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大逆之門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6-7-6 18:26: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1 113015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0 21:27
第九十章 風暴前夕

    這獄卒之前和安爭已經認識了,自己介紹的時候讓安爭管他叫老孫。安爭是兵部侍郎陳在言直接帶進牢房的,進來的時候陳在言特意交代過老孫他們,所以他們對安爭倒也客氣。

    老孫進門之後笑著說了一句:“安爺,你可能需要多住一陣子了。”

    躺在床上的安爭坐起來:“為什麼?”

    老孫道:“剛才侍郎大人交代說,他要等到把民意安撫下去才能讓你出面。大人剛才派人過來,讓我知會你一聲......他說你最合適的露面的時間,是在這件事即將完美解決的時候。你站出來,為武院和兵部說幾句話,然後這件事也就算過去了。至於你的罪名,侍郎大人說,他會想辦法給你洗掉。”

    安爭想了想,這倒也不算什麼:“住幾天沒問題,不過我要寫信回去告訴我的家人。”

    老孫道:“那都不叫什麼事,安爺你寫好了,我派人給你送到家裡去。”

    安爭點了點頭:“多謝,孫大哥,你比我大不少,可別叫我安爺了。”

    老孫一直笑,很憨厚,但眼神裡有一種經歷了很多事之後才有的市儈:“安爺咱倆可不能論年紀,雖然你看起來是犯了一些事,但上有尚書和侍郎大人保你,下有那麼多百姓們盯著,朝廷是不可能把你怎麼樣的。而且經此一事,安爺你將來的前途必將是一片光明。將來你從武院出來,最不濟也是正六品的實缺校尉,只要積累一點軍功,很快就能提拔為五品別將。”

    “那個時候,你和我的地位就天差地別了。所以老孫現在叫你一聲安爺,不過分。”

    安爭指了指剛才老孫留在桌子上的酒菜:“喝點?”

    老孫嘿嘿笑了笑:“行,謝安爺賞。”

    另外一個獄卒連忙跑出去找了兩個凳子來,這個獄卒是個年輕人,看起來十七八歲。面板很黑,眼睛很大,看著和老孫一樣的憨厚,但精神氣要足的多。他叫陸寬,管老孫叫師父。

    這是一種不成文的規矩,牢獄裡面新來的獄卒,都要有一個師父帶著。而在衙門裡,一般的捕快手下也有一群幫手,這些幫手從捕快手裡領銀子,但不屬於衙門的正規編制之內,他們也要管給他們發銀子的不快叫師父。

    陸寬看起來黑且憨厚,但人很精明。搬了凳子來,自己卻一直在旁邊站著,給老孫和安爭倒酒。

    “坐吧,幹嘛那麼拘束。”

    安爭指了指自己旁邊空著的凳子。

    老孫道:“既然安爺讓你坐,你就坐。以後激靈著的點,你看看安爺,將來成就不可限量。比你還要年輕幾歲呢,而你呢,沒出息,也就跟我在這牢獄裡學點收拾人的手藝混飯吃。”

    陸寬還是嘿嘿的傻笑,不說話。

    安爭笑著說道:“其實在這任職也挺自在的,不用去外面接觸太多人太多事。”

    老孫道:“所以人都傻啊,我是被關傻了的,在這幹了這麼多年,已經什麼都不會了。我這傻徒弟更上一層樓,本來就胎裡帶著傻氣生出來的,進了這兵部的大牢再關上幾年,就更傻了。到時候出去,不會交際,不會辦事,你說以後我要是沒了,他可怎麼辦。”

    陸寬還是笑,傻氣噗噗的往外冒。

    安爭給老孫倒了一杯酒:“咱們兵部,其實也算是最公平的衙門了,最起碼沒有那麼多齷齪事。人老實一點也沒事,在這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老孫點頭:“安爺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咱們兵部風氣是難得的乾淨。這個傻小子要是送到刑部的大牢裡,只怕早就被人欺負死了。跟著我算是他的運氣,最起碼我好伺候,不頂撞我不讓我生氣就好。”

    陸寬傻笑著說了第一句話:“怎麼會讓師父生氣,那......那不孝順。”

    他的語言表達能力實在有限,估計也沒讀過什麼書,所以用了最淺白的不孝順三個字來形容自己的想法。

    看起來這是很不錯的兩個人,但安爭總是覺得這兩個人有些詭異。或許是因為在大羲明法司那麼多年的經歷,安爭見過的人太多了。所以從一開始他對老孫和陸寬就始終有一種戒備心,雖然他覺得兵部的人不會真的難為自己。

    安爭一直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老孫聊天,往後靠了靠的時候看到陸寬在桌子下面的手在不自然的搓著。左手搓著右手,右手搓著左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3 10:12
第九十一章 陸寬

    安爭看著面前氣色有些奇怪的陳在言,總覺得這位侍郎大人有些不對勁。可因為不瞭解這個人,安爭也說不上來這不對勁的地方在哪兒。

    “你......再委屈兩天。”

    陳在言親自為安爭倒了一杯酒,然後笑了笑。但是這笑容背後,有一種讓安爭毛骨悚然的東西。安爭確定那不是一種威脅,陳在言不是想殺自己。而那種毛骨悚然,是一種無法解釋清楚的東西。

    陳在言往後靠了靠,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盡顯疲憊之態:“我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兵部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大燕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對你來說,這件事也算是一種歷練,經過此事之後,你以後做事也就更成熟些。雖然你對尚書大人的那些建議都很好,也能順利把這次危機解決,但毫無疑問的事,你做事還是太沖動了些。”

    安爭喝酒,沒有說話。

    陳在言道:“明天,百姓們的注意力就都會被開放武院吸引過去。百姓們對武院都很好奇,都想進去看看武院到底是什麼模樣。”

    安爭道:“侍郎大人,這個辦法是您想出來的?”

    陳在言點頭:“要想平息百姓的怒火,其實也簡單。大部分人都是隨波逐流而已,你看過羊群嗎?前面有一條水溝,頭羊跳了過去,後面的羊群其實根本不知道前面有水溝,但也會跟著跳起來。以至於,有些羊跳的早了,會掉進水溝裡。它們不是因為看到了水溝才跳的,而是因為頭羊跳了所以跳的。這是什麼?這是盲從。”

    “按照你說的法子,平息百姓的怒火會稍稍慢一些。我把百姓們之中鬧騰的最厲害的幾個人,可以稱之為頭羊的人請進武院,告訴他們武院還是公平公正的,以禮相待。百姓其實很......允許我用卑微這個詞。那些頭羊為什麼敢鬧?是因為人多。他們是借了人多的勢,可一旦把他們請到武院裡,和我面對面的坐下來談事情,他們就恢復了卑微。換句話說,我見他們,他們覺得受寵若驚。”

    陳在言繼續說道:“他們會很快成為我的人,然後回到百姓之中去,帶動這些人走進武院......然後這件事的矛盾就被轉移了,一部分人跟著頭羊進武院參觀,把矛盾轉移為好奇。對他們來說,這是一次很特別的遊玩。只需要兩三天而已,他們的注意力就全都變了。”

    安爭忽然想鼓掌,但出於對陳在言的尊重所以沒有這樣做。

    陳在言確實是個揣摩人心理上的高手,他比郝平安狡猾。郝平安做事太周正,而且因為不是寒門出身,所以對寒門之人的情緒並不瞭解。陳在言不一樣,他能說出百姓是卑微的這樣的話,是因為他本身就經歷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那種卑微。

    渴望被認同,渴望有地位。

    “你好好休息,我還要趕去尚書大人家裡。”

    陳在言回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入夜了,你放心,最多兩天我就會讓你回到武院。”

    安爭搖頭:“我對武院沒有什麼渴望,我更想回家。”

    陳在言笑了笑:“你的性格里還有很多稜角,這很好。稜角這種東西,是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加而逐漸減少的。”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外面有個人急匆匆的跑過來,陳羲看到那個人是老孫。

    顯然,老孫和陳在言的關係不像是本來應該存在的那種關係。老孫見到陳在言的時候,自然而然的靠過來在陳在言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而不是那種下屬對官員的畢恭畢敬。

    老孫說了幾句話之後,陳在言就快步離開,走出去之前回頭看了安爭一眼,那眼神有些複雜。不知道為什麼,安爭再一次感覺陳在言眼神裡的那種東西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他聽到老孫輕聲問了陳在言一句:“要不要告訴他?”

    陳在言急行之中點頭:“說吧,這件事沒什麼可瞞的。”

    門吱呀一聲被老孫拉開,老孫走到安爭身前,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安爺......尚書大人過世了。”

    安爭猛的站起來,忽然之間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有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在明法司的時候見過太多太多的人性裡的險惡,他只要看著人的眼睛,就能看出這個人是否做過惡事。那不是火眼金睛,那是安爭獨到的無與倫比的閱歷。

    老孫還在自顧自的說著,說郝平安是畏罪自殺之類的話,而安爭的腦海裡只有陳在言離開之前的眼神。

    陳在言和郝平安的死,必然脫離不了關係!

    一瞬間,安爭的腦海裡全都是郝平安那張嚴肅的但又不失慈祥的臉。那是一個嚴苛的老頭兒,但他也是一個可愛的老頭兒。如果燕國能多幾個郝平安這樣的官員,那麼燕國將會比現在強大很多。

    陳在言是太后的人?

    安爭想到的第二個問題是這個。

    因為他不得不聯想到了前陣子老丞相諸葛顏的死,想到了追殺李延年的那些人。難道說郝平安也知道當年大羲惠王陳重器的事?

    是了......郝平安是兵部尚書,陳重器名義上是來調停戰爭的,所以和郝平安必然有所接觸。而陳重器失蹤之後,兵部和武院的高手一個人都沒有出去尋找,這足以說明郝平安是知情的。

    在這一刻,安爭的憤怒幾乎要燃燒出來。

    當初自己遇襲的事已經過去四年多了,可是這件事就好像地震一樣,在燕國之內餘震依然不斷。連續三個人了,其中兩個是朝廷重臣。

    安爭的拳頭握緊,然後他就看到了老孫的手指在微微的勾動著,就好像勾動連弩的機括似的。

    老孫的眼睛一直盯著安爭的眼睛,那同樣是一雙可以看穿人心的眼睛,因為老孫在牢獄這種地方已經過了將近一輩子。

    “節哀。”

    老孫見安爭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安慰了一句之後隨即起身。

    “節哀?”

    等老孫走了之後,安爭自言自語的重複了一遍......做為兵部一員的老孫,縱然職位再低也是兵部的人,倒是反過來安慰安爭節哀,這件事......老孫知情。

    “陸寬呢?”

    安爭忽然朝著外面喊了一聲。

    老孫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回頭憨笑:“那個傻小子,在練功。”

    安爭嗯了一聲:“本想讓他來陪我喝酒。”

    老孫道:“等他練功結束,我讓他來找安爺。”

    說完之後,老孫就快步走了。

    安爭看著桌子上的酒菜,冷冷笑了笑......尚書大人死了,陸寬居然還有時間去練功?縱然兵部尚書和一個獄卒之間相差太遠,但整個兵部都一定亂糟糟的,陸寬怎麼可能有心情練功?

    陸寬當然沒有在練功。

    陸寬在殺人。

    兵部武選司郎中李正理急匆匆的趕回家裡,然後換了一身衣服趕往尚書大人的府邸。他沒有理會妻子的詢問,臉色非常難看的進了房間,隨手就把門關上了。

    他進門之後坐在椅子上發呆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準備換衣服。在他轉身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很黑麵容很憨厚的人站在不遠處。

    “你......你是誰!”

    李正理問了一句,然後就要喊人。

    陸寬跨步上去,手從袖子裡抽出來一條鋼絲繞在李正理的脖子上,然後勒緊。李正理幾乎闖不過來氣,臉一會兒就變成了紫色。

    “去寫幾個字,我就饒了你。”

    陸寬冷冰冰的聲音在李正理耳邊響起,就如同死神在對李正理冷笑一樣。

    李正理已經快要失去了意識,求生的慾望讓他走到桌邊,提起筆。

    “寫......咳咳,寫什麼?”

    “寫六個字就夠了,生追隨,死追隨。”

    “我不!”

    李正理猛的反應過來,再次掙扎。陸寬不耐煩的說道:“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就替你寫好了。”

    他的手驟然收緊,片刻之後那鋼絲都幾乎勒進李正理的脖子裡。不大的一會兒,李正理的氣息就斷了。陸寬從屋子裡找了一條床單,撕開來,接成繩子繞在房樑上,然後把李正理的屍體掛了上去。他坐在書桌前開啟李正理之前寫過東西的冊子,提筆模仿了幾個字,然後在白紙上寫下生追隨死追隨六個字。將現場清理了一下,陸寬好像鬼魅一樣離開了李正理的家。

    小半個時辰之後,在兵部另一位郎中的家裡,陸寬用同樣的手段將其殺死。

    之後陸寬就趕去了尚書大人府,府裡已經人滿為患,朝廷裡聞訊的官員幾乎都來了。燕王沐長煙就在屋子裡陪著郝平安的夫人說話,據說太后也在趕來的半路上。

    人群之中,陳在言看到陸寬出現,他不緊不慢的轉移到了那個地方。陸寬人躲在暗影裡,在陳在言的身後壓低聲音說道:“太后安插進兵部的幾個人已經全都除掉了,武院的幾個人屬下稍後去處置。”

    陳在言道:“不急,明天一早把人轉移到刑部的牢房去,我已經跟陛下說了,尚書大人仙去,我沒有時間再去管其他的事,所以把案子移交給刑部。刑部是太后的人把持的,你去刑部大牢裡把武院那些人殺了,別人自然不會想到是兵部的人出手,會覺得是太后在殺人滅口。”

    陸寬點了點頭:“屬下明白,這就先回去了。”

    陳在言嗯了一聲,猶豫了片刻之後說道:“若是......若是安爭有什麼異樣,就除掉他。”

    陸寬顯然愣了一下:“可是,可是大人不是說要重用安爭的嗎?”

    陳在言道:“他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似的,如果讓他知道真相,他可能會對我不利。”

    陸寬道:“那屬下回去就殺了他。”

    陳在言搖頭:“不,還是讓你師父盯著安爭吧,沒有什麼反應的話,這個人還是要用的。我很看重他,非常看重他。”

    陸寬的眼神裡閃過一種像是嫉妒一樣的意味,然後退走了,消失在黑暗之中。

    兵部牢房。

    陸寬回來的時候正是午夜。

    他推開門走進來,安爭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

    “安爺?”

    陸寬輕輕的叫了一聲,安爭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誰?”

    陸寬手背在後面走過去,衣袖裡的鋼絲緩緩的拉了出來:“我......聽說安爺你找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3 10:12
第九十二章 指骨

    陸寬的手背在身後,從袖口裡將那條細細的鋼絲拽了出來。他的袖口裡似乎有一種很特殊的裝置,能夠讓鋼絲盤繞。鬆開手的時候,鋼絲就會自己縮回去。

    地上扔著兩個空了的酒壺,桌子上的菜也被掃的一片狼藉。安爭一身的酒氣,迷迷糊糊的倒在床上答應了一聲,然後摸索著準備起來。

    陸寬的眼神裡出現了一絲猶豫,但是當他腦海裡再次出現陳在言說我很看重他非常看重他這句話的時候,陸寬的臉色變得猙獰起來。

    為什麼不看重我?

    陸寬在心裡嘶吼了一聲,然後一跨步過去,將鋼絲纏繞向安爭的脖子。

    此時安爭背對著陸寬,他搖搖晃晃的坐起來,根本就不知道陸寬已經已經要對他下手了。

    就在鋼絲即將纏繞在安爭脖子上的一瞬間,本來醉的一塌糊塗的安爭忽然之間動了,如獵豹一般。

    安爭背對著陸寬,手肘向後猛擊。

    陸寬沒有想到安爭居然是裝醉,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安爭的手肘重重的撞擊在他的胸口。陸寬悶哼了一聲,身子向後退,但同時手裡的鋼絲甩了出去,繞向安爭的脖子。

    安爭不知道陸寬殺人的手法,但他腦海裡還記得不久之前和陸寬一塊喝酒的時候,陸寬的手指那詭異的特別的動作。左手右手的手指,繞著,搓著,就好像他手裡有一條無形的線一樣。

    安爭向後一翻躺在床上,那條細細的鋼絲就在他面孔上邊兜了回去。安爭藉助向後翻的力量,雙腳迅猛凶狠的蹬在陸寬的身上。

    本來陸寬就有些站不穩,又中了兩腳後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可是他居然很快就又站了起來,臉色發白,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傷。

    安爭微微皺眉,他雖然剛才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沒有使用修為之力,但那一肘兩腳的力量他自己很清楚有多重。就算是修行者被直接攻擊身體的話,也已經承受不住了。

    安爭看了看陸寬的胸膛,發現那裡衣服的形態有些彆扭。

    “鋼板。”

    安爭不屑的說了一句。

    陸寬將外衣撕開,裡面是一層厚厚的鋼板,前胸和後背都有,不過前胸的那一塊顯然已經凹陷下去一部分。

    “這就是你師父教給你的手藝?”

    安爭問。

    陸寬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尤其是安爭那鄙夷的眼神似乎對他刺激很大。

    “是,這就是我師父教給我手藝,你看不起?”

    陸寬深吸一口氣,然後拉直了手裡的鋼絲:“沒錯,你是一個有著很光明前途的人,而我不是。從我進了這裡開始,我就註定了見不得光,和我師父一樣,在黑暗之中過一輩子。我也想像你那樣可以漂漂亮亮的生活,但我已經沒機會了。所以我很嫉妒你們這樣的人,恨不得見一個殺一個。”

    他回頭看了一眼,安爭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來一些破綻。

    陸寬也不敢引起別人的注意。

    “原來不是陳在言讓你來殺我的。”

    安爭往前垮了一步,直視著陸寬的眼睛:“是你自己要殺我。”

    “沒錯!”

    陸寬往前一衝,左手往前一抖,十幾點寒芒迅疾的刺向安爭。安爭手腕一翻,紅鸞簪出現在他掌心。他沒有閃避,而是精準的把所有刺過來的寒芒盡數擊落。這個速度,幾乎無法用時間來形容。如果安爭移動閃避,那麼立刻就會掉入陸寬的陷阱。

    陸寬的手裡的鋼絲繞出去,形成了一個很大的圓。不管安爭往哪邊躲閃,都會被鋼絲纏繞進去。

    啪的一聲。

    鋼絲斷了。

    安爭手裡的紅鸞簪光華一閃,就將那條看起來極為柔韌的鋼絲切斷。那是紅鸞簪,是紫品神器,遠非一條鋼絲可比。

    陸寬顯然沒有想到安爭手裡居然有這樣的利器,愣了一下之後變得更為暴怒,他向前一衝,雙拳撞鐘一樣轟向安爭。

    拳風!

    升粹境界的修行者,是沒有辦法把勁氣外用的,除非是有什麼特殊的天賦,或者有什麼特殊的運氣。只有到了須彌之境,才能將修為之力轉化為體外之氣。可陸寬的拳風,居然極為凶悍。

    陸寬距離安爭還有一米多遠的時候,拳風已經到了。

    安爭沒有任何的驚訝,單手往前推了一掌。

    掌風和拳風在半空之中相遇,空氣之中出現了一種類似於炒豆子爆開似的聲音。兩股力量相遇之後向四周激盪了出去,桌子上的燭臺,盤子。床上的被褥,枕頭。全都被勁風吹了出去,石牆上的灰塵噗的一下子就被震飛了起來。

    陸寬的眼神顯然變了一下,他沒有料到安爭居然也有這樣的修為。

    “吃驚嗎?”

    安爭冷笑,然後也向前砸出去一拳。

    陸寬立刻把雙臂橫陳在胸前,然後將修為之力全部集中在兩條胳膊上準備擋住安爭的拳風。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安爭砸出來一拳之後,空氣安靜的好像一池子紋絲不動的水,哪裡有什麼拳風。

    可就在陸寬詫異的一瞬間,一個氣團忽然在陸寬的臉旁邊爆開。那氣團出現的毫無徵兆,一點波動都沒有。當爆開的時候,陸寬根本就來不及反應。陸寬的腦袋被氣團崩的向一側歪出去,頭髮全都吹向那邊,靠近氣團的一側,頭髮都被炸飛了,頭皮露出來血糊糊的一片。

    他的臉上好像被幾十把小刀子同時割了一樣,半邊臉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痕。

    陸寬的身子往一側摔倒,明明已經在極為劣勢的情況下,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如此凶悍的有了反擊。

    陸寬倒下去的同時,袖口裡一根鋼絲直的激射而出。安爭揮了一下紅鸞簪將鋼絲盪開,陸寬已經衝過來一拳砸向安爭的臉。這屋子本來就不大,兩個人的速度又快,所以想不近身格鬥都難。

    安爭右手握著紅鸞簪,左手向前一伸抓住陸寬的手腕。剛要把陸寬的腕骨拗斷,陸寬的手居然變成了蛇一樣,纏繞著安爭的胳膊就爬了上來。緊跟著掌心裡一團勁氣吐出,轟向安爭的面門。

    安爭側頭避開,那勁氣在他身後的牆壁上炸開一個小坑。

    陸寬的手臂卻好像胳膊上每一個部位都有手指一樣,他的肌肉居然能移動,胳膊上好像生出來無數的手指,然後抓住了安爭的脈門。

    分筋錯骨。

    只要那些手指開始發力,安爭這條胳膊就算是廢了。

    安爭被抓住的胳膊屈指一彈,然後陸寬的臉旁邊又炸開一個氣團,直接把陸寬的腦袋再次炸的歪向一邊。就是這一瞬間,安爭一腳踹在陸寬的小腹上。陸寬的胳膊纏繞不住向後蕩了出去,安爭的手則跟上去,在陸寬那條胳膊上一拉一劃,陸寬這條胳膊的肉筋就錯了位置,骨骼擰成了麻花似的。

    啊的一聲,陸寬承受不住喊了出來。

    安爭往前一衝,一拳砸在陸寬的下頜上。陸寬向後飛出去的同時,幾顆牙齒也從他嘴裡飛了出來。

    可不等安爭繼續向前,半空之中的陸寬整個人都變了。他好像變成了一條大肉-蟲-子,渾身軟綿綿的沒有骨頭一樣。落在地上之後,他擡起頭眼神陰冷的看向安爭:“你真的把我逼急了。”

    也不知道怎麼了,這一刻安爭杜瘦瘦附體,張嘴就回了一句:“你沒有那玩意。”

    陸寬沒明白,也等不到他明白了。

    安爭手裡的紅鸞簪飛了出去,速度之快難以想象。但陸寬居然避開了,他的身體柔韌性變得極好,以詭異的姿態扭曲了身體,紅鸞簪從他扭曲的身體縫隙裡飛向後面。

    “你要是到了須彌之境,就能殺我了。”

    陸寬冷笑著往前爬:“可你不到須彌之境,你無法以氣御......啊!”

    紅鸞簪從他的後腦刺進,從額頭刺出。

    安爭一招手,紅鸞簪飛回他手心裡。然後陸寬才看到,他之前使用的那根鋼絲,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安爭纏繞在紅鸞簪上了。飛過去的紅鸞簪又飛了回來,因為他殺人用的鋼絲。

    陸寬不甘心的倒下去,眼神裡都是對這個世界的不捨。

    安爭深吸一口氣,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簪子。

    “他該死。”

    老孫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臉色有些發白:“他沒有得到大人的命令就擅自對你動手,他該死。”

    安爭問:“陳在言殺了尚書大人?”

    老孫搖頭:“你不懂,說了你也不懂。沒有誰害死誰,只有誰該死了。”

    他看向安爭:“你也該死,雖然陸寬沒有得到大人的命令就擅自出手,他該死。但他是我的徒弟,我唯一的徒弟。我這輩子沒有娶妻沒有子嗣,這個徒弟就好像我的兒子一樣。所以他死了,我也要殺了你為他報仇。”

    安爭一抖手,紅鸞簪激射而出。

    老孫站在那一動不動,可是紅鸞簪到了他身前一米之外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崩開。

    安爭一驚,然後一拳轟了出去。

    依然沒有任何波動,無形的氣團直到靠近老孫的時候才爆開。可沒有靠近老孫一米之內,那氣團就被一堵看不到的牆壁阻攔了。

    “你很了不起。”

    老孫平靜的看著安爭說道:“你的天賦很好,在升粹之境居然能揣摩道勁氣外用的方法。你這樣的人,如果給你足夠的時間活著,將來可能會成為一代宗師。但很可惜,你就要死了。你可以殺了陸寬,但你在我面前連反抗的力量都不會有。”

    他只是眼神一凜,安爭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向後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牆壁上。那堅實的牆壁立刻就塌陷下去一個大坑,碎石和粉末紛紛落下。

    “讓你體會一下,囚欲之境的力量。”

    老孫擡起手往前指了指,空氣之中隨即出現了一條細細的線,那不是真實的線,而是勁氣形成。

    “我徒兒喜歡這樣殺人,我就這樣殺你。”

    他的手指一動,那勁氣形成的線就纏繞在了安爭的脖子上。

    “不見。”

    老孫說。

    轟! miao.*bi(.*)ge,

    半個兵部大院忽然倒塌了,牢房這邊被一瞬間夷為平地,所有的磚石都變成了粉末,連木頭也是如此。好好的一大片房屋,瞬間就變成了細沙。

    而造成這一切的,只是一根一釐米不到的白骨。

    那是一根指骨,看起來應該是小拇指的指骨,很細,白的純粹。

    老孫躺在地上,變成了一灘肉泥。

    指骨漂浮在他的屍體上,微小,卻有一股滔天的氣勢。

    兵部外面,古千葉臉色慘白,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軟倒,被曲流兮一把扶住。

    指骨光華一閃隨即消失,回到古千葉的項鍊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3 10:13
第九十三章 尚書陳大人

    安爭在感覺到危險的那一刻已經要使用青銅鈴鐺了,可是他或許連召喚出鈴鐺的時間和能力都沒有。境界上的巨大差距,在絕大部分時候無法逾越。

    “走!”

    安爭朝著曲流兮和古千葉那邊喊了一聲,然後四周就陷入黑暗之中。毀滅性的打擊在最初的時候,將半個兵部摧毀,火把,燈籠,燭火,在那一瞬間亮了一下。也正是這亮了一下的時候安爭看到了遠處的古千葉和曲流兮,然後他立刻喊了一聲。

    古千葉瞬間就失去了力氣,曲流兮卻在這一刻表現出了最冷靜的一面。她在火光即將熄滅的瞬間,對安爭喊了一聲小心,然後就抱著古千葉迅速的離開。

    她們兩個才走沒多久,兵部的諸多高手就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

    鷹揚將軍王開泰從遠處掠過來,單掌往前一推:“開!”

    一陣氣勢恢巨集的狂風捲過,竟是詭異的把那四散的灰塵壓了下去。這是很不合道理也沒有道理可講的一件事,狂風明明應該把那些灰塵捲起來,可狂風過後天空都變得晴朗起來。所有的飛灰和塵土都被一種強悍的力量壓在了地面上,視線立刻就變得開闊起來。

    王開泰是第一個到的,然後就是同為正四品鷹揚將軍的方道直。

    王開泰先一步衝到了安爭身邊,而方道直則在已經死去的老孫身邊站住。片刻之後,一道道人影飛掠過來,迅速的站好了位置,看起來散亂,但卻組成了一個攻防轉化極為凌厲順暢的陣法。

    “督檢校尉留下,千機校尉往四周搜尋。”

    王開泰一擺手,四周的人群隨即散出去一部分。

    “怎麼回事?”

    王開泰回頭看了一眼老孫血肉模糊的屍體。

    安爭搖頭:“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如果我推測沒錯的話應該是有人要殺我,但是被老孫和他的徒弟陸寬擋住了。當時我和陸寬在一起喝酒,老孫進來的時候忽然喊了一聲小心。然後陸寬就死了,腦袋上被一件利器刺穿。緊跟著老孫就衝出門外和人交手,然後四周的房間都坍塌了。”

    方道直蹲下去看了看老孫的屍體:“被一種很強的力量直接鎮壓而死,經脈骨骼全都碎裂,好霸道的力量。”

    王開泰問:“老孫和陸寬都死了,為什麼你覺得來的人是殺你的?”

    安爭搖頭:“因為我在這。”

    這個回答聽起來似乎有些不著邊際,但很快王開泰就反應過來:“是了......如果來人是故意殺老孫和陸寬的,沒必要非在今天。我和方將軍也是剛從尚書大人府裡一起趕回來的,還沒進兵部大門這邊就出了事。”

    安爭:“或許,正是因為知道今天夜裡兵部留守的人不會很多,所以才會在今天出手的吧。”

    王開泰還想問什麼,遠處有兩個千機校尉快速的跑了回來,這兩個人單膝跪倒:“將軍,出事了......剛才有人來報,咱們兵部今夜裡至少有四個官員死了,不過他們家裡來報信的人都說,死者是自殺的。”

    王開泰看向方道直,方道直走過來臉色嚴峻的說道:“這是有人趁著尚書大人仙去,所有人都亂著的時候,要把咱們兵部的人殺絕嗎。”

    王開泰回憶了一下那幾個自殺的人:“有一個武選司的郎中,一個清吏司的郎中,都是兵部很重要的人。還有兩個主事,一個員外郎。後面兩個雖然職位不高,但位置很重要。”

    方道直轉身看了看皇宮的方向:“有些人的嘴臉,太難看了。”

    王開泰:“你是說......”

    方道直一擺手:“不要說出來了,沒什麼意義。安爭你跟我走,老王你帶著人清理一下,看看還有沒有能救治的傷者。”

    王開泰道:“咱們兵部大牢裡本來就只有安爭一個人關著,管事的人都去尚書府幫忙了,這裡留下的守衛應該也就只有老孫和陸寬,不會有別的傷亡。”

    他走到方道直身邊:“你的意思是,來的人真是奔著安爭來的?”

    方道直點了點頭:“武院的事,侍郎大人費盡心思才把民怨平息下去。但如果當事人安爭死在咱們兵部牢房裡,侍郎大人就算是說的再誠懇,百姓們也不會相信這件事和咱們兵部無關。到時候,想搞垮兵部的那些人也能趁機做文章,說咱們殺人滅口......現在看著,尚書大人的死只怕也有什麼隱情。”

    王開泰的拳頭握緊,眼神裡殺意突顯:“這群敗類!”

    方道直拍了拍他的肩膀:“穩住,咱們不能自己先亂了。今夜安爭跟著我,我倒是不信誰敢再來動手。你負責兵部的其他事,另外......把侍郎大人請回來吧。”

    王開泰道:“可是尚書大人家裡那邊也離不開。”

    方道直搖頭:“如果那些人真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侍郎大人只怕也不安全。”

    王開泰立刻轉身:“調一隊千機校尉跟我去尚書大人府,其他人繼續搜查。”

    方道直指了指遠處還完好的一片屋子對安爭說道:“走吧,跟我去那邊。”

    安爭默不作聲的跟著方道直往前走,腦子裡想的卻都是陳在言。陳在言到底是不是太后的人?如果是的話,他殺尚書大人就有理由。如果他不是太后的人,那尚書大人的死和他可能就沒有關係了。從王開泰和方道直的反應來看,他們絲毫也不懷疑陳在言。但安爭想到陳在言離開之前的那種眼神,總覺得他和尚書大人的死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可安爭沒有證據,只是一種感覺。

    方道直領著安爭進了一間屋子,屋子裡的陳設簡單樸素,除了必要的傢俱之外一件裝飾品都沒有。

    “坐吧。”

    方道直在床上斜靠著躺下,刀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是一把沒有刀鞘的長刀,有些昏暗的燭火照射下,那長刀如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一樣,好像是活的。方道直說了一句坐吧之後就再也沒有說話,而是頭靠著被子閉目休息。

    安爭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來,看著外面的一片廢墟和已經多起來的火把怔怔出神。

    “沒經歷過這種事?”

    方道直忽然問了一句。

    安爭搖搖頭:“經歷過,我是從邊城來的,雖然不是常年征戰的東南邊疆,不過邊軍從來就沒有一天是踏實的。咱們和趙國之間的關係表面上看很融洽,但實際上暗地裡也摩擦不斷。邊疆那邊,趙國的邊軍日子過的苦,沒有辦法,就換上普通百姓的衣服,裝作強盜劫掠燕國的村鎮和過往的商隊。”

    方道直冷笑:“你覺得趙國的邊軍是因為日子過的苦所以才不得不那樣做的?”

    安爭再次緩緩的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是趙國故意的。趙國故意對邊軍苛刻些,讓邊軍長期處於一種類似於餓狼的狀態。這樣,趙國的邊軍就會不得不去騷擾燕國和涿國邊城的村鎮。趙國就是用這樣的方式在養邊軍的殺氣,他們是不會讓邊軍和燕國的邊軍關係融洽的,因為太融洽,萬一兩國之間有了戰事,邊軍的殺氣會弱,戰場上殺敵就會猶豫。”

    方道直眼神一亮:“你倒是也看的透徹,怪不得尚書大人只見過你一次就對你讚不絕口。”

    安爭道:“不是我看的透徹,邊軍的人都看得透徹,朝廷裡也有不少人看得透徹,但和趙國的關係卻不得不維持。燕國的位置有些尷尬,西邊是涿國,西南是趙國,正南是霸國和永國,東南則是幽國,東北則是渤海國。處在這樣一個夾縫裡,如果和四周的鄰國關係都不好,燕國早就生存不下去了。”

    方道直道:“所以這和人活著其實一樣,你四周都是人,你要保持和一部分人的友好,也要保持和一部分人的敵對。但有一件事不能摒棄,那就是自己做人的本分。”

    安爭問:“什麼是本分?”

    方道直回答:“說善惡分明有些虛,但這確實是最基本的東西。”

    安爭回頭看向方道直,然後無奈的笑了笑:“官場上的人說善惡分明,似乎有些可笑了。”

    方道直不再說話,再次恢復了那個冷冷淡淡有些孤傲的模樣。他的刀一直安安靜靜的躺在他身邊,就好像他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伴侶。

    一夜無話,天亮的時候,負責清理和戒備的督檢校尉沒有發現傷者,死者只有老孫和陸寬兩個人。安爭在窗邊坐了整整一夜,看著月亮離開看著太陽到來。

    不得不說,陳在言確實是一個做事雷厲風行的人,天才亮的時候大批的工匠就已經進入兵部開始清理廢墟。四周都是戒備著的督檢校尉,而在兵部外面,殺氣更重的千機校尉則來回巡視。工匠到了大概半個時辰之後,一隊八百人左右的精悍騎兵入駐兵部,這些人全都面無表情,身上散發著一種寒氣。

    安爭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騎兵絕對都在戰場上廝殺過。

    安爭走到門口看著外面忙忙碌碌的人群,身後的方道直似乎真的睡著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居然還能睡覺。

    陳在言在一隊千機校尉的保護下匆匆往外面走,他看到安爭站在這邊,猶豫了一下後朝著安爭走了過來。

    陳在言走到安爭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神裡有些異樣。安爭當然知道陳在言對他有些懷疑,因為老孫和陸寬都是陳在言的人。

    “你沒事就好,這些天就住在兵部吧,或許還會有人對你不利。有些人想讓兵部垮掉,但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他轉身離開:“希望你不要對兵部失望。”

    安爭始終沒有說話,因為他怕自己忍不住直接質問陳在言,尚書大人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陳在言走出去一段之後又站住,回頭看了安爭一眼:“你準備一下,大王可能要見你。”

    安爭點頭,還是一言不發。

    方道直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了,走到窗邊倒了一杯水喝,然後用奇怪的語氣自言自語道:“尚書陳大人......或許以後兵部會變得更純粹一下吧。”

    安爭看著陳在言身上的紫色正二品官袍,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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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再見沐長煙

    其實安爭對於現在自己所處的這種環境感覺比較輕鬆,所有人都覺得他只是個閱歷不深的少年郎。所以這種輕視,往往能讓安爭在很多時候佔據先機。

    再加上有逆天印那麼逆天的東西,他在修行上也沒有什麼煩惱的。

    逆天印如果說起來的話作用確實逆天,但實際上這種作用也是一個數量的累加。雖然逆天印裡的時間比外界慢很多,然而逆天印之中元氣稀薄,所以修為成長的速度並不是理想之中的那麼恐怖。這個世界上或許不存在真正的逆天的東西,在得到了時間的同時,也失去了濃郁的元氣。

    不過時間可以彌補,畢竟在升粹境界的時候,在逆天印裡修行時間消耗的速度實在少的可憐。

    相對於修行來說,逆天印對於安爭和他朋友們最大的作用,其實是保護。

    進入逆天印之後,除非實力到了一定地步的大修行者,想找到他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曲流兮不如古千葉看起來精靈古怪,但曲流兮一點兒也不笨。她帶著古千葉回到宗門之後,就立刻進入了逆天印之中。

    安爭回到天啟宗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大局已定。

    陳在言升任兵部尚書,並且藉助兵部遇襲的事開始清查兵部之內有無敵國奸細。當然這只是給清除太后黨羽找一個完美的藉口,而老孫對安爭的襲擊和古千葉以那一指白骨殺了老孫的事,被陳在言定性為敵國的刺客突襲。以至於在整個燕國京城方固城之內,都展開一場規模浩大的清查非燕國人口的清查。

    王開泰心直但並不口快,他之所以告訴安爭這些,是因為他確定安爭將來是他的同袍,是可以在戰場上將後背交給對方的人。

    所以安爭也就確定,陳在言不是太后的人。既然如此,那麼安爭也就開始懷疑自己的感覺,難道說尚書大人的死和陳在言沒有一點兒關係?

    然而老孫臨死之前的那句話,始終都在安爭的腦海裡盤旋。

    “你不懂,說了你也不懂。沒有誰害死誰,只有誰該死了。”

    老孫的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和安爭一塊到天啟宗的,還有半個小隊的千機校尉。安爭不瞭解這些冷冰冰的人,但確定他們都是最優秀的戰士。

    在兵部內部有兩支隊伍威名赫赫,一支就是督檢校尉,兵部自查,抓人的時候都是督檢校尉出手。京城戍防的軍隊,乃至於整個大燕的軍隊,督檢校尉都有權在軍中抓人,只要拿著兵部尚書勘發的鐵律令,正五品以下的軍職人員一律可以直接帶走。

    還有一支就是千機校尉了,除了兵部的幾位大人物之外,誰也不知道千機校尉到底有多少人,職能是什麼。只是知道,當初郝平安一手建立千機校尉的時候,這些人是從大燕現役六十幾萬大軍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

    這些千機校尉全都好像啞巴一樣,絕大部分時候都是一言不發。他們身上有四件標準配置的武器......神機傘,武侯弩,瀝血刀,環首短刃。除了這四件武器之外,防禦型和輔助性的東西還有幾件,左臂上的圓盾,掛在背後的登天梯。

    所謂的登天梯,就是就是飛爪。

    半個小隊的千機校尉一共六個人,對於安爭這樣身份的人來說,出動六個千機校尉保護已經是超乎尋常的待遇。

    現在非常時期,新任的兵部尚書陳在言出行,也只不過帶一個小隊的千機校尉和兩三個親信隨從而已。

    安爭進門之後,那六個千機校尉就在院子裡走動,將院子徹底勘察了一遍之後,三個人去了後院,三個人留在前面。

    安爭一進屋,小七道就快步跑過來:“安爭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安爭揉了揉小七道的腦袋:“沒事,只是兵部那邊發生了一些意外,一會兒我再詳細告訴你。我回來是洗個澡換件衣服,還要進天極宮。”

    老霍遞給安爭一杯水:“為什麼還要進宮?”

    安爭道:“燕王沐長煙要見我,正好藉著這件事,關於女子能不能進入武院學習的事我要說一說。”

    老霍嘆息道:“你為了小流兒進武院,結果這件事鬧的這麼大。”

    安爭搖頭:“沒有人利用我,但有人利用了我造出來的勢。這說明兵部內部也有矛盾,有人想讓郝平安死。所以這件事才會難以控制的發酵起來,現在已經鬧得滿城皆知。最大的意外就是尚書大人去世,不管怎麼說,我都不相信他是自殺的,那是一個有著拳拳報國之心有著雄圖大志的人,怎麼可能隨便自殺。”

    老霍道:“官場上的事,向來如此。那些人的嗅覺何其敏銳,只要有一點機會,他們都能抓住然後把對手置於死地。現在兵部這麼亂,只怕太后那邊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安爭道:“太后那邊動手慢了,除非......她們拉攏陳在言。”

    安爭取了一件衣服,然後出門:“這幾天哪兒都不要去,就留在家裡。入夜之後就進逆天印,我會把青銅鈴鐺留在這。”

    老霍一怔:“你把鈴鐺留下,你遇到危險怎麼辦。”

    安爭往外努了努嘴:“半個小隊的千機校尉跟著我,除非是瘋子才敢對我下手。讓小流兒和千葉就在逆天印裡休息兩天,我回來之後她們再出來就是了。”

    安爭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依然躺在床上酣睡的善爺。

    已經快四年了,善爺始終都在這種睡眠之中無法甦醒。它的個頭比原來稍稍大了些,毛髮更白。安爭想起之前殺了的那個魔獸,將那魔獸晶核取出來遞給老霍:“先收著,等善爺醒了給它吃。”

    老霍回頭看了看貓兒:“這個貪睡的小傢伙,也不知道還要睡到什麼時候。你這幾年給它收集的魔獸晶核,一日三餐的吃,也快夠吃半個月了。”

    在善爺身邊,那塊看起來尋常無奇的藍布也安安靜靜的擺在那。

    安爭交代妥當,然後去洗了個澡,換上一身乾爽的衣服,在六個千機校尉的保護下又離開了天啟宗,上了兵部安排的馬車直接去了天極宮。

    守衛天極宮的禁軍向來眼高過頂,能加入禁軍的,出身都不是尋常百姓。但看到千機校尉的時候,這些趾高氣昂的禁軍全都下意識的扭過頭,他們連和千機校尉對視都不敢。

    天極宮不算特別恢弘,沒有異常高大的建築。倒是天極宮一側已經連續擴建了三年的錦繡宮,看起來比天極宮更像是權力中心。

    在國家經費如此緊張,邊軍士兵甚至都吃不飽肚子的情況下,錦繡宮還在不斷的擴建,花錢如流水。

    穿過一條一條的巷子,安爭恍惚之中放佛回到了過去。

    大羲的皇宮。

    安爭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從那種有些煩躁的思緒之中抽離出來。

    他們進宮走的不是正門,若是從正門進入的話,走不了多遠就是一大片平整的廣場,然後是天極宮最大的建築天極殿,朝會就是在天極殿舉行的。燕王一般住在天極殿後面的天和殿東暖閣裡,後宮佳麗無數,但沐長煙卻從沒有在其中任何一個人的住處留宿過。

    當然,這不代表沐長煙不近女色。恰恰相反,沐長煙是個很矛盾的人,他可以為了追求葉大娘離開方固城,但身邊始終不缺女人。後宮的佳麗也是一樣,每夜輪流到東暖閣伺候。也不知道沐長煙這樣做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別的什麼,難道這樣做心裡就會好受些,減少一點對葉大娘的愧疚?

    說到底,燕國也終究是個國力疲憊的小國而已,天極宮的規模比起大羲的皇宮來說差的太遠了。

    大羲的皇宮,可以看成是一座獨立的城。

    距離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千機校尉就不能繼續往前走了。這裡都是身穿白色錦衣的大內侍衛,一個身穿寶藍色宦官服侍的小太監就在轉角處等著。

    “這位就是安公子?”

    那小太監笑著說道:“我是大王身前伺候的秉筆太監安承禮,五百年前或許和安公子還是本家呢。不過咱們這個姓氏,在大燕也不多見。”

    安爭心裡微微一驚,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小太監,居然能成為一國之君身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做到宦官許可權幾乎極限的秉筆太監,說明這個人非常的特別。

    “有勞公公了。”

    安爭抱拳施禮。

    安承禮連忙擺手:“可別這麼說,大王讓我在這等著,正是因為安公子你的分量重。我這個人說話直,若是尋常人,難道還需要我親自等著嗎?所以安公子不用這麼客氣,以後你若在宮裡常走動,需要我幫什麼的直接說就是了。”

    這人說話倒也有意思,直接,不太好聽,但不做作。這超乎了安爭的想象,按理說這種太監,不都是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兒嗎。

    安承禮領著安爭一直往前走,轉入東暖閣:“大王已經等你一會兒了,你直接進去,我還要去幾位大人府裡宣讀旨意。兵部的事啊,真是讓大王操碎了心。”

    安爭點了點頭,然後撩開簾子邁步走了進去。

    屋子裡很空,除了那位身穿明黃色長袍的燕王之外,再也沒有別人。

    “想不到,你我再次見面會來的這麼突然。”

    沐長煙笑了笑:“你長高了不少。”

    安爭也笑:“大王比原來倒是更瘦了些。”

    沐長煙道:“在幻世長居城裡雖然也煩,可畢竟事情少。回來之後事事操心,不瘦才怪。”

    他指了指對面的凳子:“坐下說話吧,當初有個四年之約,我本以為不過是一句笑談而已。你也知道,你來,就代表著還有人也要跟著你來。本來我的意思,是想讓你們一直在外面的。不過既然來了,在我視線之內,我也能多照顧你們些。”

    這絕不是身為燕王該有的態度,所以安爭確定,這位燕王身邊真是缺人。他這個態度,明顯是在拉攏自己。

    沐長煙道:“不過這也正說明了你是個守信之人,我最欣賞的就是守信有禮且忠誠可靠的人,你做的很不錯。剛到大燕,就為大燕立了功。”

    安爭道:“只是事情都趕巧了,倒是給大王添亂了。”

    沐長煙擺手:“不破不立,這件事你做的沒錯。武院確實該動動了,烏煙瘴氣的。郝平安在的時候跟我提過你,陳在言剛走不久,走之前也提到了你。能讓前後兩位兵部尚書都讚不絕口的人,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怎麼樣......有沒有想過,留在我身邊做事?”

    安爭垂首道:“我留在大王身邊,倒是不如在外面。”

    安爭心裡卻不得不罵了一句......沐長煙啊,你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掌權者。你這樣單獨見我身邊連一個人都不留,秉筆太監都被你打發出去了,是在提醒你的對手注意我嗎?只怕以後的日子,不會舒心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3 10:14
第九十五章 太后要一個意外

    錦繡宮

    太后身邊的近侍李昌祿快步走進來,身子弓的很低。 ←百度搜索→【x書?閱ぁ屋】

    “太后,大王那邊召見了一個年輕人,叫安爭。”

    他垂著頭說話,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很清楚。在蘇晴暖這樣的人身邊做事,還能保持很久都得到重用,足以說明李昌祿這個人的本事。蘇晴暖性格陰晴不定,脾氣更是暴躁,這些年被她無端處死的身邊人數都數不過來,李昌祿卻始終都深得蘇晴暖的信任和器重。

    蘇太后斜靠在床榻上,嫵媚之中又透著一股慵懶之美。不管她的性格如何為人如何,都不能否定她是一個美人。即便現在已經不再青春,可身上那種成熟女子才有的美卻更讓人為之心動。她的臉很精緻,在她的臉上幾乎找不到一點瑕疵。雖然歲月在她臉上也留下了些許痕跡,卻沒有帶走她的美。

    “安爭?”

    蘇太后將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腿。

    李昌祿連忙跪下來,跪著挪過去擡起手為蘇太后捶腿。蘇太后只穿了一件薄紗般的長裙,那細紗之下美腿若隱若現。而且她居然沒有穿褻褲,雙腿-縫隙之中那一抹幽暗也不時刺激著李昌祿的心臟。可他卻目不斜視,連呼吸都控制的格外平穩。他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表現出對主子魅力的欣賞,也知道什麼時候必須保持一個臣子低微謙卑的姿態。

    他的手法很不錯,比起錦繡宮裡的那些侍女要好很多。

    當他的手在蘇太后大腿根的地方輕輕揉捏的時候,蘇太后的鼻子裡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甜膩的哼聲。

    “就是那個因為他而把武院鬧的雞飛狗跳的安爭?”

    蘇太后一邊享受著李昌祿的服侍一邊問了一句。

    李昌祿回答:“就是他,大概一炷香之前進了東暖閣。”

    蘇太后眯著眼睛嗯了一聲,嗯的聲音拉的比較長,讓人聽了血脈噴張。

    “不過是一個鬧事的少年郎而已,因為他兵部和武院都天翻地覆了,大王見見他也是正常的。不過這個少年這樣的膽大包天,顯然是個有勇無謀的人,所以倒也不必太在意。你下去的之後,隨便安排幾個人盯著就是了。”

    “可是太后,大王接見這個安爭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留。就連安承禮都被大王指使去了兵部宣旨,東暖閣裡似乎只有大王和安爭兩個人。”

    蘇太后的眼睛睜開,微微皺眉:“你是說,大王對這個人特別在意?”

    李昌祿點了點頭:“太后,之前就有傳聞,說這個安爭是郝平安的一顆棋子。安爭大鬧武院,完全是出於郝平安的授意。目的就是清除咱們在武院和兵部的人,這樣的傳聞其實倒也不無道理。”

    蘇太后坐起來,李昌祿連忙跪著向後爬了幾步。

    坐直了身子的蘇太后,胸前那兩團柔軟上下輕輕顫抖了幾下,那兩朵蓓蕾將胸前的衣服頂起來,特別清晰。

    “如果這樣的話,郝平安就是用自己的死在向我宣戰?”

    李昌祿道:“所以這件事才詭異,按照道理,不管安爭到底是做的對還是錯,如此莽撞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被大王重視。按照慣例,應該責罰關進大牢,然後永不錄用才對。大王就算再荒廢,可也沒有必要對一個莽夫這麼在意。奴才想著,會不會兵部和武院的事,其實大王都知道,是大王和郝平安商量好的?”

    “郝平安為了不牽連大王,所以才會自殺?”

    李昌祿擡起頭,眼睛還是忍不住在蘇太后胸口停留了那麼一秒鐘。幸好蘇太后的心思都在東暖閣那邊,並沒有察覺到他眼神裡的不老實。

    “如果是這樣的話,說明大王是想重用這個安爭......他是在有意拉攏年輕人?”

    蘇太后喃喃自語了一句,然後語氣驟然凌厲起來:“不要去管大王怎麼想的,這個安爭不能留。安排人去除掉他,也算給大王一個警示。”

    李昌祿垂首道:“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縱然處在關鍵的位置上,也還是個小人物。所以奴才覺得,如果安排咱們自己的人去除掉他,一旦露了破綻反而不好收拾。這樣,奴才下去之後安排大鼎學院或是別的什麼學院宗門的人,想辦法除掉安爭就是了。修行者之間比試誤殺了人,也算不得什麼。而大王當然就知道其中的深意了,所以大王也會收斂。”

    蘇太后點了點頭:“就這麼安排吧。”

    她又躺下,平躺在床上,兩條腿彎曲分開:“好些日子沒有好好伺候過我了,你物色的那些年輕人雖然勇猛,但本事就差得遠了......你過來。”

    你過來,這三個字簡直好像魔咒一樣。

    李昌祿跪爬著過去,然後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榻,然後撩開蘇太后的紗裙,把頭埋進了蘇太后的兩-腿-之間。片刻之後,蘇太后的嗓子裡就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她的上半身不由自主的擡起來,雙手抱著李昌祿的腦袋,不住的往下壓著。

    東暖閣

    沐長煙對安爭笑著說道:“你很有想法,你這麼一說倒是確實留在宮外面比較好。”

    安爭道:“我在宮外做事,比在宮內被很多人盯著更方便。大王如果有什麼吩咐,直接派人告訴我就是了。”

    沐長煙點了點頭:“也好,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另外,我把你找來,其實也是想問問小七道的情況。”

    安爭道:“小七道性子內斂,雖然年紀小,但懂事,沉穩。”

    沐長煙問:“他知道他孃親的事嗎?”

    安爭搖頭:“不知道。”

    沐長煙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那就暫時別告訴他,我會想辦法的......安爭,你要記住,小七道對於我來說非常重要,對於葉大娘來說更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保護好他。”

    安爭抱拳:“大王放心,我會盡心盡力。”

    沐長煙從桌子上取了一件東西遞給安爭:“這塊玉牌你留著,我這段日子接觸了不少你這樣的青年才俊,打算把你們整合起來,好好培養。這牌子就是你們互相知道彼此身份的一個信物,只要你看到別人也帶著這個牌子,那就是我的人。你們都在外面修行處事,需要你們的時候,我會安排安承禮見你們的。”

    安爭把牌子接過來,發現那玉牌雕刻的極為精美,上面有朱雀二字。

    “去吧。”

    沐長煙道:“你好好的做事,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安爭抱拳,然後離開了東暖閣。走出去不遠,那六個千機校尉還在原地等著他。安爭發現這六個人的位置都沒有移動過,自己離開的時候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就在安爭離開天極宮之後足足半個時辰之後,李昌祿才有些狼狽的從錦繡宮裡出來。他的眼神很複雜,看得出來他很痛苦。他剛剛經歷了這世上最香豔的事,然而他卻無能為力。他滿足那個權力巔峰女人的手段,也僅僅是手段而已......噢不,除了手段還有嘴。

    對於一個還不到四十歲的男人來說,這種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他有些惱火。

    又半個時辰之後,李昌祿出現在大鼎學院。

    大鼎學院名義上是皇族創辦的,有著最好的教習和各種資源。所以大燕的王公大臣們,大部分都會選擇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大鼎學院修行。大鼎學院不只是培養修行者,還有文院,是翰林院的幾個博學大儒在任教。曾經有人說過,那些貴族的孩子一出生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大鼎學院就是巨人之一。

    李昌祿來大鼎學院已經是輕車熟路,才一進門就被大鼎學院的院長蘇裴接了進去。

    蘇裴姓蘇,這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公公這次來,有什麼吩咐?”

    在李昌祿面前,身為大鼎學院院長大人的蘇裴更像是個下人。因為他知道李昌祿的分量有多重,就連蘇茂和蘇縱也要對這個人以禮相待。

    “我是來問問,蘇飛雲失蹤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李昌祿坐下來,翹起腿,端著茶杯貌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蘇裴搖頭:“到現在也沒有查到什麼頭緒,飛雲那個孩子,太放縱了些,也不知道去哪兒招惹了是非。我猜著,多半是和人交手的時候被殺了,現在連屍首都找不到。”

    李昌祿道:“不是說他最後出現在聚尚院的嗎?”

    蘇裴道:“聚尚院那邊已經查過了,蘇飛雲確實去過,還調戲了聚尚院的大先生莊菲菲,然後就離開了聚尚院,到底去了哪兒就沒有人知道了。”

    李昌祿微微皺眉:“這個蘇飛雲太放肆了些,咱們和兵部的關係本來就緊張,聚尚院是兵部的產業,莊菲菲是兵部的人,再任由他胡鬧早晚會壞了大事。若他真死了,倒也是一件好事。不過追查還是要查,咱們的人自己可以殺,但別人不能殺。給聚尚院那邊施壓,就算聚尚院真的不知情,也要從聚尚院那邊要過來一些好處。”

    蘇裴道:“這個公公放心,我知道怎麼處理。”

    李昌祿嗯了一聲,看了看窗外說道:“最近大鼎學院似乎風頭都被武院壓過去了,這有些不太好,太后很不滿意。”

    蘇裴連忙道:“武院那邊都是負-面-訊息,咱們這個風頭也不必去爭。等到了秋成大典的時候,把武院壓死就是了。請公公轉告太后,秋成大典之際,我定不會讓太后失望。”

    李昌祿道:“雖然話是這麼說,不過也不能讓大鼎學院的名字始終都被武院壓著。我聽說武院那邊有個準備應考的考生叫安爭,風頭一時無兩,這樣......你安排個人去和他比試一下,當然是私下裡的切磋,大鼎學院是不知情的。這樣的話,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大鼎學院也不必有什麼責任。”

    蘇裴立刻就明白了李昌祿的意思:“出......多大的意外?”

    李昌祿起身,語氣有些發寒:“出多大的意外?如果是小意外,還值得我親自走一趟?蘇院長,這不是我個人的意思,而是太后的意思,你自己掂量吧。”

    他轉身往外走,蘇裴跟在後面低聲下氣的說道:“公公回去告訴太后,這件事,我會辦的妥妥當當的。”

    李昌祿一擺手:“該說的好話我當然會說,你做事別讓太后失望就對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5 19:25
第九十六章 攔路虎

    其實小七道知道葉大娘被關進天牢的事,但安爭沒有告訴沐長煙。小七道有自己的想法,他沉穩,內斂,不冒失,所以安爭相信小氣道能自己處理好情緒上的事。可如果讓沐長煙知道了話,沐長煙是不相信小七道可以自己處理好的,所以他極有可能有什麼非常的手段,把小七道帶走。

    安爭回到天啟宗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他發現這條大街上神色詭異的人越來越多。因為武院的事,安爭已經成為方固城裡的一個名人,各方勢力都在關注著他。雖然在絕大部分的大人物眼裡,安爭依然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但安爭現在所處的位置比較特殊。

    安爭離開天啟宗的時候,這條街上的那些監視著的人不超過二十個。等到安爭從天極宮回來,這裡已經有不下五十個人。

    所以安爭忍不住想笑,這些傢伙已經完全放棄掩飾了,因為掩飾已經失去了作用。平時這條街上幾乎看不到幾個行人,結果突然之間冒出來幾十個擺攤做買賣的,連他們自己可能都覺得傻。

    安爭很自然的朝著那些人笑,而那些人則尷尬的轉過頭假裝看不到。

    六個千機校尉進了院子,他們自己之間低低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就有四個人住進了安爭給他們安排的房間,就在安爭的房間兩側。另外兩個則留在了院子裡,就坐在安爭門口的石凳上。兩個人將瀝血刀從腰畔摘了下來,放在石桌上觸手可及的地方。

    王開泰曾經對安爭說過這樣一句話......大將軍方知己重建鐵流火,讓大燕的敵人不敢輕易再來侵犯。兵部尚書郝平安建立千機校尉,讓那些敵視兵部的人不敢胡作非為。

    如果從大的層面上來說,郝平安建立千機校尉絕對比不上方知己重建鐵流火。可是從兵部內部自己人看來,這兩件事完全可以相提並論。

    安爭回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暫停了大家進逆天印修行,然後找了個機會把曲流兮和古千葉從逆天印帶了出來。

    古千葉看起來還很憔悴,臉色白的有些嚇人,走路都有些不穩。安爭本來想問問她的情況,但有千機校尉在,他也不方便問。

    就在安爭才坐下沒多久,大門外面忽然有人喊了一聲。

    “安宗主在嗎?”

    老霍推開門出去,而安爭門口那兩個千機校尉的手則放在了瀝血刀上。

    來的人老霍不認識:“你是哪位。”

    那人抱拳道:“我是聚尚院的夥計,我家大先生想請安宗主過去見面。”

    老霍點了點頭:“勞煩了,我這就告訴宗主。”

    那人道:“還請安宗主快些,我也好覆命。”

    說完之後他就走了,腳步很急。

    安爭收拾了一下,還沒出門的時候忽然又有人跑來,不過這次找的不是安爭而是那六個千機校尉。來的人應該是兵部的,說了幾句什麼之後,那六個人隨即離開。為首的那個千機校尉找到陳羲,對陳羲說暫時不要出門,他們最多兩個時辰就會趕回來。

    安爭微微皺眉,忽然覺得今天這事有些蹊蹺了。

    這手段算不得高明,甚至稍顯拙劣,如果安爭這都能上當的話,那麼他那麼多年在明法司面對各種陰謀詭計的經歷也就白白浪費了。不僅僅是安爭看出來問題,連老霍也看出來問題,他看到安爭在門口站著,顫巍巍的走上來壓低聲音說道:“顯然是有人希望你走出這裡,你還是別出去的好。”

    安爭回頭看了看屋子裡正在陪著小七道說話的曲流兮和古千葉,又看了看還在演武場上和一群大漢練拳的杜瘦瘦,然後笑著老霍搖了搖頭:“不,還是得出去。”

    老霍明白安爭話裡的意思,所以覺得心情很沉重。

    “帶上鈴鐺吧。”

    老霍說。

    安爭搖了搖頭:“不用。”

    說完這兩個字,安爭舉步走出天啟宗。

    街上的人看到安爭獨自一個人出來,至少有一小半的人離開了。這些人都是眼睛,那些來自各大勢力的眼睛。

    天啟宗所在的地方距離聚尚院不算很近,走路的話至少需要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如果是坐穿城馬車,會節省一半的時間。但安爭不打算坐車,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相對來說反而比較安全。

    這一路走過來,安爭倒是發現了一些自己之前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大街的每一個十字路口,都會有四個獸像,石頭雕刻而成,就在十字路口的四個角擺放。這些獸像看起來年代久遠,風吹雨淋,已經有些斑駁。讓人覺得好奇的是,每一個路口的四個獸像都不一樣。

    安爭走到第五個路口,恰好是距離聚尚院和天啟宗差不多同樣遠的距離的地方,看到前面有一排大概十幾個人站在那。

    這些人都很年輕,大者二十歲上下,小的十四五歲。他們身上都穿著同樣的衣服,安爭雖然沒有見過這樣的衣著打扮,不過從聚尚院給他的資料來分析,這些人都應該是來自大鼎學院的。

    為首的那個傢伙看起來大概十七八歲,長的說不上英俊也說不上醜陋,這樣的面容走在大街上能遇到不少,如果身上沒有那件光鮮的大鼎學院的院服,絕對不會讓人有看第二眼的慾望。

    “你就是那個禍星安爭?”

    為首的那個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安爭幾眼,眼神裡都是輕蔑:“我道是怎樣一個人物,還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安爭忽然笑了,他笑當然不是因為這個人看不起自己,而是因為他不再擔心家裡。他留下青銅鈴鐺,就是怕有人趁他不在的時候對杜瘦瘦他們下手。而現在看來,對方顯然也不願意直接出手,而是安排大鼎學院的人來挑釁自己。以年輕修行者之間的比試為藉口除掉自己,就是如此簡單。

    漏洞百出的伎倆,真不知道太后那邊的人都是怎麼樣的蠢材。

    安爭緩緩的舒了一口氣,然後問:“你為什麼用禍星這兩個字?難道這幾年你家裡有什麼人因為我遭了罪?”

    “住口!”

    那人怒道:“嘴巴不乾不淨,果然是鄉下來的野小子。這裡是方固城,大燕的都城,本來就不應該是你這樣的窮野小子來的地方。你們這樣的人進來,非但佔了本應屬於我們方固城年輕人的名額,還把方固城搞的烏煙瘴氣的。你們這些窮人野小子就應該留在鄉下種田,沒頭沒腦的往方固城裡闖什麼?”

    安爭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看著那個人的嘴臉。那個人被看的莫名其妙,反而怒火更盛:“好好的一個武院被你毀了,你不覺得愧疚?!我要是你,早就自己滾出方固城了。你這樣的人吃著方固城的飯,喝著方固城的水,都是糟蹋。你們武院的人不教訓你,我替他們教訓你!”

    安爭問:“這些話是有人教你的,還是你自己想的?”

    那人臉色顯然有些波動:“我就是看你不順眼,要代表所有方固城的人來教訓你!”

    安爭打量了一下那個人身上大鼎學院的院服,然後忍不住嘆了口氣:“你也怪可憐的,那些在大鼎學院裡真正的所謂上流圈子,估計你是打破頭也擠不進去。你就是那些人的小跟班,所以他們只要發一句話,你就像吃了屎的狗一樣跑出來咬人。你家主人放你出來之前有沒有告訴過你,你這次可能會遇到麻煩?”

    那個人還要再說什麼,他身邊一個個子稍微矮一些的人道:“囉嗦什麼,直接打敗他。”

    那人隨即上前一步,隨隨便便的抱拳比劃了一下:“大鼎學院張定邦向你挑戰!你應該知道,修行者之間的比試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如果你不迎戰的話,就是代表認輸。輸了也沒什麼,跪在我面前磕三個頭......”

    他的話還沒說完,安爭就補了一句:“真誠的祝福你一路走好?”

    “狂徒!”

    張定邦將外面的長衫脫了交給身邊的人:“你不是很自負嗎,來,讓我領教一下你這位什麼狗屁天啟宗宗主的本事。一個不要臉的鄉下野小子,沒見過世面似的也想搞個宗門,也不知道整個方固城的人都拿你當笑話。不管是大鼎學院,其他的宗門學院哪個不知道你這樣一個狂妄之徒,鄉下野小子過家家那一套你居然也敢大言不慚的搬到京城裡來!”

    安爭擡起手指了指對面那些人:“怎麼,是你一個人和我打?”

    張定邦道:“我一個人就能把你廢了。”

    安爭笑道:“嚇死我了,我剛才算了算出門帶了多少錢。要是打傷一個醫藥費還是夠的,打傷十幾個的話就不夠了。你們這些名門望族出身的人,都挺金貴的。”

    他在這個時候,居然從袖口裡摸出來一把銅錢認真的數了數:“一,二,三......十四個大錢,嗯......多了。”

    他挑了十個比較新的銅錢收回去,把四個銅錢放在地上:“一會兒要是被我打傷了,你自己過來拿醫藥費。”

    張定邦怒吼一聲:“我廢了你!”

    這個人的速度真的非常之快,喊完之後,拳頭已經到了陳羲的身前。陳羲錯步讓開,身子向一側移動出去半步遠,張定邦的身子加速向前,拳頭轟在路邊一家門店的牆壁上。

    砰地一聲!

    牆壁被直接打穿了一個洞,張定邦把胳膊從牆裡面抽出來,回身看向安爭:“不敢還手?”

    安爭無所謂的說道:“你開心就好咯。”

    張定邦一擡手,三十六顆鐵珠子朝著安爭打了過去,勢如流星。安爭腳下一踩,踩碎了一塊地磚,不少碎石飛了起來。安爭一拂袖,一片碎石子也打了出去。碎石子和鐵珠子在半空之中有不少相撞在一起,噼噼啪啪的聲音連成一片。然後四周的店鋪就倒了黴,窗戶被打出來不少洞。

    一顆鐵珠子啪的一聲打在柱子上,深深的嵌了進去。

    安爭側身避開幾顆柱子,張定邦的拳頭又到了。

    安爭出拳,和張定邦的拳頭重重的撞在一起。

    兩個人的衣服同時被激盪的氣流吹起來,大街兩側的窗戶紙全都破了。

    安爭接了這一拳,對張定邦的修為也大致有了瞭解。

    升粹七品左右,比自己在境界上還要高一些......安爭有逆天印,但是安爭的體質......真的太讓人無語了。

    兩個人的身子同時向後滑出去,張定邦看安爭的眼神已經收起了大部分輕蔑。

    “果然有點門道。”

    他雙手同時往前一推,至少百十顆鐵珠子同時激射出來。

    安爭彎腰將地面上一大塊青石板抓起來擋在自己身前,那些鐵珠子子彈一樣打在青石板上,碎石紛飛。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5 19:26
第九十七章 瀝血刀

    其實從安爭和張定邦兩個人交手剛一開始,這個訊息就好像風一樣傳播了出去。

    而張定邦顯然知道拖的時間越久對自己越不利,他得到的命令就是除掉安爭,打到現在他居然沒有一點優勢,這讓他越來越煩躁。他雙手推出去的鐵珠子不下上百顆,安爭則拎起來一塊青石板擋在自己身前。

    到了升粹七品,身體已經極為出色,具備開碑裂石的強度。張定邦見安爭躲在青石板後面,他迅速的衝了過去,然後一拳砸在青石板上。

    這塊青石板本來就被鐵珠子打的坑坑窪窪幾近碎裂,張定邦這一拳的力度之下直接將其即碎。他的拳頭帶著從碎裂的石板之中砸穿過去,這一拳的力度之大可想而知。

    然而青石板後面什麼都沒有。

    安爭消失了。

    “太慢。”

    安爭的聲音在張定邦身後出現,他一伸手抓住張定邦的衣服領子,然後直接掄起來一摔把張定邦朝著地面按了下去。張定邦的後背重重的撞在地面上,地下的石板好像蜘蛛網一樣的裂開。

    張定邦悶哼一聲,手從袖口裡探出來,一把匕首閃爍著寒光刺向安爭的小腹。安爭一腳將匕首踢開,張定邦藉機向後一滑又站了起來。

    安爭撲過去一拳砸向張定邦的胸口,張定邦出右拳和安爭再次硬碰硬的對了一拳。兩個人此時距離實在太近,一拳出手之後都沒有停下來,左右拳輪流攻擊。砰砰砰砰的聲音不絕於耳,兩個人身上都捱了幾拳。不過短短十幾秒鐘的時間,誰也不知道兩個人到底出了多少拳。

    看起來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白,張定邦率先向後退出去,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快沒氣了吧?”

    他看著安爭冷笑:“你們這種鄉下來的野小子,能有你這樣的修為實力已經很了不起了。但你知道你我之間的差距是什麼嗎?可不僅僅是修為上的,還有底蘊上的。”

    他從腰畔的口袋裡摸出一顆丹藥晃了晃:“這是補元丹,正宗紅品的丹藥,吃一顆就能恢復消耗掉的十分之一的修為之力,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我估計你這樣的人一輩子也未必見過......”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安爭抓了一把補元丹往嘴裡一塞,咔嚓咔嚓的嚼著。

    張定邦的臉都綠了。

    安爭看著傻愣在那的張定邦,走到一邊打散了的攤子上找了一個酒壺,咕嘟咕嘟灌了一口酒,把那一嘴的補元丹衝下去。

    “你剛才說什麼?”

    他問。

    張定邦看了看安爭,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捏著的那顆補元丹,臉扭曲的好像被人剛剛玷汙了一樣。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和被羞辱的感覺讓他心裡的火越燒越旺,當然臉上也燒的厲害。他猶豫了一下,把補元丹塞進嘴裡,然後開始運氣調理。

    “真是白痴啊。”

    安爭在張定邦將補元丹放進嘴裡的一瞬間衝了過去,張定邦還在順氣的時候就看到安爭的拳頭已經到了自己的臉前邊。他猛的低頭避開,然後膝蓋撞向安爭的小腹。

    安爭的手往下一按,將張定邦的膝蓋又給按了回去。然後身子一轉,抱著張定邦的大腿掄起來,將張定邦重重摔在地上。不等張定邦有所反應,安爭掄著張定邦的身子又撞在路邊門店的柱子上,直接把那粗粗的一根柱子懶腰撞斷。張定邦疼的叫了一聲,聲音都好像裂開了似的,那麼沙啞。

    “你吃的那東西也就勉強算個紅品,還正宗紅品呢,真是沒見識。吃完了之後還要順氣調理,你當打架是小孩子鬧著玩啊。吃一顆藥,然後喊一二三木頭人,你的對手就得等你順氣放屁然後接著打?噢......你是覺得我吃的和你吃的補元丹一樣爛,以為我也要順氣之後才能繼續和你打是吧。”

    安爭一腳踩在張定邦的胸口,直接踩斷了幾根肋骨。張定邦悶哼一聲,連喊都喊不出來了。

    “我......我是大鼎學院的人,你敢打......你敢打我!”

    他斷斷續續的喊著,安爭則一拳一拳的打在張定邦的臉上,沒幾下就把張定邦的臉打成了豬頭。

    “你是來殺我的,難道我站在那等著你殺就對了?”

    安爭站起來,看了看已經一灘爛泥一樣的張定邦:“如果不是當街殺人罪名有些大,你現在已經死了。”

    他站起來,身後一道勁風襲來。安爭想都沒想,往前一衝然後順手把張定邦拉起來向後拋了出去。

    噗的一聲,一柄長刀劈落,將張定邦直接斬成兩段。

    之前站在張定邦身邊說話的那個個子最小的年輕人,臉色陰沉的看著安爭。似乎殺了自己的同伴,對他來說一點兒遺憾都沒有。張定邦的身子一分為二,血好像瓢潑一樣灑下來,灑了這個人一身。他身上乾淨光鮮的大鼎學院院服,頓時多了幾分血腥。

    這個人之前就站在張定邦身邊,就是催促張定邦和安爭動手的那個。在那些大鼎學院的學生之中,他也是最不起眼的。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出手如此的狠戾無情。

    安爭臉色變了變,不得不對這個矮個子的年輕人重新審視。這個人出手這麼狠毒,顯然不是第一次殺人了。連殺自己的同伴之後都沒有任何的悔意,更何況殺別人。

    “大鼎學院丁盛夏,向你挑戰。”

    那個人擡起手算是抱拳,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嘴幾乎都沒有張開,看起來有些猙獰。

    “你殺了人。”

    安爭道。

    丁盛夏笑了笑:“明明是你殺的。”

    安爭哦了一聲:“看來你們今天就是必須殺了我,就算你們殺不了我,也得給我按上一個什麼罪名,在牢里弄死我?”

    丁盛夏指了指四周:“你以為圍觀的都是什麼人?放心,你的猜測都是對的,他們會給方固府一個統一的證供,是你殺了我的同伴,而我出手只是為了不讓凶手逃走。所以,若是失手再把你殺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安爭往四周看了看,然後搖頭:“打擊對手心理的這一套你做的不錯,但我不信你說的,連你說話的時候舌頭打卷的那一下都不信。你比張定邦厲害,知道怎麼讓對手的心態先亂起來。”

    丁盛夏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我沒打擊你,現在這些圍觀的不是我們的人,但是進了方固府,就都是我們的人了。”

    他忽然出刀,兩個人距離足有三米,可刀身上竟然蔓延出來一條刀氣,如真實的鋼刀一樣的鋒利。這刀氣是淡淡的白色,如同燃燒著的一條火焰。

    安爭閃身避開,刀氣斬在地面上,劈出來一條長長的筆直的裂痕。

    “看你能避開幾下!”

    丁盛夏腳下一點,身子旋轉著橫斬了出去:“落葉之舞。”

    他的身子輕飄飄的就真的好像落葉一樣,完全是在被風吹著移動。他的動作妙曼而優美,看起來就算是最出色的舞娘也沒有他的舞姿更好看。但這是殺人之舞,每一個動作都透著凌冽的殺機。而且舞步十分隨意,完全是根據對手的動作而改變,卻又偏偏好像是精心編舞了一樣,看起來賞心悅目。

    安爭好像被一道旋風捲住了,四周都是丁盛夏的影子,他身在旋風的正中,四周沒有一點退路。

    “好刀。”

    安爭的眼睛始終盯著那把刀,因為刀氣的凜冽絕不是丁盛夏的修為境界到了那個高度,而是這刀能將丁盛夏的修為之力延伸出來。一個好的法器,能將修行者的實力近乎倍數的提升。

    安爭的手腕上血培珠手串微微發熱,那聖魚的鱗片呼之欲出。珠子上,北冥有魚四個字越發的清晰起來。

    安爭卻壓著血培珠手串的戰意,沒有將魚鱗召喚出來。這裡是方固城,安爭的任何一個舉動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聖魚的鱗片到底有多重要,是否那麼神奇安爭不敢確定。但那是古獵族的聖物,是古千葉的東西,安爭不容許這件東西被別人搶走。

    所以他一直在避閃,真個人如同在暴風驟雨之中飄零的一隻蝴蝶。

    看起來凶險萬分,但安爭卻始終都能在刀氣之中避開殺機。

    “驟雨之舞。”

    足足三分鐘沒有將安爭斬殺,丁盛夏顯然有些怒了。他的身法驟然一變,忽然變得快了起來。刀的出手速度也越來越快,如驟雨一樣狠戾且連綿不絕。四周都是他長刀上眼神出來的淡白色刀氣,兩側的門店上都是被刀氣切割出來的一條條的傷痕。

    安爭身子向上掠起來,刀氣在他腳下延伸出去,在大街上筆直的畫了一條線。這條線上的一切障礙,都被刀氣劈開。

    安爭再次避開,身後的柱子上多了一條細細的痕,然後柱子忽然之間倒了。

    “你除了知道跑,還知道什麼!”

    丁盛夏的舞姿越來越快,身子已經逐漸變成了一團虛影。

    安爭卻始終留了力,他不能在秋成大典之前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哪怕就是在和陸寬交手的時候,安爭都沒有傾盡全力。

    安爭只是在拖,因為他知道有些人希望他死,而有些人不希望他死。這本就不是他和丁盛夏的對決,而是兩股勢力之間的對決。

    他和丁盛夏兩個人交手超過十分鐘的時間,四周的店鋪已經一片狼藉。丁盛夏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他一回頭朝著剩下的大鼎學院的人喊道:“一起上,先殺了他再說。”

    他的話音剛落,圍觀的人群后面一陣亂動,緊跟著那些人之間好像有個無形的氣團爆開了似的,十幾個人向兩側飛了出去,摔的東倒西歪。

    六個千機校尉從人群外面大步進來,六個人的手都放在腰畔瀝血刀的刀柄上。

    一看到這些千機校尉進來,本來要動手的大鼎學院那些人立刻就停住了,臉色都很難看。他們看向丁盛夏,眼神裡的意思是......這次失敗了。

    丁盛夏卻已經徹底被安爭激怒,一刀一刀繼續進攻,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

    “住手。”

    為首的千機校尉說了兩個字。

    丁盛夏卻咬著牙繼續出手,沒有停下來。

    “滾!”

    那個千機校尉忽然抽刀,然後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片紅光。那是血色,帶著滔天的殺氣和寒意。

    那是瀝血刀,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瀝血刀。

    刀出,丁盛夏的身子就向後飛了出去,足足飛出去十幾米遠。

    千機校尉收刀,眼神冷冷的掃了一眼那些大鼎學院的人。那些人下意識的往後退,手都在發抖。

    “下作。”

    千機校尉冷哼了一聲,然後伸手拉了安爭一把:“這是第一次瀝血刀出而沒有染血,若你們再來,我會讓瀝血刀飲血。”

    丁盛夏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朝著安爭喊:“我一定會殺了你!”

    安爭回頭,指了指地上那四個銅錢:“賞你了。”

    丁盛夏猛的一拍地面,氣的眼珠子幾乎都從眼眶裡炸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5 19:26
第九十八章 武考

    丁盛夏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什麼狗屁千機校尉,不過如此。”

    他撿起自己的刀,剛邁出去一步,忽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摔了下去,竟是人事不省。那幾個大鼎學院的人連忙跑過來扶著他,然後快速的離開了人群。

    大街上,張定邦那兩片屍體丟在那,無人問津。

    路口,一個身穿大鼎學院院服的年輕男子站在那,從身上取出來一大塊金子遞給身邊的過路人:“幫我把那個人的屍體埋了吧。”

    “啊?”

    那過路人愣了一下,不敢去。可是看著那沉甸甸的一塊金子,忍不住又抓過來:“埋哪兒?”

    “隨便。”

    大鼎學院的人說了兩個字,然後轉身就走了。

    “真是一個怪人。”

    拿了錢的過路人嘟囔了一句,然後轉身去買了一些布匹和草簾子,又僱了個人把屍體拉到了城外掩埋。總共花了也不過三兩銀子,而他還剩下的足夠讓他好好生活很長一陣子了。這個人卻沒有想過,為什麼大街上死了人,方固府居然沒有派人來。

    這個被稱為怪人的年輕人繞過一條街,走到路口,恰好將丁盛夏那群人攔住。當那些大鼎學院的人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全都呆住了,嚇得發抖。

    “蘇......蘇師兄。”

    其中一個大鼎學院的弟子先反應過來,連忙垂首抱拳:“見過蘇師兄。”

    被稱為蘇師兄的人看了看丁盛夏,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不要送回學院,直接送到禮部侍郎丁大人家裡就是了。他兒子快死了,他終究會想更多的辦法救。”

    那些人連忙點頭:“聽蘇師兄的安排。”

    這個人,正是大鼎學院的蘇飛輪。

    “誰讓你們來殺安爭的。”

    他問。

    有人連忙回答:“這是......這是蘇院長的交代。”

    蘇飛輪嗯了一聲:“大鼎學院的人出來打架,兩個人輪流上還打輸了,丟人。”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轉身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大街的盡頭。剩下的人長出一口氣,如蒙大赦一樣。其中一個人問:“蘇師兄會不會去找那個安爭,把咱們丟了的臉面找回來?”

    另外一個人搖頭:“安爭......還不值得蘇師兄親自出手。蘇師兄的目標,早已經在更高的地方了。”

    “聽說蘇師兄已經突破了升粹之境?”

    “那有什麼稀奇的,蘇師兄就算到了囚欲之境也沒什麼稀奇的,那可是蘇飛輪,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蘇飛輪。”

    這些人不敢耽擱,擡著昏迷不醒的丁盛夏一路跑向禮部侍郎丁誤的家。

    安爭跟著六個千機校尉往前走,忍不住問了一句:“剛才你出手教訓的那個傢伙姓丁,那麼跋扈,是不是禮部侍郎丁誤的兒子?”

    “是”

    前面走著的那個千機校尉頭也不回的應了一個字。

    “那你還敢出手那麼重。”

    安爭笑著問。

    千機校尉回答:“沒當場格殺,不算重。”

    安爭又問:“之前叫你們回兵部的人,是假的吧?”

    “是,但他手裡有兵部的令牌。”

    “兵部也被人滲透了噢,連調你們行動的鐵牌都有。”

    “所以兵部死的人還不夠多。”

    千機校尉面無表情的回答了一句,然後加速向前。安爭跟上他們的速度,沒多久就到了兵部。

    那六個人帶著安爭到了兵部尚書陳在言的門外,然後手握著瀝血刀的刀柄站在兩側。安爭剛要擡手敲門,就聽見陳在言在屋子裡說道:“進來吧。”

    安爭推開門進去,看到了埋頭在一大堆公文裡的陳在言。桌子上除了這些公文之外,還放著一碗米飯,一個素菜。飯已經涼了,菜也已經涼了。

    陳在言眼睛盯著公文,手摸到筷子,夾了一口米飯送進嘴裡。然後筷子伸向菜盤,在菜盤旁邊夾了一下,但筷子根本沒有伸進菜盤裡。他就那麼把筷子送進嘴裡,然後還嚼了幾下,卻毫無察覺。

    “你先坐。”

    陳在言提起筆,在一份公文上寫了些什麼,然後放在一側。他左邊的公文稍顯亂了些,堆了一堆。右邊則分成三份,很整齊。

    “凡事都有輕重緩急,這些公文有的要立刻送到天極宮,有的在兵部處理就行,所以要細分出來。”

    陳在言將碗端起來,三口兩口把米飯吃完。

    安爭發現,他的菜其實一口都沒吃。

    陳在言一邊看公文一邊問:“有什麼看法?”

    安爭回答:“太后安排的?”

    陳在言點了點頭:“當然是她,不然還能是誰。你在大王的東暖閣裡停留了超過半個時辰,而當時除了你和大王之外再也沒有人在場。這麼招搖,太后的人不動手才怪。大王求賢若渴,所以才會稍有疏忽。”

    “千機校尉打傷了丁侍郎的兒子,大人不怕事情會鬧起來?”

    “鬧起來?丁誤要是敢鬧起來,他早就是禮部尚書了。這個人是太后的走狗,但屬於牆頭草。知道太后勢力大,所以一直靠著那邊。但又擔心有朝一日大王掌權,所以又來回搖擺。說到底,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反而比他還要果斷些,知道自己靠在那邊不能動。”

    陳在言把手裡的公文放下:“後天是武院招考,你做好準備了嗎?”

    安爭回答:“到後天之前如果我沒死,就是準備好了。”

    陳在言笑:“死不了的,從今天開始,千機校尉會和你寸步不離。”

    安爭搖頭:“可別,我睡覺不習慣身邊有人,尤其是男人。”

    陳在言坐直了身子,活動了一下脖子:“這是兵部欠你的,其實這件事你自身沒有那麼大的分量。但你處在這個位置,成為兩邊較力的那個點。不過這對於你來說未必都是壞事,讓更多的人知道你的名字,以後對你的仕途也算有些幫助。”

    安爭:“也可能死的很快。”

    陳在言低下頭繼續看公文:“所有事從來都是雙面的,有好有壞。等不到好的時候來就死了,也是正常的發展軌跡。”

    安爭想問尚書大人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又忍住。

    陳在言似乎是察覺到了安爭的欲言又止,擡起頭看了安爭一眼:“千事萬事,國事最大。如今我在兵部,兵部就還是兵部,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如果我不在兵部,這裡就是蘇家的後花園。你先回去休息吧,準備應付武院的招考。對了......關於女子是否可以參加武院招考,我已經對大王提了,大王倒是不反對。”

    安爭當然知道沐長煙不反對的理由,因為他要時不時的找找存在感。不然大燕之內,人人只知太后,不知大王。

    安爭點了點頭:“多謝大人。”

    他起身準備離開,陳在言頭也不擡的說了一句:“這件事應該會很順利,因為......太后。”

    這句話就有些複雜了,安爭可想而知陳在言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接下來的事順利的超出了安爭的想象,第二天就有公文貼出來,方固府的大街小巷都是。公文上大致的意思是,女子若也有報國之心不應被忽視,女子也有能力為國建功立業之類的話。總之就是,允許條件適合的女子報考武院。並且不只是武院,還有其他幾個特定的學院。

    安爭忽然明白了陳在言那句話裡的複雜......太后確實做了一件正確的事,但這件正確的事是因為她自己。

    誰都知道大王沐長煙現在不過是個傀儡,真正的權利都在太后手中。太后一直沒有自己稱王,正是因為之前從沒有過這樣的先例。而現在,安爭的提議卻給了太后一個突破口。女子可以從軍,然後是女子可以參政,再之後......當然就是女子可以稱王。

    當然,這個公文裡對安爭隻字未提,而且這件事在朝堂上公佈的時候,也沒有提到安爭的名字。

    這件事,自始至終都變成了是太后對天下女子的愛護和期望,是太后對於天下公平四個字的追求。或許連安爭都沒有想到,最後這件事的成功居然是因為太后。

    武院的招考,對於安爭來說其實算不得什麼,加入武院並不困難。

    安爭只是沒有想到,關注他的人居然會那麼多。

    當安爭帶著杜瘦瘦,曲流兮和古千葉出現在武院門口的時候,大街兩側的人不由自主的給他鼓掌。十里長街,數萬之眾,掌聲經久不息。不管太后把自己誇的多麼天花亂墜,百姓們還是知道這件事的起因。

    沒有安爭,武院就不會擴充招考名額。沒有安爭,女子就不得進入官方的學院修行。

    其實京城裡不是沒有純粹的女子修行的宗門,但因為女子地位的緣故,這幾個宗門的宗主,都沒有資格和京城其他宗門的宗主平起平坐。

    安爭在眾人的歡呼聲和掌聲之中走進了武院的大門,然後他看到的就是另一番景象。

    負責維持秩序的督檢校尉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安爭,而那些站在遠處的教習看安爭的眼神則更為複雜,其中不乏敵視。因為安爭大鬧武院,被兵部羈押處理的教習有幾十個人。現在站在武院裡的教習,和那些被處理的教習縱然不是關係特別好,但畢竟曾是同事。

    其中有一道絲毫也不加掩飾的厭惡視線,來自於武院的副院長言蓄。

    誰都知道言蓄在武院的地位,上一任武院院長調入兵部任職,然後帶兵在戰場上戰死之前很久,他就已經是副院長了。那個時候,甚至沒有人懷疑他將是新的武院院長。

    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郝平安居然會從兵部調了一個不懂修行的文人做了武院的院長。

    桑海經

    這個看起來虛弱,蒼白,走路腳步都很虛浮的文人站在所有教習的最前面,氣勢上弱了那麼多。可是他身上的衣服,象徵著武院的最高權力。郝平安死了之後,新任的兵部尚書陳在言就見了桑海經,重新確定了桑海經院長的地位。這樣一來,言蓄的怨氣就更大了。

    至少七百名考生魚貫而入,這些人看起來都很興奮很激動,意氣風發。

    可實際上,七百多人最終能留在武院的,不過百人。而且這七百人還是過了初選的,若算最初的人數,能達到兩千九百人之多。

    “慘烈”

    安爭的腦海裡忽然出現了這樣一個詞,這些考生們,將面臨最慘烈的淘汰制度。

    而成功入選武院的人,則剛剛開始進入更為慘烈的淘汰賽,因為他們將來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戰場,還有那些出生就很光鮮的錦鯉。
V123210 發表於 2016-8-15 19:27
第九十九章 到底為什麼呢

    小七道本來也提過要參加武院的招考,不過安爭勸說之後他放棄了。

    安爭是這麼勸他的:“你說你一個八歲的孩子去參加武院的招考像話嗎?像話嗎?那些人有一個打得過你嗎,你去了把人全都揍一遍人家還活不活,活不活?”

    雖然太后蘇晴暖下旨准許女孩子參加武院和其他幾個學院的招考,但實際上來的人並不多。這還是一個需要改變觀念的時代,就算太后准許了,爹孃也不準。大概的理由就是,你一個女孩子拋頭露面成什麼體統,女孩子就應該在家學學女紅什麼的。也不知道這樣毫無新意的說辭,扼殺了多少有夢想的女孩子的夢想。

    武院的考核很有意思,沒有筆試。

    因為武院有足夠多的教習,兵部也會派人來協助,所以七百多個考生分成二十個考場同時進行。上午是考官出題,下面的人靠反應來完成考題。下午則是武考,是重頭戲。武考分為三項,第一項是修為境界的檢測,靠的九星臺。第二項是騎射,燕人好武,騎射是必考的。因為燕國和北方遊牧民族的關係向來不錯,所以戰馬的數量一直不少。這也是為什麼只有燕國擁有強大的重甲騎兵鐵流火的緣故,在十六國其他的國家,根本就選不出足夠優秀的可以承載重甲騎兵的戰馬。

    第三項是比試,自己的對手是考官隨機抽取出來的。每個人的名字都寫在紙條上放進箱子裡,然後由考官抽取。

    武考半天最多考完一項,第二天繼續。

    按照老霍的話來說,安爭的氣運總是那麼奇怪。有些時候連道理都不講的好運氣就能啪嗒一下子從天上掉下來,砸個滿頭滿臉。

    不過這次,安爭的運氣好像就差了些。

    安爭被分到的是甲組甲場,也就是第一考場。負責這場考試的武院教習是常歡,武院目前最年輕的教習,還不到三十歲。而他之所以能有這樣的身份地位,其一是因為他確實夠強,其二是因為他在武院學習的時候,是副院長言蓄親自教導的。而且常歡結業之後沒有被分到兵部下屬的軍隊裡任職,而是被言蓄強行留在了武院裡任教。

    這個人性格上有些陰沉,而且似乎不怎麼喜歡和新來的學生打交道。有些教習會把學生的成長感受為自己的成就感,會很欣慰,會自豪。但常歡不這麼認為,他認為這只是一件無聊透頂的工作。

    主考官是常歡,副考官是來自兵部的一位主事,名字叫許亂。主事的品級不高,但許可權不小,是衙門裡位置很重要的一環。許亂也很年輕,看起來二十五六歲左右。坐在那的時候上半身拔的筆直,面容肅穆。這個人長相很硬朗,劍眉朗目,屬於那種有陽剛之氣的英俊。

    他是才剛剛從軍中調回兵部任職的,前陣子兵部不少人死了,他在第二天就得到了調入兵部的訊息,陳在言親自點的名。

    常歡對許亂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說道:“規矩你們都懂,所以我也沒必要多說什麼。從現在開始到我說結束為止,任何人不許交談,交談者兩人同時取消資格。這屋子裡有八個督檢校尉,你們的一舉一動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這是能改變你們人生的大事,我希望你們都鄭重一些,如果因為交頭接耳就被取消了資格,我想你們可能會後悔的睡不著覺。”

    “在座的諸位,將來都有可能是大燕的柱石之臣,未來的某一天,我見到你們也要按照規矩行禮。當然,有這個資格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拿出十二分的認真來。不要以為下午的武考才是重點,因為如果我這關過不了,你們連武考的資格可能都沒有。”

    下面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顯然對自己的應變能力不是很自信。

    常歡掃視了眾人一眼,然後說道:“下面開始考試,你們注意聽我說的每一個字。”

    “現在你們都是軍隊裡的低階軍官,戰場之上,你們的主將判斷失誤,導致你們面臨戰敗的局面。這個時候,主將依然執迷不悟,堅持錯誤的指揮,你們如何應對。有兩個答案,第一......不管主將的判斷是對還是錯,嚴格遵守主將的軍令,不質疑,不懈怠。第二,向主將提出你的看法,如果主將不採納的話,那麼你就聯絡更多的人,按照你認為正確的方式去戰鬥。”

    他看了看所有考生:“選擇第一個答案的舉左手,選擇第二個答案的舉右手。”

    幾乎所有人都面露難色,這確實不是一個好選的題目。按照軍律,主將的命令必須無條件的遵守。可這題目的前提條件是,主將錯了。

    “我數到十之前,必須做出選擇。”

    常歡開始數數,雖然大家都表現的很為難,但在數完十個數之後,還是絕大部分都做出了選擇。在場不到四十個人,九成選擇了第一,剩下的幾個人選擇了第二,唯獨安爭什麼都沒選。

    考場裡有四個文職官員,負責記錄每一個人的表現。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個表格,裡面有本考場每一個人的名字。這些文職官員站起來看了看,然後在表格上勾勾畫畫,將每個人的答案填好,然後做出評價。

    評價只有三類,優,良,差。

    所有選擇第一的考生名字後面,都被加了一個良字。所有選擇第二的考生,名字後面都加了一個差字。

    常歡的視線停留在安爭的身上:“你為什麼不選擇。”

    安爭站起來回答:“戰場局面瞬息萬變,我不覺得只有兩種選擇。”

    常歡問:“但這裡只有兩種選擇,你的答案到底是什麼?”

    安爭搖頭:“如果戰場上只有這兩個選擇,那麼都只能是必敗無疑。我大燕軍人,追求的不是戰敗,而是逢戰必勝。若必選其一,我棄權,寧願喪失考試的資格,也不會選擇。”

    常歡剛要斥責,許亂問:“你為什麼認為這兩種選擇都是錯的?”

    安爭擡起頭朗聲說道:“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這沒錯,但若明知道主將錯了,而且極有可能導致全軍覆沒。這個時候,如果不能及時調整戰術,敗一隅而至全域性皆敗,死的可能就是數萬人,甚至數十萬人。所以如果盲從主帥,就算不違反軍律,依然是罪人。第二,如果聚集一小批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作戰,等同於分化了隊伍的戰力。主帥帶著一部分人戰鬥,別人帶著一部分人戰鬥,兵力分開,最好的結果是儲存一小部分人,然而這最好的結果基本不會出現。十之七八,被人分割擊殺,依然全軍覆沒。”

    許亂又問:“那麼如果是你,你怎麼選擇。”

    安爭深吸一口氣:“殺主帥。”

    他這三個字一出口,滿場一片噓聲和驚呼。

    許亂手裡的筆停了一下,擡起頭看向安爭:“你剛才說什麼?”

    安爭認真的回答:“向主帥諫言,主帥不聽,請副帥定奪,若副帥和大部分將官都認為主帥錯了,可將主帥羈押,副帥暫代主帥之職。但大部分時候,副帥是沒有這個膽子的。而且主帥被羈押,軍心必亂。所以殺主帥,主帥一死,副帥也就沒了大部分的擔憂。”

    常歡冷笑:“你認為這樣就不會兵敗了?”

    安爭回答:“常理上,依然會敗,但可能會儲存更多的人活下來。一個主帥如果昏聵,那麼還沒開戰其實已經註定了敗局。”

    常歡不語,轉頭看向許亂。

    許亂問:“可你若是這樣做了,你的下場會如何?”

    安爭回答:“必死無疑。殺主帥之後,縱然獲勝,副帥多半也不會擔當殺主將的責任,這個責任當然是由我來承擔。能身為主帥的人,家世必然顯赫,所以也要給主帥家裡一個交代。所以這道題目,測的本就不是戰術和軍人的素質,而是忠誠與否。但是我想問,若忠誠必死......這題目會寒了多少的人心?”

    他看了看常歡和許亂:“這個題目,不如改為你該怎麼死。”

    所有人面面相覷,都被安爭找到的這個答案震撼了。

    是啊,不管怎麼辦,似乎忠誠都是必死無疑。盲從主帥,必死無疑。分裂隊伍,必死無疑。哪怕就是安爭給出的答案,依然是必死無疑。

    安爭的反問,常歡不知道怎麼答,許亂也不知道怎麼答,因為這題目本身就無解。

    其實站在個人的角度來看,可以做逃兵。然而戰場之上,逃兵就能活?

    所有的考生情緒一下子就低落起來,變得不再興奮。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失去了從軍的動力。他們覺得坐在這的每一個人,可能都會是將來倒在自己身邊的屍體。

    坐在最前面一排有兩個女生,看起來年紀都不大,十六七歲的模樣。其中一個看起來帶著些嬰兒肥的,長相甜美可愛。另一個則是很漂亮的杏核臉,眼睛也很大,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那種很外向的女孩子。剛才進門的時候挨個核對身份,安爭知道那個甜美女生叫丁凝冬,外向的那個女孩子叫桑柔。

    丁凝冬看向安爭的眼神裡都是好奇,而桑柔的眼神裡則有一些很奇怪的東西,亮晶晶的。

    四周都是一片低落的情緒,常歡和許亂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挽回。

    安爭深吸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所以才有武院。”

    眾人都一愣,紛紛擡頭看向安爭。

    安爭道:“武院辦學的目的,就是讓大燕之軍,上無昏聵之將,下無低劣之兵。每一個自武院出的人,都不會成為這題目之中那樣的主帥。而不管將來為帥之人,是出身名門還是寒門,只要從軍,皆出武院。所以,未來大燕之軍,絕對不會出現這題目之中的事。”

    許亂的眼神一亮,常歡的表情一鬆。

    兩個人再次對視一眼,眼神裡都是如釋重負。

    “你坐下吧,休息一小會兒,稍後繼續出題。”

    常歡對安爭擺了擺手,然後也許亂走出房間。或許是因為剛才太壓抑了些,兩個人也需要緩一口氣。

    前面那叫桑柔的女孩子,忽然站起來往後走,走到安爭面前,大大的眼睛看著安爭:“你真的覺得最好的辦法是殺主帥?”

    安爭點頭:“我認為......是。”

    桑柔又問:“為什麼?”

    她低下頭,嘴巴貼著安爭的耳朵:“千萬別說忠君為國這幾個字,我才不信。”

    安爭笑著回答:“怎麼都是死,殺個主帥,一命換一命,感覺沒那麼虧。”

    桑柔一副早就知道你這樣想的表情,然後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她又回頭:“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桑柔,蔻彼桑柔的桑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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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