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臨時寓所(三)
看著送到麵前的步『槍』,邢誌新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回答道:“軍訓的時候用過。”現在的『情』況下,『槍』支等於武力的保證,沒人會平 白無故的送給別人『槍』支,所以盡管他剛才探路的時候非常想要拿根棍子,也沒好意思開口和程斌要這支步『槍』,沒想到現在程斌居然會主動把『槍』『交』給 他。
程斌看到邢誌新遲疑的樣子,伸手把『槍』遞過去,一麵疑惑的問道:“軍訓?你是預備役?”也許在災難前退役軍人不怎麽被人看重,但是一 旦災難來臨,這些受過基本生存技能訓練的人立刻就變成了最值得信賴的人,反倒是從前的那些人類『精』英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榮光,不過程斌的確沒想過自己運氣 能這麽好,出門就撿一個有用的夥伴。
“不是。”邢誌新伸手接過步『槍』,同時回答道,災難前的戰爭動員並不是全麵動員,所以征召的隻是三十五步以下的退役軍人,而且以技術兵種優先,邢誌新從來沒有當過兵,當然不在此列,他說的軍訓是指上大學的時候。
程斌沒想到還可以追溯到這麽古老的時代去,他看著邢誌新接過步『槍』後猶豫不決的樣子,伸手指了一下扳機護圈後的位置:“保險在這裏,向後撥就行了。”說完這句,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他的提示喚醒了邢誌新的記憶,他拔開保險,拉動『槍』栓上膛,端著『槍』向遠方瞄了一下,有些興奮的說道:“二十年前吧。”說完他立刻意識到不對,補充道:“二十多年前。”
“難 怪。”程斌心想,這支『槍』的年紀估計比他父親都大,如果不是他從前在市武裝部見過這種『槍』,都不一定認識,現在學校軍訓都用八一杠了,也就是邢誌新這 種年紀的人在二十多年前才能有機會見識過,不過估計他也不能指望邢誌新的『槍』法,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邢誌新能記得怎麽開『槍』就不錯了,要讓他射擊目 標,恐怕得指望目標看得見子彈,然後自己往子彈上湊。
邢誌新美滋滋的看著『槍』,並不知道程斌已經在後悔把步『槍』『交』給他了,好在老邢的年紀已經過了『愛』不釋手的程度,隻是稍稍失態了一下,就想起麵前還有一個人,然後抬頭看到程斌空著的雙手,這才想起來程斌把步『槍』給了自己,不好意思的說道:“那你用什麽?”
“這 個。”程斌很簡單的說道,說著他從衣袋裏取出那支五四式手『槍』,給邢誌新看了一下。九二式手『槍』還在他的懷裏,不過他對邢誌新還有戒心,不想讓他看到 這支『槍』,他知道這支五四式手『槍』落在自己手裏,如果不拿出來反倒顯得有意隱瞞。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九二式手『槍』『槍』膛裏的子彈還沒有退出 來,這個是隱患,他得找個機會彌補才行。想起這個,他又開始擔心起邢誌新來,這個人從前接觸過五六式半自動步『槍』,但是時間太久,顯然已經忘記了足夠多 的東西,這個樣子還不如幹脆就沒摸過『槍』的人,至少菜鳥會保持足夠的謹慎。他想了想,示意邢誌新把保險關上,他剛才看到邢誌新並沒有拉栓上膛,估計是忘 記了,但是這個很不保險,萬一他想起來了呢?程斌可不想這支『槍』到了自己手裏先打的是自己人。
程斌不是一個喜歡顯擺的人,在公路上拿出九二式手『槍』是因為當時不知道會有什麽危險,那支『槍』射速更高,用起來也更習慣。
但是在這裏他不覺得有這個必要,雖然『陰』天,但是天『色』還早,喪屍通常不會出來活動。如果遇到幸存者的話,人多了他拿什麽『槍』都沒用,倒不如留一把 小手『槍』應急,如果人少,注意力肯定會放在拿『槍』的邢誌新身上,他的安全『性』就更大一點,也正是基於這一點,他對於邢誌新拿著步『槍』到底有沒有戰 鬥力並不在乎。
這個院子整個被磚砌的圍牆包圍了起來,牆頭上還『插』著碎玻璃,在大門右側有一個孤零零的小房子,外形四四方方,應該是給打 更的人準備的。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決定先從小房子搜起。邢誌新小心的湊到窗戶前向裏張望,這個房子不大,室內的結構也一目了然,邢誌新沒有看到什麽特別 的東西,轉頭看到程斌也正趴在門玻璃上往裏看。
這房子在進門的地方分割成裏外兩間,邢誌新看的是裏間,因為有窗戶,所以光線很充足,可以看清裏麵,外間隻有依靠門上的小塊玻璃進光,所以看不清深『處』的『情』景。程斌伸手在玻璃上抹了兩下,粘了一手的灰,卻仍然看不清裏麵有什麽,於是伸手拉了一下房門。
這房門不是常見的防盜門,估計這裏麵也沒有什麽值得防盜的,所以隻是普通的老式木門,上半部分鑲著一塊玻璃,下半部分倒是包著鐵皮,上麵還打了泡釘,不過看起來這門有一定的年頭了,很多泡釘的頭部都已經鏽跡斑斑。
門 沒有鎖,所以應手而開,倒嚇了程斌一跳。他沒敢把門直接拉開,而是隻拉開了一條縫隙,開門的聲音驚動了邢誌新,他錯開了一點身子,端起『槍』看著門裏。拉 開房門後,程斌也緊張了起來,所以並沒有提醒邢誌新他的『槍』膛裏沒有子彈,保險也沒開,現在這支『槍』隻能當燒火棍使。
程斌用右手握 『槍』,左手開門,這門又是向右拉開的,所以他的身子都在門後,正好可以隔著門玻璃觀察室內的變化。光線從門縫裏照進去,多少亮堂了一點。他看到通往裏間 的門就開在進門的隔牆『處』,但是沒有安門扇,隻掛了一道肮髒的布簾,門邊有一個鐵製的臉盆架子,上麵放著個洗臉盆。再往裏是一個磚砌的鍋台,上麵坐著一 個水壺。鍋台對麵的地上放了一口尖底的雙耳鍋,上麵蓋著木蓋。現在還看不清鍋台再往裏麵那角落裏的東西,但是可以肯定那裏堆著一些什麽。
他 停了一下,側耳傾聽裏麵的聲音,這不是他第一次和喪屍打『交』道了,所以知道這種新生物種速度快力量強,但是無論它從前是什麽樣子,後來又變成了什麽樣 子,毫無例外的一點就是脾氣暴躁,過去他和陳瓊在一起的時候,常常利用這一點來『誘』殺喪屍,獵殺並不一定會成功,但是引『誘』卻從來沒有失敗過,按照從 前的經驗判斷,喪屍擁有相當高的智力,但是絕對沉不住氣,隻要受到一丁點挑釁,就會暴起應戰,所以說喪屍這個種族是很合格的戰士,但是絕對不適合做刺客, 當然也不怎麽適合做同伴。
正是基於以上的經驗,所以他判斷現在房子裏並沒有喪屍存在,不然的話就算它不願意跑到外麵來攻擊入侵者,也會發出聲音警告,守株待兔這種需要高度耐心的活不是喪屍能幹得出來的。所以他聽了聽沒有動靜,就伸手去拉房門,同時示意邢誌新小心。
身 後的邢誌新抖了一下,端著『槍』倒是沒跑,隻是瞪大了眼睛向門裏看,這會倒是想起來拉起『槍』栓上膛了,聽到卡的一聲響,程斌知道他步『槍』的子彈已經上 膛,心裏不禁又一次後悔起來。從前陳瓊一直反對給沒有經過訓練的平民發放『槍』支彈『藥』,為了這個,聚集地還發生過一次『騷』亂,那些平民認為陳瓊想趁 機壓榨他們。後來陳瓊屈從了民意,把人武部庫存的五六和八一式步『槍』都發了下去,但是很鄭重的警告他手下的民兵們,不要指望這些平民,正相反,要時刻對 他們提高警惕,平民們未必有勇氣把『槍』口對準喪屍,但是打起自己人來通常不會手軟。
程斌不怎麽相信陳瓊的這個警告,但是他對陳瓊非常信 任,相信他說的話一定有某種理由,事實上在過去的一年中也的確沒有哪個倒黴的家夥被自己人殺死,所以他也就沒怎麽堅持這個理論,把『槍』給邢誌新算是從 權,如果陳瓊在這裏也不會反對,但是他估計陳瓊一定不會讓邢誌新把步『槍』裏的子彈上膛。
隻要看看邢誌新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他並不能很好的控製手裏的『槍』,如果這個時候從門裏竄出什麽東西來,估計他一定會立刻開火,如果馬克吐溫的理論成立,那麽顯然站在邢誌新對麵是最安全的,程斌還真不敢確定,從邢誌新手裏的步『槍』中射出來的子彈招呼不到自己身上。
想 到這一點後,程斌不禁有點後怕,他招了招手,讓邢誌新把『槍』遞給他。邢誌新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程斌這個時候要步『槍』做什麽,但是雖然奇怪,他還是 服從了,伸手把『槍』遞了過去。程斌拉動『槍』栓把『槍』膛裏的子彈褪出來,這才又把『槍』『交』給邢誌新,不過他也懶得開口叮囑,隻是看了邢誌新一眼, 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順手把褪出來的子彈也扔了過去,然後就拉開房門走了進去。邢誌新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了扔過來的子彈,一臉疑惑的看著程斌的背影,不 明白他不讓自己把子彈頂上膛,那還給自己『槍』幹什麽?拿著壯膽嗎?
房門大開後,外間的光線變成充足起來,雖然還沒有裏間那麽明亮,好歹能看清東西了,首先撲麵而來的是一股發黴的味道,其中還夾雜著濃烈的臭味。
程斌這個人比較好潔,這一下實在沒頂住,本來正劃拉空中蜘蛛網的左手用不上,隻好伸出右手捂住了鼻子,總算沒有掉頭敗退出去,這次身後的邢誌新表現得比他 要好一些,不但沒有和鼻子較勁,還很有興趣的伸著脖子往裏看,不過既然程斌不讓他把子彈上膛,他也就沒有心『情』時刻端著步『槍』做鬼子進村狀了,這回倒 提著步『槍』,看起來倒是很像鬼子保安隊。
現在他們終於看清了外間裏麵的『情』景,靠牆的地方堆著一堆黑乎乎的東西,看起來像是煤,煤堆的上麵還架著不少已經劈好的木塊,最裏麵靠牆戳著一捆『玉』米杆,在『玉』米杆的旁邊有一個木頭架子,上麵掛著布簾,看不到裏麵放的東西是什麽,估計應該是餐具一類的東西。
程斌往裏麵看了一眼,就沒什麽興趣了,這裏的陳設很簡單,根本藏不了什麽東西。於是伸手挑起裏間的門簾走了進去。身後的邢誌新還在使勁往角落裏看,似乎想要確定那裏沒有隱藏著危險,發現程斌走進了裏間,連忙也跟了上去。
裏 間的黴味更大,這房子本來就不大,又分成了裏外兩間,當然說不上寬敞。裏間靠北的一麵有一鋪火炕,沿著北牆一直頂到對麵的牆上,北牆上開了一扇小窗,因為 下麵就是火炕的關係,所以窗子開得很高。火炕上堆著一堆被褥,看那成『色』和堆放方式,從前的主人也不是什麽幹淨利索的人。在火炕的對麵就是剛才邢誌新趴 著向裏看的窗戶,窗下放了一張老式的辦公桌,就是那種三部分組合在一起,上麵一層橫著三個抽屜,左邊的抽屜下麵又是三個抽屜,右邊的抽屜下麵是一個櫃子, 中間是空檔的那種。現在這個空檔裏塞了一個塑料凳子。桌麵上零亂的放著一個電炒鍋,一個很小的電飯鍋,還有幾個碗和盤子,裏麵黑乎乎的盛著一些東西,上麵 長滿了黑『毛』,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估計是從來吃剩下的東西。
這房間裏給人的感覺隻有一個,就是肮髒,無論是零亂的擺放還是陳舊的物 品,都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同時散發著刺鼻的氣味。似乎在宣示著從前主人離開時的匆忙,同時也冷冷的警告新來的人,這裏並不是希望中的樂土,也從來沒有歡 迎過任何人,如果選擇這裏,至少還需要付出相當多的努力。
程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邢誌新,發現後者也和他一樣,臉上充滿了『迷』茫,還帶著一點厭惡,看顯然,他們都不喜歡這裏,但是現在的問題是,他們並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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