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大逆之門 作者:知白 (連載中)

 
V123210 2016-7-6 18:26: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1 113035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5 14:00
第一百四十章 小心劫獄

    沐長煙小心翼翼的看了蘇太后一眼,雖然他已經做好了開始反抗的打算和準備,但每次直接面對蘇太后的時候,他的心裡就會害怕,是那種骨子裡的怕。甚至每個夜晚他閉上眼,只要想起蘇太后的眼睛他都會顫抖的害怕。

    蘇太后側臥在床榻上,兩個侍女在一側伺候著,而李昌祿則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低著頭,不時看看蘇太后的臉色。

    屋子裡的檀香味道稍顯重了些,而紫色的窗簾和床圍讓這裡的氣氛又顯得有些彆扭。這種彆扭讓沐長煙有些侷促不安,因為他總覺得這屋子的陳設和青樓裡那些女子的房間有些相似之處,有些曖昧。

    可他當然不敢說。

    “你要辦禮部的人?”

    蘇太后慢慢的睜開眼睛問了一句。

    沐長煙垂首:“禮部的人這次失職嚴重,不能不查。若是真有人勾結仇寇,不能不辦。”

    蘇太后:“哦,那就查吧。”

    沐長煙見蘇太后居然是這個反應,出乎了他的預料。他本以為蘇太后的態度會很強硬,畢竟禮部基本上都是蘇太后安插進去的人。

    “母后有什麼指示嗎?”

    沐長煙問了一句。

    蘇太后微微搖頭:“你已經有足夠的能力自己把國家大事都處理好,我作為你的母親,該幫的差不多都已經幫到了,能做的也差不多都做完了。以後你自己多注意些,也就沒有什麼需要我提醒的。若是事事都需要我幫你拿主意,那你怎麼做好這大燕的大王?”

    沐長煙一怔,心說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太后會一反常態?

    蘇太后停頓了一下後說道:“說起來禮部那邊也確實不太像話,該整治一下了。幽國的人這次過來,若是禮部的人謹慎些,也不至於讓咱們大燕損失如此慘重。禮部尚書在那天夜裡死了,既然人已經死了,家眷就不要牽連。禮部侍郎丁誤做事倒還是穩妥,要我看,就留下來以觀後效。至於其他人,你願意怎麼動就怎麼動吧。”

    沐長煙心裡有些迷惑,不明白太后今天這種態度是因為什麼。

    “這些都是小事......”

    蘇太后坐起來,理了理髮絲:“大事是徵東,這個仇,非滅幽不能報。我聽聞你已經任命了方知己為徵東元帥?”

    沐長煙垂首:“是,方知己一直在東疆那邊,對局面瞭解,而且用兵也有辦法。”

    蘇太后點了點頭:“蘇縱這個人啊,就是有些不堪大用。”

    沐長煙連忙道:“蘇將軍也是很有能力的,只是還沒去過前線,對局面不是很瞭解。”

    蘇太后道:“那就讓他去,跟著方知己學學。”

    沐長煙臉色一變,心說果然有陰謀。怪不得你在禮部的事上表現的這麼大度,除了保住一個丁誤其他人都不管了。原來是想插手軍務......蘇縱那個廢物,一旦讓他領兵,也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災難。“

    沐長煙沉吟了一會兒後說道:“兒臣覺得,蘇將軍和方將軍對比,方將軍的長處在於臨陣用兵,在於對大局的掌控,對變故的應對。而方將軍的長處......長處......在於對細節處的梳理,若是母后覺得他應該去邊疆的話,兒臣也覺得跟著方將軍很好。”

    沐長煙的話到了一半又改了,本來他想說蘇縱的能力在於對細節處的梳理,對後方的穩定,但這幾個字被他憋了回去。他擔心讓蘇縱掌控後方的話,方知己會被蘇縱徹底掐死。到時候被掐死的可不是一個方知己,而是數十萬大軍。

    所以他臨時改變看法,心說還不如把蘇縱送到前線去。

    方知己那個人,只要不在方固城,要想把蘇縱修理一下還不是手到擒來。

    果然,蘇太后只是想讓蘇縱去分兵權,所以點了點頭:“那就看大王怎麼安排吧,若是覺得他可以,就讓他去東疆為方知己分憂。他沒有多少領兵的經驗,所以不如做個督軍?”

    沐長煙心裡恨的幾乎罵出來,沒有領兵經驗的人做督軍,權利尚且在大元帥之上,這仗怎麼打?

    “兒臣以為,可為副帥。”

    蘇太后沉默片刻:“也好。”

    然後沐長煙就愣住了,心說自己果然還是上了當。蘇太后當然知道蘇縱沒有做督軍的本事,他讓蘇縱去前線只是去撈些軍功作為資本的。蘇太后當然也很清楚這一戰的意義,若是敗了,大燕都可能不保。她還要享受太后的地位,怎麼可能那麼糊塗。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讓蘇縱做副帥,現在反而是由沐長煙自己提出來的,這口老薑真是辣嘴辣眼睛啊。

    他剛剛在天極殿東暖閣裡和陳在言配合著演了一齣戲,表面上是他做出了讓步,然而該得到的都得到了。現在這場面原封不動的轉移到了錦繡宮,只不過蘇太后一個人就把這戲做的完美無瑕。蘇太后最初要的就是讓蘇縱出任副帥,現在目的達到了,還是沐長煙自己提出來的。

    沐長煙覺得自己有些蠢。

    蘇太后語氣輕柔的說道:“你已經成熟了,很多事都能自己拿主意。所以,以後我只會在你不得當的時候稍稍提醒一下,不會再替你做決定。”

    沐長煙心說我要是信了你的邪,指不定死的有多慘呢。

    剛才的對話讓他變得警覺起來,所以他知道自己要想一點點把權利拿回來,就不能一味的退縮。

    “對了母后,刑部那邊,要讓李昌祿過去問問情況。”

    站在一邊的李昌祿臉色立刻一變。

    蘇太后卻面不改色:“去就去吧,李昌祿......你自己有什麼事就交代清楚,到底有沒有拿幽人的銀子,是不是你裡應外合和幽人勾結?”

    李昌祿撲通一聲跪下:“奴婢哪裡有那麼大的膽子啊,太后,奴婢對大燕忠心耿耿天地可鑑。奴婢......奴婢確實拿了幽人一些銀子,但奴婢真的不知道他們居然居心叵測。奴婢有罪,奴婢罪該萬死!”

    他一下一下的磕頭,很快額頭就腫了起來。

    蘇太后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你犯了錯就要認罰。不過......那天你護駕有功,我看功過可以相抵。你去吧,到了刑部該怎麼說就怎麼說,該交代什麼就交代什麼。多大的罪,受什麼罰,你都要老老實實的接著。”

    她側頭看向沐長煙:“不過,交代清楚了,該領的責罰領了,還是把他送回錦繡宮來,我還要罰他。”

    沐長煙點頭:“母后做主就是了。”

    他心裡發寒,李昌祿就是太后的一條忠犬,和宮外的聯絡都是李昌祿去辦的。若是能除掉這個人,就相當於斬掉了太后一條臂膀。可現在沐長煙根本沒辦法除掉李昌祿,因為刑部那邊絕對不敢忤逆了太后的意思。和太后撕破臉?顯然還不到時候。

    “兒臣還要回天極殿處理一些事,就先告退了。”

    他站起來俯身告辭。

    “對了。”

    太后擡起頭看著他:“我聽說你要給那個安爭封伯了?”

    這不過是才發生的事,太后就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沐長煙相信,只要自己身邊有人,不管這個人是誰,都有可能是太后安插的。

    “是。”

    蘇太后點了點頭:“那個少年還不錯,封伯就封伯吧,回頭讓他也多到宮裡走動,有什麼好東西讓他送過來給我看看。”

    沐長煙垂首:“兒臣知道了。”

    蘇太后擺手:“你去吧......另外,戶部的銀子不用再往錦繡宮這邊撥,戰事要緊。一日不滅幽,我的錦繡宮一日不修。”

    這句話倒是讓沐長煙頗感意外,他俯身一拜:“謝母后!”

    蘇太后重新躺下去:“我乏了,那日受了些驚嚇,還沒緩過神來。你先去吧,有什麼事自己做主就是了,不用每天往我這跑。大丈夫當有大丈夫的果決,不能婆婆媽媽。”

    沐長煙弓著身子退出去,心裡的怒火已經快要抑制不住了。

    自己身邊到底誰是隱藏最深的那個探子?剛剛在東暖閣裡發生的事,轉眼就到了蘇太后的耳朵裡,這些話是誰說出來的?

    安承禮?

    沐長煙側頭看了看緊跟在自己身邊的安承禮,然後在心裡否定了這個念頭。安承禮本就是太后派過來的人,明面上的事他確實要一件一件的報告給太后,所以太后現在依然對他深信不疑。但是很早之前,安承禮就已經對自己坦承了一切。這段日子以來,安承禮也確實為自己做了很多事。

    除了安承禮之外,還有誰?

    沐長煙覺得,有必要找個藉口把身邊的那些人換掉了。

    “小安子,那天幽國的刺客出手的時候,只有你在我身邊。天極殿的那些侍衛,當時居然全都自己跑了......我看,這些人不用留在我身邊了。”

    沐長煙一邊走一邊說道。

    安承禮點頭:“奴婢回頭讓陳少白從玄武隊裡選一批人補進來,最起碼用著放心。”

    沐長煙嗯了一聲:“咱們去天牢。”

    “啊?”

    安承禮一驚:“去天牢?大王,太危險了。”

    沐長煙一擺手:“無妨,人已經廢了,還能怎麼樣。我就想再去看看那個譚鬆,問問他,究竟他為什麼要這樣冒險。”

    就在這時候,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從遠處跑過來:“大王,長信伯派人過來謝恩了。”

    沐長煙一怔:“長信伯是誰?”

    安承禮提醒:“安爭......”

    沐長煙一拍腦門:“瞧瞧我這記性,讓他過來見我就是了。”

    曲瘋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一個人物,雖然跟著安爭之後也算是見多識廣,可畢竟這是第一次見到一國之君。所以曲瘋子說話都有些不利索,兩條腿在發顫。

    沐長煙看到曲瘋子的樣子有些好笑,一邊走一邊說道:“安爭讓你來謝恩的?”

    曲瘋子跟在沐長煙身後:“是......不過大王,安爭讓我來,其實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沐長煙往四周看了看:“一邊走一邊說,儘量聲音輕些。”

    曲瘋子從袖口裡翻出來一個字條遞給沐長煙:“這是安爭讓我呈給大王的。”

    沐長煙心說安爭果然是個底細的,知道在宮裡任何話都可能被人聽了去。他將紙條開啟看了看,上面只有幾個字。

    小心劫獄

    小心劫獄?

    沐長煙愣了好一會兒也沒明白安爭什麼意思,難道說幽國的人在方固城裡還沒有殺絕?就算是沒有殺絕,那些人敢劫獄去救譚鬆?

    安爭到底想提醒我什麼?

    沐長煙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忽然之間恍然大悟,然後他忍不住笑起來,笑的格外燦爛。

    “沒錯,是應該小心些。那些幽國人賊心不死,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小安子,你陪我去天牢看看,是否應該再加強些戒備。”

    安承禮沒看到字條上是什麼,只看到了沐長煙的笑逐顏開。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5 14:01
大逆之門 第一百四十一章 驚喜

燕國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很多人都開始去推想可能秋成大典不會如期舉行了,甚至可能會被取消。在幽人對天極宮的襲擊之后第五天,從天極宮里傳來消息,說無論如何,秋成大典也要進行,不過會向后推遲一陣子。

宮里面傳出來的消息說,燕王的原話是......國家遭此大難,理應舉國治喪,但更應該讓那些年輕人站出來,不能只讓他們看到太平也要讓他們看到戰爭。而國家也不能因此而讓那些一腔熱血的少年辜負了大好年華,戰要戰,查要查,秋成大典也要辦。不過為了節省錢糧作為軍費,秋成大典的規模要縮減一些。

這一番話讓學子們熱血沸騰,國有難,但不能辜負學生。

只這一句話,就為燕王收獲了大量的忠誠。

不過具體秋成大典什么時候舉辦,要看事態什么時候差不多平息下來了。現在滿城都在搜捕幽人,不管是不是和那件事有關聯,只要是幽國來的一律拿下。聽聞刑部和方固府的牢房已經人滿為患,實在關不下那么多人了。而對于幽人的態度,天極宮里的意思是有罪當誅,無罪也罰。

一些隨使團來燕國的幽人算是倒了霉,這些人審問之后沒多久就全都被砍了腦袋,一個不留。

安爭回到天啟宗,是在刺殺事件發生的第十天。一個小隊的千機校尉護送著他乘坐馬車回到天啟宗,然后這些留下一半的千機校尉,剩下的人返回了兵部。

曲流兮扶著安爭進門,安爭快走了幾步坐在椅子上:“快......快!”

曲流兮嚇了一跳:“怎么了?”

安爭道:“快給我來一碗肉吃!”

曲流兮愣了一下,然后瞪了安爭一眼:“你才勉強可以走路,不能暴飲暴食。”

安爭道:“不暴不暴,隨便來幾口就行。”

老霍笑道:“我去燉肉,你先歇著,肉不燉上三四個時辰不好吃。”

安爭道:“我能等!”

老霍一挑大拇指:“你真是一條能屈能伸的漢子。”

安爭笑道:“你變壞了。”

老霍轉身:“我先去買肉,然后讓人在院子里架起來一口大鐵鍋,要用劈柴火燉肉,最少要有一半的豬五花才行。”

安爭抹了抹嘴角:“來幾個人,抬著霍爺去買肉。”

老霍笑起來,拎著籃子出了走出天啟宗。

“那些女孩子的事怎么樣了?”

安爭問。

杜瘦瘦回答:“什么事都沒有,天極宮里發生了那么大事,誰還有心思去管一個青樓?刑部和方固府一個人都抽不出來,這次也算是那青樓倒了霉,根本就沒人有閑工夫搭理他們。況且兵部的五百精兵把外面的道路都封了,誰也不讓靠近,所以這些女孩子都很安全。”

安爭道:“那就好,要么不做,要做就把事做完做好。這些女孩子暫時留在宗門里,回頭看看有沒有人能修行,能修行就帶入門。不能修行的,就教授一些強身健體的本事,最起碼以后不會吃虧。”

古千葉道:“就算你想送走也送不走咯,我說過這些女孩子我都留下了。我和小流兒甄選了一下,十二個人,其中可以修行的只有一個,以后跟著我就是了。不過除了這一個之外,剩下的十一個都被小流兒搶了去。”

曲流兮笑道:“醫術入門的門檻比修行低些,所以只要她們肯踏實下來學,終究還是能學會一些的。將來就算不能成為什么名醫,靠著治病救人也能自己養活自己。再學一些護體防身的武功,今后生活不成問題。”

安爭道:“有件事要注意......這些女孩子在那個環境下被訓練了一陣子,所以彼此之間應該不會太相信,這種改變是可怕的。可以修行的那個要多關注,不是指導愛護,而是她性格上是否有什么突變,會不會因為自己可以修行而別人不能,對其他的女孩子看不起。要平等,而不要欺凌。”

古千葉道:“放心吧,她們跟著我和小流兒,所有的那些壞習慣臭毛病我都會給她們改過來。”

此時,在天極宮天極殿后面的花園里,沐長煙帶著幾個侍從隨便走著。準備了差不多十天的時間,沐長煙覺得時機也已經到了。

站在他身邊的,是已經失蹤了十天的陳少白。

“少白”

沐長煙看向陳少白:“你和安爭,都是我最看重的年輕人,你們兩個就是我未來的柱石之臣。這次你趁著宮里亂著離開了錦繡宮,以后就一門心思給我訓練玄武營和白虎營的人。”

陳少白心里有些想笑,他對燕國這彈丸之地根本沒有什么興趣,若不是安爭在這,他早就已經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了。安爭的重要性,對他來說是不可或缺的。當然,連安爭自己都不知道這種重要性。

陳少白當時離開天極宮當然不是為了成功身退,而是為了指引。

那天,那道自滄蠻山來的紅光,和他有些密不可分的關系。

“臣已經都安排好了,有一個和臣非常相似的人在那天幽人的襲擊之中死了。臣和他換了衣服,所以太后那邊不會有人知道臣還活著。”

陳少白道:“玄武營和白虎營的人,至少還要再訓練一年的時間才能用,現在他們還太幼稚了些。”

沐長煙道:“不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四營的人都是我為將來做的準備,莫說一年,便是三年五年我也可以等。不過今夜要做的事,是確實等不得了。”

陳少白俯身道:“臣會盡力。”

沐長煙道:“安爭當時派人給我送來一個字條,字條上只有四個字......小心劫獄。我當時想了好一會兒,這小心劫獄是什么意思。后來才明白,這小心兩個字的含義真是微妙。小心,可以說是讓人去防備什么,比如小心某個人,小心某件事。當然也可以是謹慎做某件事,比如小心上路,小心駕車。”

陳少白道:“安爭說的小心劫獄,是后者。”

沐長煙道:“安爭很聰明,給我提了個醒。譚松還在天牢里關著,完全可以利用他來做文章然后將葉韻救出來。既然這是安爭想到的辦法,我想他那邊也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今夜你們得手之后,立刻把人送到天啟宗里去。”

陳少白道:“大王放心,保證萬無一失。不過......不死幾個人,這個局做的就不會太完美。”

沐長煙道:“死幾個人是正常的,你看著安排就是。需要的人手從青龍營里調,人沒有了可以再招,但葉韻我必須救出來。”

陳少白道:“青龍營的人,都是從江湖上召集來的,修為參差不齊,也不知道自己在對誰效忠,他們看重的當然也只是足夠多的銀子。所以青龍營調出來的幾個,必須全死。”

沐長煙走到涼亭里坐下來:“我讓安承禮秘密籌建了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營。青龍營的人都是招募來的死士,本身修為都不算弱,他們這些人只要給錢就肯賣命。玄武營和白虎營,是諜報和刺客,你對這兩件事最擅長,所以都交給你管。而朱雀營......都是我這兩年從寒門子弟之中選出來的青年才俊。”

安承禮道:“大王的意思是,把朱雀營的人分開,然后秘密的送進大鼎學院,太上道場,武院,這些大的學院或者其他的宗門之中。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是朱雀的人,他們將在這些學院或者宗門里接受最好的教導。他們會成長,會變得強大,成為這些學院和宗門之中最優秀的那一批人。等到將來......”

沐長煙接過來說道:“尤其是大鼎學院和太上道場,這其中出來的佼佼者都被太后那邊收攬了過去。那就讓她繼續收,將來朱雀營的人,會干干凈凈讓她查不到一點瑕疵的進入她的視線,會得到重用。和太后之間的較量,不是一年兩年能結束的,所以朱雀營在未來才是關鍵。”

陳少白問:“大王的意思是,想把朱雀營交給安爭?”

沐長煙搖頭:“安爭是全才,不可多得的全才。不說別的,他那一身鑒寶的本事,若是讓朱雀營的人能學去一二分,將來這些人能為我做多少事?可我看不透安爭,因為我感覺不到他對誰是忠誠的。”

陳少白在心里笑了笑......那個家伙,對自己的初心是忠誠的。

沐長煙道:“所以,暫時我還不能把朱雀營交給他。”

陳少白道:“若是沒有別的什么事,臣就先告退了。臣在今夜子時動手,會猛攻囚禁譚松的地方。到時候必然會引來朝廷里的強者,最難的就是保證不會有人被生擒。到時候注意力都會被吸引到譚松那邊,葉韻那邊就會無人在意。臣已經物色了一個女子做替死鬼,是一個女盜,死有余辜。然后就會帶著葉韻去天啟宗。半路上,希望大王的人能支援。”

安承禮道:“我會去。”

陳少白道:“春陽街路口,在那個地方交接,我把人給你,然后我引走追兵。若是沒有追兵,我負責會去殺死青龍營的人。”

安承禮點頭:“好。”

陳少白抱拳:“臣告退。”

他離開花園,然后先去一趟御膳房,從御膳房出來之前撐起一柄油紙傘。就那么明目張膽的走出天極宮,卻沒有一個人看到他。

天啟宗

陳少白走到門口,看著熱熱鬧鬧的院子忍不住有些羨慕。安爭這個家伙,身邊的人總是那么開朗陽光,放佛生活在一個獨特的小世界里,和這個大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您找誰?”

朗敬從門房里探出頭問了一句,老霍正在給安爭燉肉,所以門房暫時他來看著。

“麻煩你告訴安爭,今晚準備接人。”

陳少白說完這句話之后轉身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朗敬。可朗敬也不敢耽擱,連忙跑去找到安爭將陳少白的原話說了一遍。

安爭深吸一口氣:“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本以為要耽擱好一陣子才能把葉大娘救出來,結果幽人給了一個機會。今夜子時,咱們幾個誰都不能休息,就在這等著接葉大娘回來。”

他轉頭看了看外面演武場上那些大漢追逐打鬧的小七道:“先別告訴他,給他一個驚喜。”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5 14:03
大逆之門 第一百四十二章 背劍的人

大門口

“等一下!”

神情緊張激動的葉大娘忽然站住,然后看向站在門口迎接她的安爭:“我想換件衣服。”

安爭點了點頭:“有準備,小流兒先帶你去洗漱更衣。”

葉大娘身上的衣服有血污,很臟,她的肩膀上還有兩個血洞沒來得及治療,還在流血。天牢的鐵鏈穿過了她的肩膀,若非諸葛愁云隔一段日子就去為她治療,怕是早已經死了。蘇太后的人日日折磨她,而沐長煙不斷派人去救她,就這樣被折磨被救,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可想而知她幾年是怎么過來的。

說體無完膚,絲毫也不為過。好端端一個絕色女子,現在已經快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安爭回頭看了看曲流兮:“帶葉大娘進去吧。”

曲流兮和古千葉一左一右扶著葉大娘往院子里走,葉大娘的雙腿都在發顫:“小七道......在哪兒?”

安爭回答:“已經睡下了。”

葉大娘聲音顫抖著說道:“帶我先去窗外看他一眼,行嗎?”

安爭笑,可心在疼:“當然啊,快去吧。”

曲流兮她們兩個扶著葉大娘進了院子,安爭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傷勢確實影響還是很大。斷開的骨頭雖然接好了,而且曲流兮的藥絕對一流,不過也不是十天就能徹底康復的。可是他覺得今天夜里如果不去做點什么,他沒辦法睡著。

“葉大娘。”

安爭叫了一聲,笑著問:“平時在天牢里,折磨你的人叫什么名字?”

葉大娘回答:“一個叫劉元,一個叫杜周,還有一個女醫性子最惡毒,叫龐春梅。怎么了?”

安爭嗯了一聲:“沒事,就是隨便問問。”

他看了杜瘦瘦一眼,杜瘦瘦心領神會。

“我們出去買些宵夜,葉大娘怕是也餓了。”

安爭拉了杜瘦瘦,兩個人離開宗門。曲流兮在后面喊:“胖子你照看好安爭,他的傷還沒好。”

杜瘦瘦一邊擺手一邊走:“放心就是了,我還能把你的小安爭弄壞了不成。”

安爭搖頭:“這個弄字用的不好。”

杜瘦瘦認真的問:“那換成一個玩字?”

安爭:“滾......”

兩個人順著大街一直往外走,杜瘦瘦忍不住問:“安爭,這深更半夜的,而且天牢那邊說不得還打的一塌糊涂,咱們就這么出去找人,能找到嗎?”

安爭道:“若是現在才去打聽,當然沒地方去。從進了方固城開始我就一直在打探天牢那邊的情況,這三個人的名字我都知道,只是當時并不知道他們三個就是看管葉大娘的。不用說,這三個人都是太后那邊的人。尤其是那個女醫龐春梅,身為醫者,心思卻那么毒,我覺得我一定忍不住今晚。”

杜瘦瘦道:“我覺得我也忍不住過今晚。”

就在這時候,后面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然后就是古千葉的聲音:“你們兩個大男人,想去找女人的麻煩合適嗎?”

她跳過來,一手挽著安爭的胳膊一手挽著杜瘦瘦的胳膊:“還是我比較合適。”

“你不去照看葉大娘,跑出來干嗎?我們......只是去買個夜宵而已。”

“呸,胖子我告訴你,要是說謊話的人遭報應,只怕你天天被雷劈。”

“你開什么玩笑,胖爺什么時候說過謊話了。我是一個誠實可靠的男人,男人之中的典范。”

“行了行了,說說吧,先去找哪一個啊,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安爭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劉元和杜周兩個人都沒有家眷,天牢里專門用刑的人不敢讓自己家眷在身邊,怕遭報應。他們都住在天牢里,平日并不出門。”

“那上哪兒找去?”

“今夜天牢那么亂,他們敢繼續留在天牢嗎?”

“天牢附近的客棧找一找,他們也不敢走遠,一定會找個方便的地方看情況,等到事情平息了,他們還得跑回去。”

安爭看了看天色:“咱們小心些,朝廷的人一定已經趕去天牢那邊了。”

他們一邊走一邊說,忽然看到遠處街口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手里擎著一把油紙傘。此地距離天牢還很遠,依稀可以看到那邊有火光。這個人就那么突兀的出現,攔在那,透著一股子詭異。

“是誰?!”

杜瘦瘦下意識的問了一聲。

安爭道:“你們在這等我,我認識他。”

安爭加快腳步過去,離著近了就看到陳少白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是去替葉大娘報仇的吧?”

陳少白問。

安爭點了點頭:“你沒猜錯。”

陳少白微微搖頭:“那就別去了,現在天牢方圓五里之內全是兵,誰也沒辦法靠近。從天極宮里趕去的修行者隨隨便便一個都能把你們三個滅掉。人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連一晚都忍不了?”

安爭道:“我不是君子。”

陳少白道:“真巧,我也不是。但是今夜你們還是回去吧,總不能把自己折在那。”

安爭抬起手指了指陳少白:“你受傷了?”

陳少白的額頭上,有一條血緩緩的往下流。

陳少白嗯了一聲:“把葉大娘帶出來之后回去殺了幾個人,結果遇到了個刑部趕去的硬點子,雖然我是絕世的天才,不過也有大意的時候。當然若不是恰好看到你們過來,我已經找地方藏起來養傷了。可是現在,也許用不了多久天極宮的人就會聞著血腥味找過來。你說,為了保護你,我付出這么多,你該怎么報答我?”

安爭道:“趕緊走吧,我不去了。”

陳少白道:“嗯,這才像話。”

他轉身,走路的姿態有些別扭,安爭看到他的后背上有一條長長的傷口,血已經把他的整個后背都浸泡透了。

“別逞強了。”

安爭掠過去,將陳少白一把抓住,然后扛在肩膀上往回疾掠:“今兒別的事先放放,就是他把葉大娘救出來的,現在受了重傷,必須先帶他回去治療。胖子,想辦法把血腥味清一清。”

杜瘦瘦點頭,找出曲流兮給他的藥粉。這些藥粉可以隱藏氣息,算不得多珍貴,但卻是曲流兮的獨家秘方。他將藥粉灑出去,藥粉隨著微風散開,那血腥味立刻就淡了不少。

古千葉和杜瘦瘦一左一右護著安爭,安爭咬著牙扛著陳少白往回跑。

“喂!”

安爭聽到后背上的陳少白喊了一聲。

“干嗎?”

“這個姿勢很難受啊白癡。”

“閉嘴!”

陳少白道:“這算是你報答我的一些恩情好了,我也不說謝謝。不過白癡,我怎么可能跟你回去呢?”

安爭的后頸上忽然一疼,身子往前撲倒,再看時陳少白已經消失不見。四周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杜瘦瘦將安爭扶起來,安爭往四周尋找,連個人影都沒有。

距離安爭他們至少一里之外,屋頂上,一個背劍的年輕男人扶著陳少白站在那。

“我先把你送回去。”

背劍的年輕人看了看安爭他們所在的那個方向:“倒也奇怪了,血培珠手串居然都沒有讓他的修為停滯不前,以前主人可沒有選中這么好的器皿。”

“你閉嘴。”

陳少白微怒:“這個人于父親有恩,你說話客氣些。”

背劍的年輕人垂首:“少主教訓的是,屬下記住了。是誰傷了少主?”

陳少白搖了搖頭:“算了,你若是出手,整個方固城都會亂成一團。先帶我回去治療傷勢,傷我的人,我自己會去殺了他。”

背劍的年輕人點了點頭:“那好,咱們先回去,主人也很想念少主了。”

他腳下一點,帶著陳少白飛上天空,兩個人好像箭一樣筆直的飛上去。天空上,好像一朵漂浮著的黑云的東西,其實是一輛戰車。那車是青銅鑄造,古樸而肅殺。戰車上有著稀疏簡單的條紋裝飾,又像是什么隱晦難懂的符文。拉車的是一頭獨角獸,如馬,有獨角,生雙翅,懸停于半空。

背劍的年輕人帶著陳少白上了戰車,獨角獸低低的叫了一聲,然后拉著車飛向遠處,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后來人們聽說,那天夜里,一群從幽國來的修行者攻破了天牢,試圖將幽國郡王譚松救出。天牢的守衛和幽人惡戰,損失慘重。不過后來天極宮和刑部的高手趕到,將幽人擊敗。雖然譚松沒有被救走,不過幽人為了制造混亂,將天牢里好幾囚徒放走,還殺了一些。

這一戰,來襲的幽人總共有十六個,全部被殺。

錦繡宮

李昌祿跪在床邊低聲說道:“太后,這件事似乎有點不對勁,若真是幽國的后援到了,不可能實力普遍比較低微。這次的劫獄,怎么看都像是雷聲大雨點小。而且來的人全都死了,奴婢問了一下,至少有一半不是咱們的人出手擊殺的。”

蘇太后冷哼一聲:“還不是為了那個葉韻,倒也是費盡心機。不過現在大燕局面緊張,先由著他來。等到對幽國的戰事告一段落之后,我再收拾他。”

李昌祿道:“不過,由此可見大王暗中積攢了不少實力呢。”

蘇太后道:“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東西,沒什么值得在意的。軍方的人站在他那邊,但軍方的人難道敢在明面上對抗我?也僅僅是站在他那邊,保證他不會被我廢掉罷了。至于其他的,那些江湖草莽,無需在意。京城之中,所有的宗門所有的學院,都是我的人。大燕之內,江湖也是我的江湖。”

江湖當然不是誰的江湖。

天牢的事過去三天之后,京城里對于幽人是搜捕更加的嚴密了些。

安爭和杜瘦瘦幾次想出去,都因為盤查太嚴所以不得不無功而返。到了第四天的時候,曲瘋子終于帶回來一些消息。

安爭發現回來的曲瘋子臉上腫了,忍不住問了一句:“挨打了?”

曲瘋子嘆了口氣:“你不是讓我假扮成算命的,走街串巷的去打聽那個劉元和杜周嗎,終于給我打聽出來了。這兩個人在天牢的事發生之后,知道葉大娘逃出去了,唯恐被報復,一直不敢露面。兩個人有一個共同的情人叫小萱,住在東四條大街上。”

安爭問:“我是說,你被誰打了?”

曲瘋子:“能不問嗎?”

“我的人被欺負了,怎么能不問。”

“也不是......也不是被欺負了。唉......就是我打聽到那個小萱住在哪兒之后,打算在她門口探探消息。我剛找地方坐下,過了一個女子問我是算命的嗎?我說是啊,你算什么東西?然后她說你算什么東西!就給了我一個嘴巴。”

安爭咬住嘴唇:“這個......我去看看飯好了沒有。”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5 14:04
大逆之門 第一百四十三章 理想

安爭和杜瘦瘦勾肩搭背的從離開,一出門就一路小跑唯恐古千葉又追上來。

東四條大街距離天啟宗其實并不遠,距離天牢倒不近。劉元和杜周兩個人跑這么遠來安身,怕的就是被葉大娘報復。結果他們也能怎么也不會想到,葉大娘此時就住在距離他們不到一千五百米遠的地方。

安爭和杜瘦瘦先是進了一家賭場,方固城里任何一家賭場都是高家的產業,秩序很好。除了那些特別黑的地下賭場之外,燕人其實很少因為賭而出現什么爭端。好賭,但大部分人賭品都不錯。

兩個人在廁所里換了衣服,一個裝扮成白頭發的老者,一個裝扮成壯年的貨郎,然后繞開賭場的護衛從后窗跳了出去。

“安爭,我怎么覺得這身份都有些問題啊。”

“怎么了?”

“我這身強體壯的,居然是個貨郎?我覺得還是保鏢啊,護院啊比較適合我,哪怕就是個苦力也比現在看起來順眼。”

“那你把擔子給我。”

安爭身后把擔子要過來自己挑著:“我來假裝一個年老的貨郎,你來買東西不給錢,然后欺負我。在那個小萱家門口吵起來,看看劉元和杜周出來不出來。這兩個人現在也算是驚弓之鳥了,有點風吹草動都會害怕。若是他們離開那個女人的家最好,跟上再找地方下手。”

杜瘦瘦問:“殺了嗎?”

安爭搖頭:“你做事能不要那么沖動暴力,殺人能解決問題嗎?”

“那怎么辦?”

“還是殺了吧。”

兩個人商議了一下,半路上說了很多折磨人的法子,但實際上他們肯定辦不出來。先找劉元和杜周,然后再去找那個女醫龐春梅的麻煩。

可是才走到東四條大街上小萱家附近,就看到幾個人神色可疑的從那院子里出來,然后加快腳步走了。

安爭一拉杜瘦瘦:“有變,你幫我看著,我從后面進去。”

杜瘦瘦點了點頭,兩個人繞到院子后面,安爭將東西交給杜瘦瘦,然后一翻身掠過院墻。院子里很安靜,也不大,有些局促的后院里長滿了野草,看得出來這位小萱姑娘也不是個勤快人。房屋很破舊,只有一間屋子看起來還算干凈,旁邊那間窗戶都歪了。

安爭一推開后窗,一股子血腥味就從屋子里溢出來。

安爭皺眉,跳進去看了看,發現屋子里躺著三個死人。劉元,杜周,再加上那位小萱姑娘都死了。三個人身上都只有一處致命傷,所以不可能是遭遇了搶劫之類的事,兇手就是殺人來的。

安爭想到那幾個從院子里出去的人,轉身就離開了院子,然后拉著杜瘦瘦從另外一條小巷子繞過去,跟上那群人。

離開東四條大街之后,那幾個人顯然放松了不少,腳步也變得慢了一下。他們看似漫無目的的逛街,但是幾個人之間始終都在配合向前,不斷的交叉換位,不斷的觀察四周的情況,顯然也是訓練有素。安爭皺眉,心說這是誰的人,難道是太后那邊的?

跟著那幾個人穿過大街,安爭和杜瘦瘦也不敢靠的太近,以安爭的偵和反偵查驚艷,不讓那幾個人發現也不是什么難事。最后這幾個人又轉過一條街,在一個小院子外面停下來。

安爭和杜瘦瘦上了距離那些人幾十米外的一座房子,爬上屋頂,稍微露出頭往那邊看著。

“這是......那個女醫龐春梅的家?!”

安爭忽然反應過來,這本是他和杜瘦瘦打算教訓那個劉元和杜周之后要來的地方。只是因為剛才注意力都在跟著那些人上,所以這才反應過來。

那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留下兩個人在外面守著,一前一后。剩下的三個人從院墻外翻了進去,進去之后就看不見了。

杜瘦瘦道:“難道這些人和咱們是一伙兒的?”

安爭:“大概......是燕王沐長煙的人。我本以為是太后的人殺人滅口來的,可是剛才想了想,太后根本沒必要那樣做。葉大娘當然知道那些折磨她的人都是太后派去的,太后也不屑于掩飾什么。所以不是太后殺人滅口,而是燕王在殺人為葉大娘出氣。”

杜瘦瘦不打算再看了,躺在屋頂上說道:“早干嘛去了,自己的女人在天牢了受苦四年,現在人出來了他也想起來為葉大娘出氣了,反正我是看不起這樣的男人。”

安爭盯著那邊,算計著那些人進去的時間。大概三分鐘之后,三個人抬著一個昏迷的女人從院子里出來。安爭看得清楚,那女人正是女醫龐春梅。

守在外面的兩人取出一個麻袋將龐春梅裝進去,幾個人抬著口袋迅速的離開。

“他們這次為什么沒有殺人?”

杜瘦瘦爬起來看了看,然后要從房頂上下去。

安爭一把拉住他,然后就看到街口有個穿白裙的少女走過來,手里還提著一個小籃子。

“這不是那個丁凝冬嗎?”

杜瘦瘦道:“她來這干什么?”

安爭搖了搖頭。

丁凝冬走到龐春梅到家門口,顯然是猶豫了一下,然后開始敲門。敲了一會兒之后沒人應,她喊了一聲師姐,還是沒人理會,她只好轉身離開。

“師姐?”

安爭皺眉:“原來龐春梅是諸葛愁云的徒弟......那就奇怪了,作為弟子,龐春梅為什么和諸葛愁云作對?龐春燕折磨葉大娘,諸葛愁云救治葉大娘,就算有太后那邊的要求,龐春梅完全可以作假甚至可以避開。”

杜瘦瘦道:“這個叫小叮咚的女孩子也挺神秘的,她爹是禮部侍郎丁誤,她哥哥就是一心想弄死你的丁盛夏。她居然還是這個龐春梅的師妹,這關系真夠亂的。”

安爭道:“跟上去。”

杜瘦瘦:“大白天的跟蹤一個小女孩不太好吧。”

“我說的是跟上那些人!”

安爭在杜瘦瘦腦袋上敲了一下,然后先一步跳下去。兩個人始終保持著足夠安全的距離,確保不會被那些人發現。

顯然那個幾個人也是臨時改變了主意,不然他們怎么會抬著一個口袋這樣在大街上走。估摸著就是因為知道了丁凝冬會突然出現,他們才會選擇把人帶走。安爭腦子里一直想著,如果這些人足夠兇狠的話,應該是把丁凝冬一塊殺了才對。

他忽然想到另外一個可能?

這些人選擇帶著龐春梅走,是因為懼怕丁凝冬?

那個瘦瘦小小可愛的小丫頭,有什么可怕的?

不多時一輛馬車停在路口,那幾個人隨即上了馬車。顯然他們早就有第二套的方案,做事極為穩妥謹慎。馬車順著大街一直走,眼看著是往城外去了。安爭和杜瘦瘦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也隨后跟了上去。

出了城之后馬車走了至少四五里路,安爭和杜瘦瘦也不好繼續跟下去了,大路上人不多,這樣一直跟著太明顯。

他倆剛要回頭,背后十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像是學生結伴出游的走了過來。安爭和杜瘦瘦側身讓開,然后那些人突然動手,兩個大麻袋撐開就往安爭和杜瘦瘦的腦袋上扣了下來。安爭向后一掠,雙腳將面前的兩個年輕人踢翻。杜瘦瘦則更一手一個將那兩個人抓起來,狠狠往地下一摔。

兩個人出手放翻四個,剩下的人不敢貿然出手。

安爭看到,那些人腰畔都掛著牌子。

“自己人。”

安爭把刻著朱雀的牌子亮出來,那些人表情明顯輕松下來:“你們這是干嗎?奉了誰的命令?”

安爭道:“一樣的命令,只是盯著看看是否成功。”

那些人深信不疑:“你們朱雀營的人就是好運氣,總是接一些輕松的任務,我們玄武和白虎營的人,干的都是苦差事。”

安爭笑道:“我們干苦差事的時候,你們也不知道啊。”

被擊倒的人站起來,一臉的沮喪:“知道是自己人,下手還這么重。”

杜瘦瘦道:“真要是下手重,你們早就被干掉了。”

有人道:“既然你們也是為了一個任務來的,那就過去看看吧。反正也遇到了,再分開走還有什么意思。”

安爭點了點頭,然后和那些人一塊往前走。又走了幾里路,進了一片樹林。馬車停在林子外面,有兩個人在那望風。看到安爭他們過來,那兩個人顯然緊張了一下。確定是自己人之后,才放安爭他們過去。

林子里,一個看起來十歲的年輕人手里拎著刀,看著跪在面前的龐春梅:“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嗎?”

龐春梅冷哼:“你們這些不入流的狗東西,我知道你們是燕王的人,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居然還想對抗太后。就算你們殺了我,早晚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

那年輕人朗聲道:“我們都是大燕的有志青年,為大燕復興而奮斗。燕王把我們團結在一起,就是為了消滅你們這些國家的蛀蟲。要想平外患,就要先除掉內憂。太后就是大燕最大的蛀蟲,早晚有一天我要將她手刃。現在,我代表大燕的百姓除掉你這個敗類!”

他看著龐春梅說道:“不要看不起我們這些年輕人,將來大燕的未來是我們扛起來的。”

“殺!”

他一刀斬落,將龐春梅的腦袋砍掉。血從脖子的斷口里噴出來,染紅了那個年輕人的衣服。可是他卻絲毫也不在意,放佛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一樣自豪。最可怕的是,他的臉上始終有一種正義感。

安爭心里有些發毛,覺得這些年輕人似乎被洗腦了一樣。他們認為自己做的事是正義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燕的未來一切都是為了大燕的百姓。

那年輕人殺人之后,其他人圍攏過來,雙手放在胸前念念有詞:“以我們的血肉之軀,換來大燕光明未來。所行之事,皆忠于燕王,忠于大燕百姓。”

站在安爭他們身邊的那些年輕人,也全都把雙手放在胸前一同說著這些。安爭和杜瘦瘦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種不寒而栗的東西。

殺人,龐春梅死有余辜不假,可這些年輕人殺人真的就代表著正義?

他們不去懷疑,他們堅信。

這才是可怕的地方,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有多強大,不知道自己會面臨什么。他們認為這是一種理想,誰也不能阻攔的理想。

安爭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些發寒,腦子里出現沐長煙那張臉,那臉逐漸扭曲起來,變得猙獰。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5 14:07
大逆之門 第一百四十四章 說李昌祿

安爭覺得可怕的不是那些十歲甚至更小的年輕人殺人,他覺得可怕的是那些人殺人之后的儀式。

這不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東西嗎?

安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幽國,莊菲菲曾經跟他說過關于幽國的事。一百多年前,幽王擔心自己的統治被推翻,為了讓百姓們不再將注意力都集中對抗朝廷上,他讓手下重臣紀長戚創建了神會。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時間,神會就野蠻生長成為足以左右政權的大勢力。

以至于到了現在,幽王任免,軍隊的指揮,乃至于一國的經濟都掌握在神會手里。

莊菲菲知道這些事,燕王沐長煙當然也知道。

安爭在一開始的時候,覺得沐長煙是一個膽小鬼一個懦夫,一個連為了自己的女人都不敢反抗的懦夫。試想,葉大娘在天牢里被折磨了四年,他始終都沒有想過去把葉大娘救出來,對太后的忍讓和懼怕到了這種地步,確實讓人看不起。

可是安爭在看到那些摯誠的將雙手放在胸前的年輕人嘴里念念有詞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錯了。

沐長煙不是一個懦夫,而是一個魔鬼。

他用了四年的時間讓太后相信他是個懦夫,而且在絕大部分人面前他都成功扮演了一個懦夫的角色。而最明顯的證明他是一個懦夫的事,恰恰就是葉大娘被關在天牢而他不敢救。所以,他也算利用了葉大娘。葉大娘受的苦難越多,他利用的也就越多。但就是這被人看不起的四年之中,他控制了很多人,很多這樣的年輕人。用的,不正是幽國神會的辦法嗎?他給了那些年輕人信仰,他就是他們的信仰。

也許有一天,這些年輕人也會促使他們的力量好像幽國的神會一樣迅速的生長起來,到時候就足以幫助沐長煙將所有的權利抓回到自己手里。

安爭轉身默默的離開,而那些年輕人卻根本沒有在意。

有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安爭他們走,因為身份令牌的緣故沒有人組織他們離開。可是在那些人的眼神里,安爭和杜瘦瘦放佛都是異類。

“你們兩個對大王的忠誠不夠!”

有人在他們身后喊了一聲,安爭和杜瘦瘦則加快了腳步離開。

安爭一個人就能把那些年輕人全都干掉,可是安爭卻一秒鐘都不愿意在這多停留。

兩個人都有一種逃離般的感覺,似乎自己從一個可怕的世界回到了自己生活的世界,看不到那些人之后,安爭和杜瘦瘦都不由自主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為什么會這樣?”

杜瘦瘦問:“他們像是邪教。”

安爭點頭:“他們就是。”

兩個人帶著復雜的心情回到了天啟宗,然后安爭把人曲流兮她們都叫過來,商議一下接下來的兩件事怎么處理。

第一件,葉大娘和小七道才剛剛團聚,但如果葉大娘留在京城里的話會有危險。安爭征求了一下葉大娘的意見,是帶著小七道離開,還是留下。第二件是關于那十幾個少女的,她們的去留也必須自己做決定。

出乎預料的,沒有一個人愿意走。

葉大娘的氣色好了不少,她對安爭充滿謝意的看了一眼:“天大地大,我愿意帶著小七道離開這找個安生的地方生活。可離開京城,我現在沒有能力保護他。最起碼等我恢復之后,再選擇走還是不走。小七道的意思是跟著你,不管你去哪兒他都跟著你,我尊重孩子的想法。”

古千葉聳了聳肩膀:“我問過了,那些女孩子都不愿意離開。對于她們來說現在這就是世外桃源,而離開這就是地獄。她們已經害怕了外面的世界,所以誰也不想走。”

安爭道:“那就留下,不過要注意安全,不能隨便出去。”

這兩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安爭接下來要為自己的事考慮了。

現在已知的對當初大羲親王陳重器來燕國的事還知情的只有三個人,太后,太后身邊的李昌祿,還有諸葛愁云。諸葛愁云的家里時時刻刻有人盯著,最大的可能就是太后那邊的人。太后因為某些事不得不留下諸葛愁云,需要這個人,又或者殺不了這個人。但她不放心,所以時時刻刻派人盯著諸葛愁云。

安爭去過那個小院,從丁凝冬的反應來看,諸葛愁云當然也知道自己的處境。

三個人做一下對比,最不好下手自然是太后蘇晴暖,其次就是諸葛愁云。至于李昌祿......比起諸葛愁云來似乎更容易下手些。

安爭開始收集一切和李昌祿有關的消息,然后發現這個人也很復雜。

安爭先去了一趟兵部,到了夜里拉著忙了一天的王開泰回天啟宗喝酒。此時兵部的事情太多,王開泰累的幾乎快要散架了。若是被人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還跑去外面喝酒,顯然有些說不過去。所以安爭和王開泰沒有去酒樓,而是在天啟宗的演武場上擺開桌子喝了一頓。

王開泰這些天都沒碰過酒,看起來也是饞壞了。菜還沒上來,兩碗酒已經灌進肚子里。

“說吧,你沒事把我拉到這來喝酒,沒事獻殷勤,肯定有什么圖謀。”

王開泰抹了抹嘴角上的酒,看著正在切肉的安爭。

杜瘦瘦在劈柴燒炭,曲流兮和古千葉正在洗剛買回來的水果。

安爭搖頭:“真沒有什么事,知道將軍這些日子累了,特意拍馬屁的。”

王開泰撲哧一聲笑了:“我還真不信你是個會拍馬屁的人。”

安爭嘿嘿笑:“就是想問問,將軍你去不去東疆前線。”

王開泰問:“你是怕我走之后,京城里沒人照應你?”

安爭沒回答,王開泰道:“你也不用擔心什么,以你現在的名氣,和大王對你的看重,也不是隨隨便便誰都敢難為你的。我應該很少去東疆,大王讓我負責后勤補給,大不了就是手下沒人的時候親自護送糧草兵械去一趟,來回也就三五個月的時間。”

“那就好。”

安爭問:“太后那邊的人呢,就沒插手軍務?”

王開泰接過來曲流兮遞給他的一個水果,咔哧咬了一口:“太后那邊當然不會那么安生,她已經讓蘇縱做了副帥,還想讓蘇茂全權負責后勤補給的事,不過大王這次倒也強硬,沒讓蘇茂插手。真要是把這些事交給蘇茂,錢糧還沒送到前線,至少有一半進了蘇茂自己的口袋里。”

安爭嘆道:“后勤才是重中之重,一旦補給跟不上,前方的將士們再拼命,也是寸步難行。”

王開泰道:“這次不一樣。”

他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壓低聲音說道:“以前征戰,不管戰局如何,明面上是不能襲擾百姓的。大燕歷來號稱禮儀之邦,大燕的軍隊歷來號稱仁義之師,所以明面上不可能去搶奪幽國百姓的東西。這次幽國做的太絕了,而且咱們大燕其實支撐不了這么龐大的攻勢,所以大王下令......以戰養戰。”

安爭的臉色一變:“這......邊疆的百姓算是遭了秧。”

王開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仇必須報,而補給線太長,別說咱們的錢糧不充裕,就算充裕,這么長的補給線消耗也太大了。這樣說吧,假如從戶部調撥十萬石糧食,幾千里的補給線,送到前線這十萬石糧食還剩下多少?半路上人吃,馬吃,再加上風吹雨打的損耗,能有一半到邊疆就不錯了。可是以戰養戰呢,把士兵們的野性放開,搶奪幽國的糧食補充自己,一切錢財歸士兵自己所有,這樣對士兵們來說也有很大的鼓舞。”

安爭嘆道:“可這樣一來,也把幽國的百姓逼到和咱們大燕的軍隊死戰的絕境上了。”

王開泰一擺手:“那他們只能自認倒霉,誰叫他們那個白癡的幽王居然想要刺殺大王和太后?這是他們沒有成功,假如他們成功的話,現在咱們大燕會亂成什么樣?到時候幽人就會聯合永國和霸國的軍隊,傾盡全力的殺過來。大燕若是戰敗,渤海國也只能退兵了。說不得,渤海國的人還會和幽國勾結在一起來分一杯羹。”

安爭:“若是太后不插手軍務還好些,方知己大將軍領兵的話,取勝應該沒問題,但是滅幽只怕沒那么容易。”

王開泰道:“其實大家心知肚明,滅幽是不可能的。這次幽國自己越過了底線,所以大燕就算再窮也必須打下去。不說別的,幽國真要是被滅了的話,永國和霸國就將直面咱們大燕,這是那兩個國家不愿意看到的事。而且南邊的大羲......也不愿意看到哪個國家被滅。大羲愿意看到的,是十六國之間打來打去。這次,就是能殺多少人殺多少人,能搶多少搶多少,總不能一點交代都沒有。”

安爭嗯了一聲:“太后身邊倒也沒有什么太需要在意的人,蘇縱做副帥,在京城仗著太后還能耀武揚威,到了邊疆之后,無論如何是斗不過方知己大將軍的。”

王開泰道:“那是自然。”

安爭問:“那個李昌祿呢?這個人什么來歷?似乎很得太后的信任啊。”

安爭聊了好一會兒才聊到這個李昌祿身上,王開泰也沒有在意:“這個人啊......說來話長。李昌祿原本是大學士李朝宗的獨子。當年李朝宗也算是個奇人。一直默默無名,科舉屢屢受挫,三十歲放棄入仕的念頭,娶妻生子歸于田園。三十六歲的時候,在茶樓巧遇微服私訪的老燕王。”

“老燕王和他長談一番,李朝宗的諸多見解讓老燕王欣賞不已,回去之后就派人將其帶進了天極宮。后來這個李朝宗的仕途一帆風順,才過四十五歲便是大學士,太子少傅。”

說到這的時候,安爭忽然有一種預感:“因為前太子的事,他也被牽連進去了?”

王開泰點了點頭:“是啊,因為前太子的事他也受到牽連。李朝宗被賜死,獨子李昌祿被閹了之后送進宮里做了個小太監。可誰也沒想到,短短幾年的時間,他居然深得太后的信任,成為錦繡宮的總管太監。”

王開泰嘆道:“他爹是太后害死的,現在他倒好,成了太后的一條走狗。有時候我就想,到了夜深人靜,他會不會想起自己家破人亡是誰干的?每天卑躬屈膝的面對太后,他是真的對太后忠心耿耿,還是另有所圖?”

“可能......是我對男人始終都有一種血性的幻想,我曾經心里一直想著,李昌祿那么奴顏的伺候太后,應該就是為了報仇的吧。可是現在看來,是我想的太多了。”

王開泰將一碗酒灌進去:“他不是個男人,那一刀割掉的不只是他的雞巴,還有他的血性和忠孝。”

安爭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繼續說些什么。

王開泰道:“他若是不插手軍務倒還好,真要是插手軍務去了前線,老子一定想辦法弄死他,就算是幫他爹清理門戶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5 14:08
大逆之門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拔魁,盛華,儲雄

認仇人做主人,這李昌祿也算做人做到了極品。

安爭和王開泰閑聊似的打探消息,王開泰喝了些酒話也多了些。他本就瞧不起李昌祿那為人,一邊說一邊罵。幾個人喝酒吃飯一直到深夜,王開泰索性就沒有回去,直接住在了里,第二天一早才急匆匆趕去兵部。

王開泰走了沒多久,武院那邊就派人來送了消息,讓安爭他們務必盡快趕到武院參加選拔。

安爭問那報信的:“為什么今天選拔,今天才送消息過來?”

那人道:“是言院長一早突然決定的,昨天夜里還沒有消息。”

安爭微微皺眉,也不明白這個言蓄這是要干什么。他給了那送信的一些銀兩,這么早就跑過來報信也不容易。那人道謝之后走了,走了幾步后又轉身回來:“安公子,我不過是個武院的雜役,有些話本不該說。可是我素敬佩你的為人,所以就多幾句嘴......只怕這次言院長突然決定今天選拔,多半和你有關。一來你傷勢沒有痊愈,能不讓你出頭自然最好。二來,有人等不及想讓你出丑呢。”

他也不好多說什么,轉身快步走了。

安爭知道他說的是誰,最近丁盛夏一直住在武院,據說和言蓄走的很近。禮部侍郎丁誤因為在燕王面前說了安爭的壞話險些被革職,若非太后出言保他,說不定已經牽扯進幽人的案子里。安爭可謂是丁家的苦主,丁盛夏早就憋著一口氣要報復安爭了。

想必言蓄也是一直在等著,若是安爭剛受了傷他就開啟秋成大典的選拔,燕王那邊不好交代。現在安爭休養了十幾天的時間,燕王問起來他完全可以說是為了秋成大典考慮,不得不辦。

安爭和杜瘦瘦曲流兮古千葉四個人收拾了一下,然后乘車前往武院。半路上遇到幾個趕去武院的弟子,也是行色匆匆。等趕到武院的時候,武院的院子里已經熱鬧起來。這本就是武院內部的選拔,所以不必驚動兵部,言蓄是武院院長,自然有這個權利。

安爭等人雖然考進了武院,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分配班級歸屬,也不知道自己的教習是誰。

門口貼著一張很大的名單,上面寫著所有新入武院學生的分配。安爭找到自己的名字,和杜瘦瘦曲流兮還有古千葉倒是沒有分開,因為同樣成績優秀,所以分在一起。而這個班的教習,正是言蓄的弟子,現在武院的副院長常歡。

杜瘦瘦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噢,現在咱們算是落在人家手里了。”

安爭聳了聳肩膀,跟著人群往武院里面走。

繞過蓮池,安爭就看到一臉嚴肅的常歡站在那等著,一些分到他手下的學生已經聚集在他身后。看到安爭他們幾個,常歡的臉色顯然也變了變,卻也沒有說什么。巧合的是,安爭發現丁凝冬和桑柔也在這個班里。

“跟我過來。”

估計著看人到齊了,常歡轉身就走。一群人跟在常歡后面,都有些覺得運氣不佳。常歡是武院里有名的冷面閻王,從來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據說這個人極為苛刻,不管是誰,只要做的不讓他滿意他就會嚴厲責罰。傳聞當初有個武院弟子就因為忍受不了他的這種苛刻,竟是向他挑戰。

結果常歡也沒理會什么師徒關系,接受挑戰,然后直接把那個弟子打的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個月才能活動。

有人說,常歡其實修為不怎么樣,而且運氣也不好,所以本就陰損的性子變得更變態了些。

所以越是天賦好的弟子,他越是看不上,總是挑刺找麻煩。

眾人跟著常歡到了一個獨院外面,這里環境倒是不錯。外面就是個小竹林,還有一條小溪,不遠處還有假山和花園。這就是優秀弟子和那些尋常弟子的區別,優秀的人被分到優秀班級也分到優秀的環境之中。

“未來幾年,你們的一大部分時間將從這里度過。”

常歡看了看這些年輕人:“你們每個人的名字我都知道,每個人的過去我也都知道。事實上,作為武院的副院長,你們都是我一個一個從今年的新生之中挑出來的,也就是說,七成以上最好的學生,都在我手下。我這樣做,你們是不是覺得對其他的教習來說不公平?沒錯,就是不公平,我是副院長,我有權利干這種不公平的事。”

他語氣冷冷淡淡的說道:“所謂的優秀學生,就像是一把好刀。可以傷人,也可能傷到自己,我把你們都選到我手下,不是因為我需要你們來替我提升什么名氣。而是因為你們,需要我這樣一個先生。現在你們可能不理解我這句話的含義,將來你們會明白的。”

“話說到這,有一個問題就必須要說出來了。所有新人之中七成最好的都在這了,稍后選拔的時候如果你們全部進入第三輪比試的話,都給我直接滾蛋走人。”

有人問:“先生,第一輪考試是什么?”

常歡回答:“第一輪是各班的教習自己選人,選擇優秀的送去比試。”

他指了指自己:“我選,所以你們都去。”

有人歡呼起來,心說這個常副院長倒也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可惡啊。

“不要以為你們必勝無疑,因為這次選拔可不僅僅是新生參加。你們都知道秋成大典分成三個層次的比試,第一個層次,簡單來說就是聶擎他們那個層次的人之間的比試,包括大鼎學院的蘇飛輪,太上道場的風秀養。這個層次的比試,叫做拔魁。最受重視的,當然也是這些人的比試。”

“第二個層次,叫做盛華。這個層次的人,其實很尷尬。他們屬于在各學院或者各宗門之中的優秀弟子,然而沒有辦法和拔魁的那批人比試。但對于他們來說,盛華比試,是他們人生最大的轉折點。盛華比試的前五名,將直接被選走。第一選擇是天極宮,成為大內侍衛或者禁軍,要么就分派到刑部,兵部這些衙門之中做事。”

“至于你們,只能參加秋成大典第三個層次的比試,叫做儲雄。儲雄比試,簡單來說就是為下一次的秋成大典拔魁之戰提前物色優秀的人才。四年之后,儲雄比試的前幾人,基本上就是拔魁之戰奪魁的有力競爭者。”

常歡在眾人面前來回踱步,一邊走一邊說道:“所以不要以為儲雄比試只是走個過場,這涉及到了你們會不會進入朝廷的視線。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們記住的就是,所有參加過儲雄比試的人,四年之后都可以直接參加盛華比試。”

安爭一直沒有仔細問過關于秋成大典的事,別人也以為他早就清楚,所以也沒人主動給他解釋這些。現在安爭才知道,新人就算再優秀,也沒有資格進入真正的秋成大典,也就是拔魁之戰。這次的秋成大典,可以說完全就是為聶擎和蘇飛輪他們那批人準備的。

有人問:“先生,那我們就不能參加拔魁之戰了?”

常歡冷冷的說道:“若你們不怕死,當然也可以去試試。不過,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只怕一個都活不下來。參加拔魁之戰的人,可不會對你們手下留情,也不會對任何一個對手手下留情,出手必然全力以赴。你們當然也都知道......奪魁者,可以自己選擇去哪兒,大燕的各部各衙,包括軍方,包括各學院和宗門,奪魁者說去哪兒就能去哪兒。”

“另外,奪魁者若是入仕,品級不低于正五品。你們要知道,有些人在官場掙扎一輩子,也到不了這個高度。還有就是,奪魁者將得到燕王的賞賜,一顆紅品丹藥,一件至少是紅品的法器。并且將有機會得到宮里供奉的指點......最后這一點,你們應該很清楚有多大的意義。”

很多人都已經臉上變色,全都心動不已。而對于安爭他們來說,這其實一點吸引力都沒有。人站在的高度不同,決定了眼光的長短。安爭他們拿紅品的丹藥其實不怎么當回事,可對于那些尋常的學生來說,別說紅品,他們很多人連翠品的丹藥都沒有見過。

安爭和天啟宗的人起點實在太高了,因為有安爭在。

杜瘦瘦心里也不以為然,這個從滄蠻山走出來的窮苦小子,現在可不是一顆紅品丹藥就能誘惑的。至于紅品法器,想想他現在用的是什么吧......,墮落紫品,哪怕就是現在也具備金品的實力。

再說安爭,紫品的神器也不是一件兩件......

所以對于杜瘦瘦他們來說,現在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修行為了成長。而對于安爭來說,現在的一切都是為了找到一個答案。

常歡的話說完之后,掃了一眼這些武院的新人:“你們知道這世上最珍貴的是什么嗎?”

有人回答:“當然是紫品神器。”

常歡搖頭:“最珍貴的,是功法。什么是功法?是那些江湖前輩用畢生的心血創造出來的道。如果你們靠自己去摸索,那么你們的道可能走起來格外艱難。而若是得到一本適合你們的功法,那么你們的道就會變成坦途。看到你們身后那座三層樓了嗎?”

眾人回頭,那里有一座三層的小樓立于竹林之中。

“在那里,有武院這么多年來收集的修行功法,我可以說每個人都能在其中找到適合自己的道。所以我在這單獨給你們加個獎勵......這次武院內的選拔,新人之中,誰能奪得頭名,我就送誰進選擇一本功法。一樓是翠品白品的功法,二樓是紅品,三樓則是金品,還有一本武院的鎮院之寶,紫品功法......”

常歡問:“你們知道紫品的功法是怎么出現的嗎?”

沒有人知道,一部分人甚至不知道原來功法也有這么清晰的品級之分。

“只有天鏡的修行者,才能寫出紫品的功法。”

常歡嘆道:“我希望有一天,你們之中有人能走上三樓,看一看那本功法。我上去過,但我看不懂。”

他的視線似乎是無意的掃過安爭,然后又迅速的離開:“現在,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選拔如戰場,上了戰場就不能輸。你們可以輸給自己身邊的同伴,我的弟子可以輸給我的弟子,但不能輸給別人的弟子。去吧,刮目相看這四個字,終究是要靠自己爭取來的。”

他一擺手:“儲雄之戰,我希望代表武院出戰的,都是我的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5 14:08
大逆之門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先生不講理

就在安爭轉身準備去參加選拔的時候,常歡卻把他叫住:“安爭,你留一下。”

“嗯?”

安爭的腳步停住,回頭看向常歡:“先生有事?”

常歡道:“你就不要去了。”

安爭微微皺眉:“理由?”

常歡道:“我這個班的先生,武院的副院長,而你是我的學生,所以我的決定不需要給你什么理由。”

安爭問:“只是我?”

常歡點頭:“只是你。”

安爭攔住要發怒的杜瘦瘦:“你們先去,不要辜負了自己這么多年的修行。不要忘了,你們比別人多付出了多少。做到不辜負別人之前,先做到不要辜負自己。去吧......好好比試,來了四個人,除我之外,你們三個都要贏,不講道理也不給別人機會的贏。”

常歡聽到這句話之后心里微微一震,他想不明白安爭這樣的人怎么會說出不講道理也不給別人機會的贏這句話。

可是想想,既然是比試,當然理應如此。

曲流兮見安爭的心情沒有什么起伏,似乎也沒有生氣,拉著氣鼓鼓的古千葉走了,古千葉一邊走一邊回頭瞪常歡,而后者完全不予理會。杜瘦瘦是最后一個走的,那種眼神恨不得把常歡暴揍一頓。

常歡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從隨身的袋子里掏出來一個煙斗,動作很熟練的磕了磕,然后塞進去煙絲,用火折子點燃。

他這個年紀,做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個已經七十歲的老者。

安爭饒有興趣的看著常歡,總覺得這個人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可是常歡使勁吸了一口煙斗之后,起身走了。走的時候甚至沒有再看安爭一眼,更沒有給出任何解釋。

安爭居然沒有生氣,還有心情還笑了笑。他走到竹林里,找了個假山跳上去,站在那可以看到遠處的選拔場地。他對杜瘦瘦曲流兮和古千葉都有信心,哪怕就是幾個人之中資質最差的杜瘦瘦,獲得一個名額也不是太難的事。至于曲流兮,安爭更加的不會擔心。最不擔心的古千葉,那個小妮子只要別盡全力就好了......

“呦呵。”

遠處幾個新入學的學生走過,顯然是最快被淘汰的那一批:“那不是大名鼎鼎的安爭嗎,怎么連參加選拔的資格都沒有?”

另外一個人也忍不住笑起來:“這就是自以為是的代價啊,做事不想后果,不過莽夫而已。我看還不如咱們呢,雖然咱們被淘汰了,可終究還是能上去拼一把。這個人倒好,還沒開始就出局了,哈哈哈哈......”

總是有這樣人,以無法去理解的心態在最底層嘲笑著站在高處的人。

安爭覺得自己若是理會他們,真的掉了身份。

其中一個人一邊走一邊說道:“有些人啊,就是運氣太好了。可真要是到了節骨眼上還是不頂用,為什么不讓他上選拔呢?還不是因為他不行,一到動真格的時候就露餡了。不就是打了個武院招生的老頭嗎,一下子就被人捧成英雄了,真是笑話。什么時候欺負欺負老人家,也能成英雄了?”

幾個人哈哈大笑:“真是沒意思,早知道咱們也去打個老頭兒啊。”

安爭在忍不住笑了笑,這些人可真討厭啊,自己若是理會他們,確實會掉身份。

于是他從假山上下來,痛快利落的把那幾個人揍了一頓,很直接,很暴力,連個開場白都沒有,上去就打。那幾個人開始還想反抗,結果安爭連修為之力都沒用,只是靠體術就把那四五個人放翻在地。然后把這些人的腰帶都抽了,把這幾個人綁著腳踝倒掛在竹林里。竹子很粗,竹節很大,掛人不是問題。

然后安爭又跳上假山,繼續看那邊的比試。

常歡在幾個教習的陪同下往選拔那邊走,正好看到安爭往竹子上掛人,其中一個教習的臉都綠了,因為那幾個人正是他挑出來去參加選拔的。本來這么快就被淘汰已經讓他覺得憋悶了,結果又被安爭揍一頓掛竹子上了。他覺得掛的不僅僅是那些人,還有自己的臉。

出于預料的是,常歡居然面無表情的走了,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那幾個教習也不好說什么,跟在常歡后面走了。

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后,其中一個教習忍不住說道:“這個安爭有些過分了,若是不加管教的話,說不定還會出了什么亂子。雖然他是兵部尚書陳大人看重的學生,但這樣由著他的性子來,只怕也讓我們武院臉面掃地。”

常歡一邊走一邊問:“剛才挨揍的是你的學生?”

那教習點頭:“是......”

常歡依然面無表情:“哦......那顏面掃地的不是武院,是你。”

那教習臉色一陣陣發白,恨不得上去把常歡也揍一頓,可是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常歡,而且現在常歡已經是副院長了。

安爭一直看著,最初的選拔其實挺沒意思的,學生的資質參差不齊,基本上沒有什么精彩的比試。尤其是常歡的學生,幾乎上去就是碾壓。最好的學生都被他挑來了,仗著自己是副院長就可以這么不講理的人,當然也能獲得安爭所說的那種不講理的勝利。

安爭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杜瘦瘦上場,本以為可以看到杜瘦瘦大發神威一次,結果對方直接認輸,這讓安爭頓覺無趣。

接下來更無趣的事發生了,常歡的學生上去,對手差不多都會認輸,以至于場上噓聲不斷。因為這噓聲,安爭反而覺得好玩起來,所以從竹林里離開,跑到選拔的場地那去看。他站在人群后面的高坡上,看著常歡的人上去一個然后就悶悶不樂的下來一個。

坐在遠處高臺上的武院院長言蓄臉色有些不好看,側頭對坐在自己身邊的常歡說道:“這樣似乎是不是太過了些?你把好的學生都挑走了,其他教習的學生根本就不愿意和你的學生比試,這樣一來,哪里還有什么進取之心?”

常歡即便是在恩師面前也一樣的面無表情:“本就沒有機會的人,要進取何用?就算是拼盡全力的打了,可還是會輸,一點機會都沒有,與其如此還不如認輸,學生倒是覺得,這些人不是愚蠢而是聰明。”

言蓄低聲道:“你總要考慮一下其他教習的臉面。”

常歡依然那樣冷冷淡淡的回答:“考慮他們的臉面做什么?他們不如我,我自然挑走最好的。他們比我強,那他們當然也可以挑走最好的。”

言蓄張了張嘴,最終嘆息一聲:“你這個性子......”

常歡道:“學生本意是要上戰場的,先生當時留我,就應該知道我只會按照自己的性格來,我若是會顧忌那么多,便不是我了。”

言蓄道:“所以我才沒有讓你入仕,而是把你強留在了武院。以你的性子,若是入仕,也許現在已經是哪塊黃土下的白骨。以你的天賦和能力本來有大成就,但你的性格注定了你適應不了朝廷里那些人。所以,與其讓你白白送死,還不如把你留下來教學生。”

常歡道:“若非學生是這個性子,也不會有先生所說的那種成就。”

言蓄道:“你再頂嘴,我就讓你去管后勤諸事。”

常歡道:“先生這樣有些不講道理了。”

言蓄搖頭:“你什么時候講過道理?”

常歡不再說話,表達自己的抗議。

言蓄問:“你沒有讓那個安爭參加選拔,他就沒有鬧一鬧?以他那種絲毫也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只怕也不會給你留什么面子吧,就好像你當初也沒怎么給我留過面子一樣。”

常歡居然笑起來:“先生錯了,他沒吵沒鬧,給足了我面子。”

言蓄有些不高興的說道:“頓時覺得無趣起來。”

常歡轉頭看了看,發現安爭站在遠處高坡那邊笑嘻嘻的看著比試,也覺得無趣起來:“這個家伙,為什么不鬧?若是鬧了,我就可以揍他一頓了。”

整整一天的比試都有些無聊,強者勝出弱者淘汰,沒有一點波瀾。因為常歡把好學生都挑走了,所以幾乎就沒出現強強對抗的局面。安爭在人群后面看到幾個賭場的人垂頭喪氣的走了,一邊走一邊嘟嘟囔囔:“這特么的叫什么比試,一點意思都沒有,連賭局都沒法開!”

“就是,這么敷衍草率的比試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前武院選拔好歹還能看到些精彩的對決,現在就是看是誰學生了。”

這幾個賭場的人越說越生氣,最終的矛頭對準了常歡。

“我聽說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那個叫常歡的副院長不要臉,把好學生全都搶走了。結果其他的教習手下根本沒有好學生,怎么比試?還不是隨隨便便選幾個人上去走個過場,這要是開賭局的話,咱們坐莊的就得把褲頭都輸了。”

另外一個人說道:“褲頭?老子現在就想把褲頭套在那個常歡的腦袋上。”

幾個人笑起來:“真可惡啊,這樣的家伙是怎么混上副院長的位子的。套褲頭都出我心里這口惡氣了,要是我就非但要把老子三天沒洗的褲頭套他腦袋上,還要把他扒光了掛在武院大門口。”

幾個人罵罵咧咧的走了,安爭下意識的往高臺那邊看了看,發現常歡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

等了沒一會兒,杜瘦瘦他們三個回來,也都覺得有些無趣。

杜瘦瘦道:“真是沒意思,我的對手認輸,這讓我有一種憋著一口氣卻沒地方發泄的感覺。”

古千葉勾著曲流兮的胳膊一邊走一邊說道:“你知足吧,我以為對手見我是個女孩子,怎么也要打一打的。結果他說好男不和女斗,然后就認輸了。認輸就認輸吧,還說什么好男不跟女斗......讓我贏的都那么沒面子。”

曲流兮道:“所以你下臺之后又把人家揍了?”

古千葉訕訕的笑了笑:“我揍的那么隱秘,你也知道了啊。”

正說著看到安爭在等他們,想到安爭沒能比試,三個人更覺得沒意思了。

“安爭你怎么沒生氣?”

杜瘦瘦問:“我以為你會翻臉的,還擔心你和那個常歡吵起來。”

安爭聳了聳肩膀:“我生氣干嘛?”

杜瘦瘦道:“他不讓你比試啊。”

安爭道:“他只是不讓我比試啊,又沒說不讓我參加秋成大典。”

曲流兮笑道:“剛才我說了啊,你倆也不聽我說的。常先生不讓安爭比試,沒準只是不想讓其他教習覺得更沒勁吧......”

四個人走出武院大門準備找地方吃飯,然后就看到武院門口的大樹上掛了一排光屁股的漢子,安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因為那幾個人正是之前出來的那幾個賭場的人。每個人腦袋上套著一個褲頭,衣服被扒光了,屁股上都是被拿樹杈抽過的血痕。

而不遠處,常歡背著手一臉面無表情的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5 14:09
大逆之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法你大腦袋

安爭他們才走出武院大門沒多遠,就看到一個臉色陰沉的年輕人站在那冷冷的看著他們。

丁盛夏

安爭當然知道丁盛夏要做什么,他肯定是在武院內部選拔上等著和安爭比試,結果安爭根本就沒有參加選拔。丁盛夏憋著的那口氣,可想而知有多兇猛。

“原來你只是個膽小鬼。”

丁盛夏看著安爭嘲諷道:“知道我在選拔比試上等著你,所以你就做了縮頭烏龜?”

安爭道:“是不是有一種很憤怒的感覺?你一直等著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我的機會,結果始終等不到,怪難受的吧。”

丁盛夏道:“我說過,要當眾擊敗你,讓武院的人,讓整個方固城的人看到,我丁盛夏比你強的多。所以你躲得開這一次,躲不開下一次。我知道武院已經內定了你肯定要去參加秋成大典,你是大王面前的紅人,我在想,如果在秋成大典上我當著大王的面把你擊敗,你會不會想死?”

安爭道:“你知道我和你的區別嗎?”

他指了指武院外面不遠處的一個茶攤:“你們先去那邊要幾杯茶,要些點心吃,一會兒再去吃大餐慶祝下。對了......胖子,吆喝幾聲開個賭局。”

杜瘦瘦一愣:“開什么賭局?”

古千葉一臉興奮,跳起來拍了杜瘦瘦的腦袋一下:“笨啊,開安爭和那個丁賤人的賭局唄。”

安爭將袖口挽起來,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我和你的區別就在于,我想揍人的時候可不會等著。”

丁盛夏臉色微微一變,隨后變得猙獰起來:“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我已經不是之前被你打敗過一次的丁盛夏了,我已經超越了之前的自己,我要把你......”

“啰嗦!”

丁盛夏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安爭的拳頭就到了:“打就是了。”

丁盛夏向一側閃身,然后掌刀切向安爭的后頸。安爭的身子向前急沖,丁盛夏的掌刀落空。可是一股勁風斬落,竟是在堅硬的青石板地面上切出來一道刀痕,筆直整齊,青石板的斷口極為平滑。

“我說過,我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你自己等不到秋成大典的時候再被我羞辱,那我就賞你這個臉。”

丁盛夏一轉身,伸手往前一抓:“現在就讓你知道你們這些寒門之人和我的區別。你們就算再辛苦,再拼命,差距也不是那么輕易就能拉近的。我可以得到家族的一切力量支持,而你呢?靠的還不是運氣?我有的,你有嗎?”

他的手往前一抓的時候,從五根手指上分別有一縷修為之力激射而出。這種將修為之力分作幾份而且能夠精準控制的手段,遠遠的超出了升粹之境的范圍。就算是一般的初入須彌之境的修行者,也無法做到。

“縛龍手!”

隨著丁盛夏的一聲暴喝,五條修為之力形成了五道淡青色的氣流長鞭,好像蔓藤一樣延伸出去,迅速的纏繞向安爭的后背。

曾經有人說過,修行者的境界實力,從對修為之力的掌控來看,有三種狀態或者說領悟。第一種是有形,那就是將自己體內的修為之力轉化為有形的力量,須彌之境的修行者才能做到。有形之后,便是無形,若是能將修為之力轉化為無形之力,戰力將會成倍成倍的增長。等到了真正的高度之后,其實就已經不在乎有形還是無形了。

安爭的腳下一轉,腳尖在青石板上碾了半個圓,腳下踩著的地方青石板都碎成了粉末。

“你不是原來的丁盛夏了,可我還是原來的安爭。”

安爭一拳砸出去,一個氣團在他身前三米左右爆開,將那五條淡青色的氣流震的散亂起來。

丁盛夏冷哼:“老套路,一點長進都沒有!你這樣的野路子自己修行出來的人,懂什么叫功法嗎?我想要什么樣的功法就有什么樣的功法,你翻來覆去就只會這一招,怎么和我打!”

隨著他一聲喊,那五條氣流變得更為凝實起來,然后原本如蔓藤一樣的氣流突然崩的筆直,形成了五條長槍。

“五形槍!”

丁盛夏伸手往前一推,那五條修為之力所化的長槍立刻刺了出去。這五條長槍并不是齊頭并進,而是好像有五個槍法大家分別控制一樣,一槍一槍遞進,此起彼伏。每一槍都很快,每一槍都直奔安爭的要害。

安爭向后一閃,一桿槍刺到他的鼻子前面。才剛避開,第二桿槍從側面刺過來,直奔他的太陽穴。

丁盛夏的五根手指不停的動著,那五條長槍也隨之而動。一槍比一槍快,一槍比一槍狠準。手指的動作幅度那么小,遠比一個人閃避要快。所以看起來安爭險象環生處處被動,被那五條毒蛇一樣的長槍逼的節節敗退。

而遠處茶攤上,杜瘦瘦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面銅鑼,敲的咣咣響:“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大家快來下注啊。我坐莊,買安爭贏,你們誰不服氣就來和我對賭。”

這一嗓子喊出去,立刻圍過來一群人,燕人的好賭之心可見一斑。沒多大一會兒,至少幾百人圍著探往桌子上拍銀子。

“我賭二十兩安爭贏!”

“我賭一百兩丁盛夏贏,他顯然已經到了須彌之境,安爭不是他的對手!”

“我也賭丁盛夏贏,須彌之境的修行者要想碾壓安爭這樣升粹之境的修行者,簡直是輕而易舉。”

古千葉在那指著曲流兮喊:“別急別急,排成兩個隊。下注安爭贏的去那邊,下注丁盛夏贏的來我這邊!”

沒多久,連武院里的教習都驚動了。不少人從武院里跑出來,看的目瞪口呆。

被掛在武院門口大樹上的那幾個賭場的人這個氣啊,心說早你們干嘛不打。

一個倒掛著的漢子憋的臉紅脖子粗,屁股被揍的比臉還紅,他朝著杜瘦瘦喊:“你過來你過來,我衣服口袋里有銀子,幫我下注啊。”

常歡和幾個教習快步走出來,看到安爭和丁盛夏打起來了,幾個人臉上都變了顏色。

“成何體統!”

一個教習怒道:“這個安爭也太不像話了,又在外面惹是生非!”

另一個教習道:“這也不難怪安爭吧,那個丁盛夏早就想憋著一口氣想報復安爭,不然他怎么會從大鼎學院離開到咱們武院來?他本來今年就可以參加拔魁之戰了,卻自己把幾年的修行才換來的資格拋開,就想擊敗安爭出氣。以他現在須彌之境的實力,可能擊敗安爭不算難了吧......可惜了,本來武院還打算讓安爭做奇兵,不讓他出手,等到秋成大典的時候再亮出真本事,現在和丁盛夏這一打,他必然會被逼出全部的實力。”

另一個人道:“還是去阻止一下吧,不然安爭可能不只是輸,還會被打傷。他不可能擊敗已經到了須彌之境的丁盛夏。”

“等等。”

常歡一擺手:“讓他們打。”

幾個人都愣住,他們都知道常歡不喜歡安爭,心里猜著常歡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教訓一下安爭。讓丁盛夏把安爭打傷,他看著解氣,還不用負什么責任。

“這樣不好吧,畢竟......畢竟安爭是陳大人看重的學生。”

常歡臉色一變:“我說讓他們打,就是讓他們打。”

幾個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丁盛夏見安爭不住的閃避,知道安爭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了,他變得越發狂躁起來:“我早就說過了,你拿什么和我斗?你們這些鄉下來的窮小子,真以為進了方固城就能一步登天?你們這樣的人和我搶未來,搶地位,你憑什么和我搶?之前敗給你是因為我根本沒把你放在眼里,現在讓你看看什么叫做差距!”

他的五根手指不斷的伸展,那五條長槍越發的凌厲起來。

安爭向后一退,五條長槍依次刺過來,在他身前不斷的刺落,地面上被戳出來一個又一個洞,隨時紛飛。

看起來安爭連還手的余力都沒有,之前排著隊押安爭贏的人開始后悔了,原本排在曲流兮那邊長長的隊伍,呼啦一下子全都往古千葉那邊跑了過去。

古千葉居然不生氣。

安爭避閃的慢了一些,一條長槍將他衣袖劃出來一條口子,險些受傷。這一下,那些僅存的下注安爭取勝的人,也開始往古千葉那邊轉移。

“我手里的功法,你一輩子都見不到那么多。”

丁盛夏的另一只手抬起來,衣袖好像吃飽了風的船帆一樣鼓起來:“混元一氣!”

隨著他一聲喊,那鼓起來的袖子里一個青色的圓球從里面噴射出來,這圓球是純粹的修為之力,極為兇猛。氣團朝著安爭激射過去,所過之處,氣團下面的青石板裂開了一條筆直的溝。

隨著氣團射出,丁盛夏的另一只手五指連動,五條長槍突然轉了個彎,從背后刺向安爭。而那個氣團,已經到了安爭的身前。

不管安爭是往后退,還是往兩側避讓,都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去死吧!”

丁盛夏紅著眼睛喊了一聲,發泄著心中的怒火。

安爭看著面前轟過來的氣團,雙手忽然往前一伸:“比功法?”

他的左手五根手指同時一動,五柄長刀一樣的氣旋出現,然后斬斷了那五條長槍。右手手心里一個看起來只有拳頭大小的氣團迎了過去,和丁盛夏的氣團重重的撞擊在一起。

“你用什么功法,我就用什么功法。”

安爭左手五根手指一收,那五柄長刀消失,他的修為之力卻抓住了丁盛夏的修為之力,將那五條長槍從背后拽了過來,然后速度更快的刺向丁盛夏。

而安爭的氣團和丁盛夏的氣團相撞之后,一股劇烈的風向四周掃蕩了出去,兩側的墻壁轟然倒塌。

丁盛夏的氣團更大,可居然被安爭的小氣團撞飛了,然后那小氣團朝著丁盛夏的胸口轟了過去。

丁盛夏的臉色大變:“!”

他雙手連著勾動,可是自己的修為之力已經被安爭斬斷,他無法控制。

他雙手忽然收回來,虛空一握,一柄精光四射的長劍出現在他手里:“給我開!”

那長劍斬在安爭的氣團上,竟是將氣團劈開。緊跟著長劍一掃,將五條長槍斷開:“你也會這功法,但你有我的法器嗎!”

他的話才喊完,就看到安爭竟然已經沖到自己面前了,右手握著一塊剛剛從墻上摳出來的板磚:“法你個大腦袋!”

砰地一聲!

那板磚直接拍在丁盛夏的額頭上,頓時拍了一個萬點桃花開。血花四濺,如同被風吹落的桃花瓣。

安爭這一下把丁盛夏拍的向后退,沒等丁盛夏反應過來,板磚的第二下又到了,這次更重!

板磚在丁盛夏的腦門上碎開,一片猩紅。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5 14:10
大逆之門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木劍白線

“太......有失體面了!”

一個教習捂著臉說道:“這哪里像兩個修行者的對決,倒像是街頭潑皮打架,用板磚......絲毫也不優雅,也不大氣!”

另外一個教習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確實......不過觀賞性還是不錯的。”

常歡寒著臉一直看著,看到安爭兩板磚把丁盛夏放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早就料到了安爭肯定隱藏了自己的實力,這個家伙總是能讓人刮目相看。當你覺得這就是他的極限了,他還是會讓人驚訝不已。

一個教習忍不住說道:“安爭,想不到你也已經進入須彌之境了,真是讓人大吃一驚。不過既然你已經到了須彌之境,就要有須彌之境的修行者應有的風范。你這樣用手拿著一塊板磚打人,顯然......顯然不太雅觀。”

安爭哦了一聲:“我是須彌之境的修行者,所以用手拿著板磚拍人......”

他一招手,從墻上有凌空摳出來一塊板磚,然后凌空拍在丁盛夏臉上:“這樣如何?”

那教習頓時閉嘴,不想再和安爭說話了。

安爭看都沒看倒在地上的丁盛夏一眼,跑過去問杜瘦瘦:“贏了多少?”

丁盛夏指著那堆滿了桌子的銀子:“全都是!”

安爭隨手抓了一把銀子放進那個茶攤老板的懷里:“給你的茶錢。”

那老板都傻了,然后不住的道謝。安爭看了看角落里有個麻袋,應該是裝木柴的。安爭過去把麻袋拎過來,然后又抓了一把銀子塞進那老板懷里:“買你這口袋。”

杜瘦瘦嘿嘿笑啊,笑的那叫一個猥瑣。安爭撐著口袋,他一把一把的往里裝銀子,滿滿當當裝了足足一麻袋,剩下一小部分杜瘦瘦就塞進自己懷里。

茶攤老板在旁邊喊:“我還有個口袋,買不買?買不買?”

杜瘦瘦瞪了他一眼:“貪心死你。”

老板嘿嘿笑,一臉紅。

安爭扛起麻袋,杜瘦瘦扛起安爭,就那么小家子氣的走了,看起來別提多開心了。

遠處那些下注賭丁盛夏贏的人一臉沮喪,不過燕人賭品都不錯,愿賭服輸,所以沮喪歸沮喪,也能為看到這么別開生面的比試而心滿意足。

丁盛夏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離他而去。和安爭杜瘦瘦他們開開心心的離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滿臉花的丁盛夏覺得自己又被羞辱了一次,徹徹底底的羞辱。他本以為自己一舉升入須彌之境,就算拋棄了可以參加拔魁之戰的資格,但是能報仇也算是值了。

可是現在,安爭卻依然用那么粗野的不講道理的方式將他擊敗了。他想起安爭之前說的那句話......你早已經不是你,而我還是我......也就是說,安爭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進入了須彌之境。也就是說,第一次和安爭交手的時候,如果安爭愿意的話,可以讓他敗的更加丟人。

丁盛夏覺得自己差不多死了,最起碼所有的自尊在這一刻都被安爭撕碎,一點兒都沒有給他剩下。

憑什么?

為什么?

他身后是整個丁家,是他父親禮部侍郎丁誤用了大半生的時間構架起來的一個巨大的關系網。他能從這個關系網里得到的好處,理應是安爭一輩子也不可能得到的。可是,為什么他學會的功法安爭也會,為什么他的法器還不如安爭手里的一塊板磚?

常歡看了看丁盛夏一眼,然后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天賦不錯,心性太差,難成大器。”

說完這十二個字的評語,常歡轉身走了。

四周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大街上重新變得安靜下來。丁盛夏就那么一直躺在地上,看著天空,感覺連天空上的浮云都在嘲笑自己。他有一種拔劍向天穹的沖動,若是可以,把那該死的老天也要捅一個窟窿。

“我一定要殺你!”

丁盛夏攥緊了拳頭,眼神兇狠。

不知道什么時候,丁凝冬走到他身邊,蹲下來伸出手想把丁盛夏拉起來:“哥,咱們回家吧。”

丁盛夏看了丁凝冬一眼:“滾!”

丁凝冬的眼睛里閃爍著淚花:“咱們回家吧,別躺在這了好嗎?”

丁盛夏一翻身坐起來,抹了抹嘴角上的血:“是不是覺得我丟人了?丟了丁家的人?丟了你的人?你馬上給我滾,覺得有我這樣一個哥哥讓你沒臉見人,你可以假裝不認識我,犯不著假惺惺的在這可憐我。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憐,我一定會殺了他,讓所有人知道我比他強!”

他站起來,將自己的長劍撿起來,落寞無比的離開。

桑柔拉起來丁凝冬:“別理他,他現在就是個瘋子。”

丁凝冬搖頭:“可他畢竟是我的哥哥。”

常歡走,一進門就看到武院院長言蓄站在門口等他。

言蓄看了一眼常歡,一邊走一邊說道:“似乎我還是低估了這個安爭,現在看來他已經具備了拔魁之戰的能力。可惜了,他才剛剛進入武院,還不能參加拔魁之戰。不然的話,有他和聶擎兩個人進入拔魁之戰,武院的勝算很大。”

常歡搖頭:“看起來他也不過是才剛剛進入須彌之境,所以才會一直隱藏實力。大鼎學院可不止一個蘇飛輪,太上道場也不止一個風秀養。別忘了,蘇飛輪之下還有一個奇才唐放牛,還有一個低調的經常讓人把他忘了的李十三。太上道場那邊,風秀養之下還有一個丁婉秋,還有那個天生道胎的韓若。”

言蓄道:“武院這么多年才出了一個聶擎,可比起大鼎學院和太上道場來,還是絲毫優勢都沒有。”

常歡回頭看了安爭一眼:“四年之后,或許大鼎學院也好,太上道場也好,沒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論。”

言蓄搖頭:“我等不及四年,讓聶擎上三層。”

常歡臉色一變:“萬一出了事,聶擎廢了的話......”

言蓄道:“各人有各人的機緣,就看他的造化了。”

安爭這邊,四個看起來視財如命的家伙肆無忌憚的釋放著自己的開心。古千葉一邊走一邊把一塊銀子拋起來又接住:“真好笑,那個丁盛夏一定以為這次必勝無疑了。”

杜瘦瘦道:“他怎么可能知道咱們有那樣逆天的東西。”

古千葉道:“老霍不是經常說嗎,安爭這家伙氣運奇怪的一塌糊涂,好運氣總是那么多。你們說,會不會是上輩子他好事做的太多了,所以這輩子給他的補償?”

別人沒怎么在意,安爭倒是心里一動......會是這樣嗎?

他們選了一家看起來很干凈的酒樓進去,很不節儉的點了一大桌子酒菜,然后胡吃海塞。這酒樓的廚師手藝真的不錯,雖然菜品看起來并不精致,但卻把家常菜做到了極致。來這里吃飯的沒有什么達官貴人,但生意好的不行。安爭他們運氣不錯,還能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找了個座位。

吃到一半的時候,安爭看到下面大街上站著一個年輕人,十五六歲的模樣,穿一身藏青色的道袍。這個少年看起來很干凈,不是衣著干凈,而是整個人都給人一種干干凈凈的感覺。

道袍上有太極圖案,衣服剪裁的極為合體。他袖口挽著,露出雪白的里襯。腳上穿著一雙黑面白底的布鞋,鞋子上一塵不染。

他背后被這一把木劍,顏色暗紅。

安爭在看那少年,那少年也在看安爭。

然后那道袍少年向后退了一步,從后背上將木劍摘下來,于地上輕輕一劃。地面上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痕跡,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安爭的臉色卻變得格外凝重起來,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起身,緩步走下二樓出了大門,站在那道袍少年的對面。兩個人之間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地上的那道白線將兩個人分開。

“我叫丁婉秋。”

道袍少年說話的聲音很柔和,似乎有些靦腆,更像是個女孩子。

他將木劍放回背后,然后抱拳:“剛剛你擊敗了我的哥哥,所以我想來看看你。”

安爭沉默了足足兩分鐘左右的時間,然后邁步越過那條白線。

他的腳在半空之中稍稍停了那么一下,然后一步跨過去。此時兩個人的距離連半米都沒有,眼睛看著眼睛,彼此之間眼神里的東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丁婉秋很漂亮,漂亮的有些不像話。他的皮膚很白,并不是病態的那種白,簡直比一般的少女皮膚還要好些。他的脖子修長,手也很漂亮修長,若是換上女裝的話,可能也沒有絲毫的違和感。他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長,眼白之中沒有一點雜質,那么透徹。

當安爭跨了一步邁過那條白線,丁婉秋的臉色隨即變了變,然后再次抱拳:“果然很好,他敗給你也不算恥辱,那顆丹藥也不算受辱。”

說完之后,丁婉秋轉身走了,步伐似乎有些不穩。來的莫名其妙,走的莫名其妙。

安爭轉身招了招手:“咱們回家。”

杜瘦瘦和曲流兮古千葉連忙從樓上下來,發現安爭的臉色白的嚇人。安爭往前走了幾步,腳步虛浮。走到第六步的時候,嘴角溢出來一縷血跡。

杜瘦瘦嚇了一跳,把安爭背起來就往跑。等到了宗門之后,將安爭的上衣解開,發現安爭的身體都是一種詭異的紅色,整個人都在發燙。曲流兮臉色凝重,將安爭的褲管拉起來看了看,發現安爭的小腿上皮膚都已經被燙的裂開了,好像被滾油潑過似的。

“照看好他,我去配藥。”

曲流兮轉身往外跑:“想不到那樣文質彬彬的一個少年,修為之力居然熾熱狂暴到了這種地步。”

安爭的衣服鞋子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但是身體越來越燙,好像一直被火烤著。

而在距離天啟宗打越幾里之外,丁婉秋和安爭分開走出去幾百米之后也堅持不住,張開嘴噴出來一口血。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挽起來的雪白袖口頓時紅了一片。

他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有至少幾十條傷口。他將袖管放下來,血順著他的手往下淌。

“好強。”

丁婉秋感覺自己背后的木劍依然在蠢蠢欲動,那是遇到了對手的興奮和激動。他用那只流血的手輕撫木劍:“桃花你乖些......還不到時候,咱們的目標是秋成大典。”

他的名字叫婉秋,他有一柄木劍叫桃花。

丁婉秋扶著大樹喘息了好一會兒,吃了一顆丹藥后才繼續邁步,一邊走一邊苦笑:“修道近十年,心性還是這般的不穩,好端端的去找他做什么。傷成這樣,若是毀了秋成大典的準備,不值也不智。”

他腦子里想到安爭跨過來那一步,如絕世的寶劍,氣勢凌厲,還有一種君臨天下的霸道和王氣。

“這個人......好奇怪。”
V123210 發表於 2016-9-15 14:18
大逆之門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是我師父

曲流兮一邊為安爭敷藥一邊說道:“莫名其妙的又和人打了一架,自己一身的傷。原來的傷還沒好,現在又添了不少,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

安爭笑道:“這不沒打輸嗎。”

曲流兮的傷藥聞起來有一種淡淡的清香,非但沒有那種刺鼻的中藥味道,竟然還能勾起人的食欲。藥膏涂抹在身上,絲絲清涼。那藥才接觸到皮膚,安爭就感覺火燒火燎的那種疼頓時減輕,他忍不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杜瘦瘦問:“那個家伙很強?”

安爭道:“比我差一點。”

杜瘦瘦撇嘴:“比你差一點,你還能傷成這樣。”

安爭道:“他也不比我好。”

杜瘦瘦:“那最多也是平分秋色。”

安爭:“我有傷。”

杜瘦瘦道:“我給忘了......不過這個家伙的修為之力很奇怪,為什么能把你的身體燒成這個德行,就跟退了毛似的......”

安爭:“你要是現在閉嘴,我還把你當朋友看。”

杜瘦瘦笑起來:“不過你放心就是了,小流兒的醫術天下無雙,給你敷藥之后也看不出來你被烤過。安爭你知道嗎,那會看到你被烤成那樣,我想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安爭道:“你要敢說你想去找孜然我就殺了你。”

杜瘦瘦哈哈大笑起來:“這個人的修為之力為什么這么怪?”

安爭道:“簡單來說,修行者分為兩種。一種可以稱之為普通修行者,一種稱之為特例修行者。兩者的區別,就是對天地元氣的感知。你,我,小葉子,小流兒都屬于普通修行者,我們能夠將天地元氣轉化自己的修為之力。而特例修行者,比如說丁婉秋這樣的,他們感知的不是全部的天地元氣,而是天氣元氣之中蘊含的某一種力量。比如說有人對水氣很敏感,有人對火氣很敏感,有人對金銳之力很敏感。這個丁婉秋,對火氣的感知很可怕。”

杜瘦瘦道:“也就是說,他只是單獨的修行火這種力量。”

安爭道:“術業有專攻,所以表面上看起來,我們這種普通的修行者對整體的天地元氣都能感知,說起來好像比較牛的感覺,其實不然。丁婉秋這樣的專注于一種元素的修行,對比來說,就好像一個武者,一輩子刀槍劍戟都練了,樣樣都會但樣樣都不精通。而丁婉秋就好像一輩子都只練一種兵器,往往能修行到極致。”

杜瘦瘦道:“也就是說,咱們這博學全才比不過人家專一的。”

安爭道:“話也這么說,修行者哪里有什么固定的高下之分。不過有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小滿境之上的絕頂修行者,特例修行者的數量比普通修行者要多些。”

杜瘦瘦:“所以這樣特例單一的修行者,反而大部分都是天才?”

安爭點頭:“基本上就是這樣,如丁婉秋這樣的修行者,哪怕就是放在大羲,也會得到宗門的重點培養。太上道場的風秀養據說比丁婉秋還要強,所以可能他也是個特例修行者。”

杜瘦瘦嘆了口氣:“原來占有的多,在有些時候并不是好事。”

安爭笑道:“我剛才說了,修行上的事,哪有什么固定的高下之分。單一元素的修行者在修為進境上可能會更快,因為他們集中凝練。但他們不是沒有任何缺點......他們的修為之力,普遍比較少。他們可以修行出威力巨大的招式,以單一的元素攻擊,往往能造成毀天滅地一樣的威力。可是正因為他們只對單一元素有感知,所以修為之力的積蓄會低于普通修行者。”

杜瘦瘦搖頭:“那有什么用呢,人家一招就能滅掉你了,你修為之力儲備的再多也沒用。”

他問:“安爭,你知道天境的修行者有多強大嗎?”

安爭道:“天境分成兩種,大天境和小天境。放眼整個天下,能夠達到小天境的修行者只怕也沒有三十個。就算有不少到了那個高度人不愿意入世,自己潛心修行,隱居于某處。把這些人都算上,也未必超過五十個。而大天境的修行者......據我所知,卻也僅僅是懷疑著可能只有一個。”

“誰啊?”

“大羲的圣皇,陳無諾。”

杜瘦瘦咽了口吐沫:“大天境的修行者,天下唯一......怪不得大羲那么強大,圣皇天下無敵,只這一點就可保大羲穩固。”

他問:“你見過大天境的修行者出手嗎?”

安爭白了他一眼:“你說呢。”

杜瘦瘦訕訕的笑了笑:“你不是天授者么,就算沒見過應該也知道吧?”

安爭搖頭:“我沒見過大天境的修行者出手,不過倒是知道一個大羲小天境強者的傳說。大約三十年前,大羲南疆的蠻族叛亂。九溝十八寨的蠻族史無前例的團結,選舉出蠻王,然后封鎖了山道,宣布脫離大羲。當時大羲的圣皇陳無諾指派圣麟將軍之一的胡牧魚帶兵去平叛。南疆的蠻族仗著有險惡的臧璐河,并不認為大羲的軍隊能夠攻打過去。”

“臧璐河很寬,河水很急,而且白天有妖獸出沒,晚上有瘴氣浮于河面,想要渡河比登臺還難。當時蠻王阿比合站在臧璐河對面叫囂,說若是大羲的軍隊只要能過去,他就投降。圣麟將軍胡牧魚以馬鞭斷河,河水一炷香的時間不能復合,上游一側的水形成水壁,最高處有數十米。大浪向蠻人那邊席卷,蠻人損失慘重。”

“胡牧魚帶精兵八百渡河,八百人破蠻兵三萬。蠻王阿比合跪地求饒,說愿意歸降。他說蠻人重諾,說了大羲的軍隊能渡河就偷襲,他愿意履行承諾。胡牧魚搖頭,不受蠻人投降,斬殺蠻王于臧璐河河畔。他帶兵深入叢林,走一路殺一路,蠻人人口銳減三成,九溝十八寨的所有番主不得不求饒,愿意獻出蠻族至寶神月鉤。自此之后,蠻人再也不敢造反。”

安爭的話說完,杜瘦瘦一臉的心馳神往:“投鞭斷河......好霸氣。”

古千葉的小嘴巴張大,幾乎能塞進去一個雞蛋:“我的族人一直以為,十六國的修行者已經很可怕了。這樣看來,十六國的修行者和大羲的修行者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安爭道:“大羲太大,所以修行者多些實力強大些也是可以理解。大羲有四個圣麟將軍,我只聽說過胡牧魚的事,至于其他的三個是否也到了小天境,那就不知道了。不過有人曾經說過,到了小天境的強者可移山填海,所以投鞭斷河自然輕而易舉。可實際上,哪有那么離譜。真要是可以移山填海了,還要大軍做什么,一個人去就足夠了。”

杜瘦瘦道:“即便不能,以胡牧魚那樣的實力,一個人殺過去,還不是能把蠻王殺掉。”

安爭道:“小天境的修行者也不是不死不滅,一個人的力量就算再強大,終究有窮時。你不要小看蠻人,當時為什么胡牧魚要帶著八百精兵過河?因為他忌憚蠻族的血獸陣,所以他以八百精兵破陣,而他只蠻王。”

然后他笑了笑,有些不易察覺的苦澀:“大羲明法司的首座也是小天境的強者,還不是已經被人殺了。”

杜瘦瘦立刻說道:“不許你胡說八道,大羲明法司的首座是我的偶像,是我的目標,他那樣的人怎么可能輕易被殺?”

安爭笑道:“沒死沒死,你說沒死就沒死。”

杜瘦瘦看向天空,眼神之中都是向往和敬畏:“當初在幻世長居城的時候,我最喜歡聽的就是那些旅人帶來的關于明法司的傳說。在我看來,明法司的首座就是人間正義公平的象征,是天神的化身。那個時候,我幻想著有朝一日也要去大羲,成為他的手下,和他一樣為民除害,鏟除所有的罪惡和不公。”

安爭道:“你跟著我也一樣。”

杜瘦瘦瞪了他一眼:“你不能和他比!”

安爭聳了聳肩膀:“你說不能就不能咯,你開心就好。”

杜瘦瘦認真起來:“安爭,你要有敬畏!”

安爭心說我敬畏自己干嗎,但他使勁兒點頭:“從今兒開始,我敬畏還不行?”

杜瘦瘦這才放過他:“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他就是我認為的英雄。我記得在幻世長居城的時候,一個浪跡天涯的老旅人說過。這個世道諸人諸事大多險惡骯臟,就像一股洪流卷帶著泥沙奔涌。而明法司的首座,就好像一艘戰艦,在這洪流之中逆向而行。有人說,他做的都是除逆之事,可實際上,他才是真正的大逆。”

安爭拍了拍杜瘦瘦的肩膀:“他要是聽到你這些話,會很感動。”

杜瘦瘦:“那你眼睛紅了是為什么?”

安爭:“我也感動啊。”

正說著這些,外面有人敲門。老霍從門房探出頭問:“你找誰?”

那人笑了笑:“我找安爭,我是從天極宮里來的。”

老霍連忙出來:“請進。”

那人隨著老霍進來,老霍先進屋子告訴安爭他們,然后又請那個人進來。那人一進門就微微皺眉,似乎有些受不了屋子里的藥味。可事實上,曲流兮的藥膏清香淡雅,一點兒也不刺鼻。

“安公公,你怎么來了。”

來人正是天極殿秉筆太監安承禮。

“大王讓我來看看你。”

安承禮手里拎著一個小禮盒,隨手放在桌子上:“看起來你似乎并不好。”

安爭笑道:“被人揍了。”

安承禮道:“揍你的人也沒好到哪兒去......你和丁婉秋交手的事大王已經知道了,虧你還能躺的這么舒服,整個太上道場都快被你氣瘋了。馬上就要秋成大典了,你把太上道場排名第二的學生打傷,那些牛鼻子道人可沒那么好安撫。大王已經把太上道場的人招進宮里,替你擦屁股。”

安爭道:“然后呢?”

曲流兮她們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安承禮和安爭兩個人。

安承禮道:“沒有然后,你能和丁婉秋打一個五五開,大王高興還來不及,自然不會讓那些道人難為你。我來,其實是為了別的事......前些日子,玄武和白虎兩營的人除掉龐春梅和劉元杜周的時候,你去了?”

安爭點頭:“去了。”

安承禮道:“那些人對你很不滿,認為你對大王不夠忠誠。”

安爭道:“他們怎么認為,我并不在意。”

安承禮道:“這個自然,你也無需理會太多。只是今天我和王開泰將軍閑聊的時候說起來,你似乎對李昌祿也很感興趣?”

安爭簡單直接的說了三個字:“想殺他。”

安承禮嘆道:“不好殺......不過我可以幫你,沒幾個人比我更了解他。”

安爭問:“為什么?”

安承禮回答:“他是我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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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