼?」

    神煩啊這個突厥美少女!

    張德最近在準備出一套基礎物理教科書,但解決符號問題,讓他有點頭疼。主要是不習慣,比如說密度p,他當然可以用從甲骨文裡找個符號來代替,但對他而言,這特麼比突厥美少女還煩。

    因為他還得先兼職考古系牲口,然後找到殷墟,再挖出來告訴李董,老衲搞了一個顛覆性的大新聞,能讓三教的人都叫爸爸。

    至於他拿藥材「龍骨」去跟李董說這是咱們祖先創造的字,基本上在孔穎達把他吊起來打之前,李董會覺得小王八蛋居然敢侮辱朕的智商……

    於是,老張想了想:媽的,反正從a到Ω也就二十四個字母,老子用用怎麼了?怎麼了?!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重點是知識。知識改變命運啊。

    對於知識改變命運這個科學性論斷,南起蕭關葫蘆和,北到狼山彌峨川。誰不知道懷遠郡王現在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不僅陛下賞識同僚尊敬,連草原同胞都很佩服他。

    河套地區現在一致認為,李思摩郡王地位高、身家富、俊逸飄然颯爽英雄。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懷遠郡王是河套人民的高富帥,是讀書改變命運的一桿旗。

    因此。思摩郡王很關懷的瀚海公主殿下,那當然是人見人愛的漂釀小公舉,她就算用鞭子抽人。那也是愛的鞭撻。

    不服不要玩!

    「操之哥哥,陪我去塬上走走嘛。」

    「殿下……銀楚,我真的是很忙啊。」

    他是真的很忙,因為伏允在鄯善舔舐傷口。那裡最近多了不少商人。畢竟吐谷渾的老大嘛。七七八八的走狗吃吃喝喝還是很可觀的一筆收入。

    但吐谷渾那點家當,也不夠糟踐的,沒了羌族盤剝,也就是死狗一隻。於是伏允在忠心走狗天柱王的攛掇下,準備幹起鮮卑人的老本行——搶!

    可是問題又來了,搶誰呢?以前能搶羌族,偶爾還能搶一把隴右道的漢民,不少時候還能找吐蕃廢物打秋風。

    現在不一樣了。時代變了,老一套不好搞了。李勣來過一次的隴右道。軍頭們敢玩貓膩?投降朝廷的諸羌敢暗地玩花活?李勣又不是侯君集,需要收黑錢來辦事,人家可是在華潤號有干股的。

    所以,伏允和天柱王琢磨了一下,咬咬牙,聽說西突厥這些年塞在諸國諸邦的吐屯被殺了不少,老子搶不了唐朝,還搶不了雜胡?

    於是吐谷渾的老大帶著一票小弟,就偷偷摸摸走入了萬里沙海。只是在籌措軍餉的辰光,突然有個大唐關內道的突厥行腳商過來對他說:「可汗啊,您坐擁寶山,卻為什麼不挖掘呢?」

    老子都窮的要出去玩民族傳統了,你特麼跟老子說老子窮的只剩錢?說!你是不是唐朝派過來的逗逼,專門羞辱老子的!

    然後費了一番口水,伏允才一愣:「你是說,那些硝石,有人要?」

    「可汗啊,這世上的每一樣東西,都等著需要它的主人啊。」

    你都這麼說了,老子還能怎麼辦,你要多少?

    「吾欲得甚多,只怕可汗不信,不如先買萬斤,以表誠意。」

    「敢問你家東主,是何來歷?」

    「吾家郎君乃是江東人士,素有智慧,為人豁達,最喜結交天下英雄。此來鄯善,便是命吾,尋覓英雄相識。」

    伏允聽了,頓時大喜:「此誠乃江東妙人也。」

    然後就買了萬斤硝石,以表誠信。

    駝隊順利出境,過了陽關,這才再次相約,那行腳商對伏允道:「硝石已至肅州,早有察驗,誠乃上品。可汗,此間硝石,吾家郎君已差人告之。」

    「是何言語?」

    「有多少,要多少!」

    「好!若是如此,駝隊包了!」

    於是伏允愉快地去西域搶駱駝去了,然後到處抓人挖礦,抓了好些人,亂七八糟的都有。什麼鐵勒人、突厥人、吐蕃人、波斯人、北天竺人……

    為了挖礦,在炎熱的八月,伏允很忙。

    因為開山修路的問題,讓保利營造的人覺得好艱難好痛苦,於是老張就覺得,遇到好艱難好痛苦的地方,那就炸了它!

    反正他有原始球磨機,顆粒火藥不是夢,問題在於配置火藥。他可沒工夫去熬製硝土,那味道……

    再一個,火藥威力還是太弱,你量少了不頂用,所以,還得看硝酸鹽礦哪家強。

    張德當年在風機下面打副本的時候,就隔著一座山,那裡有光硝酸鈉就有儲量一點七億噸硝石礦。

    所以,伏允如果會化學,他能把李董炸成灰塵。然而伏允肯定不喜歡化學,畢竟即便一千五百年後,張德那些學化學的同學,逢年過節慶幸的是自己還能看見道友,沒有去引爆實驗室渡劫……

    然後鄯善的這個硝酸鹽礦,不僅僅是為了把攔路石或者其他什麼活著的生命體炸上天,它還能當做化肥來用,尤其是塊根類作物。比如賈思勰族人,就非常擅長種蘿蔔,而且已經在黃河兩岸種了兩千多畝蘿蔔。

    當然賈家的人不把蘿蔔叫蘿蔔,叫蔓菁,非常文藝,很小清新,要是文藝青年,那肯定捨不得吃。

    就算不學別人寫個《葬花詩》,寫個《葬蘿蔔賦》應該沒問題。

    至於老張,想的就是是不是寫個論泡蘿蔔和蘿蔔糕的幾種吃法,然後寫個攻略發給遠在瀚海的李思摩郡王殿下。

    所以,不管從工業還是農業角度來看,老張還是很忙的,是個對大唐有意義的人。怎麼可以在這樣的事業奮鬥期,就和突厥美少女不三不四講不清?

    他要是和阿史那銀楚卿卿我我,天打五雷轟!

    「阿郎,安平殿下和長樂殿下的侍女又吵起來了,我說話她們都不聽。」

    阿奴手裡拿著一塊蘿蔔餅,在張德身後,一臉為難地衝他說道。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2:08
第六十三章 英明的郡王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雲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河西良田邊,手握鋤頭的賈家子弟教著突厥民如何唱歌如何種地。半個月蘿蔔就開始出苗,賈家的人教著懷遠城的草原遺民如何間苗,如何除草,倒是完全不嫌棄突厥人契丹人蠢的跟牲口一樣。

    和大多數農民不同,賈氏要文藝的多。田邊唱的那首詩,其中所說的葑,就是蘿蔔最早的記載。

    當然也不是賈家人一定要跟蘿蔔過不去,而是北魏之前,中原對白菜啊蘿蔔啊油菜啊,統稱「菘」。直到科學型德魯伊賈思勰的出現,才在《齊民要術》中對這些雜七雜八的蔬菜進行分類。

    蘿蔔古稱特別多,但賈氏獨愛「蔓菁」一詞,沒有為什麼,就因為好聽。

    再說了,你要是跟北裡唱歌的姐妹兒,說這特麼是土蘿蔔,誰特麼還跟你扯淡?你要說是「蔓菁」,那就高大上了不是?

    總之,藝術生在泡妞這方面,幾千年來都具有領先優勢。

    所以,作為農科生,賈家的人是很有想法的。

    「大郎,你怎地也在這裡?」

    張德本來是過來改良農具的,因為老瘋狗做生意很成功,弄來的牛讓范紹增都閉了嘴,於是乎,如何把牛兒們用上,就是個問題。

    然後老張琢磨來琢磨去,索性做了一套輪式重犁。賈氏子弟頓時驚為天人,覺得老張忒特麼有種地的天賦了。

    「聽說硝土化水,能得上等底肥。我等便是過來試試。」

    賈家子弟中,對種地最上心的,就是眼前這個名叫賈飛的。雖然才十三歲,可是對農事當真是一絲不苟,居然還有農業日誌,牛逼的沒朋友。

    「補肥尚早,不必著急吧。」

    張德有些好奇地問賈飛。

    賈飛有些羞澀道:「只是想種些花兒。」

    臥槽。這特麼是發春啊,騷年,悠著點。一定要學習老衲這種坐懷不亂的精神,在身體發育完全之前,怎麼可以隨便亂搞男女關係呢?

    「此等雅致之事,必引長安少女追捧。大郎。多多努力。」

    「我會的。」

    賈飛一臉的高興。種花是雅事,誰都這麼說。再說了,那些突厥小娘,多喜歡花花草草啊。比起長安的小娘,可省錢了。

    正興奮著,不遠處正趕著四頭牛拖拽重犁的另外一個子弟喊道:「賈君鵬,你娘喊你回家吃飯!」

    「哎,這就來!」

    賈飛。字君鵬。因為某些原因,老張從來沒叫過他的字。主要是會讓老張有點小傷感。

    輪式重犁試驗田效果還不錯,翻地效率比以往手段,強了十倍都不止。又因為大量人力要用在礦山和工坊,張德琢磨著是不是把翻斗也搞出來,撒種子就省時省力了。

    提高單位畝產的最好方式,永遠是技術手段啊。什麼土豆紅薯玉米……除了勉強活著續命,消耗大頭還是在工業生產。

    對於高產作物,種芋頭茨菰都比土豆紅薯強,至少好吃不是?再說了,賈思勰早有論斷,要想渡過饑荒,有十畝地就種一畝芋頭,然後就能續命了。

    然而《齊民要術》很快就成了廁紙,最多就是被皇帝們當做裝逼的法寶,可惜從來沒有放過大招。

    因為開發河套的緣故,糧食自給率雖然還不能完全滿足,但也有兩三成糧食產出是本地的。供應老瘋狗在草原做生意,完全沒問題。

    就是讓老張蛋疼的是,老瘋狗最近要印刷一些小紙片,特意叮囑,一定要精美不說,還要難以仿製。

    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在於,老瘋狗印的東西。

    瀚海公主府起先就是個大帳篷,反正阿史德銀楚也就住了幾年,然後去了一趟長安,見了爸爸李世民,就再也不想回草原了。

    這也正常,放一千五百年後,「北漂」那就不是個詞,而是社會現象。

    貞觀年的大唐也不是多麼富,但幸福是比出來的。比起草原上吃頓好的全靠長生天,長安特麼就是長生天。

    要不是有「操之哥哥」在懷遠,漂釀的小公舉早騎著小母馬跑長安去了。小公舉又不是傻妞,這個哥哥優點還是很多的。比如長的英俊,雖然不如他叔叔;比如身手不凡,雖然不如他老僕;比如有錢任性,雖然不如他老闆。

    銀楚又不能嫁給張公謹、坦叔和李爸爸,那當然是挑總體來說都很優質的操之哥哥嘍。

    奈何操之哥哥白取了這個字,整個八月就差把褻褲都脫了,然而操之哥哥還是沒有操她。

    太遺憾了。

    所以銀楚內心是挺憂鬱的,所以她連瀚海公主府長什麼樣都忘了,所以李思摩叔叔跟她說要修個大房子,她也無所謂。

    然後李思摩叔叔搞了個小城鎮,取名「瀚海城」,牌匾上的字,是李董提的。

    瀚海城不大,但保利營造的人挖坑能力不錯,城外挖了三條壕溝,別說騎兵衝鋒了,你就是步兵衝鋒也是沒卵用。

    然後城牆也是各種切面斜面,上面放著大車避震改造的硬弩。從空中俯瞰,就是個五角星,特有魔法陣的感覺。

    老瘋狗就窩裡面,對一群被操的生活不能自理的鐵勒小部落頭子們施法:「本王給了有些人機會,但是他們冥頑不靈,依然選擇反抗中國。本王是那麼好惹的嗎?欠了本王的!自己還回來!吃了本王的,給我吐出來!看見這些儀仗了嗎?誰跟著中國走,願意給天可汗陛下盡忠,誰就跟著本王大塊吃肉,大口喝酒!」

    鬼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鼓纛,蘇烈在瀚海城已經徹底放棄了治療。懷遠郡王一陣一陣弄點花樣出來,搞的人不要不要的。

    鼓纛啊,沒皇帝御賜,那就是個屁!這是中央王朝對四夷的官方認真,比出圈豬仔屁股上燙的印記還要硬氣。

    所以,蘇烈不由得懷疑,懷遠郡王是不是從皇帝陛下那裡得到了什麼密旨。但是蘇烈又不敢腹誹聖上,皇帝那麼偉大光明正確,怎麼可能做這種丟人現眼的小動作?

    「英明的郡王啊,我們都願意為天可汗陛下去死啊。我們的血液,也願意為天可汗陛下流乾啊。為了證明我們的忠誠,我們願意發動我們的族人,去修建一條通往漠南的道路,我們願意命名為天可汗大道啊。」

    「英明的郡王啊,我們都很想離開薛延陀的掌控,掙脫夷男的魔爪,可是英明的郡王啊,天可汗的鞭子,什麼時候才能抽到那個魔頭的身上。離開了鐵勒族人,我們又該如何活命呢?我們沒有了糧食,這個冬天又該如何度過呢?」

    「英明的郡王啊,我們誠心誠意為天可汗陛下去征戰,長生天的盡頭在哪裡,我們的馬兒就衝往哪裡。我們的勇士會不斷前進,哪怕是太陽落下的地方。可是,再勇敢的戰士,沒有了糧食,我們該怎麼繼續戰鬥呢?」

    馬屁拍完了之後,老瘋狗邪邪一笑,抹著鬍鬚很是不屑:「糧食,算個甚!」

    他拍了拍案桌上的一疊精美紙張,得意道:「看到這些東西了嗎?這叫宣紙!天可汗陛下御賜之物!知道上面印的是什麼嗎?想你們也不識字,一群廢物。」

    李思摩一臉倨傲:「本王是天可汗陛下的忠犬,你們跟著本王走,還怕餓死?各部把人頭報上來,這個月要多少糧食,拿著這些糧票,去蘇將軍那裡領。」

    「憑此物,就能領到糧食?」

    「本王不需要說第二遍。」

    「是是是,多謝郡王多謝郡王,多謝蘇將軍,多謝蘇將軍……」

    然後一群鐵勒小部落首領,拿著糧票,去蘇烈的軍帳領糧食。

    他們最近學到了一個詞,叫紀律。

    所以,他們是拿著糧票,排隊領糧食。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3:10
第六十四章 現狀
   
    大家都在一個單位混,為什麼要互相傷害?

    太可惡咧!

    糧票是什麼鬼?張德給李思摩印製精美糧票的時候,整個人是崩潰的。雖然他之前已經崩潰了很多次,但這次崩潰是真的。

    計劃配給制這麼高大上的玩意兒,你一個唐朝人也會玩?如果說你是管仲賈誼傳人也就罷了,但你之前特麼是草原上的蠻子啊。你是跟著小霸王劼利放羊的啊,難道孔夫子真的這麼牛叉,《論語》真能看出個花兒來?

    於是張德想了想,讓人給李思摩帶個話,問丫到底是什麼狀況。

    然後懷遠郡王就讓人回了信,說這都是操之你的功勞啊。

    臥槽,這特麼跟老子有什麼關係?

    思摩就說了,你還記得那個白糖牌票嗎?本王就是從那裡領悟出來的。完了李思摩還拽了一句:「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老張呆若木雞,你特麼真會玩!

    老瘋狗是多麼誠實的一個人,他把自己從白糖牌票上的感悟,歸納了一下。覺得統一管理分區經營的理念很好嘛,草原那麼大,我想去試試。

    然後鐵勒人的那些個小部落,全特麼跪了。

    反正你不給老子賣命就沒飯吃,公平吧。本王在懷遠也這麼幹,別不服,大河工坊知道嗎?裡面的工人不幹活還想拿工錢?本王抽人的鞭子都是泡了鹽水的!

    鐵勒人紛紛表示服了,不服就要死人了。

    就是有幾個小部落的頭子問思摩:「郡王。夷男若是回師,當如何?」

    「此事易爾,本王當與諸位共進退!」

    拍著胸脯震天響的李思摩給了保證。然後轉頭就對蘇烈道:「蘇將軍,西突厥和夷男分出勝負恐怕就在近期。咥力號令多出,必敗!屆時夷男得知此間之事,必要報復。本王和蘇將軍聯手,亦不是其對手,屆時我等要當機立斷,立刻撤出漠北。返回漠南。」

    「郡王,那些投誠部族,當如何?」

    「管他們去死。一群蠻子,死了是他們的榮幸!」

    「……」

    蘇烈覺得當年沖劼利可汗汗帳的時候,應該不顧一切剁了老瘋狗腦袋的,這種言而無信的禍害。皇帝陛下怎麼會讓他混到這個地位的?

    長安。懷有身孕的琅琊公主親自監工,督造大明宮。李董聽說阿姊攬了這個差事,就隨便給了兩萬貫意思意思,等於是隨份子。反正這大明宮是給老董事長修的,李淵沒死他又享受不到。

    不過最近因為多了不少收入,李董琢磨著是不是自己也修個行宮,夏天冬天也好度假。

    「思摩何其忠心也,朕。甚為感動,甚為感動啊。」

    李董拍了拍裝著金銀的箱子。看了看攤開來的白虎皮,瞧了瞧摞在一塊兒白狐白熊白鹿皮子,雙眼頓時濕潤了。

    這都是懷遠郡王千里迢迢送過來的進項,不歸國庫的,直接入內帑。

    「當要厚賞。」

    李董很是鄭重地說道,然後背著手緩緩踱步,「清點了入咸陽和渭北的牛羊了嗎?」

    「回陛下,有犍牛八萬頭,牛犢三萬五千,羊十三萬,羔七萬,駱駝三千,健馬兩萬七千,駑馬四萬一千,騾驢六萬……」

    聽到這些數字,李董更加感動了,差點熱淚盈眶。

    這麼忠心耿耿的臣子,上哪兒找去?

    比起尉遲恭還要自己把整個齊王府塞過去才能餵飽,這李思摩,比親兄弟還親啊,太不可思議了。

    「可有安置?」

    「等陛下定奪。」

    「嗯,朕要細細核算,再來分配。」

    整個過程中,李董唯一出的本錢,就是沒蓋章的聖旨一份,外加禮部趕工製作的鼓纛幾套。

    何止是一本萬利啊。

    然後八月六十號的時候,大朝會,討論西突厥和鐵勒人的戰事。這事兒傳過來到朝廷,時間之後半個月以上,在尉遲恭叫囂要西征的時候,薛延陀已經一片狼藉。

    最近還在堅持「剿匪」的蘇烈已經越走越遠,都跑到郁督軍山剿匪了。鬼知道契丹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反正自己的職責是剿匪,別人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的。

    「什麼?!定方剿匪至今還未返回大洛泊?!」

    鄒國公一臉震驚,定襄都督府那邊少了張都督的頭號打手,而且杳無音訊,這事兒能瞞著?趕緊讓人來長安說一說。老大和老大的金牌打手都不在場子,萬一有些人鬧事怎麼辦?

    「大賀窟哥可有異動?」

    「回都督,沒有。只是屬下前來時,他曾打聽都督歸期。」

    「這蠻兒堅韌不拔能屈能伸,若在前隋,亦是一方梟雄。」張公謹沉吟了一番,然後眉頭微皺,「定方驍勇善戰,北地亂黨也剪除泰半,契丹白霫匪寇,當傷不得他。且其手下精騎數千,皆是老兵,便是盡起契丹精銳,也能從容退去。」

    「可是都督,蘇將軍會去哪兒呢?」

    「或許深入草原了。」張公謹深吸一口氣,「此事先壓著,不可透露給兵部的人知道!」

    「屬下明白,都督放心,來長安前,都說蘇將軍乃是練兵去了。」

    「好,就這樣說!」

    言罷,張公謹連忙鋪開一張紙,簽了一張定襄都督府都督令,上面寫的就是命令蘇定方帶著精騎去巡視漠北各部,順便剿匪練兵。

    蓋上了都督大印,這才收好,遞給定襄來人。

    「你留兩人在長安,自己帶人先回大洛泊。若有定方消息,我便讓人追上你,告之詳情。」

    「是,都督。」

    「拿著這枚玉子,去庫房領兩千貫,來去千里之遙,當要厚待袍澤。」

    「屬下代兄弟們多謝都督!」

    等人走了之後,張公謹這才連忙叫道:「大郎,進來!」

    張綠水進來後,躬身抱拳:「張公,是何吩咐?」

    「去一趟懷遠,將此信交給操之。讓他看完信之後,趕緊回復。」

    言罷,張公謹又鄭重道,「不可透露風聲半點。」

    「醒的。」張綠水點點頭,然後將信奉揣在懷中,「張公,我這就去了。」

    張綠水馬不停蹄前往懷遠城,而此時在懷遠城,老張面癱臉地看著幾隻前來稟報的小瘋狗:「所以說,夷男贏了?」

    「對,咥力戰敗,已經逃往金山南。」

    小瘋狗說罷,接著道,「現在薛延陀諸部二十餘萬人馬,正在全力往渾義河趕,要圍堵郡王的隊伍。」

    啥?!你特麼在逗我?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3:45
第六十五章 我狂犬也
   
    無盡的八月還在繼續,夷男來不及舔舐和西突厥大戰的傷口,帶著曾經對劼利的怨念,千里追殺李思摩。

    還是渾義河,還是車鼻部,還是隔著河。

    「阿史那思摩!你這條李世民的瘋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阿史那斛勃咬牙切齒,隔著河親自上陣唾罵。

    懷遠郡王撇了撇嘴,然後扭頭看著薛不棄和蘇烈:「敵來勢洶洶,我軍轉進不及,竟是困於渾義河。」

    然後又瞥了一眼那些剛有風吹草動,立馬跟著大部隊跑路的鐵勒小部:「你們放心,本王決不放棄任何一個天可汗陛下的忠臣!」

    「郡王之恩,沒齒難忘,沒齒難忘啊。」

    幾個小部落的酋長一臉的諂媚,然後出帳篷就面面相覷對望:「都盯緊了,千萬別落單。要不是老夫靈醒,差點就被留在瀚海,到時候被夷男捉住了,全族男丁都要被剝皮!」

    李思摩太特麼坑人了,一聽說夷男回來,連夜就逃跑,打的旗號是轉進。

    反正就是「我軍追之不及,勝利轉進渾義河」,讓喜歡衝陣的蘇定方,投一次知道,原來草原爭霸就是這麼玩的。

    然後狼山縣縣尉薛不棄,學習到了先進的戰爭技巧,為將來努力為大唐守護草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唉,這鬼天氣!」

    懷遠郡王咂吧著嘴,然後看著渾義河東岸挖好的壕溝。然後叫道,「來人,給保利營造的兄弟們一人一碗牛雜湯!暖暖身子!」

    「是。郡王。」

    保利營造的人也是覺得這趟買賣忒特麼鍛煉人了,來的時候在渾義河打仗,回家的時候還要打仗。

    然而問題在於,來的時候是干兩萬車鼻部,回去的時候,那是二十萬薛延陀……

    「思摩陣中,真有如此利器?」

    夷男眉頭微皺。問次子突利失。

    郁督軍山老家沒守住不說,子女被李思摩掠走四萬,都是能生養的大屁股大胸脯娘們兒。全被李思摩拿去送漠北諸部配種了。來的河北道關內道光棍,一貫錢就能買個能操的精壯娘們兒,而且還是活的。

    別的不說,為了暖床的娘們兒。這說什麼也得拼一把啊。

    再說了。這次過來淘金,連目的地都沒到,就因為薛延陀的人要圍毆老闆,虧大發了。

    大老闆懷遠郡王說了,只要老鄉們給力,護了本王安全返鄉,金票大大滴啊。

    跟著出來的華潤號二十來個賬房和主事,都是拍著胸脯作保。沒辦法。他們怕死啊,這遭瘟的突厥瘋狗!

    「父汗。阿史那思摩陣中,實有此等利器。那硬弩,一旦擊發,人馬皆亡。具裝在身,亦不能敵啊。」

    「嘶……」

    薛延陀諸部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契苾部的人沉聲道:「這定是唐朝將作監的利器,比之前隋,竟是越發厲害。可汗,我看先勸降。」

    夷男眼窩深邃,他有河西血統,眉目略高,沉吟的時候,就顯得更加陰鷙。

    思量許久,夷男道:「我盡起鐵勒勝兵,二十餘萬在此,更是攜大勝咥力之威,難道精要和區區唐皇走狗隔河對峙?」

    夷男不想只在草原上稱王稱霸,當年得了唐朝的支持,起兵反劼利。雖然並沒有和劼利交手,而是和被劼利扔出來送死的突利作戰,但勝就是勝。他夷男是贏了突厥的草原英雄,現在,他又贏了西突厥,草原之上,他再無敵手。

    只要休養生息十年,效仿唐皇舊事,未必不能飲馬黃河!

    可是現在,隔著渾義冰河,在越發森寒的北風下,他的屬下們,竟然讓他穩紮穩打。

    難道他不知道這是穩贏的事情嗎?可是,思摩把能搶的都搶了,留守在郁督軍山的五千披甲精騎,他連和咥力交戰都沒有拿出來,結果卻被自己的小兒子全敗了!這是積攢了五年的精銳裝備,結果全餵了李思摩這條瘋狗。

    本想染指瀚海,本想建汗帳於漠北,可是一切都成了泡影。

    二十萬大軍人吃馬嚼,若是不能速勝,他只能立刻西進劫掠。南下唐朝是絕無可能的,此時唐朝肯定得知他和咥力分出了勝負,一定會在磧口到河套進行防備的。

    夷男咬咬牙,他決定拿下李思摩補給之後,再南下向李世民求婚和親,得到唐朝的賞賜之後,就能度過這個冬天。

    待來年,一切就會不一樣!

    「鐵勒男兒,焉能如婦孺一般膽怯不前!」夷男當機立斷,目光森寒,「最後勸降一次,思摩若拒,便戰!」

    夷男言罷,掃過鐵勒諸部頭領:「誰人願為使者?」

    眾人皆是沉默不語。

    夷男眼睛微微一瞇,便看著契苾部的人道:「何力,你是契苾葛的兒子,難道你連會見唐人的勇氣都沒有嗎?」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凜然,一員鐵勒小將踩著黑牛皮靴,腰間別著匕首站了出來,朗聲道:「何力願往!」

    然後契苾何力帶著隨從,騎著快馬,到了河邊,然後趟過及膝深的河水。

    「來者何人?!」

    「真珠毗伽可汗使者契苾何力前來!」

    鐵勒小將高舉羊皮勸降書,怡然不懼,盯著看守壕溝同樣年輕的薛不棄。

    「是你?!」

    何力見到薛不棄,正要喊出姓名,卻見薛不棄大吼道:「在下狼山縣縣尉薛不棄,見過使者!」

    「薛……不棄?」

    契苾何力一愣,旋即道,「你成了唐人啊。」

    都曾是鐵勒諸部一員,如何不認識彼此?曾經的少年友人,再度相見,竟是這般田地,這種身份。

    「請!」

    薛不棄不卑不亢,一手握著橫刀,一手作請的姿勢。

    契苾何力昂首挺胸,下了馬來,依然高舉羊皮勸降書,繞過幾條壕溝,目不斜視,便跟著薛不棄進入了懷遠郡王的大帳。

    「真珠毗伽可汗使者契苾何力,見過郡王!」

    看到李思摩的時候,老瘋狗正在琢磨是不是把剩下的鐵勒人都拿去送死,反正也有兩萬多能打的。

    等契苾何力進來的時候,李思摩瞟了他一眼,然後眉頭一挑:「哥論易勿施摩訶可汗是你什麼人?」

    何力一愣:「回郡王,乃是吾祖父。」

    「噢,竟是讓你來,夷男也不過如此嘛。怕你契苾部造反,想讓本王殺你?」

    思摩不屑地說道。

    契苾何力臉微紅,正色道:「郡王此刻,難道不該擔心自己的性命嗎?」

    「本王為何擔心?」

    「我軍二十萬勝兵……」

    「哈哈哈哈……」

    思摩仰天大笑,然後盯著何力:「爾等為何來戰本王?」

    「郡王!」

    何力頓時大怒,如果不是你來搶劫,我們瘋了要打你?

    「若非郡王劫掠,焉有此戰?」

    思摩眼睛喂喂一瞇:「我狂犬也。」

    帳篷內,不管是契苾何力,還是薛不棄,還是說蘇烈,都驚呆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3:51
第六十六章 開飯了
   
    你為什麼咬我?

    因為我是瘋狗啊。

    對於李思摩的這個回答,契苾何力表示服了。懷遠郡王沒想殺他,殺了也沒意思,白白便宜夷男。再說了,李思摩現在是文化人,以德服人!

    阿史那斛勃不是罵本王是狂犬嗎?竟然破口大罵!沒錯,本王就是狂犬。

    「你叫什麼名字?」

    老瘋狗氣定神閒,看著一臉呆滯的契苾何力。

    「何力,在下契苾何力。」

    「噢……原來是契苾特勤的兒子,當年你父親,曾和本王一起打過獵。是條好漢,可惜死的早。」

    契苾何力總覺得自己的爹被人稱作好漢有點不妥,畢竟,他們是鐵勒人,怎麼能說好漢呢?最少也得說好鐵勒吧。

    「夷男防著你們,但本王這裡不會。天可汗陛下更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你有本事,就算你不是那麼忠心,前程也不會耽誤。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唐朝做官啊?你看薛不棄,棄暗投明,加官進爵,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老瘋狗手指了指薛不棄,原斛薛部的少當家頓時挺了挺胸膛,特英雄氣概的那種。

    「不喜歡錦衣玉食,想打仗,也可以。草原男兒嘛,總該有點血性。我大唐別的沒有,就是仗多!你想打誰就打誰,還不用怕被報仇,當世之內,誰敢找大唐報仇?」

    契苾何力一聽,眼睛一亮。契苾部和薛延陀部的問題,歷史悠久。契苾部自來就是鐵勒可汗專業戶,但現在卻是薛延陀當家。當家其實也沒什麼。關鍵夷男發家致富是靠著唐朝的冊封壯膽,才能張羅一幫小弟,反了劼利。

    而且也沒有硬仗,打的是突利,突利特麼還直接撂挑子跑了。

    總而言之,夷男上位的合法性沒問題,關鍵是牌子不夠硬。

    所以。在鐵勒諸部中,契苾部的地位,依然很高。再加上契苾何力母親乃是堅昆黃種的弘忽。地位崇高,人稱「契骨弘忽」,是讓契苾何力在其父親契苾葛亡故後,能夠順利繼承汗位的主要外援。

    但因為夷男勢大。最後降號為大俟利發。幾成薛延陀附庸,若非西突厥尚在,恐怕鐵勒十一部,就要被一統。

    夷男也的確是這麼做的,汗帳建立在郁督軍山不過是第一步,擊敗西突厥是第二步,攜大勝之威,牽汗帳於漠北突厥故地。就是第三步。三步完成,鐵勒小部基本只能被薛延陀吞併。

    而這個時侯。倘若夷男能夠從唐朝獲得冊封,再求得一公主和親,像契苾、契骨這樣的大部落,也只能被吞併。因為這樣的夷男,是具備中央王朝冊封和草原一統雙重法理,北地根本無人能敵。

    可惜萬萬沒想到啊,天可汗陛下一時養狗不慎,竟然讓瘋狗掙脫了鏈子,跑草原上來咬人了。

    而且還是一條瘋狗。

    李思摩看著契苾何力一臉的思索,知道這少年已經被他打動,便哈哈一笑,站了起來道:「何力!」

    「在。」

    契苾何力低著頭,躬身應道。

    「今年幾歲了?」

    「十四。」

    「已經是個男人了。」

    思摩負手而立,掀開門簾,冷風灌了進來,卻也吹不動他倒長的虎鬚半點。懷遠郡王目光深邃,盯著天空,沉聲道:「今年的第一場雪,要來了。」

    「啊?」

    契苾何力一驚,扭頭看著天空,雪花已經開始漂了。

    糟糕!

    下雪了!

    思摩咧嘴獰笑,突然陰惻惻道:「夷男以為擊敗咥力,就是精兵強將?蠢驢一頭爾,金山至此,兩千餘里,就是二十萬頭犍牛,也要累個半死。更何況,雜七雜八的玩意湊在一塊,真當自己是控弦四十萬的突厥嗎?」

    契苾何力身軀一顫,他雖是金山少年勇士,可終究年少,但還是牙關緊咬道:「此刻是我軍強,郡王弱,郡王還是思量自己的出路吧!」

    「哈哈哈哈……好膽色,我喜歡!」李思摩扭頭看著契苾何力,「本王想收你為義子,你考慮一下。」

    啥?

    少年愣了一下,都這個狀況了,馬上就要開打了,你跟我說這個?

    「郡王好意,何力……」

    「先別急著拒絕,你或許以為,本王輸定了。畢竟,本王手下全是烏合之眾,不是天可汗的兇猛鷹犬。但本王要告訴你,人多,不一定會贏。否則,突厥當年雄兵四十萬,前隋邊軍連二十萬都沒有,為何突厥不能滅隋?」

    言罷,思摩沉聲道,「何力啊,你回去,告訴夷男,開打吧。但是何力啊,別死在渾義河,你要親眼看著,天可汗陛下的獵犬,是多麼的兇惡。」

    呲牙咧嘴的懷遠郡王目光凜然,然後把門簾掀的更高,讓契苾何力離開。

    「郡王,我……」

    「走吧,記得本王的話。」

    目送契苾何力離開,思摩在帳篷中對眾人道:「今賊寇勢大,我等當同心協力,方能存活。諸位勿憂,本王已急告河套,豐州軍已經知道此間戰事,精騎正奔襲而來。且懷遠軍械業已抵達,懷遠的人前腳剛到,這夷男後腳就來了。嘿,長生天叫我們要打一場啊。」

    帳篷內,面無表情的蘇烈內心在罵娘:他娘的,老子這下該怎麼和都督交待!被這突厥老王八害慘了!

    然而蘇定方還要衝李思摩擠出一個笑臉:「郡王,可要我定襄精騎為先鋒?」

    「噯,將軍乃是客,怎有讓客人出力的?區區二十萬鐵勒,本王會放在心上嗎?草原什麼地方我沒去過?本王早就身經百戰!」

    蘇烈還是圖樣,老瘋狗現在琢磨的,就是怎麼讓手底下的鐵勒人多死點,然後就可以再黑一把這些死人,人頭也能換錢啊。北河套豐州軍,有幾個貴族出身的願意呆那鬼地方的?

    鐵勒人的腦袋,那就是軍功,醃漬一下驗收,妥妥的陞官發財。

    這是經久不衰的買賣,老瘋狗都做這生意好幾個月了。

    從懷遠運過來的裝備,主要還是硬弩和煎餅鐵板,當然這回不僅有煎餅鐵板,還有鐵鍋……

    鐵鍋好啊,煮的飯好吃。

    於是廚子們把鍋背上,手裡拎著特製菜刀,菜刀有點長,瞧著能一刀剁了牛的樣子。

    王祖賢廚師長想法還是不錯的,他胸前掛著煎餅鐵板,後面背著鐵鍋,腦袋上頂著煮水的小鐵缽,手裡拎著菜刀,就對兄弟們說道:「弟兄們,要開飯了,大家卯足了勁,敞開了吃啊。」

    然後廚子們列陣而立,神情肅殺,目露凶光磨牙吮血,天上落下的雪花飄臉上,瞬間就化成了水。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4:17
第六十七章 瘋了
   
    鮮卑呼延部在居延海有勝兵四千,但真正拿得出手的,也就千把人。大部分男人,連湊齊一套弓矢都難以做到,很多箭頭還是骨頭做的。

    不過他們會做人,誰來居延海做主,就給誰做事,倒也相安無事有近七百年。硬要說他們的祖宗,其實是匈奴人,但後來漢人鮮卑人先後征服此地,便索性改了根腳,自稱鮮卑人。

    隋唐變換,連鮮卑人這塊招牌也不打了,只說是草原蠻臣。

    「呼延挺,雪這麼大,當真能到?」

    張德騎著黑風騮,眉頭微皺,身上的大氅裹的很嚴實了。可是北風裹著雪,跟刀子一樣紮下來。這等風勢,就算是一千五百年後那般發達的技術手段,都不能輕易抵擋,很容易就演變成雪災,損失慘重。

    農業社會對雪災的抵禦能力,基本靠運氣。

    可是他又不得不前往一趟渾義河,而且帶上了新配置的火藥。怎麼想李思摩都不能死在草原,老瘋狗要是死了,他和張公謹都沒好果子吃。

    「張公,別看風雪大,這條路老朽已經走了五十年。老朽今年六十八了,草原上能活到這個歲數的,基本沒有。」

    呼延挺一把年紀,為了呼延部的存活,不得不出來賣苦力。騎著黑馬的少年雖然年輕,可絕對是了不得的人物,懷遠城內說一不二,連李思摩都要聽他的言語。況且,瀚海公主都要倒貼。呼延部的人又不是瞎子,哪裡不知道少年的金貴。

    「要盡快趕到渾義河!」

    張德目光嚴厲,他一向尊老愛幼。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是,是……」

    老而彌堅的呼延挺連連點頭,然後策馬向前吼道,「都趕緊的!還有兩百里,就能看見渾義河了!不要停,這天停了就死了!」

    幾層絲巾做了口罩,圍住了口鼻。張德按住了腰間的橫刀,心中暗道:老瘋狗啊老瘋狗,你他娘的害人不淺啊!這次要是夷男發飆。拖家帶口一波流都說不准,到時候,萬一鐵勒人來河套扣邊勒索,老子這是把腦袋往李二那邊送啊!

    之前幾次全李思摩趕緊回來。老瘋狗折騰鐵勒人正爽著呢。直接回報爽的停不下來,讓老張趕緊的提供更加精良的炊具……

    「別千萬別出事啊。」

    老張牙齒打著顫,抬頭看著天,這雪下個沒完了。

    而此刻在渾義河,開始渡河的薛延陀精騎已經兩翼散開。李思摩巋然不懼,保利營造的人早就帶著輜兵挖好了壕溝,大車更是早就排開。

    「放——」

    彭!彭彭!

    狹長的鐵條在冷空氣中震動,長矛一般的箭矢射了出去。那些鐵勒騎士已經開始呼喝散開。卻也估計不足,尚在河中。就連人帶馬,被射了個對穿。

    噗!

    血箭爆射,當空的雪花,流淌的河水,瞬間被一團紅色霧氣印染。

    嗤!

    如矛箭矢扎斷胸骨,透胸而過。那健碩的鐵勒騎士頓時雙目圓瞪,發出「呵、呵」的頓挫聲音。

    河西觀戰的少年見到這個情景,臉色發白,頓時牙關緊咬,背脊上的皮肉都立刻繃的入滿弓弓弦一樣。

    夷男遠遠地觀望,臉色鐵青,吼道:「繞過去!」

    大車擋板遮蔽了鐵勒騎士的視線,弩箭齊射,又是人馬齊哀。然而此時,鐵勒可汗的汗帳下,牛角吹響,步卒陣列如唐軍一般,手持小盾,緊握短矛,開始正面渡河。

    「拿下思摩,封萬夫長!」

    「拿下思摩,封萬夫長!」

    「拿下思摩,封萬夫長——」

    鐵勒人開始呼吼,步卒陣列緩緩推進,河水一層層的波紋沖刷東岸。李思摩見了軍陣,不由道:「咥力輸的不冤。」

    「豎矛——」

    鐵勒百夫長呼喝起來,河水冰冷,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突厥狂犬隻有數萬烏合之眾,精騎已經兩翼包抄,我等拚死用命,得勝歸還!」

    然而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更加強烈的「嗡」「彭」交錯聲響。

    「舉盾——」

    百夫長話音剛落,從天而降的巨大箭矢已經傾瀉而來。

    砰!卡!卡!卡……

    小盾碎裂,立刻又是收割諸多血肉之軀的性命。

    思摩陣中,蘇烈目光森寒,現在還在耗,但很快就沒發耗了。硬碰硬最後就是爛仗,然而爛仗就是看誰死得起。

    「郡王,定襄精騎嚴陣以待,定然不會……」

    「噯,將軍無慮,無慮也。」

    李思摩眼睛微微一瞇,然後用毫無人氣的聲音說道:「鐵勒人,總是要死一些的嘛,不死,怎麼顯示出忠心呢?」

    這聲音冷酷無情到了極點,比頭頂飄落的雪花還要殘酷。

    蘇定方此時此刻,幾乎下意識就要握住腰間的刀柄,然後一刀斬了背對著他的李思摩。

    「呼……」

    蘇烈深吸一口氣,內心暗道:誠乃屠夫也。

    轟!

    一陣巨響,壕溝前的拒馬被撞開。鐵勒步卒揮舞著彎刀,開始衝鋒。後方不斷有弓手連續射箭,而這邊手持兵刃的,正是投降唐朝的鐵勒小部。

    「他們衝過來了!怎麼辦——」

    「難道還能投降回去嗎?夷男不會放過我們的!橫豎都是死,拼一把,拼到唐軍前來,我們就能活了!」

    「說的對,殺!殺吧!殺啊——」

    轟!

    兩邊步卒乃是同種,此刻卻廝殺在了一起。他們語言相同,樣貌相同,服侍相同,連手中的兵刃都是一樣簡陋。

    叮,卡嚓卡嚓……

    粗糙的鐵刀在寒冷的天氣下,碰撞後瞬間碎裂。兩邊士卒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抽搐匕首短刀對此,撕咬在了一起。

    只是頃刻間,這裡就成了鬥狗場的圍欄,裡面都是畜生在撕咬同類。

    「嘿……」

    咧嘴一笑的李思摩越發的興奮,他竟是雙手舞動地叫道:「來人!來人!去和那些畜生說,斬首一人賞錢一百!殺十夫長得一貫,百夫長得百貫!斬下夷男狗頭,本王賞你一千貫,美女五十——」

    「斬夷男狗頭,賞金千貫!」

    「斬夷男狗頭,賞金千貫——」

    看著狀若瘋魔的懷遠郡王,蘇烈嘴角抽搐,目光越發冰寒,喃喃道:「瘋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4:26
第六十八章 一支穿雲箭
   
    「老子也不說恁多屁話,幹了這趟,回懷遠老子請你們吃喝三天!」

    「俺們可要敞開吃哩。」

    「去你娘的!」

    王祖賢啐了一臉河北來的莽漢,獨臂拎著長刀,麻繩從手指一直纏繞到整個上臂,然後裹了一層薄薄的羊毛呢子。

    「王哥,以前真當過將軍?俺們可不信,俺們在河北做恁多買賣,就沒見過出來討生活的將軍。」

    「入你娘的,老子去年還掛著崇崗鎮鎮將的腰牌,今年出來是混大錢的!你們這群河北佬,知道個甚!」

    王祖賢都懶得和他們這群蠢驢講自己的工資多麼豐厚,還有年終獎和三險一金簡直不要太牛逼。

    然而萬萬沒想到啊,老闆李思摩他娘的不干人事啊!

    「俺娘長的可俊哩。」

    「入娘的瓜慫……」

    獨臂將軍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然後道:「河對岸暫時退兵了。現在這辰光,應該是未時……好傢伙,一口氣沖了一個時辰,他娘的還是野戰!」

    王祖賢目光凌厲,吼道:「孩兒們,都打起精神來!把老子今年教你們的把式,都露出來。這回可不是車鼻部的娘們兒讓你們弄個舒坦,夷男不好惹!」

    「王哥,俺們都聽你的!」

    「趁現在,抓緊吃喝!留點肚子,千萬別吃撐!」

    言罷,王祖賢連忙招呼了兩個小崽子跟著,前往李思摩的營帳。

    「郡王!」

    親衛放了王祖賢過去。獨臂廚師長在懷遠郡王的團隊中,名聲還是不錯的,至少煎餅很好吃。用了雜糧面,羊湯和面加香菜……很對突厥人的口味。

    「老王,你怎麼來了?」

    李思摩此刻神情也略有凝重,看到王祖賢,精神一振。一旁蘇烈一瞧只有一條胳膊的王祖賢,愣了一下,再一看王祖賢的氣質。心中暗道:難道是河套勁卒?

    「郡王,鐵勒人老把戲,他們騎兵一定繞過去了。郡王。讓我帶人沖吧!」

    跟圍三缺一有點像,但又不是,正面一上來攻的很凶,是給兩翼騎兵爭取迂迴的時間。時機一到。正面立刻暫停進攻。這時候敵方本陣肯定是由緊繃到鬆懈。然後兩翼發動之時,就是一擁而上碾死對手。

    以多欺少的時候,在草原上和添油戰術一樣好用。

    「鐵勒人死的還不夠……」

    思摩壓低了聲音,在王祖賢耳邊說道。

    「郡王!」老王同樣湊近了低聲道,「夷男不是斛薛部,入冬了,他輸不起。」

    李思摩一怔,突然反應過來。

    是啊。夷男輸不起,輸了冬天怎麼辦?二十萬勝兵難道直接凍死一半?

    「河西吾等不知其佈置。」

    思摩盯著王祖賢。

    獨臂將軍正色道:「兩強相遇。勇者勝!」

    言罷,他上前一步鄭重道:「郡王,夷男二十餘萬兵馬,施展不開!我沒帶過大軍,崇崗鎮也就幾百號弟兄,但大場面也見識過。河西步卒陣勢,最多擺下兩萬。鐵勒人營帳肯定不像我們,只要衝過去,一定能衝亂!」

    「你那點人夠嗎?」

    李思摩又問。

    「不夠也得夠!四千弟兄打個折,我帶兩千人沖,剩下的,看郡王了。」

    嗚嗚嗚嗚……話音剛落,兩翼號角傳來,王祖賢連忙大叫:「鐵勒崽子動手了!」

    他連忙衝出營帳,叫那些正在吃炒麵的廚子們拎好菜刀,披掛好之後,立刻動身。

    光嘰光嘰的聲響,步卒多是關內道河北道的漢子,河東道的都在兩翼壓陣,防止鐵勒小部族反水。

    他們這裡也有三五萬人馬,萬把人都是斛薛部,李思摩不是信不過薛不棄,而是不相信這小子能把斛薛部全捏成一團。

    「傳令!向對岸放箭,給老王壓陣!」

    言罷,李思摩眉頭緊鎖,低聲道,「操之啊操之,你可千萬別來啊。」

    這時候,蘇定方起身道:「郡王,定襄精騎要去剿匪了,你攔著也沒用!」

    說完,蘇烈也是急衝沖地戴好了鐵冑,在帳外拎了一桿馬槊,立刻招呼人馬,朝著左翼去了。

    「孩兒們!都跟著老子走!什麼都別想,什麼都別想——」

    王祖賢扯著嗓子大吼,「就一樣,老子沖了你們沖,別停,別停——」

    嗡、嗡嗡……然後就是一陣短促一陣悠長的破空聲。

    「沖——」

    一聲怒吼,王祖賢拎著長刀就開始沖,對岸箭雨呼啦啦地過來,叮叮叮叮全射在鐵板上,然後一根根斷裂,落在冰冷的河水中。

    「跟王哥——」

    「衝啊——」

    彭!

    後方也是一陣急促的破空聲傳來,叮叮叮叮……

    「俺弄他娘的,射俺腚上了,射俺腚上了!這王八犢子射俺腚,射自己人吶——」

    嚎叫聲傳來,王祖賢聽了大罵:「別停!別停——」

    然後幾個河北道的漢子屁股上插著自己人的箭,一邊嚎一邊衝向河西。

    此時河水那點冰冷,根本沒辦法讓人冷靜下來。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兩千步卒連呼出來的氣都是火熱的。

    王祖賢一馬當先,竟是第一個上岸,岸邊一排舉盾豎矛的鐵勒步卒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獨臂將軍雙目圓瞪如銅鈴,吼道:「殺胡狗——」

    噗!

    一刀切去,豎盾標兵還沒來得及格擋,脖子被擦了一刀,頓時熱血噴了四週一圈。

    轟!

    上岸的廚子們腦子一片空白,就記得廚師長王祖賢吼的那聲「別停」,於是一個勁地沖,什麼擋著砍什麼。

    他們手中的鋼刀鋒利無比,身上的鐵板更是格外堅硬,鐵勒長矛紮在身上,居然直接應聲而碎。

    「我的矛!我的矛……」

    兵器在草原都很貴,還沒來得及心疼,擠進來的火夫一刀就剁了過去。大手猛地一抓,扯著頭髮一拎,就是一顆熱血頭顱。

    「俺剁了一個!俺剁……你娘的殺胡狗——」

    周圍長矛刺過來七八個,人頭趕緊一扔,腦袋一縮矮身就是劃拉一刀。

    噗噗噗……那一截截腸子跟做菜似的水瀉一地,這天氣都等不到痛,立刻就是倒地抽搐。鐵勒步卒此刻也是驚懼,完全沒料到對方會反衝。之前渡河衝陣,夷男最少填了兩千條性命進去,然而連一條壕溝都沒衝下來。

    兩翼騎兵要迂迴,可是大車間隔相連成弧形,即便是騎兵,也要多繞三里地。這光景王祖賢帶人硬衝,光靠兩翼騎兵,絕無可能拿下李思摩。

    夷男見本陣前方竟然騷亂,吼道:「那是何人——」

    阿史那斛勃頓時叫道:「可汗,可汗!正是阿史那思摩那支刀槍不入的鐵軍啊!」

    啪!

    夷男一鞭子抽在斛勃的臉上:「這世上沒有刀槍不入的畜生——」

    前方王祖賢奮力衝殺,河中火頭軍迅速登陸,兩千鐵軍如錘頭一樣砸進鐵勒步卒的陣勢,而後方,似乎是察覺到王祖賢得手,立刻喊殺聲沖天。

    雪越下越大,呼延部的嚮導已經看到了渾義河,然後喊道:「張公,張公,到渾義河了!」

    「好!賞!」張德大喜,連忙道,「趕緊給郡王傳信!」

    跟著過來的王萬歲嗯了一聲,掏出火折子,點燃了一枚竹筒火箭。

    咻的一聲,火箭躥到風雪交加的天空。

    ps:這幾天我都在外面收賬,前天還收到一些,昨天連跟卵毛都沒收到,剛到家,慘到爆……看來這個年,只能多碼字賺稿費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4:43
第六十九章 張公來啦
   
    「呼……哧哧哧……」

    叮!金山彎刀貼著臉頰劃過,火星濺射,那怒目而視的頭顱猛地朝前一頂,突然大吼:「殺——」

    王祖賢感覺自己臉上一熱,剛才差點被鐵勒勁卒干了。

    「王哥在那——」

    「衝啊!」

    「跟上王哥——」

    噗!

    人頭飛起。

    「劉小乙——」

    「啊啊啊啊啊,殺啊——」

    一員火夫暴起,一刀斬出,汗帳親衛數人皆傷,「劉小乙!劉小乙——」

    火夫大哭,咬牙切齒,雙目如燃燒火炭,那喉嚨低沉的嘶吼,狀若凶獸。嗤!一刀剁了袍澤的手腕,將長刀撿了起來,手握雙刀,火夫大吼:「衝啊——」

    轟!

    紛飛的雪花亂舞,兩條黑色的線撞在了一起。鋼鐵在碰撞的瞬間,震盪的空氣直接為之一滯。

    「敵酋百步之外,胡兒喪膽也!」

    王祖賢大叫,獨臂揮舞,頭盔左眼多了一個缺口,血水迷了眼睛,彷彿是又瞎了一隻眼睛。

    「王哥!俺們來了!」

    河北道健兒護衛左右,如浪潮中的礁石,巋然不動。

    夷男臉色慘白,忽然驚呼:「唐人前鋒是何來歷,鋒銳至斯!難道這是天可汗陛下的『飛騎』!」

    他情不自禁,竟是稱呼李世民為天可汗。

    此情此景,左右鐵勒貴族。都是神情複雜。

    契苾何力牙關緊咬,他身後披甲老僕小聲道:「特勒,隨我來。」

    鐵勒步卒陣勢已經被撕開。就像是麥田中裝入了一頭瘋牛,在那裡踐踏肆虐。

    汗帳三面勁卒都是護衛過來,唐人的前鋒太勇猛了。

    「那支前鋒到底什麼來歷,怎麼沒有旗號!」

    夷男一把抓住捂著傷口的阿史那斛勃,「你這只無能的廢物,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偉大的可汗啊,我怕說出來。您不相信啊。」

    「說——」

    夷男揮舞著鞭子,狠狠地抽在了斛勃的身上。

    「是火夫!是火夫啊,他們是阿史那思摩軍中的火夫啊!」

    「什麼?!你說什麼?!」

    夷男突然臉色越來越青。他猛地揮舞著鞭子,一鞭子一鞭子抽打著哀嚎的阿史那斛勃,「你告訴本汗這是火夫!這是火夫!你這個無能的突厥狗!竟然拿這種話來騙本汗,你該死!該死——」

    抽打的累了。夷男目光突然凶暴起來:「用人命堆。也要堆死這支前鋒!」

    他拿出了三支金箭,下定決心要滅掉火頭軍。

    「火夫……」

    如果唐人連火夫都這麼厲害,突厥早亡了!

    夷男要堆死王祖賢,而這會兒李思摩已經和兩翼鐵勒精騎交手,跟著王祖賢渡河的人手,根本不足。

    黑著臉的懷遠郡王猛地捶了一下手掌:「如何是好,老王還在河西!」

    這光景,兩邊傳來激烈的喊殺聲。定襄精騎也已經去了南邊,蘇定方驍勇善戰李思摩是知道的。但夷男這次就是以多打少。二十萬打五萬,一方還是攜擊敗西突厥的威勢,而自己手下,除了懷遠四千親衛、薛不棄一萬多人馬還有王祖賢這幾個月帶出來的四千人,兩萬都沒有。

    靠蘇定方那幾千精騎,杯水車薪。

    「難道本王真要死在這裡?」

    李思摩突然就坐在大帳中,一言不發。此時的大帳,空蕩蕩的可怕,連薛不棄這個孩子都帶著人去廝殺了。

    「蒙陛下起用於草莽,思摩不敢負聖恩也!今日,提攜玉龍為君死!」

    言罷,李思摩將兜帽一戴,拎著大弓就出了營帳。

    離夷男的汗帳,只有百步之遙,但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的鐵勒步卒,簡直殺不完一樣。

    「殺胡狗——」

    聲嘶力竭,卻依然被迫回河邊。

    已經到了背水一戰的時刻,然而王祖賢卻心知肚明,衝不過去,等著死吧。

    「入娘的……」罵了一聲,王祖賢突然把頭盔取了下來,披頭散髮,呵呵大笑,「莫妹妹,給俺再生個兵!」

    他把頭盔一拋,獨臂甩了甩刀上的血肉,再度吼道:「赳赳武夫,天子干城——」

    這是他在懷遠學到的一句話,聽著就得勁,怎麼都忘不了,於是他吼了出來,驚天動地。

    「赳赳武夫!」

    「天子干城!」

    「赳赳武夫!」

    「天子干城!」

    轟!

    王祖賢率領火頭軍,竟是抵住了頹勢,硬生生地卡在了河岸。

    「王哥!俺們下輩子還給你燒火劈柴!」

    「俺和面!」

    「俺熬湯!」

    「俺會切墩咧!」

    「俺守著煎餅等著吃!」

    「哈哈哈哈哈……」

    都不是傻子,後邊兒來的弟兄那麼少,他們死定了。死定了啊。

    夷男死死地盯著,盯著王祖賢的火頭軍,口中喃喃:「火頭軍?火夫?這真是一幫火夫?」

    那剎那,什麼宏圖霸業,什麼一統草原,什麼飲馬黃河,全嘁哩喀喳崩了。夷男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圍鐵勒諸部頭人都是莫名其妙,驚呼:「可汗!」

    「不要扶我——」

    夷男站了起來,渾身發抖,抽出彎刀指著王祖賢:「本汗要拿他的腦袋祭天——」

    他一聲大吼,卻突然遠方一陣閃光。

    咻——啪!

    那閃光炸開,巨大的花朵綻放,在天空中格外明顯。

    接著又是一陣閃光,接二連三有七八個閃光升空,然後七八個花朵綻放。絢爛無比,奪目無比。

    兩邊勁卒廝殺正酣,卻也頓了一下,彷彿是什麼顯靈,讓草原上的愚昧之人都在那裡猜度著。

    「那是什麼?」

    有人問道。

    拎著大弓正在射殺鐵勒游騎的李思摩策馬而立,然後大喜,叫道:「援軍來啦!援軍來啦——」

    「定襄都督府都督侄兒來啦——」

    「定襄都督府都督來啦!」

    「定襄軍來啦!」

    王祖賢猛地聽到了歡呼聲,再一看天空中還未散去的花朵,頓時渾身充滿了氣力,大叫道:「老子還能再弄幾個兒子出來!莫妹妹,等老子回去狠狠地弄你!弄死你!哈哈哈哈哈……」

    「王哥,援兵來啦!」

    王祖賢大叫:「孩兒們!是張公來啦!是張公來啦!」

    「殺啊——」

    火頭軍頓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朝前一推。

    鐵勒軍陣頓時一陣騷動,他們雖然聽不懂漢話,可不是看不懂狀況。

    突然,有鐵勒人大叫:「唐軍來了!唐軍來了!」

    轟——

    彷彿是油鍋裡倒了一瓢水,炸的驚天動地!

    「殺胡狗——」

    王祖賢興奮無比,獨臂將軍帶著火頭軍,直衝鐵勒汗帳!

    夷男臉色慘白,連忙叫道:「撤兵!撤兵!撤兵——」

    他慌慌張張,騎上自己的駿馬,立刻朝西逃跑。而這是契苾部的人馬過來叫道:「可汗,快隨我等撤退!」

    慌不擇路的夷男,一瞧是自己人,連忙帶著親衛,跟著契苾部的人跑了。

    而這時候,剛看到渾義河的張德在馬背上搓著手:「這天氣真他娘的冷,一會兒見了老瘋狗,得弄套煎餅墊墊肚子。」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15:24
第七十章 面面相覷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聽上去其實還挺帶感的,然而搞個穿雲箭也是拼了老命。火藥本身不是難題,甚至張德在搞到硝酸鈉之後想弄硝酸鉀,也蛋疼了好久。後者配伍的火藥威力要低五個百分點,但勝在耐潮。

    所以正常的工科狗,都毫不猶豫地為了搞出耐用的火藥孜孜不倦。

    然而老張沒有,因為……太特麼麻煩了。

    反正又不是不穩定,只是放鞭炮可能啞火而已,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於是老張跟老瘋狗約好的信號,他一口氣準備了五十個。有種你五十個全特麼不響啊。

    頭疼的地方在於引線,其實好用的還是硝化棉。然而搞三酸這麼帶感的事情,老張沒打算現在搞,媽的實驗室那點三酸有個卵用,還不如草紙裹火藥。

    總的來說,在沒有足夠的合格勞動力之前,長安歐巴目前沒希望給後世弄個張操之炸藥獎。

    「不是吧,老子都射了十發了。老瘋狗應該看得見啊。」張德喝了口熱水,然後哈了口氣問呼延挺,「呼延校尉,這地界,懷遠郡王應該看得見吧。」

    其實呼延挺已經傻了,當王萬歲掏出一條硬又黑的物件兒,然後朝天射出一片燦爛花火。呼延挺自忖見多識廣,也差點跪地上磕頭,然後大呼「長生天」「撐犁孤塗」「老天爺」啥的。

    然後王萬歲掏了一條又一條硬又黑出來,射的天空無比絢爛多彩。震的呼延挺覺得唐人都特麼不得了啊。

    「看得到看得到。肯定看得到!」

    呼延挺連連點頭,然後瞪大了眼珠子盯著天空,那焰火散去還不久。空氣中的火藥味,還有那巨響,真是不得了啊。

    「張公放心,我已讓兒郎沿河北上,去尋郡王殿下的隊伍……嗯?」突然一聲鳴鏑,尖銳無比,讓呼延挺一愣。「有眉目了!」

    風小了,但是雪反而越下越大。

    「啟年,跟上去看看。」

    張德吩咐了一聲。王萬歲點點頭,拎著一桿鐵槍,就跟著呼延部的斥候,朝北邊去了。

    很快。王萬歲等騎士去而復返。

    張德看到王萬歲疾馳而來。眉頭微皺:「啟年,發生了什麼……嗯?!」

    王啟年手中,竟然拎了一串耳朵。

    「郎君!郎君!你看!我割的耳朵,我割的!都是鐵勒雜種的,到處都是,到處都是啊!」

    「什麼意思?」

    老張一愣。

    「鐵勒人被郡王衝散了,夷男帶著人跑啦!」

    聽到這話,老張當時就懵逼了。

    哎喲臥槽。幾個意思?李思摩這麼牛逼?可他要是這麼牛逼,怎麼劼利就被李董干的叫爸爸呢?這不科學啊。

    莫非草原上演了一幕薛延陀牧業有限公司老闆帶著小姨子跑了的戲碼?夷男這得欠了多少血汗錢。才會讓李思摩給干了?太不符合常識了吧。

    老張這會兒還沒回過神,但隔河而戰的地界,李思摩大喜過望,連忙下令反攻。

    拖家帶口一波流,輜兵縮坑裡裝死都不願意上,然後老瘋狗大叫一聲:「捉一隻鐵勒人賞錢二百五!」

    輜兵都是苦力農民出身,一聽這買賣還湊活,然後就成群結隊跟在一群廚子後面撿漏。

    廚師長王祖賢累的渾身沒了力氣,讓人把胸前的煎餅鐵板和後背的鐵鍋卸了下來,鬆泛了之後,才披頭散髮一屁股坐一具薛延陀戰兵屍體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這他娘的……居然贏了?」

    打了半輩子的仗,就沒見過這樣的!

    來時他們人少不說,還是烏合之眾,打著打著還下了雪,然後打著打著和人拚命。以為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豁出去的時候結果因為南邊天空炸開幾朵花,鐵勒人就嚇尿逃跑了?

    王祖賢還沒回過神來,發了一會兒呆,扭頭看著河北道的哥幾個,然後呵呵傻笑。

    「呵呵呵呵呵呵……」

    他第一個笑出了聲來,然後兄弟們也都傻笑了起來,冰天雪地,一群傻子。

    「王哥!俺們沒死!沒死啊!」河北道的小子拎著一隻斷了的手,在那兒狂吼,要不是邊上有個同仁堂學徒出身的哥們兒,他得失血過多而死。

    王祖賢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這仗打的,糊塗仗!可他娘的贏啦!贏啦!」

    「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是笑了起來,周圍都是騎著馬的懷遠輕騎,麻繩套索掛了一堆,就是準備綁鐵勒人的。

    「王哥你牛啊!真不愧是當過將軍的!」

    「輕俠,你腕子咋樣?」

    老王問那河北漢子。

    「斷了,撿了一隻手,沒裝上,不是俺的。」然後他就把撿來的手扔到一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周圍都是白濛濛的一片,「王哥,張公真厲害,定襄軍真厲害,人還沒看見,就把胡狗嚇跑了。」

    這時候輜兵送來了熱湯熱水熱炒麵,營地裡的煤爐一直都沒敢熄火,還有那些個劫掠來的萬把鐵勒女人,都拿著毛毯給卸甲的男人裹著。

    灌了一氣,才活過來的男人們頓時圍著老王。

    王祖賢此刻也恢復了體力,一隻手扶著膝蓋,沖圍著他的人道:「那也是兄弟們打的好,咱們要是扛不住,沒用。」

    老王揮揮手:「打仗就是這樣,繃緊了不能散,散了就完了。咱們這是烏合之眾,你們知道咱們大軍打斛薛部怎麼打嗎?」

    「咋打?」

    王祖賢呵呵一笑,顯得有些不屑:「弓弩先射一輪,然後騎兵沖。騎兵沖完步兵沖,步兵沖完騎兵沖,就贏了。」

    「俺的娘,恁麼慫?」

    「慫啥?蠻子能頂兩輪沖的不多!」王祖賢看著河北道的爺們兒,「要不然,你以為郡王會讓薛不棄那小子帶著人一起來搶食?還不是看在他們有把子力氣麼。」

    「王哥,張公咋還沒到?」

    斷了一隻手的河北人摸了摸光光的腦袋,「俺早知道,去定襄投軍去了。」

    正說著,遠方出現了隆隆聲,偶爾有馬嘶呼嘯,接著撐旗的馬卒抖開了幡子,有眼力的一看:咦?怎麼不是軍旗?

    老王在懷遠進行了掃盲,識得幾個字,於是道:「那是華潤號的幡子。」

    「啥?!」

    廚子們臉都綠了,來的都是個甚!

    「怎麼這副鬼臉?那是小張公,深不可測的人物,長安城呼風喚雨何等奢遮。上百公侯子弟跟著他後面混飯,你當是尋常王子公孫?」

    「那也……」

    「啐!」

    老王啐了他們一臉,然後敲了敲地上的鋼盔,彈了彈牲口胸前的煎餅鐵板,「這些傢伙什,都是小張公做的,咋樣?」

    「好用!」

    「人家才是好男兒!」

    王祖賢言罷,起身道,「走!給小張公見禮去,人家可是正經開國縣男,做過兩回官的。」

    然後一群河北道關內道的漢子,抖擻了精神,帶著吃飯的傢伙,以最好的面貌迎了上去。

    呼延部的隊伍先到,兩百來號自詡見多識廣的呼延部健兒,竟是嚇的不敢動彈。他們騎著馬,居然一動都不敢動,等到王祖賢他們走到更前,居然有人突然就跳下了馬跪在地上磕頭:「爺爺饒命,饒命——」

    「……」

    「……」

    老王和張德,隔著一群呼延部的人,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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