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大逆之門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6-7-6 18:26: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1 113013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 18:39
第六十章 古煞

    莊菲菲的話輕描淡寫,但殺氣四溢。

    就連安爭都忍不住愣了一下,不得不對這個女人重新審視。為了那片魚鱗,這個女人可以頃刻之間讓另外一家拍賣行在幻世長居除名。剛才那些人離開之後的這段時間,到底殺了多少人?

    看到安爭臉色變了變,莊菲菲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害怕起來。然後她自嘲的笑了笑......就算安爭是個怪胎,真的如他自己所說是天授者,但也僅僅如此,自己害怕他做什麼?一個少年,就算眼力再好,也不過是在鑑寶這個行業有所特長,在整個修行界來說,安爭什麼都不算。

    可是為什麼自己會害怕?

    莊菲菲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她為什麼會懼怕安爭的眼神。

    “幻世長居城就是這樣。”

    莊菲菲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朝著安爭解釋:“沒有誰能保證自己活著看到明天的日出,這裡的每個人死都死有餘辜。德寶齋的人全是一夥江洋大盜,他們的寶物來源絕大部分是搶來的,我這樣做也算是替天行道。更主要的是,很早之前我就有心除掉他們了。”

    她坐下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幻世長居城不算很大,拍賣行只有一家就足夠了。如果德寶齋實力夠的話,早就已經對我聚尚院下手。”

    安爭聳了聳肩膀:“與我無關,我要走了。”

    “你站住!”

    甄壯碧一掠到了安爭身前擋住後門:“你拿了東西,隨隨便便就想走?”

    莊菲菲也道:“安宗主,那魚鱗還在你身上。”

    安爭本來置身事外,不管是古獵族還是聚尚院,他都沒打算招惹。就算那魚鱗涉及到了什麼古老的傳說,在安爭看來也是無稽之談。他對大羲很瞭解,對大羲皇族也很瞭解。他並不相信什麼聖魚傳說,更不相信那魚鱗能給人什麼亂世指引。

    “本來我是沒打算把東西帶走的。”

    安爭將青銅鈴鐺從善爺脖子上摘下來,然後把善爺交給杜瘦瘦。

    他往前垮了一步,手伸平,青銅鈴鐺就在他手心裡:“想要,你們來拿。”

    莊菲菲有些無奈的說道:“安宗主,這就沒有道理了。東西是古獵族的,而且我為了和古獵族做交易剛剛除掉了德寶齋,現在你就這麼拿著東西走,是不是有些過分?”

    安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笑起來:“我原來做事,就喜歡講道理,哪怕別人不聽我的道理我也要講明白說清楚,不願聽的人我就打到他們聽為止。但是現在,我做事只看心情。本來我沒有心情和你們的事攙和在一起,我是來鑑寶的。然而你們惹我不開心了,我不開心,做事就沒分寸。”

    他搬了把椅子坐下:“誰想要,誰過來拿。”

    甄壯碧往前邁了一步,又停下。他去找了邱長晨好幾次要借書院的至寶,但邱長晨就是不給。他沒有把握擋住青銅鈴鐺,畢竟像鬼手老九那樣囚欲之境的高手都擋不住青銅鈴鐺的一擊。

    古蠻似乎也很憤怒,想往前走卻被古千葉伸手拉住。也不知道為什麼,古千葉看安爭的眼神有了改變。

    古蠻用古獵族特有的語言和古千葉交談,似乎有些爭執,但最終還是遵從了古千葉的話,站在那沒動,只是眼神冰冷的看著安爭。

    “沒人拿?”

    安爭把鈴鐺往桌子上敲打了幾下,然後無奈的攤了攤手:“那鱗片自己鑽進去的,不是我搶走的。現在它在裡面不出來,我也取不出來。這樣吧,什麼時候我取出來了,什麼時候派人給你們送回來如何?”

    莊菲菲剛要張嘴,古千葉忽然站起來:“好。”

    這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只說了一個字,然後就起身往外走。

    莊菲菲一愣:“你什麼意思?”

    古千葉走到安爭身邊:“東西是我的,你還沒有開始和我交易,所以你說了什麼都不算數。我說好,就是好的意思,你不懂?”

    莊菲菲眼神裡的殺意越來越濃,聚尚院的高手也開始往這邊聚集。

    古蠻砰地一聲把獵叉戳在地上:“我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若是想動手,試試能不能把外面上萬的古獵族勇士一口氣殺光!若是殺不光的話,那麼我們就把你這裡夷為平地。”

    莊菲菲的臉色變幻不停,她有把握除掉德寶齋,但沒有把握打贏面前這一戰。古蠻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性子也粗魯,但實力當真不容小覷。那個小女孩是古獵族的族長,既然古蠻是她的貼身侍衛,絕對不會是個平凡的人。古獵族有著很悠久的歷史,其中出現過不少震動北疆的高手。

    而且,古獵族士兵的獸化,恐怖之極。

    當初古獵族的族長覺得滄蠻山太疲敝,打算率領族人離開滄蠻山去平原生活,所以加入了幽國。當時幽國是十六國之中最強大的,但誰也沒有想到在戰爭中會被燕國和霸國的聯軍打的一敗塗地。燕軍幾乎殺入了幽國都城,若非永國和涿國的聯軍背後偷襲燕軍後方,幽國幾乎被滅。

    這一戰之後,古獵族也損失慘重。十萬勇士出大山,回家的不到五千人。經過幾十年的休養,古獵族現在的實力似乎恢復了一些,但依然無法和巔峰時期相比。

    但古獵族勇士的善戰,到現在依然令人驚恐。當初燕國最精銳的鐵流火唯一沒有取勝的一次,就是和古獵族交戰的時候,被古獵族七千獸化大軍阻擋。不過那一次,鐵流火以三千人戰七千獸化大軍,最終鐵流火全軍覆沒,而獸化大軍只剩下四個人。

    自此之後,燕國也進入了長達數十年的衰弱時期。直到六年前,大將軍方知己重建鐵流火,燕國才重新讓四周的國家有所忌憚。

    安爭看了一眼莊菲菲:“大先生似乎有些不甘心?天啟宗時刻歡迎你來,有什麼放不下的,來找我就是了。”

    安爭知道自己現在的分量,如果不是威力無窮的青銅鈴鐺在,以他現在升粹三品的實力,早就已經被人撕成碎片了。莊菲菲眼神裡的殺意,可是濃到好像能割傷人一樣。

    “哈哈哈哈。”

    莊菲菲忽然大笑起來:“安宗主說的什麼話,既然安宗主有事先走,那我就不送了。”

    安爭嗯了一聲,然後指了指那青銅棺:“別開的好。”

    莊菲菲的眼神是:“為什麼?”

    安爭也沒回答,指了指棺材一角,然後走了。

    他出了後門之後拉著杜瘦瘦:“快走,這裡要出大事。”

    杜瘦瘦抱著善爺有些發愣:“什麼意思?”

    安爭也不回答,只是加快腳步。他一回頭,發現古千葉帶著十幾個古獵族的勇士就跟在他身後,始終保持著那個距離。

    “到底怎麼回事?”

    杜瘦瘦一邊走一邊問。

    安爭卻越走越快,到最後是拉著杜瘦瘦飛奔。

    非但是他,再看高三多,早已經帶著人騎馬飛奔而去。

    而就在他們離開聚尚院沒多久之後,聚尚院裡忽然傳出來一聲嘶吼,鬼哭狼嚎一樣。

    緊跟著聚尚院的房頂就露了一大洞,房樑和碎木都飛上了天空,當時安爭他們已經走的遠了,後來聽說當時飛出來的還有很多人的屍體,全是殘肢斷臂。安爭回頭看的時候,只是看到了一道凶光直衝天際。

    回到天啟武院,安爭立刻擺了一個高臺,然後將青銅鈴鐺端端正正的放在高臺上面。所有人看到他這奇怪的舉動,都有些不解。

    “現在可以說了吧,又沒有外人了。”

    杜瘦瘦拉著安爭問到底怎麼回事,但他一轉頭就看到古千葉帶著十幾個古獵族的勇士也站在那看著他們。

    “對啊,我也不是外人。”

    古千葉回頭對古蠻他們說道:“自己去找地方住下,我看這院子挺大的。別麻煩人家做飯了,自己收拾一下準備晚飯。”

    安爭看向古千葉:“這裡貌似不是你的地盤。”

    古千葉挑著眉毛笑:“可你拿了我的東西,我得看著你,不然你跑了怎麼辦。再說......外面現在可不安全,古煞出來咯,誰知道死多少人。你擺了驅魔陣,又放了那麼厲害的一件法器,這裡安全,我才不走。”

    安爭皺眉:“你不怕你的族人出事?”

    古千葉搖頭:“不怕,我族裡有大巫師,古煞不敢隨便闖。”

    杜瘦瘦不在意住幾個人,一個勁的問安爭到底怎麼回事。

    安爭嘆道:“那青銅棺有蹊蹺,封的那麼嚴密,哪裡是安葬,分明是鎮壓。這東西深埋在滄蠻山某條河道的深處,應該還有一件東西鎮壓著,但山洪之後,鎮壓的東西被捲走了。本來青銅棺很牢固,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莊菲菲派人去滅了德寶齋,回來的人身上帶著血氣,恰好站在青銅棺旁邊的那個人身上的血滴在青銅棺上,也不會出事。現在古煞染了血氣,只怕不好惹。”

    古千葉拍手:“想不到你一個小孩子居然懂這麼多,那古煞埋在流沙河下至少千年,本來死的時候就帶著怨氣,有銅牛鎮壓倒還好。但山洪沖走了銅牛,而聚尚院的人不知輕重,把銅牛和青銅棺分開放,不出事才怪。”

    “銅牛也在聚尚院?”

    安爭問了一句。

    古千葉點頭:“當然在,不然你以為那個莊菲菲敢隨隨便便的收?但她不知道銅牛的用法,所以就算收了銅牛也沒用。”

    就在這時候,安爭看到一身是血的甄壯碧踉蹌著逃回來,一條左臂已經不知去向。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安爭的目光,回頭凶狠的看了一眼,然後跌跌撞撞的進了書院。

    然後一個直愣愣的蹦跳著過來的古煞落在書院門外,往安爭他們這邊看了看,青銅鈴鐺上青光一閃,那古煞隨即朝著書院那邊去了。緊跟著書院那邊一道流光飛出來,砰地一聲戳在大門口。古煞看到那東西之後,轉身跳向遠處。安爭看到,那是一杆大槊。

    長兩米四,槊鋒三尺。

    精光四射。

    書院二層樓,邱長晨負手而立。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 18:39
第六十一章 是

    杜瘦瘦看到那古煞的時候顯然嚇了一跳,無論如何,對於殭屍這類東西人們都有著發自內心的恐懼。杜瘦瘦還從來沒有見過殭屍,古煞跳到武院門前的那一刻他幾乎癱倒。最終古煞沒有進門就被青銅鈴鐺驚走,在書院門口又被邱長晨的大槊震懾,最終順著大街往遠處去了。

    “為什麼不殺他?”

    杜瘦瘦問。

    安爭剛要解釋,古千葉揹著手老氣橫秋的說道:“我還以為遇到了一群天才呢,一個個年紀不大都見識不凡,原來也有蠢的......那古煞其實可怕的不是他自身的實力,不過是鋼筋鐵骨而已,殺起來也算不得難如登天。他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屍毒,一旦隨隨便便的殺了,屍毒就會蔓延,到時候幻世長居城只怕就要屍橫遍野。然後呢,無數的殭屍從山上下去,再屠戮一個又一個的小鎮。”

    杜瘦瘦打了個寒顫:“那就沒辦法收拾他?”

    古千葉道:“有是有,但太凶險。幻世長居城裡的人都是自掃門前雪,誰會冒著風險去管這種閒事?那古煞說不強,最不濟也有堪比須彌之境巔峰的實力,一個不小心反而被他弄死,何必去招惹。”

    杜瘦瘦看安爭一躍上了院牆,忍不住喊了一聲:“別去,那東西太凶險。”

    安爭道:“幻世長居城裡普通百姓擋不住古煞。”

    杜瘦瘦:“可你也一樣擋不住,青銅鈴鐺能殺他,你怎麼應付屍毒?”

    安爭:“鈴鐺留下護著你們,我過去看看。”

    杜瘦瘦這才反應過來,安爭急著從聚尚院趕回來是擔心曲流兮他們的安全。此時將鈴鐺留在武院,他居然打算一個人去對付古煞。

    “原來是個白痴。”

    古千葉低低說了一句。

    杜瘦瘦:“你閉嘴!”

    他也一掠上了牆頭:“安爭你考慮清楚,這事太危險了。”

    安爭道:“那東西是危險,但幾乎沒有什麼智力,完全靠一種很詭異的知覺。他能感受到比他強大的氣息,所以就不敢隨便靠近。既然是沒有智力的東西,就算再強也算不上有多可怕。我先跟著他,看情況再說。”

    說完之後,安爭從牆頭上跳下去,順著大街往前急衝。杜瘦瘦一跺腳,也跟著衝了出去。

    古千葉聳了聳肩膀:“兩個白痴。”

    古蠻揉了揉腦門:“這兩個小孩子,到是勇氣可嘉。”

    古千葉指了指演武場那邊:“去做飯!”

    古蠻哦了一聲,帶著人去往那邊走了過去。

    古千葉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才坐下就看到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狠狠的瞪著自己。

    “你是哪個?”

    她問。

    曲流兮認真的的回答:“天啟宗,曲流兮。”

    古千葉覺得有意思:“你為什麼瞪我?”

    曲流兮看著古千葉的眼睛:“宗主不是白痴,杜瘦瘦也不是白痴,不許你說他們兩個。”

    古千葉一怔,然後笑起來:“原來你喜歡他,瘦的還是胖的?”

    曲流兮臉一紅:“我是天啟宗的人,容不得你背後說宗主的壞話。”

    古千葉道:“喜歡就是喜歡,矯情什麼。你有十一二歲了?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呢。不過你喜歡的這個人確實有點意思,連我都開始喜歡他了呢。剛才我還在考慮,是不是把他綁回去做我的壓寨夫人。”

    曲流兮頓時急了:“你敢!”

    古千葉:“小妮子急了呢,看來真是喜歡的不得了。不過越是別人喜歡的東西,我就越是喜歡搶過來。”

    曲流兮道:“這裡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古千葉:“好啊,等到他回來,我帶他一起走。”

    兩個小女孩頗有氣勢的對視,但曲流兮顯然差了些火候。說起來有些好笑,兩個女孩子,一個十一歲,一個十三歲,哪裡到說什麼感情的年紀。這個年紀的感情,也僅僅是誰對我好我也對誰好而已。不過正因為如此,或是最單純的感情了。古千葉坐在那,像是妖精。曲流兮站在那,像是鬥士。

    安爭當然不會知道,曲流兮此時正在和古千葉對峙。他的注意力都在前面古煞身上,那東西動作僵硬,但是速度奇快。在大羲明法司的時候,有一年大羲鬧了旱災,幾條大河都乾枯了,結果露出來幾具棺材。有好事者將棺材開啟,本想著取幾件值錢的東西,結果放出了古煞。

    明法司的人趕去的時候,已經有四五個村子遭了秧,死了上千人。所以對於這種東西安爭不陌生,他清楚怎麼對付這個東西,只是現在自身的實力確實太弱了些。

    “應付殭屍其實有個辦法。”

    安爭一邊疾掠一邊對杜瘦瘦說道:“殭屍雙膝不會彎曲,彈跳全靠腳掌,所以他的彈跳是向前衝的,不可能跳的很高。不懂得修行的人要想躲避殭屍,就是爬到高處。但這個古煞實力太強,鋼筋鐵骨一樣,尋常的房子一撞就坍塌了。尋常的殭屍,抓住之後,在他腳跟下面墊上一個木塊,讓他腳尖著地,就算不綁他也跳不起來。”

    現在杜瘦瘦深信安爭就是天授者,所以對於安爭突然之間懂這麼多絲毫也不懷疑。

    “你有把握收拾這個傢伙嗎?”

    “有把握我就不會先跑回武院了。”

    “那你追過去幹嗎?”

    “這事......沒把握也得幹。”

    杜瘦瘦愣了一下,忽然覺得安爭是個蓋世英雄。在杜瘦瘦的心目中,蓋世英雄應該高高大大的,穿著鐵甲,披著紅披風,手持長槍,萬軍之中往來衝殺如入無人之境。又或者白衣飄飄腳踏飛劍瞬行千里,斬妖除魔。安爭和他心目中的蓋世英雄形象相差太遠,但杜瘦瘦偏偏就覺得,此時的安爭就是那樣的人,就是那麼高大。

    大街上的人早就嚇的沒了蹤跡,所有人都跑回家緊閉門窗。而古煞似乎有些茫然,只是在街上不斷的跳躍穿梭。他蹦跳了一會兒後站在大街上,不時往四周看,也不知道是在尋找什麼。

    杜瘦瘦和安爭躲在牆角後面,他問安爭:“我聽說殭屍就愛吃小孩兒的腦子,吃夠一百個,就能起死回生。”

    安爭點了點頭:“有這樣的說法,但我沒有見過。據說殭屍還不愛吃瘦子,因為口味不好,就喜歡你這樣的胖子。”

    杜瘦瘦臉色有些發白:“你是認真的嗎?”

    安爭笑了笑,忽然一把將杜瘦瘦拉回去。那古煞在大街上站了一會兒,又朝著前邊跳了出去。

    安爭和杜瘦瘦順著牆角往前跑,跑了大概幾百米之後就看到遠處不少人掠了過來,正是聚尚院的那些高手。莊菲菲換了一身勁裝,臉上的輕紗也摘了,看起來人真是漂亮的無法形容。此時她一臉的怒容,顯然古煞在聚尚院裡殺了不少人,徹底激怒了她。

    “綁住他!”

    莊菲菲喊了一聲,身後十幾個修行者隨即衝了出去。這些人手裡拿著牛筋繩子,衝過去之後開始圍著古煞跑,想把古煞捆起來。

    古煞張嘴嘶吼了一聲,那聲音就好像鋼鋸切開鐵條的聲音差不多,令人毛骨悚然。聚尚院的這些修行者實力都不低,動作極靈活。

    可是古煞力氣太大,雖然一開始綁的很順利,但古煞一轉身,就把四五個修行者掄飛了出去。一個修行者還沒有爬起來,就被古煞一掌將腦殼抓碎。

    “我去!”

    一個身穿黑衣的老者從莊菲菲身後掠了出去,單手往前一指。一道流光從他的手心裡飛出去,閃電一樣刺在古煞的額頭。

    “飛劍!”

    杜瘦瘦眼睛立刻就睜圓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有人能使用飛劍。”

    噹的一聲!

    那一尺多長的短劍刺在古煞的額頭上,卻根本沒有刺進去。短劍彈回去,還沒等老者將短劍收回,古煞一把將短劍抓住,然後塞進嘴裡咔嚓咔嚓的嚼了幾下。安爭看得出來那是一件翠品上的法器,就這麼被古煞直接嚼碎了。古煞一張嘴,將碎劍噴出去,面前的四五個修行者好像被掃射了一樣,胸口上全都爆開了血霧。

    杜瘦瘦拉了安爭一把:“咱們退吧,聚尚院的人都沒辦法,咱們制不住那傢伙的。”

    “制的住。”

    安爭的眼睛始終盯著那古煞:“他沒有智力,所有的反應都是身體自動的反應,而非大腦思考後的結果。所以你看,不管他朝著哪個方向移動,跳躍的距離都是一樣的。運動的時候也好,戰鬥的時候也好,一跳就是那麼遠。”

    “然後呢?”

    杜瘦瘦沒明白安爭的意思。

    安爭卻猛的衝了出去:“然後就好辦了。”

    那老者被古煞毀了自己的法器,臉色頓時有些發白。法器和修行者息息相關,法器毀,人也會受到相應的傷害。老者猛的往前撲過去,手掌心有光華閃爍:“和你同歸於盡!”

    莊菲菲卻喊了一聲:“不能毀了他,這古煞可以煉丹!”

    那老者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表情之中多了幾分悲愴:“不念我等生死,大先生念著的還是這古煞的價值。”

    他長嘯一聲,手掌砰地一聲按在古煞的胸口。

    莊菲菲臉色變了變,眼神裡有些悔意。

    因為最後時刻收力,老者這一掌雖然擊中,但古煞身體太過堅固,根本就沒有被傷到。古煞的左臂往前猛的一刺,整條胳膊從老者的後背刺穿出來。古煞向前跳躍,胳膊上就掛著那老者軟綿綿的屍身。一跳,血灑一地。

    安爭等到古煞往前一跳的時候,他算準了距離,撿了一塊磚頭扔出去,正好扔在古煞的落腳點。古煞的一隻腳踩在磚頭上頓時立足不穩,身子往前撲倒。

    安爭如獵豹一樣衝上去,手腕一翻,紅鸞簪被他窩在手中。他凌空躍起來,砰地一聲踩在古煞的後背上。他手裡的紅鸞簪當做匕首,刷刷幾下,直接將古煞的後腦刺穿了幾個洞。

    但!

    古煞的腦袋裡居然是空的!

    安爭感覺到不好,手腕一轉,紅鸞簪將古煞脖子的大筋挑斷,還沒來得及再出手,古煞直挺挺的彈了起來,將安爭掀翻了出去。

    那東西站在那,頭歪了,姿勢格外的古怪。

    安爭雙手按著地面穩定下來,戒備的看著那古煞。

    莊菲菲朝安爭喊道:“別殺了他,那東西有大用。”

    安爭冷哼:“我只知道,那東西殺了不少人。”

    莊菲菲剛要再說什麼,那古煞竟然朝著她衝了過去。

    莊菲菲身邊的護衛全都衝了上去,但投鼠忌器,因為不敢毀了那古煞,又被殺了好幾個人。

    安爭站在那看著莊菲菲:“真的比人命更寶貴嗎?”

    莊菲菲知道安爭看不起自己,但她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 18:58
第六十二章 北冥有魚

    尋常的牛筋繩子,根本困不住古煞。他力大無窮,而且鋼筋鐵骨,靠上去的人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再加上莊菲菲下了死命令不許傷了古煞,所以聚尚院的人損失慘重。

    安爭冷冷的看著莊菲菲,看著這個有著天使面容卻有著魔鬼心腸的女人。他本以為這個女人只是江湖歷練出了市儈和城府,但沒有想到心腸居然這麼狠。為了能入藥煉丹的古煞,死多少人都在所不惜。但是很快,安爭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古煞入藥,尤其是這樣的千年古煞,只能有一種可能。

    他猛的看向莊菲菲:“你要為人還魂續命?”

    莊菲菲咬著嘴脣說道:“你問的太多了。”

    她身邊的護衛因為不敢殺了古煞,唯恐屍毒釋放。所以處處被動,古煞殺了不少人,染的血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凶悍。

    慢慢的,四周聚集了一些幻世長居城的高手觀看,但每個人都只是站在那看著,誰也沒打算出手。

    安爭一轉手裡的紅鸞簪:“不管你要為誰續命,這個東西殺的人已經足夠多了。”

    他伏低身子,朝著古煞衝了過去。

    就在這時候,忽然安爭聽到有人喊了自己一聲。他猛的站住,回頭,看到曲流兮扶著老霍顫巍巍的快步往這邊走。

    “去!”

    老霍一擡手,從手裡飛出去一條藍色的東西,飄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安爭看到那東西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那是善爺在大街上看中的那塊破布。沒想到破布迎風而長,片刻之後就有三四米大小,如一朵藍雲一樣。這破布似乎有靈性,自己朝著古煞飛了過去。

    古煞發出一聲極為嘶啞的吼叫,竟是掉頭就跑。他的脖子大筋被安爭挑了,所以腦袋往一邊歪著,跳起來的樣子格外彆扭。藍色碎花的棉布雲一樣飄過去,片刻之後就從後面追上古煞,然後迅速的將古煞包裹起來。力大無窮的古煞,居然無法掙脫!

    藍布迅速的纏繞,很快就把古煞纏繞的結結實實。古煞在裡面扭動著,如一條蟲子。

    老霍喊道:“挑了他的筋。”

    安爭立刻掠過去,翻開藍布,找到古煞的兩條腿,把腳筋挑斷。紅鸞簪是紫品神器,安爭此時發揮不出它應有的力量,但當做一件利器用還是綽綽有餘。鋼筋鐵骨的古煞,也擋不住紅鸞簪的鋒利。安爭挑斷了古煞的腳筋,古煞便不能再跳動。

    “不許你搶!”

    莊菲菲見安爭的人把古煞擒住,顯然吃了一驚。她從遠處掠過來,凌空抓向安爭的後腦。

    但是她應該沒打算傷人,只是想擒住安爭將古煞帶走。

    安爭回身,紅鸞簪往前一指,恰好指著莊菲菲的脈門。莊菲菲變招,掌刀切向安爭的脖子。安爭再次一變,紅鸞簪對著莊菲菲的掌緣。莊菲菲皺眉,手指併攏點向安爭的咽喉,安爭的紅鸞簪又已經等在那了。她實力遠比安爭強,但她不願使用修為之力傷了安爭,所以三招之內,居然一點優勢都沒有。

    “你要救誰?”

    安爭將紅鸞簪對準古煞的心口:“我可以把古煞給你,但我要知道你的用途。”

    “救......”

    莊菲菲沉默了好一會兒,咬著嘴脣說道:“救我的丈夫。”

    安爭愣住,實在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他依然對莊菲菲剛才的行事作風充滿了厭惡。

    “死了那麼多人,就為了救一個快死的人。”

    安爭嘆息一聲。

    莊菲菲忽然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嬌嫩的膝蓋就那麼硬生生的撞擊在地面上:“求你......我可以拿任何東西跟你交換,古獵族帶來的東西我不要了,歸你。聚尚院裡任何東西都可以歸你,我絕不反悔。我之所以把這個東西買回來,就是為了救他。讓你們去鑑寶,也是為了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不是千年古煞......”

    安爭問:“所以,你本來是打算在鑑寶的時候把青銅棺開啟的,所以那個滴血在青銅棺上的人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莊菲菲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蛇蠍心腸。”

    安爭冷聲道:“你為了救你丈夫,不惜拿我們來為古煞開血祭。”

    “我別無選擇。”

    莊菲菲擡起頭:“要不你殺我,你殺了我,讓我的人把古煞帶回去!安宗主,只要你把古煞給我,聚尚院算是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不管以後你什麼時候來討,聚尚院都絕不推辭。”

    第一次,安爭看到莊菲菲的眼睛裡有淚水。

    這是一個安爭無法理解的女人,也許安爭永遠也不可能看到她背後的那些祕密。她心狠手辣,她做事甚至沒有什麼底線,但她也是個痴情女子,可以為了自己的丈夫而死。安爭有些毛骨悚然,他忽然懂了自己在強大的時候都沒懂的一句話......愛情,有時候真可怕。

    “你帶了容器?”

    安爭問。

    莊菲菲使勁點頭,取出一件精鋼打造的好像抽屜一樣的東西。

    “你要的是屍毒,但屍體不能給你。”

    安爭將藍布開啟一部分,露出古煞的胸口。藍布看起來很破舊,而且裂開了很多口子,但是在這個時候安爭才徹底看明白那些裂口的作用。藍布可以任意開啟一個位置,所有的裂口都恰到好處。

    “屍毒藏於心,你把心取走。”

    安爭不想再看莊菲菲那張臉,往旁邊讓了幾步。莊菲菲應該是從什麼隨身帶著的空間法器裡取出一副手套,顯然早就有所準備。然後她又取出來一把蟬翼一樣的利刃,有些吃力的將古煞的胸口切開。這利刃品相不俗,但顯然無法和安爭的紅鸞簪相比。這一刻古煞瘋狂的扭動起來,但根本就無法衝破藍布的束縛。

    莊菲菲取了古煞的心臟,然後小心翼翼的撞進那個精鋼抽屜裡。做完這一切之後,她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再次對安爭磕了一個頭:“多謝!”

    安爭搖頭:“把舍利丹爐送到武院。”

    莊菲菲立刻答應:“我現在就派人去取,送到武院。”

    安爭轉身,他忽然有一種再也不想看到莊菲菲的感覺。他用繩索將古煞綁了,拖著走回武院,身影看起來那麼疲憊。大街上都是圍觀的人,很快就有人鼓掌,有人吶喊。

    “安宗主威武!”

    喊聲之中,安爭的身影有些落寞。

    回到武院之後,安爭就用火把古煞的屍體燒了,然後把骨灰送到山裡掩埋。這古煞身上也許有什麼可悲的故事,但誰也無法再把這個故事挖出來。有人曾經說過,每一個古煞都有著難以磨滅的冤屈,不然也不會產生那麼大的怨氣。安爭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會出現多少古煞或是殭屍,但他知道有些活著的人,和古煞殭屍沒有區別。

    古千葉似乎對安爭更加的好奇了,安爭走到那兒她就跟到那兒,也不說話,只是揹著手跟在安爭後面走,眼神裡的光彩越來越明亮。

    “不錯不錯,雖然還小,看著也瘦弱了些,但是多吃些肉總是能強壯起來的。模樣算不得英俊但很順眼,我還算滿意。”

    跟了安爭足足兩個時辰之後,她終於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卻險些讓安爭摔一跤。

    “你什麼意思?”

    安爭問。

    曲流兮跑過來,把安爭擋在身後:“她說......她說要把你搶回去做壓寨夫人!”

    安爭撲哧一聲笑了:“開什麼玩笑,這位族長大人,你是瞎了嗎?”

    古千葉用欣賞的眼神看著安爭:“我很中意你,回頭我會派人把聘禮送過來。”

    安爭傻了眼,曲流兮則氣的紅了臉。

    古千葉卻不再說什麼,揹著手朝著演武場那邊走過去。古蠻等人已經架起了東西烤肉,肉香四溢。

    “嘿......安爭你這是桃花運來了啊。”

    杜瘦瘦蹲在那顛著屁股:“這小妮子還挺順眼的,是個美人胚子。”

    安爭:“你去吧。”

    杜瘦瘦撇嘴:“人家不喜歡吃肥肉,喜歡吃瘦肉。”

    曲流兮一跺腳,轉身跑開了。

    就在這時候,聚尚院派來了人,將舍利丹爐送到武院裡。安爭將舍利丹爐接過來,猶豫了一下後問了一句:“你們大先生呢?”

    那人表情有些複雜:“走了,已經離開了幻世長居城。”

    安爭嗯了一聲,想著或許以後再也見不到那個莊菲菲。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一種釋然一種輕鬆。已經產生了厭惡,或許不見更好。

    夕陽照在武院裡,把每一個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長。

    安爭蹲在臺階上和老霍聊天,他把舍利丹爐給了老霍,讓老霍一會兒轉交給曲流兮。

    “為什麼自己不去?”

    老霍問。

    安爭笑:“這種小事,本宗主還需要親自跑一趟?”

    老霍:“你心虛。”

    安爭:“別鬧......你是老前輩,能不能嚴肅點。”

    “那丫頭有些奇怪。”

    老霍說。

    安爭點頭:“是啊,也不知道為什麼,曲流兮看見我就瞪我。”

    老霍呸了一聲:“我說的是古千葉。”

    安爭愣了一下,臉紅:“噢......沒有什麼奇怪的,她跟著我,當然不是為了搶我當什麼壓寨夫人。人家的聖魚魚鱗還在我手裡呢,走了才怪。”

    老霍把青銅鈴鐺拿過來看了看,然後搖頭:“不見了。”

    安爭一驚:“明明自己鑽進去的。”

    老霍仔細看了好一會兒:“就是不見了。”

    安爭低頭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手串有些異樣。他仔細看了看,發現其中一顆還沒有開啟的珠子上似乎有些小字,太小了,看不仔細。

    安爭把手擡起來仔細看了好一會兒,依稀辨認出四個字,但他怎麼也不懂這四個字到底什麼意思。老霍看他眉頭皺的有些深,把他的手拿過來也看了看。他人老眼花,看了很久很久才把那四個字看清楚。那是四個古篆體的小字,本就繁複,再加上小,確實很難認出來。

    那四個字是......北冥有魚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 18:58
第六十三章 縱死不倒

    到現在為止,安爭最不瞭解的就是他的血培珠手串。這手串現在看起來是一種很有沉重感的紫色,就好像和盤玩了很久的那些手串差不多,但顏色鮮了一些。這手串目前只有兩顆珠子開啟了功能,一個珠子裝著藥田,當安爭受傷或者進境的時候,藥田會為安爭提供保護和醫治。

    另一顆珠子似乎沒有什麼大用處,只是存放一些東西的儲物空間。

    現在第三顆珠子有了變化,如果不是看到了那些小字,安爭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也不會發現。

    “奇怪了。”

    老霍似乎也難以理解:“這顆珠子上的字,難道是因為那個魚鱗自己飛進去了?但是一旦珠子開啟,你應該有所知覺才對。”

    安爭道:“完全沒有感覺。”

    老霍笑了笑:“那你就自己跟古獵族的人解釋去吧,拿了人家的寶物,看看人家怎麼聽你解釋。”

    安爭起身:“不聽我也得解釋,我真沒心思要那半片魚鱗。”

    他問老霍:“北冥有魚是什麼意思?”

    老霍搖頭:“仔細想了想,腦子裡沒有這方面的典故。”

    安爭也就只好先去找古千葉解釋一下,雖然他知道解釋起來比較麻煩。

    “那塊藍布。”

    老霍在安爭後面喊:“以後少用。”

    安爭腳步頓了一下:“那是什麼東西?”

    老霍回答:“我一直在查詢這方面的典籍,你出去之前才找到答案。這東西不是法器,是魔器......品相不好說,因為唯一的用處就是為了對付死人。善爺為什麼認準了這個東西?因為善爺本身......”

    老霍的話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

    安爭點頭:“我知道,善爺本身就是妖獸的一種。”

    老霍嗯了一聲:“善爺的九轉輪迴眼,就是為了尋找寶物的。不管之前的九轉輪迴眼屬於誰,都曾經進過無數的大墓或者寶藏。而在這種地方,往往都有被某種手段控制的死人守護。那藍布俗名叫做裹屍布,還有個名字縛魔布。就是專門打造出來應付死人的,善爺覺得縛魔布親切,說不得是上一任九轉輪迴眼的主人,曾經和這塊縛魔布並肩戰鬥過。”

    安爭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傳聞之中,九轉輪迴眼不死不滅,善爺也許不是天生的九轉輪迴眼,也許是,但不管怎麼回事,它都會有一些前世的記憶。

    安爭走過教室的時候,看到曲流兮正在喂善爺吃藥草做的糕點,善爺體質太弱,需要改進才能讓九轉輪迴眼進一步覺醒。而只有九轉輪迴眼覺醒,善爺的身體才會變得強大起來。這是一個解不開的結,所以要想讓善爺能保護自己,就必須靠大量的藥材或者魔獸的晶核來改善體質。

    曲流兮看到安爭的時候,臉一紅,扭過頭不看他。

    安爭走到演武場那邊,在古千葉的對面坐下來。也不知道是古千葉之前對手下人說了些什麼,那些古獵族的粗獷漢子們,看到安爭就是傻笑。安爭坐下,他們紛紛起身走到別的地方去了。

    “想好了?”

    古千葉問。

    安爭反問:“想好了什麼?”

    古千葉道:“想好了跟我回去了沒有。”

    安爭點頭:“想好了,絕對不會跟你回去。雖然......雖然你的魚鱗我給丟了,也許它自己藏在了什麼地方,但我真的找不到了。我可以盡力用別的什麼東西來賠償你,直到你滿意為止。”

    古千葉努了努嘴:“你咯,把你給我,我就不去計較魚鱗。”

    安爭搖頭:“說點嚴肅的吧,我對鑑寶比較在行,如果你願意的話,今後我會一直為你們鑑定寶物。若是發現了你們可以使用的,我就送過去。”

    古千葉卻根本不在意安爭的話,而是手託著下頜直勾勾的看著安爭:“我不在意那些,只在意你。”

    “狐狸精!”

    曲流兮忽然跑過來,拉了安爭就往回走:“咱們不理她!”

    安爭苦笑:“可我欠了人家東西......”

    杜瘦瘦也跑過來:“欠了東西也不能肉償啊。”

    安爭:“你閉嘴......”

    古千葉笑著在後面喊:“我不急,我會一直等你的答案。從今兒開始我就住在你這裡了,你們做什麼我就跟著做什麼。你們去哪兒,我就跟著去哪兒。流兮妹妹,晚上我就和你住一個房間吧。”

    曲流兮捂著耳朵:“不行不行不行。”

    雖然年紀都不大,但是曲流兮鬥法顯然鬥不過古千葉。一個臉皮兒薄,一個古靈精怪,前者往往吃虧。

    誰也沒想到古千葉居然不是開玩笑,她只留下了古蠻和一個年紀差不多大的侍女,然後就讓所有古獵族的人都回去了。那些漢子離開的時候,恭恭敬敬的對安爭行禮,走的時候還嘰裡咕嚕的說了好多古獵族的語言,反正安爭一句沒聽懂。杜瘦瘦蹲在那假裝正經的翻譯:“男主子,我們就要走了,你好好待我們女主子。要是你對她不好,我們回來就把你閹了。”

    安爭瞪了他一眼,杜瘦瘦笑著嘚瑟:“好像我也是天授者,居然聽懂了。”

    有了古千葉在,天啟武院的人修行都變得有些不自在了。本來到了晚上,他們就可以進逆天印裡修行。古千葉在,安爭不敢暴露逆天印的神異。

    說來也奇怪,古千葉根本就不在意安爭他們做什麼。安爭帶著杜瘦瘦曲流兮和小七道修行,她就坐在不遠處晃盪著兩條漂亮的小腿看著,不時笑笑。

    “所謂修行,簡單解釋一個字,就是擴。”

    安爭站在演武場上,面前杜瘦瘦他們三個搬個小板凳坐的端端正正的聽講。

    安爭繼續說道:“擴大自己的丹田氣海,容納更多的力量。每一次境界的提升,都是一種擴大。而境界的提升是表現,修行則是積累。我們不斷的修行,將力量在丹田氣海之中積蓄,然後衝擊。如此反覆,成功之後,就是進境。升粹之境,需要的丹田氣海之力並不太大,而你們天賦都好,所以進境不會很慢。”

    “不過,不要操之過急。”

    安爭道:“不要以為進境快就是好事,太快就會根基不穩。所以有些時候,修行者就算感覺到了自己即將進境,也會壓制下來,讓自己的力量積蓄的更多些。”

    小七道晃著小腦袋:“可我壓不住怎麼辦。”

    安爭笑道:“你呢,就順其自然好了。”

    杜瘦瘦不服:“為什麼呢,難道天賦的差距真的那麼大?”

    安爭嗯了一聲,有句話沒辦法和杜瘦瘦解釋。小七道走之前,葉大娘對安爭說,小七道不在六道之中......那是天命。

    安爭之前見到過一個天命的人,那個人如今依然是橫在安爭心裡的一根刺。

    安爭讓小七道他們好好修行,然後一個人在演武場上盤膝坐下來調理呼吸。開門,對他來說如此的艱難,所以修行,他無比的珍惜。自從門打開了之後,安爭的修為感覺還算順利,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一點充盈感。按照道理,只要開門修行,不斷的繼續修為之力,就能衝擊進境。

    但自從和書院的人比試之後一躍成為升粹三品,到現在也再無提升。感覺吸入體內的天地元氣,明明進入了丹田氣海,可就是沒有什麼感應。好像丹田氣海還是空的,完全感覺不到積累。

    晚上安爭讓大家先去睡覺,等古千葉睡了之後再進逆天印修行。

    安爭無聊,坐在門口臺階上和老霍閒聊。

    “總覺得你不是什麼天授者。”

    老霍瞥了安爭一眼:“你有什麼了不起的過往。”

    安爭笑了笑:“賄賂我啊,賄賂我,我就告訴你。”

    正說著,忽然感覺對面書院裡一陣嘈雜,緊跟著那邊三層的木樓轟然倒塌。

    安爭猛的站起來,就看到幾個人扶著邱長晨從書院裡衝了出來。在他們身後,十幾個身穿紅色長袍的人緊追不捨。原本邱長晨身邊的鐵流火護衛,此時只剩下了四五個人。月色之下,那些人身上的紅袍格外的醒目。這些人的紅袍正前方,有一個很大的太陽的圖案。

    衝在最前面的那個紅袍男人一招手,天空上就有數百道精光激射下來,如箭雨一樣。

    “刀陣!”

    四五個鐵流火騎兵將邱長晨護在正中,手裡的長刀如閃電一樣斬落。他們擋住了不少流光,但實力相差太遠,最終還是被紛紛釘死在地上。那些流光都是蟬翼一樣的勁氣利刃,他們的屍體很快就被切割的支離破碎。

    “好兄弟!”

    邱長晨用大槊戳在地上,看著自己的部下喊了一聲,眼含熱淚。

    安爭立刻起身,一招手青銅鈴鐺就從出現在他掌心。然而他剛要出手,就看到邱長晨對自己搖了搖頭,然後邱長晨忽然大笑起來:“我大燕男兒,沙場上縱死不退。鐵流火,殺!”

    他本已經重傷,卻依然衝了回去。

    就在這時候,安爭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出現:“安爭,希望你能考慮我說過的話,將來若是你願意,請加入我大燕軍方。今日你不可出手,來人是幽國神會的人,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強行出手,只會為你惹禍上身。今後你要小心,這些人是甄壯碧引來的......自此之後,書院便可能和你們不死不休了。我不在,你們多加小心。”

    安爭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稍稍愣了片刻。只是這片刻之間,邱長晨已經殺了回去。

    那精光四射的大槊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威力,直接將最前面那個紅袍男人戳死。

    “我邱長晨,從軍鐵流火,戰場殺敵無數。留在這書院之後瀟灑快活,女人睡了無數,這輩子最後時刻再殺幾個敵寇,值了!”

    他將敵人的屍首挑起來,重重的往地上一摔。對面的紅袍人紛紛出手,數不清的流光激射而來,子彈一樣擊穿了邱長晨的身體。他的後背上,血霧一團一團的炸開。

    邱長晨仰起頭:“殺!”

    他將長槊擲了出去,那大槊直接把兩個紅袍人擊穿,肉身破碎。

    邱長晨的身子站在那,搖搖晃晃,就是沒有倒下。

    “生為大燕男兒......此生無憾。”

    他就那麼站在那死了,眼睛沒有閉上,冷冷的看著那些圍攏過來的紅袍人。

    安爭的手握緊,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痛。

    他和邱長晨沒有什麼交情,也說不上熟悉。但是他知道,如果沒有邱長晨,甄壯碧早就已經對書院下手了。燕國和幽國曆來水火不容,這些幽國的高手都是甄壯碧派人找來的。殺一個鐵流火的副將,已經值得幽國的人千里迢迢趕來。安爭覺得心在滴血,可他偏偏不能出手,因為他身後還有老霍,有杜瘦瘦,有曲流兮和曲瘋子,還有小七道。

    “斬首級帶回去。”

    為首的那個紅袍男人吩咐了一聲,隨即有人過來,一刀將邱長晨的腦袋割下。

    “大幽會記住你的功勞。”

    那人回頭看向甄壯碧說了一句,然後一閃身消失不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 18:59
第六十四章 對彼此來說都沒法打的決戰

    安爭在武院門口站了很久,那瘦削的身影好像一棵孤零零的樹。

    他推開武院的門,老霍站起來拉了他一下,沒有拉住。

    甄壯碧站在暗處躲了很久才敢出來,然後走到邱長晨無頭的屍體前罵了幾句,很惡毒。

    然後甄壯碧看到了安爭一步一步朝著書院走過來,他有些緊張,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東西又多了幾分底氣。那是沐長煙留下的東西,據說來自大燕,是一件很了不得的東西。甄壯碧曾經看到過沐長煙使用,之前他跟邱長晨借過幾次,邱長晨只是不肯。此時安爭一步步走過來,那不高的身影,卻一座大山一樣一點一點的移過來,壓在甄壯碧心口。

    “你......要幹嘛!”

    甄壯碧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殺你。”

    安爭說:“邱院長告訴我,那些人在的時候不能動手,因為我不是他們的對手。”

    甄壯碧握著那寶物,但還是往後退了一步:“你以為現在你還威脅的了我?”

    安爭走到半路忽然站住,然後又往回走。

    甄壯碧鬆了口氣:“就知道你不敢,從今往後,沒有邱長晨這個混蛋護著你們,你們不會有好日子過了。老子要把你們都賣去山外做奴隸,女的賣進青樓。”

    安爭走回武院,然後敲響了鐘聲。

    杜瘦瘦等人都還在睡夢之中,大家起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杜瘦瘦揉了著眼睛走出來,他是最後一個,連小七道都比他的反應要快。

    安爭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臉色有些凝重。

    古千葉推開窗子,穿著一件睡衣的她看起來有些單薄。她很好奇,安爭這大半夜的敲鐘是做什麼。

    “有件事可能要徵求你們的意見。”

    安爭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本來按照計劃,咱們是三年多之後再去大燕的京都城,因為小七道的娘有過交代,不準咱們早去。但是現在,我必須和你們商議一下。今夜之後,咱們可能就要離開幻世長居城了。去大燕,去方固城。如果你們覺得還沒有做好準備,那麼我就放棄這個念頭,咱們去別的地方。”

    曲流兮睡眼惺忪,但她感受到了安爭的認真:“我聽你的,不過也看小七道的意思。”

    小七道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安爭哥哥要做什麼,但我聽你的。不管安爭哥哥做什麼決定,小七道都會跟著你。”

    老霍一把拉住安爭:“你不行。”

    安爭搖頭:“我行......我雖然沒有答應邱院長,但他臨死之前還在跟我提一件事,讓我加入大燕軍方的武院。本來這件事我沒有考慮過,現在我卻不得不考慮。小七道的身份,葉大娘顯然不想讓燕國的人知道。但邱院長死了,燕國得到訊息之後一定會派人來查,或許會查到,或許查不到。”

    他的語速很慢:“但為了小七道,我也必須走。只不過不一定是方固城,也許是其他什麼地方。”

    所有人都不知道安爭是怎麼了,直到他們聽說邱院長死了。

    “現在你們來考慮這件事。”

    安爭轉身往外走:“如果我回來了,希望聽到你們的結果。如果我沒回來,胖子......帶他們走。”

    “你去幹嘛?!”

    杜瘦瘦喊。

    安爭一招手,青銅鈴鐺漂浮在他半空。

    “殺人,或者被殺。”

    他再一次走出武院的大門,貓兒善爺似乎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心念,它從遠處掠過來,跳到安爭的肩膀上。一個人,一隻貓,朝著書院那邊走了過去。

    “帶他們進逆天印。”

    安爭交代了老霍一句,然後把逆天印的鑰匙拋回來。老霍一把接住,不等胖子他們衝出去,將所有人都帶入了逆天印之中。唯獨古千葉依然爬在視窗,愣了一會兒後她從窗子裡跳出來,跑到門口。

    安爭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有些傻了,你還有仇沒報呢。”

    “可這就是我吧。”

    他一邊走,一邊在手指上彈破了一個口子,把血塗抹在血培珠手串上。右手握著紅鸞簪,左手握著青銅鈴鐺。

    書院這邊,甄壯碧臉色有些難看。他手裡握著一把劍,一把看起來很普通的長劍。沐長煙說,大燕就名劍九,這劍排名七。

    劍叫斷離。

    “你自己找死。”

    甄壯碧冷哼:“不過升粹之境的修為,居然敢來挑戰我。本來我還想著以我的身份地位,若是直接殺了你恐怕被人譏笑。現在你自己過來送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安爭走到書院大門口,看了看那些圍攏過來的書院弟子:“你們走吧,不然今夜殺人,不分是誰。”

    其中有人害怕,有人冷笑。

    “安爭,你真以為自己了不起嗎?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升粹三品而已,院長大人多年之前已經步入須彌,就算是一千個你加起來也不行。”

    “狂妄之徒,現在跪下來求饒,院長大人說不定會給你一個乞求活命的機會。”

    甄壯碧掂量了一下手裡的斷離劍,心裡底氣足了起來:“你想清楚了嗎?你的鈴鐺雖然很強,但只要我能擋住你鈴鐺的一擊,然後就能瞬間滅殺你。”

    安爭再次深吸一口氣,問自己是否是衝動行事。然後他給了自己一個確定的回答......沒錯,就是衝動。這個世上,還不曾有人能在升粹三品去挑戰須彌之境的修行者。升粹三品和須彌之境的差別,就如同一滴水和一個大湖的差別。就在於一粒石子和一座高山的差別。

    若是可以隨隨便便的挑戰,那麼境界之分還有什麼意義。

    可安爭知道,自己是衝動,也很理智。如果他不主動出手,甄壯碧也會出手。甄壯碧是容不得他們繼續活下去的,所以這不僅僅是為了邱長晨,更是為了大家,為了自己。

    這不是越境挑戰,這是找死。

    “白痴!”

    古千葉低低喊了一聲,手裡攥緊了一樣東西。從她繼承族長之位以來,還從不曾使用過這個東西。這東西很小,平時就掛在她的脖子上,藏於衣服之中。

    安爭知道剛才甄壯碧說的沒錯,自己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青銅鈴鐺如果一次能殺了甄壯碧自然最好,如果不能,甄壯碧就必然殺了他。

    兩個人的實力,差距太大了。

    這是一次不得不出手的決戰,從邱長晨死的那一刻安爭就沒有了退路。

    “小雜碎,雖然你很白痴,但你的名字可能在你死後會流傳很久。普天之下第一蠢貨,居然以升粹三品的境界來挑戰我。”

    甄壯碧哈哈大笑:“如今我手裡有斷離劍,你的鈴鐺未必擋得住。”

    逆天印裡,老霍已經快被搖晃散架了。

    “你們不用太緊張,安爭未必會輸。”

    老霍知道自己的解釋蒼白無力,曲流兮他們不會相信。可是在老霍心裡,真的這樣認為......沒錯,安爭是個孩子,修為不過升粹三品,但安爭有氣運。一直到現在為止,老霍都看不懂的氣運。一個才剛剛修行的人,一個修行界的新手......但他有很多極品的好東西。

    太詭異了,詭異到老霍怎麼想都解釋不通。到了紫品的東西會有自己的靈智,一般來說是不可能會被修行界的新手獲得的,就算獲得也不會認主。

    那個紅鸞簪,那個血培珠手串,那個魚鱗,那個縛魔布,那個青銅鈴鐺,這些東西加起來的價值,一個小國舉國之力都買不起。

    書院大門口,邱長晨的屍體旁邊。

    安爭第三次深吸一口氣,然後對邱長晨的屍體俯身一禮:“多謝之前的照顧,我沒答應你的要求,但我會做到。”

    他站直了身子,看向甄壯碧。

    甄壯碧心裡有些發毛,他一直在譏諷安爭,一直在嘲笑,可是他心裡沒底氣。他那些話,與其說是譏諷安爭,還不如說是在給自己鼓勁兒。安爭明明不過是個升粹三品的新人而已,自己怕什麼?怕什麼?怕什麼?

    怕。

    還是怕。

    甄壯碧不由自主的學著安爭的樣子深吸一口氣,然後他忽然忍不住了。

    他先出手。

    他沒了一條胳膊,對於修行者來說影響很大。他血氣傷的很重,和古煞交手的時候修為之力損耗也很嚴重。所以......其實他沒把握擋得住青銅鈴鐺的一擊,哪怕他手裡有斷離劍。

    甄壯碧出手,一劍寒光。

    暗夜之中,亮起了一道閃電。

    天空之中,隱隱有龍吟之聲。

    劍瞬息而來,安爭根本來不及防禦。他的反應已經很快,但差距就是差距。

    須彌之境四品的甄壯碧,要想殺一個升粹之境三品的安爭,簡直易如反掌。

    劍到,人將滅。

    安爭看到了甄壯碧出劍,他想防禦,但念才動,劍已經到了。

    就在劍即將刺入安爭心口的一瞬間,他的血培珠手串上亮了一顆珠子,那第三顆珠子......北冥有魚。

    魚鱗出現,擋在了安爭身前。

    但擋住了劍,擋不住劍上的力度。魚鱗被劍頂著向後撞,撞在安爭的胸口。安爭的身子一瞬間就幾乎散了架,若非魚鱗吸走了絕大部分的力量,安爭此時已經是一片碎肉。這不是一個層面的戰鬥,安爭知道自己還是太自信了,這沒法打。

    是的,沒法打。

    但不用他打。

    有些時候,氣運就是這麼奇怪。對於自己來說,是運。對於敵人來說,只能氣。

    甄壯碧如果多活一秒的話,一定也會被活活氣死。

    但他沒有,他死的很快。

    魚鱗擋住了斷離劍,斷離劍刺而不破。甄壯碧一怔,心裡大怒,催動全部的修為之力想把安爭震死。青銅鈴鐺化作銅鐘,將安爭罩了進去,力量再次被阻隔。甄壯碧暴怒,拼盡全力,然後他看到了一雙眼睛,如星辰大海一樣的眼睛。

    善爺忽然仰天一聲咆哮,不是喵,而是獅吼。

    一頭巨大的白色雄師的虛影出現,那白獅的爪子猛的按在了甄壯碧的臉上。甄壯碧啊的叫了一聲,身子被死死的按在地上。善爺從地上撿起來安爭掉落的紅鸞簪,一躍而起。巨大的白獅虛影按著甄壯碧,貓兒嘴裡叼著紅鸞簪衝了過去。

    紅鸞簪刺下。

    貓兒力量盡失,軟到在甄壯碧的屍體上。

    所有圍觀的書院弟子都傻了,所有人都僵硬在那,誰也不能動不敢動。他們甚至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們在等著安爭血肉破碎,可是卻看到了一隻白色的貓兒刺死了甄壯碧。

    那是一隻貓兒吧?還沒有長大的貓兒。

    善爺昏迷之前輕輕叫了一聲,像是在對老友的召喚。白獅的虛影隨即消失,但裹屍布出現......曾經和九轉輪迴眼並肩戰鬥過的裹屍布橫掃出去,將甄壯碧的頭顱切掉。然後裹屍布激盪起一陣颶風,把那些書院弟子全都轟飛,也不知道幾人身亡,幾人斷腿斷臂。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 19:00
第六十五章 等三年

    安爭醒過來的時候,在一輛搖搖晃晃的馬車裡。他睜開眼後,渾身上下的劇痛就如浪潮一樣襲來,他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聲。沒有一處不痛,那種感覺好像此時此刻被人用鐵棒將所有的骨骼都打碎了一樣。

    “終於醒了。”

    迷迷糊糊的,安爭聽到了杜瘦瘦的聲音。

    安爭的視線還有些模糊,眼前只是一條縫隙。然後他就聽到了曲流兮的聲音“別急著睜開眼,你的眼睛腫著。”

    老霍在旁邊笑了笑:“我就說,這傢伙氣運奇怪的很,沒道理,也講不清道理。”

    曲流兮道:“在我救治之前,就有一股很強大的藥力在治療他的傷勢。我也只是順著那股藥勁加以輔助,這絕不是什麼氣運,而是他體內本身就有藥力救護。只是很奇怪,這藥勁還在自動的進行著調整,很細微,是根據他傷勢來做出改變的。”

    老霍笑著搖頭:“氣運......你不懂,你不懂啊。”

    曲流兮也笑,已經熬了三天兩夜的她顯得那麼憔悴,但是那一笑,如春風拂過。

    “我不懂我不懂好了吧,老爺子你也去睡會吧,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老霍道:“還是你去睡吧,三天兩夜,連一口飯都沒吃過。”

    曲流兮把額前垂下來的髮絲理順,輕聲說道:“我沒事,一會兒我給他的外傷換藥,三天了,之前的藥物藥效已經過了。”

    安爭聽著這些話,想哭。

    他張了張嘴,卻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別說話。”

    杜瘦瘦在旁邊說道:“小流兒說,你身上就沒有一處好的。雖然你擋住了甄壯碧的一擊,但那種力量的攻擊你的肉身還是承受不住。你的骨頭斷了好幾十處,內臟也受了損傷。現在你的臉比我還大,兩個眼睛腫的跟包子似的。”

    安爭咧開嘴,看起來像是笑了笑。

    “你真是個瘋子。”

    杜瘦瘦道:“老霍說,你可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從來沒有人敢在升粹境界挑戰須彌之境的強者。他說氣運,我不懂什麼叫氣運,大概就是狗屎運吧?反正除了走運走出了奇蹟之外,老霍也想不到你怎麼可能殺的了甄壯碧。不過這也挺好,你以前運氣那麼差,總是被人欺負,忽然有一天就轉運了,事事都好運......哈哈哈哈。”

    杜瘦瘦大笑起來:“看到你臉腫成這樣,我知道笑不太好,但我還是忍不住啊......”

    曲流兮:“你滾回自己馬車上睡覺。”

    胖子連連搖頭:“別別別,我一個人在馬車上多無聊,小七道剛睡下,我回去他又醒了。我保證不笑了還不行......”

    老霍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安爭,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知道你可能覺得對邱長晨有所虧欠,當時你沒出手救他......但你救不了的,你那個時候出手,只會把自己,把杜瘦瘦他們的命都搭進去。你說要去大燕國都方固城,我不反對。可我想勸你一句......現在還不是時候。要是你肯聽我的,咱們就找個安全的地方,你們潛心修行。”

    “等上三年,三年之後,小七道已經八歲。以他的天賦,八歲的修為足夠應付一般的危險。你們也有所長進,再去方固城我也放心些。有人說幻世長居城是天下最凶惡的地方,可幻世長居城的凶惡是在表面上。而像方固城那樣的地方,凶惡在暗處。你們都還小,實力還低微,如果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捲進什麼泥潭裡無法自拔,或許萬劫不復。”

    安爭細微的點了點頭,卻無法說話。

    殺了甄壯碧之後到甦醒過來,安爭冷靜了不少。

    事實上,他跑去殺甄壯碧,雖然是不得不去做的一件事,但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幾件神器,但那些神器能發揮威力的只有一個青銅鈴鐺。如果他足夠冷靜,就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連夜帶著所有人離開幻世長居城。甄壯碧肯定容不得他們活下去,然而安爭去拼殺是下策。

    哪怕就是暫時藏進逆天印裡暫時不出去,甄壯碧找上一陣子找不到也就放鬆警惕了。

    衝動,一直到現在安爭都沒有能改正的一個習慣,或者說這是他性子裡的東西。尤其是為了朋友,他往往會更加衝動。就比如他聽聞那位大羲的皇子殿下在滄蠻山遇到了危險,他沒有任何猶豫,來不及召集手下,一個人萬里迢迢不眠不休的趕過來。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滄蠻山遇襲而身邊一個幫手都沒有。他的朋友瞭解他,他的敵人也瞭解他,而有些時候,敵人和朋友是無法區分的。

    安爭聽到老霍的話,他告訴自己不能衝動了。沒錯,邱長晨死之前還在對他有著期待,這種期待不可辜負。但若要真正的不辜負,唯有讓自己先強大起來。

    四輛馬車順著道路蜿蜒而行,已經看不到身後的滄蠻山了。

    到了第十天的時候,安爭已經能起來自己活動。這對於曲流兮來說都是個難以解釋的現象,傷的那麼重,按照道理最起碼要躺上三個月。

    安爭不擔心書院的人報復,但是殺甄壯碧的時候他暴露的法器太多,所以幻世長居城裡的人難免會動貪念。老霍帶著人連夜離開是正確的,而帶著大家安全離開並且避開第一批追蹤者追殺的人卻不是老霍,而是古千葉。

    這個古靈精怪的古獵族少女也跟著他們離開了滄蠻山,離開了他們古獵族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如此決然,或許和安爭有關,或許是為了別的什麼。

    老霍有閱歷,但沒有多少江湖經驗。古千葉卻有著豐富的叢林生存技能,她帶著所有人潛入叢林,在水底避開追蹤者的探尋,然後進入山洞躲了半天。之後又派人回古獵族找來了幾輛馬車,最終繞過幻世長居城往南走了。大燕在西北,南邊是趙國的領土。

    燕國和趙國接壤,而且兩國之間世代友好,是十六國之中罕見的從沒有出現過戰爭的兩個國家。現在大燕的太后,就是趙國皇族出身。

    又走了整整一天,前面出現了一個很大的湖。當地人管這個湖叫秀水湖,方圓百里。秀水湖畔有一些漁民,生性淳樸。遠處有幾座小山,並不巍峨高聳,但別有一股田園山野的味道。

    四輛馬車在湖邊停了下來,夕陽的光芒灑在湖面上,美的讓人窒息。湖面平靜的好像鏡子,遠遠的看過去那美映入眼簾又進入腦海,讓人有一種就永遠住在這裡不要離開的想法。

    杜瘦瘦扶著安爭從馬車上下來,然後在湖邊的草坡上坐下來休息。

    “善爺還沒醒?”

    安爭問。

    杜瘦瘦嗯了一聲:“自從你殺甄壯碧之後,善爺就昏睡了。到現在已經半個月,還是一點甦醒的跡象都沒有。小流兒看過,說善爺沒事,應該是一下子用猛了力氣,所以需要時間恢復。不過這恢復的時間也太長了,一直那麼睡著。你說奇怪不奇怪,你殺甄壯碧,善爺用猛了力氣,是給你加油鼓勁累的嗎?”

    安爭沒法解釋,但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有善爺那神異的一擊,自己已經死在甄壯碧手裡了。

    其實何止是善爺,安爭發現陷入昏睡這種情況的還有他的血培珠手串。

    或許是因為傷的太重,血培珠手串無法從安爭身體裡繼續汲取血氣,反而還要為安爭提供藥氣的滋補,所以也陷入了一種休眠的狀態。尤其是那第三顆珠子,北冥有魚四個字顯得特別的淡,好像隨時都要消失。

    至於縛魔布,一直都在善爺身邊,也再無動靜。

    安爭昏迷之前,看到了縛魔布大開殺戒。如果不是縛魔布突然發威,那些圍觀的書院弟子也能把安爭輕而易舉的幹掉,然後拿走安爭的所有法器。

    “跟做夢似的。”

    杜瘦瘦往後躺下去,躺在草坡上看著一點兒也不刺眼的夕陽:“我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要離開幻世長居城,離開滄蠻山。但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快就離開了。回想起在那生活的日子,居然有些懷念和不捨。可是我知道,如果我沒有改變幻世長居城的實力,我不會回去。”

    “那是一個罪惡遍野的地方,當我有實力之後我一定回去,讓幻世長居城變一個模樣。”

    他側頭看著安爭:“說起來,那地方山清水秀,要是人皆善事皆善,真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安爭道:“那就等你功成名就,回去做城主。”

    杜瘦瘦點了點頭:“行,就這麼定了。”

    安爭看到湖邊,古千葉站在那抱著肩膀看著湖面,似乎有些冷。曲流兮拿著一件衣服走過去,為她披上。這個善良的女孩子,和古千葉在一起生活了半個月之後就已經沒有了任何排斥。或許在曲流兮內心之中藏著一尊佛,那是永生不會改變的善念,對事,對人,都如此。

    古千葉對她笑了笑,然後挽著她的胳膊,兩個人站在湖邊看風景,而她們兩個是比大湖還美的風景。

    “那丫頭為什麼也跟著呢。”

    杜瘦瘦一直不理解。

    安爭搖了搖頭:“或許,是因為那魚鱗吧。”

    杜瘦瘦認真的說道:“但她看你的時候總是色眯眯的怎麼解釋。”

    安爭:“滾......”

    “對了。”

    杜瘦瘦忽然問:“鍾九歌那個傢伙去了什麼地方,你說讓他幫忙去找一件東西,已經走了很久了。萬一他回來找不到咱們,沒準會抓狂。”

    安爭搖頭:“他不會抓狂,他比任何人都更懂怎麼在這個江湖生存。千門的人,雖然手段都上不得檯面,但都是實用的技巧。”

    “他去哪了?”

    杜瘦瘦問。

    安爭回答:“大羲。”

    杜瘦瘦又問:“幫你找什麼?”

    安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答:“找希望。”

    杜瘦瘦沒懂,也不可能懂。

    “咱們去哪兒?”

    杜瘦瘦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趙國有個邊城叫督胥城,規模不大,人口稀少,不過那裡有趙國最精銳的邊軍駐紮。幻世長居城的人再凶,也不敢去督胥城鬧事。咱們先去督胥城住上三年,然後再去方固城幫小七道找孃親。”

    安爭回答之後又自言自語了一句:“也不知道葉大娘生活的怎麼樣。”

    杜瘦瘦道:“應該很好吧,看起來沐長煙像是個很有身份的人,他愛著葉大娘,總不至於讓葉大娘受苦。”

    而此時在相隔數千裡的大燕國都方固城裡,葉大娘身上纏著鐵鏈,被人推搡著關進了密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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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天啟宗

    三年七個月後。

    大燕國都方固城。

    方固城是一座很奇怪的城池,怪在形狀。別的城池修建的一般都是四四方方很規整,方固城雖然名字裡有個方字,但一點也不方。從高處看,方固城更像是一個特大的牛頭。有兩道城牆呈半月形往外延伸,就是牛角。而主城後面比較大,前面比較細,這麼奇怪的建築風格,放眼天下也是獨一無二。

    據說,當初方固城也和其他地方的城池一模一樣,方正且規矩。但是大燕第二代國君,也就是差一點統一了北方十六國的那位燕文王沐雲親自設計改建了這裡。不得不說,這種拋棄了審美觀念的建造風格,對於防守來說確實有著很大的提高。兩側探出來的牛犄角,可以加大對攻城一方的打擊面。而且牛角城牆那兩段可以截斷,就算敵人殺上去也沒有意義。

    至於前城窄而後城寬,是因為後城的寬度有利於己方兵力的佈置和展開。而前城窄,攻城一方的兵力就難以全面施展。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普通百姓誰也不懂戰爭的事。而且大燕雖然有一段長達幾十年的衰弱期,也沒有出現被人圍攻都城的局面。十年前,大將軍方知己重建鐵流火之後,燕軍實力大增,雖然還不能恢復沐雲時期的鼎盛,不過自保已經不成問題。

    因為南邊有個超級霸主大羲,所以包括幽燕十六國在內的所有周邊小國,都不敢稱帝,只能稱王。

    現在的燕王,正是四年前歸來的原皇三子沐長煙。

    而隨沐長煙歸來的葉大娘,已經深陷囚牢三年多了。

    皇城天極宮修建在方固城的後城,距離北城牆不過十里。北城牆外面三十里,就是滄蠻山的一段分支,在這被稱之為燕山。翻過燕山再向北,還有一片大燕的飄地......之所以稱之為飄地,是因為那地方被草原遊牧民族控制,名義上屬於大燕,但大燕並沒有多少人馬駐紮。

    燕山險峻,遊牧民族又不擅長攻城,所以有這天塹,大燕倒也不怎麼在意北方那些遊牧民族。

    皇宮。

    沐長煙坐在椅子上發呆,最近幾年,他越來越愛發呆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堆放的奏摺已經有兩尺高,但他就是不想看。他腦子裡只有那個女子,那個如今被關在密牢裡連他都不能相見的女子。

    叶韻。

    沐長煙喃喃自語:“孤無能,回到大燕之後就讓你受了苦。你放心,再給孤一段時間,孤定會救你出來。”

    就在這時候,外面的小太監安承禮快步跑進來:“太后來了。”

    沐長煙臉色一變,連忙起身,快步到了門口俯身等著。待那宮裝的美婦一出現,他的腰彎的更低了:“兒臣拜見母后。”

    太后蘇晴暖今年才三十九歲,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親生兒子因病早逝,也輪不到沐長煙回來做國王。而之所以選擇沐長煙,是因為蘇晴暖很清楚很瞭解沐長煙的性子。看起來有些癲狂,但實則懦弱。而且沐長煙沒有主見,往往都會被別人的意見左右自己的思想。

    這樣的人,最適合做傀儡。

    事實證明,蘇太后的眼力確實厲害。沐長煙此生做過最有勇氣的事,就是為了保護叶韻而去了幻世長居城。而回之後,看到蘇晴暖的那一刻,這種勇氣就蕩然無存。

    “起來吧。”

    蘇晴暖的聲音稍稍有些沙啞,不是那種動聽的溫柔的女聲。但這不影響她的那種美,那是一種很冷傲的很雍容的美。她本是趙國公主,聯姻嫁給了燕王。燕王病死之後,朝權就始終都在她手裡把持著。若非自己稱王名聲不好,那些家族勢力又不好全面得罪,她何必把自己最不待見的沐長煙弄回來做王。

    蘇晴暖的身材保持的很好,不到四十歲,但身上找不出一點贅肉。她的臉上也沒有什麼皺紋,只是眼角處還是有歲月留下的痕跡。

    蘇晴暖快步走進東暖閣,身後的兩個侍女彎著腰小跑著跟著。她一轉身,那兩個小侍女立刻跪下去為她把長長的衣服後襬整理好。

    蘇太后在椅子上坐下來,看了一眼桌子上堆積的奏摺,臉色更加的不善。

    “你是大燕的王,是萬民的王。”

    啪的一聲,蘇太后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沐長煙擡起頭,卻沒有說什麼。他知道自己從回來的那一天就敗了,敗的徹徹底底。他帶著叶韻回來的半路上,腦子裡設計了一萬種方法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甚至想到,如果太后逼的太緊,他就反抗,真真正正的反抗。寧可不要什麼王位,也不能讓叶韻受苦。

    然而在回到方固城,看到蘇太后眼睛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敗了。

    “怎麼,連個解釋都沒有?”

    蘇太后問。

    沐長煙低下頭:“是兒臣懈怠了,母后責備的是。兒臣以後多注意些,絕不敢荒廢政務。”

    蘇太后冷冷的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也知道你恨不得殺了我。但你心裡想的那件事,除非我死,不然絕不可能發生。我對她已經仁至義盡,當初為了我沒有殺她,只是將她囚禁......若非為了皇族的臉面,為了你這個燕王的臉面,這個女人早已經死了幾百遍。”

    “那個女人不是你的女人,她是前太子的女人!”

    沐長煙猛的擡起頭:“我知道她心裡愛的始終都是大哥,但是......”

    “沒有但是!”

    蘇太后站起來,身後的侍女連忙跟著往前爬。

    她走到沐長煙身前,和沐長煙的臉相隔不到一尺。她就那麼直直的盯著沐長煙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過了,只要我活著,你就休想娶那個女人。因為她,前太子被廢乃至於意外身死。我不能讓她再毀了我另一個兒子,而且還是大燕的國王!她當初狐媚誘惑前太子,以至於前太子在先王面前放肆,現在又把你迷的神魂顛倒......我警告你,若你再這樣荒廢下去,我就先殺了她。”

    “不要!”

    撲通一聲,沐長煙跪倒在地:“母后,兒臣知錯了,兒臣一定聽從母后的教導。”

    “大王。”

    蘇太后語氣緩和下來,俯身單手把沐長煙扶起來:“你是大燕的希望,我也是對你期望太高所以才會嚴厲些。想當初大燕雄踞北方,幾近一統,那是何等的威風。幽國,韓國,永國這些死敵全都臣服,就連我的母國大趙也派人來表示了敬服之心。難道你就不想重現大燕的榮光?”

    沐長煙低著頭:“兒臣必會盡心盡力。”

    “我看你今天也乏了。”

    蘇太后語氣更為緩和:“讓安承禮把這些奏摺都送到我宮裡去,我會幫大王把這些都批閱了。但我不能事事都為大王分擔,大王以後還是要多上進些。”

    沐長煙一直低著頭不敢看蘇太后的眼睛:“兒臣知道了。”

    蘇太后嗯了一聲,往四周看了看:“我聽說,最近方知己又出去練兵了?”

    沐長煙回答:“是,東南邊境和幽國之間摩擦不斷。大將軍說帶著鐵流火往東南運動一下,震懾幽國。鐵流火自重建以來,尚未有過大戰的經歷,雖悍勇,但戰場經驗不足。所以大將軍的意思是,以戰練兵。”

    蘇太后點了點頭:“用兵方面,不用去質疑方知己的手段。鐵流火交給他,大王可以放下。不過此人做事隨心而動不顧大局,以大將軍之身份親率鐵流火南下,丟在京城的一大堆軍務怎麼辦?大王總不能親自去練兵,更不能去操持兵部的那些瑣事。所以我想著,是不是恢復文王時候的雙大將軍制?”

    沐長煙臉色猛的一變,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了,可是沒想到來的這麼突然。

    “兒臣......兒臣認為,若朝廷有兩個大將軍,難免會相互掣肘......”

    他的話還沒說完,蘇太后一擺手:“你顧慮的太多了,做大王怎麼能瞻前顧後。尤其是軍務事,當斷則斷。兩位大將軍的話,還能相互監督相互比較,更有利我大燕的軍防發展。崇明候蘇縱飽讀兵書為人謙遜,而且對我大燕忠心不二。我看可堪大用......回頭這件事在朝堂上提一下,讓那些文武重臣瞧瞧可行不可行。鐵流火依然交給方知己帶著,其他的軍務事都交給蘇縱。若是可行,就這麼定了吧。”

    蘇太后一轉身,讓人帶走了所有奏摺,如風一樣走了。

    沐長煙呆呆的站在那,一臉的悽苦。

    “這大王......還做了有什麼意思?”

    他喃喃自語。

    小太監安承禮跪在那,看著大王的模樣一臉心疼:“大王,快要秋成大典了......五年一度的選材。現在朝廷裡,文官裡以左丞相蘇茂為首。本來軍方還有方知己大將軍中正賢良,但這次方知己大將軍離開京城,多半也是太后逼走的。若是蘇縱再任大將軍,大燕文武,全在後族手裡。”

    “後族皆來自趙國,趙國表面上瞧著對我大燕友善,但這種舉動,分明是要不以兵戈為手段滅我大燕。大王......上次奴婢提過。大王不能就這麼隱忍下去,現在老臣多是太后的人,中堅也是太后的人。大王要想成事,需收納年輕賢才。無論如何,秋成大典大王不能不去。招攬一些青年才俊,慢慢培養著忠誠之心,只待時機到了......”

    他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已經無需說的太明白了。

    沐長煙苦笑:“談何容易......不過孤是不會放棄的。你說的對,孤可以裝作懶散遊玩,去京城裡轉轉,提早發現一些可用的青年才俊。”

    安承禮道:“大王所謀極是,奴婢這就去安排。來自各地的青年才俊都已經差不多入京了,大王索性把政務都交給太后,她覺得大王荒廢,也能鬆懈一些。”

    沐長煙道:“那好,咱們這就出宮去轉一圈,這裡也憋悶的讓人難受。”

    安承禮伺候著沐長煙更衣,換了一身尋常衣服,帶著十幾個宮內侍衛離開了天極宮。

    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不少鮮衣怒馬的少年在大街上出現,都是從各地趕來參加秋成大典的。秋成大典五年一次,為朝廷招納賢良。對於絕大部分出身寒門的子弟來說,這是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

    沐長煙也不騎馬,一路步行走走看看,出宮之後心情倒也好了不少。

    城裡的驛站已經幾乎全都住滿了,客棧也沒有空置的,到處都能看到那些滿懷希望的年輕人。

    “我大燕,人才濟濟。”

    沐長煙心情好起來,忍不住有些飄然:“有此盛況,何愁大燕復興。”

    正說著,前面來了一隊馬車,一連串三十幾輛,看著極有氣勢。至少數百個身穿黑衣的大漢左右隨行,雖然不言不語,但悍勇之氣沛然而出。

    “這是什麼來路的人馬?”

    沐長煙問了一聲,安承禮立刻派人去打聽。

    可人還沒有出去,就看清楚了那些馬車上插著的旗子,上面繡著三個字。

    天啟宗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 19:03
第六十七章 鬧事

    沐長煙有些愣神,總覺得這天啟宗三個字似曾相識。可是想了好一會兒,腦子裡也沒有一個和麵前這隊人馬想匹配的記憶。其實他離開方固城的時間並不久,他和葉大娘之間的故事也並不美好。

    那些黑衣大漢手裡沒有兵器,可人數眾多,不下數百,就那麼佇列整齊的走過去也給人不小的壓迫感。再加上那一連串三十幾輛大車,浩浩蕩蕩,不少人都站在路邊圍觀。每一輛馬車上都插了一個小旗子,上面都工工整整的繡著天啟宗三個字。

    到底為什麼這麼熟悉?

    這幾年的荒廢,讓沐長煙的記憶力都出現了些問題。他越是覺得熟悉,就越是想不起來。他覺得自己時時刻刻念著葉大娘,但卻忘了葉大娘與孩子那個四年之約。

    “應該是外地搬入京城的宗門。”

    安承禮壓低聲音道:“回頭奴婢派人去宗管司查查就知道了,凡是從外地遷入京都的修行宗門,都必須在方固府,宗管司和兵部軍備司三個衙門報備審批,只有這三個衙門都審批合格的才能遷入。這宗門規模數百人,應該不難查。”

    沐長煙點了點頭:“若是大燕本地的宗門從別的地方遷入京都,只要手續都完備合法,那就不要刁難。若是從其他國遷過來的,就要仔細查查。”

    安承禮道:“大王放心,對於修行者,朝廷始終都盯的很緊。就算有人徇私舞弊,但在修行者的事上,尤其是涉及到了宗門的事上,誰也不敢太大意。他們都深知修行者的能力,其中的大高手,可是有一人而亂天下的力量。”

    沐長煙道:“這句話說的沒錯,一人亂天下。孤聽聞,大羲有明法司,明法司首座死了之後。大羲的聖皇親自扶棺,並且寫了一個匾額掛在首座府裡......一人安天下。”

    “如那樣的強者,一人可安天下。若是反過來,一人也可亂天下。”

    安承禮道:“若我大燕有明法司......那後族的人怎敢如此狂妄。”

    沐長煙搖頭:“以後不管是在宮裡還是宮外,這樣的話都少說。錦繡殿那邊耳目眾多,你要是不想死的快些,就少說話。”

    安承禮連忙垂首:“也就在大王面前,奴婢才敢放肆些。”

    正說著,那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過去。

    恰此時,在最後一輛馬車裡,一個明眸顏玉的少女撩開馬車車窗的簾子往外看了看。當車窗開的那一瞬間,如同春風吹遍了方固城。就連沐長煙看到那少女的時候,也不由得怔住。

    “美。”

    沐長煙嘆道:“純,一個字便是美的極致。”

    安承禮笑了笑:“要不奴婢這就派人去宗管司查查?”

    沐長煙點了點頭:“去吧。”

    馬車裡,古千葉一把將曲流兮拉回來:“你這樣拋頭露面,難免會招惹是非。”

    曲流兮吐了吐舌頭:“終於到了方固城,只是好奇這裡什麼模樣。”

    古千葉依然老氣橫秋的語氣:“你不知道自己現在長的就像個狐狸精?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看到,就不怕給安爭惹麻煩?”

    曲流兮:“你才是狐狸精......沒有比你更妖的狐狸精。宗主才不怕惹麻煩呢,進城之前才說過,要多高調就多高調,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老霍勸了好幾回,說怕引起別人的注意,萬一讓人查到小七道就壞了。可他偏偏不聽,就是要這麼大張旗鼓的進來。”

    古千葉撇了撇嘴:“他可不傻......一般人的心思是什麼?若是心虛,會大張旗鼓嗎?而且這三年多來他做足了功夫,不管大燕的人怎麼查,也查不到什麼蛛絲馬跡。”

    曲流兮哼了一聲:“說的好像你多瞭解他似的。”

    古千葉笑起來,眯著眼睛說道:“怎麼,話裡一股子酸溜溜的味兒,早飯吃的什麼來著,我倒是忘了呢。”

    曲流兮一扭身:“不理你。”

    古千葉笑起來:“修行了好幾年,修為境界爬的那麼快,心態始終不見長進,你這樣的小妮子出去,不被騙才怪。安爭總是護著你,唯恐外面的邪氣侵染了你的心態,真不知道這樣把你護的嚴嚴實實,是好是壞。”

    曲流兮笑容之中透著一股淡淡的別人不理解的幸福感,她不回答不說話,但那笑就已經足夠了。

    她將窗簾拉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偷著往外看,古千葉再次把她的手拉回來:“忍住行不行?安爭說高調,是為了以後做事方便。越是高調,就越會被人關注。但你這臉一露出去,不是高調,是惹禍好不好。”

    曲流兮笑著說道:“那你呢,你要是把臉露出去,就是滔天大禍!”

    古千葉撇嘴:“我哪有你漂亮。”

    曲流兮抱著她:“你心裡想的是,你只是比我漂亮一點點對不對?”

    古千葉扭頭,兩個少女在馬車裡打鬧起來。

    倒數第二輛馬車裡,安爭端端正正的坐在小七道面前。他如今已經快十五歲,有差不多一米七五左右的高度。身材還是稍顯瘦削了些,但看著成熟了不少。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衫,剪裁的很合體。坐在那,有些嚴肅。那是因為到了此時此刻,不嚴肅不行。

    “擔心嗎?”

    安爭問。

    已經八歲的小七道個頭到了安爭的肩膀,脫去稚嫩,但不失純淨。他點頭:“擔心,也還害怕著,不知道孃親在哪兒,這幾年過的好不好。”

    安爭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記住我說的話,再擔心也不能急。因為十有八九......你孃親過的並不好。你已經長大了,所以有些話我不避諱你。我之前派人回幻世長居城打探過,你孃親沒有回來也沒有派人回來,如果她過的好,怎麼可能不惦記你?”

    “所以半路上,我先派人進了方固城,比咱們早到了十天左右打探訊息。昨天夜裡飛鴿傳書回來,你孃親......如今被囚禁在天牢之中。”

    小七道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拳頭瞬間握的很緊,手背上青筋畢露。

    安爭拍了拍小七道的肩膀:“有我在,就算你再急也不用慌。你孃親已經被關押了三年多,所以她只是受苦而不會有生命危險。若是要殺她的話,皇宮裡的人早就動手了。”

    小七道點頭:“都聽安爭哥哥的。”

    安爭笑了笑:“不要都聽我的,要學會思考。我說的對,你就聽。若我有說的不對的時候,你要提出來。”

    小七道抿著嘴脣:“安爭哥哥,沒有不對。”

    安爭搖頭,剛要繼續說些什麼,就聽見前面一陣亂糟糟的聲音。

    “什麼事?”

    安爭往外問了一句,有人回答:“回宗主,是買下的房產出了些問題,杜師兄正在前面交涉。”

    安爭微微皺眉,從馬車上下來緩步往前走。

    為了住的舒服些,安爭提前派人過來在方固城裡買下了一個大院。此時已經到了大院門口,似乎出了些什麼問題。

    安爭走到前面,發現杜瘦瘦已經和人爭的臉紅脖子粗。

    杜瘦瘦已經快有一米八了,完全看不出才十五歲的年紀,膀大腰圓,但還是胖。

    “你他媽的什麼意思?”

    杜瘦瘦大聲質問:“收了我們的錢,現在告訴我房子不賣了,錢還不退?”

    十幾個人保護著一個看起來模樣很忠厚的中年人在那漫不經心的回答:“我也沒有辦法,收你的定金,是為你找房子。房子找到了啊,但是房主不打算賣,我有什麼辦法。定金不是房子的定金,是你找房子的定金,明白了嗎?”

    杜瘦瘦怒道:“所以找房子的定金你就敢收我三萬兩銀子?”

    那中年男人撇嘴:“你別和我喊,我告訴你,這是大燕都城,首善之地。你們這些外來的不要以為有幾個錢就能為所欲為,這裡還是講王法的。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們大方介所在京都已經開了十幾年,生意一直做的誠誠懇懇。你說我們騙人,我說我們沒騙人,要不然去府衙打官司?”

    圍觀的人群裡有人壓低聲音說道:“又是這個大方介所,上次也是他們逼死了一家人。人家從外遷來,攢了一輩子的錢都被他們騙去了。結果告到府衙,府衙說是小糾紛,不受理。這就是明明白白的欺負外來人,就是坑錢。”

    另外一個人說道:“大方介所背後是苟老爺,苟老爺的兒子苟佔理是府衙的捕頭,府衙受理才怪呢。不過我看這次來的是大戶人家吧,這麼多車馬,大方會所坑了人家三萬兩銀子,未必能善終。”

    安爭緩步走過去,看了看那中年男人:“你是誰。”

    那男人擡著下頜回答:“我是大方介所的大掌櫃周萬錢,你又是誰。”

    安爭笑了笑道:“我大概聽了一下,意思是你收了我們的定金,但其實根本就沒有聯絡房主對不對?”

    周萬錢道:“話你不能這麼說,我說聯絡了談好了你不信,那我也沒辦法。反正按照規矩,錢是不退的。你要是打算鬧事,那咱們就走官,看看府衙怎麼處置。這事也要講人證物證,你有人證嗎?”

    “哦。”

    安爭嗯了一聲,然後掃了一眼那十幾個大方介所的護衛。

    “圍個圈。”

    他淡淡的吩咐了一聲。

    上百個黑衣大漢隨即圍上來,密不透風。圍觀的人群想看也看不到,誰也不知道安爭要打算幹嗎。大家伸著脖子往裡看,可圍著的人牆太密完全沒有縫隙。

    “你要幹嘛......”

    周萬錢臉色變了:“我們東家和府衙關係密切,你不要亂來。”

    安爭一招手,有人從馬車上搬了個凳子下來。安爭在凳子坐下來,擺了擺手:“每人隨便打斷一條腿。”

    杜瘦瘦立刻就笑了,這種事他當然不用宗門的人幫,一個人就足夠了。不過短短片刻,杜瘦瘦就把大方介所的人全都放翻在地。

    周萬錢疼的哎呦哎呦直叫:“你在這裡逞凶,不會有好下場的。我要去府衙告你,讓你坐一輩子大牢!你一個外來的,居然敢欺負我們京城的人。”

    安爭擺了擺手,圍著的人隨即散開:“你被人圍毆,我恰好經過好心幫你,你卻倒打一耙。這是敲詐,大燕的律法好像有專門處置敲詐的條款。”

    周萬錢嘶啞著嗓子喊:“明明都是你的人打的!”

    安爭聳了聳肩膀:“你有人證物證嗎?大街上這麼多人,但誰看到我的人打你了?”

    他俯身:“還有,外來人不一定好欺負。我看今兒先不忙別的事,先把你們大方會所從方固城除名。”

    就在這時候,一隊衙役從遠處跑過來:“是誰在鬧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 19:03
第六十八章 樹還不夠大

    百十個黑衣大漢往兩邊分開,將那邊衝過來的衙役放了過來。為首的正是那位被稱為苟扒皮的捕頭苟佔理,趾高氣昂不可一世。但他也不是個白痴,見到安爭這邊場面這麼大,心裡也稍稍有些發麻。可這是方固城,地面上的事都歸方固府管轄,他是捕頭,倒也沒什麼可怕的。

    就算是一般的宗門,也要給衙門面子,看衙門的臉色。像這樣從外地來的宗門,苟佔理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擔憂。

    苟佔理三十幾歲年紀,能做到捕頭也不能說毫無本事。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安爭,然後冷冷笑了笑:“不說別的,民見官,不行禮,這已經是錯。我站著,你坐著,倒是威風。”

    安爭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苟佔理,然後回答:“那你應該給我行禮才對。”

    苟佔理冷哼:“你吃屎了嗎?”

    安爭笑了笑,然後指了指腰帶上掛著的一塊鐵牌。

    “牙將?”

    苟佔理看清楚了那鐵牌之後顯然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對方會是軍方的人。但從鐵牌的款式來看,是邊軍的。

    安爭淡淡道:“方固府的知府是正五品,府衙裡的捕頭是正七品。我是大燕邊軍的牙將,正六品。若是你們知府來了,我該行禮。但是你,應該給我見個禮才對吧。”

    苟佔理覺得今天這事有些蹊蹺,對方明明很年輕,不可能有正六品的牙將軍方身份,除非是某個大家族的人,生來就帶著爵位。然而爵位和官位,是兩碼事。

    “你這身份,是假的吧。”

    苟佔理冷哼:“這些年,招搖撞騙的事我見得多了。看你的年紀不超過十八歲,也許連從軍的資格都沒有,怎麼可能有正六品牙將的身份。”

    安爭笑了笑:“你說的沒錯,我確實還沒到可以從軍的年紀。這正六品的鐵牌卻是真的,大燕邊軍向來清苦,我給邊軍捐了六十萬兩銀子,讓邊軍將士們吃的好一些,穿的好一些,所以為了表彰我的貢獻,這牙將的身份是兵部特賞的。不過你放心,我這牙將沒實權。”

    苟佔理的第一反應就是,今天這事絕不能再鬧大了。這個人看起來來頭不小,自己沒必要招惹是非。第二反應就是,和這樣的人要一些賠償就算了,萬一影響自己的仕途也不太好。

    “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打傷了我的人。”

    苟佔理看著安爭說道:“按照大燕的律法,要麼走官府公了。要麼,你賠償私了。我念在你們從外地過來,到這人生地不熟,也不容易。所以我給你個機會,你賠錢吧。”

    安爭問:“陪多少?”

    苟佔理伸出一根手指:“一萬兩。”

    安爭點頭:“公道。”

    他從袖口裡拿出來一疊銀票,取了一萬兩遞給苟佔理:“這是賠給你的錢。”

    安爭坐著,苟佔理不得不彎腰去接。

    安爭等苟佔理左看右看確定那銀票不是假的之後說道:“你滿意了嗎?”

    苟佔理冷哼了一聲:“念你初犯,這件事我可以不計較。”

    安爭笑道:“你滿意了就好,現在來說說我不滿意的事。你身為府衙的捕頭,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私自向我勒索敲詐了一萬兩銀子。按照大燕的律法,勒索敲詐一千兩銀子以上即為大案。一萬兩,這數額足夠你後半輩子都來大牢裡度過。我讓你滿意了,你卻還沒有讓我滿意。”

    安爭招了招手:“派人去兵部,拿著這個去,就說兵部武院的人被府衙勒索。”

    他手下人立刻將那東西接住,轉身走了。

    苟佔理愣了一會兒:“你......你什麼意思。”

    安爭道:“講理。”

    苟佔理江湖經驗還是比較豐富的,這一刻他開始後悔,覺得這事自己就不該出面。可他在方固城裡已經橫行無忌的慣了,之前根本就沒有考慮那麼多。他一開始就覺得對方是外地人,不會太難應付。現在這個人非但是邊軍的牙將,好像還有武院的身份......苟佔理最不願意招惹的,就是兵部的人。

    方固府雖然是京都城的地方衙門,但隨隨便便一個衙門也不會太把他們放眼裡。這京城各部各司衙門多如牛毛,地方府見到哪個部衙司衙出來的大爺不得點頭哈腰的。而且天底下最不講理最護短的人就是兵部的人,那些軍方的人一旦耍橫,誰來當和事老都不好使。

    “這樣。”

    苟佔理笑了笑:“這錢呢,理應你們賠給被打的人。但作為這裡的捕頭,我也得代表方固城歡迎一下你們外地來的客人。這銀子,算我請你們吃飯的。他要把銀票遞回去,安爭卻連手都沒擡。

    安爭微笑著說道:“這事呢,其實也簡單。我從邊城遷過來,你家裡開著的大方介所以為我們好騙好欺負,坑了我們三萬兩銀子。”

    苟佔理打斷安爭說道:“三萬兩銀子而已,讓他們退給你就是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使了個眼色,地上趴著的周萬錢立刻派人回去取錢。這地方距離大方介所的門店並不遠,很快就有人帶著銀票趕回來。苟佔理將銀票遞給安爭:“不打不相識,以後在方固城,誰用不到誰?”

    安爭把銀票接過來看了看:“我就用不到你......況且,三萬兩銀子對我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我什麼都缺,唯獨不缺錢。”

    他把銀票隨手遞給杜瘦瘦:“安排人,今天所有在這看到這事的人,全都去最好的酒樓吃飯,三萬兩吃不完就打包,每個人都打包,花完了為止。”

    杜瘦瘦:“好嘞,就喜歡灑錢了。”

    他一招呼,那些圍觀的立刻歡呼起來。

    苟佔理:“你什麼意思。”

    安爭聳了聳肩膀:“意思很簡單,這事就一個結果。你現在給我道歉,十倍賠償我的損失,大方介所就此關門歇業,把你的介所大院騰出來,我恰好需要那麼一個院子住下。”

    苟佔理臉色發白:“你別欺人太甚,在這真要是惹急了我,你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安爭看著苟佔理的眼睛說道:“你喜歡欺負人,我也喜歡欺負人,但我喜歡欺負的是欺負人的人。對付你們這樣的人,如果一棍子不打死,早晚還是禍害。”

    苟佔理的臉都扭曲了:“那就跟我回府衙說話吧。”

    安爭指了指自己的鐵牌:“雖然我這個六品牙將只是個安慰獎,但我身份還在這。想帶我進府衙,你得請示兵部。還有,你是不是覺得有方固府的知府大人為你撐腰?我告訴你,我在這個凳子上坐下來的那一刻,給你撐腰的人可能態度就正在轉變。”

    苟佔理怒道:“你太狂妄了,這裡是方固城,你一個外來的,真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

    安爭道:“我當然不能,但我恰好可以收拾你這個等級的小角色。”

    苟佔理心裡驚疑不定,他想發怒,但不敢。安爭的氣場太足,他處處落了下風。這種情況,他從來沒有面對過。

    就在這時候,遠處有幾個人快步走過來,為首的那個老者看起來仙風道骨。苟佔理看到那老者之後臉色立刻就變了,連忙俯身施禮:“張老,我這點事怎麼還把您驚動來了,沒事,我能處理......”

    可那個平日裡和他說話也算熱絡的老者,居然看都不看他,快步走到安爭身前:“老夫是聚尚院大燕總部的大掌櫃張逸夫,早就知道安宗主要來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未曾遠迎,安宗主不要見怪。”

    安爭起身抱拳:“老先生客氣了,路上趕的急了些,所以早到了兩天。”

    張逸夫道:“到了京城,安宗主就遇到了這樣的齷齪事,老夫實在覺得臉上無光。來之前,老夫已經在距此四里外買下了一個院子,送給安宗主暫做棲身之地。待日後尋到好去處,再搬就是了。”

    “多謝。”

    安爭也不推辭,從張逸夫手裡接過來地契後抱拳:“待我向大先生問好,就說我稍後過去拜訪。”

    張逸夫連忙點頭,又寒暄了幾句隨即走了。

    苟佔理看的臉色越來越白,他知道自己這次真的碰到硬釘子了。在別的地方可能還少有人知,但在京城,誰不知道聚尚院是大燕軍方開的。據說聚尚院的主事,極有可能就是兵部裡坐在最高位置上的那幾位大人物。盛世重文,亂世重武,各府衙司衙,兵部權勢最重。

    苟佔理往前湊了湊,點頭哈腰:“我也聚尚院張老爺子的好朋友,既然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傷了和氣?不如這樣,今晚上我做東,請上張老爺子一塊坐坐。無非是小事而已,說說就開了,不是什麼解不開的結。”

    安爭笑了笑:“你高估自己了,我沒把你當個結,所以沒有什麼解開不解開的說法。”

    苟佔理尷尬的站在那,怎麼都不是。

    他想著自己能請誰,把這件事擺平過去,花一些銀子也認了。可他的震撼還沒完,聚尚院總部的大掌櫃張逸夫才走沒多久,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就從大街遠處傳來,大街上擁擠的人群立刻就散了。

    “哪位是邊城來的牙將安爭?”

    遠處一個聲如洪鐘的人大聲喊了一句。

    安爭轉身抱拳:“末將在。”

    一個身穿武將官服的人騎著馬過來,從馬背上翻下來:“原來就是你啊......我等了你好久了。我叫王開泰,也是從邊城那邊調入京城的。聽說你為邊軍捐了幾十萬兩銀子,讓邊軍吃好穿好,我替邊軍兄弟們謝謝你!”

    這人身材魁梧,身形挺拔,走路虎虎生風。絡腮鬍,四方臉,一雙大眼不怒自威。

    “聽說你被人欺負了?”

    王開泰掃了一眼苟佔理:“誰欺負了我軍方的人?安爭是大燕邊軍的六品牙將,也是我武院特招的弟子,這是哪位大爺這麼跟我兵部過不去?”

    苟佔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將軍,卑職......誤會,都是誤會啊。”

    王開泰冷哼一聲:“來人,把這些王八羔子的兵器都給我下了,人都綁了帶回兵部。方固府要是想要人,到我兵部來要!”

    圍觀的百姓們全都愣了,心說這個安宗主到底什麼來頭?邊軍的六品牙將,武院特招弟子,聚尚院派了大掌櫃直接來接,而且還是什麼宗門的宗主......苟佔理這不是踢到了石頭,是踢到了大山啊。

    王開泰性子開朗豪邁,轉身摟著安爭的肩膀:“當兵的和當兵的親,他們不懂邊軍的苦,不懂邊軍的情分。走,跟我回兵部。”

    安爭笑了笑說道:“我能不能稍後再去,這麼多人還沒安置,還有女眷呢......”

    王開泰哈哈大笑:“行行行,你可快點來。”

    馬車裡,曲流兮臉色有些不好看:“安爭這是在幹嗎?不是說要先藏住身份的嗎?怎麼還沒到地方,身份就暴露了?”

    古千葉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也許他覺得藏不住,索性就自己亮開?他的想法,我也搞不懂。”

    安爭看了一眼跪在那不知所措的苟佔理,蹲下來聲音很低的說道:“你知道,惡人最怕什麼嗎?”

    苟佔理下意識的搖頭。

    安爭認真的說道:“惡人最怕比他們還惡的人,告訴你一個祕密......我到哪兒,惡人都倒黴。你是個開始,但你已經結束了。”

    安爭起身,摟著杜瘦瘦的肩膀:“在方固城咱們天啟宗的亮相,帥不帥?”

    杜瘦瘦道:“帥,可是你不怕樹大招風?”

    安爭搖頭:“不怕,樹再大點才好呢。”

    他笑的那麼狡猾,誰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 19:05
第六十九章 專治各種不服

    聚尚院給安爭準備的院子很大,但如果按照一個宗門選址來看就不太適合了。聚尚院的那位張逸夫老先生還算用心,這地方環境好,安靜幽美,並不臨街。

    古千葉忽閃著一雙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安爭,似乎想把他的心事看穿。

    安爭坐在那吃著早飯,眼觀鼻,鼻觀心。

    “為什麼?”

    古千葉忍不住問了一句。

    安爭當然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將最後一口粳米粥喝下去,滿足的拍了拍肚子:“我在半路上的時候就在不停的思考,到底藏不藏得住。後來我問自己,我們要藏什麼?答案無非一個,就是小七道的身份必須藏住。至於其他的,介於藏與不藏之間。”

    古千葉沉默一會兒後問:“那麼,你可以不可以告訴我,小七道到底什麼身份?”

    安爭回答:“自己人,當然可以說。咱們在邊城生活了三年多些,但來方固城是必然的選擇,所以這三年多來,我始終在安排人打探關於小七道和葉大娘的身份。其實葉大娘的身份倒也好查,關鍵就在於她離開的時候,這裡的人並不知道她已經有了身孕。”

    安爭端著茶杯走到視窗,語氣有些悵然:“一個很老套的故事......葉大娘也是名門之後,她父親是原大燕的戶部尚書。有一次燕王舉辦中秋賞月會的時候,她父親帶著她進了宮,結果一下子讓很多人對她動了心思。她的那種美,你沒有見過,縱不是顛倒眾生也差不了許多。”

    古千葉往前湊:“比我美嗎?”

    她的鼻子幾乎貼著安爭的鼻子,吐氣如蘭。

    安爭不理會她,繼續說道:“不過她也心有所屬,第一眼就喜歡上了當時的燕國太子沐長安。沐長安是燕王沐久的長子,所以早早的就立為太子。不過後來,沐長安的母親過世之後,他的地位就有些不穩。燕王重新選後,為了穩固和趙國的關係,迎娶了趙國長公主蘇晴暖,也就是現在趙王的親姐姐。”

    “蘇晴暖成為皇后,為燕王生下了一個兒子。自此之後,她就開始處心積慮要除掉沐長安,讓自己的兒子繼承燕王之位。她很精於算計,手段也很多,最終還是被她成功了。她先是設計把葉大娘的父親,老戶部尚書定了個謀反之罪,滿門抄斬。太子沐長安為了保護葉大娘將其隱藏起來,而這都被蘇晴暖看著甚至暗中操縱著。”

    “在燕王面前,蘇晴暖故意讓人洩露了葉大娘的蹤跡。為此,沐長安和燕王鬧翻,在朝臣面前爭吵。燕王暴怒,將其囚禁。但那個時候,燕王還是很憐愛自己這個長子的。蘇晴暖又設計,讓人在太子府裡搜出來王袍王冠,這事就大了。”

    古千葉皺眉:“所以,燕王就處死了沐長安?”

    安爭搖頭:“沒有,燕王對自己這個兒子的品性還是有些瞭解的,所以並不是很相信。然而這件事已經鬧的沸沸揚揚,他不得不給朝臣一個交代。於是將沐長安的太子之位廢掉,關進了天牢。但燕王也知道,這樣一來沐長安的安全必然會受到威脅,所以安排了一些高手保護。”

    “結果......蘇晴暖找到了葉大娘,安排葉大娘去劫獄......”

    古千葉啪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心好狠的女人!”

    安爭道:“帝王家事,向來如此。葉大娘知道沐長安被囚禁之後,心急如焚,當夜就帶著忠於自己的部下殺進了天牢。大燕的天牢有多堅固?按照葉大娘她們那些人的實力,根本就沒有辦法把人救出去的。我懷疑,是蘇晴暖安排人暗中殺了不少天牢的護衛,趁機也殺死了燕王安排的保鏢,反正這事罪名都會安在葉大娘身上,還能坐實了葉大娘父親謀反的罪名。然後她再隨隨便便放個水,順利的讓葉大娘把沐長安救出去。”

    古千葉攥緊了拳頭:“所以後面的事就簡單了,蘇太后安排葉大娘把沐長安救出去之後,然後立刻派人通知了燕王。”

    安爭點頭:“按照事情的發展,確實如此。燕王這次應該是真的怒了,下令大內高手追捕沐長安。是追捕,而不是追殺。但是那些大內高手被蘇太后買通,追上沐長安之後就把他殺了。”

    安爭喝了一口茶,讓自己的情緒舒緩下來一些:“而現在的燕王沐長煙,是暗戀葉大娘的。這個人性子很......怎麼說呢,他從小就是個乖孩子,從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唯一的一次,就是偷偷離開了天極宮,在危機時刻救走了葉大娘。那個時候,葉大娘應該是剛有身孕。”

    古千葉道:“然後沐長煙就保護著葉大娘去了幻世長居城?”

    安爭搖頭:“沒有,葉大娘不喜歡沐長煙,也不想連累他,所以一個人藏起來了。後來生下了小七道,輾轉去了幻世長居城隱居。沐長煙不知道怎麼打探到了訊息,也追到了幻世長居城做了城主,暗中保護小七道母子。”

    古千葉皺眉:“所以,現在燕國天極宮裡,太后蘇晴暖不知道前太子沐長安有後,只有沐長煙知道。”

    安爭道:“應該是,以沐長煙對葉大娘的感情,他應該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但這個人,性子懦弱,暗地裡逃走一次已經是他勇氣的極限。所以在蘇太后面前,他根本就沒有能力反抗。”

    古千葉問:“既然蘇太后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謀劃了這一切,為什麼安排沐長煙繼承了燕王之位?”

    安爭回答:“因為她兒子出了意外......人算不如天算。蘇太后以為自己成功了,只要再殺掉沐長煙,就能讓自己的兒子順理成章的成為太子。但誰也沒有想到,就在蘇太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沐長安和葉大娘身上的時候,葉大娘家裡......也就是前戶部尚書的幾個死士為了給主人報仇,用了一年的時間混進天極宮,本想刺殺蘇晴暖,卻意外的把小孩子誤殺了。”

    古千葉的表情一變,眼神裡的感情特別複雜:“大人們算計來算計去,卻傷了孩子的性命。這......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了,對蘇太后來說是個報應,但那小孩子呢,他又沒做錯什麼。”

    安爭道:“是啊,小孩子又沒做錯什麼,只是可憐他有那樣一個母親才會遭此厄難。失去了自己的兒子之後,蘇太后性格更為暴戾。當時燕王已經病重,她為了再有子嗣繼承王位,不惜給病重的燕王下了很多大補的藥。她想再懷上一個孩子,結果卻把燕王害死了。”

    “燕王死了之後,蘇太后執掌大權。但她畢竟不敢太放肆,所以只好派人四處尋找沐長煙。”

    古千葉把安爭的話整理了一下,然後說道:“也就是說,沐長煙現在就是蘇太后的傀儡。但是沐長煙對葉大娘還是有情有義的,所以斷然不會出賣小七道。可這並不保險,因為蘇晴暖一旦知道了小七道的身份,就會立刻派人來殺了小七道。”

    安爭嗯了一聲:“沒錯。”

    古千葉翹著屁股坐到窗戶上,晃盪著兩條修長的腿:“所以我們為什麼要來?”

    她看著安爭:“如果是為了保護小七道的話,那麼還不如在邊城呢。”

    安爭道:“因為小七道想要娘。”

    古千葉張了張嘴,她知道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

    “所以。”

    安爭繼續說道:“我知道藏不住的,咱們在邊城安排了很多,查起來的話很難查到咱們的底細,但千萬不要低估任何一個國家的情報機構。咱們可以換個名字換個身份,但這樣一來,咱們突然出現會讓更多人好奇更多人去查。流兮和你,包括我自己和杜瘦瘦,只要進武院,只要參加秋成大典,難道還會默默無聞?”

    古千葉:“臭屁的厲害。”

    安爭笑道:“一下子冒出來好幾個天才少年,你說燕國朝廷裡那些人好奇不好奇。那個時候,像軍方和聚尚院這樣本來咱們可以依靠的實力,都會查。與其如此,不如從一開始就讓軍方和聚尚院把咱們當朋友,當自己人,暴露給他們一些真實的東西,這樣他們也就不會去追查什麼了。”

    “而且有軍方和聚尚院從中幫助,其他的勢力想插手也會有所顧忌。”

    古千葉好奇的問:“你這個人,怎麼腦子裡想那麼多東西,你才多大。”

    安爭:“已經不小了,按照燕人的風俗,十四歲已經可以娶妻,我十五了。”

    古千葉立刻湊過來:“那你說,是娶我還是小流兒。”

    這樣的話,曲流兮是斷然問不出口的。但是古千葉就能直接了當的問出來,而且臉不紅心不跳。

    安爭認真的說道:“但我覺得,我還很小,一切以學業為重。”

    古千葉撇嘴:“這個理由太敷衍了,一點兒誠意都沒有。你說實話,是不是很不好選擇啊。小流兒那麼乖巧聽話,我這麼可愛大方,你都愛的對不對?”

    安爭翻開書:“也不知道秋成大典的考題會不會很難。”

    古千葉坐在書桌上搬著安爭的臉直視他的眼睛:“考題再難,也難不過讀懂一個女人的心。”

    安爭:“咳咳......”

    古千葉從桌子上跳下來:“好無趣,我還是去欺負小流兒好了。”

    她揹著手往外走,一副老先生的樣子。

    她剛走沒多久,杜瘦瘦就鑽了進來:“安爭,你不是要去兵部的嗎,怎麼還沒動身。”

    安爭:“剛被小惡魔纏著,怎麼去。”

    杜瘦瘦嘿嘿笑:“小流兒就是小純潔,古千葉就是小惡魔,有你受的。剛才方固府派人來了,說是讓咱們去府衙,那邊正在查苟佔理的事,讓咱們去配合一下。”

    “讓曲瘋子去吧,他比誰都會扯皮。你和我一會兒去兵部,然後去武院。”

    安爭起身:“方固府不會把咱們放在眼裡,但不敢得罪兵部和武院。王開泰將軍盯著這件事,方固府不敢不公允。”

    “順便走一趟大方介所。”

    杜瘦瘦問:“還去幹什麼?”

    “我說過,大方介所要關門停業,男人嘛,說話要算話。”

    安爭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你知道怎麼和地頭蛇相處嗎?那就是儘快成為新的地頭蛇。大方介所只不過是個小角色罷了,如果連這麼個小角色都不能一下子幹到再也無法翻身,咱們還怎麼在方固城立足。”

    杜瘦瘦:“就喜歡你這麼講道理的人了,言而有信。”

    安爭:“還記得我說的話嗎,咱們都是好人。”

    杜瘦瘦立刻說道:“當然記得,你說過,一直都是做壞人的囂張跋扈,做好人的低調。這不對,做好人更應該高調,高到天上去的調調。從今天開始,讓我們為好人代言......我們有錢,我們有勢,我們飛揚跋扈,但我們是好人,我們專治各種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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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