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尋情仙使 作者:陳風笑(已完成)

 
hkguy 2016-4-7 23:43: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8 707184
hkguy 發表於 2016-6-13 23:00
第一百八十六章新老對決

    軍械局是歸御用監管的,但是事實上內廷的軍務大事,權力集中在司禮監和尚寶監。

    尚寶監那不用說,掌管寶璽、敕符和將符的,而司禮監,則是當之無愧的內廷第一監。

    尚寶監強勢的時候,在軍務上說話有一定份量,但充其量跟司禮監抗衡罷了,大多時候,都是司禮監掌印太監說了算。

    至于說軍械局,御用監確實是其主管,但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一旦發話,御用監也得充分考慮——他們是幫今上掙錢和花錢的,還真沒資格掌握軍務。

    說句誅心的話,你既有錢袋子,又握軍權的話,今上怕是都睡不好覺了。

    所以魏岳對于寧致遠插手軍械局,很是有點不高興,你說你個養馬的,老老實實養馬就行了,干涉什麼軍務啊。

    當然,御馬監本身也跟軍務有點關系,軍馬都是從御馬監出的,但也僅僅如此。

    魏岳雖然生氣,但還沒辦法叫真,寧致遠是真得今上喜愛,而魏公公能坐穩這個位子,主要的原因是做事公道,同時跟離帥交好。

    當然,他跟兌帥的關系也不錯,否則不會被先皇看重——先皇也不是笨人,通過兌帥掌握軍中大權,通過離帥保證自家安全。

    但是他被今上沿用至今,那只是今上不欲對內廷做出大的改動,過渡時期,平穩才是王道。

    然而,今年今上親政了,他雖然在內廷根深蒂固,但是內廷的存在,本來就是依附皇權。

    真論得寵的話,他不如寧致遠,他只是因為在內廷威望頗高,今上不得不容他。

    人走茶涼的事兒,他見得多了,正是所謂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現在下面人匯報的,就是寧致遠拿回了自行車的技術,口頭通知軍械局拿出個生產的章法。

    魏岳很生氣,可是又不能發作,誰讓今上注重武功呢?

    軍役部的陳布達,也派人傳了話來︰寧致遠把我的人拘到了內廷,內廷什麼時候輪得到御馬監干涉軍務了?

    區區一個陳布達,倒還不算什麼,內廷在軍務上主要的對手,是內閣的大司馬坎帥。

    但是陳布達是兌帥的心腹,要是論軍中的勢力,兌帥比坎帥還要大,坎帥在邊軍里的影響力大,兌帥則是在地方上的影響大。

    現在魏岳就陷入了苦惱中,該不該敲打一下寧致遠呢?

    就在他正猶豫的時候,又有人來報,寧致遠希望把頓河水庫案的三個女修生,接收過去。

    魏公公聞言,臉上的橫肉抽動一下,“想要人可以,讓他自己來跟我說。”

    結果寧致遠還真的來了,偉丈夫人才到司禮監,就大聲笑著,“聞听魏大人相召,來得晚了,失禮失禮。”

    魏岳冷冷地看著他,皮笑肉不笑地發話,“既知失禮,那先干三杯好了。”

    此時他正在宵夜,面前有酒,也有幾盤干果和肉羹。

    你特麼以為自己是誰啊?寧致遠心里暗罵,不過,這位是內廷第一人,我先忍了。

    身在體制里,就要按體制的規矩辦事,給皇家辦事,誰敢無視尊卑?

    寧致遠很痛快地干了三杯,然後呲牙一笑,“夠了嗎?”

    小子你真狂啊,魏岳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敲打對方一下了,身為內廷第一人,被一個幸進的小太監將軍,我要是沒點反應,這人心散了,隊伍就沒法帶了啊。

    于是,滿是橫肉的臉上,擠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酒是夠了,听說寧御馬你有意軍械局和朝安局,我特地請你來,商量一下你該怎麼接手。”

    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寧致遠聞言,也有點不開心了,“魏公公怕是听差了吧?什麼人胡說八道,敢說我有意朝安局?”

    他這“胡說八道”四個字,是在指桑罵槐。

    豎子你真狂妄!魏岳氣得差點伸手去拍桌子,老子侍奉光宗的時候,你還是液體呢。

    不過,他心里越生氣,臉上反倒是露出了笑容,“哦,原來你沒有這個心思?”

    “當然沒有,”寧致遠滿不在乎地回答,“我若有這心思,魏公你是內廷之首,我肯定會跟你商量,既然我沒有商量,魏公您就別信他們的,有些人就是見不得今上親政,刻意在內廷中制造不和諧。”

    魏岳聞言,火氣越發地大了,你小子真是要作死啊,夾槍帶棒地說話,還給勞資扣帽子?

    擱在先皇當政的時候,小小御馬監司監敢這麼說話,他直接就著人掌嘴了,若是還敢不服,他只要放出風去,有的是人撲上來弄死這小子。

    然而,終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啊。

    小小的御馬監司監,竟然敢將今上掛在嘴邊,儼然自居今上的代言人。

    魏岳終究還是能面對現實的,見對方氣勢太盛,他直接岔開話題,“那你有意軍械局,此事不假了?”

    “起碼自行車這個東西,我御馬監管得,它是交通物品,”寧致遠微笑著回答,“軍械局若是不想做,我可以挖些匠人來自己做。”

    魏岳的眉頭微微一皺,面無表情地發話,“你考慮過範御用的感受嗎?”

    “其實,軍械局早就該歸從御用監分出來了,”寧致遠大喇喇地發話,然後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其實真這麼做的話,對範含有好處!”

    居然直接點出了範含的名字,可見此人有多麼膨脹了,雖然他沒敢直接說,軍械局就該劃給御馬監,但是這跟直接說,又差了多少?

    不過他說的其實也不錯,今上對範含就沒有多少好感,身在東宮的時候,因為他不為先皇所喜,只是光宗********,範含對東宮的費用,壓制得也極為厲害,從來不肯通融。

    身為內廷的錢袋子,鐵面無私不肯通融,也未必是錯的,但是今上肯定不可能喜歡他。

    再加上今上喜好武功,軍械局這麼個機構,放在御用監下面,只能令今上看範含更不順眼。

    魏岳瞬間就听明白了,心說不愧是今上眼前的紅人,這樣的話也敢說出口。

    但是魏公公心里更清楚,寧致遠給出的理由,是成立的。

    事實上魏岳懷疑,這極有可能是今上的授意——起碼今上對姓寧的,有過這方面的表示。

    面對囂張的天子紅人,魏公公猛然發現,自己可以仗恃的東西,似乎也不多。

    而且他听得出來,寧致遠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表示出來,還隱隱有警告他的意思——你去找範含挑撥都沒用,到時候我直接拿這話堵他的嘴。

    魏岳更相信,範含要是听到這個理由,馬上就會把軍械局扔出來,範御用現在整天頭疼的就是如何能改變今上的印象。

    今上對範御用的態度,一如當年範御用對東宮的態度——鐵面無私不肯通融。

    萬一範含真的被抓住痛腳,可以想像得到,人頭都會不保。

    居然學會警告我了?魏岳臉上的笑容更盛,“內廷還是要一條心啊,不若我再將範御用招來,你倆說一說清楚,免得弄誤會?”

    “沒必要,”寧致遠搖搖頭,“神醫救不了必死的人,看他自己想得到想不到吧。”

    他又不是傻瓜,跟魏公公和範公公坐在一起,他唱得了主角?這是尊卑規矩。

    擱在幾年前,三人在一起的話,那倆坐著,他得站著。

    說到這里,他嘴角泛起一絲笑容,“當然,魏公公有惻隱之心,想私下跟他說說,那我也能理解。”

    ——不服氣的話,你去挑撥吧,看爺怕不怕!

    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見他這副模樣,魏岳竟然生出一種年邁的感覺,也許少年天子喜歡的,就是寧致遠身上這股銳氣吧?

    但是非常遺憾,魏公公心里明白,自己已經沒有這股銳氣了,因為他深深地知道,擁有這樣的銳氣,往往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當然,對于下面已經沒有了的魏岳,想要他交出手上的權力,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人活著,總要圖點什麼,他只是決定,以後對上寧致遠,不能再圖一時的痛快了。

    這種得志便猖狂的小輩,正面交鋒的話,他贏的概率不是特別大,反倒很可能激起對方拼命的勇氣,玩陰招才是正確的選擇。

    于是他端起酒杯,沖寧致遠示意一下,自己輕啜了一口,也不管對方喝不喝,然後淡淡地發話,“那你對朝安局,又有什麼想法?”

    “沒想法,”寧致遠端起面前的酒杯,也輕啜一口,笑著回答。

    表面上看起來,他對魏公公還是很尊重的,“那幾個人是李永生幫著捉的……李永生就是獻出自行車技術的人,他獻出技術的唯一條件,就是想得到那三個女修生。”

    “哦,那我叫個人過來問一下,”魏岳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寧致遠不疑有他,須知那頓河水庫的事件雖然惡劣,但是魏岳是什麼身份?內廷第一人啊,魏公公知道案子破了,人被朝安局抓住了,這就夠了,他沒那個精力去了解細節。

    不多時,朝安局的人來了,見寧致遠在,也沒在意,將案子的經過說了一遍。

    魏岳看一眼寧致遠,輕咳一聲,“那麼說,跟那三個女修生沒什麼關系了?”

    朝安局的這位悄悄斜睥一下魏公公放在桌上的右手,沉吟一下回答,“還需要調查幾天。”

    “唉,”寧致遠嘆口氣。(未完待續。)
hkguy 發表於 2016-6-13 23:01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帥做派

    听到寧致遠嘆氣,魏岳訝異地看他一眼,“寧御馬你?”

    “呵呵,”寧致遠笑著搖搖頭,也看一眼魏公公的手。

    他發現了,魏公公凡在桌上的右手,食中二指分得比較開,不仔細看沒事,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發現差別的。

    對于這些東西,他熟啊,內廷里的太監們閑得沒事,整天就把心思花在這些小心眼上了,不同的手勢,就代表不同的意思。

    但是他也不好戳穿,只能笑著回答,“挺嬌弱的幾個女孩兒,不要用大刑了吧?”

    寧致遠是擔心,他這邊要人,魏岳悄悄吩咐下去,要人……的命!

    到時候魏公公很遺憾地解釋一下︰唉,人沒捱刑過去,就掛了——你看,這不是我不給你面子。

    這種事兒,魏岳做得真不少,不便直接拒絕,回頭就吩咐人,將托人求情的那廝干掉。

    寧致遠當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一來自己被打臉,二來也不好跟李永生交待。

    魏岳怪怪地看他一眼,放聲笑了起來,“听到了吧,寧御馬說了,不許用刑,這三個女孩兒若是出了意外,我唯你是問。”

    “好的,”朝安局這位笑著點點頭,“其實她們是胡畏族人,通常會網開一面,不過……可能會多調查幾天。”

    他也听清楚了這兩位公公的潛台詞,心說寧致遠你想得有點多了,魏公公就是讓我們拖延幾天,不要馬上給出答復。

    其實對魏岳的發問,朝安局很能摸清楚心思,今天當著寧御馬問,那三個女孩兒是否無辜,就是很明白地表示,寧御馬是為那三個女修生來的。

    所以他才會去看魏公公的手,看看是要那三個女孩兒死于非命,還是說暫時拖一拖,抑或直接放人。

    至于說胡畏族什麼的,那純粹扯淡,朝安局是什麼地方?造反的案子都能查,死幾個胡畏族,算多大點事兒?

    魏岳也沒想殺這三個女孩兒,他已經定下調子了,不激化跟寧致遠的矛盾,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能死死扳倒寧致遠才行。

    但是這麼讓寧致遠把人帶走,他面子上也無光,須知今天是他主動將人招來的,招來之後就讓其把人帶走,成什麼體統?

    所以,拖延幾天是必然的——這麼大的案子,多查幾天,寧御馬你該能理解的吧?

    寧致遠轉一轉眼珠,心里明白了,于是笑著點點頭,“朝安局的事兒,我也不太懂,魏公公您看著安排就好……李永生此人,寫得一手好話本,天家也是很喜歡的。”

    魏岳斜睥他一眼,“可是那個格洛路救戰兵的話本?”

    他記不得李永生的名字——這實在太正常了,但是對于這個明目張膽為光宗洗地的話本,天子表示出了異乎尋常的興趣,對于很多人來說,這是個非常明顯的信號。

    魏岳若是不記得這個話本,那就枉為內廷第一人了。

    “是啊,”寧致遠笑著點點頭,“有意思的是,這小家伙能寫出拯救戰兵的話本,卻對軍役部的怨念有點大,軍需司想強奪其技術,威脅他不許將技術獻給軍械局……呵呵。”

    他這話,當然是解釋為何鎖了兩個軍役部的人回來,他相信魏公公早晚會知道這件事——不出意料的話,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

    握草!魏岳心里暗罵,這陳布達也忒不是玩意兒了,明目張膽地跟軍械局搶生意,居然還有臉皮告到我這里?

    對魏公公來說,軍需司搶生意也未必是什麼大事,內廷的體制就在這里放著,你搶去又如何?待我收拾了寧致遠,獲得今上信任之後,只要一句話,你不得乖乖地送回來?

    甚至你掙到的錢,都得乖乖地給我吐出來,不吐也行,從軍費里扣,萬一不小心多扣個十來八倍的,你也別抱怨。

    然而,他可以這麼想,話卻不能這麼說,一旦傳出去,內廷上下都會心里不滿。

    于是他點點頭,“這便是你將兩個軍校鎖回來的緣故?”

    “既然撞到了,焉能不管?”寧致遠冷笑一聲,義憤填膺地彰顯自己的政治覺悟,“這可是涉及軍械,長此以往易尾大不掉,分明是欺天家年幼,所謂主辱臣死,我無法坐視。”

    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扣帽子的水平,沒你這麼高啊!魏岳心里暗嘆,“那這兩個人,你打算如何處理?”

    “我等陳布達來找我,”寧致遠傲然回答,“要不然,他派軍情司的人干掉我也行。”

    “莫要說笑,”魏岳嚇了一大跳,心說你真是個年輕的蠢貨,這種話也敢隨便說?軍情司可不是陳布達能掌握的,那是兌帥的地盤。

    兌帥確實仗著軍情司,排除了不少異己,也有見不得光的手段,不過現在中土國的政局波譎雲詭,軍情司也人心思動,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對外上了。

    他想一想之後發話,“天家剛剛親政,軍役部那里,不宜再起波瀾,陳布達怕是不可能主動去尋你,你也點到為止就好,若要出這口氣,有的是時間。”

    不止是你會扯今上旗號,我也會啊。

    寧致遠卻是听得大怒,什麼叫陳布達不可能主動尋我?老子堂堂的十二監司監之一,見我就辱沒他了?

    事實上確實如此,軍役部買司禮監的面子,其次是尚寶監——那里掌握將符,再次是御用監的軍械局。

    御馬監……好吧,按理說軍役部也該給點面子才是。

    但是以往的御馬監,若是敢在軍馬供應上做手腳,那肯定是司禮監授意的,就算求情,也求不到御馬監。

    所以他冷笑一聲,“原來竟然是我起波瀾,而不是軍役部起波瀾,那我自當退避。”

    魏岳端起酒杯輕啜一口,也沒向對方示意——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這句話。

    換個人來,他能說的話多了,比如說再扯出今上的幌子來——我這是為了穩固政局,是為今上好啊。

    但是面前這位,分分鐘能將這話傳到今上耳中,魏岳真不敢隨便說。

    萬一今上認為,他跟兌帥勾連,這個後果就太嚴重了。

    魏岳和兌帥真的是有默契,但是遠沒有達到同盟的那一步,大家是因為利益走到一塊的。

    寧致遠見他不做聲,心里更火了,于是勉力笑一笑,“時候不早了,魏內輔,還有事嗎?”

    內輔是對內廷第一人的尊稱,比照的是內閣所稱的孟輔仲輔,雖然不是正式稱呼,但最能表示出來尊重。

    魏岳知道他沒听進去,卻也不想多解釋,只是點點頭,“寧御馬辛苦,早點歇息,我說的話,你也多想一想。”

    寧致遠回到宅院,就是亥末了,接近十一點了。

    才一進宅子,就有管家來報,“兌帥的管家來訪,還帶來了禮物,想見您一面。”

    寧致遠一听,就氣兒不打一處來,臥槽尼瑪……你終于有上我家門的一天?

    一直以來,兌帥就沒有拿正眼看過他,先皇的時期自不必說,今上登基之後,對他寵信日深,兌帥也依舊沒有來拜訪過。

    寧致遠對此,一直耿耿于懷,你要說兌帥矜持,就像坎帥一樣,逢年過節,哪個司監家都有一份禮物,禮物不重只是個意思,那也就算了。

    若是像坤帥和離帥一樣,哪個司監家都不送禮,也可以算了。

    問題兌帥不是那樣的,身為老帥,時不時去拜望魏岳,卻不將別人看在眼里。

    寧某人現在深得天家信賴,但是別說兌帥,魏岳表示連陳布達都不會來——握草,你們有沒有把今上放在眼里?

    今天,他扣了兩個軍役部的人回來,兌帥終于上門了……錯了,是他的管家上門了。

    寧致遠一開始很生氣,但是想一想,也能理解了,兌帥從來沒登過我家門,第一次來,派個管家探路,不會顯得很唐突。

    為了今上盡快地順利執掌大權,我忍了——我是為天家忍的。

    所以他決定見一見兌帥的管家,當然,他心里還是很不平衡,我是天子的管家,你只是一個老帥的管家,想跟我平起平坐——這不太可能啊。

    所以他在書房見客,自己高踞主座,就給兌帥的管家備了一個小凳。

    兌帥的管家進來一看,頓時就火冒三丈了,我跟陳布達吃飯,他還得走個過場,假巴意思地讓一讓主位呢,尼瑪……你就讓我坐個小凳?

    豎子實在張狂!

    當然,管家也知道,眼前這位是今上眼里的紅人,只能強壓怒火,說兌帥知道御馬監又得了新技術,這是朝廷之幸,是軍隊之幸,特備了薄禮慶賀。

    說是薄禮,真的不薄,兌帥知道一向怠慢了寧致遠,這次拿出的禮,厚得很。

    “管家你收回去,”寧致遠一擺手,淡淡地發話,他不是個特別廉潔的人,但他是有明確的政治志向的人,瓜田李下的嫌疑,自會避一避。

    我為難你不是為了索賄,你搞清楚。

    “這是兌帥的一點心意,”管家心里都不知道把他罵成什麼了,臉上兀自要帶著微笑。

    “不用!”寧致遠斷然拒絕,“我的花用,自有天家操心,不牢兌帥費心了。”
hkguy 發表於 2016-6-13 23:02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只蚊子引發的血案

    管家此來,送禮認門是第一目的——兌帥一般不會在意這種小嘍嘍,寧致遠目前在今上面前很紅,但是他紅得太快,缺少底蘊。

    靠寵信上位的弄臣,根基不牢,起得快落得也快。

    直到今天,兌帥覺得該跟此人維系一下關系了,才派人來,至于說為何是管家來,憑這麼一個幸進內臣,不夠資格讓他親來——兌帥的底蘊可是很扎實的。

    魏岳雖然也是內臣,但那是內輔,還是腳踏實地升上來的,底蘊是有的。

    管家送禮只是一個目的,其次就是要說一說那兩個軍校的事。

    兌帥對他的授權是,對方若是不收禮,說不說軍校的事兒,你自己看著辦。

    管家不忿自己坐小板凳,見對方語氣不好,卻不算太張狂,所以就提出了此事。

    寧致遠面無表情地回答,“他們犯的事兒十分重要,不但強取豪奪,還惡意挑唆軍械局和軍需司的關系,幕後主使是誰,用意何在,都要查明才行。”

    管家聞言,真的不高興了,“真要查此事,也該請朝安局出手吧?”

    臥槽尼瑪!寧致遠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是在命令我?”

    “兌帥希望盡快揭過這件事,”管家火了,直接掀開底牌。

    “你覺得自己能代表兌帥跟我說這話?”寧致遠冷笑一聲,眼中是滿滿的嘲諷,然後他端起茶杯,“送客!”

    跟其他琢磨小動作的太監一樣,寧御馬端茶送客,也有不同的幾種姿勢。

    最常見的就是只端茶不說話,客人自行告辭就是。

    像現在明確說出送客,就是要下人略略為難對方了,所幸的是,他先端茶後說送客,要是先說送客後端茶,管家很得吃點苦頭。

    就算是這樣,管家也被推搡了幾把,于是他一回兌帥府邸,就跑去告狀。

    兌帥是個喜歡晚睡的人,听完管家講述之後,又問了些細節,然後才冷哼一聲,“明天再去,說我邀他兩日後午時,在西海蕩舟。”

    對方連禮單都沒看,就拒收了,顯然是對他成見不小,那這次我親自出馬,你總該滿足了吧?

    年輕幸進之輩,不就是要這麼個面子嗎?這個面子我給你!

    “啊?”管家愕然地看著他,兌帥您這身架,也放得太低了吧?

    兌帥看他一眼,“語氣和善一點,現在是非常時期。”

    殊不知,寧致遠此刻正氣得在書房跳腳,“臥槽尼瑪,老鬼你不來也就算了,竟然讓你的管家用魏岳來壓我……著實該死!”

    旁邊的小太監小心地提示,“那咱多扣那倆幾天,索性讓兌帥來領人算了。”

    “這尼瑪好不好?”寧致遠的眉頭皺一皺,他現在膨脹得很厲害,但是讓兌帥來領人……他還真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猛然間,他想到今天討要那三名女修生的過程,“要不這樣,咱們約個暗號,如果……”

    “……若是我伸手撓一撓下頜,那就是,將那兩名軍校弄殺,再讓他們帶走。”

    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兌帥的管家又來了。

    這一次,他言辭卑恭刻意奉承,還說兌帥邀您後日中午西海蕩舟。

    寧致遠听了,心里還是有點不滿,請客都是要在家的,在外面請客沒誠心——是說我沒資格進你兌帥府?

    不過既然是蕩舟,就肯定有些女娘相伴,寧公公雖然下面沒有了,但是他相貌英偉,文采也不錯,有一顆騷動的心——正是所謂的騷人墨客。

    他心里答應了,但也不會答應得那麼爽快,拿喬嘛,誰還不會?

    而且他也確實未必走得開,于是他面無表情地發話,“兌帥有命,自當遵從,但是寧某身屬天家,這一身皮囊不歸我……到時再說吧。”

    管家表示這個可以理解,見對方欣然收下請帖,在臨走之前,他沉吟一下又發問,“那兩名小校……就放了吧?”

    寧致遠這下猶豫了,他是真不想放人,尼瑪,我都說了,陳布達還沒來呢,我就放人?

    管家見狀,知道他在猶豫什麼,寧御馬放出風聲了,讓陳部長來領人,內廷有些消息,傳得實在太快,于是他笑著回答,“您這邊表示出善意,陳部長當然會登門道謝。”

    寧致遠斜睥他一眼,“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管家信心滿滿地點頭,都不用兌帥出聲,他表示一下,陳部長就得上門來——你不上門來試一試?兌帥都跟寧致遠蕩舟西海了。

    寧致遠遲疑一下,決定將這個面子送出去,他扣押兩名軍校,其實是個人行為,遲放早放都是一樣,他倒是很希望魏岳看一看,什麼叫“陳布達未必來”?

    于是他微微頷首,“那今天給管家一個面子,你把人帶走好了。”

    同時,他將約好的暗號放出——探手去拿一串葡萄。

    小太監看到此狀,知道是要放人了,轉身向門外走去,才走到門口,只听得身後“啪”的一聲響,然後是寧致遠的怒罵,“我⺪,這天氣還有蚊子?”

    他扭頭看一眼,發現御馬大人正在抓撓臉頰,于是迅速又扭過頭來,眼中凶光一閃……

    管家見自己就能將人帶走,心里非常高興,心說我真的太厲害了,超額完成任務。

    所以他又刻意奉承寧致遠幾句——多說幾句也死不了人,反正是兌帥授意的。

    寧致遠還是一副橡皮臉說話,他始終認為,這個管家跟自己不是對等的。

    不多時,管家驚訝地發現,有人將兩名軍校拖了過來……

    確切地說,是軍校的尸體,兩人面色烏黑七竅流血,氣兒都沒了。

    尼瑪!管家氣得蹭地就站了起來,抬手一指寧致遠,“寧致遠你這是什麼意思?”

    寧致遠心里也在震撼,他早就忘了自己差點拍死一個蚊子——這尼瑪唱的哪一出?

    暈歸暈,可是看到管家指著自己喝問,他頓時火冒三丈,不盡的前仇舊怨涌上心頭。

    他抬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你算什麼玩意兒?狗一般的東西,也敢指著我?”

    管家駭然地發話,眼中滿是驚愕,“你……你是在跟我說話?”

    你知道不,陳布達也不敢這麼跟我說話?

    寧致遠早沒了心思跟他說話,抬手一擺,“滾!”

    “你竟然敢殺死軍役部的人,你麻煩大了!”管家跳著腳大叫,“這件事沒完!”

    寧致遠也不理他,強壓怒火深吸一口氣,看向拖人進來的幾個小太監,沉聲發問,“怎麼回事?”

    “服毒……疑似畏罪自殺,”一個小太監低聲回答。

    服尼瑪的毒!寧致遠終于能確定,這倆軍校是被自家人弄死的。

    但是看著不住跳腳的管家,他心里實在煩躁無比,于是一擺手,“打出去!”

    勞資是靠著今上的,弄死兩個小校又怎麼樣?

    于是,附近的人都看到,堂堂兌帥的管家,竟然被寧致遠手下的僕役拿著棍棒打了出去!

    這尼瑪又要變天了啊!住在周圍的,全是內廷叫得上字號的人物。

    于是,各家的大門在瞬間都被關上了,但是消息,卻是瘋狂地傳播了出去。

    寧致遠將人打出去,才召那小太監過來,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他才想起來,自己確實打了一下蚊子,一時間真是欲哭無淚——這尼瑪真是個意外。

    但是,他還不能遷怒于小太監。

    寧致遠絕對不是個脾氣好的,說他是喜怒無常都抬舉他了,就這一年里,他打殺的奴僕都接近兩位數了。

    可是今天這件事,他確實不打算怪小太監,看著對方在瑟瑟發抖,于是呲牙一笑,“你抖個什麼?你是听了我的吩咐的,听話的人不需要害怕。”

    小太監還是怕得厲害,他已經知道自己搞錯了,于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是我眼瞎,還請大人責罰。”

    他沒法不怕,寧公公不責罰他,不代表他能繼續活著,萬一寧公公扛不住,他也難保被“畏罪自殺”。

    “勞資讓你起來!”寧致遠氣得一拍桌子,“都說饒你一命了……老子正煩著呢。”

    小太監卻是機靈,磕個頭爬起來,“多謝干爹。”

    “咦?握草,”寧致遠正沒個奈何,听到這話氣得笑了,“你小子夠機靈啊,居然敢順桿爬……行,我考你一下,此事該如何處理?你小子要是能有點見地,我也不介意收個干兒子。”

    小太監當然不能說,你別讓我“畏罪自殺”,他提都不敢提,想一想之後,他膽戰心驚地回答,“這種設計,朝安局也做得多了,魏公公做得,您當然也做得。”

    “滾犢子去吧,”寧致遠笑著一擺手,“就這點眼力價,也敢惦記做我義子?”

    他問的時候就想好了,小太監若是為其行為開解,他也不介意收拾這沒眼色的家伙。

    但是小太監的話,還真說到他心里去了——魏公公做得,我做不得?

    其實他一直感覺,這次弄死倆軍校,未必就是壞事,不心狠手辣,憑什麼上位?

    現在倒好,打了個蚊子,想不狠辣也不行了,當然,他不能就這麼干坐著,什麼也不做,“備奔霄,順便……通知李永生,那三個女修生,要晚些時候送過去。”
hkguy 發表於 2016-6-13 23:03
第一百八十九章 魏範之爭

    備奔霄,小太監懂這是什麼意思,寧公公要去見天家了。

    御馬監好馬不少,但是今上那里沒啥好馬,先皇後在世的時候,給東宮下了死命令,弱冠之前,不得騎乘好馬——好馬的速度快,容易出事。

    所以一直以來,今上騎馬,選的都是脾氣極為溫順的劣馬,想跑都跑不快的那種。

    當然,好馬的脾氣一般也都不好,但是以御馬監的能耐,調教出兩匹脾氣尚可的好馬,還也不算多難的事。

    但是今上知道娘親的好意,尤其是在娘親死後,他感受到了來自其他兄弟姐妹深深的嫉妒,一直也不冒險去騎好馬。

    然而他終是年幼,很喜歡好馬,就讓御馬監的小太監騎馬給他看,再後來,寧致遠選了幾匹上好的馬駒,說太子選一下,喜歡哪幾匹,我先替您養著,您可以時時地來看看。

    幾年養下來,馬就跟您有感情了,待您弱冠之年,這馬正好使用。

    幾匹馬里,太子最喜歡的是赤驥,赤驥的母親在生它之後不久就得病死了,太子喜歡它的原因,不問可知。

    其次,太子喜歡的就是奔霄,奔霄的速度,比赤驥要慢一點——其實自打太子看中了赤驥,其他幾匹馬就都跑不贏赤驥了,對御馬監來說,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奔霄是匹不錯的馬,每次跑不贏,還每次沒命地追。

    今上當時已經登基,尚未親政,就表示說,赤驥和奔霄,可供我驅策十年。

    事實上,他是不太舍得騎赤驥,所以多騎奔霄。

    如今少年天子已經親政,騎了幾次奔霄,寧致遠去看天家的時候,經常會把此馬帶上。

    小太監知道這些,但是以御馬監司監之尊,主動去通知李永生……這是什麼梗?

    寧致遠猜得到此人的疑惑,少不得冷冷地看他一眼,“去辦事,杵在那里做什麼?”

    他昨天和今天早晨,都沒有派人去通知李永生,現在才去,肯定有他的算計。

    然後,他就帶著奔霄,一路直奔皇宮而去。

    下午天快黑的時候,寧致遠回來了,肩頭的衣衫破了一個口子,明顯是用鞭子抽出來的,背心還有一個腳印,但他居然笑容滿面,一點都不在乎。

    沒錯,這是今上親自出手的,他當然會很開心,誰有那個榮幸,讓天子親自出手打人?

    事情發展,一如寧致遠所料,他見了天子之後,先跪倒認罪,說自己犯了大錯,請天家發落。

    不管他對外面怎麼說,對天子,他是必須說實話,所以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說一遍。

    天子一听,他害了兩個軍校的性命,想也不想,抖手給了他一馬鞭,又踹了他一腳。

    但是,這就代表天子無意深究,須知御馬監也是內廷十二監之一。

    能對司監這種頭目直接施刑的,只有太皇太妃一人,天子也是通過內廷施刑,直接上私刑的話,不合禮法——除非涉及的是謀逆大罪。

    那麼,天子親自動手,這就是出出氣而已,一件事兒總不能處理兩遍。

    而且說來說去,寧致遠是為了內廷的利益,得罪了軍方,今上雖然才弱冠,卻也知道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這就是寧御馬先行趕來認罪的目的,誠意是一方面,還要先入為主地給今上一個印象,省得別人告完狀了,他再過來辯解。

    那樣的話,他一沒誠意,顯得有些跋扈,二來就是天家腦中若是對什麼事有了固定認知,他的言語就容易被視為狡辯。

    今上是很憤怒,但是對寧致遠的及時匯報,還是很滿意的,所謂天子,他並不怕下屬偶爾犯點小錯,他需要的是及時、準確地掌握消息,各種沒有欺瞞的消息。

    所以當他听說,那兩名軍校其實是死于一只蚊子,臉上的表情異常地精彩。

    “聖上再踹我一腳好了,”寧致遠主動求踹,“沾點碳灰,弄個大大的印子。”

    天家準奏,否則的話,天子的重台履上,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灰塵?

    寧致遠得意洋洋回來的同時,軍役部部長陳布達上書內閣,告御馬監毒殺本部官員。

    內閣一看是這種事情,商量一下,就將文書抄送內廷一份——你們先斷。

    大司馬坎帥表示出了極大的憤慨,但就算是他,也必須承認,內廷是聖上的家事,天家處置不公,內閣和三院六部才能再做文章。

    當然,也有勇于任事的官員,紛紛彈劾寧致遠行事跋扈,望天家嚴懲。

    魏岳拿著抄送來的文書,來找天子——這事兒該怎麼處理?

    天子想一想,表示我听寧致遠說起此事了,既然事涉軍械局,把範含也叫過來,一起商量吧。

    不多時,範含哆哆嗦嗦地過來了,說我這幾日都在籌措費用,中土國大興之年,累點沒關系,就是精神有點不濟,一時想不出里面的嚴重性,天家或者內輔,先分析一下?

    他說的也不假,大典之年耗費驚人,他這個御用監的司監,必須得四處找錢。

    然而不表態,那就是滑頭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此前他得罪太子,得罪得太狠了,待太子即位之後,他曾經嘗試努力挽回印象,但是無果。

    然後他就請求乞骸骨,今上冷冷地發問,你這麼年輕就乞骸骨,是要向大家表明,我沒有容人之量嗎?是要說我虧待跟隨先皇之人嗎?

    這就是他被天家盯死了,想退休?做夢吧。

    太監從來沒有什麼乞骸骨一說,歲數到了,手腳不便了,可以去宗人府的榮養院榮養,條件一般,反正是餓不死凍不死。

    有族人的太監,可以拿一筆錢回家族。

    但是通常情況下,他們更願意選擇榮養院——孩童時候就被送進宮,跟族人沒啥交集,老邁的時候回家,還帶一筆銀兩,真的很擔心回家當天晚上就急癥而亡。

    大多數小有身家的太監,會選擇在京城附近買個小院終老,交卸了差事的太監,那真的什麼都不是,也就是在京城附近,相互之間還能關照一下。

    範含苦也就苦在這里了,他歲數不大,五十出頭,天子不同意他乞骸骨,他若不識相硬求,惹得天子火了,都不用做別的……行,你乞骸骨吧。

    然後他的下場不用去想,一旦出宮,不知道多少人會盯上來為難他——御用監的司監,這麼些年下來,你說你沒攢下錢,誰信啊?

    反正你不被今上所喜,又離了宮,不為難你為難誰?

    範公公現在,真的可謂是度日如年,所幸的是,今上沒有格外為難過他,只是犯錯的話,從嚴處罰,評功的話,往最低等算。

    面對這種大事,他啥都不敢說,只差說您二位商量就好。

    魏岳聞言不高興了,很明顯地諷刺挖苦一句,“天家是想听你說,你反倒要讓別人說,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沒有?”

    這話非常狠,莫非你以為自己是天家?

    範含微微一笑,不以為然地回答,“這是我的敬重。”

    別人怕魏岳,他可不怕,若是先皇尚在,他不介意還兩句狠的,哪怕是現在,十二監里多少人,也要看他臉色行事。

    “既然是這樣,那就此作罷,”天子看到沒人要求懲處寧致遠,于是微微頷首,“寧致遠罰俸三月,以儆效尤。”

    “三個月可不合適,最少要半年,”魏岳很干脆地表示,他不怕寧致遠因此記恨自己。

    內廷的寺人,俸祿少得可憐,尤其是到了司監這一位置,有了宅院、僕婦和應酬交際,若是只吃俸祿的話,大家可以集體自掛東南枝了。

    沒錯,他說這話,就是刷一下存在感,不管怎麼說,他是內廷第一人、

    “一年好了,”範含接口,這種話我也會說啊。

    他說的並不是,這一年只許寧御馬吃俸祿——那樣才是真正的惹人。

    魏岳斜睥他一眼,“寧御馬為御用監的軍械局爭技術,你這麼做,難免令他寒心。”

    他這話卻是太陰毒了,隱射御用監和御馬監勾連,但又好像沒說什麼——我仗義執言的嘛。

    但是他若一旦成功,範含和寧致遠,都難免要在天家面前失分。

    範御用失分無所謂,官家一向對其鐵面無私,只看結果不看緣由,無非早先的印象稍微差一點,但是,已經差很多了,再多點又何妨?不是致命一擊就無妨。

    可寧御馬的麻煩就大多了。

    寧致遠躥起的太快,全仗天家寵信,而天家以往受過御用監的苦,這倆監相勾結的話,那就是御馬監對今上的背叛。

    魏岳這看似無心的一句,其實是沖著寧致遠發出一記飛刀。

    但是範含也不是個簡單的人,他笑一笑,“寧御馬魄力是有的,起碼他在為內廷爭利,起碼他沒有勾連軍方。”

    在範公公眼里,寧致遠目前還算不上太大威脅,倒是你魏岳好端端地來咬我,是要干什麼?

    握草,你會不會听人說話啊?魏岳勃然大怒,老子是對著你去的嗎?

    不過他是心機深沉之輩,探知範含對自己的警惕太強,于是笑一笑,“軍方的穩定,涉及社稷,為此,我答應寧御馬,盡快釋放頓河水庫三個嫌疑人。”

    他不惜自曝其短,沒錯,我不但勾連了軍方,也勾連了寧御馬,我都讓寧御馬插手朝安局的事兒了——頓河水庫的嫌疑人,現在都在朝安局里。

    說來說去,他的攻擊目標,還是在寧致遠身上。

    “頓河水庫和軍需司的公案,寧致遠都跟我說了,”年輕的天子淡淡地發話,“你倆是不是覺得,他手伸得太長了?”
hkguy 發表於 2016-6-14 23:57
第一百九十章 天家心性

    年輕的天子一句話,兩名大太監頓時就無話了——這話直指核心。

    頓了一頓之後,魏岳果斷地回答,“寧御馬其心可嘉,但尚需磨練。”

    這才是內廷第一人該說的話,他決定不跟寧致遠正面作對了,但是第一人就該有第一人的樣子,寧致遠真的做得過了,他不怕明說。

    當然,他不是完全的詆毀,只說寧御馬還年輕。

    天家微笑地看著範含,“你呢,怎麼說?”

    “初次听來,也覺得寧御馬不太成熟,”範公公皺著眉頭回答,“但是再一想,天家包容四海,胸懷天下,眼界自不是我們能比的,還請天家解疑。”

    臥槽尼瑪,魏岳恨不得跳起來,暴打範含一頓︰咱不帶這麼不要臉的!

    這個範含,還是挺會說話的嘛,少年天子心里微微一松。

    但是,想到自己幼時看到的一只金鳥,想帶回去給妹妹玩耍,卻因為囊中羞澀,眼睜睜地看著被人斬做了金鳥羹,他又氣兒不打一處來,關于少時困頓的回憶,他太多太多了。

    比如說,書房里的青花竹筆筒,是借錢買來的,只差一天,他就能領到月例了,御用監不給,只能厚著臉皮去借,當時天雨,他摔破了膝蓋,小太監五兒因此被杖斃……

    所以,面對這兩位的問話,他很直接地表示,“寧御馬此舉,當然有緣故。”

    “還請天家解惑,”魏岳毫不猶豫地發問,不能你說啥就是啥,我要為內廷負責,為整個皇家負責。

    天子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自行車技術……原本是從道宮拿來的。”

    “啊?”兩名大太監齊齊地石化。

    這就是寧致遠的心機所在了,他知道了自行車技術還事關道宮之後,本想得意洋洋地宣傳出去,但是轉念一想,如此一來,我也就是賣弄了一下,似乎……有點劃不來?

    那麼,如何才能通過這個消息,讓利益最大化呢?

    說起陰人的手段,太監這個職業,技能點極高,寧致遠很快就想好了。

    于是他肆無忌憚地做了很多事,有意讓別人覺得,他目空一切招搖狂妄,但是就沒有把道宮的因素拿出來解釋。

    他心里還在期待︰來啊,你們發難,你們盡管發難,勞資有超級底牌,不怕整不死你們!

    但是他家那只蚊子委實太過厲害了,寧御馬弄死兩名軍校之後,覺得這個底牌,還是交給天子的好——私藏底牌,那是弄臣的大忌。

    最關鍵的是,沒這底牌,他都不好跟天子解釋,自己為何要那麼囂張。

    少年天子看到兩個大太監這副表情,真的是很得意,“你倆想過沒有?原本是道宮的技術,軍需司想強征了去,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 ,”範含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後果不堪設想。”

    “咱朝廷也未必怕道宮,”魏岳先是不屑地一哼,然後發話,“此事當真?”

    “也許不真,”少年天子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魏公公有意求證?”

    魏岳這下就尷尬了,想一想之後發話,“那為何得自朝陽大修堂?”

    “李永生也參與了,”天子在今天,終于將這個名字記了下來——這還多虧寧致遠。

    魏岳的眉頭皺一皺,“可是那寫話本的本修生?”

    他記住了話本,記住了話本的作者是本修生,但就是沒記住這個名字。

    天子微微頷首並不說話,我都記住名字了,你居然沒記住?尼瑪,你比我忙啊。

    臥槽尼瑪!這一刻魏岳恨透了寧致遠,居然跟我玩這一手?

    你若早說李永生跟道宮有關,我會這麼一條線的思考嗎?

    當然,他想得到,這是寧致遠的反擊手段,他甚至想到了,寧致遠未必願意將這個消息暴露出來,估計……還是今上率性了一下。

    “是那個寫話本的修生?”範含點點頭,“果真了得。”

    天子也沒介意他的夸贊,心說你十年前能有這樣的眼力該多好,“那此事就這麼定了。”

    內廷判決一出,陳布達氣得到處跳腳,還要大司馬坎帥幫著駁回。

    坎帥對此卻不感興趣,“內廷處理過了,你若認為是毒殺,去尋兌帥,他的管家是當事人。”

    他之前的出頭,是為了軍役部,為了朝廷的軍人,內廷給出處理結果了,證明那倆軍人是跟內廷爭利,事發之後畏罪自殺,寧致遠玩忽職守,被罰俸一年。

    對坎帥來說,這個結果真的可以了,軍需司早盯上了一種技術,甚至都在軍中征訂單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管這倆軍校是怎麼死的,涉及到軍需司和軍械局爭利,死幾個人太正常了。

    坎帥認為自己完成了本職工作,陳布達的繼續騷擾,令他十分不滿——想繼續糾纏,去尋你家兌帥,你又不是老子這個山頭的。

    然後,據說當天晚上,兌帥孤身入宮,要見今上。

    太監傳出話來,天家說時間太晚了,你改天再來。

    然後,兌帥就在天子駐蹕的偏殿前跪下了,子末時分,秋雨悄然而至,天子不忍,著小黃門持傘,為其遮蔽風雨。

    按說深秋夜雨十分寒冷,天子還該賜下熱湯,但是……沒有!

    第二天一大早,天子接見了兌帥。

    兌帥也是老狐狸了,並沒有告狀,先說自己的管家不對,不該自作主張去騷擾寧御馬,導致了兩名軍人被害,我已經打斷了他的雙腿。

    天家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跪了一夜,就是想告訴我這個消息?”

    兌帥很干脆地點點頭,“內廷自有內廷的法度,我們做臣子的,就是管好家人和奴僕。”

    “此事已經過去了,”天子淡淡地回答,“你確實要管好家人和奴僕。”

    看著兌帥黯然退下,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你老了,中土國的軍人,不該是這麼軟骨頭。

    年輕的天子,對兌帥的印象其實很不好。

    他年幼時遭遇了太多的事,若不是太皇太妃一直護佑著他,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是問題,在這段時間里,他看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

    兌帥緊跟先皇的時候,也沒少惡心他。

    但是天子沒想到的是,兌帥回家之後,憤怒之下,不小心將最小的兒子打得骨斷筋折。

    他實在太生氣了,“尼瑪,我處理了我的管家,你就算不再處理寧致遠,總該贊我個識大體吧?豎子!”

    他的小兒子才十歲,拉著父親,要他看自己的書法,結果他一甩手,“出去!”

    化修之威,稍微控制不好,普通人挨上就是骨斷筋折,而他的小兒子因為是在家里,沒戴護身符……

    李永生接到御馬監小太監的通知,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那幾個女修生晚送來幾天,並不打緊,他手上還有別的事兒。

    李清明的治療,已經到了關鍵時期,而且大修堂開始著手架設廣播電台了。

    有了御馬監的許可,雖然手續還在政務院扯皮,但是張岩決定先干了再說。

    雖然他僅僅是武修總教諭,但是朝陽大修堂的潛力,真的不可小覷,兩天之內就安排了千余人的工匠,準備生產收音機。

    大部分的元器件,就包給了這些工匠,核心部分是由大修堂內部的工匠來完成,至于說組裝和調試,那都是教諭親手來完成的。

    廣播電台,李永生在閑暇之余也做了一台,但是知道博本院投石機事件的張岩,拍板決定再做兩台——這個電台一旦開了,就不能關,起碼要有兩台備用。

    萬一出事,修院丟不起那個人——朝陽大修堂就是這麼要面子!

    除了這些,李永生還要負責電台的節目安排,主播的訓練和考核,在這方面,張岩都得听他的,誰讓只有他有這個經驗呢?

    這些事,佔據了他太多的時間,他甚至抽不出空來,再給任永馨施加點壓力——能不能往西邊走一趟啊?

    不過廣播電台的架設,原本就是他尋人的計劃之一,他非常固執地將說書的節目,命名為“永馨說書”——這可是中央廣播電台的雛形,必須要爭到這個冠名權。

    目前中土國的人,還沒有意識到廣告冠名權的重要性,不過張岩覺得這個名字很別扭,說沒听說有個叫永馨的人,說書很強啊,你搞這個干什麼?

    若是方田山大家來說書,看到這個名字,心里應該不會很舒服吧?

    李永生回答說,我有三分之一的股權,就要這個名字。

    張岩覺得他有點任性,雙方討論半天,最後折衷一下,命名為——家庭永馨時刻︰說書!

    僅僅是這個名字,前後就扯皮了好幾天,李永生原本還想搞個“嗒嘀嗒,小永馨開始廣播啦”之類的東西,想了想之後,決定暫時先不提。

    就在寧致遠毒殺軍校事件之後的第四天,朝陽大修堂的廣播電台,正式開始試播。

    這時,大修堂制造出來的收音機,不過二十多台,基本上全是內部人在使用,他們打算試听十天,再逐步推向社會。

    試播開始半個時辰之後,李永生正在湖畔听效果,只見李家小九匆匆地趕了過來,“張木子說,要你盡快回家,有要事相商。”

    李清明雖然竭力在跟道宮劃清界限,但是這段時間,他在李永生這里治病,跟張木子接觸的時間不短,相互並不陌生。
hkguy 發表於 2016-6-14 23:58
第一百九十一章 被跟蹤了

    張木子在朝陽的存在,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知曉,李清明甚至建議過她︰你還是去玄天觀住吧,那樣對李永生好一點。

    張木子並不理會他的勸告,不過她也只在小院里居住,出門的話,一般就直接走了教諭生活區的偏門,不去修生的地盤了。

    這次有事,她居然著了小九來喊人。

    李永生猜到了是什麼事,于是很快回到院子里,“人來了?”

    “到了,”張木子點點頭,“什麼時候過去?”

    “等我再給李將軍行一次針吧,”李永生笑眯眯地看向李清明。

    不知道為什麼,李清明看到這笑容,就覺得渾身疼,“我說,不是說好上午一次,下午一次的嗎?”

    “我也沒辦法啊,”李永生苦惱地一攤雙手,“張仙姑的同門來了,還想見我,我總不能不見。”

    是經房講師柳麒柳真人來了,他對玉佩上的陣勢很好奇,尤其是還涉及到了任永馨和吳小女之間的感應,他決定過來研究一下。

    李永生本來有點猶豫,該不該跟對方交流,但是張木子說,柳真人可能改進這個陣法,那他就別無選擇了。

    李清明抗議無效,在午飯的時候,被李永生扎了第二次針。

    然後張木子和李永生直接出發,在大修堂門口叫了一輛馬車,直奔北郊而去。

    柳真人並沒有住在玄天觀,他甚至都沒有掛單,雲游過來的,借住在一個李姓人家。

    這家曾有先人在北極宮做真人,在四十年前的衛道之戰中戰死——也就是官府口中的衛國戰爭。

    道宮並不是全無人情味兒的地方,真人戰死,所在的家族,子弟可以優先照顧進入道宮。二十年一選,共有三次機會。

    李家這是第二次使用照顧權,正好柳真人有事來幽州郡,順便就居住在他家。

    李家是個小家族,總共也就四五百號人,散落在村子的東頭。

    李永生和張木子趕到的時候,柳真人在李家最大的院子里,正測試李氏族人的根骨、悟性和意志——這是相當正式的測試,不像張木子在任家測試那樣,隨便看看。

    所以,看到他倆到來,柳真人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繼續測試。

    李永生也不在意,和張木子坐在一邊等候,這是道宮在完成以往的承諾,當然是大事。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才測試完畢,選出了一個十*的女孩,還有一個七八歲的男孩。

    柳真人一擺手,“你們可以退下了,這兩人回頭繼續測試。”

    李家人嘩啦啦走了個精光,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了柳真人、張木子和李永生,以及一個幫李真人端茶倒水的道童。

    “見過李同參,”柳真人坐在那里,微微點一下頭,以他真人之尊,稱呼一個制修都不到小家伙為同參,已經是非常、非常、非常給面子了。

    然後他淡淡地發話,“據說你見過……咦,還帶了一個小尾巴來?”

    李永生和張木子聞言,齊齊扭頭看向院外,臉上都是一紅。

    張木子覺得自己非常丟人,卻想不到,李永生差點把頭埋進褲襠里,觀風使啊……尼瑪,我是上界的觀風使啊,居然被人吊了尾巴。

    柳真人見他倆的模樣,少不得冷哼一聲,“滾!”

    他的聲音不高,但是明顯地聚成了一條線,連空氣都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然後很神奇地穿透了院牆,院牆竟然安然無恙。

    外面傳來一聲悶哼,然後響起了衣襟帶風的聲音。

    張木子等了一等,發現外面沒有別的反應,臉色越發地紅了,她悻悻地哼一聲,“果然是藏頭露尾的鼠輩!”

    若是跟蹤的人是捕房的,哪怕被呵斥了,也會進來查驗柳真人的身份——對他們而言,這是職責所在。

    只有那些身份見不得光的人,才會悄然遠遁,想到自己被這種偷雞摸狗之輩吊上,而沒有發覺,張木子真覺得臊得慌。

    事實上她想錯了,跟蹤的這名高階司修,並不是一般人,他是朝安局里一等一的潛匿追蹤能手。

    朝安局知道張木子的身份,特地挑出來這麼一個人,悄悄跟蹤李永生,此人原本就非常了得,再加上有心算無心,活生生讓觀風使也丟了一次臉。

    但是柳真人這一下,也將此人擊得不輕,他一邊電射而去,一邊摸出傷藥來服用,跑出十余里之後,直接拿出傳訊石呼叫同事。

    半個時辰之後,消息就擺放到了魏岳的案頭。

    “道宮真人?”魏公公也吃了一驚,“這李……永生到底什麼來頭,竟然能請動道宮真人?”

    他最近還在拖著那三個女修的事兒,事實上,寧致遠毒死了兩名軍校,不但是打了軍役部的臉,也是不給他面子——當初魏公公可也是勸過他放人的。

    魏岳甚至有將這三名女修生也毒死的沖動,你會下毒,難道我不會?

    至于說他曾經允諾,不傷害這三女——你都不給我面子了,我何必給你面子?

    但是他已經下了決心,不正面跟寧致遠起沖突,那麼,在三名女修生的身上,最多只能下延緩的毒藥——將人放出去,幾天之後死去。

    要不要這麼做呢?魏岳有點拿不準,于是就著人調查一下李永生。

    要說起來,李永生也算是很出了點風頭的主兒,但是這樣的風頭,完全不夠資格讓魏岳關注,這位可是內廷第一人,操的心不知道有多少。

    魏公公能記住的,大約也就是那個話本了,還有最近寧致遠發出的一記飛刀。

    然而,就算是這樣,魏岳對李永生的關注,依舊不是很高,只是著人去調查,朝安局倒是很重視,派了一個盯梢高手過去。

    直到此刻,盯梢高手被道宮真人打傷,魏公公才不得不直視這個本修生。

    但是非常悲催的是……他重視的還是不夠!“那道宮真人,是否知道是朝安局盯梢?”

    “不知道,”朝安局的大局長恭敬地搖搖頭,“景五吃了一記之後,轉身就跑,沒有報字號。”

    “嗯,做得不錯,”魏岳點點頭,心說景五真敢報字號的話,這個人就沒必要活著了。

    寧致遠給他的壓力已經不小了,他半點都不想再為其添加臂助,那個本修生竟然能勾連上道宮真人,那麼對本修生的調查,必須暫停一段時間了。

    “應該的……沒有誤了內輔的大事就好,”朝安局老大笑著回答,想一想之後,他又請示一句,“那幽州藝術修院的三名女修?”

    “嘖,”魏岳苦惱地咂巴一下嘴巴,然後就做出了決定,“再拖幾天。”

    雖然是苦惱的事,但終究不是什麼大事,反正自家沒暴露身份,再拖幾天,惡心一下寧致遠也好。

    這個時候,李永生和柳麒交流得很開心。

    柳真人相貌英俊,但是不太擅長交際,然而,一說到陣法,他就滔滔不絕且直來直去,很有點地球界技術宅男的味道。

    兩人就陣法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大多時候,是柳真人在說,李永生偶爾說兩句,卻是會讓柳真人面紅耳赤。

    他倆討論的時候,吳小女和任永馨也從後宅來到了這里。

    今天本來是張木子帶著她倆,在北郊繼續試驗,摸索陣法的奧秘,結果試驗了沒多久,柳真人就來到了李家,張木子就將兩人帶過來,自己則是去大修堂喊李永生前來。

    隨後,因為李家要為族人測試資質,她倆就被安置到了後宅,也安排了人招待。

    就任永馨而言,她非常想讓柳麒也替自己測試一下資質,這可是來自上宮的真人,一旦認可她的話,直入上宮也不是夢想。

    要不說,青春少女就是愛做夢的年紀,尤其是這少女家世好又美貌的話,甚至會覺得,天下都是可以予取予求的。

    當然,她的想法是不可能的,這是道宮對李氏族人的承諾,跟旁人無關,而且任永馨出身是朱塔任家,對這些規則和分寸了如指掌,她也不可能做出有辱家風的行為。

    所以她只能暗暗地徒呼奈何,安靜地在後宅喝茶吃點心。

    但是現在,入目李永生和柳真人的激烈辯論,美貌少女有點三觀崩潰的感覺。

    柳真人竟然經常就被小小本修生駁倒了……這真的是上宮真人?假的吧?

    憑良心講,李永生在陣法上的功底,並不比柳麒強多少,尤其是在有代差的前提下,就像一個現代的金屬材料大師,也未必懂得青銅鑄造的工藝。

    而柳麒對青銅鑄造工藝的了解,幾達巔峰——那就相當于能鑄出越王勾踐劍。

    這種頂級的青銅鑄造工藝,現代都無法完全還原。

    但是柳真人對李永生所說出的一些超前工藝,是相當感興趣,身為大師級的陣法高手,他願意接受很多新鮮的想法。

    然後,不出所料地,兩人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少不得請任永馨和吳小女上前,就某些想法做個測試。

    在技術宅的世界里,沒有時間觀念,不知不覺間,五天就過去了。

    這期間,李永生要不住地往返朝陽大修堂,畢竟李清明的治療也到了關鍵時刻。

    不過柳真人也沒有閑著,在李永生離開的時候,他積極地在各種玉佩上刻畫陣法,然後拉著任永馨和吳小女測試。

    李家的人心里暗暗叫苦,還不敢表現出來,只能暗暗嘀咕︰您啥時候幫那倆孩子繼續測試呢?
hkguy 發表於 2016-6-15 23:31
第一百九十二章 道宮的人情味

    李家心里急,但是李家不敢說,上宮真人能在李家住五天,這原本就是個值得炫耀的事。

    于是他們私下找到李永生︰你看,大家都姓李,要不……敘一下家譜?

    李永生無言以對,想了想之後,給了一個答案︰其實我父親是入贅的。

    哥們兒跟這玄青位面,真的沒有半點血緣關系啊。

    李家心里急,任家心里也急,永馨已經是大姑娘了,長得也美貌,天天不去修院,來李家這破落地方,將來怎麼算啊?

    其實任家想的是,希望北極宮的真人,也認認真真地幫任家測試一番。

    不過這個要求太離譜了,他們一直倚仗的玄女宮,也沒有那麼豐厚的條件——玄女宮幫任家全面測試,但不是上門去做,而是任家上門。

    所以任家只能拿任永馨來說事。

    柳麒不著急,他恨不得多跟李永生交流些時日。

    事實上,兩人的交流很有成果,在陣法改動了之後,測試效果能達十余里。

    若是柳麒肯出手,將化修的修為,加持到任永馨或者吳小女身上,測試範圍幾達百里。

    這是李永生早就設想好的,真有化修修為的話,陣法上稍微改動一下,測試範圍可以極大地拓展。

    可惜吳小女和任永馨,連制修都不是,李某人的修為,目前也不怎麼高、

    柳麒若是能幫忙尋人,那是極好的。

    但是想要真人幫忙尋人,那就不光是面子的問題了,得考慮自家的底蘊。

    而且李永生此刻的事情,實在多了一點,除了李清明,朝陽廣播電台那里,也需要他指點。

    這一天,有人來朝陽,希望能讓自家的戲團,在電台里唱戲——不要錢,給你錢都行,你把我家戲團的名字報出來即可。

    張岩猜到了里面的因果,但是他不知道該不該答應,答應的話,又該收多少錢。

    大家真的都沒經驗,他少不得又要喊李永生前來,幫忙參詳一下。

    這是軟廣告啊,李永生看得很明白,于是又給大家講解了一番——收多少錢無所謂,關鍵你們得看清楚,他們求的是什麼東西,而咱修院的廣播電台,目前賣出去多少收音機了。

    賣出去三百多台了!張岩很驕傲地回答。

    在試播期間,就賣出去這麼多收音機,朝陽大修堂的生產能力和帝都的消費能力,真的是沒得說了。

    于是李永生建議,咱們不著急談這個事兒,先努力生產收音機,貨鋪得夠多,影響力上去了,還愁廣告賣不出去嗎?

    正經是不要著急談廣告,那是舍本逐末,現在談,談不上去價錢,反倒壞了行情。

    他這話出口,無人反駁,大家都沒做過這一行,但是只看收音機的熱門程度,就知道廣告的價碼,會直線上升。

    他耗費了很多的口舌,讓大家意識到,朝陽廣播電台的牌子,真不是一點小錢能買通的——咱現階段寧可不掙錢,不能砸了牌子啊。

    他都這麼說了,別人自然不會不贊成——插班生都有這樣的覺悟,朝陽的教諭們,當然更要維護大修堂的榮譽。

    因為這個意外的軟廣告,李永生到李家的時候,天已經擦擦黑了。

    柳麒為兩個小孩子做完了最後的測試,正在那里搖頭。

    而李家的人,急得都快跪下了。

    李永生走過去,悄悄地問張木子,“怎麼回事?”

    “一個人都沒過,”張木子悄聲回答,“浪費了一次測試機會,李家有點不甘心。”

    李永生有點不解,“這倆都是苗子吧,一個都沒過?”

    “那小男孩兒,資質不差,”張木子的聲音極低,“下十方是穩穩的。”

    下十方的資質,也很了不得了,尤其是眼前這李家,也就是溫飽型的家族,出個道宮苗子,還不知足嗎?

    李永生越發不解了,“那為何不收此人?”

    “這小男孩,是李家外戚,”旁邊一個聲音響起,卻是任永馨走了過來,她低聲發話,“只是沾光罷了。”

    原來這道宮償還承諾,李家知道此事重大,除了把族中人盡量喊來,也有一些外戚,想要借此登天梯。

    柳麒是北極宮來此踐諾的,對外戚什麼的,並不是很知情,反正你讓我測試資質,我就測試,合適的就帶走,不合適的……就呆著。

    但是今天的測試,只有小男孩的綜合條件夠了,那十**歲的女孩兒差一點,她氣得大哭,嘴里還嘀咕著,說什麼竟然被表弟得了便宜。

    其實她也就是一句抱怨,畢竟是篩選出來的最後兩人,在接近成功的最後一道關口,被刷下來了,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

    但是她這一句話,柳麒頓時不干了,直接把李家的家主喊了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李家的家主嚇壞了,這可算得上是欺瞞道宮啊,忙不迭跪下解釋說,這孩子其實是李家一個媳婦的弟弟,借此測試一下,李家願受責罰。

    柳真人不跟他說那麼多話,就是一個意思,這孩子我道宮不要了,他愛去哪兒去哪兒。

    李家還待糾纏,柳麒不屑地哼一聲︰這次是我來了,若是其他人來,一掌打死這孩子都正常……道宮是那麼好欺瞞的嗎?

    李永生听得暗暗咋舌,心說真沒想到,看起來老好人一般的柳麒,還有如此嚴厲的一面。

    這事又折騰了半個時辰,最後柳真人才答應,不向道宮匯報——否則李家最後一次機會都會被取締。

    接下來,李家又規規矩矩將飯菜送了上來,吃喝一陣之後,任永馨壯著膽子發問,那男孩兒的資質挺好,去不了道宮,豈不是可惜了?

    當然,她問這個問題,還有一些別的小心思。

    “他那樣的資質,道宮還真的不缺,”張木子很不屑地回答,“這本就是本宮真人家族該受的待遇,憑什麼給了外人?”

    “倒也不僅僅是這個,”柳麒搖一下頭,淡淡地回答,“外戚坐大,李氏不興的話,何以面對隕落的真人?”

    一桌人全部呆住了,好半天之後,吳小女才第一個點頭。

    李家媳婦的弟弟若是入了道宮,李家媳婦自然會水漲船高身價百倍,甚至可能成為李家權力最大的。

    任永馨卻是有點不服氣,“李家媳婦嫁到李家,自該听從夫君的話。”

    別看她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是任家家教良好。

    她的思維方式,也是中土國的傳統思維︰嫁出去的女兒,就是夫家的人了,適當地照顧一下娘家,不是不可以,但是心思全在娘家的話,那叫分不清里外。

    柳麒淡淡地看她一眼,連說話的興趣都沒有。

    “這卻是未必,”吳小女小心翼翼地接話,一邊說,還一邊悄悄地看柳真人,“我父離開本支,也是因為外姓的驅逐。”

    張木子想一想,也點點頭,“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

    任永馨越發地不服氣了,她斜睥李永生一眼,“這樣的女人,總是少數吧?”

    李永生被她看得有點莫名其妙︰你說這話的時候,看我做什麼?

    柳麒很無奈地看她一眼,淡淡地吐出五個字,“有過,就夠了。”

    他一向不怎麼愛說話,但是這五個字已經明白地表示出了意思,我們是想讓李家享受真人余蔭,而不是被真人余蔭所害。

    李永生笑了起來,“道宮的人情味兒,還挺濃啊。”

    柳真人很不滿意地看他一眼︰尼瑪,你這話啥意思?

    “濃就對了啊,”張木子悠悠地接話,“你也給說道說道,永馨和老吳的氣息,怎麼回事啊?”

    這是這兩天導致試驗進展緩慢的緣故,柳麒也非常好奇,吳小女為什麼會跟任永馨,在某些方面有契合?

    但是李永生就是不解釋原因,搞得柳真人也有點火冒三丈,若不是兩人在陣法方面討論得不錯,他真是有考慮動手的沖動。

    面對張木子的發問,李永生笑一笑,再度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若是柳真人能幫著尋人,找到人之後,我自會給出答案。”

    “你想都不要想,”柳麒一擺手,很干脆地拒絕了,“只能探查百里,跑遍中土國找人……我得花多長時間?”

    如果在他的加持下,現在玉佩探查的範圍,已經幾達百里了,但是在疆域數千萬里的中土國,這點距離還真不算什麼。

    就算他日行兩百里,把中土國的地圖整個刷一遍,起碼也要半年——這還是沒算不好走的地方,沒算路途中的歇息,沒算可能遭遇的麻煩。

    “只要往西走就好了,”李永生笑吟吟地回答,然後就是一怔。

    “你也想到了?”柳麒看他一眼,“人是會動的,你憑什麼保證人在西邊?不怕跟你明說,我已經……試過幾百里了,一無所獲,你憑什麼認為一定在西方?”

    合著這柳真人確實是技術宅性格,悄沒聲地就測試了幾百里,只是……測試的結果,比較令他絕望。

    能跟這搜索玉佩相契合的人,都在京城,就是那三個人。

    “哎,”李永生嘆口氣,苦惱地撓一撓頭,事實上,他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沒準永馨已經從西方離開了呢,不見那莎古麗身上,也有她的氣息嗎?
hkguy 發表於 2016-6-15 23:32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推必死(求月票)

    李永生的為難,柳麒也想得到,他眼珠一轉,“不如這樣,你把你要找的人的氣息,也設置在玉佩里,那樣的話,可以邀請別的真人來幫忙。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起碼柳真人不用再帶著永馨或者吳小女,為他們加持了,真人可以自行去尋找。

    但是李永生不能接受這個條件,還是那個顧忌——任由那些真人尋找的話,如何保證永馨的安全?

    所以他只能苦笑著回答,“過一陣吧,等那莎古麗出來,起碼可以請動三個真人了。”

    三個真人在中土國尋找人,速度就要快很多了。

    柳麒很不滿意地看他一眼,“其實我可以根據陣法,反向推算氣息的,這麼藏著掖著,實在沒什麼意思。”

    李永生無奈地苦笑一聲,“會死人的,真的別推算了。”

    “我保證不會死人,”柳麒傲然回答,“你若認為可以,我安排人去推算,如果發現有危險,馬上停手……你看如何?”

    李永生果斷地搖搖頭,“我不建議這麼做,真的。”

    “唉,我怎麼說你呢?”柳麒無奈地嘆口氣,你真不知道,北極宮推算天機的能力有多強啊。

    但是他也沒法說更多了,對方雖然只是個本修生,卻是瘸真君的有緣人,他想要強行推算天機,須得考慮瘸真君的怒火……

    他們說得熱鬧,卻沒有注意到,一個傳菜的女子,在跨入院門的時候,微微怔了一怔,眼珠也轉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走了進來。

    柳真人是個技術宅的性格,認定的事情,會非常認真地去對待。

    接下來的幾天里,他繼續測試和調整這個陣法,他就不信了,李永生不說,自己就拿不出來替代的方式。

    同時,他不忘向北極宮發出請求,希望宮中前輩,能提供新的思路。

    不過他對這個,也不抱太大希望,宮中陣法造詣比他還強的真人,也就那麼幾個。

    當然,他可以確定的是,這個陣法傳回宮中,想必會有不少人感興趣。

    這個猜測一點沒錯,玉佩上的陣法傳回去之後,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不過非常悲催的是,很多人見到這個陣法之後,紛紛用傳訊石聯系他,要他解說一二——並不是所有的人身邊,都有一個李永生的。

    柳麒變得更忙了,而且傳訊石用得飛快,他都有點後悔向宮中求助了。

    這一日,北極宮的大長老出關,本來想著人重新搭設一下自家的禁陣,然後他很驚訝地發現,居然找不到幾個陣法杰出的小家伙,少不得他就去找大宮主了解情況。

    大宮主苦笑著回答,別提了,他們這幾天,正琢磨一個古怪的陣法,可能跟瘸真君有關。

    “跟瘸真君有關?”大長老愕然,“有他的消息了?”

    “可能吧,”大宮主其實也不是拿得很準,“似乎真君的有緣人出現了。”

    大長老這下開心了,現在北極宮,只有他和三宮主兩名真君,失蹤的瘸真君,戰斗力其實是最強的。

    嚴格來說,瘸真君就是北極宮的二宮主,不過這廝從來沒有上任過,也煩別人稱他為二宮主,所以大家都不這麼叫。

    大宮主原本也是真君,但是衛道之戰受了重傷,修為跌落,已經是飛升無望,所以目前多數心思,都用在北極宮的事務上,三宮主因此能比較專注于修煉。

    所以大長老很開心地決定,“將那有緣人帶回北極宮來!”

    大宮主很無奈地一攤雙手,“那缺德玩意兒一翻臉,你能奈何得了他?”

    大長老了解了詳情之後,忍不住嘆口氣,“唉,什麼玩意兒嘛。”

    不過他還真不敢招惹瘸子,大長老修為雖然不低,但並不以戰斗見長,他甚至都打不過三宮主。

    于是他發話,“讓那柳麒滾回來,這麼久沒弄明白一個陣法,耽誤多少事兒!”

    柳麒聞言,只能往回趕了,離開之前,他還收攝了任永馨和吳小女的一些氣息,以及頭發指甲什麼的,好回去之後繼續鑽研。

    大長老得知他回來,第一時間接見了他,看了看那刻畫著陣法的玉佩,然後一探手,“把你小子藏著的氣息之物,也拿出來。”

    柳真人頓時愕然,“您連這個都猜到了?”

    “我看著你長大的,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大長老不屑地一哼。

    接過兩片指甲之後,大長老手腕一翻,一個青色的玉盤出現在空中,他就要將指甲放上去。

    這玉盤是天機盤,沒錯,大長老的強項是推算天機。

    “慢著,”柳麒見狀大喊,“大長老,推算時要小心,一推必死的氣息。”

    “切,無非是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大長老不屑地哼一聲,他是擅長推算天機的真君哎——是真君,不是真人!

    不過,他也不敢自稱,是有史以來最擅長推算天機的真君,有些真君流傳下來的手法,也頗為玄奧,為了不激怒瘸真君,他還是決定小心一點。

    將兩片指甲放在玉盤上,他沒由來地皺一下眉頭,感覺似乎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瘸子不會真的翻臉吧?他猶豫一下,摸出一顆白色的貝殼,慢慢貼近玉盤。

    這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的行為了,大長老擅長的是一百零八顆的天地神算,著了急還能使出四十九顆貝殼的天演大道之算。

    只用一顆貝殼的算法,是投石問路,嚴格意義上講,根本都不算推演天機。

    而且,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接近天機盤,生恐害了對方的性命。

    然而,在下一刻,他只覺得一股奇大的危機襲來,他想也不想,將手中的貝殼往遠處一扔,抬手裹了柳真人,電射而出。

    緊接著,轟地一聲大響,天機盤和貝殼同時炸裂了開來,同時,天上無端端生出一道青色的閃電,重重地擊向地面。

    “噗,”大長老吐了一口血出來,然後側頭看向柳真人,沉默良久,方始咬牙切齒地發話,“握草……這就是你說的一推必死?”

    柳麒雙眼圓睜,好半天才從驚駭中回過神來,“這這這……”

    “這叫推者必死!”大長老的牙縫中,迸出了幾個字。

    柳麒苦惱地撓一撓頭,然後就雙腿一彎,跪了下去,“大長老恕罪,我也沒想到,那位修為到了這樣的程度。”

    大長老呆立在那里,久久無語,最後才嘆口氣,“虧得你提醒啊。”

    他心里還暗暗地補充一句,虧得我足夠小心。

    然後他看一眼跪著的柳麒,無奈地一擺手,“起來吧,不關你的事兒……”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空中一陣扭曲,顯出一個宮裝少婦,她奇怪地看一眼,還在冒煙的廬舍,然後掃一眼跪著的柳麒,又看向大長老,“這是怎麼了?”

    “沒事,”大長老搖搖頭,袖子一卷,將地上的柳真人送到了百丈之外,“忙你的去吧,不用放在心上……”

    宮裝少婦正是三宮主,她一抬手,放出一個無形的罩子,“柳麒這孩子?”

    “跟他無關,我是差點享受了一下推者必死,”大長老尷尬地摸一摸鼻子。

    三宮主頓時怔住了,愣了好一陣,才不可置信地發問,“這瘸子……居然修為也超過你了?”

    大長老撓一撓頭,他覺得瘸真君就算修為超過自己,估計也弄不出這麼大的動靜,但是現在說這話,反倒有點輸不起的感覺,“這缺德玩意兒修過雷法嗎?”

    三宮主偏著頭想一想,才微微頷首,“我記得他在化修的時候,曾經說過,似乎是想在證真之後,修虛空生雷。”

    大長老的最後一絲懷疑,也煙消雲散了,他想一想之後嘆口氣,“那個本修生尋找的人,還真的可能跟缺德玩意兒有關。”

    “算了,由他去吧,”三宮主幽幽地發話,“大不了在緣法大會上等他。”

    大長老猶豫一下,還是微微搖頭,“那混蛋不是隨性嗎?先幫那個本修生找到人,讓他一點一點地欠人情吧,他要是臉皮夠厚,就一直別露面。”

    空氣又是一陣扭動,三宮主的身體,漸漸地消散在空中,“隨便大長老你安排,我不支持,不反對。”

    大長老沉默片刻,輕輕嘆一口氣,“唉,何必呢……”

    就在柳麒離開京城的時候,朝陽廣播電台的十天試播已經結束,開始正式向外銷售收音機,而且起步價就是四十四塊銀元一台,還有裝潢奢華的,更是達到了六十六塊銀元。

    相比博靈郡十五銀元一台,這里的價錢要高出不止一倍,然而,李永生和張岩都認為,這個價格絕對合適,再高一點可能不合適,但是也沒必要再低了。

    京城的人氣,京城的消費能力,就值這個價錢。

    甚至他們還有意推出限量版,不過這個東西,倒也不著急在一時,先看看效果再說。

    為了保證效果,他們前期還向兩院六部各贈了十台——獨獨沒有贈政務院。

    效果絕對是杠杠的,在推向市場的第一天,就賣出去了二十三台。

    第二天,五十一台,第三天,則是一百一十二台……
hkguy 發表於 2016-6-17 21:49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賣

    收音機推向市場的第五天,已經達到了四百九十九台,只差一台就五百了。

    每天的銷售,以超過兩倍的速度增長著。

    朝陽大修堂不得不考慮限購了,他們庫存的收音機,已經不足一千台了,按照兩倍多一些的增長速度計算,明天就要供不應求了。

    當然,該怎麼限購,就不是李永生要操心的了。

    他更多操心在廣播電台的口碑上。

    這跟“內容為王”沒什麼關系,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收音機才會是利潤的大頭,等到靠廣告費大賺特賺,估計得在全國三十六郡都架設了轉播站之後了。

    這會是一個漫長而艱苦的過程。

    李永生目前最想做的,就是靠著說書的欄目,把永馨這兩個字,盡快推廣到人盡皆知。

    至于說為什麼首選說書,那還用問嗎?這注定是收听率最高的節目。

    像什麼戲曲、美文、新聞、少兒節目、每周一歌啥的,可能也有特定的人群喜歡,但是最受歡迎的節目,必定是說書,沒有之一。

    永馨兩字深入人心之後,他的手段就多了,比如說搞個什麼“永馨大抽獎”什麼的,全國十歲以上叫永馨的女孩兒,都可以免費抽獎啥的……剛生出來的叫永馨,那不能算。

    前途是美好的,道路是曲折的,他甚至撒出去了五十個市場調研員,了解節目的口碑。

    這調研員,有十來名是武修丙班的同窗——如果能照顧的話,李永生肯定優先照顧同窗,黎詠便是其中之一。

    剩下的調研員,就是朝陽大修堂提供了,反正他們不缺人。

    反饋回來的信息,非常鼓舞人心,畢竟是沒見過的東西,像高檔酒家之類的地方,哪怕有自己的節目,都要買兩台收音機回去——原因無他,定時播出說書呢。

    我昨天在家听到上一回了,這次請人吃飯,听不到下一回的話——尼瑪,換個酒家吧。

    很多初修院,也采買了收音機,少兒節目在這里很有市場。

    總之,收音機在京城卷起了一片狂潮,誰如果不知道收音機是什麼東西,那就是你落伍了,不夠時尚。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朝陽大修堂的生產能力欠佳,別看有千人以上的工匠,每天的生產能力也就是三百台左右,臨時招人,撇開保密性不說,也存在個磨合的過程。

    不出意料的是,政務院直接來人調查了——手續全不全啊?

    沒等他們發下停工告知書,就有城西的幾個老家伙打來了招呼,我們天天听說書呢,不許停下來啊。

    朝陽大修堂有底蘊,又弄出了好東西,想找幾個夠分量的人說話,實在太簡單了。

    然後張岩很坦率地表示,御馬監的寧公公說了,這是好事,今上也很關注——如果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找寧公公問一問。

    政務院當然會去了解,他們不缺乏類似的渠道,而魏少玉室長最為積極——當初就是他去警告李永生和張岩,不要亂來。

    魏室長沒有接觸寧致遠的能力,但是打听一些寧致遠的事情,還是沒有問題的。

    了解的結果,卻是出乎他的意料——寧致遠跟李永生,似乎在近期有接觸。

    有接觸,就足夠了,更別說據說寧公公似乎很看重李永生。

    魏少玉認為,這件事不能就這麼作罷。

    因為政務院已經有傳言,說這收音機咱們原本早就能搞了,結果被院務管理司要了去——要走也就算了,關鍵是到現在為止,他們一直沒有任何的動作,所以才讓朝陽大修堂鑽了空子。

    魏少玉覺得自己挺無辜的,前一陣大家都在忙大典的事啊,制作收音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上面不批,我敢干嗎?

    眼瞅著自己要背鍋了,他毫不猶豫地找到了上司,“李永生好像跟道宮有勾連,這個廣播電台放在朝陽大修堂,我認為是不合適的……”

    就在收音機銷售達到四百九十九台的這一天,張岩在忙著制定限購事宜,而李永生則是迎來了一個好消息——幽州藝術修院的三名女修生,終于從朝安局出來了。

    朝安局派了一名男修兩名女修,將人送到了李永生的小院。

    李永生看著其中的一名女修,微微地怔了一下,這位正是他在醉枕後海遇到的——不但會新月國的語言,還會讀唇術。

    這位倒是不介意,沖著他微微一笑,“你好,明明可以靠相貌吃飯,你卻要鬼鬼祟祟,真的是很辛苦。”

    你也來自地球?李永生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我知道……這就是我和明明的差距。”

    “撲哧,”女修被他逗樂了,“這嘴皮子……好了,人我們送到了,但是我要留下來,至于為什麼,你懂的。”

    李永生撓一撓頭,為難地表示,“我不太懂……能解釋一下嗎?”

    女修將他扯到旁邊,低聲發話,“我們不能把人直接交給你,你沒資格接收,所以只能說,她們三個還沒有被放走,目前你幫著甄別……我們真的是好心。”

    好吧,這個理由不是特別糟糕,李永生也認了,事實上,他非常懷疑,朝安局會不會在這些女修生身上使用一些手段——比如說定時毒丸,畢竟寧致遠和魏岳的關系很糟糕。

    有朝安局的人在一邊監視,這種可能性就無限接近于零了。

    喂了毒藥還不著急撇清,反而要繼續參與——這種腦殘的事兒,正常人一般干不出來吧?

    當然,朝安局里不正常的人也很多,李永生沉吟一下表示,“我能理解,但是……你們不能就近監視,有些話你會後悔听到。”

    “當然不會很近,”女人抿嘴一笑,真的是風情萬種,“其實就是擔心你沒資格接收,這是程序問題……你想得多了。”

    “但願吧,”李永生微微一笑,心說信你才怪,朝安局哪里有什麼信譽可言?

    不過不管怎麼說,她的現身,算是解開了他的一個謎團——怪不得巴依對我動手的時候,我身後居然冒出了化修,合著在醉枕後海酒家,就被有關部門盯上了。

    三名女修生被送來的時候,已經是亥初時分,晚上九點了,她們三個在朝安局里雖然沒有受什麼虐待,但是被看管了十來天,不能跟外界接觸,也是相當地勞心費力。

    所以她們現在,只想舒舒服服地吃一頓,美美地睡一覺。

    莎古麗認出了李永生,知道是自己心上人的對頭,但是這一刻,她根本無暇計較這些,她更關注的是,“能讓我們先洗個澡嗎?”

    “洗澡是要收費的,”李永生不差錢,但是也不慣別人毛病。

    他當然不會玩什麼偷窺之類的,等三女洗完澡之後,他又讓葛嫂送上了豐盛的晚餐,然後一晚無話。

    第二天起來,吃過早餐,他才將莎古麗喊來。

    莎古麗被朝安局關了十多天,真的是身心疲憊,昨天洗了澡,又美美地吃了一頓,安穩地睡了一夜,精神好了很多。

    李永生要她回憶,在最近的七八年里,她近距離接觸過什麼樣的國族女孩。

    他有個假設,既然永馨在九年之前,要往西方一行,那麼莎古麗遇到她,應該是以後的事兒了。

    莎古麗很干脆地搖搖頭,傲然回答,“我不接觸中土國的女孩兒,她們髒。”

    “不信真神教就是髒?”李永生氣得笑了起來,“真要說起髒來,你們那兒有多少水?供得上你洗澡嗎?”

    莎古麗淡淡地看他一眼,“真神的子孫,不洗澡也是干淨的。”

    “既然覺得髒,那你們一族,離開中土吧,”李永生真沒接觸過這麼不講理的主兒,“你不想接觸中土國的女孩兒,但是現在,你們在中土國的土地上。”

    莎古麗幽幽地發話,“那土地原本不是你們的,是我們胡畏族的。”

    其實朝安局能把你弄死的話,也是不錯的,李永生忍不住要這麼想。

    他懶得再跟對方辯解了,沒有誰能叫醒裝睡的人——那里是你胡畏族的地盤?扯淡吧,這個民族都是生造出來的。

    “現在我正式告知你,”他淡淡地發話,“三天之內,想出你從小到大接觸的每一個國族女孩兒,否則我會把你再送回朝安局。”

    莎古麗聞言,頓時就不干了,“憑什麼?”

    她在朝安局沒有受什麼酷刑,但是受到酷刑的人,她可是見了不少——這也是朝安局為了得到口供,給她們施加的心理壓力,否則她想看也看不到。

    總之,這十幾天在朝安局里,吃得極為糟糕,還吃不飽,住的環境也極差,她們的大小便,都不得不在房間里解決,她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憑什麼?李永生冷冷地看她一眼,若不是想得到永馨的消息,你這樣的人,我直接就弄死了,“你能信口開河,我為何不能隨心所欲?”

    說完之後,他轉身就走,“不要想著逃跑,你跑不掉的。”

    走出院子之後,他有點小郁悶,永馨你怎麼把氣息沾染到這種二貨身上了?

    不遠處,朝安局的女修沖他招一招手,她不能住進小院,卻是“租用”了隔壁的小院。
hkguy 發表於 2016-6-17 21:50
第一百九十五章 闖留學生樓

    李永生見女修相召,猶豫一下還是走上前,“有事?”

    女修壓低了聲音,笑著發問,“是不是搞不定胡畏族的女孩兒?”

    李永生很無語地看她一眼,他很清楚,朝安局若是想知道兩人的對話,有很多手段,而他現在所做的,並不是什麼秘密,所以也沒有采取什麼防範措施。

    女修也不說自己偷听到了,只是笑著發話,“安貝克也放回來了。”

    “嗯?”李永生狐疑地看她一眼,眨巴一下眼楮,“他不是該多審查些時間嗎?”

    他並不認為,在這個事件中,新月國王子和胡畏族女孩的責任相等,很明顯,留學生的嫌疑要大得多。

    女修笑眯眯地回答,“其實胡畏族人,是被安貝克拖累了,要不她們能早點放出來。”

    這純粹是睜著眼楮說瞎話,但是她偏偏說得十分自然,朝安局果然沒幾個老實人。

    李永生不知道這是出于魏岳的授意,覺得這個解釋也非常合理,沉吟一下,他輕聲發問,“那我可以去找安貝克的麻煩?”

    對方一提示,他就反應過來什麼意思了——莎古麗既然不配合,他可以當著她的面,虐待她的男朋友。

    熱戀中的女人可以不為自己著想,但是為了解救男友,一般都願意付出高額的代價。

    要不說朝安局里就沒啥好鳥,女人提前就替他考慮到這手段了,真是逼供的好手。

    女修沖著他一個勁地笑,“你想找誰的麻煩,我無權干涉,當然,我也不希望你勒令我做些什麼。”

    那就是我可以勒令你做些什麼了,李永生看她一眼,“那你跟我走吧。”

    女修二話不說,就跟著他走了,走了一陣之後,李永生出聲發問,“一直還沒有請教,閣下姓名?”

    “姓名只是個符號罷了,你沒必要覺得對我失禮,”女修淡淡地回答,“如果你真想有個稱呼,叫我雁九好了。”

    李永生的腳步微微頓了一頓,然後嘆口氣,並沒有說話,朝安局的人雖然可惡,但是為了這個國家,也付出了很多東西。

    女修卻沒在意,而是問起了另一個問題,“你不看著她們,也不怕她們跑了?哦,對了,我倒是忘了,你可以留下神念。”

    李永生還是不回答,他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什麼。

    果不其然,女修再次發問,“上次那個神念,是誰留下的?”

    這是朝安局一直想搞明白的,但是玄天觀的經主出現,保下了李永生,再後來又有寧致遠亂入,這件事就沒再提起。

    但是沒再提起,不代表朝安局就釋懷了。

    李永生肯定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很明顯,朝安局到現在為止,一直很配合他,面對這種直接的發問,他若是太不給對方面子,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這個是我的機緣,非常抱歉。”

    直接回答一句“就不告訴你”,總比不回答強。

    女修並沒有意外,她明顯地感覺到了,李永生不想過多地得罪自己。

    兩人一路走到留學生宿舍樓,這里有單獨的門衛——他們除了阻攔不請自來者,也擔負著化解留學生之間矛盾的重任。

    留學生之間不但有矛盾,有的矛盾還非常大,兩個世仇國家的留學生的話,一句話說不對,就能打起來。

    門衛本來想攔住李永生的,但是認出他之後,就笑著問一句,“小李你來做什麼?”

    這里的門衛也是武修,李永生搞出的收音機正火,而這一塊的收益,大部分會補貼在武修上。

    現在大修堂的武修,就算是跟李永生有糾葛,都不敢隨便來找他麻煩,更別說他還真沒有任何的武修仇人。

    李永生也知道這一點,于是笑著回答,“來找安貝克的麻煩,他在哪個房間住?”

    這個回答,實在是霸氣側漏了一點,須知這位可是能在朝陽山莊劃禁區的主兒。

    但是門衛的消息,比一般人靈通多了,他甚至知道,安貝克涉及某些了不得的事情,連他的同窗都不敢過問,昨天才被放回來。

    于是他笑著一指某個方向,“二樓219,他剛回來。”

    留學生樓是個“口”字型結構的樓,四邊都是單面樓,中間是一個奇大的天井,大到足以容納一個標準的足球場。

    這麼好的視野,有利于監視一些嫌疑人吧?李永生忍不住胡亂想一下。

    他走上二樓,循著房號找到了219,敲兩下門,有人來開門。

    開門的是安貝克的跟班,要說這留學生的宿舍,條件確實不錯,一個房間就住兩個人,像安貝克這種,自己住一張床,另一張床就留給了跟班。

    就這他還不滿意呢,他想住套間,只不過朝陽大修堂不慣這些毛病,你們是來求學的——能讓你的跟班也睡一張床,已經是王子的待遇了。

    跟班看到面前的人,頓時張大了嘴巴,“啊?”

    “滾!”李永生一把就將人撥開,沖著斜倚在床上的安貝克呲牙一笑,“跟我走!”

    安貝克嚇得蹭地就蹦了起來,高聲叫道,“你……你要干什麼?這是留學生樓!”

    李永生也懶得回答,大步走上前,劈手就去抓他的衣襟。

    就這個當口,王子的跟班已經沖出了房門,大聲喊了起來,“來人啊,有人來這里鬧事了,是中土國的人!”

    留學生樓里,混雜著各色人物,大部分是跟中土國交好國家的,也有些另類比如說安貝克。

    一般來說,留學生對上國族學生,還是比較抱團的,大家都是外國人,身在異國他鄉,替其他人抱不平,就相當于為自己抱不平。

    當然,不願意惹事的留學生也很多,但是有人鬧事到了留學生樓里,大家還是要探頭看一下的。

    待看到呼喊的是安貝克的跟班,一般人就沒了興趣,新月國王子的囂張,可不僅僅是對中土國族趾高氣昂,因為新月國國力較強,他對大部分的留學生,都不是很客氣。

    而且安貝克出事,在留學生中也不是秘密。

    所以在宿舍的留學生,大部分走出來了,卻很少有人出聲,只是默默地看著。

    李永生拽著安貝克的頭發,施施然走了出來。

    呼救的跟班上前阻攔,被他狠狠一拳打在肚子上,頓時捂著肚子就蹲下了。

    他的身邊其實帶了刀的,但是他不敢用,首先他知道,自己打不過李永生,其次就是因為頓河水庫的事兒,他們不會再從官方得到什麼有力的臂助了。

    如果他真敢拔出刀來,那就是他主動求虐了。

    不過,終于還是有人看不過眼,走了過來,那是兩個壯碩的漢子,看相貌,有點像伊萬國人。

    “嘿,朋友,怎麼回事?”其中留著連鬢胡的家伙發話了,“不打算跟我們說點什麼嗎?”

    他算兩人里相對瘦一點的,但也有一個半李永生那麼寬,另一個壯漢並不說話,只是抱著膀子,擋住了李永生的去路。

    李永生還沒有說話,旁邊的雁九摸出個牌子,亮了一下,“捕快,找安貝克了解點事情。”

    “根本不是那樣,”有人大聲喊一句,“他是李永生,跟安貝克有仇!”

    喊出這話的,是安貝克的同班同學,但是他也只敢喊一聲,根本不敢湊過來。

    “李永生,吱~”絡腮胡子開心地吹個口哨,“我听說過你,你這是……私人恩怨?”

    李永生想一想,然後點點頭,“算是吧。”

    “那你先忙,回頭我再找你切磋好了,”絡腮胡子笑眯眯地點點頭,又側過頭來對同伴發話,“嘿,契訶夫,讓開,不要擋著他們辦事!”

    壯熊一般的契訶夫,有點智商需要充值的樣子,愣了好一陣,才讓開了通道。

    待李永生三人下了樓,他才抱怨一句,“又是捕快又是私人恩怨,托爾斯泰你傻了嗎?”

    絡腮胡子的托爾斯泰翻個白眼,“我們兩個中間,肯定出了一個傻瓜,但絕對不是我……私人恩怨不能找捕快幫忙解決嗎?”

    安貝克卻絕對不信,那個女人會是捕快,從她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令他觳觫的氣息。

    過去的十幾天是怎麼度過的,他完全不想去回憶了,雖然現在看起來,他身體上沒什麼明顯的傷痕,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的身心崩潰了不止一次。

    朝安局真的是一個太恐怖的地方,折磨人的花樣實在太多了,為了能盡快出去,他不但答應了做朝安局的眼線,還將他從小到大所知道的重要事情,反反復復地交待了多遍。

    他甚至連自己的兄弟姐妹中,有哪些可能不是父王的種,都一一吐露了出來。

    昨天回來之後,他本以為自己一覺就能睡*個時辰,哪曾想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噩夢嚇醒了,喝了兩個時辰酒之後,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又醒了。

    無奈之下,他出去跑了兩圈,才打算繼續入睡,結果李永生又上門了。

    若僅僅是李永生的話,他還不至于嚇得連反抗都不敢,但是看到對方身邊的女修,真是什麼膽子都提不起來。

    他沒見過這女人,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女人應該是朝安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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