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49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2 11:50
第七七七章默契

    西門戰櫻猶豫一下,這才向前幾步,面對隆泰單膝跪下,拱手道:「聖上,戰櫻僥倖得勝,賜婚之事,還請聖上三思。」

    隆泰唇邊帶笑,問道:「西門戰櫻,朕有言在先,你若敗了,朕即刻下旨,將你賜婚於齊國太子。如今你既然取勝,朕自然要信守承諾,你是否要嫁於齊國,由你自行做主。」抬手指向段韶,問道:「那你是否前往齊國?」

    西門戰櫻道:「回稟聖上,戰櫻當年立下的誓言,若是自己不能遵守,便是言而無信。」

    隆泰微微頷首,段韶卻已經含笑向隆泰拱手道:「主上,西門姑娘既然取勝,段韶自然不能強人所難。」

    「段韶,你既然向朕請命賜婚,朕自然也要為兩國的盟好考慮。」隆泰問道:「除了西門戰櫻,可另有人選?」

    段韶恭敬道:「段韶尚沒有想過其他人。」

    「朕倒是給你想過。」隆泰道:「皇家沒有公主可以前往齊國,以朕想了想,可以從世襲候爵的家族為你挑選佳偶。」掃了一眼,目光落在蘇禎身上,道:「蘇愛卿!」

    蘇禎急忙上前,拱手道:「臣在!」

    「據朕所知,你膝下尚有一女,正是出閣的年紀。」隆泰神情肅然:「朕想將她賜婚於齊國太子,你可有什麼意見?」

    蘇禎一怔,便是其他大臣也都是一愣。

    蘇禎怔了一下,但立刻跪倒在地,恭敬道:「聖上賜婚,乃是我武鄉蘇家的榮耀,皇恩浩蕩,臣無敢不遵!」

    隆泰微微頷首,向段韶道: 「段韶,武鄉侯之女出身高貴,人品貴重,也正是出閣的年紀,卻不知你意下如何?」

    段韶也有些意外,齊寧在旁卻已經道:「殿下,武鄉侯大小姐容貌嬌美,性情溫婉,知書達理,實在是千里挑一的好姑娘。殿下請求皇上賜婚,本也是為了兩國的盟好永久長存,有蘇姑娘成為齊國太子妃,必然會讓兩國世代交好。」

    西門戰櫻唯恐嫁到齊國,但蘇禎卻又是另一番心思。

    帝國四大世襲候,司馬家如今是鼎盛之時,而金刀澹台的人雖然低調行事,但滿朝文武卻都知道金刀澹台的實力,即使是錦衣齊家,雖然在齊景過世後有衰敗的可能,但齊寧卻突然冒出頭來,而且深得皇帝的器重,更是主持了黑鱗營的重建,雖然還不遠趕不上齊家鼎盛時期的風光,但滿朝文武卻也無人敢小看齊家。

    唯獨蘇家自從武鄉老侯爺過世之後,卻是江河日下。

    老侯爺當年也是楚國名將,麾下自然也不乏一干強兵猛將,只可惜蘇禎毫無才幹,只知花天酒地紙醉金迷,根本無法保住蘇家原有的勢力,而武鄉老侯爺麾下的勢力,也逐漸被其他勢力所溶解。

    蘇家如今只不過是蒙受著祖上的餘蔭,依靠封地過著富貴生活而已,在朝中的實力已經是微乎其微。

    蘇禎對此心知肚明,當年兩位老侯爺結下了娃娃親,蘇禎本指望著依附齊家保持在朝中的地位,但是齊景的離世,讓他覺著一個傻子般的錦衣世子根本不可能擔起維持錦衣齊家的重任,畢竟是迅速隕落,正因如此,才異常堅決地斷了兩家的親事。

    對他來說,依靠蘇紫萱的親事攀附更強大的實力,是讓武鄉蘇家繼續存在下去的重要手段。

    隆泰突然要將蘇紫萱賜婚於東齊太子,蘇禎大感意外之餘,心下立時欣喜若狂。

    段韶已經向隆泰說過,一旦從楚國娶親,回到齊國,立時便會冊立其為太子妃,換句話說,日後便是東齊的皇后。

    這對江河日下的蘇家來說,無疑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一但這門親事成功,蘇家也就成了齊楚兩國盟好的重要紐帶,以此蘇家在楚國的地位自然會上升。

    他此刻倒是唯恐段暄不答應,見到齊寧在邊上所言,雖然聽出略帶一絲嘲諷,但卻覺得這時候齊寧美言幾句,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段韶尚沒有應允,隆泰已經笑道:「若是齊國國君知曉這門親事,想必也會大加贊成吧?」

    段韶略一沉吟,終是轉過身來,面對隆泰,拱手道:「段韶謝過主上賜婚!」

    隆泰笑道:「如此甚好。」朗聲道:「傳朕旨意,賜武鄉侯之女於齊國太子為妻,以結兩國世代盟好!」

    蘇禎顯出激動之色,跪伏在地:「臣謝皇上隆恩!」

    「武鄉侯,朕大婚過後,齊國太子便會返回齊國。」隆泰肅然道:「尚有時日,你立刻準備籌備此事。」又向禮部袁老尚書道:「袁老尚書,雖然時間倉促,但武鄉侯嫁女於齊國,亦是齊楚兩國大事,你們禮部也要迅速籌備。」

    蘇紫萱遠嫁東齊,自然不能與皇帝大婚同日而語,袁老尚書躬身道:「老臣遵旨!」

    西門戰櫻一直單膝跪在隆泰前面不遠,這時候才道:「皇上,戰櫻告退!」

    「等一下。」齊寧卻突然叫道:「皇上,西 姑娘武功了得,臣一時技癢,正好藉此機會向西門姑娘討教幾招,求皇上準許。」

    群臣萬沒有想到齊寧突然來這麼一出,更是詫異無比,眾臣面面相覷,便是西門無痕似乎也有些意外。

    西門戰櫻本來已經準備退下,這時候忽聽齊寧之言,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什麼,臉頰一紅,低著頭,咬住唇珠。

    隆泰心知肚明,心下好笑,今日發生的這一切,別人不知,隆泰卻知道定是齊寧一手安排。

    這時候齊寧突然提出來要與西門戰櫻比武,他自然明白是什麼目的,之前他本就準備將西門戰櫻指婚給齊寧,這時候故意配合齊寧演戲,十分默契笑道:「錦衣候,你要與西門戰櫻切磋武藝?」

    「不錯。」齊寧大聲道:「其實臣不久前去往西川的時候,見到西門姑娘武功不差,就向西門姑娘說過找機會和她切磋切磋,今天正好有機會,所以懇請皇上準許。」

    隆泰「哦」了一聲,向西門戰櫻問道:「西門戰櫻,錦衣候說過與你有約,可有此事? 」

    西門戰櫻心想我什麼時候和你約過切磋比武,但這時候又怎能說不是,硬著頭皮道:「回稟聖上,錦衣候錦衣候確實說過。」

    「錦衣候,你和西門戰櫻約定的時候,可知道西門戰櫻曾經立下的誓言。」隆泰故作一本正經道:「若是你們比武切磋,你勝了她,可是要娶她過門的。」

    「皇上!」西門戰櫻只覺得 頰發燒:「也也不都是如此!」

    「哦,是了,朕記得是兩個條件。」隆泰含笑道:「除了要武功勝過你,還要你看得上。」指了指齊寧,道:「西門戰櫻,朕問你,你可瞧得上錦衣候?」

    群臣都是覺得匪夷所思,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發展。

    西門戰櫻心下有些著惱,暗想就算齊寧真要娶自己過門,也不該當著這麼多大臣的面,真是讓人羞臊,這時候也不好回答,只是低著頭。

    段韶在一旁也是一臉錯愕,隨即皺起眉頭,眼中劃過一絲異色。

    「齊寧,朕問你,你現在要與西門戰櫻比武,可有想過娶她過門?」隆泰年紀輕輕,但卻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

    卻忽聽旁邊一人笑道:「皇上,錦衣候要與西門姑娘切磋,或許只是想切磋一下武藝,倒也並不是一定要娶西門姑娘。否則總不能任誰勝了西門姑娘,都能娶她為妻。」眾人瞧過去,說話的卻是一直不曾吭聲的淮南王。

    齊寧笑道:「王爺,其實我也已經到了婚娶的年紀。皇上即將大婚,齊國太子也要迎娶蘇大小姐,所以所以如果西門姑娘當真瞧得上我,我!」故意靦腆一笑,並不說下去。

    淮南王乾笑兩聲,不再多言。

    隆泰向西門無痕問道:「西門愛卿,錦衣候的話你也聽到了,你意下如何?」

    西門無痕拱手道:「回稟聖上,臣當年答應過小女,只要是她看中的人,武功又勝過了她,臣不會從中阻撓。而且錦衣候年少有為,文武雙全,只要小女願意,臣自然樂見其成。」

    「看來一切還是要看西門戰櫻的意思。 」隆泰微笑道:「西門戰櫻,錦衣候想娶你為妻,你父親也並無異議,你若是願意,大可現在就與錦衣候比試一番。若是錦衣候敗在你手裡,這門親事自然就作罷,若是他當真勝了你,朕立時就下旨賜婚,你可願意?」

    西門戰櫻這時候哪敢抬頭,她只感覺四周無數雙眼睛似乎都盯在自己身上,一張俏臉宛若燃起火焰般,緋紅一片,咬著嘴唇,有些含糊不清道:「他他想切磋比試,我我又不怕他,要打要打就打!」

    隆泰看在眼中,心下更是好笑,卻還是一本正 經道:「錦衣候,西門戰櫻接受你的比武挑戰,朕倒要看看你手底下的功夫到底如何,能不能讓朕賜婚,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齊寧大步走向西門戰櫻,瞧著紅妝佳人一臉羞赧,暗想我要娶你為妻,就是要朝中所有的大臣親眼看到,距離三步之遙停下,微笑道:「西門姑娘,待會兒手下留情,可莫出手太兇。」

    西門戰櫻抬頭見到齊寧正笑盈盈看著自己,那壞壞的笑容卻是讓西門戰櫻心頭一動,咬了一下嘴唇,才道:「你要沒本事就不要打,打起來我才不會手下留情。」

    「對了,你剛才打了一場,要不要歇歇?」齊寧笑道:「我不占人便宜的。」

    西門戰櫻心想你佔我便宜難道還少了,大刀一橫,道:「和你打,用不著休息。」足下一點,已經揮刀向齊寧砍了過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5 07:15
錦衣春秋 第七七九章指婚

    齊寧單手背負身後,西門戰櫻一刀砍過來,齊寧飄然後退。

    西門戰櫻一刀砍空,又是唰唰唰連續數刀左砍右劈,齊寧連連後退,叫道:「西門姑娘,你下手輕一些,別鬧出人命。」

    西門戰櫻心知齊寧這是裝模作樣,在西川朝霧嶺,她親眼見過齊寧的武功,江湖幾大門派的宗主都是齊寧手下敗將,自己就算是使出渾身解數,也絕非齊寧的對手。

    只是眾目睽睽之下,她自然不會輕易認輸,就算不是齊寧對手,卻也想試試自己在齊寧手底下到底能走上多少回合。

    她有此心思,出手便頗為犀利。

    齊寧左轉右閃,始終沒有還手,有人在邊上瞧著,心下好笑,暗想風水輪流轉,先前西門戰櫻與霍聰對陣,是霍聰連續出手而西門戰櫻閃躲自如,眼下卻是風向一變,連續出刀的變成西門戰櫻,齊寧卻是左閃右躲。

    旁人不知,西門戰櫻卻是心知肚明,心知齊寧這是戲耍自己,心下著惱,忽地右腳往右前方踏出,紅影一閃,掠向齊寧側面。

    西門戰櫻知道自己若是這般持續出刀,以齊寧的身手,絕對可以輕鬆閃躲,她雖然並無想過也不想去勝過齊寧,但卻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失了面子,就算最後落敗,也要讓齊寧嘗嘗厲害,所以逍遙行自然而然地踏出。

    她一腳踏出,再要踏出第二步時,卻感覺影子一動,自己竟是生生地撞在齊寧的身上。

    西門戰櫻心下一驚,立時轉步,往斜後方掠去,可是剛剛往後退出,背上一緊,卻又是撞在齊寧的懷中。

    四周群臣都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看不出這中間的蹊蹺,只是看到西門戰櫻似乎是故意要往齊寧身上撞過去,心想這又是什麼路數。

    西門戰櫻也是心下吃驚,連續踏出幾步,又是接二連三地撞在齊寧的懷中,齊寧嘿嘿一笑,湊近西門戰櫻耳邊低聲道:「這麼快就要我做相公了?」他聲音極低,四周眾人自然是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西門戰櫻卻是羞紅了臉,可是此後接二連三地兀自撞入到齊寧的懷中,心下猛然間明白,齊寧定然是對逍遙行步法的套路異常熟悉,才會導致如此。

    她暗叫糊塗,心想這門功夫是那「老乞丐」傳授,老乞丐卻又是齊寧的師傅,齊寧自然早就學會了逍遙行,腦中便即想到當初被九溪毒王鞦韆易挾持之時,齊寧與九溪毒王纏鬥,似乎就亮出這門功夫。

    這時候心如明鏡,知道這逍遙行雖然詭奇玄妙,但是在齊寧面前施展出來,那實在是班門弄斧了。

    她正欲換個對策,卻感覺香肩一緊,正感覺不妙,忽地整個身體已經憑空而起,卻是被齊寧一個公主抱已經從後面抱起來,西門戰櫻大驚失色,在場群臣也都是面面相覷,西門無痕抬手撫鬚,神色淡定。

    這時候誰勝誰輸,已經不言自喻,齊寧將西門戰櫻整個人都抱起來,若說西門戰櫻還能取勝,那也是見了鬼。

    有些老道學看在眼裡,暗叫哪有比武把別人姑娘抱起來的道理,真是不成體統。

    西門戰櫻吃驚之下,卻瞧見齊寧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臉上一紅,手臂用力掙脫,齊寧手上一鬆,西門戰櫻已經從他懷中跳出去,齊寧立刻後退兩步,不失時機拱手道:「西門姑娘,承認了!」

    西門戰櫻一咬牙,但知道自己武功遠不及齊寧,再打下去也沒有意思,但這時候卻又想到,自己輸給了齊寧,就等若是要嫁到錦衣侯府,芳心一條,腮邊帶紅,低下了螓首。

    四週一片寂然,隆泰掃視一眼,抬起雙手拍道:「好,好,錦衣候,看來你平日裡並無荒廢練功,朕心甚慰。」

    齊寧上前幾步,拱手道:「皇上,臣僥倖獲勝,不過西門姑娘的武功確實了得,臣十分欽佩。」

    「朕有言在先,自然不能自食其言。」隆泰故作肅然,沉聲道:「傳朕旨意,將西門戰櫻指婚於錦衣候齊寧,結百年之好!」

    齊寧二話不說,跪倒在地:「皇恩浩蕩,臣謝恩!」

    西門無痕也是迅速上前,跪倒在地:「皇恩浩蕩,臣謝聖上眷顧。」回頭瞅了西門戰櫻一眼,咳嗽一聲,西門戰櫻面帶紅霞,低頭走到西門無痕身邊,也跪倒下去。

    四周群臣神色各異,但是所有人卻都知道,這門婚事對於楚國朝堂來說,絕非小事。

    錦衣齊家乃是四大世襲候之一,齊景過世之後,齊寧承襲爵位,得到皇帝的器重,又數次立功,錦衣齊家也算是在朝堂穩住了位置,但是與朝中兩大勢力相比,卻還是相去甚遠。

    可是今日錦衣齊家與神侯府的親事,無疑讓朝中格局有了極大的變化。

    神侯府雖然並不隸屬於任何衙門,甚至幾乎沒有參與過朝中的爭鬥,但是誰也不敢小看神侯府的勢力。

    神侯府手中的鐵血文,控制著楚國境內以八幫十六派為首的江湖勢力,而且西門無痕是兩朝老臣,為楚國立下了無數不為人知的汗馬功勞,其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那也是少有人及。

    無論是錦衣侯府還是神侯府,這兩家無論哪一家,都沒有獨自對抗其他兩大勢力的實力,可是一旦這兩家聯起手來,無論是淮南王還是司馬家,都絕不敢小視。

    群臣都知道,隆泰賜婚這一剎那,也便是錦衣齊家實力迅速擴大的時候。

    而且大家都看得明白,西門無痕雖然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激動,但他顯然對這門親事並無絲毫反對的意思,隆泰剛剛下旨,西門無痕便立刻謝恩,由此可見在他心中對這門親事也是十分的贊成。

    淮南王臉色頗為難看,司馬嵐自始至終不發一言,此時亦是雲淡風輕,面不改色。

    「今日朕賜予兩門婚事,確實是個好日子。」隆泰含笑道:「錦衣候,西門戰櫻是巾幗紅顏,這門婚事是朕欽賜,若是西門戰櫻到了你們錦衣齊家,你照顧不週,朕定要對你不客氣,你可聽明白?」

    齊寧神情肅然道:「承蒙皇上眷顧,又得老神候應允,臣娶得西門姑娘,定當好生呵護,絕不會讓她受到一絲的傷害。」

    西門戰櫻偷偷看了齊寧一眼,心下卻是一甜。

    「你這話,有諸位愛卿一起做見證。」隆泰道:「若是口不對心,日後做不到,到時候朕自然會收拾你。還有,錦衣齊家要迎娶西門戰櫻,必須風風光光,可不能有絲毫的怠慢。」

    「臣必然會傾盡全力,將婚事辦得風風光光。」齊寧笑道。

    「皇上,戰櫻戰櫻有一事相求!」西門戰櫻猶豫一下,忽然一咬牙,高聲道:「若是若是皇上不答應,戰櫻戰櫻也不嫁給他。」

    「大膽。」西門無痕臉色一沉:「聖上面前,豈容你胡言亂語。」

    隆泰卻已經笑道:「西門愛卿不必斥責,今天是個好日子,朕不會計較。」看向西門戰櫻,問道:「你有什麼事情?」

    西門戰櫻看了齊寧一眼,見齊寧也正錯愕地看著自己,抬頭道:「皇上,戰櫻自幼在神侯府長大,神侯府一直是按照江湖規矩行事,所以所以戰櫻就算要嫁到錦衣齊家,也要按照江湖的規矩。」

    群臣互相瞧了瞧,一時間都不明白西門戰櫻的意思。

    隆泰也有些糊塗,問道:「江湖規矩?此話怎講?」

    「皇上,戰櫻不想嫁到錦衣齊家之後,就就天天守在錦衣侯府。」西門戰櫻正色道:「戰櫻從小練的是拳腳兵器,不會花紅刺繡,所以所以如果皇上能夠答允戰櫻過門之後,依然可以在神侯府效命,戰櫻戰櫻才會嫁給他。」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是異常詫異,有些年紀大的官員更是顯出不屑之色。

    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但凡女子過門之後,自然是主理宅中內事,令夫君沒有後顧之憂,便算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那也是主理後宮,若是插手外朝之事,必然是為人所詬病。

    西門戰櫻此時卻提出成婚過後,依然要在神侯府當差,便等若是成婚後還要拋頭露面,不少人心想這西門神候對自己的女兒實在是寵溺過度,竟然提出如此荒謬之情,實在是不成體統。

    亦有人心想西門戰櫻提出這等要求,看來這門親事還有轉機,未必能成,許多人對錦衣齊家和西門家這樁親事十分的忌諱,看到有此變故,暗暗歡喜,只覺得齊寧堂堂錦衣候,這西門戰櫻若是成了侯爵夫人,難道還能準許她到處拋頭露面?

    隆泰顯然也沒有想到西門戰櫻會提出此等要求,眾目睽睽之下,還真是不好答應,猶豫一下,才道:「能否打贏你的要求,不在於朕,而在於錦衣候。你過門之後,便是錦衣齊家的人,若是錦衣候應允,朕自然不會反對。」看向齊寧,問道:「錦衣候,西門戰櫻的要求你也聽到了,你是什麼意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5 07:15
錦衣春秋 第七八零章豐收

    西門戰櫻的要求在其他人的眼裡或許有些匪夷所思,甚至覺得根本不成體統,但是對齊寧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問題。

    他本以為西門戰櫻會提出更為苛刻的條件,等聽她說出來,差點失笑,但馬上便意識到,自己所處的這個時代,西門戰櫻的想法實在是有些超前了。

    他相信如果西門戰櫻出身於循規蹈矩的官宦家族,只怕連這樣的問題想也不會想出來。

    但西門戰櫻幼年喪母,是西門無痕一手帶大,而西門無痕介於朝堂與江湖之間,甚至說在他身上的江湖氣息比之朝堂氣息更濃,神侯府更是一個常年與江湖勢力打交道的衙門,行事作風充滿了江湖氛圍,西門戰櫻耳濡目染,性情相對也就顯得獨立的多。

    「西門姑娘只有這一個條件嗎?」齊寧含笑問道。

    西門戰櫻提出這樣的條件來,齊寧非但沒有任何壓力,反而打心裡對西門戰櫻又讚賞了幾分。

    西門戰櫻卻以為這樣的條件對齊寧來說也是十分為難,但卻也不想因為遷就齊寧而改變自己的性情,道:「你你答不答應?」

    齊寧笑道:「如果只是這一個條件,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不成任何問題。成親之後,你若是願意在神侯府繼續當差,我絕不會有絲毫的攔阻,只是我也提一個條件。」

    西門戰櫻知道齊寧頗為狡猾,只以為他又要刁難自己,但想到自己這樣的條件本就會讓人為難,若是齊寧答應,就算他提出一些苛刻的條件,自己也不是不能考慮,問道:「你有什麼條件?」

    「我知道神侯府有時候公務繁忙。」齊寧一本正經道:「可是你每天晚上都必須回府,如果實在有公務耽擱,也要派人告訴一聲,否則府裡不好安排晚飯。」

    群臣聞言,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齊寧答應的十分痛快,眾人都是吃驚,聽他說也有條件,俱都和西門戰櫻一般心思,以為他要提出更為苛刻的條件刁難,誰知道竟然是這麼一個芝麻綠豆般的條件。

    西門戰櫻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聽差了,等確定卻是無誤,俏臉顯出喜色,問道:「你你當真答應了我?」

    「你要是答應我,我就答應你。」齊寧笑道。

    西門戰櫻一咬嘴唇,點頭道:「你你答應了我,我我當然會照你說的做。」

    西門無痕扭頭看了齊寧一眼,眸中也是顯出異色,隨即露出欣慰之色道:「錦衣候通情達理,讓人欽佩。」

    「神候千萬別這樣說。」齊寧忙道:「戰櫻一直立志能在神侯府有一番作為,如果因為這門親事,就斷送了她的理想,她這一生便不會開心。聖上令我要好生照顧戰櫻,我也說過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自然不能讓她一直不開心,否則又如何履行自己的承諾?」

    西門無痕微笑點頭,西門無痕聽齊寧這般說,更是心花怒放,只覺得這番話是自己聽過的最美好的情話。

    四周群臣卻都是各有心思,有人心下冷笑,暗想齊寧雖然口中答應,但心裡卻未必甘心,錦衣齊家定然是擔心這門親事成不了,無非與神侯府結成同盟,所以這才委曲求全。

    隆泰微笑道:「西門戰櫻,錦衣候既然答應了,有朕為你作證,他不敢反悔。成親之後,你依然在神侯府當差,誰要是阻攔你,你儘管來告訴朕,朕為你做主。」

    西門戰櫻自然是願意嫁入齊家,但一直以來成親過後便要離開神侯府也是她的心病,一想到有朝一日成親過後便離開神侯府,她心下就頗多煩惱,也正因如此,雖然她早就到了出閣的年紀,但出閣嫁人一直都是她的逆鱗,別人也都不敢提及。

    卻不想自己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在齊寧這裡卻是如此輕易地便解決,不但可以嫁入齊家,還可以繼續在神侯府當差,心下大是歡愉,眉宇間自然流露出欣喜之色,整個人看起來也更是嬌美。

    此時又聽皇帝做主,更是歡喜鼓舞,俯首叩謝。

    隆泰微笑道:「今日成全了兩門親事,倒也是可喜可賀。諸位愛卿先都退下。」瞧向淮南王,道:「王叔,你留一下,朕還有事與你相商。」

    淮南王立刻拱手道:「臣領旨!」

    鼓樂聲中,隆泰起駕,群臣恭送皇帝離開,有些自是上前向蘇禎道賀,亦有不少官員過來向齊寧和西門無痕道賀,西門戰櫻心中羞澀,不好多留,也不敢再看齊寧,瞧見眾人向齊寧道喜,知道這門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忙帶著羞臊匆匆離開。

    齊寧心知眾多官員向自己道喜,未必真的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但是齊家和西門家今日結親,已然成為朝中不可小覷的一股勢力,眾臣心知肚明,所以不敢得罪,這表面上的功夫自然是要做到的。

    蘇禎瞧見東齊太子段韶不發一言帶人離開,急忙追上前去,笑道:「太子請留步。」

    段韶今日沒能達到目的,心裡自然是很不痛快,更為緊要的是他也看出齊寧和西門戰櫻之間似乎有些貓膩,心下更是不爽,這時候蘇禎追上來,雖然心中不屑,卻還是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帶微笑,拱手道: 「武鄉侯!」

    蘇禎心想再過陣子,我便是你的老丈人,遲早有一日我便是東齊國丈,心中喜悅溢於言表,笑道:「太子,寒舍今晚略備薄酒,不知太子是否有空,前往吃杯水酒?」

    段韶心中一肚子不痛快,哪裡有心思去吃什麼水酒,但面上卻是保持微笑道:「武鄉侯,貴國這幾天招待太好,酒肉不斷,段韶先歇上幾天,今晚就不勞武鄉侯費心了。」

    「不費心,不費心。」蘇禎笑呵呵道:「太子吃多了油膩,我回去之後,讓人準備些清淡的口味。」

    「武鄉侯不用氣,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段韶笑道:「皇妹再過幾天便要大婚,我這做兄長的也要籌備一番,改日再說如何?」

    蘇禎忙道:「大事要緊。既然如此,等太子回國之前,我再設宴為太子踐行。」

    段韶拱拱手,也不多說,帶人快步離去。

    蘇禎瞧著段韶離開的身影,一臉笑容,輕撫鬍鬚,這時候又有幾人過來道賀,蘇禎只覺得背脊似乎也硬朗許多,拱手微笑還禮,忽聽身後有人道:「武鄉侯,天色還早,不必著急,晚上派人送過去也可以。」

    蘇禎心下一沉,卻見齊寧已經從自己身邊劃過,幾步之間,已經趕上正要離開的戶部尚竇馗,攔在竇馗身前笑道:「竇大人,可莫忘記將銀子送過去。」

    竇馗臉色難看,冷笑道:「願賭服輸,錦衣候不說,下官也不會忘記,區區五千兩銀子,下官還拿得出來。」

    「那是自然,別說五千兩,就是五萬兩五十萬兩,對竇大人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齊寧笑呵呵道,又抬手指向數名官員,道:「幾位大人可別都忘記了,劉大人,你是八百兩,那邊的何大人,你好像是五百兩,哈哈哈,司徒大人,你也是五百兩!」

    眾官員臉色都是很不好看,本來眾人以為 今日與齊寧對賭,那和撿銀子沒什麼區別,卻不想竟然是這樣的結果,一個個灰頭土臉,只是衝著齊寧拱拱手,便即快步離開。

    齊寧這才向蘇禎笑道:「武鄉侯,恭賀蘇大小姐嫁到東齊,有朝一日,等蘇大小姐成了東齊皇后,你武鄉侯可就是東齊的國丈了。」

    這話要是別人說,蘇禎自然是眉開眼笑,但齊寧說來,卻有些不舒服,但這畢竟也不算什麼惡言惡語,淡淡一笑,道:「我也恭賀你錦衣候迎娶西門大小姐,錦衣候,你這眼光還真是不錯,以後有了老神候照應,那可是光宗耀祖了。」

    他這話充滿嘲諷,便是說你齊寧要和西門戰櫻結親,無非是看上了神侯府的勢力而已。

    齊寧哈哈一笑,道:「光宗耀祖談不上,但是能夠蒙受聖恩,又得神候應允,成了這門親事,自然是我錦衣齊家的福氣。皇上說迎娶戰櫻的時候要風風光光,本來錦衣齊家素來簡樸,府庫裡銀子也不多,如果不是武鄉侯和眾位大人讚助,只怕還辦不了太風光。嘿嘿,這下子有諸位相助,自然是要風光大辦的,到時候武鄉侯一定要多喝幾杯。」

    一下子丟出一萬兩銀子,就算是蘇禎也是肉疼的緊,冷哼一聲,背負雙手便走,齊寧在身後兀自提醒道:「武鄉侯派人送銀子別太晚,要是半夜三更送過去,只怕府裡都睡下了。」

    出了皇宮,齊寧騎馬回府,拐到得文德橋附近,想到秦淮河就在前面不遠,便即想到了卓仙兒。

    出使齊國之前,齊寧倒是見過卓仙兒一面,但自此之後便再無過來,此時忍不住想到卓仙兒那清秀面孔下勾人的味道,倒想過去見一見,卻又想到今日在宮中剛剛被賜婚,這時候秦淮河上見一名歌姬,似乎有些不妥。

    但又想到自己每次離開之時,卓仙兒依依不捨的模樣兒,不由輕嘆一口氣,心想卓仙兒若是一直在秦淮河營生下去,前途茫茫,未必有什麼好結果,自己與她一番情意,倒也不能置之不顧。

    這一次與蘇禎等人對賭,一下子進帳兩萬多兩銀子,數目不小,尋思著實在不成,拿出一部分給卓仙兒贖了身,再找個地方安置一下才好。

    尋思之間,卻是不自禁到了秦淮河邊。

    皇帝大婚在即,京城的百姓俱都知曉,許多地方都已經掛起了紅燈籠,而秦淮河岸邊的依依樹木之上,卻早就是掛起了一長排紅燈籠,雖然晚上點起來更顯美麗壯觀,但在白天卻也自成一景。

    白天的秦淮河自然比不得晚上熱鬧,許多畫舫都是靠岸歇息,遊人也比不得晚上往來穿梭。

    齊寧依稀記得卓仙兒畫舫以前停靠的位置,騎馬走在河邊,目光在靠岸邊的畫舫掃動,行了一陣,果然在上次停靠的地方瞧見了卓仙兒畫舫,不由在岸邊勒住馬,瞧見船頭有人正在指揮幾個人做著什麼,衝著那邊吹了個口哨。

    那人扭過頭來,看清楚是齊寧,急忙跑過來,從船舷邊跳到岸邊,正是畫舫上的主事王翔,疾步上前拱手道:「侯爺,您您怎麼來了?」

    齊寧微微一笑,瞅了畫舫一眼,問道:「你們家卓姑娘可在船上?」

    「在!」王翔立刻點頭,但馬上露出為難之色,低聲道:「侯爺,姑娘剛剛才睡下不久,看起來十分疲憊,是不是要叫她起身?」

    「剛剛睡下?」齊寧皺眉道:「最近船上常有人?」

    「侯爺,姑娘從不見。」王翔道:「如果有人願意聽琴,姑娘可以讓他上船,但是要在艙外,不能進艙,否則便不接待人。」苦笑道:「侯爺,這一船也有一大幫子要養活,所以!」

    齊寧點點頭,知道卓仙兒難處,問道:「那卓姑娘昨晚是給人彈琴?」

    王翔欲言又止,齊寧看出不對勁,皺眉道:「有什麼說什麼,不得隱瞞,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翔四下看了看,才湊 上前,壓低聲音道:「侯爺,姑娘姑娘昨晚不在船上,天黑之後沒過多久,就被人被人接走了,到三更天的時候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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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七八一章廟堂巷

    齊寧臉色一沉,道:「昨晚被人接走?」

    王翔見齊寧神色冷峻,知道失言,乾笑道:「侯爺,小的!」不等他說完,齊寧已經冷聲問道:「你剛不是說你們家姑娘並不見客,怎地又被人接走,半夜三更才送回來?」

    王翔嘆了口氣,苦笑道:「侯爺,其實其實小人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小的!」低下頭,卻是不敢多說。

    「你知道什麼,儘管說來。」齊寧淡淡道:「在我面前,不得隱瞞。」

    王翔猶豫一下,終於道:「侯爺,小的確實不知道接走姑娘的到底是誰。侯爺出使齊國之前,來了這邊一遭,隔了幾日,有一人便上船來見姑娘,到底和姑娘說了什麼,我們這些下人也沒聽到。只知道姑娘隨即收拾一番,那人上了岸,岸邊有一輛馬車在等候,姑娘也沒告訴我們去往哪裡,只說晚一點回來,然後就上了馬車。」

    「馬車是什麼樣子?」齊寧問道:「難道沒有標識?」

    京城的達官貴人,府裡自然都是備有馬車,大多數的府邸都會在自己的馬車上做些記號,就算是錦衣齊家也是有標識。

    王翔搖頭道:「小的特地看了看,那馬車看起來十分的普通普通,不像是大戶人家的馬車,趕車的也是穿著粗布衣衫,不像貴人府邸的奴才,來人帶著姑娘離開,到了三更天,秦淮河都靜下來之後,那馬車又送了姑娘到岸邊。」

    「如此說來,你真不知道是誰接走了卓姑娘?」

    王翔道:「小的確實不知道,次日小的還鬥膽向姑娘問了一聲,姑娘姑娘訓斥小的多管閒事,還說不該問的不要多問,所以所以小的此後就不該再多問一句了。」

    齊寧今日前來秦淮河,倒還真是準備著和卓仙兒商量,在自己和西門戰櫻成親之前將她贖出來,還她一個自由之身,畢竟真要是和西門戰櫻成親之後,自己再為一個秦淮河上的歌姬贖身,傳揚出去,總是不好,甚至到時候還要惹來西門戰櫻的責難。

    此時得知卓仙兒竟然在夜裡被人接走,心裡就不痛快。

    雖然卓仙兒對自己情意綿綿,但環境所在,齊寧有時候還真無法判斷卓仙兒是真的對自己生出情愫,又或者只是她身份使然,對其他人也會如此,剛聽說卓仙兒並不見其他客人,只是隔艙獻藝,齊寧心裡還略有一些歡喜,此時知道卓仙兒外面另有別人,便有些不痛快。

    王翔見齊寧眉頭鎖起,知道小侯爺心裡不快活,小心翼翼問道:「侯爺,要要不小的去叫醒姑娘,就說就說侯爺來了?」

    齊寧搖搖頭,道:「她既然歇下不久,讓她好生歇著就是。」猶豫一下,還是問道:「那馬車經常來接她嗎?」

    王翔低頭道:「也不是經常,只是只是隔三差五會派人來,小的小的也搞不清楚什麼時候回來,到如今,也也出去了四五次。」

    「倒是頻繁。」齊寧聲音淡定,但情緒顯然不是很好,心中冷笑,暗想難道是卓仙兒另攀上了高枝,若當真如此,自己倒也沒有必要在這裡糾纏,一抖馬韁繩,兜轉馬頭便要離開,王翔急道:「侯爺,那那小的怎麼和姑娘說?」

    「也沒什麼好說的。」齊寧笑道:「你就說我剛好從這裡路過,隨便問了一聲。」一抖馬韁繩,再不多言,催馬而去。

    說來也怪,齊寧雖然與卓仙兒相處不多,見面也沒幾次,但今日聽到卓仙兒夜裡另會他人,不快之餘,心裡竟有一絲慍怒,倒想搞清楚是誰半夜將卓仙兒接了過去。

    他心知這是男人的醋意在發作,自己吃醋,那倒是說明自己對卓仙兒還真是有些在乎。

    回到錦衣侯府門前,門前守衛已經飛步上前來牽住馬韁繩,齊寧正要下馬,卻見到牆根那邊一道影子迅速過來,往齊寧丟了一件東西過來,齊寧探手抓過,侯府護衛立刻便要拔刀,那人卻已經匆匆離開。

    護衛本要追趕過去,齊寧卻是抬手止住,這時候也看清楚,自己手裡抓住的是一節小竹筒,他也不多言,翻身下馬,握住竹筒逕自入府,回到自己屋裡,細細瞧了瞧,戳破了竹筒底部的封皮,從裡面便丟下一張小紙條。

    齊寧打開捲起的紙條,上面卻是寫著一行小字:「西城廟堂巷長慶客棧」。

    這自然是一處地址,除了這行小字,甚至連一個留款也沒有,齊寧微皺眉頭,翻轉到紙條另一面,卻見到潦草地畫著一隻耗子。

    齊寧看到這裡,立時明白過來,唇角泛起一絲笑容。

    夜幕降臨之時,秦淮河開始歌舞昇平,但建鄴京西城廟堂巷卻顯得十分的寂靜。

    建鄴京是楚國的帝都,每天都有人離開,也每天都有人進來,京城的大多數街道都是人來人往,但是若論人多眼雜,很少有比廟堂巷更複雜的地方。

    搭布棚、飯莊子、裁縫鋪、扛房、暗門子在這裡應有盡有,這裡是三教九流匯聚之地,如果在京城的朱雀大街走動,身著奇裝異服,定會招來許多的目光,但是在這廟堂巷,就算你是赤身**走過,也未必會有人瞅一眼。

    從屠夫身上散發出來的腐臭混合著暗門子裡飄蕩出來的廉價水粉香,再混合著水溝裡瀰漫出來的惡臭,許多人初來這裡,一個堅持不住甚至會嘔吐出來,人們經常會看到有人趴在路邊,嘔吐的腸子似乎都要噴出來,便知道是初來乍到的新人,立時便會迎來四周的一陣哄笑。

    如果只是看到巍峨雄偉的皇城以及那些寬闊的長街,很難想像在這京城之中還有如此讓人作嘔的地方存在。

    廟堂巷雖然名稱上只是一條巷子,但這條巷子委實很長,穿過整條巷子竟然有兩三里地,夜幕之後,穿行在這條巷子上,白天裡喧嘩熱鬧的聲息便靜下來,兩邊眾多鋪面散發著昏暗的燈火,走在巷內不但要忍受撲鼻的惡臭,還要忍受從兩邊投射過來的目光。

    許多的鋪面已經打烊,但還會有些夜裡做生意的鋪面依然是敞開著半扇門,從門後會有毒蛇一般的目光盯著從街上走過的行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規矩。

    廟堂巷人員複雜,三教九流無所不包,所以每個人對接近自己的人都會異常地小心,同時對外來的新面孔也會更加的提防。

    月明星稀,夜色幽靜,月光投射在廟堂巷的水溝裡,隱隱從一些緊閉的屋門後面傳來人類最原始的聲音,有些暗門子的勁頭很足,聲音也很大,遠遠傳出去,但附近的人們都習以為常。

    長慶客棧就在快出廟堂巷的地方,十分簡陋的門面,一塊破舊的木板懸掛在門頭,字體也是十分的潦草,但好歹能讓人知道這裡是住宿的地方。

    這裡的住宿自然很便宜,但是客人其實並不多,其實敢在這魚龍混雜之處住宿的人本就是膽子不小,這世間真正膽大的人卻並不多。

    雖然客棧很便宜,但是附近的暗門子一到夜幕降臨之後也會如同雨後春筍般跳出來,所花費的銀錢比住客棧多不了幾個惡,卻能抱著一個娘們睡上一整晚,所以真正要落宿之人,寧可找個暗門子鑽進去,也不願意住進客棧。

    所以即使是三更半夜,到這家客棧投宿,也依然能夠找到房間。

    寂靜的巷子內,一道人影正一步一個腳印踩著坑坑窪窪的道路往前行,他全身上下罩著薄薄的黑披風,就是連腦袋也被掩住,行走之時很慢,那一雙冰冷的眼眸卻是時刻注意週遭的情況。

    一直走到長慶客棧門前,這人停了一下腳步,四周看了看,這才進了客棧之內,一直等客的店夥計忙躬了個身,笑道:「大爺回來了?」

    那人卻是理也不理,逕自走到樓梯邊上,輕步上了二樓。

    上了二樓,前面就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便是客房,門對著門,長廊兩頭各自掛著一盞燈籠,樓道雖然昏暗,卻也不至於看不清楚。

    那人直直往前行,但眼珠子卻是左右掠動,觀察過道兩邊的狀況,走出一小段路,這人忽然停住腳步,眼眸中冷光驟起,眼角餘光卻是看到在左首的房門上,懸掛著一塊牌子,上面竟然彎彎曲曲畫著一個符號,形似蚯蚓。

    屋內亮著燈火,顯然是有人。

    這人只頓了一下,卻並沒有停下腳步,依然往前走,走出五六步,這才在一間房門前停下,輕輕推開門,回頭向那掛著木牌的房門看了一眼,唇邊劃過一絲冷笑,這才進了屋內,隨即關上了門。

    他進屋之後,屋內卻一直沒有亮起燈火,更沒有一絲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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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二章守株待兔

    屋內雖然有一股子陳腐的味道,但齊寧卻還算適應。

    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的第一眼,齊寧就是身處破廟之中,雖然如今在錦衣侯府錦衣玉食,但並沒有消弭他吃苦耐勞的本性。

    他在守株待兔。

    丐幫給他送過去了影耗子的線索,齊寧並沒有過多的猶豫,立時便決定要摸摸那些影耗子的底細。

    諸多影耗子出現的京城附近,這當然不會是巧合。

    齊寧隱隱感覺這群影耗子的出現,必然會給京城帶來極大的危害,影耗子的出現,讓他第一個便想到當初在京城出現的疫毒。

    疫毒的危機已經解除,但至今為止,背後到底是誰在策劃,其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依舊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齊寧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影耗子的出現與前番的京城疫毒有牽連,但他卻很清楚,如果這兩件事情果真有聯繫,京城必將迎來又一場災難。

    前番在京城蔓延的疫毒,已經讓許多無辜之人慘死,如果說這次是那幫人捲土重來,造成的危害必將更大,齊寧當然不允許再有殘害無辜的事件發生。

    夜很深,此時他就在那間掛了牌子的房間內。

    丐幫告之了影耗子的蹤跡出現在長慶客棧,齊寧欽佩丐幫耳目靈通之餘,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齊寧是從鐘琊口中知道了影耗子出現在京城附近的消息,從鐘琊的語氣之中齊寧也能聽出來,丐幫對此事十分的小心,並不想輕易招惹這些影耗子,所以發現影耗子的行蹤之後,並沒有太過跟蹤。

    這恰恰是齊寧希望看到的。

    影耗子都是一群在黑暗之中行事的刺客,他們藏頭匿尾,自然是不想讓任何人發現他們的蹤跡,而且這群人有著超出常人的機敏性,對於危險的感知也異於常人,一旦丐幫跟得太緊,很可能就會被他們察覺,所以丐幫此後並無跟蹤,這群影耗子自然不會發現行蹤已經暴露。

    影耗子來去無影,齊寧雖然得到影耗子出現在長慶客棧的線索,但是他卻無法確定影耗子會一直停留在長慶客棧,所以今日並沒有耽擱,得到消息之後,立刻策劃了行動,而且親自入住了長慶客棧,坐等時機。

    他自然不會露出真面目,恰好鐘琊送了他幾張人-皮面具,他從中選擇了一張五十多歲的老頭面孔,也細細喬裝改扮了一番,此時看上去和一個年過五旬的老者並無區別,而且這張臉看上去十分普通,丟在人群絕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

    外面那人駐足的一剎那,齊寧便知道影耗子已經出現。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如果對方是影耗子,看到了蚯蚓形狀的暗號,絕不會無動於衷,但是他也相信對方絕不會直直地過來與自己見面。

    暗號丟出去,就如同掛在魚鉤上的誘餌,等著魚兒上鉤。

    但影耗子這種魚兒自然非比尋常,他們的警覺性遠超過常人,就算看到魚餌,也不會輕易下嘴。

    所以齊寧需要的是耐心,他明白這一點。

    萬籟俱靜,齊寧到得子時時分,終於吹滅了燈火,過去合衣躺在床榻上,屋內一片死寂,他呼吸均勻,一雙眼睛卻是盯著緊閉的房門。

    齊寧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但卻並非絕對的機會。

    他需要查清楚這些影耗子在京城意欲何為,卻又偏偏不能驚動了他們,一旦這次打草驚蛇,齊寧擔心他們會改變計畫,再想查清楚他們的陰謀就異常的艱難。

    他只盼自己放出的誘餌可以將魚兒引上鉤,雖然他相信對方真的是影耗子必然忍耐不住要過來咬上誘餌,但是齊寧卻並無十分的把握,如果對方太過狡猾,按兵不動,那麼這名影耗子必然是頂尖高手,自己還真不能輕舉妄動。

    躺在床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齊寧始終死盯著那扇門,長廊兩頭的燈火讓過道里泛著暗淡的微光,卻見到人影一閃,門前依稀可以看到一個人影在外面。

    燈火的微光將那人上半身的輪廓映在門紙上,齊寧看到那影子立在那裡,心下一喜,卻也知道這種時候更要保持絕對的冷靜,不發一聲,動也不動。

    只是那身影站在門前小片刻,卻忽然消失不見。

    齊寧皺起眉頭,不敢掉以輕心,他倒並不在意區區一個影耗子,只是擔心那影耗子會看出什麼破綻,從而打草驚蛇。

    影耗子武功雖然都不錯,但卻也絕對算不得什麼頂尖的高手,若是有縱橫江湖的頂尖身手,這幫人早就開幫立派,獨霸一方。

    投身於影耗子,說到底,無非是擅長於暗地裡下黑手,若是正面搏殺,影耗子的實力卻未必能搬到檯面上。

    以齊寧今時今日的武功,就算是碰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不會有絲毫的發怵,只要全神戒備,自然不會在意一名影耗子的威脅。

    影子消失之後,半天都沒有動靜,眼見得時間流逝,近半個時辰過後,齊寧終於看到那影耗子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門前。

    齊寧心中冷笑,那影耗子明顯是在進行試探,方才自己若是輕舉妄動,影耗子一旦察覺,很可能便會銷聲匿跡。

    齊寧正尋思著那影耗子下一步將會如何,卻陡然聞到一股異香飄過來,齊寧心下一凜,知道這香味來的蹊蹺,他雖然在唐諾的幫助下用幽寒珠洗過血,百毒不侵,但卻還是小心為上,立時屏住呼吸,以免嗅入更多的香味。

    香味在瀰漫,那影子卻再次消失,齊寧輕抬手摀住口鼻,這時候卻已經明白,那影耗子接二連三地試探,已經上鉤,此種時候,自己更要靜觀其變。

    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瀰漫的香味終於消失,卻聽到敲門聲響起,只聽外面傳來一個聲音道:「客官,明早不知道您要吃什麼早點,你告訴一聲,我們好準備。」

    齊寧更是冷笑,那店夥計的聲音倒是不差,但他知道十有**是那影耗子故意讓店夥計過來試探,瞧瞧自己是否已經被那香味所迷,否則這半夜三更,店夥計絕不可能因為明日的早點跑來打擾。

    齊寧一言不發,那店夥計又說了兩聲,終於離開,又過小片刻,齊寧再次看到那影耗子的身影出現在門外,忽聽得極為輕細的「咯」聲響動,目光到處,發現那門栓竟然緩緩移動,心下好笑,看來那影耗子確定自己已經失去神智,這才進屋來。

    果然,門栓被輕輕挑開,隨即房門幾乎是毫無聲息地被推開,敞開一些,一道身影鬼魅般飄入進來,那人回身關上門,這才轉過身來,四周掃視一遍,那毒蛇般的眼睛終於落在齊寧身上,緩步靠近過來,距離四五步遠,那影耗子猛地抬起一隻手,寒光一閃,一道寒星直往齊寧身上打過來。

    齊寧心知暗器之上必有毒液,他百毒不侵之身,自然不怕毒液,但是那暗器打在身上也必然不好受,知道時機一到,手臂一揮,早被他抓在手中的薄毯已經直往那影耗子飛過去,亦是擋住了暗器。

    影耗子神色驟變,瞧見薄毯飛來,心知不妙,立時後退,但那薄毯來勢極快,寒光又是一閃,那影耗子手中卻已經多了一把利器,卻是一把薄薄的刀刃,寒光劃過,那薄毯已經被劈成兩半。

    刀光剛落,影耗子便見到前面身影如魅,對方已經如同鬼魅般飄過來,影耗子倒也是極為冷靜,薄刀斜揮,從齊寧下肋劃過去,齊寧知道這薄刀必然鋒利,腳步一移,逍遙行已經展開,側閃到影耗子的身側。

    那影耗子明明瞧見齊寧就在眼前,卻在眨眼間便即消失,眸中顯出駭然之色,這時候已經感覺身側勁風忽起,這影耗子反應也是極其迅速,連續轉身,足下連點,拉開與齊寧的距離,眼瞅見齊寧如同鬼魅般如影隨形靠近過來,壓低聲音道:「自己人!」

    齊寧身形一轉,距離那影耗子三步之遙停住,昏暗之中,兩人四目相對。

    「自己人?」齊寧聲音低沉:「老子獨來獨往,從沒有什麼自己人。」

    那影耗子知道是碰上了硬茬子,卻還是冷冷一笑,薄刀在地面劃動,齊寧瞧了一眼,卻看到那影耗子在地面上畫出了一個蚯蚓般的符號。

    齊寧冷哼一聲,走到桌邊坐了下去,問道:「你也是來辦事?」

    那影耗子見齊寧坐下,這才收刀,他那薄刀貼身而收,又穿著黑袍子,從外面根本瞧不出身上帶著兵器。

    「閣下將暗號掛在門外,不知意欲何為?」那影耗子似乎有些不滿:「這是否太過招搖了?」

    「老子就是瞧瞧是否還有別人也來分一杯羹。」齊寧故意做出一副傲慢之態,「老子問你,為何半夜三更先下迷香,再入室加害?你若是不說清楚,我保證你出不了這個們,在老子眼裡,可從來沒有什麼自己人。」

    那影耗子淡淡道:「若是連這點小伎倆你都提防不了,也活該死在這裡。」竟是走到齊寧對面坐下,盯著齊寧眼睛問道:「你的牌號是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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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三章 張網

    齊寧立生警覺,不知這是否是暗號,卻是冷冷盯著影耗子,並不說話。

    那影耗子見齊寧盯著自己,目光如刀,渾身便有些不自在,皺眉道:「老兄為何不說話?」

    「你的話太多了。」齊寧冷冷道:「牌號難道隨意就能說出口?」

    影耗子一怔,神色卻反倒和緩不少,點頭道:「不錯。」打量齊寧兩眼,才問道:「那麼老兄是在哪一帶吃飯?」

    齊寧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壺,入手很輕,晃了一晃,裡面卻並無盛水,冷哼一聲,將茶壺放在了桌上。

    「老兄不要誤會。」影耗子道:「不過你既然掛出了牌子,自然也知道這次的行動不簡單,所以想要聚集幾個同伴,咱們若是無法坦誠相見,恐怕也難以形成默契。」

    齊寧這才道:「這裡還有沒有其他人?」

    那影耗子一怔,才道:「昨日不見老兄在此,應該是今晚才過來。我在這裡連上今晚,已經待了三個晚上,目前除了兄台,並沒有發現其他同道中人。」

    「你怎知這次行動不簡單?」齊寧面不改色,輕聲問道。

    影耗子冷笑道:「價碼上就可以看出來。做了這些年生意,人頭超過一千兩銀子的並不多,到現如今為止,我接到超過千兩的活兒不到五個。但是這筆買賣只要出手,哪怕沒能命中目標,也能有三千兩銀子,若是得手取了人頭,便是兩萬兩,嘿嘿,老兄覺著這世上一顆腦袋能值兩萬兩銀子的有幾個?」

    「確實不多。」齊寧順著他話風道。

    影耗子唇角顯出一絲微笑,道:「當年接了一回五千兩銀子的大活,費了我半年的時間,差點連性命也丟了。這一次就算無法得手,也能拿到三千兩銀子,可見這次目標絕非善類。」眼珠子一轉,道:「這世上並非什麼銀子都好拿。」

    齊寧微微頷首,道:「你說的不錯,銀子雖好,但也要有命花才好。」

    這影耗子顯然已經確信齊寧也是一名影耗子,所以言語之中已經有所洩露,齊寧不動聲色,也知道自己每一個字說出來都要小心謹慎,絕不能讓對方發現破綻,所以只是順著影耗子的話風往下走,從對方的言語之中獲取更多的訊息。

    「不錯。」影耗子雙眉一展,含笑道:「這次的活兒,有能耐接下來的不會太多,我估算了一下,應該不超過二十個人。」

    「紅蠍子和莽山三狼自然是少不了的。」齊寧知道如果自己一味地順著他的話說,也很有可能讓對方起疑,自己多多少少也要說幾句內行話才成。

    果然,齊寧一提到紅蠍子和莽山三狼,影耗子眉宇間的戒備更是消去許多,冷笑道:「這兩撥人壞了不少規矩,貪婪成性,最近更是在京城附近犯下了案子,若是被神侯府的人盯住,對我們也大大不妙。」

    齊寧淡淡一笑,道:「他們是否已經到了京城?」

    「還有四天的時間。」影耗子道:「這四天之內,他們總會趕過來。」

    齊寧心下一凜,暗想這影耗子聲稱還有四天時間,難道他們的行動是在四天之後便會實施,如此說來,時間還真是緊迫得很,不動聲色壓低聲音問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咱們做這行,素來都是要精心準備,細心策劃,你可知道咱們的目標到底是誰?」

    影耗子搖搖頭,道:「我還想問你這次到底是要對誰動手。嘿嘿,不過開出這麼高的價碼,咱們的目標自然不是普通人,那邊也不會事先透露目標,提防傳揚出去。」

    「這倒是不錯。」齊寧微微頷首,「得手能拿到兩萬兩銀子,不過紅蠍子和莽山三狼摻和進來,咱們想要得到那兩萬兩銀子並不容易。」

    影耗子眼眸中顯出一絲笑意:「若是我們單打獨鬥,得手的機會自然不大,但是如果聯起手來,到時候卻未必沒有機會。」

    「你是這樣想?」

    影耗子卻伸出手,丟了一樣東西在桌上,正是之前齊寧掛在門外刻著蚯蚓符號的小木牌,「你莫非不是這樣想?若是沒有這個打算,老兄也不會放出暗號了。」

    齊寧嘿嘿一笑,道:「你猜的沒有錯,我手裡缺銀子用,這次既然與這樣的大買賣,當然不會錯過,那兩萬兩銀子,自然想要收入囊中。」

    「只靠你自己,你覺得有機會?」

    「所以我掛出牌子,就是希望找到合作的夥伴。」齊寧道:「我一直等著有人出現,你沒有讓我失望。」

    「你也沒有讓我失望。」影耗子道:「今夜你若是真的中了失魂香死在我手裡,便不是值得我聯手的同伴。」

    齊寧嘿嘿笑道:「你的身手也是不弱,如果你不合我意,現在你已經橫屍地上。」摸了摸頜下一綹灰須:「只是你我兩人聯手,也未必有勝算。」

    影耗子微微點頭,道:「你可有什麼對策?」

    「你可能找到紅蠍子和莽山三狼的蹤跡?」齊寧問道。

    影耗子皺眉道:「這兩路人雖然名聲在外,但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們的面貌,說是來去無蹤,那也不為過。」

    齊寧嘆了口氣,道:「除了他們,你是否能找到其他人的蹤跡?」

    影耗子一隻手微微握拳,眼眸中顯出戒備之色。

    齊寧看在眼裡,道:「你別誤會。」頓了頓,才低聲道:「兩萬兩銀子確實很誘人,但是蛋糕只有那麼大,按你所說,如果這次真的有二十多好人過來爭搶,即使咱們兩人聯手,你覺得機會有多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齊寧嘿嘿一笑,道:「分蛋糕的人總是越少越好,如果能找到其他人的蹤跡,我們!」說到這裡,眼中顯出厲色。

    影耗子冷笑道:「老兄的胃口還真是不小,難道你要將其他人都殺了不成?那幫人也都不是善茬,可別沒有殺了他們,自己卻成了刀下亡魂。」

    齊寧淡淡笑道:「你找不到紅鞋子的下落,但是我卻找到了,紅蠍子今天剛剛進京,現在就在附近。」

    影耗子顯出吃驚之色,隨即皺眉道:「你認識紅蠍子?」

    「不巧得很,我正好認識紅蠍子。」齊寧撫鬚道:「做我們這行,名聲還是不要太大才好,更不要做殺人留名的蠢事。」冷笑道:「他在京城附近作案,我恰好發現他的行蹤,今天抵達京城,也正是因為一路追蹤而來。」

    「你追蹤紅蠍子?」影耗子皺眉道:「他沒有察覺?」

    「如果被他察覺,我現在只怕無法和你說話了。」齊寧輕聲道:「我在這裡等人,不是為了要交朋友,而是要找人和我一起動手。」

    「你要殺紅蠍子?」影耗子盯著齊寧眼睛。

    齊寧嘆道:「除掉紅蠍子,咱們的機會就大的多。如果你願意助一臂之力,到時候那兩萬兩銀子咱們可以平分。」

    「你是說我拿一萬兩?」

    「其實是八千兩。」齊寧道:「只有你我兩人,還不算萬全,所以還有一個同伴會與我們一起動手,三人聯手,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除掉紅蠍子。」嘿嘿一笑:「到時候你拿走八千林,剩下的一萬二千兩歸我們。」

    「那你們豈不是吃虧?」

    「如果你能一起動手,今夜必能除掉紅蠍子,否則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既然如此,吃點虧卻能夠活著拿銀子,對我來說很合算。」齊寧道:「只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殺了紅蠍子,你不怕招來麻煩?」

    齊寧嘆道:「我們這些人,生死不會與人在意。」目光一寒:「我既然說出這個秘密,你也聽到,所以你若是不願意,就只能殺了我。」

    影耗子臉上也顯出寒意,全身戒備。

    「以你的武功,有三成的機會殺了我。」齊寧道:「我卻有七成的機會能殺死你。」

    影耗子知道齊寧所說的不假。

    剛才兩人雖然只是過了兩招,但行家出手,就知道對方的實力。

    「現在你有選擇。」齊寧站起身來:「和我動手,不然,就和我聯手,除掉紅蠍子,然後一起分那兩萬兩銀子。」

    影耗子冷笑道:「我又如何知道你除掉紅蠍子之後,下一個會不會對我動手?」

    「我說要殺紅蠍子,就一定要殺他。」齊寧冷聲道:「我說要和你分銀子,就一定會和你分銀子,你若是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說完這句話,他雙目就如同利刃一眼盯著影耗子。眼也不眨。

    影耗子沉默片刻,終於道:「紅蠍子在哪裡?」

    齊寧並不多言,逕自走到後窗,輕輕推開窗戶,衝著下面瞧了瞧,雖然身處二樓,但這家客棧並不高,齊寧回頭看了影耗子一眼,隨即敏捷躍上窗檯,雙臂一展,已經從後窗跳了下去。

    齊寧宛若暗夜之中的蝙蝠般落在地面上,後面是一條昏暗的巷子,等他抬頭看時,影耗子已經站在窗邊,居高臨下看著自己。

    只是猶豫了一下,那影耗子也已經從後窗飛躍而下,落在了齊寧身邊。

    齊寧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一句話也不說,左右瞧了瞧,這才順著小巷往前行,影耗子緊隨在其後,兩人宛若夜色之中的幽魂般,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7 07:13
第七八四章勸誘

    齊寧和影耗子一前一後在昏暗的西城巷內穿行,轉了數條街道,到得一處破舊的宅子前,齊寧腳步放緩,影耗子跟上前去,但是手中卻扣著暗器,心中對齊寧兀自十分的戒備。

    齊寧瞥了影耗子一眼,影耗子也正看著他,瞅見這宅子一片昏黑,四下里死一般寂靜,心中有疑,問道:「老兄說知道紅蠍子的下落,難到他在這裡不成? 」

    齊寧嘿嘿一笑,逕自進到宅內,影耗子滿腹疑雲,雖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既然來都來了,自然不會半途而廢,手扣暗器,異常小心地跟在後面也進到宅內,卻見到齊寧直接走到正堂,影耗子猶豫一下,也跟著進到正堂內。

    便在此時,卻見的眼前一亮,屋內竟然亮起了火光,影耗子心下一凜,扭頭看過去,只見到從邊上出現一道人影,手裡舉著一隻火摺子,影耗子立時後退兩步,卻見那人衣衫僂爛,走到正堂的桌邊,用火摺子點亮了桌上的油燈。

    齊寧轉過身來,面帶微笑瞅著影耗子,影耗子心知事情不對,緩步後退,退了兩三步,猛地轉身,足下一點,飛身而起便要奔出宅內,猛地瞧見前面一張大網蓋過來,影耗子大吃一驚,右手一甩,手中已經亮出那薄刀,對著那張網便劈了過去。

    這一刀下去,正砍在那網上,本以為以薄刀的鋒利,可以輕易劈開大網,孰知刀刃砍在那網上,竟然是軟綿綿的使不上氣力,還沒來得及多想,邊上身影掠動,那張網已經貼著影耗子的身體。

    影耗子心知這張網十分古怪,急忙後退,只退了兩步,卻感覺後面又是一陣勁風襲來,他反應極快,也不管身後是什麼,反手就是一刀,這一刀下去,兀自砍在一處軟綿綿的地方,心下駭然,扭頭看時,發現從後面也是一張網蓋過來。

    影耗子心中絕望,這前後各有一張網襲來,合在一起,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則又如何能逃脫,此時束手無策,那兩張網卻已經前後合在一起,邊上人影閃動,只是瞬間,就將影耗子罩入網內,影耗子掙扎幾下,但是兩張網越動越緊,只是瞬間,影耗子整個人就已經被大網勒得無法動彈。

    影耗子心中惱恨無比,他雖然對齊寧大有戒心,卻實在想不到齊寧竟然會在這裡設下圈套。

    大網勒得他無法動彈,這時候齊寧卻已經走過來,在他身邊蹲下,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看。

    「卑鄙!」影耗子怒道:「為何要害我?」

    「看來你的記性不好。」齊寧微笑道:「蛋糕只有那麼大,分的人越少,得到的就越多,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

    影耗子冷笑道:「原來你根本不認識紅蠍子,你是想除掉我?你武功在我之上,在客棧就可以動手,為何要到這裡?」

    「廟堂巷三教九流人多眼雜,我無法保證客棧裡沒有其他的影耗子。」齊寧含笑道:「若是真的在那裡對你動手,驚動了其他的影耗子,那實在是不妙。」

    「不對。 」影耗子雙目一寒:「你不是影耗子,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齊寧微笑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影耗子?」

    影耗子冷笑道:「廢話少說,我落在你手裡,無話可說,幹我這行,早就知道生死無常,你動手就是。」

    「果然是條漢子。」齊寧笑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死前留個名字也好,到時候我好給你立個 碑。」

    「立碑?」影耗子冷冷道:「你也莫得意,今天你殺了我,若是被別的影耗子知道,你也沒什麼好下場。」

    齊寧嘆了口氣,道:「你太高看自己了。影耗子的生死,你覺得會有人在意?你死在這裡,就像樹上掉落一片葉子,絕不會有任何人在乎。」手一晃,已經多了一把寒氣逼人的匕首,正是他貼身攜帶的寒刃。

    影耗子見到齊寧拿出刀來,知道大限將至,閉上了眼睛。

    等了片刻,卻始終不見齊寧動手,影耗子睜開眼睛,見到齊寧正面帶微笑看著自己,咬牙道:「要殺便殺,你還要搞什麼鬼?」

    齊寧嘆了口氣,道:「我只是在想,你雖然將生死置之度外,但這一次死的實在有些可惜。」

    「可惜?」

    「你此來京城,是想做筆大買賣,掙點銀子花。」齊寧笑道:「可是現在銀子沒碰到,這條命卻沒了,豈不可惜?」

    影耗子冷哼一聲,並不說話。

    「其實我對你們這些影耗子倒也不算厭惡。」齊寧道:「你們靠本事吃飯,並沒有打家劫舍,欺負弱小,也算守住了一些底線。說到底,你幹這行,不過是為了生存下去,若知道這行是死路一條,你當初也未必會選擇這條路。」

    「不要以為我不明白你的心思。」影耗子冷笑道:「你不殺我,是否想從我口中問出一些秘密?」

    「原來你還很聰明。」

    影耗子道:「你扮作影耗子,賺我入轂,自然是發現了一些什麼。你若只是想殺我,在客棧就可以動手,卻偏偏引我來此,無非是想抓住我,從我口中逼問秘密。」他微仰著脖子,道:「我勸你還是別費苦心,我既然幹這一行,就要守這一行的規矩,就算是死,也莫想從我口裡問出一個字。」

    齊寧豎起大拇指,笑道:「果然有骨氣。」起身來,轉身往大堂過去,影耗子正不知齊寧要如何處置自己,卻感覺 網忽然動起來,幾人拖著大網,將影耗子拖進了大堂,隨即大堂的門就被關上。

    屋內點著燈火,影耗子這才左右看了看,只見到四周站著四五個人,都是衣衫僂爛,他心下一凜,失聲道:「你們你們是丐幫的人?」

    旁邊走歸來一人,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闖入我丐幫的地盤,意欲圖謀不軌,我丐幫豈容你在這裡胡作非為。」這人四十多歲年紀,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卻正是丐幫鬼金羊分舵舵主白聖浩。

    影耗子自然不識得白聖浩,卻冷聲道:「我與丐幫無冤無仇,就算到了你們地盤上,也沒有壞了你們丐幫的規矩,你們卻設下圈套在這裡害我,誰是誰非,你我心裡有數。」心中卻著實詫異,暗想自己與丐幫從無仇隙,怎地今晚丐幫卻要對自己下手。

    齊寧卻是笑道:「實話對你說,你們的行動,神侯府那邊已經有所察覺,神侯府暗中懸賞,誰要是抓到影耗子,重重有賞。你既然撞上門來,我們自然不會錯過。」

    影耗子吃驚道:「神侯府已經知道?這這怎麼可能?」

    「莫非你覺得這江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瞞過神侯府的眼睛?」齊寧淡淡道:「現在只要我們將你送到神侯府,就可以得到一大筆賞銀。我知道你嘴巴硬,可是神侯府的九重天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

    九重天是神侯府的刑罰,但凡經過九重天的犯人,就算是鐵齒鋼牙,也要被撬出口供來,雖然神侯府十分隱秘,知道九重天刑罰的人不多,但在江湖上也確實有所流傳。

    影耗子臉色微變,咬牙切齒。

    「你說我不是影耗子,那是大錯特錯。」齊寧嘆道:「其實我之前也是影耗子,但那種不人不鬼的生活實在無法忍受,所以棄暗投明,有了大好前程。 」

    「大好前程?」影耗子皺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到底,咱們這些人成為影耗子,無非是想要存活下去。」齊寧道:「沒有實力開宗立派,卻又不想荼害百姓,就只能做些殺人的買賣,只是這條路要走多久?莫非要一輩子做下去?」

    影耗子眼中劃過一絲黯然之色。

    「活著無人知曉,死了更是沒有人掉一滴眼淚。」齊寧嘆道:「活在這世上,誰不想做一番事業,光宗耀祖,讓天下人知道我的名字。」盯著影耗子眼睛,問道:「莫非你從無此心?」

    影耗子又是冷哼一聲,並不答話。

    齊寧走到影耗子身前蹲下,凝視著影耗子道:「幸好我遇上了一位貴人,不但從今以後衣食無憂,而且還有機會做一番事業,說不定還能得個一官半職光宗耀祖,有這樣的機會,我自然不能錯過。」

    「你的意思我聽懂了。」影耗子道:「說到底,你是想要用榮華富貴引誘我吐露秘密?這種小把戲,還是不要用在我身上。」

    「我知道你不怕死。」齊寧笑道:「若是你當真膽小如鼠,想要這個機會也不會給你。我只是很好奇,你真的準備這樣無聲無息地死掉?價值何在?」

    「我!」影耗子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會有。」齊寧盯著影耗子的眼睛:「從今以後,你改頭換面,不但有足夠的銀子花,而且還會有幹一番事業的機會,如果你錯過了,我保證你絕不會再碰到同樣的機會。」嘆了口氣,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去往神侯府,在神侯府你依然可以做硬骨頭,也許你們這次的行動因為你的慷慨赴義而成功,但是沒有人會知道你做出的貢獻,你的屍首隻會丟到亂墳崗裡,被豺狼野狗撕成碎片。」

    白聖浩在旁邊嘆道:「其實不怕死的人很多,但是就這樣死得糊裡糊塗窩窩囊囊,只怕誰都不願意。」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8 11:53
錦衣春秋 第七八五章棄暗投明

    影耗子閉上眼睛,眼角抽動。

    齊寧搖了搖頭,道:「既然有人願意慷慨赴死,我們也不必強人所難。」起身揮揮手:「連夜將他送去神侯府,領了賞金,分給大夥兒。嘿嘿,那筆賞金應該能讓大家過上兩年好日子,這也都是拜這位仁兄所賜。」

    邊上幾人立時便拖動大網,有人過去打開了門,影耗子立刻睜開眼睛,叫道: 「且慢!」

    齊寧皺眉道:「閣下還有話說?」

    「你說的你說的貴人是誰?」影耗子眼角抽動:「神侯府既然知道知道這次行動,又何必何必找上我,直接布下陷阱讓我們落進去不就是了?」

    「我也實話對你說,影耗子在京城活動,神侯府確實知道。」齊寧道:「但是你們的目標是誰,還在調查中。 」

    「其實其實我知道的並不多。」影耗子嘆道:「我就算說出我所知,你們也不會得到什麼。」

    齊寧微笑道:「如此說來,閣下是願意棄暗投明?」在椅子上坐下,問 :「那個下是否能先告知名字?」

    影耗子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叫灰烏鴉。」

    「灰烏鴉?」齊寧笑道:「這名字倒是不差。烏鴉兄,這次行動的影耗子,到底有多少人?」

    影耗子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不過我的牌號是一三,若是按照順序我是最後一個,那至少也有十三個人。」

    「你自然不會是最後一位。」齊寧揮揮手,白聖浩心領神會,做了個手勢,幾名丐幫弟子立時退了出去,守衛在宅子四周,白聖浩也要離開,齊寧卻是讓他留下,等丐幫幾位弟子出去,齊寧這才示意白聖浩解開了大網。

    灰烏鴉從大網之中出來,有些懊惱,齊寧見他冷冷看著自己,含笑道:「烏鴉兄莫非還要動手?」

    灰烏鴉道:「我既然開了口,就沒有退路。只不過為人做事,講的是誠心,說過的話便不能反悔。」他也不客氣,走到桌邊,在齊寧對面的椅子坐下,看了白聖浩一眼,問道:「你又是什麼人?」

    白聖浩和齊寧對了一個眼色,才道:「白聖浩!」

    「白聖浩?」灰烏鴉略一思索,才點頭道:「你是鬼金羊分舵的舵主。」瞥了齊寧一眼,皺眉道:「能讓白舵主聽你差遣,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你遲早會知道。」齊寧肅然道:「我問你,是誰僱你來京城?」

    灰烏鴉想了一下,才道:「眼下他還算不上是我的僱主,只有收下了訂金,才算是我的僱主。四天之後,若是到他那裡拿了訂金,才算接了這單生意。」冷哼一聲,道:「若是已經拿了訂金,做了生意,你們今天就算是碎屍萬段,也休想讓我吐露一個字。」

    齊寧正色道:「烏鴉兄信守承 ,倒是讓人欽佩。」

    「不要說這些廢話。」灰烏鴉道:「你們可知道黑蓮聖教?」

    齊寧聽他陡然提到黑蓮聖教,有些意外,皺眉道:「難道你們前來京城,與黑蓮聖教有關係?」心想難道上次八幫十六派攻打朝霧嶺之後,黑蓮聖教竟然想要在京城策劃陰謀,若果真如此,自己難道判斷錯誤,此前京城疫毒與黑蓮聖教也有乾係?

    「也談不上和黑蓮聖教有關係。」灰烏鴉道:「據我所知,八幫十六派上次攻打朝霧嶺,朝霧嶺差點被踏平,後來江湖上有傳言,朝霧嶺出了內姦,才讓八幫十六派攻了進去。」

    齊寧心下一凜,盯著灰烏鴉,並不說話。

    灰烏鴉壓低聲音道:「這次找上我的就是黑蓮聖教的那名內姦,當初是黑蓮教四聖使之一的色使段清塵。」

    齊寧聞言,臉色驟變,失聲道:「是是他?」

    灰烏鴉見齊寧如此意外,倒也有些得意,道:「黑蓮教的人四處追拿段清塵的下落,而此人卻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段清塵找上我的時候,我也很意外。」

    齊寧心思電轉,暗想此事既然扯上了段清塵,必然不簡單。

    他在朝霧嶺的時候,已經確知黑蓮色使段清塵出賣了黑蓮教,而此人與陸商鶴定有關聯,如果是此人召集影耗子潛入京城,那麼陸商鶴未必沒有捲入其中。

    如今黑蓮教在找尋段清塵下落,丐幫卻在找尋陸商鶴下落,恰恰這兩人又有牽扯,丐幫捲入此事,倒也算是誤打誤撞。

    「如此說來,前來京城的這些影耗子,都是段清塵招攬過來?」齊寧神色嚴峻。

    灰烏鴉搖頭道:「別人是否如此,我並不知曉。段清塵找上我,讓我七月十三在京城找他,到時候憑藉牌號!」說到這裡,伸手入懷,取出了一塊極為細巧的竹片遞過來,「有此為信物,七月十三晚上亥時三刻在廟堂巷西街口等人接應。」

    「七月十三?」

    「不錯。」灰烏鴉道:「必須要準時等待,早一刻晚一刻,都不會有人接應。到時候碰頭時,必須拿出牌號,而對方的暗號,是手裡提著一盞燈籠,燈籠上有暗號。」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虛畫了符號,正是那蚯蚓般的圖案。

    齊寧這時候明白了幾分,問道:「段清塵並沒有告訴你們目標是誰?」

    「我也問過,他卻並無回答。他告訴我說,只要出手,即使沒能取到人頭,也會有三千兩銀子,若是得手,便可有兩萬兩銀子的報酬。」灰烏鴉道:「進京之後,才付訂金,除此之外,便再無一言。」

    白聖浩道:「你住在長慶客棧,就是為了到時候接頭?」

    灰烏鴉點頭道:「不錯。」頓了頓,才道:「紅蠍子和莽山三狼在京城附近做了買賣,這兩撥人很少會在同一時間出手,聽到這個消息,我便知道他們也必然會參與此事。據我所知,咱們這行能接到一萬兩銀子的買賣已經是屈指可數,就算是八幫十六派的宗主,在我們這行也就一萬兩銀子的價碼,這一次對方的人頭竟然值兩萬兩,那必然是非同小可。」

    齊寧心知一萬兩銀子對普通人來說固然是天文數字,即使對這些影耗子來說,那也是無法抗拒的數額,而兩萬兩銀子,足以讓任何一名影耗子孤注一擲。

    「段清塵是何時找到你?」齊寧微一沉吟,才問道:「影耗子分散在各地,要找尋你們的蹤跡,並不容易。」

    灰烏鴉略想了想,才道:「那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你說的不錯,咱們這行各不相連,要一一找到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淡淡一笑,道:「不過蝦有蝦路蟹有蟹道,熟悉我們的人,真要找尋我們倒也不算困難。」

    「半個月前?」

    灰烏鴉點頭道:「沒有記錯,確實是半個月前。段清塵找上我,我還以為他是要我去刺殺黑蓮教主,他背叛黑蓮教,如今藏頭露尾,最畏懼的便是黑蓮教主。不過黑蓮教主是大宗師,就算給我十萬兩銀子,我也不會去自尋死路。」

    齊寧心想莫說你區區一個影耗子,就算向百影和空藏大師此等武林名宿,那也是不敢招惹大宗師,問道:「也就是說,四天之後,你可以再見到段清塵?」

    灰烏鴉搖頭道:「找上門的是段清 塵,但到時候接頭的是不是他,我便不能確定了。」反問道:「你似乎對此人很感興趣?」

    齊寧也不多言,從懷裡取出一隻瓷瓶子丟了過去,灰烏鴉探手接過,皺眉道:「這是什麼?」

    「投名狀。」齊寧微笑道:「你既然願意棄暗投明,總該證明一下自己的誠意。這裡面有一顆藥丸,你吞下去之後,十天之內,安然無恙,但是十天之後如果沒有解藥,肝腸寸斷,是什麼後果,你該知道。」

    灰烏鴉豁然起身,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們過河拆橋。」

    「你不必誤會。」齊寧從懷裡取了一疊銀票丟過去,「這是一千兩銀子,雖然不多,但至少夠你在京城的花銷。如果你按我說的做,此事過後,我不但還會給你兩千兩,而且會給你一份前途無量的差事。」

    灰烏鴉依然神情冷峻,白聖浩在旁道:「其實你也沒有什麼選擇。你現在要做的,不過是向我們證明你確實有價值,其實一個人如果有價值能夠讓別人去用,並不是一件壞事,許多碌碌無能之輩想為人用,那還不夠資格。」

    齊寧也是含笑道:「灰烏鴉,你是聰明人,心裡也清楚,如果我們 就這樣讓你離開,沒有誰能保證你不會出賣我們。」

    「我灰烏鴉向來言出如山,承諾的事情,就算是死也不會違背。」灰烏鴉斬釘截鐵道。

    齊寧起身道:「如果是這樣,那你更不必有任何的擔心。你既然誠心棄暗投明,那麼照著我的話去做,就絕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灰烏鴉心知齊寧所言不假,這種情況下,為了保密起見,誰也不會掉以輕心,自己想要毫無代價就這樣從容離去,那是絕無可能,猶豫一下,才問道:「你們想讓我做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8 11:53
錦衣春秋 第七八六章紅棗粥

齊寧知道灰烏鴉已經屈服,面帶微笑,並不說話,只是看著灰烏鴉手中的瓷瓶子。

    灰烏鴉自然明白齊寧的意思,倒也乾脆,打開瓷瓶,從裡面取了一顆藥丸出來,看也不看,便丟進嘴裡吞嚥下去,隨即伸手將齊寧丟過去的一千兩銀票收起,揣入懷中,這才道:「此番進京,本就想過死在京城,無非是賭一場。」

    齊寧拍手笑道:「那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現在的選擇算是賭對了。」臉色猛地一沉,道:「你可知道陸商鶴?」

    「陸商鶴?」灰烏鴉不屑笑道:「自然曉得,聽說此人圖謀丐幫幫主之位,如今就落在丐幫的手裡。」瞥了白聖浩一眼,道:「這位白舵主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白聖浩其實並不清楚段清塵與陸商鶴的瓜葛,這時候聽得齊寧突然提及陸商鶴,頓時提起神來。

    陸商鶴在青木大會之上奸謀敗露,被丐幫囚禁,此事知道的人自然不少,但是其後被人救走,丐幫卻並無對外張揚,至今知道的人也不算太多。

    齊寧道:「你既然棄暗投明,有些話不妨對你直說。陸商鶴已經逃脫,目今丐幫正在暗中搜尋。」

    灰烏鴉怔了一下,齊寧才繼續道:「據我所知,陸商鶴與段清塵私通款曲,這兩人應該是沆瀣一氣,所以段清塵此番招攬你們進京,陸商鶴也很可能潛藏在京城。」

    「我明白了。」灰烏鴉微微點頭,看了白聖浩一眼,才道:「丐幫向要抓住陸商鶴,但卻不知道他的下落,你是想讓我依舊赴約,然後找到段清塵和陸商鶴二人的下落,再將他們的下落告知於你。」

    齊寧含笑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很舒坦。」又道:「當然,如果能查清楚他們此番行刺的目標是誰,又或者說知道他們到底有什麼陰謀,我這邊自然還會有重賞。」

    灰烏鴉抬手道:「言出如山,信守承諾是我的規矩。我收了你一千兩銀子,若是死了,這一千兩銀子你就當丟進水裡,若是活著,我自然會竭力去查清楚,事後你如約將剩下兩千兩銀子交給我。」

    齊寧唇邊笑意更濃,頷首道:「重守信諾,確實讓人欽佩。」

    灰烏鴉問道:「我若是查到線索,是否還來此處?」

    齊寧指了指白聖浩,道:「白舵主會與你聯絡,之後的事情,白舵主會幫你安排。」

    灰烏鴉看了白聖浩一眼,再不多言,逕自往門外走去,走到門邊,回頭看了一眼,道:「但願你信守承諾。」飛身離去。

    等到灰烏鴉身影消失,白聖浩才輕聲道:「侯爺當真信得過他?」

    「他是個聰明人。」齊寧含笑道:「聰明人的選擇都會很實際。而且他已經服下藥丸,沒有人真正會想死。」

    白聖浩微微點頭,壓低聲音道:「侯爺為何不將此人交給神侯府?神侯府眼下對此事尚一無所知,如果交給神侯府,以他們在京中的勢力,應該更容易查清楚背後真相。」

    齊寧抬手拍了拍白聖浩手臂,輕聲道:「白兄,你可知道是誰招攬這群影耗子進京?」

    白聖浩一怔,心知齊寧這話問的不會簡單,輕聲道:「難道不是段清塵?」

    「段清塵只是走狗而已。」齊寧道:「甚至陸商鶴也只是任人驅使的走狗,在他們身後,必然另有真正的高人。」

    白聖浩反應極快,明白過來,低聲道:「侯爺,難道......段清塵和陸商鶴與朝中的官員有牽涉?」

    「不能肯定,也無法否定。」齊寧搖 頭,頭疼道:「正因為無法確定,所以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

    白聖浩這時候已經明白了齊寧的意思。

    如果將今夜之事告之神侯府,以神侯府的經驗和實力,順藤摸瓜調查此事必然是事半功倍,而且神侯府完全有能力在京城布下羅網,等著影耗子們自投羅網。

    但齊寧明顯是不信任神侯府。

    既然段清塵背後的高人有可能是朝中之人,那麼就不能確保那人與神侯府沒有牽涉,萬一真是如此,那麼將影耗子入京之事告之神侯府,反倒是打草驚蛇,這幫人很可能就此取消計畫,再行籌謀另外的行動。

    齊寧當然是想藉此機會將背後的真兇揪出來,所以自然是萬事小心。

    想到齊寧連神侯府都不信任,卻讓自己捲入此事,亦可見齊寧對自己的信任,白聖浩心中一陣感動。

    「灰烏鴉這邊就先交給你,如果有什麼消息,你親自通知我。」齊寧起身道:「凡事都要小心謹慎,切莫打草驚蛇。」

    白聖浩拱手道:「侯爺放心,我知道怎麼辦,但凡有什麼線索,立刻稟報侯爺。」

    齊寧收服了灰烏鴉,但知道這一切僅僅是開始,離開宅子,回到侯府之前,先摘下了人-皮面具,這才進府,已經是夜深人靜,卻見到正堂燈火亮著,走過去一看,只見到韓總管正坐在邊角的一張椅子上,雙手死死抱在胸口,就像懷裡藏著什麼寶貝一般,歪著腦袋,正打著呼嚕。

    齊寧心下好笑,咳嗽兩聲,韓總管立刻被驚醒,見到齊寧,忙起身道:「候.....侯爺,您回來了。」

    「怎麼在這裡睡下了?」齊寧溫言道:「是否太過疲倦?三娘這幾天養身子,府裡的事情不好打理,也都靠了你。已經很晚了,先回屋歇著吧。」

    韓總管忙道:「侯爺,老奴一直等您回來。」左右看了看,才從懷裡掏出厚厚一沓子銀票來,「侯爺,天黑之後,就有人連續不斷向府裡送來銀票,他們進屋之後,也沒多說什麼,只說是他們老爺派他們送過來的銀票。」雙手呈過來:「老奴點了一下,總共是兩萬兩千四百兩銀子。」

    齊寧唇邊泛起笑意,看來那幫官員倒也算是識趣,擔心自己真的會登門要債,傳出去不好聽,所以都主動送了過來。

    「侯爺,我問他們這是什麼銀子,他們也不說,轉身就走。」韓總管道:「本來老奴是想去稟報三夫人,但三夫人養身子,誰也不見,這些銀子又不知道如何入賬,所以也不曾送到賬房去,只能在這裡等著侯爺回來。」

    齊寧微微一笑,在椅子上坐下,問道:「老總管在錦衣侯府多少年了?」

    韓總管感慨道:「老侯爺當年追隨太宗皇帝平亂,家父是最早跟著老侯爺的人,只可惜早早就戰死在沙場。老侯爺心好,派人送了許多銀子撫卹家人,後來我年紀大了,家母吩咐我到京城來給老侯爺當牛做馬,報答老侯爺的恩情。」想了一想,嘆道:「都三十多年了。」

    「如此說來,你在錦衣侯府已經乾了三十多年?」齊寧問道。

    韓總管點頭道:「老侯爺和大將軍一直照護這老奴,老奴雖然無用,卻還是在府裡一直當差。」感慨道:「如今府裡的老人已經不多了,當年從江陵來到京城在侯府當差的,多年前不少人都已經回老家養老去了。」

    齊寧心想韓總管在府裡三十多年,那麼錦衣侯府發生的許多事情,這老頭肯定都知道一些,柳素衣莫名其妙地在侯府失蹤,這韓總管未必不知道內情,但卻也知道這時候不便多問,微笑道:「那你家人都在哪裡?」

    「當年老侯爺給老奴配了親,生了兩個兒子,大將軍對我們韓家十分照顧,讓我們在江陵買了幾十畝地,我那兩個兒子如今都在江陵。」韓總管解釋道:「孩子他娘幾年前過世了,好在老奴身體還硬朗,還能為侯府效力幾年,等過幾年實在不能動,若是侯爺准許,老奴便讓一個兒子過來繼續效命,老奴就回鄉養老了。」

    齊寧微一沉吟,取了五百兩銀票遞過來,韓總管一怔,齊寧卻塞到他手中,道:「這銀子你拿著,是留著自己養老還是給孩子買地,那就由你自己做主。你在侯府辛苦這麼多年,如今又要關照我,我自然不能虧待你的。」

    「侯爺,千萬不能.. ....!」韓總管急忙將銀票推回去:「老奴一家已經受侯府照顧幾十年,這一輩都無法報答,這銀子......!」

    「怎麼,我說話不管用?」齊寧皺起眉頭:「讓你拿著就拿著,只是不要對外宣揚,免 大夥兒說我偏袒你。」

    韓總管眼眸中顯出感激之色,猶豫一下,終是收起來,道:「侯爺大恩大德,老奴.....老奴這輩子是報不完了。」

    「已經很晚了,你先去歇著吧。」齊寧微笑道:「你年紀也大了,平日裡不要太過勞累,能讓別人分擔的儘管派他們去幹,自己也要保重身子。」

    韓總管聲音哽咽:「侯爺.....侯爺和當年的老侯爺一般,對.....對咱們這些下人都是關護有加。」眼圈微微泛紅,忽地想到什麼,忙道:「侯爺這麼晚回來,還沒吃東西吧?之前三夫人倒是派人囑咐過,若是侯爺回來太晚,給你熬一碗紅棗粥喝,吃了紅棗粥容易入眠。」

    齊寧心中一個激靈,立時便想起顧清菡之前囑咐過自己,若是有人送來紅棗粥,那便是暗號,自己當晚便要悄悄往顧清菡屋裡去,如此說來,顧清菡是讓自己今晚偷偷摸摸去她屋裡。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8 11:54
第七八七章 夜入閨房

    齊寧心知顧清菡這兩天定然是心情複雜猶豫不定,今夜讓自己過去,應該是下定了決心,要倒向自己這邊。

    他這兩天自然也想了許多,心裡其實也很清楚,顧清菡對自己還是有情義,但只是畏懼於太夫人的威勢,無奈屈服,正如田夫人所言,顧清菡目前對自己並無做出任何加害的事情,即使真的走到那一步,顧清菡書否真的會選擇協助太夫人傷害自己,那也是未知之數。

    她今夜讓自己過去,也定是克服了心中對太夫人的恐懼,對一個柔弱的女子來說,也並非易事。

    韓總管自然不知道紅棗粥是顧清菡丟出來的暗號,齊寧已經笑道:「不用了,你先去歇著。」

    韓總管不好多說,躬了躬身,轉身走到大門前,似乎想到什麼,扭過頭來,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齊寧感覺他似乎有話要說,含笑問道:「老總管還有什麼事?」

    韓總管忙道:「沒.....沒事,侯爺早些歇著。」也不多言,逕自退下。

    齊寧知道韓總管必有話說,但他定是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說出來。

    齊寧瞭解普通人的人性,剛才自己出手豪闊,一下子就是五百兩,這實在不算是小數目,但齊寧知道自己五百兩銀子再加上幾句話,定是讓韓總管心裡有一番感觸。

    那夜偷聽到太夫人和顧清菡的對話後,齊寧知道自己雖然是堂堂錦衣候,但在這座府邸實際上還是勢單力孤,想要搞定太夫人將整個錦衣侯府完全控制在手中,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做到,在沒有完全摸清楚太夫人的底牌之前,齊寧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但他卻很清楚,深宅大院的爭鬥,不似戰場上的明刀明槍,自己要在侯府奪權,勢必要儘可能拉攏府內的重要人物,而韓總管是侯府的老人,在侯府三十多年,如今又是侯府總管,在這侯府有著足夠的資歷和威望。

    如果能夠拉攏韓總管成為自己的人,對自己在府內的實力自然有著極大地提升。

    他知道韓總管對太夫人也必定十分敬畏,甚至有可能就是太夫人的親信,所以他並不急於求成,施以好處,緩而圖之。

    不過韓總管今晚的反應,倒也說明此人對自己確實生出了感激之心,完全有拉攏的可能。

    今晚因為收服灰烏鴉,耽擱了大半個晚上,此刻已經早過了子時十分,不到兩個時辰天便要亮起來,尋思著這時候再去顧清菡屋裡,只怕顧清菡早就睡下,但又想到既然顧清菡發出訊號,如果今夜自己沒有赴約,拖延一日,顧清菡心裡未必不會有改變主意的可能。

    他起身來,逕自離開正堂,往自己的院子裡去。

    侯府內眼線眾多,齊寧也不能確定現在就沒有眼睛盯著自己,自然當然不能就這般直接往顧清菡那邊去。

    懷裡揣著厚厚一沓子銀票,齊寧卻並沒有打算將這兩萬兩銀子丟到侯府的賬房裡去。

    如果說太夫人一直都在掌控侯府,那麼賬房的支取自然也是太夫人一句話的事情,齊寧自然不願意將這一大筆銀子送入老巫婆的錢袋中。

    他已經打定主意,在自己絕對控制住侯府之前,銀子只能另覓他處,好在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田家藥行生意正在蒸蒸日上,自己將銀子丟到田夫人那邊,不但可以擴大田家藥行的生產規模,而且自己需要用銀子的時候,便可以從那邊隨時支取,可說是最好的存款處,而兩萬兩銀子送過去,田夫人必然也是歡喜萬分。

    回到屋裡,點上了燈火,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衫,又將銀票藏好,這才過去吹滅燈火,回到床上躺了小片刻,齊寧這才到得後窗,輕輕推開窗戶,外面一片死寂,月色幽幽,他確定四下無人,這才翻窗而出。

    錦衣侯府沐浴在輕柔的月光之下,齊寧卻是異常小心,不過以他如今的身手,尋常人要發現他的蹤跡無疑是痴人說夢,他故意從那些偏僻昏暗之處經過,饒了半個圈子,這才到得顧清菡院子的後牆處,確定並無人跟蹤,這才翻牆進到了院內。

    後牆下面便是正在盛開的花圃,月光如水,芳香四溢,齊寧躡手躡腳摸到後窗,屋內一片漆黑,幽靜異常,心中猶豫,暗想看樣子顧清菡確實已經睡著,自己來的實在有些晚。

    他知道最近這幾天顧清菡必然是心情焦慮,如今好不容易能睡著,自己過來打擾還真是有些不妥,本想原路返回,猶豫一下,還是抬起手,便要敲打窗戶,但立時想到什麼,還是收回手,取出寒刃在手。

    夜深人靜,敲打窗戶的聲音太小,裡面顧清菡都未必能聽見,若是聲音大一些,萬一有人聽到,那可是了不得。

    齊寧並沒有忘記顧清菡身邊還有一個叫做冰巧的貼身丫鬟,雖說冰巧是顧清菡的人,但齊寧也不敢保證太夫人沒有暗地裡收買冰巧,若是被冰巧知曉自己半夜偷偷與顧清菡相會,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他微一沉吟,終於將那寒刃薄薄的鋒刃滲入到窗縫之中,隨即輕輕往上挑,倒也是極為輕鬆地將那窗閂挑開。

    齊寧收起寒刃,四下里瞧了瞧,這才輕輕推開窗戶,翻身進入,落地的一剎那,就聽一個機警的聲音道:「是誰?」正是顧清菡聲音。

    齊寧本以為顧清菡睡著,沒想到她還醒著,這時候也不容多說,先關上窗戶,顧清菡卻已經從床上坐起身來,輕紗帳內,依稀看到她輪廓,齊寧拴上窗閂,這才靠近幾步,低聲道:「三娘,是我!」

    顧清菡長出一口氣,但又想到什麼,低聲道:「你.....你怎麼現在才來?現在....現在太晚,你......你先回去,等明天早些過來。」

    齊寧心想我人來都來了,豈有現在折返回去的道理,走到床邊,隔著紗帳看到顧清菡坐在裡面,他內力充沛,目力自然也比普通人強出不少,依稀看到顧清菡手上竟然拿了一把匕首,身披輕紗,裡面是一條肚兜,綿軟的胸脯高高撐起,秀髮披散。

    齊寧心想顧清菡這幅模樣,看來是以為自己今晚無法前來,所以才會這般,若是知曉自己今晚一定能過來,必然不會穿的這般隨意,此時又聞到漂浮在房內那股子少婦的體香味道,低聲道:「三娘,今晚有事情耽擱,剛剛回府,聽到你的暗號,所以.....所以不敢耽擱,我怕驚動了冰巧,只能這樣進來。」

    顧清菡扭身將匕首塞到枕頭下面,輕聲道:「我.....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晚過來。你.....不用擔心冰巧,我在她的茶水裡放了東西,她要到天亮才能醒過來。」

    齊寧聞言,這才松了口氣,往前靠近兩步,此時距離香榻咫尺之遙,顧清菡不自禁往後縮了縮,聲音有些發抖:「有沒有.....有沒有人跟著你?」

    「你放心,沒有人看到。」齊寧眼珠子一轉:「不過你院子附近確實有人影出沒。」

    顧清菡一咬嘴唇,猶豫了一下,才道:「那.....那你轉過身去,我先穿上衣服起來和你說話。」

    齊寧低聲道:「三娘,千萬不要起身,更不能點燈。待會兒有沒有人湊近過來,我不能保證,若是咱們起身坐在屋裡說話,被人從窗外看到,大事不妙。」

    顧清菡蹙眉道:「那.....那怎麼辦?」

    齊寧已經掀開紗帳,顧清菡吃了一驚,一條手臂護在胸脯處,另一隻手卻做出招架之態,低聲道:「你幹什麼?還不....還不放下紗帳。」

    齊寧卻已經單膝跪在床沿邊,低聲道:「三娘先躺下,我在你邊上,咱們這樣說話,不會有任何人起疑心。」

    「不行。」顧清菡斷然拒絕:「你要....你要是想聽,就隔著紗帳說話,我.....我不讓你上來。」

    雖然屋內一片昏暗,但顧清菡的肌膚太過雪嫩,欺霜塞雪,無論是圓潤的玉臂還是修長結實的美腿,都是白膩膩一片,十分香豔。

    齊寧壓低聲音正色道:「三娘,你若是不擔心被人察覺,我搬椅子在床邊坐下如何?」

    顧清菡沉默片刻,忽地往裡邊挪了挪,讓出地方來,齊寧知道顧清菡意思,也不客氣,脫下了鞋子,爬到床上,側身便躺下,枕著顧清菡的枕頭,他這是第一次爬上顧清菡的床,本來這屋裡便瀰漫著顧清菡特有的體香味道,此時躺在床上,那股子讓人心神蕩漾的幽香更是撲鼻而來,讓人心醉。

    顧清菡尷尬無比,如今是夏天,床上也沒有置備棉被,無法拿棉被放在中間阻攔,她儘可能拉開距離,輕嘆一聲,有些無奈,卻還是躺了下去,卻又不好面朝齊寧,將優美的玉背亮給了齊寧。

    齊寧從背後瞧過去,不得不承認顧清菡能夠吸引自己唸唸不忘確實是有足夠的本錢,琵琶般優美的曲線幾近完美,因為只有一件輕紗掩著身子,那蜂腰圓臀的輪廓就更是展現的淋漓盡致。

    她兩條美腿微微屈起,深凹下去的纖腰到得胯部便延展開來,將那輕紗繃得緊緊地,形成豐滿滾圓的輪廓來,齊寧心中忍不住想,莫說其他地方,就顧清菡這渾圓充滿著質感的臀兒,那已經是價值連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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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