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極品駙馬 作者:蕭玄武 (連載中)

 
V123210 2016-7-24 11: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4 231382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7 17:41
第110章 錦上添花

    上官婉兒和琳琅、月奴這些人都自覺的退離了浴室許遠。那麼親暱的打情罵俏,實在不好從旁圍觀。

    身邊沒有了礙人的耳目,太平公主惡作劇的興趣就更濃了。她一陣壞笑的拍起了浴室的木門:“薛郎,你聽到沒有?再不出來,本宮就要發兵討伐你了!”

    你發病吧!

    薛紹很是無語的直拍腦門兒,“有本事你就放馬過來,本將還能怕了你不成!”

    “喲,你這個光竿將軍還挺硬氣嘛!”太平公主咯吱的大笑,“是不是有個漂亮的美姬在替你捏肩擦背,所以你躲著不敢出來呢?”

    “胡說!”

    太平公主嘻嘻的笑,算你識相!

    “分明是兩個!”

    太平公主氣了個牙癢癢,使勁拍門,“壞人,你故意氣我!我真的要殺進來了!開門、開門!”

    薛紹冷笑,“敵人想要殺進城來,我卻跑去開門——殿下,請不要汙辱我的智商行嗎?”

    “你!……你氣死我了!”太平公主直跺腳,“薛郎,你竟敢謊稱不在家裡!我可是公主,你這是欺君罔上!……你,你給我出來!我要治你的罪!”

    薛紹把毛巾搭在了臉上,躺了一個很舒服的姿勢,“有本事,你進來!”

    “你出來!”

    薛紹不回話了,太平公主氣得張牙舞爪在門外走來走去,像一隻發現了兔洞又鑽不進去的飢餓小狐狸。

    “嗚嗚,你欺負人!”太平公主在門外乾號起來,“我去告訴父皇,你欺負我!”

    薛紹任是不為所動,“那你趕緊回宮告狀吧,別在這裡打擾我洗澡了!”

    “你你你!……”太平公主氣得直拍門,“我可是專程來給你報喜的!真是不知好歹!”

    薛紹頓時笑了,“難道公主殿下,給我送來了漂亮的宮女嗎?”

    豈有此理!氣死我了!

    太平公主氣得一腳踢在了門上,疼得哎喲叫了起來,可憐兮兮的道:“薛郎,我受傷了!”

    哎,真受不了這傢伙!

    薛紹無奈的將毛巾從臉上扒了下來,“你去正堂坐一會兒,我一會兒就來。”

    “我不嘛,我就要在這裡等你。”太平公主十足小女人範兒,嬌滴滴的道,“我給你帶來了漂亮的新衣服,你洗完澡了正好換上!”

    薛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同時也回過神來,“千牛備身的制服嗎?莫非我的任官這麼快就落實下來了?”

    “那當然!本宮親自出馬,他們敢不盡快辦妥?”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你趕緊出來,趕緊!”

    “難道你要讓我光屁股出來?”薛紹沒好氣的道。

    “呃!……”太平公主愕然的眨了眨眼睛,臉蛋兒彷彿有點發燙,“那好吧,我叫朱八戒把衣服送進來,你穿好了趕緊來正堂噢!”

    “行了,你快走吧!”

    “那我等你噢,你快點來噢!”

    薛紹迷惑的眨了眨眼睛,黑山小妖今天的態度真反常,任憑我再怎麼嬉笑怒罵她也是一副小鳥依人逆來順受的樣——難道是吃錯藥了?

    過了一會兒朱八戒捧著一套千牛備身的軍官制服進來了,武弁、腰帶、襪、和靴都是配套的。

    “小奴恭賀薛公,榮升品千牛備身!”朱八戒彎著腰雙手將衣服呈上,笑眯眯的道:“花鈿繡服,衣綠執象,真是可喜可賀啊!”

    薛紹笑了笑,一邊由他伺候更衣一邊說道:“八戒,我怎麼感覺公主今天有些怪怪的,不像平常的樣了?”

    朱八戒迷茫的輪了輪眼睛,“在小奴看來,公主仍是往日的樣,不過是心情好像特別的好!……再或者,公主殿下對其他人依舊是以往的樣,卻對薛公,和以往不大一樣了。”

    薛紹眨了眨眼睛,“有什麼不一樣?”

    朱八戒湊近了一些,小聲道:“早些時候公主殿下與上官婉兒閒聊時曾經說起,今後要對薛公更加好一些,遇事也將收斂脾性多聽薛公的意見,要和薛公做一對心心相印的‘佳偶’呢!小奴愚見,這應該就是和以往的不同之處了吧?”

    薛紹笑著點了點頭,“一會兒我叫月奴拿些香胰給你。一百枚,夠嗎?”

    “多謝薛公賞賜!”朱八戒喜笑顏開。香胰可是好東西啊,拿去孝敬宮的嬪妃命婦那是再也合適不過了!

    薛紹穿上了那一套“花鈿繡服”,朱八戒讚不絕口,幾乎把他所能知道的讚美詞彙都給說了個遍。薛紹自己照了照鏡,別說,還真像那麼回事。

    千牛備身的花鈿繡服,果然是華麗威武美觀大方。穿上這套衣服,薛紹整個人都更精神了,貴氣俊朗自不必說,更添了一股渾然天成的凜然威風!

    穿上這一身兒走向前堂,薛紹自己府裡的下人看到了都面露驚愕之色,公,越加英武俊朗了!

    太平公主正在前堂客廳裡和上官婉兒閒聊,心情美麗歡聲笑語不絕。薛紹一腳踏進來時,滿堂居然靜成了一片。

    太平公主、上官婉兒、月奴、琳琅還有太平公主身邊的那些侍婢全都看呆了!

    “沒見過活人嗎?”薛紹被一群女人用這種近似花痴的眼神盯著,都感覺有點不自在了。

    “咳……!”太平公主幹咳了一聲,笑道:“薛郎,你就是本宮見過的最英武的千牛備身,沒有之一!”

    其他人都悶聲憋笑,只有上官婉兒說道:“公主殿下,依婉兒愚見,別人穿上千牛備身的花鈿繡服,那叫人靠衣裝;薛公穿上了,卻是錦上添花!”

    “婉兒,難怪我母后誇你才學淵博機敏過人!”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你這馬屁,真是拍得太漂亮了!”

    薛紹哈哈的笑,“殿下,應該說是,上官姑娘已經把大漢民族的語言字,運用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了,真是令人望塵莫及啊!”

    “殿下和公取笑了!”上官婉兒十分謙虛的頜首微笑,忍不住多看了薛紹兩眼……的確是俊逸瀟灑,英武不凡!

    “薛郎,你看!”太平公主揚起手的一貼卷軸,“本宮給你帶什麼來了?”“職事官委任狀嗎?”薛紹上前道。

    “是的!”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憑此任狀,你就可以隨時去左奉宸衛走馬上任!——快說,你打算給本宮派個什麼樣的彩頭?”

    按不成的常例,升官了的人自然得要給跑腿送喜的人封點紅包當彩頭。

    薛紹不禁好笑,“你一個公主,還好意思找臣要彩頭?”

    “我不管,我就要!”太平公主神氣活現的揚著手裡的任狀,笑嘻嘻的道,“若是彩頭不能讓我滿意,我就把它帶回宮裡去,不給你了!”

    上官婉兒等人在一旁赧然暗笑。

    月奴也難得輕鬆的笑了一笑,心說,太平公主好像沒有以前那樣令人討厭了,這樣才有幾分配得上我家公嘛!

    薛紹看著太平公主,有些無可奈何的笑道:“想要什麼彩頭,你就直說吧!”

    “不行,得是你自己主動給的,本宮又覺得滿意了,那才會要!”太平公主笑嘻嘻搖著那份卷軸。

    旁邊的一群人笑得更厲害了。

    薛紹對這個公然惡意賣萌的太平公主很是無語,於是湊到了她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太平公主的臉蛋兒飛快變作通紅,連忙一手將卷軸塞給了薛紹,“給你、給你!”

    眾人愕然,薛公說了什麼?

    薛紹拿著卷軸哈哈的大笑,小樣兒,跟我耍寶你還嫩了點!

    薛紹看了看這一紙吏部的任狀,封他為千牛備身、檢校職方員外郎,加授通直散騎侍郎,這顯然是一個散官。

    在大唐的官制當,凡是品以上的職事官必然都授散官,也稱為“階官”和“本品”,類似現在公務員的科級、處級這種行政級別。散官與所領的職官品銜不一定相同,有外州的官員做到了三品刺史,散官或許只是五品品,因此回京之後上朝時所排的班列很靠後;相反,某些沒有領到實職、手下也沒有實權的大臣,因為散官的品銜高在朝堂之上的座次很靠前,代表地位十分尊崇。比如許多年老秩仕了的老宰相或是一些皇族宗室,朝廷一般都會封他們三品以上的散官,給足俸祿和麵了再讓他們安心的養老。

    “我不是武將麼,怎麼授我一個散官?”薛紹好奇的道。

    上官婉兒答道:“薛公,千牛備身一向都是以散官做為本品,在職千牛備身的課考與升遷都遵循在京官的方案,上朝班列也在官之。所以,貴族與仕族都認定千牛備身是清官一流,許多達官顯貴的後代廕生也紛紛對千牛備身一職趨之若鶩,將其視為最佳的仕途。通直散騎侍郎是從五品下的散官,那樣薛公便可以執象笏而上殿了,在朝班列與俸祿待遇也視同五品通貴。”

    “原來如此!”

    花鈿繡服衣綠執象,清官一流最佳,千牛備身果然是一個很有面、很有地位的官職。

    薛紹點了點頭,再問道:“上官姑娘,那這個檢校職方員外郎又是個什麼官職?”

    上官婉兒答道:“薛公,職方員外郎是尚書兵部的下屬衙門‘選院南曹’的品職事官,負責建設與管理城隍、烽火、邊鎮這些軍事要塞,或是負責掌管大唐天下的所有軍事地理圖籍與軍隊的往來書與軍情馳報。”

    “多謝上官姑娘,我知道了。”薛紹點點頭,上官婉兒不愧是天后的貼身祕書,朝廷這點事她是無所不知,簡直比百度還好用。

    “婉兒,你還真是對我大唐朝廷的樞建制,瞭如指掌呀!”太平公主讚許道,“怪不得我母后如此的信賴於你!”

    “殿下謬讚了,這些都是婉兒的本份。”上官婉兒謙恭的拱手答道。

    薛紹心想,朝廷特意加授我一個兵部的代理官職,看來二聖沒忘了裴行儉的舉薦,他們想讓我培養一批人把這個藍田祕碼正式運用於軍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6-8-27 17:42
第111章 嫡系傳人

    薛紹此前擔任七品檢校太官令,除了領取官憑告身的時候去了一趟衙門,再也沒有出現過。到現在,薛紹才算是真正的踏上了仕途,步入了官場!

    “薛郎,如此一來你也是身兼武雙職了哦,就跟裴行儉一樣!”太平公主的表情是既歡喜又自豪,說道,“這麼大喜的日,你是不是應該設宴慶賀一番呢?”

    薛紹呵呵直笑,“殿下,你這一會兒討賞、一會兒要飯的,哪裡還像一個公主啊!”

    “你……”太平公主又羞又急一時無言以對,“婉兒,快幫我回話!脣槍舌劍,你最是擅長了!”

    上官婉兒噗哧一笑,“殿下,婉兒不敢!”

    “你看看你,至從到了我府上就一個勁的耍寶賣乖,快別鬧了。堂堂的公主,讓別人看笑話。”薛紹面帶微笑的低聲道。

    “哼,我專程給你送任狀和衣服來,你都不肯謝我一聲,還凶我!”太平公主別過臉去假慍的低聲碎碎念。

    “一般是,不熟的人才謝來謝去。”薛紹微笑道。

    太平公主心略微一喜,轉頭看向薛紹,“那你還怪我嗎?”

    “每個人都會犯錯,我也不例外。”薛紹淡然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我還是那一句,知錯能改,善莫大蔫。”

    “嗯……”太平公主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眼神深深的看著薛紹,輕聲道:“薛郎,我們以後……”

    “一定要當著這麼多人說嗎?”薛紹打斷她,笑道。

    太平公主四下一看臉頓時就紅了,還真是有好多人都注意著他們二人。雖然這廳堂裡都是一些心腹,也真夠難為情的。

    薛紹笑了笑說道:“殿下,我這就叫府裡的廚去備宴款待。凡殿下隨行之人,都有贈禮。”

    “這還差不多。”太平公主笑吟吟的點了點頭,眼神溫柔的看著薛紹,輕聲道:“薛郎,我好久沒有騎馬了!宴席還需要時間準備,你載我到曲江池邊騎上一程吧?”

    “咦!”薛紹突然驚叫一聲。

    太平公主差點被嚇得一彈,驚問道:“怎麼啦?”

    薛紹乍乎乎的道:“怎麼只有衣服,不見兵器呢?明光甲、千牛御刀、千牛御弓,想必都是兵器的極品哪,我期待已久!”

    上官婉兒面帶微笑,耐心的說道:“公,等到你到左奉宸衛正式上任了,才能被授予這些兵器。千牛刀和御弓可以隨身攜帶,但馬槊與鎧甲這一類是不可以私自帶回家的。”

    “噢,早說嘛!”薛紹呵呵直笑,瞟了瞟小公主,她的嘴巴嘟得老長都能掛起好幾個油瓶了。

    “裝腔作勢……討厭的人!”太平公主撇著臉斜睨著薛紹,很委屈。

    薛紹暗笑,然道:“連日陰雨綿綿,難得天氣晴朗。我的威龍寶馬窩在馬廄裡也有些日了,該讓它出去蹓躂蹓躂,不然都要長一身的肥膘了。我想到曲江池洗馬去,有人同往嗎?”

    “你你你……”太平公主瞪圓了眼睛指著薛紹,很羞憤。

    “你就說,去不去嗎?”

    “去就去,我還怕你嗎?”

    威龍載著薛紹和太平公主狂奔在開闊無人的曲江池邊,風馳電掣。琳琅姐妹各乘一駒,在後面緊緊的跟著。

    “好迅猛、好刺激呀!”太平公主縮在薛紹的懷裡,撲面而來的疾風與兩旁飛閃而逝的景觀讓她緊緊閉上了眼睛,心扉卻是敞了個大開,此前的一些擔憂和陰影,彷彿隨著耳邊呼嘯的疾風一同飛逝而去了。

    張窈窕的事情,太平公主至今想起來仍是追悔與後怕。差一點,只差一點點,她就和薛紹緣份斷絕。如今還能窩在薛紹的懷裡感受他的體溫與呵護,太平公主既後怕又慶幸,還有一種甜蜜從她心底裡盪漾開來,彷彿浸潤了身心的每一處地方,蔓延到一個髮梢。

    “絕塵千丈身已遠,塵未落時萬里還。來若疾風去如電,朝暮可至彩雲邊!威龍、威龍,真是絕世神駒!”薛紹大聲的吟誦。

    太平公主大聲的道:“薛郎,你好有才華!我要把剛才那首詩收進天下詩集當,讓它名揚當代,澤芳後世!”

    薛紹直咧牙,又來了!……環境或許真能改變一個人,前世我在安小柔的影響下,經常會摘抄背頌一些古詩辭來玩。但至從來了大唐這個墨客雲集才風騷的大時代,我也情不自禁的對詩賦生出一些興趣來了。

    “薛郎,東都洛陽瑰麗無比極其繁華,比長安過之而無不及!”太平公主興奮的道,“你陪我去洛陽玩些時日,可好?”

    “不行,我明日就到左奉宸衛報道應職。”薛紹道,“我定居長安的時日已經不短,該幹些正事了。”

    “難道陪我就不是正事?”

    “男人大丈夫,當以事業為重!”

    “我咬你!”太平公主有些羞憤的張嘴咬上了薛紹的胳膊,卻沒捨得用上力氣。

    與其說是咬,還不如說是吻。

    “怕了吧、怕了吧!”太平公主挺囂張的樣。

    薛紹赧然而笑,“殿下,你這是趁機揩油啊!”

    “胡說!”

    薛紹突然一下勒停馬匹,威龍身上的肌肉如同充氣了一樣團團鼓起,後蹄生生的定在了地上,前蹄一擡馱著薛紹與太平公主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驚人的長嘶。

    “哇——”太平公主嚇了一大跳,整個人繃成了一團完全落在了薛紹的懷裡。

    威龍四蹄落地,薛紹笑道:“殿下,你的騎術不行嘛,這也害怕?”

    “胡說!本宮的騎術……”太平公主嘴硬想吹一下牛,一想到那天在龍首池裡落水的情景,臉蛋兒一紅,忍住了。

    薛紹擡手指了指江堤邊,“你看。”

    太平公主順著薛紹所指看過來,看到堤邊有兩個人在垂釣。雖是隔得稍遠,但也可以看清其有一個是魁梧的年輕人,另有一個是須發灰蒼的老者。

    “裴行儉嗎?”太平公主問道。

    “是的。”薛紹點點頭。

    太平公主的眼睛亮了一亮,“薛郎,這次你能當上千牛備身,多少也有裴行儉的幫助。我母后已經正式賜予你《軍鏡》,那你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去向裴行儉請教戎武之事了。今日既然遇到了,不如你我一同前去打個招呼,如何?”

    “下馬!”

    二人下了馬將馬匹交給琳琅看管,薛紹牽著太平公主的手小心下了江堤,往裴行儉那邊走去。

    仍有一段距離時,裴行儉顯然是注意到了這邊,連忙整了衣冠帶著那個高大青年朝薛紹和太平公主迎了過來,深揖拜下。

    “臣,戶部尚書裴行儉!”

    “臣,右衛郎將,李多祚!”

    “拜見公主殿下!”

    薛紹聽到那青年的名字和官職還略微有點吃驚。這青年一向沉默寡言像個僕從一樣的跟在裴行儉的身邊,薛紹一直以為他是裴行儉府裡的一名家奴,也就從來沒有去打聽這他的名諱——沒想到,他居然是個官拜四品的將軍!

    太平公主雍榮大度的微微一笑,“裴公不必多禮。李將軍,也請免禮!”

    薛紹面帶微笑的對裴行儉二人拱了拱手,“裴公,李將軍,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託薛公福,我二人都好。”裴行儉笑眯眯的道,“殿下與薛公今日好雅興,是來郊遊的嗎?”

    不等薛紹答話,太平公主搶先一步答道:“裴公,我二人是特意來找你的。”

    “哦,殿下找老臣有事嗎?”裴行儉笑容可掬的問道。

    “當然是來答謝裴公的舉薦之恩。”太平公主既和善又不失雍容的微笑道,“所幸有了裴公的舉選推薦,於是薛郎才有了禁對策的機會。二聖一同考了薛郎,薛郎武全才禁對策及高第,我父皇親手下敕,擢他為千牛備身。這一切,都是託了裴公的福呀!”

    “哦,薛公要成為千牛備身了?”裴行儉與李多祚驚訝的對視了一眼,一同拱手道:“真是可喜可賀呀!”

    “全憑裴公提攜,薛紹沒齒難忘!”薛紹笑而回禮,心說方才這些話如果是我親口來說,會顯得諂媚或是誇耀;從太平公主的嘴裡說出來,裴行儉和李多祚聽了會舒服多了。

    “裴公,還有一件事情,你肯定想像不到。”太平公主有點神祕的微笑道。

    “哦?殿下可以說來給老臣聽一聽嗎?”裴行儉甚是好奇的道。

    “二聖將衛公兵法之《軍鏡》,賜予了薛郎!”太平公主說道。

    “啊?”裴行儉和李多祚同時表情略微一變,驚訝道:“軍鏡?”

    薛紹點點頭,“正是軍鏡。”

    裴行儉驚訝的看著薛紹,表情凝滯的有三秒鐘,隨即臉上浮現出會意的微笑,輕輕的點了點頭,“軍鏡乃是我師祖李衛公的兵家著作,別說是我,就是先師蘇定方也從未親眼見過。”

    薛紹順勢道:“如果裴公想看一看軍鏡,薛某願意拱手奉上。”

    “不、不!”裴行儉連忙擺手,“軍鏡乃是當朝**,是二聖賜予薛公的,老夫不敢覬覦!”

    太平公主笑吟吟的道:“裴公是李衛公的嫡系傳人,雖然沒有見過軍鏡,想必卻對書的內容已是爛熟於胸。如此,看一看也是無妨了。此外,薛郎雖然得授此書,但卻從來沒有當過將軍,除非能有裴公的言傳身教,否則他肯定無法真正讀懂書的內容,那豈非是平白的浪費了衛公傳下的兵法,也辜負了二聖的一番期望?”

    薛紹一聽,樂了。太平公主這張巧嘴,還真是能說!她非但是給足了裴行儉的面,也恰到好處的替我表達了想要求師學藝的心願。此外,她特意說的是二聖而不是她母后,也算是顧及了裴行儉的名聲、打消了他的一些顧慮。

    “好、好!公主殿下所言極有道理!”裴行儉輕撫鬚髯呵呵直笑,“那老夫恭敬不如從命,就與薛公做一回同窗,來一同拜讀《軍鏡》了!老夫有生之年還能親眼見到師祖的兵法真跡,也是一大幸事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11:13
第112章 無禮不動

    閒聊了片刻,薛紹便有意帶公主走。可是太平公主彷彿是對垂釣來了興趣,跑到江邊看了看裴行儉的魚竿,又看了看他的魚桶,眼睛就發亮了。

    “裴尚書,這是你釣的鱸魚嗎?”

    “是啊,殿下!”裴行儉笑呵呵的道,“殿下如果喜歡,老臣願將這一桶鱸魚相贈!”

    太平公主面露喜色。

    薛紹知道太平公主非但貪玩還最愛吃魚鱠,不等她開口,薛紹拱手道:“裴公,多有打擾,薛某這就告辭了!”

    “裴尚書,多謝你的一番好意!”太平公主一聽薛紹這麼說,只好打消了親自試釣一把的念頭,與他一同走了。

    “恭送殿下!”

    上了江堤,太平公主有些悻悻的道:“薛郎,你為何要這樣急著走呢?”

    薛紹擺出了一副教授的姿態,字正腔圓的說道:“《禮記》有云,無禮不動,無節不作。不能詩,於禮謬;不能樂,於禮素。你是公主,裴行儉和李多祚是臣,你與他們在野外偶遇,很多禮數不能周全。有違禮制,豈可久留?”

    “哎喲,飽讀詩書的薛郎開始教訓我了!”太平公主笑吟吟的道:“我也沒想久留呀,只是想試著釣一下魚嘛!我從來沒有玩過,感覺挺好玩的!”

    “你想釣魚,改天我有時間陪你到闢靜的地方釣個夠。但不能搶佔了裴行儉的魚竿去玩樂。”薛紹說道。

    “為什麼?”太平公主怏怏的道。

    薛紹說道:“曰,君君臣臣,父父。你是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樣。裴行儉雖是個帶兵的統帥,但也是個飽讀詩書的大儒。你若搶了他的釣竿去玩樂或是隨意接受了他送的魚,他嘴上不說,心定然以為你是個不知禮法的公主。我不希望你在大臣的心目當,留下這種不好的印象。”

    “想不到你還挺酸的,就像那些教我讀書的老先生!”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

    薛紹笑了一笑,“你我二人私下在一起,怎麼樣都行。但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朝大臣面前,我必須顧及到你的公主身份和形象。”

    太平公主咯咯的笑,“薛郎,你是在炫耀你的知書達禮與滿腹才學嗎?”

    “開玩笑,這還用得著我炫耀?”薛紹正義凜然並且一臉嚴肅,“我汾陰薛氏崇尚儒學以詩書傳世數百年,一向是家學昌盛門風嚴謹,禮樂流範軒冕顯榮!薛某自幼……”

    “嘿嘿嘿!”太平公主一陣壞笑打斷了薛紹的長篇大論,“可我聽說,你一向是不治家學、不守門風的!”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太平公主咯吱吱的大笑起來,像是搖響了一串清脆的鈴鐺,“薛郎,薛郎,為什麼你吹起牛來,臉都不紅?”

    “那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吹牛!”

    太平公主湊得近近的盯著薛紹的臉,“我看你什麼時候臉紅、看你什麼時候臉紅?!”

    薛紹呵呵的笑,“別盯了,不可能的!”

    “難道你的臉皮比城牆還要厚?”

    “略遜、略遜。”

    太平公主笑得滿副燦爛,自然而然的挽住了薛紹的胳膊。薛紹任由她挽著自己的胳膊,帶著她慢慢走在了空闊無人的河堤上。琳琅二人一前一後牽著馬,隔他們各有三十步的距離。

    “薛郎,和你在一起好開心!你不要急著去奉宸衛應職,多陪我玩幾天好嗎?”

    “不行。”

    “為什麼?”太平公主皺了皺眉頭。

    薛紹說道:“還記得你在入宮面聖,搬請陛下出手相助時,我們說過什麼嗎?”

    “記得。”太平公主輕輕點了點頭,“我們要自己強大起來,不能一味的仰仗他人的鼻息過活。”

    “那麼,我現在就是要去做這樣的事情了。”薛紹說道,“從明天起,我才真正算是成為了一名大唐的官員,理當有所期求努力精進。要陪你玩,每天下職之後都有時間;但不能因為貪圖玩樂而延誤了正事。那豈非是荒廢了時光,蹉跎了青春。”

    “這樣也可以。大不了我也不在芙蓉遊玩了,我回宮去。等你每天下職之後我再來找你!”太平公主展顏一笑,煞有介事的揚起了小粉拳,“薛郎——我支援你!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薛郎勝過那武承嗣百倍不止,他都能做到三品大員,你為何就不能呢?”

    薛紹呵呵的笑,笑而不語。

    “不過這一次武承嗣和武三思,都是倒了大黴了!”太平公主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興奮之色,說道:“我母后削了他二人的職事官,讓他們回家面壁思過去了!而且,我今天出宮之時還遇到了他們,發生了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薛紹問道:“什麼事情?”

    “我在下馬橋遇到他兄弟二人,武承嗣問我,薛公何時擺起燒尾宴?敢情,他們二人是要來捧場哦!”太平公主笑道,“分明是他們主動尋釁,然後一場爭鬥下來他二人完敗。敗了又來獻媚示好。薛郎,你說好不好笑?”

    “不好笑。”

    “這還不好笑?”

    薛紹微微一笑,說道:“這興許是天后的意思,他二人不敢違備罷了。”

    “……”太平公主略微怔了一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

    薛紹說道:“對天后而言,你和武承嗣兄弟都是她的至親。你們爭鬥起來,她當然是不想看到了。何況這次的事情還鬧得這麼尷尬,如果一味的放縱你們爭鬥下去,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結局。天后及時阻止並勸和,是在情理之。”

    “我想,大概還有另一層用意吧?”太平公主微微一笑,不為自豪的道,“那就是我母后認為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想重用於你。因此她不想武承嗣兄弟與你為敵,希望你們能夠團結一致為朝廷效力——換句話說,我母后把你當自己人了!”

    薛紹略微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你笑得這麼壞,顯然是早就想到了吧?”太平公主盯著薛紹。

    薛紹笑道:“我忠於二聖為朝廷效力,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哼,避重就輕!”

    薛紹呵呵的笑,“你是天后最疼愛的寶貝女兒,我理所應當的就該是天后的自己人哪,難道不是嗎?”

    太平公主一聽,不由得心花怒放,手臂挽著薛紹也更緊了一些,柔聲的道:“薛郎,你兄長為何還沒有抵京呢?”

    薛紹一聽,哈哈的大笑!

    “討厭,不許笑!”太平公主的臉一下就紅了。

    剛才這句話,分明就是有催婚、急嫁的味道嘛!

    薛紹仍是笑聲不絕,太平公主大窘,“琳琅,把馬牽來!”

    騎上馬,太平公主羞憤的絕塵而去,不等薛紹了。

    薛紹呵呵的笑了兩聲。

    琳琅之一牽著一匹馬伺候在薛紹身邊,“公請上馬,奴婢步行伺候。”

    “不用了,並不太遠,走走也好。”薛紹看了她一眼,“琳,還是琅?”

    “奴婢琅兒。”琅兒不敢直視薛紹,表情當有慚愧之色,欲語還休的遲疑了一下,說道:“公,我們姐妹……愧對於你。”

    顯然是指,殺了張窈窕一事。

    薛紹不急不忙的漫步,淡然道:“忠於主事身不由己,不怪你們。”

    “她臨終之時有幾句遺言……”

    薛紹揚了一下手打斷她,“逝者已矣,不說也罷。”

    琅兒略微怔了一怔,默然的點了點頭,心想的確是不說也罷。說了出來,恐怕又會要影響到薛公與太平公主之間,好不容易才修復了的感情。

    “公睿智豁達,琅兒敬佩!”琅兒拱手而拜,心多少還有一點感激。他不問,我也就不必擔憂某一天會被公主殿下清算,離間他二人感情的罪名了。

    薛紹搖頭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心說不是我真的有多睿智有多豁達,而是……你不說,我也知道她會留下什麼話!

    稍後薛紹不急不忙的回到府裡,宴席已經備好。太平公主坐等在前堂正廳裡,見到薛紹慢慢的走回來,笑道:“克己復禮為仁,薛郎,本宮也是讀過書、知禮法的!”

    還跟我拽?

    薛紹彷彿是挺讚許的點了點頭,“殿下竊奪我的馬匹上騎上就跑,果然是知守禮法。”

    “我!……我可是公主!皇族是天下之主,你的馬就是我的馬!”太平公主自己都覺得這話有點理屈辭窮,羞憤得一下就紅了臉。

    薛紹笑而不語。

    “不許笑!”太平公主急道:“我忍著飢餓等你回府了一同用膳,這難道不是克己嗎?不是復禮嗎?不是為仁嗎?”

    “好,是是是。”薛紹笑道,“太平公主殿下,果然是個寬厚仁德之主。”

    “嗯,對,就是這樣!”太平公主轉顏又笑了起來,“薛郎,本宮賜你一同用膳!快走吧,我餓了!”

    “不著急。臣宴請主上正宴,當用禮樂。”薛紹認真的說道,“臣家裡早就沒有豢養樂伎了,讓臣先去請一班樂工來,才能開宴。”

    “那本宮都要餓死了!”太平公又好氣又好笑,“薛郎,你今日偏要故意整我嗎?一會兒是無禮不動,一會兒是君君臣臣,現在又要禮樂為奏,你沒完沒了嗎?”

    “哦,還有禮教大防,男女有別呢!”薛紹正色道。你不是要拽嗎?

    “……我生氣了,我不理你了!”太平公主氣鼓鼓的瞪著薛紹。

    薛紹一本正經的道:“臣說得可都是正理啊,殿下卻要生氣,莫非殿下以為知禮守禮也是錯?”

    “……”太平公主幾乎無語凝噎,忿忿道,“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蔫!——我餓了,我要吃飯!”

    “不是殿下主動發難要與我比拼學問嗎,莫非這就要認輸了?那也可以,殿下既然認輸了,那就答應我以後認真讀書,多識禮法並且遵守禮法。”薛紹笑道:“然後,就可以去吃飯了!”

    “本宮沒有輸,為何要認輸?”太平公主很不服氣而且很不淑女的翻了個白眼兒。

    薛紹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那臣,現在就去請樂工了!”

    “你……!”太平公主恨得牙癢癢,肚裡咕咕一叫,忍氣吞生的道:“好吧,我以後多讀聖賢書多識一些禮法,行了嗎?”

    薛紹正色的點了點頭,“曰……”

    “佛都有火!”太平公主真是要氣樂了,“再說,本宮就跟你拼了!”

    “可沒有曰過這一句!不是談儒嗎,怎麼突然就轉到釋了?”薛紹大笑,“好吧,薛曰,可以開飯了!”

    “不許笑!不許笑!”太平公無比羞憤。

    薛紹哈哈的笑,最近這段時間的書沒有白讀呀,用古人的武器打敗古人,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11:14
第113章 孺子可教

    飯罷之後天色略微陰暗下來,還下起了一場小雨。太平公主的心情彷彿也就像是這天氣一樣,變得不那麼美麗了。

    戀愛的小男女,總會因為對方不經意的一句話、一個動作而心情大變。太平公主也概莫能外。想起今天薛紹屢次跟她說起“禮法”,言語之又頗含譏諷之意,太平公主的心情變得有些鬱悶起來。

    外面下了雨,薛紹透過窗戶看了一眼,隨口道:“這天一下就黑了。”

    “我這就回怡心殿去!”太平公主說罷就起了身來,有些氣鼓鼓的樣。

    薛紹知道她是耍起了公主脾氣,笑道:“殿下,我可沒有催你走啊!”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禮教大防男女有別嗎?”太平公主斜睨著薛紹,“天色已晚,我得回去了!不用你留我!”

    薛紹失笑,我也沒說要留啊!

    “不許笑!”太平公主越加忿忿,“婉兒,走了!”

    薛紹當真也就沒有挽留,拱起手來,“臣,恭送殿下!”

    太平公主見狀越發氣悶,步走得更快了,頭也不回的登上馬車一走了之。

    薛府的人見到此景無不膽戰心驚,觸怒了公主,這還了得?

    月奴也有些擔憂,“公,此前還好好的,怎的一下就鬧成這樣了?”

    “無妨。”薛紹淡然的笑道,“公主嘛,又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脾氣大點是正常的事情。”

    “那她以往三天兩頭這樣,公如何消受?”月奴更是擔憂了。

    薛紹略微笑了一笑,說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自幼就生成了這樣的性格,從前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但她現在遇到了我,潛移默化之間已經有所改變,以後只會更好!”

    月奴輕輕皺了下眉頭,“但願如此!”

    薛紹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恐怕是不容樂觀!

    李唐的公主驕橫跋扈是天下皆知的。更何況太平公主又是當今二聖唯一的嫡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太皇見了她尚且怵讓三分,想要改變她的性格與行為,談何容易?

    “事在人為。有些事情,努力去做了不一定成功;不努力,一定沒機會。”薛紹淡然道,“月奴,以後記住——不管做什麼事情,先要相信自己能夠成功。有了這個信念,才會想方設法去完成;否則,就會給自己找無數條退卻的理由,最終一事無成。”

    “是,公!”月奴正色抱拳,“月奴謹記教誨!”

    ……

    太平公主回到怡心殿裡,心情好不煩悶。她鑽進了寢宮裡來回的踱步,碎碎唸的道:“氣死我了!太可惡了!……婉兒,婉兒你進來!”

    至從武承嗣一事後,太平公主儼然已經把上官婉兒當作了心腹和閨密。此前她還有些忌諱在她面前失了公主尊榮,現在也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上官婉兒應諾而來,“殿下有何吩咐?”

    “婉兒,你說——薛郎他是什麼意思,橫豎都要挑我的不是!”太平公主忿忿的道,“本來我一番好意的給他送任狀、送衣服過去,他倨傲得緊也就算了,畢竟張窈窕一事是我理虧不對,我便委曲求全由得他了。可是至從見到了裴行儉,他就沒完沒了的跟我說什麼禮法,故意找茬兒來氣我!婉兒,他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呢?”

    上官婉兒拱了拱手,微微一笑,說道:“殿下,其實你非但不應該生氣,反而應該開心。”

    “啊?”太平公主的眼睛一下就瞪圓了,攤著雙手做不可思議狀,“婉兒,我沒聽錯吧?他都這樣譏諷欺負我了,我還應該開心?”

    “殿下,其實旁觀者清。婉兒覺得薛公這樣做,是有深意的。”上官婉兒輕聲道。

    太平公主愕然的怔了一怔,眨了眨眼睛,“有何深意?”

    上官婉兒道:“婉兒實話實說,殿下可別降罪。”

    “當然不會了。”太平公主認真的道,“你只管直說,說得好我謝你,說得不好我也不會怪你。本宮說過了,我們是朋友嘛!”

    “謝殿下。”上官婉兒微笑的柔聲道,“其實婉兒一直都覺得,此前薛公只是出於臣本份,曲意迎奉於公主殿下。可是到了今天,薛公已經把公主當作是未來的妻了。”

    “哦?”這句話對太平公主的觸動可就是太大了,她心裡的氣憤頓時消散了大半,好奇的道,“何以見得?”

    “殿下,薛公出身汾陰薛氏,這是一個儒學傳世禮樂為榮的大仕族。”上官婉兒說道,“這樣的大族弟,是最為崇尚禮法的。今日薛公特意在公主面前頻頻提起禮法,莫非不是把公主當作了薛家的人來看待?”

    太平公主眼睛一亮,“難怪他今天在曲江堤邊跟我說,私下在一起怎麼樣都是無妨,到了外面尤其是有朝大臣在場時,無論如何也要顧及我的公主身份。”

    “那婉兒就真是要恭喜殿下了!”上官婉兒正兒八經的拱手深拜,“薛公能夠主動在外人面前維護殿下的賢德尊榮,顯然就是把殿下的名聲與形象,看作是自己份內之事——這是夫婦之倫呀!”

    “咦,有道理哦……”太平公主聞言心略微一喜,此前的憤惱飛快的消散了開去。

    上官婉兒又道:“方才殿下也說,薛公說,私下在一起時怎樣都可。那也就意味著,並非是薛公不近人情非要故意刁難殿下,而是一但殿下與公成親了,就難免要共同面對許多的人。比如,即將抵京來正式商談婚事的河東縣侯、薛家長公薛顗。”

    “你說得對……薛郎畢竟年長,比我懂事比我想得深遠。我只顧著和他在一起娛玩開懷,他卻想到了今後和長遠。”太平公主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汾陰薛氏是一個鼎盛久的大仕族,這樣的大戶人家最重禮法。薛郎倒是一直都很寬容,但他兄長可就未必了。此前我父皇也曾勸誡過我,如果想讓薛族的人接受我這個公主,前提就是我必須是一個頗識禮法、行為得體的賢德之婦。否則,薛族之人雖然表面上不說,但私下難免非議重重。如果這樣,薛郎可就真是要左右為難了。我與他之間的關係,肯定也會因此受到很大的影響。”

    “殿下睿智。”上官婉兒輕聲道,“所以薛公今日刻意提及禮法,弦外之音,就是希望殿下會是薛族的好媳婦,將來,夫妻二人能夠和睦相處。”

    “難道他覺得,我是個不知禮法的人?”太平公主皺了皺眉頭。

    上官婉兒微然一笑,“殿下,從來都是禮多人不怪。再有俗語說,三日之新婦,舉止不得自專。眼下薛公的兄長就要來長安了,殿下多注意一些,終究不是壞事。”

    “可我是公主,他們是臣。讓我委曲求全的迎奉薛家的人……我這心裡,終究是有些怪怪的!”太平公主仍是皺著眉頭。

    “這也正是駙馬的難為之處了。”上官婉兒輕聲道,“按世俗倫常來說,夫為妻綱,可又有君為臣綱——公主是主、駙馬是臣,這經常會讓人無所適從。”

    “……”太平公主鬱悶的連貶了幾下眼睛,“這我還真沒細想過,我現在只想跟他在一起,因為我覺得特別開心。那我們將來,該要如何是好?”

    上官婉兒笑道:“殿下,來日方長。殿下和薛公的將來如何,只把握在你二人的手。其實,只要殿下與駙馬將來的感情和睦,在外如何示人、在內如何相處,都是可以私下商量的事情。”

    “你說得對,我最為渴求的無非就是和他有一個好的未來。至於那些繁褥節,實在沒必要顧及太多、想得太早!”太平公主羞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婉兒……我今天好像又發脾氣撫袖而去了。我這壞脾氣,怎的一點都沒改過來呢?”

    “殿下,薛公沉穩睿智胸懷豁達,想必是不會介懷的。”上官婉兒輕言道。

    太平公主鼓起了腮幫眼睛左右亂轉,“那也不至於又讓我去登門致歉,向他認錯吧?……我堂堂的帝國公主,屢次在他面前低聲下氣,他會越來越得意忘形的!”

    上官婉兒噗哧一下笑了,說道:“殿下,小兩口之間有個爭執打鬧再也正常不過了,要和解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也大可不必傷及殿下的尊嚴。”

    “怎麼和解?”

    上官婉兒笑道:“薛公不是想讓殿下多讀詩書、多識禮法嗎?殿下派人去找薛公借一本《禮記》來看,他定能明白殿下之意,自然也就和解了。”

    “借書和解?”太平公主展顏一笑,“婉兒,你真是太聰明瞭,虧你想得出來!”

    薛紹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明早就去皇城報道上班。朱八戒騎著毛驢又來了,說太平公主殿下回到怡心殿甚覺寡味,想借本《禮記》來讀,也好消磨時光。

    薛紹呵呵直笑,孺可教!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改變太平公主的一些舊思維與壞習慣,還真得要大處著眼、小處著手啊!

    薛紹叫月奴弄來一口箱,把一部竹簡版的《禮記》和一部手抄線裝版的《永徽律疏》一起裝了進去,說道:“八戒,這書很貴的!”

    “呃……小人知道!小人半年的俸祿,未必買得起這兩套書!”朱八戒不知道薛紹是什麼意思,小心翼翼的道。

    薛紹說道:“書固然是貴,但書裡的知識更加寶貴。書自有黃金屋,書有自有……咳,薛承譽,知道嗎?”

    “啊?”朱八戒的眼睛都直了,什麼意思?

    “走吧、走吧!”

    “是……”朱八戒連輪眼珠,好吧,只能是原話轉告給殿下,讓殿下自己去琢磨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11:15
第114章 軍隊氣息

    次日薛紹起了個黎明大早,將官服等物都架到了馬背上,準備去皇城應職上班。

    千牛備身的職事官就不是以往檢校太官令這種不用上班的閒官了,就工作本身而言是做為皇帝的貼身保鏢,當然是要每天應職應卯的,偶爾還要參加朝會。

    臨出門時薛紹叮囑月奴,讓她好好的守著門戶,如果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可以到李仙緣家裡找他代為傳話。

    “公若得空閒,不妨多回家來。”月奴抱拳著說道。雖然沒有小女兒的幽幽之態,但眼神之卻是一片依依不捨。

    薛紹點頭笑了一笑,“記得要照顧好妖兒,家裡我就拜託你了。你二人需得認真讀書好生練武,每日精進不可荒廢!”

    “公放心!”

    青龍坊離皇城可不近,薛紹騎馬跑了好一陣才進了皇城朱雀門。

    皇城朱雀門和太極宮承天門連成一軸有一條大街,稱為承天門大街。凡大唐朝廷的樞衙門,成都對稱分佈在承天門大街左右。

    這裡地處皇城之南,因而被稱為“南衙”。

    目前大唐的主要兵源是府兵,凡天下府兵皆歸南衙十衛統領。近年來才建起的左奉宸衛便是十衛之一,衛府衙門倒是好找就在殿省旁邊,那一日太平公主曾帶薛紹去那裡定製過軍服。

    不過在去衛府報道之前,薛紹還得先去一趟吏部花費一筆不菲的朱膠綾軸錢,領取新的“官憑告身”。一般來說,除非是新官上任或者是更換了工作部門,否則許多官員在更換了職事官以後,是不會去更換官憑告身的。

    一個重要的原因,那東西——貴!

    但是,從七品閒官到千牛備身還加授了五品散官,這已經不是更換工作部門,簡直都是平步青雲了。所以,那朱膠綾軸錢還是要花的。

    薛紹到了吏部拿出自己的官職任狀,說來換取新的官憑告身。接待他的青袍小官員看了一眼,當場肅然起敬拱手就拜,“薛將軍,你的官憑告身理當由吏部尚書親手堪發。下官這就帶你去見魏尚書!”

    “好,多謝!”薛紹笑而回禮,“薛將軍”,這可比“薛公”聽起來舒服多了!

    大唐樞三省部,書省發令、門下省稽核,尚書省具體執行。大唐的尚書省就像是國務院,總理天下政務與民生大事。

    常言道治民先治吏,吏清則民規。吏部管理天下百官,是尚書部之首。吏部尚書官拜正三品,而其他的尚書都只是從三品。

    對於吏部尚書魏玄同,薛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並不十分陌生,因為薛克構曾經跟他談起過。魏玄同是魏徵家族的後裔,性格也與魏徵有幾分近似。他有一個重要的政治主張,那就是他一向反對朝廷的“廕生”制度,認為貴族弟無論良莠得到官職都太容易了;相反,一些有才有德的寒門仕,卻是晉升無望。

    這一政見,倒是與姚元崇不謀而合。因此,薛紹想要提攜姚元崇一把,薛克構就刻意提起了吏部尚書魏玄同。

    那名小官帶著薛紹到了魏玄同的官衙,薛紹入內拜見。看了魏玄同兩眼,一個十上下的乾瘦老者,臉頰乾癟了下去,精神卻非常的健旺而且雙眼炯炯有神,表情天生的好像就帶著幾分嚴肅。

    “哦,你就是薛紹。新任千牛備身。”魏玄同打量了薛紹兩眼,不褒不貶的平聲靜氣道,“本官聽說,你是禁對策及高第,得授此官職?”

    “正是。”

    魏玄同不動聲色,淡然道:“歷來是禁對策及第者,只授散官不與職事。千牛備身一職非同小可,身系陛下安危。你上任之後需得勤謹為勉,不得有任何失職失德之舉。”

    “是。”薛紹應了一聲,薛克構說得沒錯,看來魏玄同是挺反感貴族廕生的。

    魏玄同摸了摸鬍鬚,用公事公事的口吻繼續道:“凡大唐天下官吏,都要遵循‘四善二十七最’課考法來接受考核。除了三品以上大員是由陛下親自來考核,其餘的都由吏部來考核。官員每年一小考,四年一大考。成以上官員課考成績都在等,得上等者鳳毛麟角。近兩年來京官只有一個人得過一次上等,他就是大理寺丞狄仁傑。他上任之初一年之內,審積案無數涉案一萬七千餘人,無一案錯判無一人喊冤,他所得的也只是上等的最末‘上下’。假如有官員得了下等,輕則會被御史調查或是降職免職,重則下獄流放甚至被斬首抄門。比如前番領軍戰敗的蕭嗣業,就被貶官流放了。”

    說到這裡,魏玄同頓了一頓,正色道:“若是千牛備身的課考得了下等,比一般的官員得了下等後果更加嚴重。這一點,本官必須事先知會於你。”

    “多謝魏尚書提醒。”薛紹拱了拱手,心說他這番話算是“忠言逆耳”。千牛備身是皇帝的貼身保鏢,如果課考得了“下等”那可能就意味著護駕不力、皇帝出事了!——這顯然是比一般的官員得了課考下等,要嚴重一百倍!

    官場自然有官場的規矩,由不得誰來任性胡為。“四善二十七最”課考法想必是第一條擺明了的大規則。至於還有許多其他的潛規則,日後都將一一面臨了。

    “把你的舊官憑交來,本官現在就替你制辦新的官憑告身。”魏玄同仍是公事公辦的口吻。

    薛紹如言照做。

    魏玄同取出一本紅色封皮的折本,親手開始書寫。

    薛紹在一旁靜靜的等著,待他寫完並且加蓋了大印,才道:“魏尚書,我這官告費該交多少?”

    “不用了。”魏玄同淡然道,“千牛備身等同於五品通貴是由皇帝陛下親敕授封,不用官告費。省下的這筆錢,你操辦燒尾宴去吧!”

    薛紹心一亮,拱手道:“如若魏尚書能夠大駕光臨下官的燒尾宴,則幸甚!”

    魏玄同仍是那副不卑不亢不怒不喜的樣,淡然道:“尚書戶部的薛侍郎與本官是好友,他好像跟本官提起過這回事。”

    “下官失禮慚愧,下官早該登門延請魏尚書的!”薛紹拱手道,“擇日,下官定會親臨貴府呈上拜貼請諫,還請魏尚書能夠屈尊降臨!”

    “好說。”魏玄同不露機鋒,只說了這兩個字。

    “那,下官就先告辭了。”

    拿好官憑告身退出了吏部官衙,薛紹輕吁了一口氣,這個魏玄同,很能裝啊!

    和這些朝堂大員打交道,還真是挺費神的,一時之間很難摸透他們的心思,也猜不懂他們真實的立場與想法,只能摸石過河。薛元超何嘗不是這樣?相比之下,狄仁傑可就要耿直多了。

    可能是官做得越大,人就越老奸巨滑吧!

    薛紹牽著馬馱著兩個大包袱,到了左奉宸衛的衛府衙門前。遠遠就看到門前插著兩竿大旗槍,有兩面大旗在飄揚。門口左右各有四名衛士值戍,軍服和普通大唐軍士所穿的青緋阜袍明顯不同,除了衣服上有一些漂亮的鈿繡,戰袍之上還繡有一頭栩栩如生野性十足的金牛,美觀大氣英武不凡。

    軍隊的地盤果然不一樣,看這粗獷高大的門庭和威武雄壯的軍士,一股蒼勁雄壯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薛紹牽馬上前,那幾名軍士一看到薛紹的馬眼睛就亮了。再打量了他一眼,當先一人上前一步道:“軍機重地,來者何人?”

    薛紹拿出自己新領的官憑告身,“新任千牛備身薛紹,今日前來上任。”

    眾軍士略微變色,當先那人看過了薛紹的官憑,神色間肅然起敬,恭恭敬敬的將官憑還給了薛紹,抱拳拜道:“原來是薛將軍!備身盧思義失禮了!”

    備身,雖然只比“千牛備身”少了兩個字,但卻只是八品的武官。薛紹這個品的千牛身備,算是他的頂頭上司。

    “見過薛將軍!”其他的軍士們也一同抱拳來拜。

    “兄弟們不必客氣。”薛紹抱拳還了一禮,微笑道,“我初來乍道,時刻還得需要兄弟們的幫襯。”

    “薛將軍太客氣了!”

    盧思義一揮手,“你們兩個,趕緊幫薛將軍打點行禮、伺候馬匹!”

    “是!”

    薛紹點了點頭,“有勞兄弟們了。”

    盧思義看著威龍寶馬,羨慕的道:“薛將軍,這可是有價無市的絕世良駒啊,不知薛將軍,從何得來?”

    薛紹笑了一笑,他這話大有一點打聽我的底細的味道。倒也是人之常情,新來了一個領導,總該要弄清對方的來路與底細才行……好吧,如你們所願!

    “宮所賜。”

    “哦,原來如此……”盧思義果然臉色微變不敢再問,後面的軍士也都驚了一驚。

    兩名軍士分別扛起了包袱牽了馬,盧思義道:“薛將軍,就讓末將請你進入衛府!”

    “好,有勞。”

    “將軍請!”

    薛紹一腳踏進行衛府的門檻,裡面還真是別有洞天,異常的寬敞。入眼先是一片若大的校場,地面十分的平整硬實,想必是平日裡軍士們集結或是操練給踩硬了。校場兩旁像是大庫房,各有一批軍士守備,四處可見各色的旗幟與整齊的兵器架以及拴馬的大樁,遠處還有一批人在操練騎射或是練舉石鎖,一片吶喊叫好之聲。

    軍隊的雄渾與奔放氣息十分濃郁。

    薛紹感覺血管裡有一股悸動在蠢蠢欲動,讓他的心跳都慢慢加快起來。

    沒錯,這就是軍隊的氣息。

    不同的時代,不同的軍隊;卻有著同樣的男兒張揚與孔武陽剛!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11:16
第115章 千牛御刀

    大校場以北有一排高檐房舍,盧思義指著那裡道:“將軍,那裡便是左奉宸衛的府衙與居舍。將軍是品備身將有一個單獨的官署,那既是將軍處理公職的所在,也是將軍的寢居之處。”

    薛紹看了看那一片房舍和自家大宅的建築風格相近,一樣的斗拱飛檐高梁大柱,多棟這樣的房連成了一大片。

    “我的官署是哪間?”

    盧思義答道:“薛將軍要住哪間得由長史來酌情安排。衛府的內務,全由長史打點。末將這就帶將軍去見馮長史,他的官署在二進院,與衛府將軍和郎將的官署在一起!”

    “好。”薛紹點點頭。

    左右奉宸衛的人員編制並不多,也沒有設正三品大將軍,只設了一員從三品的將軍做為最高長官。將軍以下,便是兩名郎將。這三個人算是薛紹的頂頭上司。另有一名主管內務的從品長史,雖然官職比薛紹低了半品但他手上的實權不小,至少是管著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和點卯簽到這些事。

    “薛將軍來得不巧,兩位郎將都已經帶著兄弟們去了宮裡當差。現在只有馮長史在衛府裡。”盧思義一邊走一邊說道。

    “將軍呢?”薛紹自然的問道。

    盧思義笑了一笑,說道:“我們左奉宸衛的將軍一直是由左衛將軍、樑郡公李孝逸檢校的。他老人家十天半月也難得來一趟衛府,平常都是兩位郎將在打點上下。”

    李孝逸?

    薛紹心略微一動,這個人的名字聽起來很耳熟。他居然能身兼兩衛將軍之職,就連陛下的貼身衛隊也交給他統領,看來是極受二聖的寵信了。

    盧思義帶著薛紹進行了一間官署,裡面書卷如山但並不零亂,有七個青袍綠袍的官在伏案書寫或是整理書架,一片忙碌但不忙亂的井然氣象。

    “馮長史可在?”

    “什麼事?”一位身著綠袍頭戴襆頭的年仕從書架後探出頭來,打量了薛紹一眼,“這一位是……”

    薛紹微笑的拱了一下手,“在下薛紹,是新來上任的千牛備身。”

    “哦,是薛將軍!下官失禮了!”馮長史連忙放下手裡的書卷,對其他幾名官招手,一群人連忙站到了薛紹面前,整齊劃一的拱手來拜,“見過薛將軍!”

    除了一個將軍兩個郎將,左奉宸衛內部就沒有人比薛紹的官職品銜更高的了。

    “諸位同僚不必客氣。”薛紹回禮。

    “下官昨日得到上峰指令,告知衛府新任了一名千牛備身,原來就是薛將軍!”馮長史笑容可掬的道,“薛將軍真是凜凜一軀,龍鳳之姿啊!”

    “就是,就是……”其他人笑呵呵的跟著附合,就像是和薛紹認識了很久很親熱的樣。

    薛紹笑了一笑,“馮長史取笑了。我初來乍道,什麼也不懂。大小的事情,還得有請馮長史和各位同僚多多周全。”

    “好說、好說。”馮長史笑眯眯的點頭,“薛將軍,就讓下官先帶你去你的官署看看吧,下官昨日得知訊息後,馬上就差人收拾好了,只等將軍上任入住。”

    “好,有勞。”

    馮長史和盧思義一起帶著薛紹,來到了方才經過的臨近校場的第一進院落,打開了其的一間大宅,說道:“這裡進門是待客大廳,兩旁分別是官署與書房,後面這間主宅是將軍的住處,旁邊另有五個偏間是將軍的屬下們住的。”

    薛紹一笑,這麼說我不是光棍司令,手下還有兵呢!

    “將軍請!”馮長史拿出鑰匙分開打開了官署、書房與主宅的門,然後將一串鑰匙交給薛紹,說道:“以後這些地方就都是薛將軍的地盤了,鑰匙都交給將軍。千牛備身初一十五的朔望大朝必須得和京官百僚一起上朝,平日裡左右奉宸衛共有二十四名千牛備身分作四班,由郎將率領在陛下御前護衛。也就是說,若無特殊情況,薛將軍每月只有七天左右的時間必須在宮當職。其他的時候嘛……”

    馮長史笑了笑,沒有說下去。

    盧思義在一旁給薛紹遞眼色,薛紹心領神會,這個馮長史弦外之音應該是“除了必須在宮裡當職的七天,其他的時候都沒有什麼事”。但七天之外能夠做些什麼,顯然得要過了馮長史這一關,內務考勤就是他主管的工作之一。

    縣官不如現管,看來這個馮長史算是衛府裡的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薛紹笑了一笑,官嘛,大家都彼此給點面給點照顧,也就都好辦事了。於是道:“我新官上任不日將擺一席燒尾宴,不知馮長史有沒有時間大駕光臨呢?”

    “哎呀,薛將軍盛情相邀,下官豈敢推搪!”馮長史面露喜色的拱手就拜,“下官必當親至、必當親至!”

    盧思義在一旁暗笑,看薛將軍騎的那匹馬就能想像,能夠受邀參加他的燒尾宴的人肯定都不是尋常角色。想必馮長史是早就弄清了這位新任薛將軍的來歷底細,瞧瞧,受邀參加一個燒尾宴他都高興成這樣了!

    “到時,本將會親自下貼延請。”薛紹拱手回禮,說道,“對了,這些房間裡面都住了哪些人?”

    馮長史的態度馬上變了個樣,殷切客氣了許多,“這些房間裡每房可以住兩個人,五個房間十個人,剛好是一‘火’。前任千牛備身離職之後房間就都騰空了,現在能有哪些人再住進來,還得是薛將軍說了算。”

    “哦?”薛紹有點不解。

    盧思義連忙抱拳道:“薛將軍,就讓末將住進來吧!”

    薛紹心一動,難道是要讓我自己挑選手下?

    馮長史低聲道:“薛將軍,你可以挑選十名本府的衛士住進來,他們就都是薛將軍的親隨了。將軍要去當職,就得是率領他們同去。”

    “原來如此,多謝指教!”薛紹點了點頭,“盧思義,那你就先住進來吧!”

    “多謝薛將軍!”盧思義頗為歡喜。

    整個衛府有一百名備身軍官、一百五十名主仗軍官,另有兩三百名普通的衛士,但只有一百二十人能成為千牛備身的親隨,此前盧思義就是個看大門的八品備身。

    “馮長史,還有其他的同僚呢?”薛紹問道。

    “今日恰是左奉宸衛當職,一位郎將帶著名千牛備身及其麾下,去了大明宮含冰殿當職。”馮長史道,“另一位郎將則是率領備身左右去侍奉朝班尚未回府。其他的一些同僚嘛,要麼是去休了旬假,再不就在校場上練武或是在房間裡休憩讀書。總之不會有人公然在外四處遊蕩,倘若是被御史撞見可就麻煩了。”

    薛紹點了點頭,千牛備身只需要朔望上朝、每月有七天必須護衛皇帝左右,其他應該能有不少的私人時間,難怪那麼多人羨慕這個職位。

    “薛將軍不如稍候,下官去叫人取來將軍的一切應用之物,另外還得去請殿省尚衣局的人來給將軍量體裁衣定製軍服。”馮長史挺熱情的道。

    “量體裁衣就不用了,軍服和官服之類的,我都有了。”薛紹道,“你去把別的東西取來就行。”

    “哦?……那好吧!”馮長史愣了一愣但也沒多問,心說還沒上任就有軍服和官服了,這事兒當真新鮮!

    稍後馮長史叫人取來了一大堆的東西,無非是筆墨紙硯、床褥盆碗這些日用之物,再者就是弓箭、錐刃與解繩刀這種常見的軍用器械。

    薛紹疑惑的道:“怎的沒有鎧甲和千牛御刀?”

    “薛將軍,鎧甲只能是在當職之日由衛府軍庫堪發,用完了馬上就要歸還軍庫。”馮長史面露一絲難色,“至於這千牛御刀嘛,可就說來話長了。不如就讓盧思義替將軍慢慢詳解。”

    “莫非這其還有許多說道?”薛紹更好奇了。

    盧思義抱拳道:“將軍有所不知,千牛御刀向來是由皇帝陛下親手頒賜,左右奉宸衛裡真正的千牛御刀向來只是各設七把,其將軍佔一把兩名郎將各佔一把,剩下的四把千牛御刀,將由十二名千牛備身與十二名備身左右共同來爭奪。爭不到的,就只能配備普通的千牛刀了——就像末將的這一種。”

    說罷盧思義就將腰上所懸的刀解了下來,遞給薛紹。

    薛紹拔出刀來看了看,刀身湛亮鋒芒畢露,但比普通的橫刀要短一些、刀身要寬一些。這樣的刀形利於快速拔刀適合貼身近戰,的確是為保鏢量身定製。

    “試一下?”薛紹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感覺這千牛刀比華麗狹長的橫刀更順手更實用。

    盧思義指了一下門外,“薛將軍,那裡有試刀石。”

    薛紹提刀走出戶外,對著那塊稜角分明半人高的試刀石猛砍了下去,哧啦一聲如同砍削的鬆軟木頭,直接將一塊石頭削去了拳頭大的一角!

    “好刀!”薛紹不禁驚歎,想不到大唐還能造出這樣的極品軍刀!

    “薛將軍,若是拿千牛御刀來砍末將的這把刀,那也就像是千牛刀砍這塊試刀石一樣的了。”盧思義的雙眼之一陣精光亂冒,沉聲道:“將軍,何不奪一把來?”

    薛紹斜眼看著他,“如何奪?”

    “簡單。”盧思義眉梢一揚,“打敗其一個,持刀之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11:19
第116章 千牛講武

    二十四個人用淘汰制的辦法去爭奪四把千牛御刀,能簡單?

    薛紹笑了笑,如果我能奪來一把千牛御刀,那對盧思義來說我就是一個“夠實力”的頭兒,他也就算是跟對人了。

    的確是軍隊裡該有的氣氛,人人皆有一顆好鬥爭勝之心!

    雖然千牛背身的官品是散官,出身、背景、才學與外形都是出類拔萃,世人都將千牛備身視為清官。但是歸根到底千牛備身還是要有過硬的身手,一但皇帝遇險,身份血統、詩賦章和英俊瀟灑是殺不退敵人的。

    所以,千牛備身本質上仍是以戰鬥為天職的軍人。再者,軍隊從來都是一個強者為尊世界,誰的拳頭夠硬、誰更爺們兒,誰就更有地位和發言權。

    所以薛紹覺得,想出“爭奪千牛御刀”這個辦法的人,真是夠聰明。以大唐之富有,不可能鑄不出足夠數量的千牛御刀。但是千牛有二十四位、刀卻只給四把,爭奪之激烈可想而知,奉宸衛的軍人素質在這種淘汰制的比拼當,自然也就上去了。

    “將軍,何不一試?”盧思義彷彿是比薛紹還要心急,還要興奮。

    薛紹道:“怎麼試?難道我剛一來就去找同僚打一架?”

    “當然不是了。”盧思義認真的說道,“奉宸衛有成例,每月都有千牛講武會,四名執有千牛御刀的將軍會接受他人的挑戰。如果輸了,就要讓出千牛御刀。當然,只有品的千牛備身與備身左右才有挑戰的資格。此外,但凡有新來的品千牛,衛府都會專程為他舉行一次講武會。只要他有足夠的實力,初來乍道就能擁有千牛御刀!——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啊!”

    “無上的榮耀?”薛紹笑了一笑,反過來,那個被搶走了千牛御刀的人豈不是就“無比的恥辱”了?

    那我要是連挑戰都不敢,想必也要被所有人看不起!

    如此說來,千牛備身看起來是個無比光鮮與閒的職事,但生存的壓力也不小。要是沒有真才實學,就算憑藉祖輩的福廕和高官的門路混了進來,那日也肯定過不下去。

    “那今天會有講武會了?”薛紹感覺自己心蟄伏已久的豪氣,彷彿是被激發了出來。

    “必然會有!”盧思義聽到薛紹這樣問,激動的道,“將軍不妨好生準備一下。”

    “你告訴我怎麼講武就是了。”薛紹也有一點期待了,這樣的氛圍,我喜歡!

    “很簡單,就是近身肉搏,勝者為王!”盧思義說道,“我們是千牛衛士,不同於其他的普通軍士,諸如騎術、翹關和箭術對我們來說都是末等。我們的本職是貼身保護陛下,因此,近身肉搏生死相拼才是我們最該做的事情!”

    薛紹頓時就笑了,近身肉搏一直都是“血狼”的最強項。雖然現在這副身體還遠遠沒有達到我的最理想要求,但比起剛來大唐時已經強健了很多。但相比於這個時代的武者處在一個什麼樣的水平,仍是心裡沒底。

    現在拿千牛講武會來做個試煉,未嘗不可!

    贏了,當然最好。就算是輸了,也至少讓我有了競爭的物件與努力的目標。假以時日,也定要贏回來!

    “我,姑且一試。”薛紹說得很淡定,臉上還掛著微笑。

    “薛將軍,真漢!”盧思義興奮不已,“千牛講武會可是一項盛事啊,有時皇帝陛下都會親臨觀瞻,這可比宮的角抵精彩了一萬倍不止!”

    “那倒是。”薛紹笑了笑,角抵向來是以表演為主,上次我在宮裡參加過一次角抵,對手居然是朱八戒……

    馮長史見薛紹對千牛講武會有興趣,忙道:“今日恰巧輪到本衛去宮當值,還得要七天他們才回衛府來。薛將軍不妨主動去一趟含冰殿,一來千牛備身上任之初必須先要面聖參駕,二來也好趁早拜會郎將與諸位同僚。”

    “好。”薛紹點頭,“那我現在就去更衣,即刻便去大明宮含冰殿。”

    “下官願陪薛將軍一同入宮!”馮長史的一雙眼睛彷彿也在冒光了。

    就連馮長史這種純粹的官說起千牛講武也是這副興奮的神彩,薛紹已經可以斷定,左奉宸衛裡的尚武與競爭的氛圍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濃烈。

    那麼千牛御刀的歸屬,意義就真的是非比尋常了!

    “薛將軍,請帶末將一起去吧?”盧思義更加激動與熱切期待。

    薛紹淡然一笑,“你難道不是本將的親隨麼?”

    “多謝將軍!”

    稍後薛紹換上了花鈿繡服,一行三人都騎了馬直接往西而行在皇城西側的安福門出了皇城,然後轉道北行。

    南衙位於皇城最南,含冰殿位於最北的大明宮內,如果徑直北上將要穿越太極宮與大明宮這兩座龐大無比的宮殿群,而且禁內不許騎馬賓士。薛紹等人繞著皇城跑了很大一圈來到大明宮玄武門,憑藉馮長史的通行軍令和各自的官憑告身從這裡進了大明宮。

    怪不得奉宸衛是七天一輪崗,要是每天都這樣折返往來,那就什麼事情也不用幹了。

    臨近玄武門可就是羽林衛的地盤了。羽林衛做為皇帝的直嫡親勳部隊,成員全是僱傭軍沒有一個府兵,他們脫離南衙十衛並且衛府衙門也單獨設在玄武門外的壁城之,因此有了“北衙”之稱。

    北衙和大明宮內隨處可見一隊隊往來巡視的羽林軍,皇帝李治所居的含冰殿外圍,更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相當森嚴。但是含冰殿以內,就全是奉宸衛的警戒地帶了,任何人不得擅闖包括羽林軍將領,甚至包括太平公主這樣的皇族也必須先要通報。

    一路經歷了重重盤查,薛紹等人好不容易才到了含冰殿前。在此戍衛的奉宸衛將士自然是認得馮長史,問明來意,便進去向郎將通報了。

    “千牛備身隨侍護衛皇帝左右,必然有郎將率領。”馮長史小聲的道,“薛將軍切莫得罪了二位郎將。否則,那日就真的不好過了。”

    “本府的郎將是哪兩位?”薛紹問道。

    馮長史四下看了一眼,沒有閒雜人等,小聲道:“有句話不知道薛將軍聽說過沒有——千牛二童,禁內楊公。飛騎玉冠,莫予爭雄。”

    薛紹笑了一笑,“沒聽說過,倒是挺順口。”

    “這是軍士們編出來的歌謠,形容奉宸衛、羽林衛與後宮禁的幾位武功最厲害的高手。”馮長史說道,“千牛二童,就是指左奉宸衛的兩位郎將周季童與李仙童。此前他二人都是千牛備身,因為武藝特別出眾屢次在千牛講武會上力挫群雄,因而受到陛下的讚賞陸續被提拔為郎將。”

    “周季童,李仙童?”薛紹回憶了一下,挺陌生的名字,“他們各自有何來歷?”

    馮長史說道:“周季童的父親周道務官拜三品營州都督,是大唐的封疆大吏與戍邊大將。周家四世四公家門極其顯赫,周道務還娶了太宗皇帝與韋貴妃所生之女‘臨川公主’為妻。當今陛下登基之後封臨川公主為長公主,對周氏夫婦相當的信任與器重。周季童武全才,是周道務的第四個兒。他憑藉父輩恩蔭做了千牛備身,一身功夫很是了得,三年前被陛下提拔為郎將。”

    薛紹聽罷點了點頭,若論出身這個周季童可不比我差多少,關鍵在於他的父母仍然在世而且混得都還不錯。馮長史說他武全才一身功夫很是了得,想必也不會是唬人。紈絝二代要混個閒散高官倒是不難,要做到奉宸衛郎將,可就真得要手下有點本事才行了。

    “那李仙童呢?”薛紹又問道。

    “李仙童自然也不簡單!”馮長史話說一半生生的打住,以目視前方低聲道:“薛將軍,來的那一位就是周郎!”

    薛紹擡頭一看,宮殿之走出一個身披光鮮戰甲的青年將軍,年紀大約二十七八歲,身材高大虎步流雲,外形稱得上是威武雄壯、英俊不凡,氣質也很沉穩幹練,頗有不怒而威的上將風範。

    能做到奉宸衛郎將成為大唐皇帝的貼身衛隊長,周季童首先得有一副出眾的儀表。

    走到薛紹等人面前,周季童只瞟了薛紹一眼,就轉頭對馮長史道:“馮長史,你們來幹什麼?”

    “周將軍,這一位是新上任的千牛備身,薛紹薛將軍。”馮長史道,“下官引領薛將軍前來參拜陛下。”

    “見過周將軍。”薛紹抱了一下拳。

    周季童不冷不熱的看著薛紹,手按在刀柄上也沒回禮,淡淡道:“回去吧,陛下正忙沒空見你。”

    三人都愕然一怔,如同當頭被淋了一桶冷水。

    薛紹眉頭一擰看向周季童恰好與他四目相對,分明從他眼看到一絲敵意……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他了?

    “還不走?”周季童的聲音冷了幾分。

    “是,下官馬上就走。”馮長史連忙給薛紹遞眼色,示意他快走。

    薛紹皺了皺眉頭,站著沒動。

    “薛將軍,快走吧……”身後的盧思義有些擔憂的小聲道。

    周季童見薛紹沒動,下巴一擡滿幾乎是用鼻孔“盯”著薛紹,“你想違抗軍令?”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11:20
第117章 怕他個鳥

    薛紹一聽到“違抗軍令”這四個字,眼睛一下就眯了起來,表情也就不那麼和善了。

    前世在軍隊裡混了那麼多年,薛紹太瞭解軍隊裡的一些“潛規則”了。老兵欺負一下新兵,這是挺正常的事情。其實很多的團隊或者說環境,比如一個班級、一支球隊或者是一個辦公室裡,新來的人受幾天孤立冷遇或者被前輩支使跑腿打雜穿一穿小鞋,都屬於正常的範疇。

    但是“違抗軍令”這種話可就太上綱上線了,嚴重的都夠得上軍法砍頭。這已經不是給冷遇穿小鞋了,周季童擺明了就是在仗勢欺人、當眾打臉!

    所以,薛紹站著沒有動。

    今天要是掉頭走了,身後唯一新收的親隨盧思義肯定會徹底看衰薛紹,以後在左奉宸衛裡也就沒有威信可言、沒有好日可過了。

    “我看你今天像是喝多了。”周季童也沒有發怒,依舊是用他的鼻孔對著薛紹,冷哼了一聲道,“馮長史,你沒有告訴他奉宸衛的規矩麼?”

    “下、下官,還沒來得及跟薛將軍說。”馮長史連忙伸手來拉薛紹,“薛將軍,先走吧!有什麼回頭再說!”

    “馮長史,不著急。”薛紹就像是一竿插在石頭裡的鐵槍,任憑馮長史用上暗力拽了幾下根本就是紋絲不動,淡淡道,“你現在告訴我規矩,也不遲。”

    “這……”馮長史鬆了手,臉一下就黑了,表情甚至透出幾分恐懼來。

    盧思義倒是站著沒動也沒什麼驚慌的神色。或許他很想親眼見識一下,自己剛認的這個“新老大”究竟有幾分成色。

    “我來告訴你。”周季童不急不忙臉皮卻是繃得緊緊的,眼神也很是不善,“奉宸衛是軍隊,軍隊裡從來都是按軍規來辦事。此外,軍規管不到的事情,我周某人的話,就是規矩。”

    薛紹“哧”的就笑了。

    周季童雙眼一下瞪圓,怒視薛紹,“你居然敢笑?”

    馮長史噤若寒蟬,身體都有些篩糠起來。

    盧思義則是悄悄的後退了一步。

    “難道我笑一笑,也歸周將軍管嗎?”薛紹很是淡然,面帶微笑。

    “我說過了,在左奉宸衛裡凡是軍規管不到的地方,都歸我周某人管。”周季童上前一步幾乎是和薛紹胸頂胸、臉對臉、鼻頂著鼻,一字一頓道,“現在,我命令你哭!”

    薛紹不退不避,嘴角略微向上輕輕一揚,“我拒絕。”

    “軍令如山。你今天第二次違抗了軍令。”周季童冷笑一聲,“馮長史,違抗軍令者該當何罪?”

    “這、這……”馮長史已經有點慌了。

    “不用問他了,我來告訴你。”薛紹像個說書先生一樣,平靜的說道,“《永徽律疏》有言,凡出征在外陣前當敵,或行伍陣列之,或於巡禁哨崗之時,有抗官長命令者處以杖刑,因違令而詒誤戰機、洩露軍祕失職者,削官去職貶為庶民判流放兩千裡,刑期一年以上。屢犯或後果惡劣者,斬。”

    周季童眉梢一揚眼睛睜大了一圈,明顯是驚訝了。

    但他很快恢復了正常,一手按刀慢慢的繞著薛紹走了半圈,說道:“既然你熟知律法,不如就去大理寺做個刀筆吏更為合適。放心好了,我會呈達上峰的。”

    在場的另外三人都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也就只配舞弄墨耍嘴皮,滾回去做你的職俗吏吧!

    “周將軍,請恕薛某直言,你怕是沒那權力。”薛紹淡淡的道,“薛某的千牛備身一職,是陛下親手下敕授封,五花判事書擬旨、門下宰相會審決議、尚書吏部正式任命的大唐職事官。就算薛某犯下了死罪,也只能由陛下親自下令制裁或由御史糾察彈劾,輪不到周將軍來發落。除非大唐的朝延換作是周將軍自家開的,否則,周將軍就別幻想要把薛某扔到大理寺,去做什麼刀筆吏了。”

    “你!……”周季童一下就氣煞了,你是在罵我謀反嗎?

    這話堪稱誅心,可比“違抗軍令”還要更加上綱上線了!

    “薛紹,你先是兩次違抗軍令,現在又敢頂撞官長!”周季童面對面的怒瞪薛紹,“我看你是活膩了!”

    “周將軍,請注意你的措辭。”薛紹仍是平靜,一板一眼的道:“首先,按律來說,我現在既沒有在陣前臨敵也沒有在行伍軍府之,更沒有在應職戍衛甚至沒有正式上任。周將軍的無理要求我當然可以不聽,那算不得違抗軍令。其次,周將軍威脅我活膩了,無非就是想要以上欺下濫用軍法。如果周將軍這麼做了,接受御史彈劾與審問的,必然是周將軍,而不是我。”

    周季童深吸一口氣胸膛高高的隆起,臉也漲紅了,雙眼之如同噴火。

    但是,無言以對!

    馮長史張圓了嘴巴連連眨起眼睛驚歎不已,厲害、厲害!這脣槍舌戰的功夫,周季童是明顯不如薛紹!更為神奇的是,薛紹居然對本朝律法瞭如指掌、倒背如流!

    盧思義仍是不動聲色,但是,他腳下剛剛退回的那一步又悄悄的邁了上來,站得離薛紹更近了。

    “好,很好。”周季童拿手指點點戳戳的指著薛紹,慢慢往後面退走,“你要見陛下是吧?那就站在這裡等著!”

    說罷,周季童猛然一個轉身,大步走了。

    “呼……”馮長史與盧思義同時重吁了一口氣。

    薛紹呵呵的笑了兩聲,號稱武雙全的周季童,戰鬥力也不過如此!

    馮長史小心翼翼的道:“薛將軍,我看今日是見不到陛下了,不如且回吧?”

    盧思義沒有吭聲。

    薛紹略微笑了一笑,“既來之則安之,等一會兒再說。”

    “周將軍在御前戍衛,他不通報,陛下怎會見你?”馮長史嘆息了一聲,“薛將軍真不該這樣得罪了周將軍,這幾年來左奉宸衛裡還真是從來沒人敢得罪了他,包括另一個郎將李仙童李將軍,也都處處遜讓他三分。”

    “我看,就算我不得罪他,他也未必會善待於我。”薛紹無所謂的笑了一笑,“我吃的是皇家的飯,拿的是朝廷的奉祿,既沒有違法也沒有犯罪更不欠他周季童什麼——我有什麼可以怵怕的?”

    “……”馮長史無言以對,或者說是不想跟薛紹辯論下去了,只是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盧思義低聲道:“薛將軍,周將軍整起人來可是親不認心狠手辣的,全府上下沒人不怕他。凡是跟他處不好關係的,無論是八品備身還是品千牛,全都得要捲鋪蓋走人。薛將軍這以後,恐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薛紹雙眉一擰,“怕他個鳥!”

    盧思義的表情悚然一變,抱拳:“將軍,真是條漢!”

    薛紹的嘴角輕輕的揚了一揚,未置可否。

    片刻之後。

    馮長史有些忐忑不安起來,“薛將軍還要等多久?”

    “縱然是天荒地老,也要等出個結果。”薛紹道。

    “那薛公就在這裡再等一等吧,下官在衛府裡還有一些公務要料理,先就告辭了。”馮長史道。

    “好,馮長史去忙吧!”薛紹不以為然的道。他一個長史,根本犯不著為了一個新來的同僚而得罪上司,情理之。

    “下官告辭!”馮長史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薛紹平靜的道:“盧思義,你也可以一起走。”

    “我……”盧思義猶豫的吞吐了一下,咬了咬牙,“我陪將軍一起等!”

    薛紹點了點頭,看在這句話的份上,你方才退後一步的事情就先不跟你計較。

    盧思義站在薛紹的後背,心裡一陣猶豫和打鼓,周季童一向對我不待見總是派我去守大門……不知道這個新來的薛紹,有沒有能耐和周季童抗上一抗?

    半個時辰過去了,薛紹站在那裡幾乎沒有動過。

    從含冰殿裡走出一名身著胡服男裝宮女來,五官漂亮體態婀娜,步伐間卻不像是弱柳扶風的小女,隱約透出幾許颯爽英姿。待她出了殿門時,門口的千牛衛士將一把劍交還給她。

    除當值戍衛的千牛以外,任何人不得執兵刃靠近皇帝身側。

    盧思義看著那宮女眼睛頓時放亮,脖都朝前伸長了一些。

    薛紹見到那宮女,不由得微然一笑。

    這就叫,無巧不成書。

    那宮女顯然也是看到了站在殿前的薛紹,驚訝的怔了一怔,快步朝薛紹走來抱拳一拜,“琅兒拜見薛公!”

    “啊?”盧思義低呼一聲,眼睛一下就直了。

    薛紹點了點頭,“你來此作甚?”

    “琳琅一同伺候公主殿下前來拜見皇帝陛下,一直都在殿伺候,此時奉殿下之命出去辦些事情。”琅兒面露一絲驚訝之色,“薛公怎會在此?”

    薛紹略微笑了一笑,“你看我這一身裝束,就該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了。”

    “花鈿繡服,卻無佩刀與鎧甲……”琅兒眨了眨眼睛,“薛公是新官上任,專程來拜見陛下的麼?”

    “沒錯。”

    琅兒點了點頭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低聲道:“公稍候,待琅兒入內稟報!”

    “好。”

    薛紹笑了。莫非太平公主知道我今天要來上任,因此專程在這裡守株待兔?

    盧思義有點傻眼了,想問卻不敢開口,抓耳撓腮。

    薛紹回頭看了他一眼,“盧思義,以後站在我後背的時候,不要隨意動作。我很討厭那樣的壞習慣。”

    “末將遵命!”盧思義連忙低下頭去抱拳一拜,心裡一陣發慌……莫非他剛才注意到了我退後一步的事情?

    薛紹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盧思義如蒙大赦,額角流下兩滴冷汗也不敢“隨意動作”的擡手去擦了。

    過了片刻,琅兒進了一趟含冰殿裡出來,但沒有再朝薛紹走來,徑直朝另一方走了。緊隨她之後,周季童去而復返,走到了薛紹面前。

    “你也就只會憑藉一張嘴,一張臉來吃飯。”周季童直咄咄的盯著薛紹的眼睛,幾乎是一字一頓。

    薛紹微然一笑,“偶爾也憑拳頭。”

    “好極了。”周季童咧嘴一笑,“你不是想見陛下麼?現在請吧!”

    “多謝。”薛紹不動聲色抱了一拳,大步朝含冰殿內走去。

    混蛋!

    周季童惱火的悶哼了一聲,居然敢走在我前面!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11:22
第118章 自有應對

    大步前追,周季童好歹趕在薛紹之前一腳踏進了殿內,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懂不懂規矩,候著!”

    薛紹無所謂的笑了笑,站定等候。

    “陛下,臣已將薛紹帶到。”周季童入內參拜道。

    皇帝李治未及發話,一個脆生生的女聲響了起來,“周將軍,你怎麼說話的?難道薛紹是犯人嗎,你要將他‘帶到’?”

    “臣並非此意!臣言語欠妥,請陛下恕罪!請殿下恕罪!”周季童連忙道。

    “罷了!”李治的聲音。

    薛紹站在殿外聽到太平公主的聲音,不由得樂了。聽口氣太平公主對周季童很是不爽,莫非以前有過節?

    按理說能到奉宸衛來當差的人,都是出身官宦人家、讀書明理識大體的弟,更加明白官場上的一些規則與潛規則,隨便得罪人、哪怕是得罪屬下,都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可是周季童為什麼一見面就擺明了跟我為敵呢,難道是跟太平公主有關係?

    薛紹琢磨這些事情的時候,殿內傳出宦官的高聲,“宣,薛紹入丹墀面聖。”

    帝王所居的宮殿門檻外一截臺階與空地,經常塗成丹朱色,因此用丹墀代稱帝王所在之地。

    守在門口的兩名千牛備身,仔細檢查了薛紹的身上確定他沒有帶利器,然後讓他坐在門檻上脫了鞋才許進去。

    薛紹步入丹墀轉過兩道御堂屏風,見到御陛之上坐著李治,太平公主坐在一旁捧著一本書像模像樣的在認真拜讀,挺像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專注學。

    薛紹看到她這副樣就好笑,裝腔作勢!

    周季童一手叉腰另一手握著刀柄就站在御陛之側,離李治很近。另有四名花鈿鏽服的千牛備身披甲帶刀的立於殿的樑柱之下,離得稍遠。

    “臣薛紹,拜見陛下!”薛紹上前禮拜。

    “免禮,賜座。”李治的聲音很平常,既不親暱也不生疏。

    “謝陛下。”

    宦官取來一副坐榻,薛紹跪坐上去。雖然不習慣這樣的坐姿,但這不是在家裡,只能入境隨俗了。

    “薛紹,你今天走馬上任千牛備身,成為朕的貼身護衛。”李治說道,“你可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

    “陛下,臣知道。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薛紹拱手拜了一拜。不過是些過場的客套話,想必是不用長篇大論。

    “好。那朕也就不多說了。”李治看來也沒興趣多說廢話,他轉頭看了旁邊的周季童一眼,說道,“千牛講武的事情,你知道吧?”

    薛紹心略微一動,“臣,略知一二。”

    李治輕撫鬚髯點了點頭,“既然你是新來的千牛備身,按慣例衛府應該專程為你舉行一次千牛講武會。方才周季童也對朕說了,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給你舉行一場千牛講武會。你意下如何?”

    李治這話一說出來,假裝在專心讀書的太平公主便裝不下去了。她將書本放下驚詫的看著李治,雖然沒有說話,但那表情明顯是在表示置疑與反對。

    李治對太平公主視而不見,只是平靜的看著薛紹,等著他的答案。

    周季童很是安靜的站在李治身側,一直都像並不存在的空氣或是沒有生機的土偶,保鏢做得很專業。

    薛紹抱了抱拳,“陛下金口已開又是衛府的成例,臣自當如命。”

    “那行,周季童,你去安排。”李治隨意的擡了一下手。

    “是,陛下!”周季童抱了一下拳,斜睨了薛紹一眼,嘴角輕微往上挑了一挑露出一抹冷咧又透著殺機的微笑,然後大步朝外面走去。

    周季童剛一走,太平公主急切的扯了一扯李治的衣袍,低聲的道:“父皇,怎能讓薛郎參加千牛講武?”

    “為何不能?”李治反問。

    “這……”太平公主一時無言以對,焦急的眨了眨眼睛,表情當透出許多的擔憂與焦急。

    薛紹平靜的坐著,彷彿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一樣。

    李治拿起一本書來,說道:“凡朝廷用人皆要能者在其職。千牛備身這樣的職事官是最容不得濫竽充數的,千牛講武就是千牛備身進門後的一次檢驗,非常有必要。太平,莫非你認為朕的安危並不重要,因而千牛講武不用舉行?”

    “兒臣並非此意……”太平公主無言以對,面露愧疚與焦急之色,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委曲又擔憂的看著薛紹。

    薛紹視而不見,仍是平靜的坐著。心想,李治這話是很在理的,他這麼做也是對的。常言道“皇權不下縣”,字面意思即指君王不能直接對縣一級的衙門發號施令。誠然君王有著無上的權力,但是官場自有體制,各個系統各個衙門,自有一套約定俗成的辦事方法與規則。皇帝如果“越級”干涉下面的人辦事,那破壞的就將是體制與規則,讓下面的人無所適從。事無鉅細連縣一級的事情也去管,那帝王也將累得半死。

    所以,如果不是情況特殊,皇帝一般只需要管好身邊的宰相、重臣,提綱契領的打理好朝廷的樞衙門、制定國策、釋出國家政令就行了。帝國的皇帝帶著格格阿哥們三天兩頭的跑到民間到處折騰瞎打抱不平,這種狗血橋斷一般只會出現在言情戲劇裡。

    “薛郎,這可怎麼辦?”太平公主畢竟只是個小姑娘,心裡一急,可就忍不住了。

    “太平,你不得多言。”李治不輕不重的斥了一聲,說道:“既然你敢於舉薦薛紹來做這個千牛備身,他自己也言辭鑿鑿的在皇后面前擔保過自己能夠勝任,那就必須是他自己來面對這一切,不能指望任何人去幫他開脫或是承擔。”

    “陛下所言極是。”薛紹拱了拱手,“臣,願在千牛講武會上慷慨一戰!或勝或敗,自食其果!”

    太平公主的臉蛋兒都白了一白,身也微微的顫了一顫,“薛郎,千牛備身這些人的武藝功夫很是了得,萬一傷著你……”

    “你住口。”李治有點不耐煩的打斷她,“既然你對薛紹如此沒有信心,又何何必舉薦他來做這個千牛備身?”

    “陛下說的是。”薛紹微微一笑,“公主殿下不必顧慮。臣,自有應對!”

    聽到“自有應對”這四個字,李治一直平靜淡然的表情略微變了一變,擡頭看著薛紹,說道:“朕倒是聽說你懂得一些武藝。但是朕身邊這些千牛近衛的身手,估計不是你能想像的。薛紹,你自求多福量力而行。如果實在不行,大不了認個輸。那些同僚,也不會真的把你怎麼樣。”

    薛紹仍是微微一笑,“陛下,臣,自有應對。”

    “好,朕拭目以待。”李治也不多說了。

    既然左奉宸衛裡有“千牛講武會”的成例,做為郎將的周季童也正式提出了,那皇帝李治就沒理由反對。否則,他破壞的就是左奉宸衛的規矩,損害的就是他的衛隊長的權威與威信。那以後奉宸衛還怎麼正常運作,周季童還會不會忠於他?

    這種事情在帝王看來,是最得不嘗失的。

    再加上薛紹是李治的外甥和準駙馬,李治如果拒絕講武會無非就是向別人宣佈“薛紹不行,我怕他受辱或是受傷”,這便是任人唯親因私廢公。這樣的名聲,也是帝王最不想承擔的。所以,儘管李治一向很疼太平公主,也對薛紹頗有好感,但在千牛講武會的這件事情上,他只能讓周季童按例來辦。

    李治將手的書本揭開一頁,然道:“君之道,闢如行遠必自邇,闢如登高必自卑……太平,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麼?”

    太平公主在一旁苦著臉看著薛紹,對李治的話完全充耳不聞了。

    薛紹不覺有些婉爾,太平公主還跑來找李治求學《禮記》了。

    “太平,朕在跟你說話!”

    “噢……”太平公主悻悻的拿起書,絮絮叨叨的唸了起來,“男不言內,女不言外。非祭非喪,不相授器!”

    薛紹頓時笑了,分明是小和尚唸經有口無心,她根本就沒把李治的問題給聽進去。

    李治也有點哭笑不得,把書本往書几上一扔,“罷了,你自己讀吧!有不懂的,再來問朕!”

    薛紹暗自笑了笑,李治這樣的老師和太平公主這樣的學生,還真是配絕了。雖然李治的身上也有一些帝王的威嚴,但總體來說還是頗為寬和的。相比之下,武則天就要威厲得多了!

    話說回來,李治今天的態度跟那天在御書房裡大不一樣,可能是四周有這些千牛備身的緣故。那些屏風後面也坐著記錄帝王一言一行的起居郎,左史記言右史記行,就算李治是帝王也不敢亂說話、亂做事。否則不好的言行記錄在了史書之上,臭名昭著受世代孫的口誅筆伐。

    所以,就算是大唐的帝王,他的行為也是受到諸般約束與監督的。除非他鐵了心要做個不記名聲的昏君和暴君,才不用顧忌這些。

    周季童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向李治回稟說他已經把千牛講武會的事情安排妥當。午時過後左奉宸衛的人全體臣集結於北衙校場,連正在當職的也請右奉宸衛的同僚去頂替了。除了檢校將軍李孝逸,把千牛御刀的持有者齊聚一堂。

    “到時,任由薛紹挑選一位,來進行挑戰!”周季童說道。

    他這話一說出來,薛紹和李治同時皺了皺眉頭,按例不是隻有四把千牛御刀參與角逐的嗎?郎將是不接受挑戰的!

    周季童抱拳道:“陛下,其實臣一直都覺得,郎將也應該參與到千牛講武當來。否則將郎很容易驕傲自滿不思精進,或許哪天郎將比屬下的武藝都要更差了,自己卻還不知情。這顯然不足以服眾,也容易犯下失職之罪!”

    李治點了點頭,“周愛卿所言,不無道理。既然是你衛府的家事,就由你們自己去商議決定好了。”

    “謝陛下!”周季童拱手拜道,“臣已經與李郎商議過了,既然陛下允許,那就從今天起,郎將也參與千牛講武,將成為本衛府新的定製。”

    一扭頭,周季童目露寒芒的看向薛紹,“薛紹,你敢來挑戰本將嗎?”

    薛紹全身的肌肉與韌帶幾乎在同時繃緊了一彈!

    “薛某,恭敬不如從命!”
V123210 發表於 2016-9-4 11:22
第119章 我踢死你

    聽到薛紹這句話,太平公主猛然心驚肉跳,若非礙著李治在場,她都想一下跳起來替薛紹翻口,然後痛罵周季童一頓。

    李治卻是不以為然的呵呵直笑,“男兒尚武,這是好事。千牛講武,更是宮一大盛事。朕有些日沒有觀賞千牛講武會了,今日,到場一觀。”

    “陛下若能親臨,左奉宸衛將士必然歡欣鼓舞!”周季童驚喜的抱拳而拜。

    太平公主深呼吸忍住內心的憤惱與焦急,“陛下,兒臣陪你同去。”

    “好。”李治擺了擺手,“周季童,你去將觀戰檯安頓好。順便,將李孝逸與裴行儉請來,陪朕一同觀戰。”

    “是!陛下!”周季童興奮的抱拳一拜,“臣這就去親自打點!午時過後,臣恭請陛下與殿下觀臨!”

    周季童大步流雲的走了。

    太平公主忍不住了,連忙起身走到薛紹旁邊對著李治拜倒下來,“父皇,周季童分明是公報私仇要欺負薛郎,你怎能放任不管,還有意助長他的氣焰?”

    “胡說!”李治沉喝了一聲,“千牛講武是左奉宸衛的成例,周季童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他十八歲入伍在朕身邊伺奉了有十年之久,一向忠心耿耿勤謹能幹,幾乎從來沒有犯過任何錯誤。左奉宸衛在他的帶領之下,尚武成風軍威壯麗,南衙十衛與北衙之內,無人不稱周季童是一個非常稱職的郎將,是一個忠君體國的能臣良將。太平,朕知你愛郎心切,但絕不能因私廢公汙陷忠良!”

    “……”太平公主被李治這一通“高屋建瓴”的話轟得啞口無言。她下意識的瞟了瞟御陛兩旁的屏風,那後面各有秉筆起居郎正在奮筆疾書,記錄皇帝李治的一言一行。

    於是,太平公主不敢再多說了,只是側過了頭來無比擔憂的看著薛紹。

    薛紹淡然道:“殿下不必憂慮。”

    太平公主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眉頭皺得更緊了。

    “真的。”薛紹微微一笑。

    太平公主渾身都輕輕的顫了一顫,“薛郎,你還笑得出來?你可知千牛講武會是何等的重大?誠然那周季童不敢當眾把你殺了或是重傷,但如果眾目睽睽之下你被他打倒在地,那可就……”

    “顏面盡失嗎?”薛紹呵呵的笑了一笑,“殿下,我現在是一名軍人了。”

    “軍人又怎麼了?”太平公主咬了咬嘴脣,軍人就能不要面了嗎?

    “軍人,當以戰鬥為天職。”薛紹微笑道,“面對挑戰,軍人必須予以強力的反擊。就算戰敗,也絕不能退縮;就算陣亡,也絕不能投降!”

    “我!……”太平公主幾乎氣結,“我後悔讓你成為千牛備身了!”

    “胡說!”李治再度斥罵了一聲,“任命薛紹成為千牛備身,是朕的意思,是朝廷的決議,那能是你的意願嗎?”

    “陛下恕罪,兒臣失言!”太平公主慌忙拜下。左史記言右史記行,皇帝李治都不敢造次,何況是公主?

    薛紹拱手道:“臣,謝陛下知遇提拔,謝朝廷委以重任。臣一定不辱使命,會做一個稱職的千牛備身。”

    “太平,你真該多學一學薛紹。身為帝國公主,你的眼量與器局能不能放大一點,怎能只盯著一人一事呢?”李治說道,“能夠做到品千牛的,都是名門望族的仕家弟,誰不是出身高貴自幼受過良好的教育,個個自命不凡?但正因為有了千牛講武,他們每一天都要刻苦練武專於精進。如若不然,他在衛府之內根本就沒有立錐之地,也隨時有可能被淘汰免職。奉宸衛內部尚武成風、競爭激烈,千牛將士也從來都是最精銳、最勇猛的。那些想到奉宸衛裡來混個千牛出身的貴族弟,事先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這份才能與身手。”

    太平公主無言以對,李治的最後一句話,明顯是說給她和薛紹來聽的。言下之意,千牛備身一職絕對容不得濫竽充數,能行便行,不行走人。

    “陛下,臣會證明自己的。”薛紹拱了拱手,淡然道。

    “很好。”李治點了點頭,“薛紹,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朕現在告訴你。”

    薛紹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還請陛下明示?”

    李治說道:“你可知,當年你父親就曾是左奉宸衛將軍?”

    “啊?”薛紹和太平公主都同時吃了一驚。

    李治然的嘆息了一聲,說道:“時光荏苒哪,轉眼十七年過去了。那是麟德元年,朕親手下敕封你父親駙馬都尉薛瓘,為左奉宸衛將軍,讓他成為朕的御前禁衛大將。”

    “臣,還真是不知道這件事情!”薛紹點了點頭,麟德元年,那不就是我們舉家被貶廢房州的年份嗎?如此說來我父親的左奉宸衛將軍可能屁股都沒有坐熱,就被罷官貶廢了!

    “那時候你大概只有三四歲,怎能知道這些?”李治說道,“你父親上任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定下了‘千牛講武’的規矩。當時,朕和皇后親臨了第一次千牛講武會,對他此舉頗為讚賞。從此,千牛講武成為奉宸衛的成例。其他各衛偶爾也會效仿用以豎立尚武之風。但是,只有奉宸衛才有朕親賜的千牛御刀。因此千牛講武獨一無二,是大唐軍隊裡很多軍官都想一呈威風的地方。”

    太平公主喃喃的道:“想不到千牛講武的規矩還是薛郎的父親定下的……莫非,這就是天意?”

    “所以,這世上最不應該逃避千牛講武的人,就是薛紹。”李治說道,“太平,朕還以為你早就知道此事,才提議讓薛紹擔任‘千牛備身’一職。”

    太平公主低下頭去低聲的碎碎念,“我若早知道薛紹會要參加千牛講武,打死也不如此提議!”

    “殿下!”薛紹都有一點不耐煩了,“莫非,我就一定會輸?”

    “呃!……”太平公主愕然,“你以為千牛備身那些人都是吃素的?那全是大唐帝國萬里挑一的精銳衛士啊,郎將更是個的翹楚,你!……”

    “殿下不必說了!”薛紹突然出聲打斷太平公主的話,“就算是敗了,也是兵家常事。男人大丈夫,輸得起才贏得起!”

    太平公主恨恨的咬了咬牙狠瞪了薛紹兩眼,好心當作驢肝肺,我擔心你呢!

    “陛下,臣現在去準備一下。”薛紹拱手拜道。

    “好,去吧!”李治擺擺手,沒有多言。

    薛紹起身就走。

    “喂!……”太平公主伸手想抓住薛紹的袖將他拉住,一下沒能拉住,薛紹大步走了出去。

    太平公主焦急又鬱悶的湊到了李治的身邊,抱著他的胳膊,忿忿然的低聲道:“父皇,都怪你!”

    李治很無辜的揚起了眉毛,“這哪能怪到朕的頭上?”

    “哼!”太平公主警惕的瞟了瞟左右的起居郎,湊到李治耳邊低聲道:“要不是你此前主張讓周季童做駙馬,還逼著兒臣與他相處,薛郎能有今日之禍嗎?”

    李治略微怔了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那要是薛紹處處不如周季童,你選他做甚?”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周季童!”太平公主恨得牙癢癢,“再者,誰說薛郎不如周季童了?看那周季童成天一副自命不凡的樣板著一張臭臉,其實就是一塊大木頭,根本沒有薛郎半點的雅量與風趣!”

    “難怪你此前連番惡作劇,把周季童整了個灰頭土臉下不來臺,讓他丟盡了顏面。”李治呵呵的笑,“那歸根到底,周季童會遷怒於薛紹,還不是因為你?”

    “我我……這怎能是我的錯?”太平公主苦著臉搖起李治的胳膊,“我又從來沒說過喜歡周季童,是父皇你逼著我去和他相處的!”

    李治呵呵直笑,“太平,其實你應該這樣想。有個周季童跳出來針對薛紹,也並非壞事。男人嘛,尤其是年輕的男人,就得要好鬥、就得要有一顆爭心。好的對手和強大的敵人,更能有利於男人的成長。如果老是一帆風順盡享呵護,那男人能成得了材嗎?”

    “反正都是你在理,我說不過你!”太平公主撇了撇嘴,悶悶的哼了一聲,“反正這一次,都是你的錯!”

    “放肆!”李治惱火不過了沉喝一聲,“你是在指謫君王嗎?”

    “……兒臣不敢!”太平公主瞟了瞟左右的屏風,怏怏的拱手拜了一拜,衝著李治吐舌頭扮了個鬼臉,低聲的恨恨道:“我不理你了!我找母后去!”

    李治苦笑的搖了搖頭,擺擺手,“去吧、去吧,帶上你的《禮記》,一同去!”

    “壞老頭兒!”太平公主低聲的嘟嚷了一句,提起裙裾飛快的溜走了。

    “這……”李治哭笑不得連連搖頭,“真是女大不留啊!”

    太平公主跑出含冰殿急忙就問琳琅,“薛郎呢?”

    “薛公方才和一名衛士,往北衙校場去了。”

    “走得這麼快!”太平公主有點悻悻,正好看到周季童朝這邊走來。

    “周季童!”太平公主喚道。

    “臣在。”周季童應了一聲,走上前來拱手拜了一拜,“殿下有何吩咐?”

    “你,你們!”太平公主擡手對身邊的琳琅和宦官,以及守備在宮殿門口的衛士們指了一圈,“全都轉過去!”

    眾人不敢違備,只好乖乖的都轉過了身去。

    周季童愕然的眨了眨眼睛,好像有點不好的預感。

    “你給我站好!”太平公主低聲的恨道。

    “是……”周季童哪敢廢話,只好目視前方站得標標直直。

    太平公主繞走到周季童的身後,咬了咬牙提起裙裾來,擡腳就對著周季童的大腿一腳踢了上去!

    壞人,我踢死你!

    踢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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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