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回來(八)
邢誌新一直在心裏想像程斌口中的機械是指什麽,在他的心裏,機械從來都是非常複雜的東西,總要有很多鏈條或者齒輪連接在複雜的杠杆上,最好還要有 褲衩作響的蒸汽機參與其中,就算不能多炮塔,怎麽也要多鉚蒸鋼一下,可惜程斌不帶他玩。侯佳留在房子裏照顧卓安妮,邢誌新和樂濤被趕出來選擇哨位,程斌自 己則鑽到機修廠的廠房裏倒騰他的計劃去了。
邢誌新用繩子把一個凳子拉到房頂上,然後將凳子背靠煙囪跨騎在房脊上,用鐵絲固定好,然後試著坐 了一下,感覺實在不怎麽樣,凳子麵太『硬』,還沒有依靠的地方,如果能有個帶靠背的椅子就好了,最主要的是,這裏太冷了。按照程斌的說法,在相當長一段時 間內,他就要在這個地方渡過大多數的白天了。
坐在凳子上,他抬頭看到樂濤正小心的往房頂上爬,他們倆個沒有程斌的身手,上房的時候也沒敢站 到圍牆上往房頂跳,所以在房子旁邊堆了一個從院子裏找到的廢鍋爐,對於邢誌新的身高來說是足夠了,但是對於樂濤來說就有些太矮,他站在鍋爐上隻有肩膀以上 才能露在房頂上,所以要上來還真不容易。
邢誌新喊了一聲,讓他先等等再上,然後把剛才拽凳子用的繩子一段綁在煙囪上,另一端扔了下去,樂濤的臂力不夠,讓他順著繩子上房沒什麽可行『性』,但是拉著繩子當個助力問題還不大,至少這繩子可以讓他知道應該往哪邊爬。
很快樂濤就氣喘籲籲的爬了上來,他手腳並用的順著鋼瓦爬到邢誌新身邊,羨慕的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槍』,說道:“我來放哨吧。”
你 也不怕凍死?”邢誌新看了一眼他那小身板和身上的裝扮,機修廠的四周都是田地,本來風就大,現在他們站到小屋的房頂上,缺少了圍牆的遮擋,風勢就更大了, 站一會還不覺得,時間長了就該知道什麽叫做“霜刀風劍”了。他嘴裏說樂濤,眼睛卻看向身後的廠房,樂濤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低聲說道:“他在幹什麽?”
“做 什麽東西吧。”邢誌新悶悶的說道,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很不好,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水平,在沒看到實物之前,就算程斌給他詳細講解要製造的東西,他也很可能理 解不了,還不如節省一點時間。所以現在他想的並不是程斌在做什麽,他盯著廠房說道:“要是能把哨位放到那上麵去就好了。”
機修廠的最高建築就是那座廠房,即使是站在小屋的頂上,也看不到廠房的後麵,那裏是瞭望的死角,對於這個院子來說,那個死角有些過份的大了。
樂濤倒沒有這麽多擔心,他在邢誌新的身邊站了一會,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們會一直住在這裏嗎?”
“我 也不知道。”邢誌新搖了搖頭,本來他以為很快就會搬到城裏去,但是現在看來,那裏蘊藏了太多的危險,而現在回到鄉下去找地方過冬也已經太晚了,相對來說, 還是守著城市可以獲得的物資更豐富一些。他歎了一口氣,向樂濤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看著,頂不住的時候我會去叫你。”他看著樂濤的小身板,搖了搖 頭說道:“和你侯姨說一聲,讓她給你找套厚實點的衣服,可別把你給凍成冰棍嘍。”
邢誌新在房頂上堅持的時間比他想像的還要長,他把自己的身子躲到了煙囪後麵,這裏比較背風,還能感受到一點燃氣的熱量,再加上『陽』光照在身上的暖意,倒也沒有想像的那麽冷,隻是看著四周的曠野,太容易無聊了。
他在房頂上呆到太『陽』下山,視野裏已經看不清東西的時候才慢慢溜了下來。他們沒有夜視器材,也沒有探照燈,所以天黑下來後還留在房頂上就失去了意義。
這期間侯佳和樂濤都出來看過他,樂濤想換班被他拒絕了,就像程斌不怎麽放心他一樣,他其實也不怎麽放心樂濤,所以隻要還能頂住,他就不打算把這個位置『交』給男孩。
他從鍋爐上跳下來後,剛好看到程斌抗著什麽東西大步從廠房裏走出來,於是就迎了過去,想看看程斌說得神秘兮兮的機械是什麽東西。
到了跟前才看出來,原來程斌抗的是兩個鐵製的圓圈,上麵還有一些不規則的鋸齒,看那粗製濫造的『處』觀,完全可以拿到英『國』去當高科技殘骸拍賣,和他想像中的機械大相徑庭,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差一點溢於言表。
雖然天『色』已晚,光線不足,但是站在對麵看看別人的表『情』還是沒什麽問題的,所以程斌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失望,於是解釋道:“越簡單的工具才越可靠。”
邢誌新連忙點頭:“我能理解。”說完他實在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可是你這個也太簡單了吧?”
其 實程斌也知道自己手裏這玩意是什麽德行,問題是他既沒有時間也沒有合適的工具,能用一下午的時間造出這麽個東西就已經很不錯了,他自己都沒想到這個過程會 這麽順利。本來他還可能做得更好一點,但是太『陽』下山後,廠房裏就沒有了光源,就算想加夜班也沒辦法,所以在這一點上,他還真沒什麽立場指責邢誌新要求 太高。
邢誌新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傷人,於是過來伸手要幫他扛,被程斌拒絕了,他揮了揮手說道:“你去拿個鍬來,咱們去埋陷阱。”
邢誌新很努力的往他的肩上看了看,也沒看出來這是個什麽樣的陷阱還需要用鐵鍬,難道程斌是想挖個坑把它埋了?不過基於對程斌的信任,他還是很快去取了兩隻鐵鍬,跟著程斌來到了院門前。
程斌把扛著的東西扔到地上,站在院門邊看了看,然後打開門下的鎖鏈,用鍬在地麵上比了個位置,開始清理起來。邢誌新倒是想幫忙,可惜一點也不明白程斌想幹什麽,隻能站在一邊看,過了一會,他實在忍不住,問道:“這是幹什麽?”
程斌指了一下扔在一邊的鐵環:“埋它。”
“啊?”邢誌新繼續一頭霧水,他看著程斌說道:“為什麽?”
程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抱怨道:“你不能自己看嗎?”
邢 誌新知道程斌做的東西不是為了什麽和平目地,再加上光線昏暗看不清楚,隻是直覺的感到這個醜陋的東西威力似乎很大,所以一直很小心的和地上那堆東西保持距 離,現在聽到程斌這麽說,總算是知道那玩意至少目前為止沒什麽殺傷力,於是湊過去打算見識一下,順便挑戰一下自己的智力。
很 明顯那是兩套結構相近的東西,看起來像是捕獸夾,不過邢誌新沒有見過真實的捕獸夾,還真不能確定,他能看出來的隻是這兩個東西結構相似但是各有特點,這次 他忍住了好奇心沒有問,不然程斌一定會告訴他,他倒是想做成一樣的,但是自己沒有電焊也沒有機『床』,用一堆修車的廢料做出來的東西如果還能長成標準件擁 有互換『性』,那才真是奇怪了。
很快程斌就在地上挖了一個淺坑,然後拿過一個夾子用腳踩著撐開放了進去,然後看了一下,覺得不夠滿意,又小心的拿了出來,放到一邊重新修整淺坑。
看著撐開的夾子,這回邢誌新終於明白他的用意了,他挖的這個坑是為了把夾子放到裏麵隱蔽的,看他撐開夾子時費力的樣子,這個醜陋的東西威力果然不小。
程 斌的並沒有給他進行講解的意願,飛快的進行著手裏的工作,看得出來他對這項工作很熟悉,很快就重新修整完地上的淺坑,轉身又去搬那個夾子。邢誌新站在一邊 正百無聊賴,連忙搶著說道:“我來我來。”說著就彎下腰去。他身高臂長,雖然比程斌行動得慢一些,但是居然搶在了程斌的前麵。
他剛剛一彎腰,就聽到程斌叫了一聲:“小心。”然後麵前的夾子啪的一聲跳了起來,兩側的卡齒重重撞在一起,冒出一溜火花,然後摔在地上,差一點砸中他的腳麵。
邢誌新雖然看出來這個東西威力很大,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麽靈敏,如果不是剛才聽到程斌的話及時縮手,他這一下很可能被牢牢夾住,不禁又驚又怒,叫道:“這是什麽玩意。”
“危險玩意。”程斌不帶任何『情』緒的回答道,他剛才一眼就看到邢誌新去拿夾子的位置不對,簡直是哪裏危險就摸哪裏,所以才出聲提醒,倒也沒想到這個觸發機關這麽靈敏。他繞過邢誌新,撿起夾子看了看,惋惜的說道:“這個觸針得重新做了。”
其實這個夾子的原始設計者不是他,他充其量算是個改進者。從前的基地裏有一個半專業的獵人,據說身上有鄂倫春族的血統,這一點沒人考證過,不過至少從戶口本上來看是正確的。也不知道這人用什麽辦法躲過了上次的禁『槍』運動,藏了一支獵『槍』。這家夥平時就喜歡進山打獵,下套做個捕獸夾什麽的自然不在話下,基地裏使用的捕獵工具大多和他有關,程斌因為能夠熟練使用各種加工工具,是主要的製作人員,所以對於製造這些東西也非常熟悉,即使不用圖紙也能很快做出來。
但 是這裏的工具有限,材料的加工也是個問題,所以這兩個產品的質量連山寨都算不上,整個就是個一次『性』用品,說是偽劣產品都算高抬,這也是他剛才撐開夾子 後發現不合適也沒有把它合攏的原因,合上再開就不一定什麽樣子了,現在這個夾子的觸針被邢誌新觸動,果然直接報廢,一點都沒有給他留麵子。
程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又把另一個夾子撐開,這兩個夾子的外型差異太大,淺坑還得重修,有的地方需要再墊起來,工程量就大了很多。邢誌新緩了半天算是壓下了剛才受到的驚嚇,忍不住說道:“你不能換個地方嗎?”
程斌看了他一眼,很無奈的說道:“你知道為什麽要放在這裏嗎?”
“我怎麽知道?”邢誌新很痛快的一攤手:“這是你的事『情』。”他對於自己的智商還是很有信心的,知道如果程斌不說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所以直接不費那個腦子。
程斌對於他這麽謙虛也沒脾氣,隻好一邊修坑一邊解釋道:“除非來人跳牆進來,如果他要走門,就一定得到這裏來解開鎖鏈。”
“那如果他跳牆怎麽辦?”邢誌新還是不明白,放著這麽長一圈牆不跳,來人為什麽要走門?就算強盜比小偷技術門檻低一些,也用不著這麽光明正大吧?
要不是地上太髒,程斌真想以頭搶地,痛哭失聲。他忍了一下,才又給邢誌新解釋:“因為我沒有那麽多捕獸夾可以放到牆下麵。”說完他看了一眼門外的公路,又說道:“如果還是上次那個人,我猜他會對翻牆有一些戒心,所以也許會走門。”
“好吧。”邢誌新說道:“我明白了,就是說有沒有用沒準唄。”
程 斌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他小心的放好捕獸夾,四下看了看,又往上麵灑了一些薄土,土層很薄,並沒有把夾子完全蓋住,但是程斌相信如果來人是在晚上,也不 可能看出鐵夾子和地麵的區別。他擺好夾子,站到旁邊看了一下,又在附近擺了幾塊冰,讓陷阱周圍的地麵看起來工凹凸不平,如果有人來了,肯定會找平坦的地方 落腳,那樣就正好落入到他設下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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