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243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37
第三十章 重瞳

    灰袍胖子顯然以為這樣一喊,定能威脅外面停止放箭,只是他卻沒有料到,這般一叫喊,箭矢射得更凶。

    門窗俱都是飛箭襲來,眾人被箭矢壓制得連頭都擡不起來。

    楊寧大是奇怪,心想外面那群人應該就是為了追拿這些北漢探子而來,目的當然是為了被他們綁架的人質。

    按理來說,人質在探子手中,外面那幫人多少應該有些投鼠忌器,不會逼迫太甚,但此刻那幫人竟似乎不在意人質的生死,依舊猛攻。

    灰袍胖子大是惱怒,厲聲喝道:“你們再不停手,老子一刀就砍死了他。”

    他話聲剛落,卻見到“砰”的一聲,視窗處一道身影竄進來,身法敏捷,照著窗下躲藏之人揮刀便砍,隨即又聽連續數聲響,祠堂殘破坍塌的洞口,連續有人竄進來,都是二話不說,看人便砍。

    如蝗的箭矢倒是停了下來,外面那幫人卻是藉著箭矢壓制之機,衝進到了祠堂之內。

    祠堂內一干北漢探子也都揮刀迎戰,一時間雙方殺成一團。

    楊寧心下吃驚,卻感覺蕭光扯了扯自己衣襟,扭頭看過去,只見蕭光擡起手,衝著前面指了指,楊寧順著他所指方向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牆角下,殘垣斷磚,竟隱隱現出一個窟窿來。

    楊寧立刻明白了蕭光的意思。

    這祠堂內雙方殺成一團,躲在這座臺後面,遲早要被發現,兩幫人無論哪一幫都不好惹,此時最好的選擇,自然是趁他們還沒發現之前趁亂離開。

    慘叫聲連續傳來,呼喝聲亦是不絕入耳。

    事不宜遲,楊寧本就是說幹便幹的性子,衝著蕭光使了個眼色,趴在地上,向角落處爬了過去,蕭光見楊寧爬在地上,怔了一下,皺起眉頭,但卻也知道這個法子最是避人耳目,也趴在地上,學著楊寧往那邊爬過去。

    只聽那灰袍胖子沉聲道:“你們到底是誰?難道不要他性命了?”

    只是此時雙方廝殺正酣,卻沒人理會他,灰袍胖子手下本有七八人,此時已經連續被殺三四人,對方也被斬殺了兩人。

    楊寧爬到角落處,伸手將擋在窟窿前的殘磚拿開,蕭光也一起幫忙,等到可以容納一人出去,楊寧示意蕭光先爬出去,蕭光也不客氣,先從窟窿裡爬出,楊寧跟在了後面。

    一出窟窿,外面一陣空闊,只見祠堂後面是一片開闊地,不遠處是一片樹林,兩人也顧不得祠堂之內激動,都是站起身,向那片樹林飛奔過去。

    “噗!”

    隨即聽到蕭光哎喲叫了一聲,楊寧回頭看去,只見到蕭光已經翻倒在地,腿上竟然中了一箭。

    楊寧吃了一驚,擡頭看過去,只見到就在斜後方,忽然間便冒出四五個人來,其中兩人手拿弓箭,另外三人則是手拿大刀,正向這邊追趕過來。

    “你.....快走!”蕭光擡頭看向楊寧,臉色蒼白,“不必.....不必管我.....!”

    楊寧二話不說,上前去背起蕭光,罵道:“姓蕭的,你真是掃把星,老子跟著你,一路上被人追殺,真他孃的倒了八輩子黴。”口中,罵著,卻還是揹著蕭光往林子那邊跑過去。

    身後又是幾箭射過來,楊寧不跑直線跑曲線,也不知是他身法靈活還是那兩名箭手的箭術不算高明,幾箭也都被楊寧躲過。

    “不好......!”身後的蕭光叫了一聲,“小心前面!”

    楊寧本是揹著蕭光低頭往前跑,聽到蕭光叫聲,擡頭看過去,卻見迎面攔住三名持刀漢子,他心下一涼,停下步子,回頭看去,只見身後那幾人也已經追上來,這時候當真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陷入絕境。

    楊寧深吸一口氣,蕭光此時神情反倒沒有了緊張之色,雙眸之中經充滿了憤怒。

    “姓蕭的,我明白了......!”楊寧苦笑道:“這幫人不是為了追拿那些北漢人,而是.....而是為了追殺你。”

    “看來確實如此。”蕭光咬牙道:“那些北漢人只是碰巧倒黴而已,對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別到死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麼。”

    楊寧沒好氣道:“別那麼多廢話,你要記著,欠我五百兩黃金,就是死了,你也不能賴賬。”

    此時前後數人已經飛奔上來,迎面一人揮刀照著楊寧便即砍了下來,下手幹脆利落,簡單實用。

    楊寧心知此時根本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應對,唯一指望的就只有逍遙行。

    逍遙行步法一旦走起來,鬼神莫測,便是木神君這樣的高手,也是難以摸到步法的規律,可是楊寧也知道,若是面對一人甚至是兩人,逍遙行或許真的可以輕巧躲避對手的出招,可是此刻前後已經有七八人圍了上來,實難對付。

    那人一刀砍來,楊寧也不多想,循著逍遙行的步法踏出了第一步,避過了對方犀利一刀,也不管對方是否還有第二刀砍來,緊跟著便踏出了第二步。

    此刻身後亦有一人揮刀砍來,也被楊寧輕巧避過。

    五名刀手環繞四周,將楊寧二人圍在當中,亦都是毫不猶豫便即出刀,這幾人出刀也都是凶狠之極,根本不留半絲餘地,那是要置人於死地。

    蕭光本以為難逃一死,卻不料對方連續幾刀砍來,楊寧的身法就像鬼魅一般,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對方大刀似乎便要砍到,卻偏偏被楊寧古怪的身法躲過,有時候甚至就貼著刀手擦過。

    “小心.....!”瞥見一左一右兩刀同時砍過來,蕭光驚呼一聲,楊寧身形卻是往後一退,堪堪躲過,那兩把刀“嗆”的一聲,卻是互相砍在了一起,火星四濺。

    不遠處,兩名弓箭手彎弓搭箭,對著楊寧這邊,可是楊寧忽左忽右的鬼魅身形,兩名箭手一時間根本找不大準頭,弓箭也是忽左忽右想要找準,卻始終不敢射出來,以免傷到了自己同伴。

    幾名刀手互相交錯,連續出刀,但每次都是差之毫釐,一時間顯得十分狼狽,幾人眼中既有詫異之色,更多的卻是惱怒。

    楊寧雖然連續躲過對手的招數,但自始至終都是按照逍遙行步法從頭到尾走出來,並不敢有絲毫的變化,也正因如此,固然讓刀手們碰不到分毫,可自己卻也走不脫對方包圍的圈子,而這幾名刀手的身法卻也是極其靈活,刀法亦是了得,每一次失手過後,幾人位置互相交錯,都能在瞬間將楊寧二人重新圍在中間。

    楊寧習練逍遙行時間尚短,雖然對這套步法已經十分熟悉,但目下也還只是掌握其形,沒有完全領悟其神。

    他雖然頗為熟練走出逍遙行,但是動作看上去卻極其難看,完全沒有瀟灑飄逸的味道,更加上還揹著蕭光,看上去也頗為狼狽。

    忽見到又有不少人從祠堂那邊跑過來,這些人或大刀在手,或弓箭在手,竟有十餘人之多,並不急著上前,而是在不遠處瞧著,見到五名刀手圍著楊寧正在砍殺,這群人竟是饒有興趣地觀看。

    蕭光看在眼裡,神情愈加嚴峻。

    他心中很清楚,這幫人顯然是成竹在胸,而事實也確實如此,雖說楊寧依靠著詭異的步子暫時能在數人的砍殺之中游刃有餘,但始終只在小圈子裡轉悠,對方現在有二十多人圍在四周,以楊寧的體力,這樣繞圈子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等到楊寧精疲力盡,對方再下手,便如砍瓜切菜一般。

    正如蕭光所想,楊寧此時也是一般心思,他走了半天,可是始終感覺身邊人影閃綽,刀光更是赫赫,心知這樣走下去,不用對方砍殺,自己便要活活累死。

    等到一套步法走完,回到了原點,楊寧頓了一下,待要再起步,卻感覺眼前刀光刺眼,一刀迎頭砍過來。

    楊寧吃了一驚,條件反射般向後退了一步,可是這一步退過後,與逍遙行起步式便大不相同,待要找到節奏,身側又是一刀砍過來,蕭光亦是感覺有異,失聲道:“小心,左邊來了......!”

    楊寧心下惱火,暗想你叫喚個屁,搞得老子越來越亂,勉強閃躲過去,斜後方又是一刀砍過來。

    突然之間,聽到“崩”的一聲響,隨即聽到“嗖”的一聲,緊跟著就是兩聲慘叫,楊寧尚沒搞清楚什麼狀況,便聽到不遠處傳來驚呼之聲。

    他眼角餘光卻是看到,自己身側的兩名刀手竟然同時倒地。

    楊寧先是一驚,隨即大喜,趁機往那邊避過去,瞬間找到節奏,又踏出了逍遙行的步子,只是這一次卻並沒有刀光跟過來,趁機往邊上躲開一些距離。

    他拉開距離,卻發現那幾名刀手並沒有跟過來,有些奇怪,心下又想那兩名刀手為何無緣無故倒下,瞥了一眼,才發現那兩人的脖子上竟然都插著一根羽箭,遇見卻都是從後腦射入進去,一箭斃命。

    楊寧拉出一步,停下步子,掃了一眼,只見一眾刀手箭手的目光都望向一個方向,楊寧順著這些人的目光瞧過去,竟發現距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的地方,一人一馬立在不遠,有如幽靈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

    那人騎在馬上,但身材卻依舊顯得魁梧強壯,並非幽靈,濃密的鬍子從腮邊延伸到嘴部四周,虯髯濃密,竟然遮住了半張臉龐。

    他鬍子雖然濃密,遮住半張臉,可是讓人一眼看過去,卻還是心下一凜,那人距離楊寧不遠,楊寧目力不差,驚訝發現,那人的眼珠子十分古怪,竟似乎是生著重瞳。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40
第三十一章 分離

    重瞳就是一個眼睛裡有兩個瞳孔,怪異非常,楊寧前世倒也曾聽人說起過這種怪事,極其罕見,據說歷史上的大舜、項羽皆為重瞳。

    那人手握長弓,竟然比那些箭手手中的弓要長出一倍,重瞳冷然,看了楊寧這邊一眼,目光掃向那群刀手箭手。

    死一般的沉寂只是片刻,便見一人揮手做了個簡單的手勢,十多名刀手立刻上前,形成半弧形,而弓箭手則是列成一排,彎弓搭箭,這一次卻是對準了那重瞳大漢。

    那人嘴邊的鬍鬚動了動,目光凌厲,只是瞬間,連人帶馬已經橫移了一丈多遠,楊寧看在眼裡,顯出吃驚之色,暗想這人的騎術當真厲害,人和馬竟似乎合成一體,而那匹馬也是健碩無比,比之普通的駿馬要大出一圈,鬃毛油亮,全身是純黑色。

    也幾乎在同時,眾箭手已經同時放箭,重瞳大漢胯下駿馬看似沉重,但行動起來卻異常的迅速,輕鬆閃躲過箭矢。

    大漢伸手反抄,竟然從背後弓囊中抓出兩支箭來,扣住弓弦,只是一拉,又是“崩”的一聲響,緊接著厲嘯聲音發出,極為尖銳,簡直要穿透耳根。

    雙箭齊出,快若閃電,便聽得兩聲慘叫,兩名箭手俱都是弓箭脫手,捂住咽喉,身體後倒,被射穿了咽喉斃命。

    空氣頓時凝固起來。

    楊寧心下卻是狂震,看到重瞳大漢一射雙箭,雙箭齊中,簡直是難以置信。

    雖然這幾天下來,看到木神君和褐袍長者那般武功高手,但卻遠不及看到這重瞳大漢的箭術讓他震驚。

    他知道,這幫刀手箭手都是久經訓練的好手,但是面對這重瞳大漢,短短時間之內,便有四人瞬間斃命。

    他目中頓時顯出欽佩之色,暗想這傢伙長相古怪,還真是奇人異能,這本事當真了得。

    隨即心下又是一緊,暗想這重瞳大漢也不知道是敵是友,他方才射殺刀手,解了自己的危急,似乎是拔刀相助,可又想自己的運氣不會這般好,這人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必有蹊蹺。

    這時候才發現蕭光還在自己背上,先放了下去,蕭光坐在地上,楊寧見他腿上還插著那根羽箭,問道:“要不要先拔出來?”

    蕭光搖搖頭,楊寧這才低聲道:“咱們的運氣不錯,看來是有高人來救咱們,只盼是友非敵,否則咱們可要完蛋了。”

    蕭光神色已經平和下來,望著那重瞳大漢,露出一絲笑容,輕聲道:“我認識他!”

    “啊?”楊寧一怔,忙問道:“他是誰?箭術可真了得。”

    蕭光竟似乎忘記腿上的傷,含笑道:“不用擔心,他不是敵人,他在這裡,咱們定然會安然無恙。”

    楊寧問道:“難道他是你的朋友?”

    蕭光想了一下,才道:“算不得朋友,不過應該不會傷害我們......!”

    “應該?”楊寧沒好氣道:“連你自己也不肯定?”忽地一怔,卻是發現,就在不遠處,那幫刀手箭手的後方,如同幽靈般又出現了三騎,也不知是從哪裡鑽出來,三匹大馬上面,各自騎乘著一人,一個個都是身形魁梧,一身黑色皮革勁衣,腰間都是掛著大刀,手握長弓,揹負箭囊。

    他們腰間的佩刀刀鞘漆黑如墨,與一般刀鞘大不相同。

    忽然之間,剩下的幾名箭手猛然間弓箭對向蕭光這邊,毫不猶豫拉動弓弦,數支羽箭流星般飛掠而來,竟似乎是知道那重瞳大漢不好對付,先要解決蕭光再說。

    楊寧心知不妙,暗想那重瞳大漢就算厲害,這時候距離頗遠,也無法分身相救,抓住蕭光手臂,向邊上扯過去。

    聽得“喀喀喀”幾聲響,楊寧瞧過去,卻見到射來的那幾支箭到得半途,卻紛紛轉了方向,心下疑惑,但很快便看清楚,也不是那幾支箭長了眼睛,而是另有箭矢射在那幾支箭上面,改變了箭矢的方向。

    他更吃驚,只見到不遠處那三名腰懸黑刀的騎士都是手握長弓,那幾支箭顯然是被這幾人開啟。

    此時那些刀手才發現身後有人,看起來都顯得十分吃驚,但卻還沒有亂。

    三名騎士一箭過後,繼續伸手從箭囊取箭,連珠炮般一箭箭射出,中間那群人連聲慘叫,轉眼睛又是數人中間斃命。

    方才還威風凜凜的眾刀手,此刻卻如同被獵人盯住的獵物,他們雖然人數眾多,但此刻卻不堪一擊。

    聽得呼喝聲響,幾名刀手反身向那幾名騎士衝過去,那三名騎士這一次並無射箭,反倒是掛弓拔刀,胯下駿馬已經迎上前來,所有動作乾脆利落,一氣呵成,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雙方距離不遠,說到就到,幾名刀手見到駿馬衝過來,都是足下一點,騰空而起,揮刀往馬上的騎士砍了過去。

    刀光閃動,甚至沒有聽到大刀相擊之聲,楊寧就看到那幾名刀手如同死魚一樣摔落下來,三匹駿馬一閃而過,將那幾人摔在後面,那幾名刀手在地上抽搐幾下,便都不動彈。

    楊寧深吸一口氣,那重瞳大漢無論騎術還是箭術都堪稱一流,可是這三名騎士卻也不弱,雖然及不上那重瞳大漢,但是氣勢凜然,動作乾脆,刀法了得。

    轉眼間,三騎已經衝到人群,刀光閃動,剩下十多人被三匹駿馬一衝,已經散亂開來,俱都揮刀迎戰。

    “那.....那三個人你也認識?”楊寧瞥了蕭光一眼,“蕭光,你真的認識這些人,日後可以介紹我認識,我可以拜他們為師。”

    他這倒不是虛言,無論箭術還是馬術,楊寧對這幾人已經生出了敬仰之心,想著若是自己也能有這樣的本事,無論付出怎樣的辛苦那也不虧。

    蕭光還沒說話,楊寧聽到身後馬蹄聲響,回頭看過去,只見那重瞳大漢騎馬而來,已經近在咫尺。

    那大漢到了近處,翻身下馬來。

    方才離得有些距離,而且騎在馬上,楊寧便覺得此人身材魁梧,此時近在咫尺,站在自己面前,這才發覺此人比自己所想還要高大,自己不過到他胸口處,這人渾身上下肌肉結實,黝黑似鐵,宛若一座鋼鐵所鑄的鐵塔一般。

    楊寧正要拱手說話,那大漢卻伸手將楊寧扒開,很不客氣。

    楊寧只感覺此人手臂也如同銅皮鐵骨,力量十足,被他輕巧扒到一邊,正要發火,卻見大漢已經將蕭光橫抱起來,轉身將蕭光小心翼翼放到了馬背上。

    蕭光坐在馬上,這才擡手指著楊寧道:“他是我朋友,要帶他一起走!”

    重瞳大漢卻已經翻身上馬,坐在蕭光身後,一手抱住蕭光,一手拉住馬繮繩,也不看楊寧,淡淡道:“他不會死!”竟是一抖馬繮繩,催馬便走。

    楊寧呆了一下,隨即惱道:“有什麼了不起,你懂不懂禮貌?”

    蕭光卻已經轉過頭來,大聲道:“小白兔,你去京城找我,一定要去找我......!”那駿馬速度奇快,只是眨眼間,就已經奔出許遠。

    楊寧追了幾步,終是停下步子,對著背影叫道:“姓蕭的,你欠老子的黃金不要忘了,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欠債還錢。”眼睜睜地看著那匹馬越走越遠,很快便即看不見。

    “真他孃的沒義氣。”楊寧嘟囔道:“長得高就能沒禮貌?怎麼說也該謝一聲才對,就這樣跑了,這年頭就是不能做好人,差點連命都送了,什麼好處都沒有。”心裡直覺得憋氣,忽聽得又是馬蹄聲響,扭頭看過去,只見那三名騎士也已經飛馬從自己身邊掠過,看也不看自己,向著重瞳大漢離去的方向而去。

    那片空地上,屍首橫七豎八地躺著,竟然再無一個活口。

    楊寧心下發毛,暗想那幾個人怪不得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手底下的功夫確實不是吹的,這才片刻之間,竟然殺的雞犬不留。

    不過這幾人出手冷酷無情,而且功夫了得,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這些人倒似乎是專門為了營救蕭光而來,也不知蕭光到底是何人,竟能勞動這般高手前來救援。

    祠堂那邊,此時也是寂無聲息,楊寧回到祠堂邊上,從殘破之處向裡面瞧過去,屋裡毫無聲息,倒是地上躺了不少屍首。

    他將冰刃握在手中,輕手輕腳進到祠堂裡,才發現包括那灰袍胖子在內,那幫北漢探子竟都已經死在祠堂內,祠堂內亦有三名黑衣刀手,自然是與北漢探子搏殺之時被殺。

    忽地瞥見那個叫做大猛的巨人靠坐在座臺下,腦袋歪著,脖子上被拉開了一條大口子,血肉模糊,自是被砍斷了喉嚨而死。

    在他手邊,那個大麻袋被一具屍首壓住,兩根羽箭插在麻袋上,顯然是被亂箭射中。

    楊寧暗想你們這幫傢伙運氣倒真是差,想要抓個人質回到北漢立功受賞,可卻因為有人追殺蕭光,陰差陽錯全都死在這裡,只怕死後都是冤魂。

    他湊近過去,將大麻袋上的屍首拉開,伸手在麻袋上拍了拍,裡面果真是一個人,此時一動不動,麻袋上那兩根箭顯然也射中了裡面的人質,卻不知道是死是活,不過看這樣子,應該是凶多吉少。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41
第三十二章 熟悉的陌生人

    楊寧心中倒是奇怪這麻袋裡究竟是什麼人,聽那灰袍胖子說是一個傻子,卻又能依靠這個傻子回到北漢立功受賞,想來即使是個傻子,那來歷也不一般。

    冰刃輕鬆便將麻袋劃破,裡面便即顯露出一個人來,其中一箭射在這人心口,另一箭則在這人的脖子上,只瞧這兩箭射中的地方,活命的機率就小的可憐。

    他伸手往這人鼻尖探了一下,鼻尖冰冷,毫無氣息,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這傢伙可真是黴運沖天。”楊寧不禁嘟囔一句,被裹在麻袋裡,偏偏被射中兩箭,而兩箭卻偏偏都射中要害,這份黴運也算是相當了得。

    楊寧確定此人已死,才仔細看了看,只見這人身材倒和自己差不多,微有些瘦削,不過身上的衣衫倒是不差,一摸料子就知道是上等貨,腰間甚至還繫著一條紫色腰帶,一看就知道是富貴子弟。

    這人眼睛上蒙著一條布巾,看上去和自己的年紀也是相仿。

    楊寧用冰刃輕輕挑斷布巾,那人一張臉便顯露出來,看到那張臉,楊寧“啊”地叫了一聲,臉上顯出吃驚之色。

    這張臉看上去也是頗為秀氣,五官頗為精緻,膚色頗有些蒼白,雙目緊閉,可楊寧一眼便發現此人竟是異常的熟悉。

    忽然間,楊寧收刀進懷,雙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瞳孔之中滿是驚訝之色。

    眼前這已死的年輕人,樣容竟然與自己十分相似,也難怪會如此熟悉。

    楊寧對自己這具皮囊的樣容自然記得十分清楚,畢竟穿越過後,改頭換面,靈魂附在一個新的身體上,自然不可能不好奇。

    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人質竟然會與自己長的如此相像,乍一看就已經十分酷似,越看之下,便越覺得相似。

    此事當真是詭異。

    他沉默片刻,這才在祠堂內找到了那隻香爐,出了門去,在竹林邊上的小水潭裡灌滿了水,回到祠堂,將香爐放在地上,隨即看一眼那人質屍首,又在香爐的水面上照一下自己的臉龐。

    無論是五官還是臉型輪廓,竟然一模一樣,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樣,唯一的卻別,便是兩人的膚色略有不同,這富家子弟明顯是嬌生慣養,面板有些白,而自己的肌膚顏色便深了一些。

    楊寧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覺得此事當真匪疑所思。

    若說有人相貌酷似,那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這世間相貌相近之人並不在少數。

    可是這般相似,那卻是少見,宛若一對雙胞胎。

    但是這兩具身體自然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一個是富貴之家的子弟,一個則是戰亂流亡的乞兒,地位背景相去十萬八千里。

    只能說這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恰好被自己碰上而已。

    四下裡都是屍首,血腥味在空氣中漂浮,楊寧雖然膽大包天,但心裡卻還是滲得慌。

    他知道這裡地處偏僻,這座祠堂荒蕪多年,附近自然是常年無人前來,這一次祠堂內外多了幾十具屍首,一時半會知道怕也無人察覺。

    附近少不得蛇蟲鼠蟻,用不了多久,這些屍首便會成為累累白骨。

    看到一個與自己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年輕人此時冷冰冰地躺在自己面前,楊寧心下還是很不舒服。百度搜索

    “咱們雖然無親無故,可是長得一模一樣,我也不能就這樣撒手不管。”楊寧嘆了口氣,“你小子也真是倒黴,糊里糊塗死在這裡,總不能連屍首也要被野獸吃了。”想了一下,這才抱起那人屍首,跑到了祠堂前面不遠處的竹林之中。

    放下屍首,楊寧回到祠堂內,又拿了兩把刀,這才重新回到竹林屍首邊上,自言自語道:“這裡景色不錯,而且十分寧靜,看你可憐,不讓你暴屍荒郊,給你葬在這裡。我這也算是積德,你要是有靈,可別把你的黴運傳給我,多保佑我一點,對了,保佑我找到小蝶,讓她安然無恙。”

    他拿了刀,就在竹林之中挖了一個坑,正要將屍首放進坑內,想了一下,又放下屍首,雙手合十唸叨:“小兄弟,我給你下葬,算是給了你一份人情,你也不能沒有任何表示。你看看我全身上下,破衣爛衫,這樣走出去實在不成,你既然入土為安,這些身外之物也就沒必要帶走,對你是無用的東西,對我可是大大有用。”頓了頓,又道:“你的衣裳我先借來穿穿,等以後我要是發達了,一定會回來給你修個漂亮的墓碑。”

    他身上衣衫本就破舊,這幾天折騰,早已經是破敗不堪,身上多處地方的肌膚都顯露出來,再不換身衣裳,連自己也受不了。

    雖說屍首眾多,隨便扒下來都是一套衣衫,可是那些人的衣衫都大了不少,只看那些人身形,楊寧便知道就算穿上他們的衣衫,也一定肥腫寬大,定然不合身,走了出去,反倒是讓人注意。

    倒是這傢伙身上的衣衫雖然華貴,不過身著錦衣的富貴弟子多如牛毛,自己穿上這身衣衫,不但合身,而且也不會特別引人注意。

    他將人質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又將他身上的中衣脫下,料子都是極好,不過因為胸口中了一箭,外衫中衣都有一個箭孔,即使如此,卻也比自己一身破衣要強出不少,楊寧並不介懷。

    至若貼身裡衣,畢竟是死人之物,自然不好穿他貼身衣衫,而且也不能光著身子將他埋下去。

    將那人埋在竹林之後,楊寧這才拿著兩把刀到了竹林邊上的水潭邊,在裡面將渾身的泥汙洗了個乾淨,這才換上了那一身衣衫,對著水潭照了照,所謂人靠衣衫馬靠鞍,這一身錦衣穿在身上,倒也是玉樹臨風。

    不過頭髮凌亂,楊寧扯了根衣帶將頭髮挽在了後面,將那兩把刀丟如水潭,四下裡瞧了瞧,昨夜風雨交加,也不知道方向,此時還真不知道身處何地,想到剛才那重瞳大漢帶著蕭光往東邊去,也不猶豫,亦是往東邊走去。

    一身錦衣在身,比之先前的破衣爛衫要舒適的多。

    雖說今日不似昨天那般風雨交加,可是也並沒有雲開霧散,濃雲一直在天幕浮動,天色陰沉,也不知是否還會下雨。

    行了不到兩個時辰,前面不遠處出現了一條小道,依舊是荒無人煙,楊寧想要尋到官道那條通往京城的官道之上,但作業也無法辨識方向,還真不知道官道究竟在哪個方向,只能順著小道前行。

    楊寧行了小半日,忽聽得前方響起馬蹄聲,擡頭望過去,只見到迎面飛馳幾騎過來,速度極快。

    在這條道上走了這小半日,不見半個人影,此時見到迎面來騎,楊寧這才感覺到一絲生氣,暗想也不知是什麼人,若是方便,倒可以向他們問問路,又尋思該不會是又碰上一些來歷不明之人,牽累自己。

    他這幾日遇上之人,都是稀奇古怪,但無一例外都讓自己置身險地,正自尋思是否要找這幾人問路,那幾騎快馬已經近在咫尺。

    來騎共有六騎,衣衫不一,但大都是短衣勁裝,當先一人身著黑色短裝,腰間佩刀,樣容頗為凶悍,滿臉橫肉。

    楊寧見狀,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人,乾脆閃到路邊,讓他們過去。

    孰知那人靠近過來,已經勒住馬,身後幾騎紛紛勒馬,當先那人一雙眼睛盯著楊寧,臉上表情變得異常古怪。

    楊寧心下一沉,暗想果然不是好人,看來這幾個傢伙見自己身著錦衣,又孤身一人,而且年少,定是在打自己主意,肯定是覺得自己身上有銀錢,要搶奪過去。

    楊寧心下冷笑,卻忽見那人翻身下馬,快步向自己走過來。

    孃的,這是要動手了。

    楊寧伸手入懷,抓住了冰刃,心想對方是六名大漢,正面相對,自己肯定不是對手,既然不能力敵,只能智取。

    這滿臉橫肉大漢率先往自己靠過來,正是大好機會,此人見自己年輕,一定不會防備,自己大可以趁機先制住此人,只要控制住此人,以此脅迫,其他人便不敢輕舉妄動,自己大可以從他們手中搶了一匹馬離開。

    主意已定,直待那大漢再靠近一些便即動手。

    那大漢身材高大,此時看的清楚,只見他左臉頰上有一塊刀疤,本就滿臉橫肉,再加上這塊刀疤,看起來更是凶神惡煞一般。

    卻見那大漢距離自己不過兩步之遙,楊寧正要出手,忽見那大漢已經單膝跪倒在地,聲音恭敬:“世子爺!”

    身後那幾人也已經快步上前來,在大漢身後齊齊單膝跪倒在地,齊聲道:“世子爺!”

    楊寧一時呆住,腦中一片空白。

    疤臉大漢擡頭見楊寧發呆,卻也不以為意,不等楊寧說話,柔聲道:“世子爺,我等營救來遲,讓您受苦,罪該萬死,還請世子爺責罰。”

    楊寧眨了眨眼睛,只覺得匪夷所思,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你們.....你們說什麼?我......!”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43
第三十三章 陰差陽錯

    疤臉大漢卻已經起身來,回頭道:“世子爺定然是餓了,快些拿乾糧和水來。 ”想到什麼,問楊寧道:“世子爺可要飲酒?”

    楊寧緩了一下神,腦中一轉,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毫無疑問,這幫人定然是認錯了人,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真正的世子爺,正是被自己埋到竹林的那個人質。

    自己的樣容相貌與那人質幾乎一模一樣,再加上自己又穿了這身衣衫,也難怪會被錯認是那位世子。

    “原來那小子竟然是位世子。”楊寧心中暗道。

    他前世對歷史倒也頗為感興趣,讀過不少書,對“世子”這個稱謂還是十分熟悉的。

    世子是古代天子、諸侯的嫡長子或者繼承帝位或爵位之人,不過天子的繼承人,大都稱為太子,而諸侯繼承者,便是稱為世子。

    楊寧雖然知道那人質出身豪門,卻想不到竟然是一位世子,不過又一想,恐怕也只有達到世子這樣的分量,才能讓那幾個北漢探子相信能夠立功受賞。

    “世子爺?”大漢的聲音打斷了楊寧思緒,他擡起頭,“啊”了一聲,疤臉大漢面帶敬色,似乎是個子太高,居高臨下會讓楊寧感到壓迫,微彎身子,笑容和藹:“世子爺要不要飲酒?”

    他雖然帶著笑臉,但是疤臉橫肉,實在是比哭還難看。

    楊寧笑了笑,問道:“有.....有酒?”心裡卻尋思著,這幫人將自己錯人成了那位世子爺,自己現在如果告訴他們錯認了人,這幫人必定要追根尋源找到那具屍首,那自己也必然無法走脫,必會被他們逼迫帶路。

    若是帶他們找到埋在竹林的屍首,這幫人又怎會相信那位世子的死與自己無關?

    畢竟自己穿著那位世子的衣裳,磨破嘴皮子,他們也不可能相信自己的話,更要命的是,事發現場的那些人,幾乎都死絕了,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知道有人被綁架的就只有蕭光,可是蕭光不知去向,自己就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嘴那也是說不清楚。

    這種時候,自己當然不能告訴他們真相,只能見機行事。

    而且自己對那位世子的背景甚至是性情都是一無所知,若是一個不小心便要露餡,後果不堪設想。

    此種情況下,自己最好是謹言慎行,越少說話越好。

    對那位世子爺唯一知道的,便是灰袍胖子曾經提及他似乎是個傻子,可是究竟傻成什麼樣子,依然是一無所知。

    不過楊寧相信那位世子爺絕不會是真的是個白痴,或許只是反映慢半拍而已,否則一個白痴又如何能夠成為世子?

    眼前這幾個人,不出意外的話,都是那位世子爺的下人,看疤臉大漢溫言詢問,亦可知曉那位世子爺還是有言語能力,似乎還喜歡飲酒,否則這疤臉大漢不可能上來就詢問是否要飲酒?

    聽楊寧詢問是否有酒,疤臉大漢眉開眼笑道:“有酒有酒。”回頭叫道:“齊峰,快拿酒來,對了,世子爺定然累了,趕緊拿座墊過來。”

    幾人頓時忙開,有的拿食物,有的拿酒水,更有人從馬背上扯下坐墊,放在地上墊好,這才請楊寧落座。

    楊寧穿越至今,何曾受過如此待遇,只覺得異常受用。

    幾匹馬上的墊子幾乎都抽了下來,除了兩隻擺在地上放酒食,其他都放在了楊寧屁股底下。

    楊寧坐下之後,食物和酒水已經擺上來,除了一些乾糧,竟有兩隻燒雞和一大包牛肉,不過都早已經涼了,上面覆蓋一層凍油。百度搜索

    楊寧穿越過後,到現在還沒吃上肉,此時看到,哪裡還管凍油不凍油,抓了一隻燒雞在手,狼吞虎嚥。

    幾人都是圍在楊寧邊上,看楊寧狼吞虎嚥,臉上卻都帶著興奮之色,疤臉大漢瞅了邊上一名瘦高個一眼,笑道:“齊峰,你瞧,世子爺是真的餓了。”拿起酒袋,開啟塞子,雙手捧著遞給楊寧,“世子爺,慢慢吃,多得是,別噎著,來,喝口酒。”

    楊寧接過酒袋子,飲了一口,入口有些烈,不過酒香也濃,倒也不是劣酒,放下酒袋子,嘴裡塞了一隻雞腿,含糊不清道:“你們.....你們也會享受,出門帶著燒雞和酒......!”

    他本是隨口一說,幾人卻都是臉色微變,疤臉漢子急忙道:“世子爺,我們.....我們得知世子爺被人抓走之後,立刻分派人手追尋,這日夜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沿途找尋線索,那是拼了性命也要找到世子爺,保護世子爺周全......!”

    楊寧心想周全個屁,你們的世子爺如今已經入土了,就你們這幫草包,等你們找到,屍首都化成白骨了。

    疤臉漢子依然解釋道:“咱們這一路發現了線索,知道世子爺可能被帶到這一帶,所以日夜找尋,不過......不過為了保持體力和精力,這才在道上買了這些,其實.....其實也是為了找到世子爺之後,能讓世子爺飽餐一頓.....!”

    邊上那名叫做齊峰的立刻道:“世子爺,段二哥沒說謊,離開京城後,咱們日夜馬不停蹄,無日無夜不在找尋世子爺的下落,段二哥經常以淚洗面,說要是找不到世子爺,他就不回京城......!”

    楊寧聽“以淚洗面”四個字,正在飲酒,酒還在口中,一口噴出,全都噴在了疤臉漢子的臉上。

    眾人都是一愣,疤臉漢子擡手抹去臉上酒水,雲淡風輕,扭頭拍了拍齊峰肩膀,輕嘆道:“這些就不要和世子爺說了,如今找到了世子爺,比什麼都好。”

    齊峰慨然道:“段二哥,我說的都是事實,難道你日夜擔心世子爺,我們連說都不能說?你對世子爺忠心耿耿,試問在場的弟兄誰人不知?世子爺,段二哥買的這些東西,其實都是為了給我們補充體力,他自己.....他自己已經好多天都沒吃東西了。”他口沫橫飛,慷慨激揚。

    楊寧顯出狐疑之色,看疤臉漢子精神抖擻,也不像日夜不眠,更不像多日沒有吃東西。

    疤臉漢子伸手抓住齊峰的手,眼圈頓時泛紅,“齊峰兄弟,你......我什麼也不說了,此生我與你生死與共!”

    齊峰立刻堆起笑臉,道:“段二哥,你欠我的十兩銀子,回到京城能不能......?”

    疤臉漢子立刻打斷,沉聲道:“趙無傷,你帶兩個人在這附近找一找,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小心戒備。”

    一名冷臉漢子拱手稱是,帶人往四下裡查巡。

    “你姓段?”楊寧片刻間已經解決了大半隻燒雞,飲了口酒,盯著疤臉漢子問道。

    疤臉漢子顯然沒有想到楊寧會有此一問,怔了一下,鬱悶道:“世子爺,您......您難道忘了卑職不成?”

    楊寧擡手指著自己腦子,“我這幾天腦子昏昏沉沉,記不清許多事情了,看你眼熟,可是想不起你名字。”

    疤臉漢子忙道:“卑職段滄海,在府裡已經多年,世子爺可想起來了?”

    “段滄海?”楊寧唸了一句,咧嘴笑道:“這名字好。”

    “多謝世子爺誇讚。”疤臉漢子笑道:“這名字還是將軍在的時候親自為卑職所取,卑職也覺得十分好聽。”

    “將軍?”楊寧疑惑道:“哪個將軍?”

    疤臉漢子段滄海笑容僵住,顯得頗有些尷尬:“世子爺,您......您該不會連衛將軍都忘記了吧?那......那可是您的父親。”

    這次倒是楊寧呆了一下,心想原來那位世子爺的父親竟然是位將軍,“哦”了一聲,道:“我父親原來姓衛!”

    段滄海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解釋道:“世子爺記錯了,將軍不姓衛,姓齊,衛將軍是三公將軍之一,除了一品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和衛將軍是二品三公將軍,衛將軍是您父親的封號!”

    楊寧這才明白過來,心下尷尬,卻也吃驚,暗想原來那位世子爺的父親竟然是二品衛將軍,看來還真是背景深厚。

    段滄海見楊寧一副思考樣子,忍不住探手指著邊上的齊峰問道:“世子爺,你可記得他?知道他叫什麼?”

    楊寧道:“他不是齊峰嗎?”

    “世子爺英明!”段滄海松了口氣,“原來世子爺還記得他。”

    楊寧道:“你剛才不是叫他齊峰嗎?”

    段滄海一愣,更是尷尬,齊峰卻已經扯了扯他衣袖,使了個眼色,段滄海領會其意,向楊寧道:“世子爺慢慢吃,不急!”起身跟著齊峰走到一旁,楊寧一邊大吃大喝,一邊豎起耳朵聽過去。

    齊峰壓低聲音道:“段二哥,你不是不知道,但凡事情複雜一些,世子爺腦子就會糊塗,越說越亂,咱們還是不要多說的好。我看世子爺這些時日定是吃了不少苦頭,也受了不少驚嚇,所以腦子一時亂了。”

    “也難怪世子爺連我也認不得了。”段滄海微微頷首,“既然找到了世子爺,咱們就放心了,儘早趕回去,免得太夫人和三夫人擔心。”忽地皺起眉頭,往楊寧這邊斜睨了一眼,見楊寧似乎將心思都放在吃喝上,壓低聲音道:“齊峰,你說世子爺是怎麼逃出來的?他怎麼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裡?”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44
第三十四章 黑刀營

    段滄海想了一下,這才回轉身來,在楊寧身邊蹲下,笑容可親問道:“世子爺,味道可還合你口味?”

    楊寧含糊不清點點頭,心想這傢伙定然要問自己是如何脫身,果聽段滄海問道:“世子爺,抓你的那幫綁匪,如今在哪裡?”

    “綁匪?”楊寧此時已經將一隻燒雞解決,他吃得快,此時還真是有些撐得慌,打了個嗝,段滄海立刻道:“齊峰,拿毛巾來。”

    齊峰急忙拿了一隻擦手的布巾,楊寧接過,將手裡的凍油擦乾淨,這才道:“你是問那些綁匪去哪裡了?”

    “正是。”段滄海道:“世子爺是怎麼逃出來的?咱們回頭,總要給府裡一個交代。”

    楊寧道:“死了,都死了!”

    “死了?”段滄海一愣,“世子爺,你.....你是說,綁架你的那些人都死了?”

    楊寧點點頭,齊峰忍不住在旁問道:“世子爺,他們是怎麼死的?總不會.....總不會是世子爺殺了他們。”

    楊寧笑道:“他們有許多人,我怎能殺死他們?是被別人殺死的。”

    段滄海和奇峰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問道:“世子爺,你說的別人,又是哪些人?難道是.....難道是有人救了你?”

    楊寧心知這幫人既然是出來營救自己,回去之後,自然要有個交代,自己為何脫險,來龍去脈自然是要弄清楚的。

    “我醒來的時候,他們就死了。”楊寧早就做好準備,“你們要去看死人嗎?”

    段滄海更是愕然,猶豫一下,點頭道:“世子爺,你還記得那些人死在哪裡嗎?咱們總要弄清楚究竟是些什麼人綁了你,以後我們也好多加提防。

    楊寧知道若是不帶他們去看屍首,只怕他們不會就這樣罷休,而且自己也沒有理由拒絕他們,想著自己將那世子爺的屍首埋在竹林,若是帶他們前往,可別被他們不小心發現,正自猶豫,聽得馬蹄聲響,剛派出巡視的幾人俱都回來。

    “世子爺,你若吃好了,咱們就過去瞧瞧。”段滄海小心翼翼道。

    楊寧猶豫了一下,終是點頭,當下眾人也不耽擱,收拾一番,段滄海專門讓人給楊寧騰出了一匹馬。

    楊寧心知這些人應該不至於懷疑自己的真假,只是想要弄清楚自己脫險的來龍去脈而已,段滄海既然讓人專門給自己騰了一匹馬,那就說明那位世子爺自然會騎馬,也不客氣,翻身上馬,在前帶路。

    他心中卻也是盤算好,自己儘可能讓這幫人避免去那竹林,可是若真的被這幫人發現竹林裡埋著人,自己定要在他們發現那位世子爺屍首之前,找機會脫身。

    這些馬都是好馬,楊寧記著道路,用了不多時,便回到了祠堂後面,遠遠便瞧見了祠堂後面空地上的那些屍首。

    段滄海等人見狀,早已經拔出了身上的佩刀,到得近處,段滄海沉聲道:“保護世子爺!”神情冷峻,與之前對楊寧謙恭表情大不相同。

    眾人下得馬來,齊峰和兩名大漢護在段滄海身邊,其他幾人則是跟著段滄海上前去。

    段滄海蹲下身子,連續翻看了幾具屍首,這才回頭向楊寧問道:“世子爺,這些人可是綁架你的綁匪?”

    楊寧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等我醒來的時候,這些都是死人。”指了指祠堂那邊,“那裡還有好多死人。”

    段滄海微微頷首,那名叫趙無傷的漢子問道:“段二哥,可瞧出這些人的來路?”

    段滄海神情冷峻,搖頭道:“這些人的來路看不出來,可是他們死在何人之手,倒是有些線索。”

    楊寧此時也已經靠上前來,聽段滄海這般說,正欲詢問,但終是憋住,好在趙無傷已經問道:“是誰?”

    段滄海指著屍首脖子上的刀痕,沉聲道:“你看他們的傷口,這些人幾乎都是一刀致命,而且幾乎都是直取脖子,再看刀口......!”

    趙無傷伸手竟是在道口摸了一下,皺眉道:“刀口很薄,比我們的刀應該要薄出不少。”

    “不錯。”段滄海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很可能是黑刀營的人殺了他們。”

    “黑刀營?”此時不但趙無傷,便是其他幾人也都變了顏色,齊峰失聲道:“段二哥,你是說黑刀營的人到了這裡?”

    趙無傷也是一臉驚訝,“二哥,有沒有看錯?黑刀營怎可能到這裡來?”

    楊寧看他們表情,心下十分疑惑,這幾人似乎對黑刀營十分忌憚,腦中卻已經想到救走蕭光的那幾人,記得他們似乎就是腰佩黑鞘快刀,看來段滄海猜測的並沒有錯。

    他之前見段滄海對自己恭恭敬敬,一群人頗有些諂媚姿態,心裡小瞧了幾分,此時見他竟然一下子就看出刀口來歷,這才知道段滄海深藏不漏,倒不可小覷。

    “黑刀營既然派了人手出來,就不會是小事。”段滄海沉思道:“難道是為了幫著我們援救世子爺?”但立刻搖頭,“絕不會這麼簡單,黑刀營絕不會為了世子爺出手。你看這些刀口,都是一刀斃命,出手又狠又準,而且直取咽喉,再加上這薄刀口,都是黑刀營的作派.....!”

    其他幾人都是面面相覷,也不言語。

    段滄海站起身,快步往祠堂那邊過去,幾人都跟在後面,齊峰和另外兩人始終護在楊寧身邊,全神戒備。

    進到祠堂內,看到滿地屍首,眾人也都是微微變色,段滄海和兩人上前去檢視一番,回頭道:“這不是一夥人,應該是有人劫持世子爺到了這裡,卻被一夥人偷襲,偏偏黑刀營又出現在這裡。”

    “段二哥,這些人也都是黑刀營的人所殺?”齊峰問道。

    段滄海搖頭道:“不是,這是兩夥人在火併,黑刀營的人應該沒有進祠堂。”看向楊寧,問道:“世子爺,你對這裡的事情是否一無所知?”

    楊寧左看右看,指著被自己割破的麻袋道:“他們將我包在那裡面,我醒來的時候,就從那裡面爬出來,看到都是屍首,就自己跑了,然後在路上遇到了你們。”

    段滄海拿起麻袋,看到上面刀口,道:“看來是有人割破了這麻袋,想要放世子爺離開。”隨即在幾具屍首身上摸了摸,並無找到任何東西,最後在那灰袍胖子身上摸索了一番,忽然拿出一塊橢圓形的銅牌,楊寧看在眼裡,心下一緊,那銅牌他竟然認得。

    木神君死後,楊寧在他身上不但搜到一隻小錢袋子,而且也搜到了一塊橢圓形銅牌,與眼前這塊銅牌一模一樣。

    “九天樓?”段滄海瞧了一眼銅牌,冷笑道:“原來綁架世子爺的是九天樓的人,也難怪他們一路北逃,這是想要將世子爺帶回北漢啊。”

    “他孃的,原來是九天樓的人。”齊峰啐了一口,罵道:“這幫狗雜碎,定是潛伏在暗處,一直找尋機會對世子爺下手。老天保佑,也幸虧跑出另外一夥人來,否則真要被他們將世子爺帶到北漢,後果不堪設想。”

    “為何會有另一夥人突然出現?”一張臉長得像所有人欠他錢一般冰冷的趙無傷皺眉道:“這夥人為何會與九天樓的探子火併起來?”

    段滄海神情嚴峻,道:“黑刀營既然捲進來,事情就不會小,我們知道是九天樓的人綁架了世子爺就好,其他的事情,我們不能追究太深,以免將我們也捲入進去。”看了楊寧一眼,神色微鬆:“不管怎樣,世子爺安然無恙,那比什麼都好,我們對府裡也能有個交代。”

    齊峰也點頭道:“段二哥說的是,有些事情不該我們深究,我們的職責是救回世子爺,如今世子爺安然無恙,其他事情不要插手。”

    趙無傷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多說什麼。

    “這裡地處偏僻,人跡罕至,屍首應該不會被輕易發現。”段滄海道:“黑刀營既然不在乎這些人的屍首晾在外面,沒有掩埋,咱們也不用多生事端,地方上若是能夠發現,讓他們自己去查,不過也肯定查不出什麼,若是無人發現,也便這樣了。”起身來,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現在就離開。”

    楊寧本來還擔心這幫傢伙要在附近搜找,說不定還要往竹林去,此時聽段滄海說要立刻離開,這才鬆了口氣。

    這幫人做事倒也不拖拉,既說要走,也不耽擱,出了祠堂,上馬便走。

    楊寧問道:“段.....段滄海,咱們要往哪裡去?”

    “世子爺莫非還要往其他地方去?”段滄海先前本來神色凝重,此時卻又顯出笑容,“若是世子爺想到什麼地方去轉轉,日後自有機會。不過世子爺被綁架已經十幾天,府中上下都是焦急得很,太夫人和三夫人定是日夜擔心,咱們還是先回京城,讓她們安心為好,世子爺意下如何?”

    楊寧心想自己要在途中追上鏢隊找到小蝶已經不現實,既是如此,乾脆直接去往京城也好。

    自己冒充的這個世子爺,父親是二品衛將軍,身份非同小可,想來在京城的勢力自然也是極大,既然如此,大可以藉助這個新的身份在京城搜找小蝶,遠比自己單槍匹馬大海撈針要強得多。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45
第三十五章 銀裝素裹

    江水東逝,遠望群山秀麗多姿,雲霧繚繞,景色之美,讓人歎為觀止。

    長江之水天上來,萬里長江匯千流為大江,從西一路之上穿過無數的高山險地,奔騰怒吼,可是到了雞籠山之時,卻被山脈所阻,浩瀚大江激流如故,卻變闊為窄,無限風光在險峰,山水一體,渾然天成,壯美非凡。

    鐘山龍蟠,石頭虎踞,建業都城北依覆舟山、雞籠山和玄武湖,東憑鐘山,西臨石頭,臨江控水,江水奔騰,不捨晝夜。

    一路之上,段滄海等人無論是在吃住還是行程上,都是安排的妥善有加,伺候得十分得體,這讓楊寧深感作為一個貴族子弟的舒坦。

    沿途楊寧不多說話,其他人也就不敢多問,渡過長江,快馬加鞭不到一日,便是都城建鄴。

    建鄴城的恢弘氣勢,便是見過世面的楊寧,也是讓他大為驚歎,那種厚重沉凝遠非他在前世所能見。

    山巒如聚,望之若闕,淮水中出,徘徊入都,群山秀水環繞之中,便是那一座壯闊厚朴的大城,是為南楚第一城,楚都建業。

    建鄴城有裡十三、外十八之說,是說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總共有數十處城門,而外城大大小小有十八處城門,亦可見這座都城的巨集闊。

    進得城來,楊寧立時便感受到了這座古城的恢巨集大氣。

    城中的道路縱橫交錯,卻又極是寬闊,商鋪林立,鱗次櫛比,街道之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十分熱鬧,置身於這座都城之中,只能感受到帝國的繁華與興盛,很難讓人再去想前方顛沛流離無家可歸的苦難百姓。

    建鄴城就似乎是帝國的仙境,無論什麼人置身其中,都會忘記帝國存在的危機,都會被京城的繁華和熱鬧所感染,以為天下安康,四海昇平。

    京城的十八處外城門,就似乎是將大楚國分為了兩個世界,一個是城外的世界,一個是城內的世界,人們鮮衣怒馬,衣冠齊整,相見時帶著笑,商鋪內琳琅滿目的貨物,彰顯著帝國財富的龐大,與楊寧在會澤城所見的情景宛若兩個世界。百度搜索

    建鄴城龐大無比,而皇城居於京城正中,如果是京城是大楚國的皇冠,那麼皇城就是皇冠之上先前的一顆璀璨明珠。

    京城的百姓們,可以看到明珠的璀璨,卻無法感受到皇城內的奢華貴氣。

    楊寧初入這座巨集偉的古都,左顧右盼,目不暇接,不知不覺中隨著段滄海等人穿過一條又一條街巷。

    “咦,那.....那是什麼河?”忽見得前方不遠處有一條涓涓河流,河流之上拱橋如玉,楊寧忍不住問道。

    段滄海等人先是一愣,齊峰已經笑道:“世子爺出門才十多天,忘記這條河了嗎?這是秦淮河。”

    “秦淮河?”

    “秦淮河伸入城內,到武定門分成兩股,一股為幹流,成為外秦淮,繞城經中華門、水西門和定淮門,由三汊河注入長江。”齊峰堆著笑臉解釋道:“另外一股就是內秦淮,由通濟門東水關入城,在淮清橋又分為南北兩支,南支經夫子廟文德橋至水西門西水關出城。北支就是從古運瀆經內橋至張公橋出涵洞口入幹流.....!”指著那座橋道:“那就是張公橋了。”

    段滄海瞥了齊峰一眼,心想咱們這位主子腦子不好使,但凡事情複雜一點就要發懵,你羅嗦這麼半天,他還能記得個屁。

    楊寧“哦”了一聲,也不多言。

    又穿過幾條街巷,段滄海忽然“咦”了一聲,眾人瞧過去,只見前面的一條街道上,兩邊房舍前都掛起了白巾。

    “這是哪位大人去世了?”齊峰催馬上前,疑惑道。

    楊寧自然也瞧見沿街颳起的白布,問道:“是有人死了?”

    段滄海心想世子爺果然是直來直去,說話太過直接,解釋道:“世子爺,應該是有哪位大人過世了,這附近的街道為了表示哀悼,會主動掛出白布,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享的待遇,過世的定是一個受百姓愛戴的大人。”翻身下馬,沉聲道:“大夥兒都下馬!”

    幾人俱都下馬來,楊寧心知這很可能是一種禮節,也跟著下馬。

    這條街巷並非商鋪,所以人跡不多,幾人走在街上,頗有些冷清,往前走了一陣,忽見得邊上有人衝著這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一些什麼,段滄海等人皺起眉頭來,穿過長街,拐到另一條巷子裡,走到巷子盡頭,前面便出現一條更為寬闊的大街。

    “世子爺,這是琵琶街,你不會忘記吧?”段滄海道:“咱們到家了。”

    走到街道上,楊寧才發現這條琵琶街不但寬闊而且很長,街道乾淨無比,整整齊齊地鋪著青石板,每隔一段距離,便會有一座府邸,每座府邸前面都蹲著一對大石獅子,幾十個石獅子在琵琶街兩邊派開,蹲在自家的門前,百無聊懶地瞪著雙眼,等著從街上走過的車與人。

    楊寧一邊走一邊向兩邊看,這一條似乎沒有盡頭的長街,座落著十多處府邸,都是高官顯貴,“尚書府”、“將軍府”、“侯爵府”連續不斷映入眼簾,而每一座府邸的門頭,都懸掛著一條白色的布巾。

    許多府邸前都是有兵士守衛,瞧見從長街過去的段滄海一行人,便有不少護衛交頭議論。

    段滄海看在眼中,神情愈加凝重,加快步子,很快,就見到前面一座府邸門頭一片素白,站在門前的護衛也都是渾身素白。

    段滄海陡然站住了步子,其他人也都是大驚失色,只見段滄海身體晃了晃,猛地加快步子走過去,其他人也都是一臉凝重。

    楊寧見幾人神色古怪,心想總不成就是你們府上死了人吧?

    段滄海等人快步到了那府邸門前,守在門前的護衛瞧見,早有人搶上前來,失聲痛哭:“段......段二哥,你們可回來了......!”兩句話沒說完,已經是泣不成聲。

    “到底是怎麼回事?”段滄海臉色慘白,“難道.....難道是太夫人......?”

    楊寧一怔,心想真他孃的是你們府上,這可真是太巧了,老子第一天進京城,就碰上喪事?

    “不是.....!”護衛顫聲道:“是.....是將軍.....!”

    此時所有人都是變色,段滄海神情變得森然可怖,揪住那人衣領,怒喝道:“你他孃的胡說八道什麼,將軍在前線,怎會......,快說,到底是誰?”

    此時又有一名護衛上前來,抽泣道:“段二哥,是.....是將軍,將軍.....將軍過世了!”

    段滄海和齊峰等人臉色煞白,卻見到段滄海往前走出一步,忽地腿下一軟,癱了下去,邊上有人急忙扶住,段滄海眼圈瞬間發紅,猛地咆哮一聲,七尺高的大漢,竟然瞬間淚水滾落,齊峰等人也都已經嚎啕大哭起來,捶胸頓足,如同死了親爹一般。

    楊寧一時呆住,心想他們說的將軍,總不會就是世子爺的親爹吧?

    兒子剛剛死在外面,這老子也死了?

    “快,告訴.....告訴三夫人,世子爺.....世子爺回來了.....!”段滄海大哭之中,忽地扯過楊寧,“世子爺,將軍......將軍過世了.....!”

    楊寧從沒有見過那位將軍,更沒有絲毫感情,呆了一呆,心想總不會讓老子現在就哭出來吧?

    他擡起頭來,看向硃紅色大門上面的匾額,只見到那塊匾額頗為巨大,上面龍飛鳳舞寫著“錦衣侯府”四個大字,燙金大字灼灼生輝。

    早有人進府去稟報,段滄海拉著楊寧手臂,也進到府內,一進府裡,銀白一片,聽到前面堂內傳出一片撕心裂肺的哭聲,白幡如雲,邊上有不少人,看樣子似乎都是府裡的丫鬟僕從,也都是穿著白衣。

    楊寧腦子有些發懵,被段滄海牽著呆呆往前走,兩邊眾人看到楊寧,不少人顯出驚愕之色,亦有人顯出歡喜之色,俱都跪了下來,便聽得前面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是寧兒嗎?寧兒回來了嗎?”

    楊寧聽到聲音,暗想這女人的聲音當真好聽,就像春鈴一般,又想她怎麼也叫“寧兒”,難道知道自己的名字?

    忽見到前面已經過來一群人,俱都是披麻戴孝銀裝素裹,當先一人卻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少婦,身姿婀娜,丰韻娉婷,瓊鼻鳳目明豔動人,她的膚色如同白玉一樣白淨無暇,看樣子並沒有施妝,卻更顯得純美清淨。

    一身素白,更顯她眉目如畫,就像是仕女圖中的美人兒,正身姿娉婷向自己走過來。

    “卑職見過三夫人!”段滄海已經跪倒在地,齊峰等人也跟著跪倒,臉上的淚水兀自直流。

    美少婦三夫人已經抓住齊寧的手腕,剛一接觸,楊寧便覺得這美少婦的手兒溫潤光滑,如同瓷器一般。

    “你們辛苦了。”三夫人眼圈泛紅,“將軍......將軍過世,你們能及時將世子帶回來,將軍泉下有知,也會心安.....你們都快起來,不要跪著了......!”說到這裡,聲音哽咽,楊寧見她美眸之中滾下晶瑩淚水,這時候更是美若天仙,特別是那右眉內側有一點殷紅粉痣,更添嬌美。

    “三夫人,為什麼會這樣?”段滄海站起身來,雙手握拳,“戰事已了,將軍.....將軍怎還會?”

    三夫人道:“這些回頭再說。”看向楊寧,道:“寧兒,快換上衣裳,隨我進靈堂!”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48
第三十六章 三夫人

    楊寧知道那位世子爺的父親是南楚二品衛將軍,卻不知道錦衣侯又是誰人?這喪事既然是在錦衣侯府,那麼錦衣侯自然也在其中。

    更讓他奇怪的卻是美貌的三夫人,卻不知是否就是那位將軍的妾侍,如果是這樣,自己目下的身份是世子,是那位將軍的兒子,也便是說,眼前這美麗的少婦,竟是自己的庶母?

    不過這三夫人竟然沒有認出自己是假冒貨,看來這一關倒是過了,不過接下來卻又不知該如何應對?

    又想這位世子爺本就是腦筋糊塗之輩,有些自己難以應付的,大不了裝傻充愣就是。

    被人伺候著換上了一身孝服,楊寧心道真他孃的晦氣,隨即就被三夫人帶著進了靈堂內。

    靈堂布置的十分闊氣,一道白幔將靈堂隔斷為兩半,楊寧心想靈柩應該就在白幔後面,此時在靈堂上,擺祭著各色果品糕點,中間豎著一隻極大的靈位,上面寫著“大楚錦衣侯衛將軍齊諱景之位”。

    楊寧頓時明白,原來衛將軍便是錦衣侯,錦衣侯便是衛將軍,這本就是一個人,而此人叫做齊景,若果真如此,莫非世子的名字叫做齊寧?倒是與自己的名字一樣。

    靈堂邊上,此時卻有不少人,在那靈堂邊上,亦是跪著一人,披麻戴孝,楊寧進來之時,那人也陡然擡頭,楊寧見那人和自己年紀相差不大,也是十五六歲年紀,長相倒也清秀,只是那人看到自己的一剎那,臉色劇變,就像見到鬼一樣。

    楊寧心想老子有這麼嚇人嗎?左右瞧了瞧,只見兩邊加起來也有二三十人,這靈堂極大,即使人在裡面絲毫不顯擁擠,而且十分開闊,最顯眼的便是上首竟然有一人坐著,看上去也有六十多歲,滿頭白髮,身上穿一身黑,只是在手臂上繫了一條白巾。

    老者本來正與身邊一人說話,見到楊寧進來,也是一愣。

    在老者邊上,是個年近五旬的胖子,矮矮胖胖,不過細皮嫩肉,留著八字須,頷下一綹黑鬚,身上裹了白裝,瞧見楊寧進來,也是吃了一驚,但瞬間就迎上來,一副悲傷至極的摸樣,“世子,您.....您可回來了!”

    楊寧心想你又是何方神聖,但是他對錦衣侯府一無所知,眼前這些人更是不認識,只能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拜祭你父親。”三夫人拉著楊寧上前。

    楊寧心中鬱悶,可是事已至此,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既然是這位錦衣侯的兒子,父親死了,做兒子的自然不能不拜,只能跪下去拜了幾拜,這才起身來。

    三夫人瞥了跪在靈邊的那年輕人一眼,淡淡道:“齊玉,你起來,寧兒回來了,那是他的位置!”

    三夫人話聲剛落,邊上就傳出一聲冷笑,隨即一個婦人從人群中走出來。

    楊寧見這婦人也不過三十出頭年紀,倒也頗有些姿色,只是嘴脣偏薄,眉宇間帶著一絲惱意,走到三夫人面前,冷笑道:“你讓玉兒讓位置?他在那邊已經跪了數日,你一句話就能讓他離開?”

    三夫人花容並無絲毫表情,淡淡道:“寧兒回來了,那自然是寧兒盡孝子本分,寧兒不在那裡,又有誰能在那裡?”

    那婦人尖著嗓子道:“大夥兒看看,老爺一走,她就無法無天了,看來她是準備在侯府一手遮天了。”擡手指著三夫人,“顧清菡,你可別忘了,這裡姓齊,可不是姓顧,以前你逞威風我管不著,到了今時今日,你還要在這裡逞威風嗎?”

    三夫人顧清菡鳳目一寒,冷笑道:“瓊姨娘,這裡是靈堂,不是你大呼小叫的地方。百度搜索寧兒是將軍的嫡長子,自然由他戴孝,於情於理都無話可說,還有什麼好爭執的?前幾日不過是寧兒被人綁走,所以才讓齊玉代替盡孝,如今寧兒回來了,也自然不用。”

    “玉兒,你就在那裡,看誰敢動你一根手指頭。”瓊姨娘冷笑道,“你是老爺的兒子,也是齊家的種,我看看誰敢動你。”

    三夫人並不與瓊姨娘爭執,看向那老者盈盈一禮,道:“三老太爺在這裡,還請三老太爺決斷。”

    那老者撫須道:“清菡吶,你也別太著急,這事兒咱們從長計議。”

    “別太急?”顧清菡露出一絲笑容,“三老太爺,現在急的不是我,而且這種事情,恐怕也無法從長計議吧?”

    “怎麼,你是說我說話不周?”三老太爺臉色一沉,隨即嘆了口氣,臉色微緩,道:“清菡,如今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很多事情還是要多聽聽大家的意見,總不能什麼事情都乾坤獨斷。”瞥了齊玉一眼,道:“其實有些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這些時日都是齊玉在這裡守著,總不能寧兒一回來,就將玉兒趕走,這不是過河拆橋嗎?”

    邊上頓時有一人道:“顧清菡,你在侯府一手遮天,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大哥去了,你還想讓侯府雞犬不寧嗎?”

    楊寧瞥了一眼,見說話的是個年過三十的男子,身形瘦弱,眼睛無神,一看就是個酒色過度之輩。

    “五爺這話是什麼意思?”顧清菡鳳目一緊,冷笑道:“雞犬不寧?不知五爺哪隻眼睛看到侯府雞犬不寧?若說一手遮天,我一介女流,還真沒有那個能耐,如果不是太夫人和將軍吩咐,我也不會插手府裡任何一樁事兒。”

    “你這女人就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又一名男子叫道:“當著太夫人溫順賢良,背後卻是凶蠻無禮,你現在又將太夫人擡出來,怎麼,又使這些老花招,想要用太夫人來壓我們?”冷哼一聲,“那你大可以去請太夫人出來,當面論理。”

    顧清菡依然顯得十分鎮靜,淡淡道:“世子失蹤,將軍過世,太夫人年事已高,身體本就不好,這兩樁事情連續發生,你覺得她老人家還能起來和你們論理?六爺,這話你本就不該說出來。”

    那六爺身形肥胖,比之長著八字須的胖子還要胖出一圈,眼睛上翻,指著顧清菡道:“什麼不能說?六爺我想說什麼,還輪得著你來指手畫腳?今兒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總不能讓你在這裡胡攪蠻纏。”

    楊寧此時卻有些糊塗。

    這一幫子人,顯然都是齊家的人,可是楊寧一時間也鬧不清楚這些人的關係,但老老少少似乎對顧清菡都是不滿,而且此刻都是衝著顧清菡發飆。

    顧清菡顯然是要為自己爭得孝子之位,看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卻偏偏引得這些人群起而攻之。

    他心想這種事情不爭就不爭,爭得那個位子,自己還要跪在那裡,既然有人願意,乾脆讓他跪著就是。

    可是見這些人矛頭都對向顧清菡,楊寧心下卻頗有些不滿。

    “諸位,三夫人也是為了大局著想,你們......!”此時卻見段滄海忽然站在門前,他和齊峰一干人進府之後,跟隨楊寧和三夫人來到靈堂,卻沒有進屋,都是在外面跪著,此時顯然是看不慣眾人對三夫人群起而攻之,所以挺身出來勸說。

    他話沒說完,那瘦瘦的五爺已經厲聲道:“段滄海,你他孃的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侯府的一條狗,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話?”

    “你要是不想吃這碗飯,現在就滾。”六爺就像被踩著尾巴一樣,也大叫起來,“顧清菡,你自己看看,侯府還有規矩嗎?一個狗一樣的東西,也能在這裡叫喚,這是你定的規矩?剛還說侯府不是雞犬不寧,現在可瞧見了?”高舉雙手,大聲道:“大夥兒都看好了,錦衣侯府出了天大的怪事,一個看門護院的,竟然在靈堂裡指手畫腳,還說什麼顧全大局,這事兒要傳揚出去,咱們齊家還有沒有臉?”

    段滄海臉色鐵青,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只是低下頭,雙拳緊握,青筋暴突,身體更是顫抖。

    “還握拳頭?”五爺冷笑道:“怎麼,還想對我們動手?”往前走過去,站在段滄海面前,衝著段滄海吼道:“五爺我現在就在這裡,老子知道你當年衝鋒陷陣,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一身武功也不錯,你現在就動手,一拳打死了五爺,要是不敢動手,你他孃的就是孬種。”

    顧清菡此時已經道:“滄海,你先下去!”

    段滄海低著頭,拱了拱手,五爺忽然擡起一腳,踹在段滄海腹間,罵了一句“狗東西”,段滄海顯然沒有料到五爺會突然出腳,被踹中小腹,身體向後退了兩步,好在他身強體壯,只是退了兩步,並無摔倒。

    “喲,還滄海滄海地叫著。”瓊姨娘見眾人都為她說話,底氣頓時壯起來,似笑非笑道:“顧清菡,他急著跑出來護著你,又是為何?平日裡他和你走的近,難不成.....!”

    她還沒說完,就聽“啪”的一聲脆響,顧清菡擡手對著她的臉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清脆無比,靈堂內一時靜下來,眾人都顯出吃驚之色,瓊姨娘捂著被打的臉,呆了一下,眼中劃過一絲恐懼,但很快就先出惱怒之色,尖聲道:“你.....你敢打我?”伸手照著顧清菡臉上抓去,罵道:“你這賤人,敢打我,老孃和你拼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49
第三十七章 鬧靈堂

    瓊姨娘指甲頗長,這要是抓在顧清菡臉上,那張漂亮無暇的雪白臉蛋必然會破花,楊寧正準備出手阻擋,卻見顧清菡輕輕一閃,瓊姨娘撲的猛,被三夫人顧清菡這樣一閃,便即撲了個空,踉踉蹌蹌往前竄出幾步,隨即摔倒在地。

    一直跪在靈位便冷眼旁觀的齊玉終於站起身來,厲聲喝道:“賤人,你敢欺負我娘?老子弄死你。”左右看了看,竟是抓起案上的一隻香爐,照著顧清菡便砸了過來,這小子力氣不小,香爐呼呼飛過來,顧清菡花容失色,眼見得香爐便要砸在顧清菡身上,卻見一條腿忽地擡起,一個漂亮的反踢,正踢在香爐之上,那香爐立時倒飛回去。

    這一手誰都沒有想到,齊玉也是呆住,直到那香爐砸在他胸口,他才“哎喲”叫了一聲,坐倒在地,手捂著胸口,一時喘不過氣來。

    包括顧清菡在內,所有人都怔住,卻見到楊寧一隻腿高高擡起,此時才緩緩放下去。

    “他.....!”六爺張了張嘴,只吐出一個字,卻沒能說下去。

    卻見楊寧四下裡瞧了瞧,忽然憨憨一笑,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楊寧心想你們都以為那世子爺是傻子,自己也不能太聰明,該裝傻充愣的時候也可以做一做,憨笑一下也未嘗不可。

    他自然知道好歹,雖然並不願意搶著去做那孝子,可卻也看出顧清菡是在維護自己,不瞧在顧清菡漂亮的容貌上,便是她維護自己的這份情誼,自己也不能讓人欺負了她。

    瓊姨娘本來坐在地上哭起來,可是瞧見齊玉被香爐打中摔倒在地,急忙爬起身跑過去,緊張道:“玉兒,你怎樣?有沒有傷在哪裡?”

    三老太爺此時站起身來,怒道:“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指著顧清菡道:“你們.....你們還有沒有規矩?靈堂之地,竟然大打出手,顧清菡,你好威風。 ”

    顧清菡眼圈泛紅,卻還是道:“三老太爺,你也看清楚了,有人無憑無據汙我清白,難道你們都聽不見?我好歹還是齊家的媳婦,將這碗汙水潑到我身上,就是潑在齊家身上,你們難道不管不顧?”說到這裡,終是忍不住,眼角淚水沁出。

    “汙你清白?”六爺冷哼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若不是平日裡檢點一些,也不會有人說這些。”

    “你......!”顧清菡鳳目豎起,目生寒意。

    三老太爺指著楊寧道:“你竟然出手毆打自己兄弟,那等重器,若是打在頭上,後果如何?都說你是個傻子,果然如此,你這副模樣,又如何守靈?”沉聲道:“過幾日弔孝上門,都是王公貴族,若是看你這副模樣,齊家的臉面都要丟光,再也擡不起頭來。錦衣侯府好歹也是大楚四大侯府之一,斷容不得丟了臉面,老夫做主,就由玉兒守靈戴孝,後面的事情,老夫會幫忙處理,你們兩個就不必插手了。”

    瘦瘦的五爺叫道:“不錯,你們看這傻子,自己的父親死了,連一滴眼淚都沒流出來,這還了得?這樣的人如何迎客?”

    楊寧卻並不理會,緩步走到靈位邊上,指了指齊玉,又往邊上指了指,那意思是讓齊玉走開。

    齊玉此時順過氣來,站起身,眼中滿是怨毒之色,冷笑道:“該走的是你,你這個傻子,難道就憑你,還要繼承錦衣侯?”

    楊寧擡起一隻手,五指攤開,眾人不知道這傻子到底要搞什麼鬼,卻只見楊寧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貼下去,到了第三根手指,忽地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齊玉的衣領,不等齊玉反應過來,重重一扯,齊玉整個人就被甩出去,踉踉蹌蹌幾步,滾倒在地。

    瓊姨娘驚呼一聲,其他人也都是大吃一驚。

    “無法無天,無法無天.....!”三老太爺怒不可遏,“齊寧,你要做什麼?”

    楊寧心想世子果真是叫齊寧,看來自己以後還要用這個名字,看向三老太爺,反問道:“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大膽!”五爺在旁怒道:“你怎敢在長輩面前放肆?”

    楊寧指了指齊玉,又指了指顧清菡,問道:“齊玉以下犯上,你們為什麼不管?”

    三老太爺臉色一青,沉聲道:“顧清菡不知自重,讓我如何為他做主?”

    “你為老不尊,我又如何對你心存敬意?”楊寧一出口便石破天驚,“齊玉對三夫人以下犯上你們不但不管,還在狡辯,我當然也可以對你以下犯上,這都是你教的。”

    三老太爺一時呆住,便是顧清菡也怔了一下,急道:“寧兒......!”

    楊寧卻已經擡起手,止住顧清菡話頭,繼續道:“我是誰?我是錦衣侯的嫡長子。”指著齊玉,“他是誰?他是庶子,你們既然在這裡大呼小叫,說什麼要維護規矩,不知道哪條規矩告訴你們庶子比嫡長子還要尊貴?”

    楊寧此時自然已經搞清楚,自己這個世子爺,那是錦衣侯正大光明的嫡長子,而齊玉是瓊姨娘所出,瓊姨娘既然是姨娘,其子當然只是庶子。

    其實楊寧對嫡子庶子本來沒有什麼偏見,畢竟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沒有這麼多的教條規矩,甚至反對因為嫡庶之分而將人分為三六九等,可是見到這幫人盛氣凌人,一個個囂張跋扈,心下實在不爽,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世子爺還能做上幾天,既然現如今有這個身份,大可以讓自己爽一爽。

    別人讓他不痛快,他總是會讓對方更不痛快。

    五爺的眼睛幾乎要吃人,怒道:“齊寧,你真是無法無天,你......!”

    “你哪位?”楊寧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們是不是就會無法無天這一句啊?對了,你是五爺吧?”

    “老子是你五叔。”五爺冷聲道:“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這裡容不得你說話。”

    楊寧笑道:“這是錦衣侯府,我不能說話,還有誰能說話?”四下裡掃了掃,見諸人都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睛瞅著自己。

    他心裡很清楚,那位世子爺平日裡傻不愣登,這幫人自然是早已經知曉,可是此刻自己條理清晰,句句反擊要害,這幫人自然是驚訝不已。

    顧清菡如秋水般迷人的眼眸裡亦是顯出驚訝之色。

    “你們擔心我在這裡會讓人笑話。”楊寧笑道:“可是到時候賓客們看到戴孝的是一個庶子,不知他們心裡會怎樣想?會不會笑話錦衣侯後繼無人?”

    他一個“庶子”一個“庶子”地叫著,齊玉臉色已經鐵青,雙手握拳,眼睛如同刀子般死死盯在楊寧身上。

    楊寧瞥了一眼,淡淡道:“父親已經過世了,所謂長兄為父,我既然是你的長兄,也算是你的父親,你在我面前囂張跋扈,這是錦衣侯府的規矩?”瞧了顧清菡一眼,問道:“三.....三夫人,咱們錦衣侯府有沒有家法?”

    顧清菡此時美眸中滿是震驚之色,萬想不到楊寧會挺身而出說出這番話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家法?”三老太爺冷笑道:“你一個黃毛褥子,也在這裡談什麼家法?老夫如今是齊家的家主,要說家法,也是老夫來做主。楊寧,你目無尊長,咆哮靈堂,老夫絕不容你如此放肆,定要家法伺候。”沉聲道:“來人啊,將這忤逆的畜生拿下,家法伺候!”

    楊寧心下既是氣氛也是疑惑,心想這老頭子怎地一味地維護庶出的齊玉,總不會真是因為齊寧腦子不靈光的緣故,只怕其中大有貓膩。

    三老太爺一聲令下,已經有幾人衝上前來,顧清菡鳳目如冰,冷聲道:“寧兒是世子,誰敢動手?”

    衝上來的幾人頓時一怔,胖胖的六爺冷笑一聲,竄上前來,一隻手已經向楊寧的脖子上抓過去。

    楊寧輕鬆一閃,順手搭在六爺的伸出來的手臂上,用力一帶,六爺頓時收不住腳,跌跌撞撞往前衝過去,前面就是設靈的靈案,驚呼聲中,六爺肥胖的身軀已經撞在了靈案上,燭臺頓時倒下去,果盤散亂一團,一片狼藉。

    那燭臺倒在白幔上,立時著火,眾人都是駭然變色,有人已經驚撥出聲,顧清菡花容失色,驚叫道:“快救火,快救火!”

    火勢蔓延很快,騰騰而上,外面早有人拎著水搶進來,迅速將火勢熄滅,只是靈堂此刻卻已經一片狼藉。

    楊寧瞅見那肥胖的六爺已經爬起身來,正要往外跑,忽地衝上前去,一腳踹在六爺的背後,六爺“哎喲”叫了一聲,栽倒在地,楊寧立刻坐在他身上,掀去他的帽子,抓住他頭髮,大聲叫道:“你.....你竟敢破壞靈堂?我和你拼了,你賠我靈堂賠我靈堂......!”提起拳頭對著六爺腦袋便砸了下去。

    六爺殺豬般大叫起來,此時靈堂內亂作一團,火起之後,三老太爺立刻被人撫出了靈堂,那五爺本已經走出門外,回頭看到楊寧騎在六爺身上掄著拳頭劈頭一頓打,大叫道:“齊寧,你這個忤逆的畜生,連自己的叔叔也敢打......!”大義凜然衝進來,擡腳便往楊寧身上踢過來。

    楊寧早有準備,探手出去,後發先至,抓住了五爺的腳踝,猛力一扯,就聽“咔嚓”一聲響,五爺慘叫一聲,翻倒在地。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51
第三十八章 風中桃花嬌

    楊寧一招便即弄斷五爺的腿骨,更是將六爺頭上打出血來,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孝服,出了門來。

    靈堂內兀自傳來兩人叫喚聲,三老太爺急道:“快進去看看。”

    邊上有人衝進去,很快就衝著外面叫道:“了不得了,五爺的腿被打折了,六爺.....六爺也不好了。”

    三老太爺又氣又急,吹著鬍子叫道:“還不快擡他們去瞧大夫,快,不要耽擱......!”

    幾人衝進靈堂內,先是擡了五爺出來,又有人扶著六爺出了門來,見到六爺額頭上已經往下流血,三老太爺又急又怒:“是誰動手的?”他方才急著跑出來,並無看到楊寧動手。

    楊寧在旁已經道:“是我!”

    “你?”三老太爺臉色鐵青,指著楊寧道:“就是你老子在世,也不敢如此胡作非為,齊寧,你這是自絕於齊家。”

    楊寧翻著白眼道:“他們要破壞靈堂,家父過世,尚未下葬,怎容得他們在遺體前胡作非為?別說是他們,就是輩分更高的人在這裡鬧事,我也絕不甘休。”

    他這話更是直接,只差指名道姓。

    三老太爺身體發抖,指著楊寧,手指發抖,“好.....好......!”轉過身去,大聲道:“咱們走,這事兒.....這事兒咱們不管了......!”氣呼呼地領著一干人離開。

    這幫人一走,院子裡頓時靜了下來,楊寧冷笑一聲,忽聽背後顧清菡幽幽嘆了口氣,道:“寧兒,雖說他們不對,可是.......哎,三老太爺畢竟是長輩,你也不該這樣衝他說話。”

    “為老不尊。”楊寧啐了一口,“這幫傢伙根本不是來幫忙的,是來惹事的,三夫人,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們想要欺負你,那是做白日夢,只要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轉頭過去,見顧清菡就在自己身旁,顯然是聽到了自己的話,顧清菡漂亮的眼眸子裡顯出一絲欣慰之色,隨即蹙眉道:“你這孩子,剛才叫我什麼?”

    “啊?”楊寧一怔,心想這下子可差事了,這“三夫人”應該是府中僕人們對顧清菡的稱呼,自己既然是世子,應該是另一個稱呼。

    可是他此時卻實在不知道顧清菡在錦衣侯府的位置,雖然能看出來她是錦衣侯府舉足輕重的人物,卻無法判斷她是否就是錦衣侯齊景的妾侍。

    瓊姨娘必然是齊景的妾侍,若顧清菡也是齊景的妾侍,被眾人稱為“三夫人”,那就很有可能比瓊姨娘還要晚入門,在府裡的地位應該還在瓊姨娘之下,可是看剛才的場面,顧清菡在瓊姨娘面前絲毫沒有卑下之態,無論氣勢還是言辭,讓人感覺她的身份明顯比碧姨娘要高出不少,如果都是妾侍,正常情況下顧清菡斷不敢如此待瓊姨娘。

    楊寧後悔在進京途中沒有多問問。

    他對齊寧的性情不瞭解,只知道這位世子爺腦子不靈光,若是自己的路上詢問過多,擔心會惹起段滄海等人的懷疑。

    楊寧現在對段滄海可沒有絲毫輕視之心,此人在祠堂那邊,輕易判斷出當時發生的一切,甚至判斷出黑刀營的來歷,這些除了眼力,自然少不了見識和經驗。

    顧清菡見楊寧發愣,只以為又犯病,忙道:“可別胡思亂想,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三娘都由著你。”

    楊寧心想原來是叫她“三娘”,他雖然身軀只有十六七歲,可是這內心靈魂可不比顧清菡年輕,這“三娘”的稱呼還真是叫不出口。

    “三夫人,世子,我已經讓人重新收拾。”邊上傳來一個謙恭聲音,“瓊姨娘那邊,我也已經勸說他們先回去。”

    楊寧扭頭看過去,見說話的正是長著八字須的胖子,自己進靈堂時,這人叫過自己一聲,後來爭論之間,站在一邊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不會出門幾天,連邱總管也忘記了吧?”顧清菡拉過楊寧的手,往不遠處瞧了一眼,只見齊玉此時正扶著瓊姨娘,兩人都是用極為怨毒的目光瞧著這邊,隨即轉身離去。

    楊寧也不去理會那兩人,打量邱總管幾眼,直接問道:“你是邱總管?剛才他們欺負三.....三娘,你怎麼一個屁也不放?”

    他說話直來直去,那邱總管聽在耳中,卻想著這世子果然又犯傻,陪著笑臉道:“世子爺,我雖然是錦衣侯府的總管,可是在.....在他們面前,也只是個下人,那種場合,哪裡能輪到著我說話。”

    “段滄海不是說話了嗎?”楊寧沒好氣道:“你是總管,在府裡地位比段滄海還要高,就不敢出頭?”

    邱總管神色尷尬,顧清菡已經道:“邱總管,靈堂這邊先安排人收拾一下,三老太爺那邊,你還是親自去一趟,畢竟這樣的大事,他們不會真的不管。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好過去,世子回來了,太夫人那邊還不知道,我先帶世子過去見太夫人。”

    邱總管立刻道:“三夫人放心,一切我自會處置妥當。”

    顧清菡這才向楊寧道:“寧兒,咱們去見太夫人!”

    顧清菡的玉手膚白似雪,軟若無骨,卻又光滑如同瓷器一般,手感極好,若是四下無人,楊寧還真願意一直牽著這隻柔荑,可是府中僕從眾多,他總覺得這樣被一個女人牽著走有些不合適,輕輕掙了掙手,顧清菡一愣,但她冰雪聰明,立刻明白過來,嫣然一笑,嬌美無比,輕聲道:“寧兒長大了,知道害羞了?”

    楊寧心想我臉皮厚得緊,若是四下裡無人,便是抱著你狂親狂啃那也是毫無羞臊之心,就怕到時候你臉皮薄,不過這府裡那麼多人,老子好歹是個男人,被你牽著走來走去,實在煞威風。

    顧清菡也不多言,在前帶路,楊寧跟在後面,此時夕陽尚在天邊,陽光從枝葉間透射下來,留下斑駁的光影。

    楊寧跟在顧清菡身後,看著眼前的倩影,愈發覺得這三夫人嬌豔動人。

    那豐腴有致的嬌軀並沒有因為穿上孝衣就遮掩了它的風采,玲瓏浮凸,走動間更是搖曳生姿風姿綽約,使得原本就動人無比的**線條平添了一份動感魅力,真是活色生香蕩人心魄,猶如夕陽之下一朵嬌美的桃花。

    特別是那豐滿圓潤的臀兒,被衣服裹著,渾圓飽滿,形成一個美麗的弧度挺翹而起,隨著走動,腰肢款擺,帶動豐滿臀兒左右搖曳,盪出讓人心癢的臀波,透著成熟少婦特有的性感韻味,讓人眩目心搖。

    一陣風過,一股淡淡的幽香從顧清菡身上散發出來,鑽入鼻中,沁人心脾,讓人心蕩,楊寧知道這種時候,顧清菡連妝容也沒怎麼收拾,更不可能在身上塗香,八成是她身體自帶的體香,美人就是美人,連體香也是那般讓人陶醉。

    楊寧自問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而且他也沒有什麼好忌諱的,畢竟他是個冒牌貨,與錦衣侯府並無半毛錢關係,與眼前這個美貌少婦也沒有任何血親關係,可就算如此,卻也不好一直盯著人家屁股看,畢竟邊上時不時地就有家僕出現,被別人瞧見世子爺盯著三夫人的屁股不眨眼,總是不好。

    他偶爾瞟一瞟那豐滿翹臀兒,滿足一下眼欲,但更多時候則是四下張望,看看這侯府的格局。

    錦衣侯府不愧是貴族府邸,巨集闊寬敞,亭臺樓閣都是十分精美,假山邊上小橋流水,長長的走廊似乎沒有盡頭,便是府中每一道門,都是各有講究,或是弧形拱門,或是六角稜門,又或是一個大圓門,楊寧心裡盤算著整座府邸少說也佔地數千平米,這要是自己的那個時代,這個府邸就是一座金礦,不過整座府邸到處都是銀裝素裹,一片哀幽之境。

    穿過幾座院子,又經過一條長廊,前面便出現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四下裡幽靜異常,顧清菡推門而入,回頭看了楊寧一眼,輕聲道:“寧兒,見著太夫人,不要多說話,她老人家如今正傷心,莫惹她難過。”

    “三娘放心,我不亂說話。”楊寧對著眼前美人兒嘻嘻一笑,顧清菡微點螓首,兩人到了院內,楊寧見到院子當中有兩棵金絲菩提樹,牆邊則是繞了一圈藤蔓垂下來,微風拂動,絲絛般的藤蔓隨風微微盪漾,一股淡香混合著顧清菡身上的幽香飄蕩而來,讓人心曠神怡。

    推門進到屋內,楊寧立刻聞到一股檀香味,屋內頗為昏暗,楊寧一眼便瞧見屋子中間供奉著一尊佛像,一個佝僂的背影正對大門,顧清菡走近過去,回頭做了個動作,示意楊寧關上門,楊寧轉身關門,這才聽顧清菡已經柔聲道:“太夫人,世子回來了!”

    楊寧看那佝僂身影幾乎縮成一團,心想原來這就是錦衣侯府的太夫人,見顧清菡向自己招手,走近過去,站在那背影身後,看清楚果然是個老婦人,身上披了一件黑紗,如同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屋內先是一片死寂,片刻之後,才聽一個蒼老的婦人聲音道:“脫下上衣!”

    楊寧和顧清菡都是一怔,對視一眼,顧清菡湊近太夫人輕聲道:“太夫人,是世子,世子回來了!”

    “脫下上衣!”那老婦人重複一句。

    楊寧皺起眉頭,心想你這老太婆還真是古怪,自己的親孫子回來了,不說歡喜異常,最起碼也該拉著自己的手絮叨絮叨幾句,這下子倒好,一句話沒說,進屋就讓脫衣服,這葫蘆裡又賣的什麼藥?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11:53
第三十九章 詭異的疤痕

    顧清菡秀眉微蹙,猶豫了一下,還是向楊寧道:“寧兒,聽太夫人的話,把上衣脫了。”蓮步輕移,走過去要幫著楊寧脫下外衣。
    “你出去,讓他自己留在這里。”太夫人又道,這老太婆也沒有回頭,但就像後腦勺長了眼楮一樣,對身後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顧清菡美眸之中顯出一絲詫異之色,卻還是恭敬道︰“是!”沖著楊寧眨了眨眼楮,她本是提醒楊寧乖巧一些,可是看在楊寧眼中,這美婦人卻頗有些俏皮可愛,微微一笑,等顧清菡出了門去,楊寧才先將孝衣脫去,然後褪掉了上衣。

    “跪下!”太夫人言簡意賅。

    楊寧听著老太婆聲音蒼老又冰冷,心下大是不爽,暗暗咒罵一聲,也不知道這老太婆要搞什麼鬼,在她邊上跪下。

    太夫人等楊寧跪下,這才慢慢轉過身來,楊寧看到她那張臉,微吃了一驚,只見這老太婆滿臉褶皺,蒼老無比,看模樣倒像已經七八十歲年紀,皮膚干癟,這些倒不會讓楊寧吃驚,讓楊寧吃驚的是這太夫人的眼楮。

    太夫人眼楮微張開,可是卻看不見瞳孔,兩只眼楮里一片泛白,楊寧立刻便知道,這錦衣侯府的太夫人,竟然是個瞎子。

    太夫人此時已經抬起一只干癟的手,向楊寧臉上摸過來,楊寧見這老太婆的手干瘦無比,如同雞爪般皮包骨頭,感覺有些惡心。

    那只干癟的手在楊寧臉上摸了摸,隨即慢慢向下,順著臉頰往楊寧左肩摸過去。

    楊寧只感覺這老太婆的手似乎沒有溫度,頗有些冰冷,渾身上下寒毛直豎。

    太夫人的手在楊寧肩頭停下,忽然道︰“轉過身去!”

    楊寧心下憋火,不知道這老太婆究竟想要做什麼,但也知道這老太婆在錦衣侯府地位超然,若是惹怒了她,自己定要惹來大麻煩,想著轉身還不必看這張有些蒼老可怖的臉,當下轉了個身,太夫人那只手再次摸到楊寧左肩,然後往背後慢慢摸了下去。

    很快,太夫人的手便即在一處地方停住,輕輕撫摸,楊寧忽然間有種異樣的感覺,他竟感覺到自己背上似乎有一處疤痕。

    太夫人此時所撫摸之處,正是那處疤痕所在。

    此時楊寧終于明白這老太婆為何要自己脫了衣裳,又為何會在自己的肩頭摸下去,如果猜想不錯,應該就是為了自己左肩下方的那塊疤。

    此時他心下大是驚駭。

    靈魂附身在這具軀體上之後,楊寧對自己這具身體倒是頗有些了解,不過主要是關注這具軀體的容貌甚至身高,其實對自己身上的疤痕倒是並沒有在意。

    左肩下面的那塊疤,如果不是太夫人此時摸到,楊寧甚至沒有察覺。

    太夫人如果真是為了在自己身上找到這塊疤,為何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疤太夫人卻能知道?難道說那位已經死去的世子,左肩之下也有這塊疤?

    若果真如此,那就是在是太聳人听聞了。

    兩人雖然相貌幾近相同,但畢竟有天地之別,身體上絕不可能一模一樣,莫說肌膚的粗細大有不同,便是手指的長短,那也定然不同。

    若說這樣兩個人,身上同一個地方竟有同樣的疤痕,那簡直是天方夜譚,有點匪夷所思了。

    (本章未完,請翻頁)他心下震驚不已,此時那太夫人已經收回干枯的手,聲音柔和些許,輕聲道︰“你父親過世,他是齊家的好子孫,沒有辱沒齊家的聲譽,更沒有辱沒錦衣侯的名聲,從今以後,你也要保護錦衣侯這個名字。”

    “我!”楊寧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下去。

    “去吧,回來就好,先辦完你父親的喪事。”太夫人干癟衰老的臉龐看不出表情,轉身朝向佛像,雙手合十,手中掛了一串小念珠,再不說話。

    楊寧心中又是驚駭又是後怕。

    他是聰明人,剛才太夫人的動作,他已經心知肚明,這老太婆眼楮雖瞎,但心里一定明白,她撫摸自己的臉龐,當然是在核對臉型,世子齊寧既然是她的親孫子,她對齊寧的臉型自然是十分熟悉。

    好在兩人臉型一模一樣,太夫人自然不會懷疑,雖說肌膚粗細有區別,但世子出門多日,太夫人自然以為飽經風霜,也不會太過在意。

    自己的膚色比齊寧要深一些,今日在靈堂,府中老少俱在,卻無人懷疑,顯然在他們看來皮膚黑了一些也是在外所致。

    太夫人最後摸到那塊疤,便即收手,這必定是最重要的確認方式,楊寧肯定自己背後這道疤必然有蹊蹺,他後怕于如果自己左肩下面沒有這塊疤,那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錦衣侯乃是二品衛將軍,在南楚國當然是了不得的人物,連段滄海那等厲害角色也只是府中的一介護衛,若是冒充世子的真相被這老太婆揭穿,楊寧很懷疑自己是否還能活著走出侯府。

    這老太婆眼瞎心明,楊寧迅速穿好衣服,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佛堂本就有些詭異,更加上這個干枯駭人的老太婆,楊寧實在不願意在這里面多留半秒鐘。

    出了門來,顧清菡正在院內等候,金絲菩提樹下,婀娜多姿,正痴痴看著院牆垂下來的藤蔓。

    听到動靜,顧清菡轉身來,見楊寧正走過來,迎上前去,壓低聲音道︰“寧兒,沒有惹太夫人生氣吧?”

    楊寧搖了搖頭,卻有心想要知道自己的判斷,故意道︰“太夫人奶奶!”他故意裝成茫然之態,心里想著自己該叫那老太婆什麼,顧清菡見楊寧磕磕巴巴,只以為楊寧被太夫人嚇著,輕聲道︰“你祖母一直都是如此,她心里疼著你,你不要多想。”

    楊寧忙道︰“祖母看了我肩膀。”

    “哦?”顧清菡道︰“那是看你肩後的那朵花吧?”眼兒微轉,柔聲道︰“祖母是想你,想要好好親近,沒有什麼意思。寧兒,三娘還要進去和太夫人說話,你自己先回到靈堂,在那邊守著,好不好?”

    楊寧心想顧清菡果真知道肩下有疤的事情,听顧清菡的意思,那塊疤似乎是花兒的形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花,但這也證明自己的猜測沒錯,太夫人確實是在驗證自己身上是否有疤。

    如此一來,他心下更是悚然,原來自己這具身體真的與死去的世子一樣,在同一處地方都有一道疤,甚至疤的形狀都是一模一樣,否則但有絲毫不同,太夫人立刻就能察覺出來,自己也不會輕松過關。

    先前只是猜測,此刻確定這樁奇聞就發生在自己身上,楊寧一時腦中發懵,難以想透其中關竅。

    顧清菡見楊寧呆呆發怔

    (本章未完,請翻頁),卻似乎習以為常,俏顏湊近過來,柔聲道︰“寧兒,在想什麼?”

    楊寧這才回過神來,只見到顧清菡美麗的臉龐距離近在咫尺,正一臉關愛瞧著自己,此時更是看清楚顧清菡五官精致,肌膚雪嫩,那漂亮的嘴唇並無點朱,卻依舊是粉潤誘人,如同熟透了的小櫻桃,讓人忍不住都想咬上一口。

    楊寧心神一蕩,卻也知道這只小櫻桃是萬萬不能咬上去,搖頭道︰“沒沒想什麼。”

    “那你去靈堂那邊。”顧清菡輕聲道︰“我去見太夫人。”輕柔一笑,婀娜多姿往那屋里過去。

    她對楊寧一直都是溫柔關護,與她在靈堂面對其他人時候的面如淡霜大不相同。

    楊寧出了院子,循著先前過來的道路往回走,腦中卻一直在尋思著肩後疤痕的事情,著急找到一面鏡子,看看究竟自己背上是什麼東西。

    忽地又想到小蝶,暗想自己已經進京,小蝶必然早已經進京,如今卻不知身在何處,要找到小蝶,自然先要查到究竟是那支鏢局將她帶進京,自己如今假冒錦衣侯世子,也不知道是否能夠利用錦衣侯府的勢力對此進行調查。

    那支鏢局做的是販賣人口的卑鄙丑事,幕後還有靠山,這種事情即使是王公貴族做靠山,那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擺在台面上,親自經手此事的鏢局也會竭力掩蓋真相,不會輕易露出破綻,就算真的利用了錦衣侯府的勢力,也未必能夠迅速查出來。

    楊寧確信一點,這錦衣侯不但是侯爵,而且還是二品衛將軍,如此身份,錦衣侯府無論是在台面還是台下的勢力,都不會小。

    只是自己如今所看到的應該只是錦衣侯府的冰山一角,究竟有哪些勢力可以利用,也並非一時半會就能搞清楚。

    他邊走邊想,不知不覺轉到一處池子邊上,侯府之內亭台樓閣不少,清池水潭亦多,這處池子在府中算是個較大的水池,池邊還有一座假山,只見到段滄海此時正坐在假山邊上的一塊石頭上,背靠假山,手中竟然拿著一只酒袋子。

    楊寧走近過去,便覺得酒氣撲鼻,段滄海那張臉更是通紅一片,一看就是飲酒所致。

    “這家伙今日在靈堂被辱,心里定不痛快,七尺高的漢子,又無處發泄,只能躲在這里喝酒解愁。”楊寧心中嘆了口氣,今日靈堂之內,三老太爺率眾對顧清菡發難,那位邱總管一言不發,倒是段滄海挺身而出,足可見此人倒也是條血性漢子。

    段滄海靠著假山,眼楮似閉未閉,口中迷迷糊糊嘀咕著什麼,楊寧上前去,用腳尖輕輕踢了踢段滄海一條腿,段滄海抬手一揮,罵道︰“滾開,誰也別惹我,老子老子不是好惹的!”

    “段滄海,你干什麼呢?”楊寧咳嗽一聲,“你讓誰滾開?”

    段滄海听到聲音,打了個激靈,睜大眼楮,看到楊寧正站在自己面前,急忙站起身來,有些搖晃,“世子世子爺,原來是您,我!”發現自己手里還拿著酒袋子,苦笑道︰“我就是就是隨便喝兩口!”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楊寧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才在邊上一塊光滑的小石礅上一屁股坐下,問道︰“是不是今天受氣了,所以在這里借酒消愁啊?你莫非不知,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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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