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3377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27
第二十章傷人害己

楊寧幾乎要哭出來。

怨天怨地怨命運,他本以為三天都過了,木神君應該早已經離開,即使還在山中,茫茫山嶺,兩個人遇見的機率也一定很低。

可是他萬沒有想到,自己剛從石室出來不到一個時辰,這老妖怪就如同幽靈一樣出現在自己身邊,就像在自己身上安裝了跟踪器一樣。

木神君披頭散發,衣衫僂爛,雙目赤紅,狀若瘋子一般,那一雙眼睛刀鋒般盯在楊寧身上,聲音已經嘶啞:“老夫看你還能上天遁地?六合神功耗費了老夫兩年時光才得手,豈能讓你小子佔了便宜。”低吼一聲,已經探手向楊寧抓了過來。

楊寧大叫一聲,轉身就跑,木神君說到就到,楊寧已經感覺到一陣勁風自後襲來,他知道命懸一線,便在這一瞬間,腦中靈光一現,身體忽然一個半旋,一個步子便即滑開,正是逍遙行的步伐。

這幾天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練習那套逍遙行,步伐已經了若指掌,此時可說是下意識地一個步子掠過去,卻恰恰避過了木神君自後一抓。

木神君顯出詫異之色,顯然沒有想到楊寧能夠躲過這致命一抓,但心下卻只以為是楊寧湊巧而已,身形如鬼魅,枯木手再次向楊寧抓了過去。

楊寧躲過之後,腦中卻是想著逍遙行步伐,第一步踏出去,第二步便自然而然地走出來,木神君第一抓失手,本以為第二抓萬無一失,誰知五指眼見得就要抓在楊寧身上,楊寧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忽地掠到了一旁。

木神君“啊”了一聲,十分吃驚,等連續數次都不能碰到楊寧身體時,他臉上已經顯出驚駭之色。

之前他其實已經探過楊寧身體,知道楊寧並無任何內功根基,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小子。

可是此刻楊寧的步子卻顯然是高明玄奧,雖然看上去如同喝醉了酒一樣東倒西歪,但是步伐的變化出人意料,讓人很難捉到路數。

楊寧其實也不知道木神君究竟是什麼路數,他只是悶頭走步,感覺木神君在自己身邊飄來蕩去,心下其實緊張無比,身在其中,其實還並不知道自己的步伐已經讓木神君驚駭萬分,更不知道自己正是依靠逍遙行步伐躲過木神君十餘招。

木神君心驚不已,可他畢竟不是泛泛之輩,卻也看出楊寧雖然步伐玄妙,但似乎動作並不是那麼利落,心下便知楊寧只怕是剛學不久,猛然厲喝一聲,宛若雷鳴,那是動了內功。

他這一聲厲喝,卻讓悶頭走步的楊寧心下一驚,便是這一下子,動作便遲緩了一些,眼角瞥見木神君一隻手抓過來,楊寧大驚失色,一下子竟然忘記接下來該走哪一步,只能隨意踏出一步,竟是撞在了一棵樹上。

等他再想走,肩頭一緊,木神君一隻手已經搭在了他肩頭,冷笑道:“哪裡走?”

楊寧步伐一亂,木神君看出破綻,本可以瞬間將楊寧斃於掌下,可是他見得楊寧步法玄奧,心中已經有了覬覦之心,心知這小子很可能是走了狗屎運,那是有心要將楊寧這套步伐路數逼問出來。

楊寧心如死灰,剛剛死裡逃生,想不到最終還是難逃這老妖怪魔手,苦笑道:“木老,你好!”

“廢話少說,你這套步法,從何而來?”木神君眼中現出貪婪之色,“老實招來,還能饒你一命。”

楊寧心想事到如今,自己必死無疑,死了也不能讓這老妖怪還佔了便宜去,想到自己穿越到新的世界,這才短短十天時間不到,心情沮喪,淡淡道:“什麼步法?你看走眼了,那是我自己胡亂走出來。”

“你有這本事?”木神君眼中現出不屑之色,冷笑道:“看來你這小子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老夫就讓你知道厲害。”搭在楊寧肩頭的枯木手內力吐出,那是有心要讓楊寧痛苦不堪,好從他口中逼問出步伐路數。

木神君內力吐出,楊寧自然有感覺,肩頭似乎壓了千斤重擔,隨即便覺著一股洪水般的力量從肩頭衝進自己的體內,從肩頭開始的血管經脈一時間就如同要膨脹爆炸一般,那比之皮肉之痛還要難受十倍不止。

楊寧雖然韌性十足,但這樣的痛楚,還是讓他痛苦地叫出聲,木神君神情冷峻,冷聲道:“說不說?”

經脈血管那種要撐裂的感覺,讓楊寧幾乎要失去意識。

他只覺得左肩頭經脈裡就像是充氣一樣,而且越來越膨脹,那股氣如果不放出去,經脈和血管必然要爆炸。

可是肩頭之上內力不絕,如同海浪般一浪一浪席捲進來,無法自上排出,下意識地,腦中便即想到六合神功中關於左肩紅線那幅圖,那幅圖的起點穴道正是從肩頭的缺盆穴開始,經中府,然後移至神藏穴,再蔓延到靈墟、神封二穴,最後自神封穴進入胸口的膻中穴。

此時他幾乎要暈厥過去,但是腦中念頭想到那條紅線,而此時明顯感受到缺盆穴有股內力在活動,想著要將缺盆穴那股內力移到中府穴,或可減輕經脈膨脹的痛苦。

說也奇怪,他閉著眼睛這樣想,缺盆穴那股內力竟似乎真的​​開始在移動,就似乎自己可以調動那股內力一般,一開始那股內力似乎還在抗拒,但是只一瞬間,那股內力猛地傾瀉而下,直往下面的中府穴灌入進去。

那股內力從缺盆穴衝到中府穴之後,肩頭諸多經脈那種欲裂的感覺立時消減不少,但是中府穴邊上的經脈血管卻似乎又開始膨脹起來。

楊寧感覺自己似乎能操控那股內力的走向,再不猶豫,立刻順著六合神功關於肩頭紅線的走向,將那股內力從中府穴移至神藏穴,繼而經過靈墟、神封,最後灌入膻中穴。

木神君顯然還沒發覺自己的內力已經被楊寧引入膻中穴,依舊往楊寧體內灌入內力,想著讓楊寧撐不住求饒。

一開始聽到楊寧痛苦叫聲,木神君臉上還是顯出不屑之色,但是很快,楊寧的叫聲停止下來,木神君心想難不成這小子支撐不住,已經暈厥過去,若說剛瞧見楊寧他恨不得一掌斃殺,但是看到楊寧的逍遙行步伐之後,他卻已經改了念頭,自然不想讓楊寧死去。

此刻也不過是想給楊寧苦頭吃,逼問楊寧逍遙行步伐路數,倒沒有想著立刻殺死他,見楊寧不吭聲,只以為楊寧支撐不住,便即準備收了內力。

可是當他運功想要收回內力,卻發現自己的內力就像決堤河水,非但無法收回,而且兀自不停地向外洩出。

木神君皺起眉頭,想要收掌,可一下子竟然沒有抬起手來,傾瀉而出的那股內力,就像黏住了他的手掌,動彈不得。

木神君驟然色變。

他此時兀自不知道自己的內力已經按照楊寧所想打通了一條路,正源源不斷順著那條經脈通道往楊寧的膻中穴注入進去。

實際上楊寧一開始調動肩頭內力,所過之處十分困難,而且速度極慢。

楊寧沒有任何內功根基,對於內功高手來說,他的經脈就像淤泥堵塞的河道,想要將這些經脈完全打通,楊寧非但要修煉內功,而且至少要積攢數年的功力才能夠打通。

可是今日木神君本意是要讓楊寧吃些苦頭,卻不想他這股內力就如同澎湃洶湧的激流,灌入了堵塞的河道,給了楊寧天大的幫助。

而楊寧正是藉助這股激流般的內力,引導至自己想要的道路,輕鬆地將這條道路上的經脈穴位完全打通。

如果說一開始內力還只是如同涓涓細流般緩緩流淌到他胸口膻中穴,等到這條經脈道路打通,順暢無比,內力就像洪水一樣湧入過來。

內力越流越快,木神君感覺自己的內力就像江河決堤一樣往楊寧體內註入,大驚失色,臉色慘白,幾次想要抬手,可自己的手就像與楊寧的肩頭連成一體,根本無法抽開,他雖然見多識廣,在武學上的造詣不淺,可是目下這種情況,卻是前所未見,一時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知道,如果這般一直持續下去,自己的內力必將耗盡,目露寒光,雖然一時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想著禍源定是楊寧,只要殺死楊寧,一切自然迎刃而解,當下厲喝一聲,一股更為強大的內力猛地灌入楊寧體內。

此時保住自己要緊,也顧不得楊寧那套步法,按他想法,這股內力灌入進去,莫說楊寧這樣的普通人,便是一般的內力高手也會經脈爆裂而死。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這股內力衝入進去,楊寧非但沒有任何慘叫聲,而這股內力就如同石牛沉入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踪。

楊寧此時雖然沒死,卻並不好受。

木神君灌入他體內的內力,被他引入膻中穴,固然疏解了其他經脈的壓力,可是大量的內力進入膻中穴之後,楊寧便覺的膻中穴內翻江倒海,如同烈火燃燒一般,內力注入越多,那種烈火焚燒的感覺就越加明顯。

這就像一個腹中空空的飢餓之人,看到一桌大餐,一開始吃的時候渾身通泰,可是到了後來強撐吃下去,每多吃一口,就難受一分,已經毫無舒適之感可言,此時的楊寧便是如此,他只盼木神君立刻收手,卻不知道木神君此時雖然想收手,卻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28
第二十一章酒舖

楊寧的膻中穴內翻江倒海,木神君卻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漸漸虛脫。

他畢竟武功精湛,此時卻已經明白了一些什麼,慘白的臉上顯出震驚之色,失聲道:“你.....你這是六合.....六合神功?”此時他的聲音已經是有氣無力,充滿驚懼。

楊寧落崖之後,木神君一開始倒真是十分絕望,但卻不甘就此離開,楊寧的生死他自然不會在意,可是苦心得來的《六合神功》卻不甘就此遺失。

最要緊的是,正如楊寧之前所料,木神君確實因為習練《六合神功》導致身體發生巨變,雖然尚未達到走火入魔的境地,卻也為之不遠。

木神君自然知道解鈴還須繫鈴人,雖然腦中對於畫卷之中十一幅圖的經脈走向了若指掌,但卻以為畫卷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只怕其中另藏玄妙,自己想要恢復正常,必須要從畫卷之中找出法門。

他在這懸崖附近日夜搜找,連日來不眠不休,雖然終究碰上了楊寧,但此時已經是精疲力盡,腦中甚至有些迷迷糊糊,內力被楊寧源源不斷引入到膻中穴之後,木神君一開始根本沒有想到其中蹊蹺,反倒想催動更凌厲的內力擊殺楊寧。

這樣一來,卻是適得其反。

如果一開始在楊寧那條經脈通路打通之前,木神君及時收手,便可輕易避免被楊寧吸走內力。

木神君雖然知道六合神功精妙絕倫,可事實上卻如楊寧一樣,並不知曉六合神功的真正奧義神在何處。

他若不是覬覦楊寧那套逍遙行步法,當時一掌拍在楊寧腦側,楊寧絕無活命之理。

造成目下這種困境,卻都是拜他自己所賜。

他那隻手恰好搭在楊寧的肩頭,而肩頭正是六合神功修煉的十一處位置之一。

如果僅僅只是搭在肩頭,那倒也罷了,可他偏偏為了逼問出逍遙行,以內力折磨楊寧,如果沒有這股內力,楊寧便不可能藉助那股內力打通那道經脈通道,也不至於讓木神君的內力如同江河決堤奔湧而出。

此時他明白過來,知道這是六合神功所致,卻已經為時已晚。

左手黏在楊寧肩頭無法抽走,木神君此時想要抬起右手擊殺楊寧,卻感覺全身上下軟綿綿的毫無力氣,那右臂根本抬不起分毫。

他的內力都順著左手被楊寧吸​​走,想要調動身體殘存不多的內力至右手已經不可得。

楊寧自然不知道木神君此時的感受,他只是為了緩解經脈的膨脹才將內力引導至膻中穴,只以為木神君是要以內力斃殺自己,卻並不知道自己如今正在吸納木神君的內力,膻中穴烈火灼燒般的痛楚,楊寧卻也以為這是木神君所為。

此時頭暈腦脹,只以為今次必然要死在木神君的手中,雙腿發軟,整個人已經坐倒在地上,而木神君卻也跟著軟倒在地。

楊寧斜身靠在邊上的大樹上,只覺得這樣身體才會稍微舒服一些,而木神君的手依然搭在他肩頭,楊寧自以為再無倖免之理,更加上頭昏腦脹,胸口憋悶難當,竟是就此暈厥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寧醒轉過來,四下里幽靜的很,淡淡的月光灑落下來,楊寧以為自己已經死去,可是左右看了看,才發現兀自還在那片樹林之中,扭頭往邊上看了一眼,頓時變了顏色。

只見在自己的身後,木神君仰面躺在那裡,但此時的木神君卻已經不是楊寧所認識的木神君。

只看木神君一條手臂,竟然像一根枯枝一般,此前他肌膚雖然乾癟,卻也不似現在這般,這時候的手臂已經是皮包骨頭,似乎沒有了血肉。

那張臉更是駭人。

就宛若只是一張人皮包在頭骨之上,頭骨棱角清晰可見,眼眶已經深陷下去,如同兩個漆黑窟窿,木神君的整具身體,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時候就如同一具乾屍無疑,如果不是那件破舊不堪的灰色袍子披在身上,楊寧都認不出這就是木神君。

這個樣子,自然不可能活著,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

楊寧倒吸了一口冷氣,穩了穩心神,回想一番,隱隱覺得,木神君變成現在這副乾屍模樣,似乎與自己有極大的干系。

他本就聰明,之前危急之下,想不了太多,這時候靜下心來,想到自己暈厥之前木神君叫出“六合神功”,暗想難道木神君落得這個下場,是六合神功起了作用?

他記得自己為了減輕痛楚,引導那股內力到了膻中穴,莫非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木神君如此。

木神君的武功自然了得,楊寧本以為遇到他必死無疑,可是此刻看到木神君變成一具乾屍躺在地上,而最終活下來的竟然是自己,卻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只覺得這個結果實在是有些匪疑所思。

想到之前膻中穴那種烈火焚燒的感覺,楊寧不禁伸手摸了摸那處穴道,此時倒並無不適之感,微微寬心。

木神君死的透透的,楊寧卻並無興奮之感,反倒是擔心起來。

木神君傷過自己的奇經八脈,此後還發作過一次,按照這老鬼的說法,自己的奇經八脈如果不能及時得到治療,便要漸漸枯萎,直至死去。

如今這老鬼已死,卻不知自己身上的傷勢該如何恢復。

不過這幾天卻一直沒有再次發作,楊寧懷疑上次發作會不會只是疲累之下的一個偶然而已,又或者自己的傷勢根本沒有木神君所說的那般嚴重。

最大的威脅已除,楊寧多少還是感覺有些輕鬆,在這山中耽擱了多日,那支鏢隊應該已經帶著小蝶去得遠了。

不過不到最後一刻,楊寧自然不會放棄,畢竟那關乎一生的命運,只要有一絲希望,楊寧便要堅持。

雖說耽擱了一陣子,但小蝶離開會澤城,到如今也不過十天左右,按照路途,也只能是在半路之上,自己若是徒步而行,當然沒有任何希望追上,不過如果能找到一匹快馬,卻未必沒有機會。

現在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先穿過這座山嶺。

野外生存的科目楊寧自然不陌生,而且很輕鬆地製作了一個簡單的指南針,辨明了方向,正要繼續往南走,忽地想到什麼,回到木神君的那具乾屍邊,伸手在他衣襟裡摸了摸。

這老頭身上東西並不多,除了一隻裝有些許碎銀子的錢袋子,便只有一塊做工十分精緻的橢圓形銅牌。

銅牌正面刻著“九天樓”三字,而背面則是刻了一個大大的“木”字,角落裡又有“欽命”二字。

楊寧記得這老鬼提及過九天樓,號稱是北漢皇帝統管,而且高手如雲。

現在看來,木神君在這件事情上倒沒有欺騙自己,這塊銅牌倒是證明此人確實很有可能就是九天樓的木神君,而那“欽命”二字,或許真的與北漢朝廷有關聯。

不過楊寧對於這莫名其妙的九天樓自然沒有任何的興趣,亦覺得這塊牌子留在手中反倒是禍害,隨手丟在了一邊,只拿了那隻錢袋子離開。

一路往南,到了第三天正午時分,終是走出了牛頭嶺,剛剛下山,風雲突變,烏云密布,只是片刻間,竟然下起了雨來。

楊寧暗叫倒霉,四周都是茫茫曠野,總不至於要回到山上躲雨,只能冒雨前行,這一場雨到了黃昏時分也不曾停下,楊寧被淋成落湯雞,好在在細雨中行了半日,倒已經轉上了官道。

天色漸暗,細雨紛紛,順著官道邊上往前走了一陣,忽瞧見前方的細雨之中,出現了一處房舍,想著可以過去避避雨,加快了步子。

靠近那房舍,才發現房舍前面停了四五輛馬車,車上似乎裝有貨物,用雨布掩蓋著,另有七八匹駿馬被栓在房舍邊上的拴馬樁上。

那幾輛馬車的邊角處,都豎著一根小旗子,不過細雨之中,旗子已經淋濕,垂成一團,也看不清楚上面寫什麼。

楊寧心下頓時一緊。

他靠近其中一輛馬車,扭頭看了房子一眼,發現這裡竟然是一處道邊的臨時酒舖,比之自己上一次見到的簡陋茶棚要大出許多,想來官道之上人來車往,這樣的臨時店鋪應該不在少數。

“餵,那小叫花子,躲開!”楊寧正想伸手拉開那車上旗子,瞧瞧上面寫著什麼,便聽到一個粗猛的聲音傳過來,“那是你能動的?要是動了鏢旗,便要砍了你那隻手,想不想試一試?”

楊寧身體微震,他本有些懷疑,此時聽那人所言,才確定這果然是一支鏢隊。

他心下頓時有些激動,但瞬間便即冷卻。

鏢隊固然是鏢隊,但這條官道上來往的鏢隊不在少數,而且按照時間計算,帶走小蝶的那支鏢隊至少距離此處已經有三四天的路途,眼前這隊鏢車,只怕與帶走小蝶的那支鏢隊沒有什麼關係。

而且這鏢車上怎麼看也不像是有人在上面。

他扭頭看過去,只見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漢正站在酒舖門前,手中拎著一根熟銅棍,冷冷瞧著自己。

楊寧故意笑了一笑,靠近過去,到了酒舖簷下,向那人問道:“大叔,你們這是鏢隊啊?”

那大漢頗有些警覺地打量楊寧幾眼,冷哼一聲,並不言語,轉身進了酒舖,楊寧討了個沒趣,也跟在那人身後進到了酒舖之中。

一進酒舖,楊寧便覺得有些不對,感覺齊刷刷竟然有數道目光往自己身上投過來,楊寧故意彎著腰,笑呵呵掃了一圈,只見到屋內五六張桌子全都坐了人,黑壓壓一片,靠近大門的兩桌人俱都看向自己。

天色昏暗,屋內竟還沒有點燈,所以一時間也看不清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29
第二十二章 一老一少

    楊寧心知這酒鋪之中的應該大都是鏢隊中人,這些人瞧見進來的只是個衣衫僂爛的年輕小子,也不在意。

    這裡面大部分桌子都已經坐滿了人,黑壓壓一片,少說也有一二十人,楊寧瞅見靠角落處有一桌倒是頗有些空,昏暗之中,只瞧見兩人坐在那裡,當下走了過去,一時也看不清那兩人模樣,拱手笑道:“打擾了,沒地方坐了,拼個桌子。”

    那兩人也沒多說話,楊寧在板凳上坐下,他此時已經聞到其他桌子上散發出來的肉香味,這已經好多天沒有正兒八經地吃上一頓,既然碰上了這家酒鋪,自然要飽餐一頓。

    他在木神君的身上得了碎銀子,要應付一頓實在是出綽綽有餘。

    外面的風雨沒有止歇的跡象,楊寧倒是有些奇怪,這屋內已經昏暗無比,怎地還不點上燈,正在疑惑,聽得聲音響起:“諸位大爺,燈火來了!”隨即便見到從後面亮起火光,一個夥計手裡拎著兩盞油燈,一左一右掛在了酒鋪的牆壁上。

    酒鋪之中頓時亮起來,藉著火光,楊寧才看清楚與自己同桌的兩人一老一少,坐在自己對面的是個身著灰褐色長袍的長者,年紀大約五十歲上下,頷下一綹黑鬚,面容清瘦,氣質看上去倒頗為儒雅,雖然年近半百,但是面色紅潤,並不顯得如何蒼老,看樣子平日裡保養得極好。

    坐在自己左邊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眉清目秀,那一雙漆黑的眼眸子此時正盯著自己看,面帶狐疑之色。

    桌上放著三碟小菜,還有一碗滷肉,另有一壺酒,只那褐袍長者面前有一隻酒盅,桌上的幾樣菜竟似乎沒有動過。

    楊寧見那年輕人面帶狐疑盯著自己,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小白兔,出門靠朋友,兩位不要見怪。百度搜索”

    年輕人淡淡道:“我們不是朋友!”也不多言,轉過視線,楊寧看他滿腹心事模樣,暗想年紀不大這心思卻不少。

    他轉頭看到那店夥計就在邊上,正用古怪的眼神瞧著自己,當下咳嗽一聲,道:“瞧什麼?”

    “我瞧你是來避雨的還是來喝酒的。”店夥計帶著不屑之色,“要是避雨,門外屋檐下待著去,可別打擾了這兩位。”

    楊寧還是那身邋遢不堪的衣衫,本就破舊的很,這幾天折騰下來,此時若有人不覺得他是叫花子還真是見了鬼。

    楊寧也不爭執,伸手放了一塊碎銀子在桌子上,指著桌上那幾道菜:“這銀子夠不夠買這幾道菜?給我再來一份。”

    店夥計嘿嘿笑道:“你這銀子是從哪裡來的?可莫是偷來的吧?”

    楊寧身側那少年人卻已經皺起眉頭,淡淡道:“任何人不要輕易給別人下定論,你沒有證據,怎能輕易誣陷別人?”

    楊寧想不到這少年人竟然會為自己說話,頓時對這少年生出一些好感,卻聽對面那褐袍長者咳嗽一聲,已經端起酒盅在手裡,眼角瞥了那少年人一眼,那少年聽到咳嗽聲,似乎發現什麼不對,低下頭去。

    店夥計見那少年人發話,也不好多說,轉身離開。

    楊寧坐在板凳上,微扭頭向邊上看過去,邊上那桌坐了五六個人,都是勁衣短裝,每個人的手邊都放著兵器,大都是入鞘的大刀,桌上雖然有不少碗碟,卻並無看到酒壺,這些人似乎並不飲酒。

    想想也是,這些人既然是鏢隊,運鏢途中,或許有許多忌諱,不可飲酒或許也是其中忌諱之一。

    外面一聲驚雷響,風雨沒有減小的跡象,似乎還大了一些,聽得鄰桌一人道:“盧老,看來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咱們要不要繼續趕路?”

    他邊上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撫著頷下白鬚,慢悠悠道:“這趟要趕緊,途中不能耽擱。百度搜索歇上小片刻,咱們還要繼續趕路,總不能留在這裡過夜的。往前不過二十里地,有一處官驛,咱們到官驛再歇息不遲。”

    “還是盧老了得。”邊上有人笑道:“這各州府郡的道路,都是存在了盧老的腦子裡,沿途的城池驛站,沒有盧老不清楚的。”

    另一人笑道:“這條道上,要論人脈,盧老說第二,可沒人敢說第一。你們兩個先前沒走這條線,不知道盧老在這條線上的道行。就說前面那處官驛,換做別人,那可停歇不了,是盧老走了這麼多年鏢,沿途都熟絡了,與那官驛裡有了交情,咱們過去,自然會有地方給咱們歇腳。”

    那老者帶著幾分得色道:“咱們走鏢的,靠的就是人脈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若是到處結怨,武功便再高,那也吃不了這碗飯。”

    “盧老說的是。”幾人紛紛道:“你是咱們的長輩,這裡的學問,可要多教教咱們。”

    盧老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可教,記住多交朋友少結冤,多帶笑臉少動刀便是。”忽地站起身來,道:“大夥兒都準備一下,咱們再走二十里地,趕到前面的官驛歇腳,這荒郊野外,還是不宜久留。”

    不少人立時紛紛起身來,更有人取了不少蓑衣斗笠擺在門前,顯然是早有準備。

    已經有人上前開始披上蓑衣戴上斗笠,那盧老喝了一杯茶,正要起身來,楊寧卻見對面的那褐袍長者已經起身走到了盧老邊上,輕聲道:“諸位這趟鏢不知往哪裡去?”

    那盧老立時顯出警覺之色,反問道:“閣下是何人?”

    楊寧一開始就覺得這一老一少似乎不是鏢隊一路人,此時聽二人對話,便知道自己猜錯沒錯。

    褐袍長者手上一轉,多了一塊金子,塞到那盧老手中,此時鏢隊眾人都在穿戴蓑衣斗笠,並無幾人注意這邊。

    那盧老皺起眉頭,正要說話,褐袍長者已經輕聲道:“我手中帶了一件物事,準備進京,可是途中擔心發生意外,所以想隨你們一同走,路上也能得個照應。你們的目的地,應該也是去往京城吧?”

    盧老有些猶豫,道:“鏢局的規矩,這走鏢途中,不能帶上陌生人,閣下這.....!”

    “我明白。”褐袍長者笑道:“我也只是求個萬無一失,你就當是臨時掛鏢,我們途中一切都按照貴鏢局的規矩辦,絕不會給你們惹麻煩。”

    “我們?”盧老瞧了那少年人一眼,問道:“是否就你們兩個?”

    褐袍長者頷首道:“不錯,就我們兩個。”

    邊上一人倒也看得清楚,低聲道:“盧老,不就是帶上兩個人嗎?既然有所求,咱們也不必拒人千里之外。”

    盧老瞥了那人一眼,咳嗽一聲,目中帶有一絲責備,顯然是怪責那人多嘴多舌。

    楊寧在旁也聽得清楚,有些奇怪,暗想這一老一少既然要進京,為何還要跟隨鏢隊?褐袍長者說自己帶了一件東西,怕途中有失,若果真如此,那件東西想來十分珍貴,否則絕不會出手就是一塊金子作為費用。

    褐袍長者見盧老還在沉吟猶豫,輕聲道:“其實你們也只是舉手之勞,莫非是嫌費用不足?若是如此,大可再加一些。”

    盧老搖頭道:“不是這個道理。按照規矩,途中是不可再帶陌生人,除非萬不得已,不過看你們似乎很困難,跟著鏢隊一起走倒也無妨。只是醜話說在前頭,沿途的一切,你們都要按照鏢隊的規矩來,咱們可以保證將你們二人平安帶到京城,可要是你們壞了規矩,那也就怨不得我們了。”

    褐袍長者含笑道:“一切遵命就是,絕不會給你們多添麻煩。”

    盧老叫了一聲,“來,拿兩件蓑衣來。”

    褐袍長者回到桌邊,彎腰從桌下取了一隻包裹,乃是一間長形物事,用黑布包著,也不知道里面是何東西。

    少年人和褐袍長者對視一眼,也起身來,此時已經有人送了兩套蓑衣斗笠過來,兩人也不客氣,披上了蓑衣,拿了斗笠在手中。

    鏢隊已經有好幾人出了門,盧老也穿上蓑衣,回頭瞧了褐袍長者一眼,點了點頭,褐袍長者笑了笑,手上拿著長形包裹,向少年使了個眼色,便要跟著出門。

    只走出兩步,忽聽得“叭叭”兩聲響,酒鋪之內一瞬間竟然黑了下來,那兩盞掛在牆上的油燈竟是莫名奇妙地熄滅。

    熄燈一剎那,楊寧瞧見那褐袍長者扯住那少年人手臂,將他拉到身後,動作快若閃電,反應也是靈敏至極,隨即聽的酒鋪內一陣騷動嘈雜。

    楊寧心下一緊,一隻手已經塞到懷中摸住那把鋒利無比的冰刃,全神戒備。

    自從離開會澤城之後,楊寧就處處小心,經過木神君之後,他更是敏感的緊,這兩盞油燈突然熄滅,他立刻覺得大不正常。

    若是其中一盞燈忽然熄滅,或許只是意外,可是兩盞燈同一時間熄滅,必有蹊蹺。

    “都不要慌!”盧老的聲音已經在黑暗之中響起,“大夥兒靜下來,小心提防,沒搞清楚狀況誰都不要輕舉妄動,陳六,你帶人護住外面的鏢車,誰身上有火摺子,亮起火來!”

    盧老驚而不亂,分派有條,顯然是個長跑江湖的老手,經驗很足。

    這時一道閃電劃過,閃電破空而消逝,雲墨雨筆,繪出蒼穹冥冥,滿是蕭冷。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30
第二十三章 血蝙蝠

    盧老驚而不亂,分派過後,雜亂很快消失,有不少身影奔出了酒鋪,拔刀出門守衛鏢車,亦有人開始在身上找尋火摺子。

    出門在外跑江湖的老江湖,身上往往都會攜帶一些必需品,除了一些治療皮肉之傷的傷藥,火摺子也是必備物件之一。

    楊寧昏暗之中只見得店鋪內外人影閃綽,一隻手卻死死抓住冰刃,心想難道真的是有人要劫鏢?

    不過這支鏢隊上上下下有一二十人,實力可不算弱,要真是劫鏢,對方的實力自然更不會差。

    很快,屋內忽然亮起幾道光芒,卻是有幾人已經燃起了火摺子,楊寧藉著火摺子的火光掃了一眼,見到酒鋪內已經少了不少人,眾人大都拔出了佩刀,盧老手中握著一把鋼刀,居中站立,神情凝重,目光正四下裡掃動。

    只是剛剛站在自己身邊不遠的那一老一少卻不在先前的位置,此時已經靠到牆邊,褐袍長者右手提著那隻長形包裹,左手微擡起,將那年輕人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楊寧看不出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不過卻能感受那褐袍長者對少年人異常的關護。

    那褐袍長者先前說帶了一件貴重東西在身上,卻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手中包裹所包的物事。

    “是暗器!”楊寧正想著包裹裡會是怎樣的東西,就聽那邊傳來一個低沉聲音,循聲看去,只見一人正站在油燈邊上,左手擡起,兩根手指似乎夾了什麼東西,“就是這東西打滅了油燈,手段倒是不差。”

    掛在牆上的兩盞油燈都已經殘破,看來果真是被人用暗器打滅。

    “快放下......!”盧老扭頭看過去,見到那人手中夾著暗器,變了顏色,“怎地這般糊塗,快放下.....,小心上面有毒!”

    楊寧聞言,暗暗吃驚,心想這盧老的江湖經驗確實了得,自己也沒有想過暗器上會有毒,現在倒算是學了一招,不過那拿起暗器的漢子看來江湖經驗還不深,又或者之前很少遇到這樣的狀況,所以才會犯這樣的錯誤。

    他正尋思,卻聽到幾聲驚呼響起,只見到靠在油燈邊上的那名大漢已經一頭栽倒在地上,身體不停地抽搐。

    果真有毒!

    “不要碰他!”盧老臉色也是大變,厲聲道:“大夥兒小心,點子很硬,保護鏢車。”

    所有人都是兵器在手,若說先前還只是疑惑,此時那人栽倒在地上抽搐不停,鏢隊的人立刻如臨大敵,全都警覺起來,緊握手中兵器,眼眸四下裡掃動,一時間酒鋪之內倒是死一般寂靜,只聽得風聲雨聲在外連綿不止。

    那人在地上只抽搐小片刻,便即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又一道電閃,耀目的光華之中,忽見得從視窗掠進幾點黑影,衝進之後,便往窗邊之人身上撲過去。

    那人卻也發現異常,暴喝一聲,竟是順手拎起身邊的凳子,朝著那幾點黑影砸了過去。

    那幾點黑影來的突然,凳子卻還真是砸中了一點黑影,可另外兩點黑影躲過,朝著那人的臉上撲了過去。

    楊寧藉著火摺子的光芒,瞧那兩點黑影似乎是什麼鳥雀,心想這風雨交加的天氣,怎會有鳥兒飛到酒鋪之內?

    那人急忙後退,可那黑影速度極快,一點黑影已經貼在了他的臉上,邊上已經有人驚呼道:“是......是蝙蝠!”

    那物兩翼震開,尖嘴腮凹,赫然竟是蝙蝠!

    “這裡......,小心,那邊,那邊也有!”又有人驚聲大叫起來,楊寧此時也已經看見,只這短短瞬間,竟然有幾十只蝙蝠冒出來。

    “不要被它們碰上......!”盧老大叫一聲,此時已經有一隻蝙蝠衝著他飛過去,他手臂一揮,刀光閃動,竟已經將迎面而來的那隻蝙蝠砍成兩半,鮮血飆出,盧老卻是向後退出一步,躲過了四濺而出的蝙蝠血。

    分成兩片的蝙蝠落在地上,兩翼還在顫顫抖動,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其他人也都是紛紛揮刀砍殺蝙蝠,這些人的刀法有高有低,其中數人已經斬殺撲過來的蝙蝠,卻沒能像盧老那樣及時後退,已經有人被蝙蝠血濺在了臉上。

    此時酒鋪外面,也傳來馬嘶人叫之聲,顯得異常雜亂。

    楊寧見到蝙蝠在酒鋪內四處亂飛,乾脆利落地躲到了桌子下面。

    他從桌子底下向邊上瞧過去,忽見到有人擡手往自己的臉上抓去,發出淒厲的叫喚,隨即滾倒在地,一路滾過去,一頭撞在牆上,腿腳抽搐幾下,再也不動。

    楊寧看得心驚動魄,忽聽到那褐袍長者聲音叫道:“這是東海血蝙蝠,不要讓蝙蝠血沾身。”

    盧老聽到褐袍長者叫聲,更是吃驚,他見多識廣,也聽說過東海有種血蝙蝠,一身血液帶有劇毒,人若是被血蝙蝠的血液沾身,立刻便即潰爛。

    只是他雖聽說過,卻從未見過,更沒有想到東海血蝙蝠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外的酒鋪之內,而這血蝙蝠的毒血,比傳聞的似乎還要駭人。

    楊寧此時也是奇怪,暗想這血蝙蝠既然出自東海,那生活習性應該適宜在海邊,這裡可是內陸地區,血蝙蝠絕不可能無緣無故飛到這種地方來,卻不知這背後到底有什麼蹊蹺。

    此時又有數人因為沾上蝙蝠血而倒地,翻滾抽搐一番,便即斃命,見得這血蝙蝠如此陰毒,楊寧心下卻也是極為緊張,索性將冰刃掏出來握在手中,直待有血蝙蝠靠近,立刻斬殺。

    眾人知道血蝙蝠有毒,卻也都小心起來,這些血蝙蝠主要是靠體內毒血傷人,只要毒血不沾身,威脅也算不得有太大,眾人既然知道其中究竟,便各自謹慎,不讓毒血沾身,有人早已經摘下身上的蓑衣或是斗笠,用蓑衣斗笠拍打蝙蝠,然後將它蓋在蓑衣下面,如此一來,鮮血根本無法沾上身體。

    雖然折損了四五人,但血蝙蝠也大都被清除乾淨。

    楊寧在桌子底下瞅向那邊的褐袍長者,只見那褐袍長者始終護在年輕人身前,雖有幾隻蝙蝠想要靠近,褐袍長者只是擡起手中包裹,便輕易將蝙蝠擊飛開去,蝙蝠根本近不得身,楊寧看在眼裡,心知這褐袍長者也是一位高手。

    忽然之間,楊寧見那褐袍長者忽然擡頭向屋頂瞧過去,正不知是何緣故,卻聽褐袍長者低吼一聲,手臂擡起,長形包裹如同風車般在頭頂捲動,隨即聽到“噼裡啪啦”一陣響,從屋頂之上,竟然有如雨般的鐵蒺藜打了下來,俱被那捲動的包裹開啟。

    楊寧心下一沉,已經猜知屋頂上有人。

    果見到那褐袍長者已經沖天而起,楊寧從桌底下探出腦袋向上瞧過去,昏暗之中,瞧見屋頂已經裂開數處窟窿,從窟窿裡已經有數人從天而降,而褐袍長者騰身而起,形若靈猿,手中長形包裹揮動,已經打在一人身上,那人被包裹打飛出去,隨即重重落在了地上。

    鏢隊眾人這時候才驚覺屋頂有人,而此刻從屋頂上連續不斷地有人落下,這些人清一色都是黑衣在身,臉上戴著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而腦袋亦被黑巾矇住,連一根頭髮也見不著。

    他們雙手也都戴著黑色的獸皮手套,從上到下,黑漆漆一片,除了一雙眼睛,再也看不到一絲肌膚。

    更為奇怪的是,這些人的背上都揹著一隻包裹,包裹似乎與衣服連在一起,腰間也都繫著一條黑色的皮帶子,若不細看,亦是難以看清。

    他們手中的兵器,都是一把細長的彎刀,刀身比尋常的大刀要窄許多,而且也短一些,但是寒光閃閃,一看便知鍛造技術極好,鋒利異常。

    只轉眼間,竟然有十多名黑衣人先後落進酒鋪之內,此時已經和鏢隊中人交上手。

    楊寧瞳孔收縮,暗想看來這些人果真是劫鏢而來,人數著實不少,而且準備的也十分充分,先滅燈火,再以血蝙蝠打先鋒,然後從天而降,每一步都是部署周密。

    他本來還打算找機會瞧瞧那些鏢車之中是否藏了人,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極小,這支鏢隊十之**應該不是自己要找的鏢隊。

    對方出動這麼多人手,而且都不是泛泛之輩,絕不可能只是為了幾個被拐賣的小姑娘出頭。

    而且他們利用血蝙蝠這樣的陰毒之物,行蹤更是鬼祟隱祕,一看也不像是什麼善類,自然不會做什麼維護公義的善舉。

    酒鋪內外此時打鬥聲一片,鏢隊這些人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吃的都是鏢局這碗飯,手底下的功夫其實也都不算弱,雙方的人手此時勢均力敵,最為緊要的是那褐袍長者的武功當真了得,此時以一敵三,竟也完全處於上風,只是片刻間,手中包裹戳中一名黑衣人胸口,那黑衣人便被戳飛出去。

    楊寧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說不準就要牽累自己,想著找個機會趁機離開這酒鋪,瞥見不遠處就是櫃檯,櫃檯那邊並無人,尋思還是先躲到櫃檯後面才安全,瞅到空隙,從桌子底下鑽出,貓腰便往櫃檯那邊跑過去,只跑出兩步,眼角餘光便瞧見一道黑影直往自己撲過來,寒光閃閃,那人手中細長彎刀臨空向自己斬落。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31
第二十四章 飛蟬密忍

    刀光如月,月在天,風雨在人間。

    楊寧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而那人變刀的速度亦是奇快,化斬為斜劈,刀光赫赫,犀利非常。

    楊寧退後一步,腳下自然而然地又踏出第二步,情急之下,再一次走出了逍遙行。

    黑衣人第二刀再次斬空,面具下的冷眸更是凌厲,雙手握刀,再次橫斬,只是楊寧的逍遙行一旦走起,便即變幻莫測,玄妙無常,那黑衣人連續砍出七八刀,每一次似乎都要砍在楊寧的身上,卻每一次都被楊寧玄妙的身法所躲過。

    此時褐袍長者已經連續擊倒兩名黑衣人,一手握著包裹,一手抓著年輕人手臂,正往酒鋪門前靠過去,顯然是想在亂戰之中衝出酒鋪。

    鏢隊眾人與一眾黑衣人力拼,本來勢均力敵,甚至有幾人在面對黑衣人還佔據明顯的上風,可是這些黑衣人卻十分的陰毒,他們的袖中藏鏢,一個不小心,袖中毒鏢射出,立時取人性命,只片刻之間,便有兩人喪命在這陰毒的偷襲之下。

    亦有黑衣人打鬥之間,忽然扯開胸口衣襟,胸前便發出一道極為刺眼的光芒,當對方視線出現問題之際,黑衣人便趁機下出狠手,擊殺對手。

    鏢隊上下本來有二十人上下,四五人早早跑到外面看守鏢車,酒鋪之內本有十餘人,但是血蝙蝠毒死四五人,又被黑衣人連續襲殺數人,此刻酒鋪內只剩下五六名鏢隊之人。

    這幾人俱都是江湖經驗老練,才避過黑衣人的陰險襲殺,這些黑衣人的武功倒也不見得十分高明,但是出手詭異,陰險狠辣。

    盧老年事雖高,但此刻以一敵二,卻也是勉強支撐,拼殺之際,更是厲聲高叫:“我們是四海鏢局,你們到底是哪路朋友?”

    只是黑衣人卻似乎定要將酒鋪內外所有人趕盡殺絕,並無一人回答。

    楊寧逍遙步法神祕莫測,若說此前在山中躲避木神君的時候走起來還有些緊張僵硬,此時卻比上一次要熟練許多,心情也更加鎮定,不再是低著頭只知一味躲閃,身形飄忽之間,亦能對敵手的身形瞭若指掌。

    那黑衣人連續十幾刀次次劈空,只以為自己是遇上了高手,眸中現出驚異之色,楊寧此時一步掠過,已經滑到那黑衣人身後,瞧見黑衣人背脊就在眼前,楊寧終是頓住步子,二話不說,手已擡起,冰刃已經狠狠刺入了黑衣人的背脊。

    這冰刃鋒利無匹,莫說血肉之軀,便是堅硬鐵石也是輕易破擊,直沒入那黑衣人脊背之中。

    黑衣人招招殺手,楊寧心知此種情況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毫不客氣。

    那黑衣人背心一陣劇痛,還沒來得及反應,楊寧又是連續在他背上刺了數刀,隨即擡起一腳踢在黑衣人腰間,黑衣人立時向前撲倒,倒在地上抽搐幾下便即不動。

    “老子不想惹事,這是你自找的。”楊寧心中嘀咕一聲,瞧見旁邊不遠又有一名黑衣人發現這邊狀況,正要往自己撲過來,當下也不猶豫,擡步便往酒鋪外面跑過去。

    酒鋪的形勢楊寧掃一眼就明白,黑衣人有十數個之多,而鏢隊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等到鏢隊全滅,這幫黑衣人絕不會讓自己活下去。

    他雖然殺死一名黑衣人,也知道這是憑藉逍遙行僥倖得手,若真要與這些黑衣人正面相對,自己絕非敵手,還不夠這些黑衣人砍的。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衝出門去,只見到門外也正廝殺成一團,地上已經躺了幾具屍首,數名黑衣人正圍著兩名鏢局中人廝殺。

    那些拉著馬車的馬匹,此時都已經倒斃在地上,自然都是黑衣人出手所為。

    風雨交加,楊寧在雨中跑到一輛鏢車邊上,用冰刃劃破雨布,掀了起來,瞧見車上擺著兩隻箱子,而且加了鎖,此刻內外都是鬥成一團,並無人注意他。

    他又是橫刀劃過,冰刃斬斷了鐵鎖,開啟箱子,發現箱子裡卻都是一些瓷器,琳琅滿目,心知這些瓷器應該不是普通的瓷器,聘請這麼多人護送,定然十分昂貴,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貨物的價值,又開啟另一隻箱子,見到裡面並無人,心知這支鏢隊確實不是自己要找的那支人販子鏢局。

    扭頭看到酒鋪邊上的拴馬樁還拴著好幾匹駿馬,有幾匹駿馬已經倒斃在地上,也不知是否鏢局的人出來太快,對方時間來不及,尚有兩三匹駿馬兀自在雨中長嘶,四蹄亂踩,焦躁不安。

    楊寧心下大喜,他正愁無馬可走,這時候正好趁亂搞走一匹,也不耽擱,飛步往那邊跑過去。

    尚未靠近,卻感覺身邊身影一閃,扭頭看去,只見那褐袍長者腳下如飛,拉著那年輕人從自己身邊閃過,也是往馬匹那邊過去。

    靠近拴馬樁,褐袍長者手中包裹狠狠敲在那拴馬樁上,“咔嚓”一聲,拴馬樁立時被打斷,簡單粗暴。

    褐袍長者已經單手提起年輕人,飛身掠到馬上,便在此時,卻聽得一陣尖利的笑聲響起,那笑聲在這風雨聲中竟異常的清晰,楊寧循聲看過去,只見從半空之中,一道黑影飛掠而來,宛若一隻展翅蒼鷹。

    那黑影說來就來,雙臂展開,黑翼如蝠,直往馬上褐袍長者撲過來,隨即聽到一聲悲嘶,那匹馬猛然間兩隻前蹄騰起,一個人立,悲嘶聲中,已經轟然側翻倒地,也便是在那一瞬間,褐袍長者提著年輕人已經騰空而起,輕飄飄落到一旁。

    楊寧見此情景,也是大吃一驚。

    雖說他看出今夜這幫人似乎是為劫鏢而來,但是行事也實在太過歹毒,看樣子不但要將鏢車劫走,甚至還要將人和馬殺的一個不留。

    這一老一少和自己都不是鏢隊中人,但這幫人卻依然出狠手,亦可見行事之毒辣。

    這時候楊寧也終於看清楚從天而降那人,那人在半空之中的時候,看上去如同一隻大鳥,這時候楊寧才知道是那人衣衫的緣故。

    這人全身上下俱都是黑色,但是兩隻手臂下的衣衫卻如同蝙蝠翼一樣,十分古怪,和其他黑衣人一樣,這人的臉上也戴著一張黑色面具。

    不過此人身形矮下,與那褐袍長者相比,要矮上一個頭。

    褐袍長者將年輕人護在身後,冷冷盯著那蝙蝠人,淡淡道:“葉隱藏入地,飛蟬鳴天響。甲賀幻永珍,伊賀水火養......,聽聞東瀛諸多密忍流派之中,葉隱、飛蟬、甲賀與伊賀四大流派,最為有名。”

    蝙蝠人發出桀桀的怪笑聲,聲音嘶啞:“你知道的實在不少。”

    楊寧心下卻是一驚,暗想難道這些黑衣人竟然是東瀛忍者?

    他自然知道東瀛就是後世的日本,這個時代已經不同於自己所熟知的任何歷史朝代,卻不想原來依然有東瀛國存在。

    可是東瀛遠在海外,如果這幫人真的是東瀛忍者,怎可能跑到這荒郊野外來?

    他自然也知道歷史上有倭寇存在,倭寇之中便有許多日本浪人,在沿海地區打家劫舍,但是這裡距離沿海路途遙遠,這幫東瀛忍者怎可能跑到這裡來劫持鏢車?

    “不過早在數十年前,飛蟬一派就已經被霧隱一族取代。”褐袍長者道:“飛蟬一族本來也是盛極一時,能夠名列四大密忍之一,自然也不是徒有虛名。可是據我所知,飛蟬一族是一代不如一代,而且結怨葉隱和甲賀,幾十年前,葉隱聯合甲賀、霧隱等族,將飛蟬一族一舉蕩平,飛蟬一族自此沒落,殘餘勢力也只能像蝙蝠一樣,躲在暗處不敢示人。”

    楊寧聽褐袍長者侃侃而談,亦是驚訝,心想這褐袍長者竟然對東瀛之事也是如此瞭解,卻也不知究竟是何方神聖。

    “據我所知,飛蟬一族在東瀛無法存活下去,流落在東海諸多孤島,如同喪家之犬。”黑袍長者淡淡笑道:“今日之飛蟬密忍,不過是不入流的流派而已,若是在東海居人籬下,或許還能延續下去,可如今既然捲入進來,只怕自今而後,世上再無飛蟬之名。”

    他話帶嘲諷,似乎是有意要激怒對方。

    楊寧此時越聽越糊塗,他開始只以為這幫人趁雨襲酒鋪,只是為了劫走鏢車,目的是對付四海鏢局,但是現在看來,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眼前這個詭異的蝙蝠人,應該就是這群黑衣人的首領,而這蝙蝠人卻似乎是衝著褐袍長者而來。

    難道是說,今夜對方出手的目標,並不是鏢隊,而是這一老一少?

    如果是這樣,那麼自己和這支鏢隊,便是受了這一老一少所牽累。

    飛蟬密忍出動這麼多人手,專門為了這一老一少而來,那麼這兩人又到底是何方神聖,對方不惜遠道而來襲殺?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32
第二十五章 奪路

    蝙蝠人目中寒光森森,褐袍長者單手提著長形包裹,兩人正面相對,卻都沒有輕舉妄動,風助雨勢,大雨傾落下來,幾人身上早已經是被大雨淋溼。

    楊寧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輕步向馬匹那邊移動過去。

    雖然被蝙蝠人又斃殺一匹駿馬,不過還有兩匹馬依然活蹦亂跳,楊寧輕手輕腳往那邊移動過去,那是鐵了心要弄走一匹馬。

    此時鏢車邊上守衛的兩名鏢隊中人也已經被殺死,臨死前卻也擊殺了一名黑衣人,剩下的黑衣人則都是圍攏上前,手握彎刀,站在蝙蝠人身後。

    “你錯了。”蝙蝠人終於道:“今日若能完成任務,飛蟬之名不但不會消逝,而且只會越來越壯大。”桀桀一笑,忽然間手腕一翻,從腰間抽出一條黑色的帶子,風雨之中,已然出手。

    他出手時,雙膝微蹲只是一撐,整個人就如弩箭般射了出去,剎那之間,已經撲到了褐袍長者的面前。

    “走!”褐袍長者一聲低喝,已經抓著年輕人急退,一退就是數步之遙。

    如果說蝙蝠人是犀利的弩箭,那麼褐袍長者就如同飄逸的輕風。

    弩箭射空,蝙蝠人一頓一陷,身體好像要沒入土地的時候,再次爆發了出去,這一次,他攻的更急,也更猛更犀利。

    這本是他的絕招,停頓是為了更好的蓄力,只要三次蓄力之後,他相信褐袍長者就算是閃電也躲不過自己的出招。

    只是褐袍長者這次並沒有再退。

    他似乎知道蝙蝠人蓄力三次之後更難對付,這一次反倒是身形前欺,手中的包裹挺直而出,直向蝙蝠人的身形戳過來。

    蝙蝠人妖異的眼中劃過冷厲,手中的黑帶一展,這一次卻是不進反退,然後尖喝一聲,揮出了手中的黑帶。

    黑色的帶子竟然是一把刀。

    一把軟刀,軟如綢,硬如鋼。

    蝙蝠人以退為進,他退這一步,拉開了最能發揮軟軟刀刀法的距離,然後迅疾出刀。

    刀光如墨,肅殺清冷。

    也便在此時,忽聽得一聲馬嘶響起,蝙蝠人身後不遠的幾名黑衣人擡眼望過去,只見到一人已經騎馬調轉馬頭,正要離開。

    騎馬離開的自然是楊寧。

    楊寧偷偷摸摸到了馬匹邊上,用冰刃割斷拴在拴馬樁上的馬繮繩,悄無聲息翻身上馬,調轉馬頭拍馬便走。

    一眾黑衣人早已經飛奔而上,數人手臂連抖,十數只暗器紛紛向馬匹打了過去,也便在這時候,褐袍長者向前的身形突然間頓住,瞬間便變進為退,他向前的攻勢本如離弦之箭,看似沒有回退的餘地,但驟然後退,卻如飛矢化煙,煙消雲散。

    但就算是飛煙,看起來也躲不過蝙蝠人如墨的刀光。

    褐袍長者竟似乎沒有抵擋軟刀的意思,他的長形包裹橫出,化作一片光影,只聽到“噼裡啪啦”一陣響,竟是將那些打向駿馬和楊寧的暗器紛紛擋下,回手抓住身後少年人,厲喝一聲,手臂一擡,那少年輕人的身體竟然輕飄飄地飛起來,直往楊寧那匹馬飛過去。

    楊寧正要催馬而行,猛地感覺身後一顫,已經感覺有人落在了自己身後的馬背上,大吃一驚,握刀便要向後刺過去,卻聽到那褐袍長者厲聲道:“帶他走!”

    閃電劃過,墨色軟刀也已經砍在了褐袍長者的肩頭。

    褐袍長者長形包裹一撥,在那軟刀深入骨肉之際,已經將墨色軟刀撩開,只是此刻他臉色微有些蒼白,肩頭有血,衣衫綻裂。百度搜索

    他終究還是沒有避開蝙蝠人的軟刀,不但被軟刀絞碎了衣裳,還被刀鋒割破了肩頭,雖然並無深入骨肉,卻也是在今夜首次受挫。

    為了擋住那些暗器,他竟不惜捱上蝙蝠人一刀。

    楊寧扭頭之時,眼角餘光已經瞥見落在自己背後的正是那年輕人,又聽褐袍長者厲喝“帶他走”,也不猶豫,催馬便行,駿馬長嘶一聲,如飛般衝入夜雨之中。

    一眾黑衣人毫不猶豫像駿馬離開方向追過去,卻聽得一陣清鳴,褐袍長者手中的包裹瞬間碎裂開來,四分五裂,露出裡面烏黑的劍鞘,而褐袍長者右手橫拔,一道清光乍洩,隱隱帶著低沉的龍鳴之聲。

    包裹之中卷著的是一把古樸的寶劍,而寶劍此刻已經出鞘!

    清光驟起,寶劍閃動,衝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已然被劍光分成兩段,另外幾名黑衣人眼眸中顯出驚駭之色,蝙蝠人卻已經飛掠而起,如同蝙蝠般飛在半空中,手中軟刀再次向褐袍長者襲至。

    也便在此時,從酒鋪之中又有數名黑衣人飛奔而去,身形如魅,將褐袍長者圍在當中。

    “追!”蝙蝠人尖叫一聲,數名黑衣人已經飛奔入雨中,向楊寧消失方向追過去。

    楊寧此時連抖馬繮,胯下駿馬速度其實不慢,他還覺得不夠快,風雨之中,駿馬如飛,楊寧被風雨打在臉上連眼睛都睜不開,也不知駿馬究竟是往哪裡跑。

    更惱人的是,身後的年輕人在駿馬飛馳之中,顯然是為了穩住身體,抓住了自己的衣衫,衣衫本就破舊,這樣在馬上一顛簸,裂口越撕越大,楊寧心想照這樣搞下去,自己很快就要光著屁股走天下了。

    駿馬不知飛奔了多久,卻聽到身後那年輕人已經叫道:“快停下,快停下!”

    楊寧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心想這一陣子跑也很有些路途,身後那幫人就算在後追趕,一時間只怕也追不上來,立刻拉住馬繮繩,聽得駿馬長嘶一聲,猛地一個人立,楊寧馬術還真不如何高明,後心不穩,雙腿也來不及夾住馬腹,“哎喲”叫了一聲,和那年輕人一同摔落下馬。

    “你喊什麼?”楊寧翻身爬起來,好在摔得不重,擡手指著還躺在地上的年輕人罵道:“咱們這麼快的速度,突然勒馬,能不出問題嗎?”

    他其實心裡也知道,摔落下馬的責任完全在自己,如果自己不是突然勒馬,也不會如此。

    那年輕人坐在地上,渾身上下溼漉漉一片,擡頭看了楊寧一眼,臉上沾著汙泥,也是怒道:“你馬術低劣,還將責任怪在我的頭上?”

    “喲呵,你還不服氣?”楊寧這時候可不怕年輕人,沒好氣地道:“那你說,你突然喊停下,到底想怎樣?”

    “我們不能就這樣走了。”年輕人從地上爬起來,身上滿是泥濘,“我們要回去救他,不能丟下他不管。”

    “救誰?”楊寧冷笑道:“那個老頭子?得了吧,你覺得還能救得了他?你沒有看見對方有多少人,你能夠逃出來就已經是造化,還想救他?”

    年輕人倔強道:“我必須回去,你把馬給我,我用不著你,自己回去救。”他目光堅毅,似乎不容多說。

    楊寧雖然覺得這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但卻也欣賞此人講義氣,而且之前在酒鋪的時候,這年輕人還為自己說過一句話,內心裡倒也不厭惡此人,語氣微緩一些,搖頭道:“這匹馬是我自己得到的,我帶你出來,還是看你為我說過一句話,給你點面子。現在好了,我帶你出來了,兩不相欠,你要去哪裡我管不著,不過你要想這匹馬,趁早打消念頭,我還有用呢。”

    他要追上帶走小蝶的鏢隊,只有這匹馬在手中,才有最後一絲希望。

    年輕人憤怒道:“不行,你必須將它交給我,這本就是我的馬。”伸手道:“拿來!”

    楊寧笑道:“你要和我來硬的?小兄弟,你可打錯算盤了,我什麼都怕,就不怕硬的,你要有本事,儘管搶過去。”

    這年輕人十五六歲年紀,與楊寧這具軀體的年紀相仿,只是楊寧的心理年紀要大過對方不少,這話說出來,老氣橫秋,倒似乎這年輕人要比他小少許多。

    年輕人握緊雙拳,猛地一腳踏出,一拳向楊寧打過來,楊寧往後退了一步,正要探手去抓年輕人手腕,孰知年輕人划拳為爪,竟然向楊寧探過來的手反扣過去。

    “喲呵,功夫還不賴。”楊寧見狀,心知這年輕人看似文弱,但是手底下還真有點功夫,立刻收手,腳下猛地一掃,直往年輕人的下盤掃過去。

    那年輕人一條腿擡起,迎向楊寧掃過去的那條腿,照著楊寧的膝蓋踹過來,動作嫻熟,速度也不慢。

    楊寧擅長格鬥功夫,本以為三兩下便可以將這年輕人撂倒,誰知這年輕人手底下的功夫遠超自己所想,兩人拳來腿往,轉眼間竟也交手了十來個回合,楊寧固然格鬥功夫不弱,但是對方的擒拿功夫也是十分的純熟,一時間倒是不相上下。

    忽見那年輕人身形晃了晃,楊寧這次橫腿掃過去,年輕人閃躲不及,被掃中一條腿,身形一晃,便要倒下去,楊寧正自得意,卻感覺腳下一緊,年輕人一條腿也勾住了他腿彎,猛力一拉,同時摔倒在地。

    楊寧若是走出逍遙行,這年輕人自然不是敵手,可是在這般狀況下,楊寧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用逍遙行投機取巧,這一下倒好,兩人同時倒地,地上泥濘不堪,瞬間都成了泥猴,便是臉上也都沾滿了汙泥。

    “你手底下倒也有些功夫。”年輕人坐起身來,指著楊寧道:“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33
第二十六章 患難

    楊寧雙手後攤按在地上,身體往後仰,笑道:“你不記得我的名字?我好像告訴過你,我叫小白兔。

    “小白兔?”年輕人冷笑一聲,道:“你當我是傻子嗎?這可不是你的名字。”

    楊寧笑道:“你愛信不信,我是個流浪兒,沒有名姓也沒什麼好奇怪。對了,你這武功好像也不錯,是跟那個老頭兒學的?你叫什麼名字?”

    聽楊寧提及褐袍長者,年輕人立刻爬起身來,道:“你這匹馬先給我,我向你保證,日後十倍百倍還給你。”不等楊寧說話,接著道:“這匹馬本就是我拴在酒鋪外面的,被你趁亂搶來,如今你也安全了,自然物歸原主。”

    “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楊寧也爬起身來,“什麼搶不搶的?你沒瞧見,這匹馬留在那裡,一定會變成死馬,是我救了它,而且我也算是救了你的命。且不說你沒有證據證明這匹馬就是你的,就算真的是你的,難道救了你的命還抵不過一匹馬?”

    “那好,就算我找你借的。”年輕人似乎知道與楊寧繼續爭執下去也沒什麼結果,乾脆道:“回頭我自然會百倍還你。”

    楊寧抱著胳膊,笑道:“大話誰都會說,你把我的馬騎跑了,誰還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你?而且現在對我來說,這匹馬千金不換,我要用它做大事,我看你還是打消了念頭吧。”勸道:“我說小兄弟......!”

    “我不是你小兄弟。”年輕人怒道。

    楊寧哈哈笑道:“那我該怎麼叫你?總不能叫你泥人吧?”他看年輕人全身上下都是汙泥,心下好笑,卻不知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年輕人猶豫一下,才道:“我叫蕭光!”

    “這肯定也不是你的真名。”楊寧道:“不過總比沒有名字好,對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回去的好。那幫人的手段你也看到了,你覺得你回去有用?鏢局的那些人你都看到了吧,沒有點功夫,他們也吃不了鏢局的飯,可就算是他們,也幾乎全軍覆沒,我很難想象你回去之後是怎樣一個結果?是自投羅網?還是飛蛾撲火?”

    年輕人想了一想,也不多言,轉身便走,竟是連馬匹也不要了。

    “你真要回去啊?”楊寧在後面叫道:“可莫怪我沒勸你,你這樣子回去,那是自己找死。那個老人拼了性命保你離開,如果你現在回去,他所付出的代價就會付諸東流。我說兄弟,你看起來也不像笨人,這個道理難道不明白?”

    年輕人蕭光陡然停下了步子。

    雨夜之中,淒冷蕭索,風勢似乎稍微小了一些,但連綿不絕的秋雨卻並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楊寧見蕭光停下步子不說話,又道:“那人是你什麼人?他對你十分關護,我看他武功不錯,未必真的會被那幫人殺死。他單槍匹馬,沒有了顧慮,或許還能死裡逃生,如果你趕回去,只怕還要讓他分心。更何況咱們已經走了這麼遠,無論生死,那邊應該都有了結果,如果他死了或者逃了,你覺得你一人能對付那麼多人?”拉過馬繮繩,翻身上馬,回頭道:“再說他既然拼死讓你出來,便說明在他心中,你的性命比他重要得多,你要是死了,我實在不知道他心裡會怎樣想。”

    蕭光也不回頭,只是怔怔站在那邊,任由風雨吹打在身上。

    楊寧搖搖頭,想著也算是將這人帶了出來,接下來的事情自己也管不著,而且他也不想捲入其中,一抖馬繮繩,正要催馬而行,忍不住還是回頭瞧了一眼,卻只見蕭光身形搖搖晃晃,忽然間往前栽倒在地。

    楊寧吃了一驚,翻身下馬,跑了過去,見到蕭光撲倒在泥濘之中,已經動也不動,急忙抱住翻過身來,皺眉叫道:“喂,蕭光,你醒醒,這又是怎麼了?難道是我的話太直接,刺激到你?”

    雨水打在蕭光臉上,楊寧將蕭光臉上的汙泥抹去一些,只見他臉色蒼白,牙關緊要,雙目緊閉,身體更是瑟瑟抖動。

    楊寧伸手在蕭光額頭探了探,著手處火燒一般燙手,吃了一驚,這才知道這年輕人竟然是在發燒。

    楊寧一時頭大,他本想繼續往京城方向去追趕鏢隊,有一份希望就努力一份,可是眼下這小子竟然發燒,而且額頭如火燒,顯然十分嚴重。

    這時候若是丟下蕭光,且不說後面那幫飛蟬密忍隨時都可能追上來,即使他們沒有追趕上來,這蕭光也很有可能死在這裡。

    他本就發燒嚴重,再在雨中繼續受淋,必死無疑。

    楊寧苦笑搖頭,抱起蕭光,放到馬背上,自己翻身上馬,從後面抱住蕭光,這才四下裡看了看,雨夜之中,四野茫茫,模糊一片,根本辨不清楚方向。

    楊寧心知即使找不到大夫,目下也要儘快找尋一個避雨的處所,否則繼續讓蕭光燒下去,迴天無力。

    這時候也管不了多少,只能一催駿馬,能往哪裡去就往哪裡去。

    他心下也是覺著這蕭光的體質還真是孱弱,看這傢伙頗有些武功底子,既然練過武術,體質就不會太弱,可這才淋了一場雨,便發燒嚴重成這個樣子。

    馬兒在雨中奔行,楊寧也沒了方向,任它自己馳騁,感覺蕭光身體抖得厲害,心中忍不住祈禱:“這傢伙看起來也不像壞人,若是讓雨淋了一場就死了,那真是划不來。菩薩保佑,怎麼著也不要讓他死在我面前。”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寧感覺雨勢似乎小了一些,擡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不覺中這馬兒竟然跑到了一處竹林中。

    竹林十分茂密,擋住了雨勢,一陣陣青竹的香味飄進鼻中,沁人心脾。

    只是四周並無躲雨之處,先前蕭光身體還在發抖,這一刻卻不再動彈,楊寧探手摸他額頭,竟然發涼,心下一沉,暗想總不成是死了,探他鼻息,好在還有呼吸。

    馬兒進了竹林,便放緩了馬速,楊寧左右環顧,只見到竹林半空中還懸浮著一層霧氣,霧氣靄靄,宛若雲煙。

    走了片刻,馬兒出了竹林,楊寧向前瞧過去,卻是心下振奮,只見前面不遠竟然有一處房舍,靠近過去,才發現房舍殘破不堪,院牆倒塌,卻是一處荒廢的小院落。

    雖是如此,終究還是找尋到了一處避雨的地方,楊寧下了馬來,小心翼翼抱著蕭光到了屋前,只見這處屋子屋檐很深,上面卻結滿了蜘蛛網,屋門早已經不見,敞開的大門卻是被錯綜複雜的蜘蛛網封住。

    楊寧擡頭看那門頭上還有半邊殘破的匾額,也是被厚厚的蜘蛛網擋住,再加上夜色昏暗,瞧不清楚上面寫著什麼。

    他先放下蕭光,找了一根廢木,將攔住大門的蜘蛛網掃開,這才抱著蕭光進了屋裡,剛一進屋,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鼻而至,只是這時候自然也無法計較,屋內昏暗一片,一時間也看不清楚,摸索著找到一處,先將蕭光放了下去。

    他知道此刻蕭光全身上下**一片,若是一直這般,發燒只會加重,猶豫一下,便在昏暗中摸索著將蕭光的衣裳褪下,只留了一條短褲,想著這時候要是有稻草能生一把火可就太好了。

    野外生存最基本的技能便是生火,利用石頭生火,楊寧倒也幹過,雖然很耗時間,但目下也是唯一生活的方法,可是生活必須要有稻草,若無干燥的稻草,即使有石頭也是無法生火。

    他貓著腰,在這屋裡轉悠,四下裡模糊不清,看的十分不真切,摸索之中,卻是感覺到屋裡似乎到處都是殘垣斷瓦,而且有不少橫七豎八的橫木,興許是時來運轉,摸到一處角落,楊寧入手處便摸到一處乾草堆,大是欣喜,依稀看到這裡堆積了不少乾草,立時喜笑顏開。

    找到石頭,倒也耗費了不少時間才將火點著,楊寧暫時也顧不了其他,先用乾草引著火,然後用冰刃削了那些乾枯的橫木搭起來,片刻間便搭了一處篝火,立時感覺溫暖起來,這才長舒一口氣,再去看蕭光,只見蕭光此時蜷縮在地上,只有一條短褲,正瑟瑟發抖。

    楊寧見屋角乾草極多,迅速用乾草在篝火邊上不遠鋪了一個簡易的草鋪,這才將蕭光放到草鋪上,然後在他身上堆了一些乾草用以取暖,見得蕭光細皮嫩肉,肌膚白皙,心想這小子還真是嬌生慣養,卻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想著為了這樣一個陌生人,竟然耽誤了自己的寶貴時間,而且讓自己忙前忙後,心裡覺得十分虧。

    他心下忍不住想,回頭若是這小子醒過來,定要找他拿些服務費,看這小子家境應該不錯,要點銀子估計不成問題。

    見蕭光依然瑟瑟發抖,探手過去在他額頭摸了摸,感覺他額頭又火熱起來,這忽冷忽熱,身體自是難受至極,只是楊寧不是大夫,更何況自己就算是大夫,現在也沒有任何藥物。

    他尋思一般人發燒過後,最好是多喝熱水,這樣容易退燒,雖然這時候有些不願意動彈,但見這年輕人眉頭緊鎖臉色蒼白,看起來十分痛苦,想著既然做了好人,還是不要半途而廢,只能起來為蕭光燒些熱水,心中尋思著等他醒了,該讓他給自己多少銀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35
第二十七章 焚卷

    火光之中,楊寧才看清楚這裡竟然是一處殘破的祠堂,看來當年在這附近應該住了不少人,後來卻不知怎地荒廢掉。

    祠堂裡原本供奉的雕像已經從座臺上倒了下來,斷成數截,蒙上了厚厚的灰塵和蜘蛛網,也看不清楚到底是哪路神仙。

    不過這座臺頗高,竟在楊寧胸口以上,以石塊壘成,想來當年建造祠堂的時候,也是花了心血。

    手中沒有鍋碗,楊寧找了片刻,才在廢墟中找到一隻香爐,應該是用來祭祀所用,骯髒不堪,到了外面用雨水細細洗了一遍,依舊不是十分乾淨,也只能將就,接了半爐子雨水,拿回去架在火堆上燒了起來。

    他又過去拿了蕭光的衣裳放在火堆邊,也好烘乾,心裡想著老子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若非遇上我這天字號第一好人,你這條小命可就報效了。

    忽地想到那匹馬還在外面,先前急切,將蕭光先抱了進來,折騰這小半天,竟然忘記那匹馬還沒有拴好。

    他急忙跑出去,心下一沉,果見到那匹馬已經沒了蹤影,在祠堂前後找了一圈,也沒發現那匹馬的蹤跡,心中大是惱怒,暗惱自己怎能有如此疏忽,想要找回馬匹,可是這雨夜茫茫,又能往哪裡去找,憋了一肚子火回到祠堂內,見蕭光靜靜躺著,心想若不是為了救你,老子也不會丟了馬,恨不得將蕭光拉起來揍一頓。

    等到那香爐裡的水熱起來,楊寧才將香爐拿開,晾了片刻,試試水溫熱,這才扶起蕭光,將溫水湊近到他的口邊,蕭光眼睛半睜未睜,倒也是張開嘴,喝了幾口,便即輕輕搖頭,楊寧放了他躺下,又從蕭光的溼衣衫上扯了一塊下來,將香爐裡剩下的熱水倒上去,隨即敷在了蕭光額頭。

    屋外的風雨聲已經小了不少,此時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楊寧亦感覺有些疲憊,正要在火堆邊躺下歇息片刻,陡然之間,卻感覺心口一陣刺疼,隨即心臟急跳起來,胸前的經脈似乎在抖動抽搐。

    楊寧捂住胸口,那股刺疼隨著經脈的抽搐強一陣弱一陣,楊寧額頭很快冒出冷汗,心中卻是驚駭:“難不成是那傷勢發作?”

    木神君以枯木手傷了楊寧經脈,也曾發作過一次,不過此後楊寧並沒有感受到不適。

    當日木神君被吸乾內力枯死之後,楊寧也曾一度擔心自己的傷勢無人可解,只是這兩日下來,體內經脈也沒有任何變故,楊寧幾乎都忘記自己有傷在身。

    此刻心口經脈再一次刺疼,楊寧立時便即想到木神君。

    這一次的疼痛比第一次顯然要強烈許多,楊寧疼的死去活來,頭暈眼花,全身痠軟無力,他在地上翻滾,希望藉此減弱一絲疼痛。

    呼吸艱難,楊寧眼前漸漸變的模糊起來,腦中一片空白。

    等到再次醒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四下裡幽靜一片,坐起身來,發現身邊的篝火已經黯淡許多,這才知道自己竟然疼暈過去,火堆的木頭都快燒乾淨。

    楊寧擡手摸了摸自己胸口,那股刺疼感蕩然無存。

    他隨手拿了幾塊枯木丟到火堆上,此時也發現,自己身上本來**的衣衫,在這火堆邊烘烤半天,卻已經幹了不少。

    忽聽得蕭光那邊傳來囈語之聲:“先生,快走......快走......!”

    楊寧瞅過去,見到蕭光蜷縮在乾草之中,不過臉色比之先前的蒼白,似乎已經紅潤不少,移過去將他額頭的布巾拿開,探了探體溫,比之此前溫度倒是降了不少,不過卻依然有些燙手。

    “先生,不必......不必管我......!”蕭光身體微微抖動,口中斷斷續續道:“你.....你自己先走......!”

    楊寧心想你這小子倒還真是講義氣,睡夢之中還記掛著別人。

    他覺著蕭光口中的“先生”,很有可能就是褐袍長者,蕭光稱他為先生,這讓楊寧更是奇怪,弄不清楚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猛聽得“啊”的一聲驚叫,蕭光竟霍然坐起身來,火光之下,只見到蕭光臉色煞白,滿頭大汗,眼眸中滿是驚駭之色。

    楊寧心知他是被噩夢驚醒,坐在火堆邊盯著蕭光,也不說話。

    蕭光驚醒過來,先是瞧見眼前的火堆,擡手抹了抹臉上的冷汗,他的眼皮子耷拉著,看起來迷迷糊糊,含糊不清道:“這.....這是哪裡?”剛說完,身體便再次躺倒下去,楊寧還沒說話,這小子眼睛已經閉起來。

    外面的風雨雖然小了一些,但還是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楊寧靠在身後的石臺上,伸手到懷中摸了摸,取出了**神功畫卷,折騰了這許久,畫卷竟然破損了幾處,不過這已經十分難得。

    畢竟這一路下來,又是落進水潭,又是在風雨中折騰,甚至和蕭光在泥濘中打了一架,畫卷大部分還是完好,這製作畫卷的材質確實不差。

    他從頭到尾再掃了一遍,十一處紅線經絡他已經是牢記腦中。

    當日木神君死的莫名奇妙,楊寧也沒有多想,但是如今細細想來,心裡隱隱知道,木神君之死,應該就與**神功大有關係。

    木神君武功極高,自己與他相比,就像一隻綿羊和一頭老虎,最後老虎死在綿羊手中,看似匪夷所思,但這其中必有緣故,而唯一的可能,也就只能是**神功。

    他心裡也記起來,木神君以內力侵入自己體內之時,自己萬般無奈之下,順著肩頭那條紅線將內力引入丹田膻中穴,而這很有可能就是致死木神君的根源,也便是說,自己當時稀裡糊塗已經使出了**神功。

    他還記得木神君當日瘋癲之時曾懷疑**神功是假的,而且後來還自稱是花了兩年的時間才得到這副畫卷。

    從後來的端倪來猜測,這副畫卷很有可能是出自五毒宮,木神君從五毒宮不知以何手段得到了**神功,卻被五毒宮的人尾隨追殺。

    只是木神君習練**神功之後,身體似乎發生了變故。

    楊寧心裡疑惑的卻是木神君既然修煉過**神功,難道不知道**神功的玄妙,又怎會輕易死在**神功之下?

    自己只是記住了畫卷上紅線經絡的流向,但在危急時候,卻又怎會那般容易便使出了**神功?難不成自己模模糊糊之中引導內力順著經絡進入丹田膻中穴,便是**神功的法門?

    他心中諸多疑問,一時間卻也難以解開,只是卻也知道,自己手中這**神功畫卷恐怕是個禍害。

    五毒宮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麼好鳥,他們既然能夠不惜一切代價追拿木神君找回**神功,那麼就不會輕易放棄,這副畫卷留在自己手裡,也難免不會被人看到,反正自己對其中的經脈流向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也沒有必要再留在手中生出禍端。

    擡手正要將畫卷丟入火堆之中,卻又想到木神君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從自己手中奪回畫卷,按理說木神君對畫卷上的經絡走向也一定是瞭若指掌,卻還要拿回畫卷,難道是因為這畫卷之中另有蹊蹺?

    楊寧忍不住仔仔細細反反覆覆又檢查了幾遍,實在看不出還有什麼蹊蹺,又想著木神君是因為練功走火入魔,所以才要從畫卷之中找出解救方法,自己並沒有修煉這**神功,自然不會走火入魔。

    反倒是留下這畫卷,萬一被自己看出什麼名堂,修煉起來,像木神君那樣也瘋瘋癲癲可就了不得。

    既然是禍源,還是早了早好,將之消滅在萌芽狀態。

    他本就是個灑脫之人,將手中畫卷丟入了火堆裡,很快,整幅畫卷便在火焰之中化為灰燼。

    畫卷被焚,楊寧倒是覺得渾身上下一陣輕鬆,暗想只有木神君知道畫卷在自己手中,不過唯一知情人如今也已經死去,再加上畫卷被焚,自己手中沒了此物,天下間便再也不會有其他人知道自己與**神功有過接觸。

    靠著石臺合上眼睛,迷迷糊糊睡了一陣子,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已經亮起來,向蕭光看過去,這小子臉色紅潤不少,看上去睡得倒是很踏實。

    楊寧起身來,到了門口,伸了個懶腰,不遠處就是那片青蔥竹林,風雨已經停歇,雨後的竹林上空漂浮著一層霧氣,氤氳靄靄,宛若縹緲仙境,當真是美輪美奐,隨風而來的竹香混合著雨後泥土的氣息,卻也是讓人渾身通泰。

    楊寧心情頓時大好,隨即想到馬匹走失,又只能徒步向京城方向去,有些喪氣,回到祠堂內,火堆早已經熄滅,楊寧在蕭光身邊蹲下,見他依然閉著眼睛,輕聲道:“姓蕭的,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裡,算是仁至義盡。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不能留在這裡耽擱,不管如何,接下來要靠你自己,只盼你能夠轉危為安。”嘆了口氣,自語道:“本想找這小子要些酬勞,看來也是不成了。”

    他站起身,正要離開,卻聽蕭光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你要去哪裡?”蕭光竟然已經醒過來。

    楊寧一怔,低頭看了一眼,立刻笑道:“你小子醒過來了?我還當你再也活不過來。”

    “我若是死了,你不就白忙活了?”蕭光有氣無力,已經微睜開眼睛,“是你救了我?”

    “廢話。”楊寧翻了個白眼,“我說蕭光,你可要好好謝謝我,如果不是我,你小子必死無疑。這樣吧,看在大家相熟的份上,你隨便給個幾百兩銀子,要是沒有現銀,可以用什麼珠寶飾品抵償,這總沒話說吧?你該不會告訴我你身上什麼都沒有吧?要真是那樣,咱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36
第二十八章 報酬

    蕭光勉強坐起身來,打量楊寧兩眼,才道:“你覺得咱們是朋友?”

    楊寧乾脆在蕭光對面坐下,語重心長道:“這要看你怎麼做了,你要是講義氣重感情,知道知恩圖報,我自然將你當朋友,可是你要過河拆橋,那我對你的人品還是很懷疑的,這朋友還是不做為好。”

    蕭光露出一絲笑容,道:“如此說來,要和你做朋友,還.....還不容易?”一陣咳嗽,擡手擋住了嘴。

    “容不容易就看你了。”楊寧笑道:“你也能坐起來,看來性命無憂,我不能耽擱了,給不給銀子,給個痛快話。”

    楊寧很清楚,接下來追尋小蝶,身上少不得一些銀子,否則這一路定然十分困難。

    他殺死蕭易水得到的銀子,分發一空,雖然從木神君身上也得了一隻錢袋子,但這老傢伙錢袋之中也不富裕,撐不了多久。

    他還想著實在不成在途中買一匹馬,雖然不知道一匹馬要多少銀子,但知道楚國似乎缺馬,買一匹馬也絕對便宜不了。

    無論是蕭易水還是木神君,楚歡殺人得銀都是計劃之外,他可不想真的成為一個殺人搶銀的強盜。

    楊寧本以為蕭光一定會找藉口,卻不想蕭光微微點頭,道:“你救了我的命,我給你一些報酬,這也是理所當然。”

    “好兄弟!”楊寧眉開眼笑,拍手笑道:“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講究人。”

    蕭光道:“不過你要幾百兩銀子......!”他話沒說完,楊寧只以為他是嫌多,忙道:“如果你覺得太多,咱們也可以商量,你既然好說話,我也通情達理。”

    “你誤會了。”蕭光搖頭道:“我的意思是說,幾百兩銀子根本不足以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莫非我的性命只值幾百兩銀子?”

    楊寧一怔,大是意外,暗想這年頭還有這樣的冤大頭,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那你的意思是?”

    “至少這個數!”蕭光擡起一隻手,張開五指,“五百兩黃金!”

    楊寧激動起來,叫道:“好兄弟,講義氣,蕭光,我沒看錯人,你......!”說到這裡,忽地停住,狐疑地上下打量蕭光幾眼,臉色難看起來,冷笑道:“姓蕭的,老子倒要看看,你這五百兩黃金從哪裡摸出來?”

    五百兩黃金,那當然不是一個小數目,瞧蕭光這樣子,就是把內褲脫了也拿不出五百兩金子。

    蕭光皺眉道:“你說話客氣點,五百兩金子並非什麼大數目,我既然說給你,自然不會少你一文錢。”

    楊寧心想你吹牛皮還真是面不改色,五百兩黃金還不是什麼大數目,這逼裝的可以給一百分,見他神情嚴肅,卻不像有假,往前湊了湊,兀自懷疑道:“你真有五百兩金子?我這人也不貪,你給我一百兩金子就好。”

    “言出如山,我說話絕不會出爾反爾。”蕭光擡手按了按頭,看上去還是十分的虛弱,“五百兩金子,不會少你一文,到了京城,自然會給你。”

    楊寧這才明白過來,沒好氣道:“你說的金子,要到京城裡去拿?”

    蕭光道:“難道你覺得我現在能拿得出?”

    “拿不出還那麼多廢話。”楊寧拉長了臉,道:“我說蕭光啊,你年紀不大,這吹牛皮的功夫可不錯,比我還勝過三分。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吐出五百兩金子,還要讓我去京城裡拿?你當我傻啊,你的心思,我是一眼就看穿。”

    “哦?”蕭光倒是顯得很淡定,“什麼心思?”

    楊寧指著蕭光鼻子道:“你小子要進京,可是孤身一人又害怕,想要讓我護著你送到京城,是不是?你覺著我為了五百兩金子,就會毫不猶豫跟你到京城去取,這一路上就給你當免費保鏢。 ”冷哼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我這張臉,哪有一分貪財的模樣?”

    蕭光伸出一根手指將楊寧指著自己鼻子的手指撥開,沒有反駁,反倒是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想讓你跟著我進京。”

    “趁早打消你這念頭。”原來五百兩黃金是空中樓閣,這讓楊寧心中大是不滿,“算老子倒黴,不過吃一塹長一智,我佔別人便宜好說,別人佔我便宜休想。”他起身來,轉身就走,“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告別,再也不見。”

    這蕭光一看就是個麻煩貨,昨天實在是看他命在旦夕,楊寧不忍看他死在道上,這才出手相救,如今這小子看來已經度過生死關,還想拉著自己,那是萬萬不能。

    楊寧可沒有忘記來自東海的那些詭異飛蟬密忍,誰知道那幫人是不是還在找尋蕭光,若真是被那群人找上,自己可就要被牽連進去。

    蕭光想要站起身來,可是勉強站起一半,身體搖搖晃晃,擡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軟倒下去,楊寧已經走出幾步,聽到聲音,回頭瞧了一眼,皺起眉頭。

    “你.....你先等一等!”蕭光道:“你說你還有急事要辦,到底是什麼事情?”

    楊寧冷哼一聲,道:“告訴你又怎樣?難道你還能幫我不成?”

    “那可說不準。”蕭光定了定神,“我有不少厲害的......厲害的朋友,你若有什麼難事,我就算幫不了你,他們也許可以。”

    楊寧心中想著這小子要往京城去,難道他是住在京城?看他細皮嫩肉,顯然是養尊處優出自豪富之家,說不定還真有些人脈。

    自己已經落後鏢隊好幾天的路,這左一耽擱右一耽擱,若那鏢隊走得快,只怕都已經要到京城了。

    如果在路上追趕不上,就只能往京城去尋覓,可是他也知道,既然是京城,那可就小不了,在諾大的京城去找一個人,如果只靠自己,那無疑是大海撈針,難度極高,而且時不我待,要找到小蝶是越快越好,時間若是長了,小蝶的處境只能是愈發的艱難。

    不過楊寧也知道,就算真的可以依靠蕭光的人脈在京城找人,那也不能顯露自己有這樣的需求。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會做好。”楊寧故作瀟灑道:“你這人說話我信不過。”

    蕭光顯出怒色,道:“我自小到大,從來說一不二,你.....你敢說我言而無信?”

    “這天下言而無信的人可多了。”楊寧搖頭嘆道:“你現在落難的時候,需要人幫忙,說什麼都行。等你真的到了京城,瞧我是一個叫花子,只怕離我遠遠的,什麼金子啊銀子啊,我是一文錢也得不著。”

    蕭光冷哼一聲,道:“你是叫花子嗎?你的武功好得很,與我打成平手,總不會是丐幫的人吧?”

    楊寧暗想你的武功底子雖然比一般人要好一些,但實在算不得高手,至少比起木神君還有那褐袍長者,差出了一大截子,不過這小子一下子猜出自己是丐幫弟子,看來對江湖之事也是有些瞭解,反問道:“你知道丐幫?”

    蕭光淡淡道:“丐幫弟子遍佈天下,而且分為南北兩派,我又如何不知?”

    “南北兩派?”楊寧一怔,他雖然對丐幫也有了一些瞭解,還真不知道丐幫竟然還有南北之分。

    蕭光察言觀色,奇道:“你該不會不知道丐幫早就分成南北兩派吧?”忽然笑起來,“看來你在丐幫也只是個小叫花子。”

    楊寧沒好氣道:“你自己說我是丐幫弟子,我可沒說,而且丐幫之事,與我何干?”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說的南北兩派,又是什麼名堂?”

    蕭光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幾十年前為了選新幫主,丐幫才分裂......!”笑了一笑,“看來你對丐幫的事情真的不清楚,你這麼年輕,武功也不錯,要真是丐幫弟子,也不該被埋沒才對。”

    楊寧忍不住笑道:“便是再好,也只是個乞丐,那有什麼出息。”

    “你不想做乞丐?”蕭光反問道:“聽說丐幫有什麼舵主幫主,你要是有朝一日做了舵主甚至是幫主,那也威風的很。”

    “威風個毛線。”楊寧忍不住爆粗口,“丐幫弟子聽說有好幾十萬,想當舵主的大有人在,想當幫主的更是海了去了,先不說能不能輪上,就算真的當了舵主或者幫主,領著一大群叫花子又有什麼好威風的?再說當了幫主,每天還要提防著手下人暗算,多少人想取而代之,一個不小心只怕連性命也沒有。”嘿嘿笑道:“其實站得越高就越危險,反不如在底下過自己的日子快活。”

    蕭光一怔,沉默一陣,才頷首道:“你這話說的倒不差。”語氣倒有些老氣橫秋。

    正在此時,忽聽得外面傳來一個聲音叫道:“大人,這裡好像是一處祠堂,可以先在這裡歇息片刻。”

    這一聲來得特別突然,楊寧和蕭光同時色變,蕭光掙扎要起身,可是身體綿軟無力,一時卻沒能起來。

    楊寧上前扶起蕭光,四下看了看,也只有座臺後面能躲人,扶著蕭光輕手輕腳到了座臺後邊,這時候又聽一個蒼老聲音道:“大家先在這裡歇息,他們一時還追不上來,等天黑之後再走。”聲音已經距離大門不遠。

    楊寧扶著蕭光在座臺後面坐下,忽地想到昨夜篝火堆,立刻過去,篝火堆的餘燼清晰可見,立時將鋪在地上的乾草拉到灰燼上蓋住,亂成一團,聽到腳步聲近,順手放了兩根橫木在上面,這才閃身躲到座臺後面。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37
第二十九章 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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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寧和蕭光蹲在座臺後面,聽到已經有人進到了祠堂之內,兩人第一反應都是對頭追了上了,卻不知是不是那些飛蟬密忍。

    楊寧從懷裡摸出了冰刃,握在手中,蕭光瞧了一眼,見冰刃寒光閃閃,他一眼便即看出這冰刃實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有些詫異,想不到楊寧形如叫花子,手裡卻有這等好兵器,聽到已經有人進屋,摸了一塊石頭在手中。

    只聽得腳步聲雜亂,人數倒像不少,聽得一個聲音恭敬道:“大人,這裡看起來荒廢多年,並無人跡,看來不會有人追來。”

    先前那蒼老聲音道:“這裡還是南楚的介面,一日過不了淮水,一日便要小心提防。他們必然不會輕易放棄,一切都要謹慎。”吩咐道:“派兩個人出去警戒,可不能被人追上來還沒有準備。”

    當下聽得分派,隨即便有兩人出了門去。

    “大人,喝口水。”楊寧二人在座臺後面又聽聲音道:“咱們這一路兜圈子,甩開了他們,但乾糧也已經不多了。”

    “大家再挺一挺。”蒼老聲音道:“一路往北,最多再有三五天時間,應該就可以趕到淮水,咱們一路上故布迷陣,應該引開了他們不少人。”又道:“是了,將他先放出來,給他喝點水,可別死在這裡。”

    楊寧和蕭光都是有些疑惑,只是此刻也不敢探頭去看,以免被對方發現。

    很快,就聽得一陣悉悉索索之聲傳來,有人已經道:“大人,這小子昏過去了。”

    “探探鼻息,可還活著?”那蒼老聲音急道:“可不能就這般死了,否則咱們所做的一切就付諸東流了。百度搜索”

    “大人放心,還有氣。”有人道:“只是一路上捂在袋子裡面,可能是憋暈了過去,不會有性命之憂。”

    蒼老聲音“嗯”了一聲,隨即才道:“這要是活的帶回去,黃金萬兩,可要是死了,一文不值。”

    “大人,這小子當真那麼值錢?”一人略有些狐疑問道:“看他樣子只是個傻子而已,一個傻子值得大人費此心血?”

    “傻子?”蒼老聲音冷哼一聲,“就算是傻子,也要看他的出身。若是一般人,即使再聰明,對咱們也無用處,可就是這個傻子,卻偏偏比黃金還要貴重。你們若是知道他的出身,就不會這般說了。”

    楊寧更是詫異,聽這幾人的對話,這幫傢伙似乎綁架了一個人,想要用此人換取鉅額報酬,而且被綁架之人倒似乎是個傻子。

    不過這幫人卻又似乎不是普通的強盜綁匪,他們稱呼那發出蒼老之音的人為大人,而且口口聲聲說要渡過淮水往北漢去,看來身份倒是不簡單。

    他瞥了蕭光一眼,只見蕭光一對劍眉緊皺,神情顯得十分冷峻。

    “大人,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有人忍不住問道。

    蒼老聲音沉聲道:“怎麼,規矩都忘了?這是你能問的?”

    “卑職失言,請大人降罪!”問話之人立刻道。

    那蒼老聲音嘆了口氣,道:“這些年了,大夥兒身在異鄉,十分辛苦,我知道大夥兒思鄉心切,而且記掛著家中的老小,如果不冒險幹這一樁,恐怕再有個三五年咱們也未必能夠回到故土。”

    眾人都是一陣沉默。

    “行動之前,我已經告訴過你們,只要此事成功,咱們不但可以回到故土與家人相伴,而且侯爺也絕不會虧待咱們。 ”蒼老聲音輕聲道:“在場的諸位,是否加官進爵,我不敢保證,可是榮華富貴,那絕對少不了。”

    楊寧極是聰明,聽話聽音,立時便想到,難道這些人本就是北漢人,卻一直隱藏在南楚?

    若果真如此,那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他知道楚漢南北對峙,雙方剛剛結束了連續數年的戰事,在這樣水火不容的局面下,互相往對方境內派遣密探潛伏,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這些人應該就是潛伏在南楚境內的眼線,但他們似乎已經厭倦這種背景離鄉的生活,所以才想了法子要回到北漢。

    而他們的方法,似乎就是綁架一個傻子。

    “大人,咱們跟了你這些年,你對咱們照顧有加。”有人感激道:“我們既然答應幹這一樁,無論成功失敗,我們都會跟在大人身邊。”

    有人嘆道:“加官進爵倒是無所謂,如果真的能夠和家人在一起,便心滿意足了。我以前還以為此生再也回不去,見不到家中父母妻小。”

    蒼老聲音笑道:“大家就不要多想了,再有幾天,只要帶著這小子過了淮水,咱們就立下奇功,日後自會以富貴相見。”又吩咐道:“連日趕路,大家也都辛苦了,磨刀不誤砍柴工,大家先在這裡好好歇息一番,等天黑之後,咱們再繼續趕路。”

    “是!”

    “大人,這裡有些乾草,正好鋪在地上歇息。”有人道:“兄弟們,這裡乾草足夠,先給大人鋪個地方。”話聲之中,便有人往乾草堆這邊過來。

    楊寧握緊了刀,忽地感覺手腕上一緊,扭頭看過去,卻是蕭光不知不覺中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看他表情頗有些緊張,楊寧對著蕭光輕輕一笑,可是這心裡卻笑不出來。

    他本以為是那幫飛蟬密忍追蹤而來,等發現不是那幫人,心裡本放鬆一些,可是一番話聽下來,卻知道這幫傢伙也不是什麼好菜。

    他們既然是潛伏在南楚的北漢探子,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否則也沒有資格被派到南楚來。

    如今綁架著人想要離開南楚,卻又來到這偏僻之地,想來一路上自然是遮掩形跡,擔心被人發現。

    既是如此,一旦他們發現這祠堂還有別人,為了隱匿行跡,自然會殺人滅口。

    楊寧感覺自己的運氣似乎真的背到極點,像是帶了殺星,所碰到的人,無論有意無意,似乎都想要取了自己性命。

    便在此時,忽聽到“咦”的一聲,一人道:“大人,這裡.....有問題!”

    楊寧聽聲音就在邊上發出,心下一凜,心知很有可能是這幫人搬動乾草,將自己掩飾的那堆篝火顯露出來。

    果聽得“嗆嗆”聲響,那人一說有問題,便有人拔刀出鞘。

    “這應該是昨天晚上燃起的篝火。”那人道:“應該是兩三個時辰之前才熄滅......,這祠堂之前有人住過。”又道:“大人,他們應該是天亮的時候離開,興許是昨夜大風大雨,在這裡躲避風雨過夜。”

    蒼老聲音森然道:“這裡偏僻的緊,什麼人會在這裡過夜?”冷聲道:“你說他們天亮的時候已經離開,我看倒未必。”

    “大人,您的意思是?”

    “將這祠堂裡裡外外給我搜個乾淨。”蒼老聲音厲聲道:“無論是誰,立刻斬殺!”

    楊寧手上一緊,蕭光也是微微變色,聽得腳步聲響,正在此時,忽聽得一個驚恐聲音從祠堂外面傳過來:“大人,大人,不好了,有人......有人追上來了......!”

    本來已經準備搜找祠堂的眾人紛紛迎上去,那蒼老聲音已經沉聲道:“大家不要慌,大猛,將那小子收起來.....。”

    楊寧心知發生變故,暗想那些追兵倒是來得及時,若是晚上那麼片刻,自己和蕭光必然會被發現。

    腳步聲聽起來有些雜亂,蒼老聲音道:“大家不要怕,人質還在咱們手中,他們不敢胡來。”又吩咐道:“沒我吩咐,都不要輕舉妄動。”

    楊寧忍不住探頭瞧過去,只見到門前果然聚著一堆人,竟有七八個之多,此時都已經是兵刃在手,站在最後面的卻是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比別人高出半截子,宛若鐵塔巨人一般,此時他手中拎著一個大麻袋子,袋子鼓鼓的,楊寧心知裡面定然就是他們抓來的人質。

    猛地聽到一聲慘叫,聚在門前的眾人都是驚撥出聲,紛紛散開,躲到牆壁之後。

    “這幫狗賊,說動手就動手。”有人大聲罵道:“大人,咱們怎麼辦?”

    楊寧見到門前已經有一人倒在地上,正在掙扎,躲到邊上的同伴正將那受傷之人拉過去,只見到那人胸口豎著一根箭矢,先是被一箭射中。

    那蒼老之聲也是惱怒道:“咱們一路隱祕,佈下那麼多迷陣,他們怎地這麼快就追上?”

    楊寧見說話那人一身灰色長袍,戴著布帽,身形微胖,乍一看去,倒像是個尋常的富家翁。

    胖子話聲剛落,就聽到“嗖嗖嗖”之聲連續不斷響起,箭矢如飛蝗般密密麻麻從外面射入進來,又聽一人“哎喲”叫了一聲,顯然也是被亂箭射中。

    楊寧看箭矢眾多,心知追趕而來的對手不在少數,心想這幫傢伙還真是惹了大麻煩,自己又被無緣無故連累進去,也不知道是否還能走出這座祠堂。

    “外面的人聽著......!”灰袍胖子扯著嗓子大聲叫道:“你們要的人在我們手裡,立刻停止射箭,否則我們立刻殺死了他,大家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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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