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41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4 00:50
第八零八章禮文

    黎明時分,寅時剛過,齊寧便已經趕到了皇陵東郊,此時東方已經升起了紅日,群臣都已經用過早飯,正聚集在一起,等候皇帝帶同進入皇陵。

    旭日的光輝灑射在大地之上,大臣們昨晚看起來休息的還算不錯,一個個也算是精神抖擻,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倒也算得上是有說有笑。

    齊寧不動聲色從群臣之中走過,卻一直沒有發現西門無痕的身影,昨日群臣出發的時候,人數眾多,齊寧就不曾看到西門無痕,今日依舊沒有瞧見他身影,暗想難道這次祭祀大典西門無痕並沒有前來參加。

    忽聽得不遠處有人叫道:「那不是老國公過來了嗎?」

    齊寧立刻循聲看去,只見到不遠處司馬常慎正推著一隻輪椅過來,鎮國公司馬嵐果然是坐在輪椅之上。

    齊寧微皺眉頭,卻瞧見淮南王已經從人群之中出現迎上前去,打量一番,淮南王已經笑道:「老國公傷勢如何?本王還以為老國公今日不能趕來。 」

    司馬嵐嘆道:「多謝王爺掛念,好在太醫院的御醫們妙手回春,雖然腰骨康復還要些日子,但卻也不至太過嚴重。」

    淮南王含笑道:「如此甚好,今日祭祀大典,那是萬萬不能缺了老國公。」

    話聲剛落,忽聽得禮樂聲起,群臣立刻垂手奮力兩旁,隨即看到太監宮女簇擁著隆泰小皇帝往這邊過來,兩邊的臣子們俱都拜伏於地,等得隆泰走過,群臣各自起身,跟隨在皇帝身後往皇陵過去。

    皇陵重地,非比尋常,便是隆泰小皇帝也不可乘車而入,所有人都要徒步而行進入皇陵內,不過司馬嵐今日情況特殊,司馬常慎親自推著輪椅,跟隨在皇帝后面。

    好在從皇陵東郊進入皇陵的路途並不遠,而且早就修了一條道路。

    隊伍進入皇陵,行出不過幾里地,前方便豁然開闊起來,齊寧瞧見遠方,不由吃了一驚,卻是見到前面不遠處碧波蕩漾,方圓甚廣,竟有一處巨大的人工湖泊,湖泊之中,以巨石壘砌成了小島,看上去極其壯觀。

    湖泊左右兩邊用漢白玉石修出了兩條寬闊的道路,繞過湖泊,便是一條寬敞的大道,守陵衛早已經守衛在大道兩側,那條大道筆直通往前方,數里地之後,便出現了一座高大宏偉的圓形祭祀台。

    祭祀台一共分為三層,形成三道圓圈,每一道中間都是十分的開闊,其寬度足以容納兩三百人,由此也便形成三道漢白玉護欄,每道護欄邊上,都是站著一圈龍虎山道士,拂塵搭在手臂上,口中唸唸有詞。

    登上祭祀台的台階兩邊,俱都是身著雪亮鎧甲的守陵衛持槍守衛,而遲鳳典統領羽林營精兵將祭祀台團團護住。

    最高處的祭祀台空闊無比,容納兩三百人都不在話下,此刻祭祀台上早已經設下了祭祀祖先的三牲六畜,大光明寺眾僧在淨悟和淨元兩位高僧的帶領下,分居兩邊盤膝而坐,敲打著木魚,誦經之聲遠遠傳開。

    靈虛道長此時就站在祭祀台的台口,道袍飄飄,仙風道骨。

    隆泰率領群臣登上祭祀台,到得最後一層,群臣停下腳步,隆泰上前幾步,便即跪拜下去,身後群臣也都跟隨跪倒下去,靈虛掌教高唱了一聲道號,隆泰起身來,緩步登台,而群臣則是留在了台階之下。

    淮南王瞧了邊上司馬嵐一眼,這才緩步跟隨上前,司馬常慎也推著司馬嵐緊隨而上。

    按照大楚帝國的禮儀,能夠陪同皇帝登上祭祀台的官員也只有帝國的四大世襲候,淮南王是皇室嫡系血脈,自然也在其中。

    這時候已經有一名太監走到齊寧身邊,低語兩句,齊寧微微頷首,這時候瞧見武鄉侯蘇禎也已經從人群之中出來,隨在司馬嵐後面往祭祀台上去,齊寧也不猶豫,也上前跟在了淮南王身後。

    隆泰神情肅然,跟隨登台的幾名大臣也都是神情肅穆。

    誦經之聲不絕,靈虛掌教引著隆泰從中走過,逕自走到了香案之前,青煙裊裊,靈虛掌教轉身站在香案邊上,一抖拂塵,抬頭瞧了瞧天色,才朗聲道:「祭祀大典開始!」向隆泰微微一躬身,道:「聖上,可否宣讀祭天禮文?」

    隆泰微微頷首,神情肅穆。

    靈虛掌教從香案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祭祀禮文,上前幾步,緩緩展開,掃了一眼,臉色大變。

    群臣此時也都是屏住呼吸,四下里一片肅靜。

    等了片刻,卻不見靈虛掌教宣讀禮文,不少官員不禁奇怪,隆泰也斜眼瞧過去,見到靈虛掌教呆站在那裡,不由皺起眉頭來。

    齊寧此時就跟在皇帝身後不遠,見到靈虛掌教看著手裡的禮文發呆,心知事情不對,這時候卻聽到淮南王咳嗽一聲,問道:「靈虛掌教,為何不宣讀禮文?」

    靈虛掌教猶豫了一下,淮南王卻已經逕自走過去,眾人瞧見,都有些詫異,淮南王走到靈虛掌教面前,伸出手去,靈虛掌教微躬身,雙手將那禮文呈過來,淮南王接過之後,掃了一眼,淡淡一笑,走向隆泰,距離幾步,跪倒下去,雙手將那禮文呈遞給了隆泰。

    瞧見此景眾人更是詫異,心想楚國自立國開始,無論是祭天還是祭祀先祖,都是由道家掌教宣讀禮文,從無改變,今日這場面實在是太過詭異,從不曾見將禮文呈奉給皇帝。

    隆泰臉色微有些凝重,伸手過去,接過禮文,也是掃了一眼,臉色更是難看,忽地沉聲道:「袁老尚書何在?」

    禮部袁老尚書聽得聲音,立刻過去,最後一層台階並不高,上面發生的一切,站在前面的大臣俱都看得明白,袁老尚書雖然年事已高,但祭祀台上發生的一切也是看的十分清楚,聽得皇帝召喚,立刻登上台階,到得隆泰邊上,正欲跪下,隆泰已經問道:「祭祀禮文可是老尚書所準備?」

    袁老尚書一怔,拱手道:「回稟聖上,祭祀禮文是老臣親自所撰!」

    隆泰將手中禮文遞過來,道:「你瞧瞧,這可是你準備的禮文?」

    袁老尚書雙手恭敬接過,掃了一眼,臉色驟變,失聲道:「聖上,這這不是老臣所準備的禮文,這是這是一份供狀!」

    齊寧在後面聽見,眉頭一緊,大感意外。

    「祭祀禮文變成了供狀,這倒有趣。」隆泰淡淡道:「這份供狀署名胡伯溫,老尚書自然知道胡伯溫是誰。」

    齊寧聽得「胡伯溫」三字,心下一凜,這個名字他卻是熟悉至極。

    前番他帶著使團出使東齊,以他為使團正使,而使團的副使正是禮部左侍郎胡伯溫。

    胡伯溫與梁雄狼狽為姦,兩人勾結一干刺客裡應外合,欲圖將使團的禮品盡數損毀,阻止楚國使團前往東齊,齊寧察覺出胡伯溫的奸謀,將計就計,最終揭穿了二人的陰謀,更是將兩人拘拿。

    去往東齊之時,齊寧將這兩人交由秦淮軍團看押,返回之時,又將這兩人交給了淮南王押解進京,後來齊寧聽說胡伯溫已經被關進刑部大獄,結果如何,他卻並無心思去關心。

    現在卻聽得祭祀禮文變成了胡伯溫的供詞,齊寧自然是大感詫異。

    袁老尚書雖然吃驚,但畢竟也是老臣,見多了風浪,保持鎮定道:「回稟聖上,胡伯溫本是禮部侍郎,但居心叵測圖謀不軌,已經獲罪被關進刑部大獄,此案刑部一直在審訊。」

    「刑部審訊的口供,卻出現在這裡。」隆泰臉色冷峻:「錢饒順何在?」

    很快便見一名官員快步登台上前,跪倒在地:「臣刑部尚書錢饒順,叩見皇上!」

    「錢饒順,胡伯溫一案,是你在審訊?」隆泰瞥了錢饒順一眼,從袁老尚書手中拿過禮文丟在錢饒順面前:「你自己瞧瞧,這是否是胡伯溫的供詞?」

    錢饒順拿過掃了一眼,恭敬道:「回稟聖上,這確實是胡伯溫簽字畫押的供詞,臣正準備呈奏給皇上,卻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裡。」

    隆泰冷聲道:「你當真不知?」

    淮南王上前拱手道:「皇上,供詞出現在祭祀台上,也許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隆泰皺眉道:「王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上,朝中許多奏摺雖然要奏稟您,但卻並非每一份奏摺都能為你所看見。」淮南王嘆道:「就譬如眼下這份供詞,如果不是出現在祭祀台上,也許皇上 本沒有機會瞧見。」

    「王叔這話,朕聽不大明白。」隆泰道:「胡伯溫此等大案,若是結案陳詞,奏稟上來,朕又如何看不到?」

    淮南王瞥了司馬嵐一眼,司馬嵐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看上去異常的淡定,淮南王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朝中有奸臣阻塞聖聽,欺瞞聖上,隻手遮天,許多緊要的摺子,沒有送到禦書房,就已經被擋在門外,許多真相,皇上自然不知。」

    淮南王此言一出,聽得此言的眾人都是心下一凜,齊寧亦是面帶冷色。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4 19:55
第八零九章罪臣

司馬嵐面無表情,司馬常慎卻已經沉聲道:「王爺,你說的奸臣,不知又是指誰?」

    說都知道如今朝中的第一重臣是鎮國公司馬嵐,誰都知道朝中的許多奏摺,都是從司馬嵐這邊轉入宮中,這時候淮南王聲稱有奸臣阻塞聖聽,任何人第一個想到的自然而然就是鎮國公司馬嵐。

    蘇禎也是變了顏色,急道:「王爺,眼下正是祭祀大典,咱們還是......!」

    「武鄉侯,你也是楚國四大世襲候之一,深受國恩,國有奸臣,難道你要明哲保身不聞不問?」淮南王沉聲道:「祭祀大典,自然是要向先祖禱告國泰民安。如今楚國有奸臣亂政,我大楚危在旦夕,如果不能當著先祖靈前清君側,這祭祀大典又有何益處?」

    齊寧看著淮南王冷漠的表情,暗自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今日祭祀大典必有大事發生,卻想不到事情來得這麼快,而且淮南王出言毫不留情,雖然並沒有指名道姓,但他口裡的奸臣說的是誰,沒有人不清楚。

    蘇禎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皇上,先祖打下這片江山,並不容易。」淮南王嘆道:「你是皇帝,我也是皇家血脈,更是你的王叔,王叔或許沒什麼能耐,但是如果看到有人想要亂了大楚的江山社稷,那是絕不能答應,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我大楚的江山太平。」

    群臣失色,心裡都知道今日之事已經不可調和。

    淮南王和司馬嵐的水火之爭早已經是人盡皆知,其實很多人心裡都明白,兩人的矛盾如今是愈演愈烈,而且這樣的爭鬥,絕不會有退路,除非一方徹底垮台,否則兩人只能是不死不休,所以許多人甚至猜到,這兩人遲早有一天會直接交鋒,掀起一場朝堂劇變。

    只是沒有人想到淮南王會是在祭祀大典突然發難。

    司馬常慎冷笑道:「淮南王,你口口聲聲說朝中有奸臣,你說的奸臣是指誰?」

    淮南王也是冷冷一笑,並不答司馬常慎的話,向隆泰拱手道:「皇上,臣請皇上當眾處置此案,以向太祖太宗和先皇帝有個交代。」

    禮部袁老尚書皺眉道:「王爺,祭祀大典,並非兒戲,如今正是吉時,祭祀的各項儀式不可有絲毫的疏忽輕慢,若是在這種時候斷決案件,這......這似乎於禮不合。」

    「袁老尚書,你是我楚國的老臣,博古通今,飽學之士。」淮南王嘆道:「你應該明白,國若不安,禮制廢弛。只有國泰民安,方為大禮,如今我大楚奸臣當道,若是不能去邪存正,這祭祀大典又有何益處?」

    刑部尚書錢饒順叩拜在地,高聲道:「臣懇請皇上斷離此案,還朗朗乾坤清白之世!」

    隆泰此刻反倒是鎮定下來,問道:「王叔覺得朕該如何斷理此案? 」

    「皇上,供詞 此,三堂對證,自然真相大白。」淮南王正色道。

    隆泰微一沉吟,才道:「將供詞交給鎮國公看一看。」

    錢饒順雙手拿起供詞,起身來,走到司馬嵐面前,將供詞呈遞過去,司馬嵐倒是氣定神閒,接過供詞,掃了幾眼,依舊是面無表情,隆泰瞥了一眼,道:「鎮國公,供詞所言,是真是假?」

    司馬嵐嘆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區區一份供詞便可證明胡伯溫一案是老臣指使,未免太過荒唐。」

    齊寧並沒看到供詞,但早已經猜到幾分,心知那份供詞絕對是對司馬嵐大大不利。

    胡伯溫和梁雄狼狽為姦,蓄意破壞使團出使東齊,齊寧雖然揭穿其陰謀,但到最後胡伯溫都不曾招供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現在看來,胡伯溫這份供詞應該是將幕後真兇指向了司馬嵐。

    不過這份供詞裡面說的是真是假,齊寧倒是深表懷疑,畢竟胡伯溫一案後來丟給了刑部,而滿朝皆知,刑部錢饒順是淮南王的人,如果淮南王吩咐錢饒順將這件案子的矛頭指向司馬嵐,也不算太過困難的事情。

    淮南王卻已經笑道:「皇上,如此重案,自然不能憑藉一份供詞便定案,還請皇上召見罪臣胡伯溫,由他親口向皇上稟明事情真相。」

    「胡伯溫在這裡?」隆泰皺眉道。

    淮南王道:「錢尚書已經讓人將胡伯溫押解到皇陵,隨時可以召見。」

    此言一出,群臣心下瞭然,暗想看來今日一切都是淮南王一手佈局,既然胡伯溫都已經被押解過來,那麼要在祭祀大典追究胡伯溫一案,當然是淮南王事先謀劃好,淮南王既然敢在祭祀大典之上對當朝第一權臣發難,自然也是做好了準備,今日的事情,顯然是不能善了。

    有些心思活絡的大臣已經禁不住向四周看了看,護衛在祭祀台之下的是遲鳳典統領的精銳武士,眼下君臣百官俱都在羽林營的保護之下,換句說話,也是在羽林營的控制之下。

    不少人都知道,遲鳳典與金刀澹台家大有淵源,而金刀澹台家當年更是擁護過淮南王,如果遲鳳典因為金刀澹台家的緣故,今日靠攏淮南王,那麼司馬家的處境便可說是極其凶險了。

    司馬家的黑刀營雖然戰力驚人,正面相對不遜色於羽林營,但此番護衛祭祀大典的卻只有羽林營,黑刀營就算想及時救應,從駐地出發也是來不及。

    皇帝還沒說話,司馬常慎卻已經厲聲道:「皇上,錢饒順勾結淮南王,欲圖加害我司馬家,還請皇上明察秋毫,嚴加徹查。」

    「忠義候此言太重,下官承受不起。」錢饒順立刻道:「下官效忠大楚,盡忠於皇上,所辦的每一件案子,也都是秉公辦理,從不敢徇私枉法。」盯住司馬常慎: 「忠義候說下官勾結王爺,卻不知從何說起?」

    淮南王也是冷笑一聲,道:「司馬常慎,看來你平日裡是跋扈慣了,青天白日,出口便誣陷堂堂刑部尚書與本王勾結,這大楚莫非是你們司馬家的天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語氣之中,滿是寒意。

    齊寧默不作聲,卻能夠聽出來,淮南王這句話可說是滿含積怨,似乎憋在心中已久。司馬常慎還待再要爭執,司馬嵐卻已經沉聲道:「住口。」也不看淮南王,向隆泰道:「聖上,老臣自從跟隨太宗皇帝南征北戰開始,先後侍奉三位國君,也算是三朝老臣。老臣當年追隨太宗皇帝,便已經立下誓言,此生定當效忠大楚,雖死無憾。這些年來,老臣日夜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差池,如今皇上登基不久,老臣感念太宗和先皇帝的隆恩,雖已經是老朽之身,卻也是盡我所能,但願能夠為皇上分擔愁煩。」

    四下里一片寂靜,淮南王眼中卻顯出不屑之色。

    「老臣平日處理諸多政事,雖談不上日理萬機,但諸事繁雜,老臣只存一顆心,便是無論何事,都要以我大楚的利益為重,由此也難免會讓許多人心裡不快。 」司馬嵐長嘆一聲:「老臣只想百年之後,見到太宗和先皇帝,能夠無愧於心。」瞧了瞧手中的供詞,道:「這份供詞上說老臣指使胡伯溫破壞錦衣候出使東齊,一心想阻擾迎來天香公主成為我大楚的皇后,更說老臣私心作祟,一心想要讓司馬菀瓊成為楚國的皇后,老臣實在不知該如何辯駁,還請聖上召見胡伯溫,當眾陳詞。」

    淮南王笑道:「皇上,既然老國公想要當著百官之面洗清冤屈,若是不召見胡伯溫,反倒讓老國公的冤屈無法得雪了。」

    隆泰微一沉吟,才道:「傳召胡伯溫。」

    淮南王向錢饒順使了個眼色,錢饒順立刻躬身退下,群臣此時都是心中都是忐忑不安,卻又不敢說話,眾人都 低著頭,心中各有所思。

    沒過多久,眾人便瞧見錢饒順回來,身後跟著兩名羽林營的帶甲武士,押著一名套有枷板蓬頭亂發的犯人登上祭祀台,那人面如枯槁,身形瘦削,面黃肌瘦,有識得的人立刻認出正是胡伯溫。

    袁老尚書站在祭祀台上,瞧見胡伯溫登台來,臉色頓時凝重起來,胡伯溫看見袁老尚書,忽地對著老尚書微微躬身,袁老尚書長嘆一聲,搖了搖頭,胡伯溫這才向前走出兩步,隨即被羽林甲士扯住,按倒在地,跪了下去。

    齊寧看見短短時日,這胡伯溫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面黃肌瘦不成樣子,知道他在獄中必然是吃了不少苦頭。

    「啟奏聖上,罪臣胡伯溫帶到!」錢饒順恭聲道。

    隆泰自然已經瞧見,微皺眉頭,終於問道:「胡伯溫,那份供詞可是你所招供?你在供詞之中招認是鎮國公指使你破壞使團前往東齊,可有此事?」

    胡伯溫跪在地上,抬起頭,道:「回稟聖上,罪臣承蒙聖恩,跟隨錦衣候出使東齊,本是想一心為國效命,可是.....罪臣為人所脅迫,有人威脅罪臣,若是不按他指揮行事,罪臣滿門都將萬劫不復。罪臣一時糊塗,因私廢公,這才.....這才鋌而走險,欲圖破壞使團,阻止我大楚與東齊聯姻。」

    「如此說來,這份供詞所言,都是你親口招供?」隆泰冷聲道。

    胡伯溫猶豫一下,忽地叫道:「皇上,罪臣不敢欺瞞皇上,這份供詞,罪臣......罪臣也是被人所迫!」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6 00:00
第八一零章清君側

    胡伯溫自稱供詞是為人所迫,隆泰怔了一下,淮南王卻是微微變色。

    「為人所迫?」司馬常慎卻已經不失時機叫道:「胡伯溫,你說這份供詞為人所迫,是否說這上面所招,並非真相?」

    淮南王冷聲道:「胡伯溫,你簽字畫押的供詞,是刑部審訊出來,你所說的為人所迫,又是什麼意思?」

    「皇上,有人以罪臣的家眷性命威脅,令罪臣寫下了這份供詞,用以誣陷鎮國公。」胡伯溫抬頭道:「罪臣思來想去,皇上隆恩浩蕩,罪臣若是昧著良心欺瞞聖上,陷害忠良,便是罪臣的列祖列宗也放不過臣。」

    「陷害忠良?」蘇禎已經道:「胡伯溫,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武鄉侯,老國公為了輔理朝政,不顧年事已高,殫精竭慮。」胡伯溫高聲道:「有人逼迫威脅罪臣寫下供詞誣陷老國公,自然是要讓罪臣陷害忠良。罪臣雖然犯下大罪,但事到如今,卻也不願意一錯再錯。」

    淮南王眼角抽動,冷聲道:「胡伯溫,皇上 這裡,百官也在這裡,你說話還是要小心一些。」

    「王爺令人將胡伯溫帶過來,莫非不是為了讓他當眾對證?」司馬常慎冷哼一聲:「如今胡伯溫向聖上稟明實情,難道王爺又不讓他說話?」

    隆泰瞥了司馬常慎一眼,才問道:「胡伯溫,你說是有人威脅你,那又是何人?」

    胡伯溫並不猶豫,抬手指向淮南王:「皇上,罪臣出使東齊之前,淮南王便指使罪臣聯手梁雄,破壞錦衣候出使的任務。他威脅罪臣,若是罪臣不聽話,臣的家人必將不保。臣糊塗至極,為了保住家人安危,這才犯下了大錯。」

    四下里頓時一陣騷動,群臣俱都是驚詫無比,本來淮南王堅持要讓胡伯溫出面作證,所有人都以為胡伯溫出來之後,必會指證司馬嵐是幕後指使之人,誰也想不到胡伯溫卻直指淮南王是背後黑手,當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淮南王臉色難看至極,厲聲道:「胡伯溫,你好大膽子,竟敢在這裡信口開河。」

    「淮南王,胡伯溫的供詞誣陷家父是幕後指使之人,你便不覺得他是信口開河,如今胡伯溫懸崖勒馬,向聖上奏明真相,你卻又說他是信口開河。」司馬常慎亦是厲聲道:「王爺翻雲覆雨的手段還真是了得。」

    「滿朝皆知,你們司馬家一心想要讓司馬菀瓊入宮,皇上為了我大楚的利益,派出錦衣候出使東齊,迎娶天香公主,亦是要冊立天香公主為後。」淮南王雖然臉色難看,但此刻卻還算是鎮定,冷冷道:「天香公主來我楚國,你們司馬家想要把持後宮的如意算盤就會破滅,你們自然是不甘心,這才要從中破壞,胡伯溫,本王所說的,豈不正是你招認的? 」

    胡伯溫卻道:「王爺,正因為如此,所以一旦使團真的遭到破壞,無法完成使命,許多人自然而然地就以為這 老國公派人所為。你可還記得,出使之前,你對罪臣囑咐過,此事一旦成功,便是一箭雙鵰,不但可以由此將矛頭指向司馬家,而且錦衣候有辱皇命,也可以藉機會打壓錦衣候。」說到這裡,看了齊寧一眼。

    齊寧身著朝服,雙手攏在袖子裡,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胡伯溫出現之後,司馬嵐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才輕嘆一聲,道:「王爺,老臣知道素日處事,你我政見略有不同,但老臣一直以為政見即使不同,那也都是為了我大楚能夠繁榮昌盛,有些事情咱們可以慢慢商議。」搖了搖頭,「我司馬家幾代人都是蒙受著皇恩眷顧,已經是殊榮至極。皇上體念老臣為國盡忠多年,此封公爵,這已經讓司馬家感激涕零,又豈會想著讓司馬菀瓊入宮為後?更何況還要因此而阻止使團去往東齊,老臣雖然糊塗,也不至於不堪到如此地步。王爺又何必用此手段,陷老臣於不忠!」

    司馬常慎不失時機道:「皇上,淮南王栽贓陷害,其心叵測,還請皇上明查!」

    淮南王這時候已經是臉色鐵青,這時候卻從群臣之中上前一人,高聲道:「皇上,胡伯溫身犯死罪,如今在這裡胡言亂語信口開河,他蓄意污衊王爺,必當仔細調查。爺光明磊落,為我大楚從不辭辛勞,如今卻要遭受奸臣陷害,臣為王爺鳴冤。」

    眾人看去,只見到這突然站出來之人竟赫然是戶部尚書竇馗。

    竇馗是淮南王鐵桿死黨,這時候站出來為淮南王說話,眾人也並不意外。

    隆泰沉吟片刻,終於問道:「胡伯溫,你說這份供詞是淮南王脅迫你所寫,還說指使你破壞使團之人是淮南王叔,那你有何證據證明?只是空口無憑,朕又如何能相信你所言。」

    胡伯溫趴在地上道:「罪臣所言,句句屬實,可手中卻是並無其他證據,當時逼迫罪臣寫下這份供詞的是刑部尚書錢饒順,他對罪臣說,如果罪臣不能寫下這份供詞簽字畫押,臣的家人危在旦夕。」

    隆泰瞥向錢饒順,冷聲道:「錢饒順,可有此事?」

    刑部尚書錢饒順跪倒在地,低頭道:「皇上,胡伯溫.....胡伯溫血口噴人,臣......!」不等他說完,淮南王已經冷笑道:「皇上,胡伯溫在這裡像一條瘋狗,胡亂咬人,此人罪大惡極,如今又在欺瞞皇上,欺君之罪,株連九族,必不可輕饒。」

    胡伯溫卻已經厲聲道:「錢大人,你執掌我大楚刑名,當年也算是秉公斷案,甚至被先帝稱許,難道今日就不該說出真相,要陷害忠良不成?鎮國公為我大楚兢兢業業,如今有人要誣陷謀害他老人家,我胡伯溫不在乎全家老小的性命,向皇上陳述真相,你還要執迷不悟不成?」

    淮南王雙手握拳,臉色更是難看,錢饒順趴在地上,抬頭看了隆泰一眼,猛地叫道:「啟稟萬歲,臣罪該萬死,求皇上責罰!」

    齊寧一直冷眼旁觀,這樁案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審訊,但發展卻是出人意料,胡伯溫當中推翻自己的供詞,便已 讓齊寧察覺出事有蹊蹺,此時錢饒順忽然向皇帝請罪,齊寧便知事情更是詭不可測。

    「你所犯何罪?」隆泰沉聲問道。

    錢饒順瞧了淮南王一眼,見淮南王也正盯著自己,腦門子祭祀台的花崗岩地面,「啟稟聖上,胡伯溫這份供詞,確實.....確實是被刑訊逼供出來。淮南王秘密召見臣,令臣無論是威逼利誘,都要讓胡伯溫在這份供詞上籤字畫押,如此便可以陷害老國公。臣不敢違抗王爺的吩咐,昧著良心利用胡伯溫家人的安危逼迫他在這份供詞上籤字畫押,這供詞上所言,俱都是按照王爺的吩咐所寫,臣......臣徇私枉法,愧對聖上,還求聖上懲處!」

    淮南王這時候已經是臉色發白,不自禁後退兩步,卻猛地往前衝出幾步,指著錢饒順,厲聲喝道:「錢饒順,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錢饒順抬起頭,看著淮南王,一臉惶恐道:「王爺,臣.....臣實在不敢欺君罔上,更不願意陷害忠良。臣的腦袋可以丟,但.... .但丟不得良心。」

    群臣這時候已經是一片嘩然。

    如果說胡伯溫所言,眾人還覺得不足以為信,那麼錢饒順這番話一說出來,眾人便都覺得這一切定然是淮南王策劃無疑。

    眾所周知,錢饒順一直都與淮南王過從甚密,淮南王和司馬家在朝中爭鬥,錢饒順一直都是淮南王身邊的主力幹將,深得淮南王信任,作為淮南王的心腹幹將,錢饒順當眾反水,所有人都是驚詫萬分。

    「原來這一切果然是淮南王一手策劃。」司馬常慎冷笑道:「王爺用如此手段陷害我司馬家,不覺得太過卑鄙嗎?」

    淮南王卻不理會司馬常慎,盯著淡定自若的司馬嵐,不怒反笑,笑聲遠遠傳開,群臣心想這淮南王招認搆陷司馬嵐倒也罷了,眼下竟然還在皇帝面前放肆大笑,實在是毫無禮數,頗有忤逆之嫌。

    隆泰瞥了淮南王一眼,終於道:「淮南王叔為何發笑?」

    「皇上,朝廷有此巨姦,看來我這次清君側還真是對了。」淮南王背負雙手:「司馬嵐道貌岸然,卻陰險狡詐,竟然暗地裡收買了錢饒順,這倒是出乎我的預料。」盯住司馬嵐,冷笑道:「鎮國公,好手段!」

    司馬嵐瞥了淮南王一眼,依然是語氣平靜: 「公道自在人心,王爺今日欲圖陷老臣於不忠,因此甚至要阻擾祭祀大典的舉行,若是換作任何人,這就等若是犯上作亂。錢大人和胡伯溫良心未泯,向皇上揭露事實真相,王爺若是現在立刻向皇上請罪,我等還會為王爺求情。」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司馬常慎冷笑道:「阻擾祭祀大典,搆陷忠良,此前還意圖破壞使團求親,這幾樁大罪,每一樁都是駭人聽聞,如今滿朝大臣在此為證,若是不了了之,朝廷的法度何在?」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7 11:30
第八一一章謀逆

    淮南王長笑道:「奸臣囂張至此,先帝若是有知,不知會有何感想。 」臉色一沉,道:「皇上,胡伯溫今日突然翻供,可見司馬嵐手腳通天,連刑部也由他任意擺佈,假以時日,這大楚是不是就要改姓司馬了?」

    袁老尚書心知今日必有大事,急道:「王爺,這中間只怕是大有誤會。王爺您和鎮國公都是盡忠為國,胡伯溫這樁案子,還是等回頭再嚴加審訊。今日是祭祀大典,實在不好耽擱。」向靈虛掌教道:「靈虛掌教,是否找不到禮文?」

    靈虛掌教微微頷首,並不說話。

    袁老尚書還要再說,淮南王已經抬手道:「老尚書不必多言。奸臣當道,國家危難,今日本王若是不將奸臣除掉,我大楚將永無寧日。」厲聲喝道:「李元鑫,還不擒下叛逆司馬氏父子!」

    在場許多大臣都不知道淮南王口中的「李元鑫」是何人,有些疑惑,卻見到從祭祀台下衝出一人,拔出腰間佩刀,厲聲喝道:「奸臣亂國,聽我軍令,立刻拿下亂國奸臣蕭璋!」一聲令下,祭祀台下的守陵衛卻都是提起長矛,對向祭祀高台。

    群臣都是大驚失色,淮南王更是面色劇變,盯住那叫喊之人。

    那叫喊之人領著一群兵士沖上前去,沉聲道:「諸位大人都不要動,蕭璋陰謀造反,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握刀衝到高台上,刀鋒前指,竟是指向了淮南王蕭璋。

    群臣嘩然,淮南王也是愣住,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這時候有人才明白過來,那「李元鑫」卻是守陵衛的校尉,負責指揮三百守陵衛,如今祭祀台邊有上百守陵衛,或持長槍,或持短刀,已經把祭祀高台圍住。

    淮南王怒聲道:「李元鑫,你要造反不成?」

    這時候齊寧卻也看得明白,這淮南王之前顯然是收買了李元鑫,畢竟守陵衛常年守衛皇陵,幾乎無人關注,這三百人也不會有人特意拉攏,淮南王要拉攏一個區區守陵校尉,實在不算是困難的事情。

    可是眼下的情況,顯然是出了意外,淮南王想讓守陵衛逮捕司馬父子,卻沒有想到這李元鑫竟然將刀鋒對準了他自己。

    齊寧也是皺起眉頭,心下微寒。

    他其實早就猜到淮南王今日發難,必有準備,守陵衛突然發難,齊寧還真不是太過驚詫,但李元鑫卻將刀鋒對向淮南王,這還真是讓齊寧大為吃驚,心裡瞬間就猜到李元鑫只怕已經被司馬氏收買。

    淮南王自以為得計,卻反倒落入了司馬嵐布下的圈套,這司馬嵐不動聲色間已經將淮南王反算其中,當真是老奸巨猾。

    齊寧心裡卻一直在戒備影耗子的出現,灰烏鴉給了確鑿的線索,影耗子的目標就在皇陵,而且很有可能已經潛入到皇陵之中,他不知那群影耗子究竟是混在人群之中,還是潛藏在皇陵某處,但瞧今日的局面,影耗子必然擔負著殺招。

    淮南王斥責李元鑫造反,李元鑫卻是不屑一笑,大聲道:「淮南王,老國公一門忠良,為我大楚立下了汗馬功勞,你自詡為太祖皇帝的嫡親,一直不滿皇上登基,想要謀朝篡位。今日你要栽贓陷害老國公,欲圖除掉老國公,如此才方便把持朝政,險惡用心,我雖是低賤小卒,卻也不齒,怎能任你擺佈,要在這裡加害老國公。」長刀一動,厲聲道:「皇上,蕭璋謀朝篡位,其罪當誅,求皇上下旨,立刻誅殺亂臣賊子。」

    群臣悚然,誰都不是傻子,眼前這一幕大家都是看在眼裡,誰都看出來淮南王依仗的守陵衛如今反倒成了傷及自己的刀刃,心下俱都生寒,暗想淮南王今日的謀劃,卻都是被司馬嵐算計其中,司馬嵐手段之陰辣,當真了得。

    陽光之下,刀鋒生寒,齊寧微空其中混有影耗子會突然發難,不動聲色間已經移步到隆泰身邊,護在他身前。

    隆泰看在眼裡,心中感動,瞧見淮南王臉色泛白,皺起眉頭道:「李元鑫,你先退下。」

    李元鑫卻並無退下去的意思,反倒上前一步,高聲道:「皇上,淮南王謀反之心,昭然若揭,不可輕放,還請皇上下旨,誅殺姦賊。」他目中滿是殺意,握刀的手更是青筋凸起。

    蘇禎這時候已經慌了神,急道:「李李元鑫,皇上令你退下,你你難道沒聽見,你你真的要造反不成?」他一直與淮南王走的極近,今日若當真將淮南王以亂臣賊子拿下,那麼接下來蘇家必受牽連,蘇禎雖然心中惶恐,卻也知道這時候絕不能讓人將淮南王打成亂臣賊子。

    李元鑫雖然只是區區校尉,但這時候卻是殺意騰騰,沉聲道:「小人雖低賤,卻也知道鋤奸衛國,就算是因此而滿門獲罪,只要能為大楚盡忠,雖死無憾。」

    他義正詞嚴,一副慷慨之色,但所有人都明白,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撐腰,李元鑫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在這裡如此放肆。

    淮南王眼角抽搐,目光如刀,冷笑道:「好,李元鑫,你助紂為虐,自己想死,那也怪不得本王。」猛地一聲厲喝:「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他話聲剛落,齊寧便聽到一陣動靜響起,只是一瞬間,便看到一道身影飄向李元鑫,李元鑫顯然也察覺到有狀況,扭頭看過去,便瞧見一道身影已經逼近眼前,心知不妙,抬手便要揮刀,便在此時,光芒閃動,一把利劍已經如同毒蛇般直刺李元鑫咽喉,李元鑫根本來不及反應,利箭已經貫穿了他喉嚨。

    這一下變故十分突然,群臣這時候卻已經看到,那突然出手的身影,竟赫然是穿著灰色道袍的道士。

    也幾乎就在同時,環繞在祭祀台邊的眾多道士,已經有十數人同時出手,躍上欄杆,數人直往司馬氏父子撲了過去。

    齊寧瞬間明白,那群影耗子果然是潛入進來,卻都是扮作了龍虎山的道士。

    龍虎山道士都是寬袍大袖,要在寬袍之中藏匿兵器,並非難事。

    這些影耗子動作敏捷,出手果斷,向司馬氏父子撲過去的三名道士動作異常協調,配合的默契非常,司馬常慎臉色一沉,已經轉過身,腳下向後一踢,已經將司馬嵐的輪椅踢開,拉開了與刺客的距離,自己卻已經是欺身上前,迎上一名撲過來的刺客,手臂一探,一掌繞過那刺客手中單刀,拍向了那刺客胸口。

    他出手的速度並不見得有多快,甚至給人一種軟綿綿的感覺,但是那一掌觸及到那刺客胸口,那刺客整個人卻已經向後飄飛出去,鮮血狂噴。

    李元鑫瞬間被斃,手底下的守陵衛呆了一下,但瞬間反應過來,齊齊高喝,挺槍揮刀向那群道士撲過去。

    一眾道士頓時亂作一團,大多數道士都是臉顯驚恐之色,而扮作道士的影耗子卻是乾脆利落,有人直接去對付司馬氏父子,有人則是阻攔守陵衛衝過去,群臣驚慌之餘,紛紛叫道:「保護皇上,保護皇上。」

    齊寧就在皇帝身邊,調運內力,這時候卻聽到後面勁風忽起,立刻回頭,卻瞧見一道人影飄然而來,身輕如燕,手中卻拿著一根鏈子般的兵器,齊寧唯恐皇帝有失,伸手扯過小皇帝,轉到皇帝身後,而此刻那刺客手裡的鏈子已經直襲過來。

    齊寧看的清楚,那鏈子頂端有一個鉤子般的物事,泛著烏光,倒像極了蠍子尾巴,心中一凜,暗想眼前這刺客難道就是紅蠍子?

    眼前這刺客一身道袍,臉色顯得蒼白,貌不驚人,但出手卻著實犀利,說時遲那時快,眨眼間那鉤子已經到得齊寧胸口處,齊寧見到鉤子泛著烏光,心知上面十有**塗有劇毒,他在唐諾的幫助下,已經用幽寒珠化過血,百毒不侵,對於毒藥還真是無絲毫畏懼,足下一滑,身體一歪,恰恰躲過。

    只是那蠍子鉤卻如同長了眼睛一般,齊寧閃躲過去,那刺客手上輕抖,那蠍子鉤尾隨而至,再次向齊寧勾過來。

    齊寧踏出步子,宛若鬼魅,再次躲開,那鉤子又勾了個空,此刻正欲抖手,齊寧卻已經探手而出,電光火石間已經抓住了那蠍子鉤,抓住蠍子鉤一瞬間,那刺客眼眸中顯出欣喜之色,齊寧卻是拉住蠍子鉤,目光如刀,盯住那刺客。

    蠍子鉤兩邊被拉住,中間筆直,齊寧握著蠍子鉤,手上冰涼,整條蠍子鉤在陽光之下,烏光閃閃,這時候卻瞧見,那刺客握著蠍子鉤的手上戴著黑色的手套,不知是何材料製成,但齊寧立刻便明白,那人戴著手套,必然是為了防毒。

    司馬常慎出手擊傷一人,另外兩名刺客卻是一左一右殺到,使得俱都是單刀,刀光赫赫,司馬常慎身形閃躲,卻也是十分的敏捷,不少人這時候才看出,這司馬常慎倒也是有著一身極為高明的武功,而且遇敵不亂。

    淮南王這時候早已經退到香案邊上,站在靈虛掌教身邊,蘇禎和刑部尚書錢饒順卻是抱著頭,躲到漢白玉欄杆下面,袁老尚書一臉駭然之色,呆立當地,似乎動彈不得。

    只是那群此刻的目標顯然不是朝臣,所有人都看出來是衝著司馬父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9 01:14
錦衣春秋 第八一二章驚心動魄

    齊寧手握蠍子鉤,目光冷厲,對方那張蒼白的臉上本來帶著驚喜之色,但很快瞳孔便開始收縮。

    他這蠍子鉤上淬有劇毒,尋常人只要碰到蠍子鉤,毒性立刻進入肌膚之內,為了淬煉蠍子鉤,此人也是找尋了諸多的毒液藥方,耗了極大的功夫才製成這劇毒蠍子鉤,本以為齊寧皮肉碰上了蠍子鉤,頃刻間便要斃命當地。

    孰知齊寧握著蠍子鉤,非但沒有中毒的跡象,便是連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

    他自然不知經過化血之後的齊寧已經是百毒不侵,齊寧體內的血液已經融進了幽寒珠,幽寒珠在佰草集之中是位列第二的天下奇珍,便是再厲害的毒藥,那也是傷他不得。

    刺客顯出驚駭之色,齊寧卻已經猛地一扯,帶過那條蠍子鉤,那人一時間還捨不得放開蠍子鉤,身體卻是被蠍子鉤的力道帶過來,齊寧已經是欺身上前,一拳打了出去,卻是向百影傳授的推山手的招式。

    推山手簡單實用,沒有絲毫的花哨,但運用得當,卻也是威力極大。

    影耗子本來都不是以功夫見長,有些影耗子但求一擊而中,其本身也就是擔心一旦失手反遭其害。

    齊寧這一拳打出,雄渾有力,勢若奔雷。

    眼見得一拳便要打到那人身上,齊寧卻突地感覺下盤勁風驟起,立時抬腳,這時候已經看到那影耗子抬腳向自己踢過來,那足尖處卻是閃閃發光,卻是在那裡藏了鋒利的利器,齊寧腳下避開那利器,直往那人的膝蓋踢過去。

    那人足下也是異常靈活,兩人各一條腿在下面你來我往,眼花繚亂。

    齊寧將隆泰扯到自己身後,與那影耗子廝鬥,袁老尚書已經是回過神來,雖然年事已高,卻快步搶過去,護在隆泰身前,瞧見四周白玉欄杆下兔起鶻落,不少身影飛掠上來,只以為這幫人是要行刺皇帝,高聲叫喊:「護駕,護駕」

    祭祀台下上百官員早已經是亂作一團,數名打扮成龍虎山道士的影耗子堵在了通向祭祀高台的道路,一幫守陵衛和四處亂竄的官員們擠成一團,雖然袁老尚書扯著嗓子叫喊,一時間卻無人能趕過去。

    眼見得一種扮作道士的影耗子越過欄杆翻上祭祀台,坐在輪椅上的司馬嵐猛地一聲高喝:「光明神僧還不護駕」

    這時候淨悟和淨元兩位高僧早已經飄身而起,飛身往隆泰過去,一左一右護在邊上,眾僧見得兩位高僧動作,有不少人也都是紛紛起身,擺開架勢,這時候卻聽到淮南王厲聲道: 「光明寺的高僧,司馬嵐權傾朝野,欲圖把持朝政,切莫為他所用。」

    大光明寺是皇家寺院,兩位高僧顯然也沒有料到今日祭祀大典會發生如此變故,這時候自然也知道那些龍虎山道士俱都是淮南王的人,對兩位高僧來說,朝中孰是孰非,他們並不在乎,而且眼下也無法判斷究竟誰是奸臣誰是忠良,自然不會輕易出手,不過隆泰是大楚國君,要護衛國君的安危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淨悟大師高喝幾聲,便有十數名僧眾衝過去,在隆泰四周圍成一圈,宛若鐵桶般,皇帝護衛其中。

    此時已經有數名道士衝向司馬嵐,司馬常慎此刻卻被數人纏住,雖然尚能自保,但卻一時脫不開身。

    忽聽得「嗖嗖嗖」之聲響起,衝向司馬嵐的道士之中,當即便有幾人翻倒在地,隨即便看到本來盤坐在地的光明寺眾僧之中,已經有不少人騰身而起,迎向了圍向司馬嵐的眾道士。

    淮南王看在眼中,臉色更是難看。

    他看到一群僧人突起發難,瞬間便即明白,這司馬嵐顯然是早有準備,早在這光明寺僧人之中留了後手。

    場面一時間混亂非常,四周也是驚呼連連。

    淮南王心知今日若是不能除掉司馬嵐,後果不堪設想,厲聲高叫道:「司馬嵐大逆不道,斬殺此亂臣賊子」

    司馬嵐端坐在輪椅上,遠遠看著淮南王,雖然四周刀兵相接,他卻是淡定自若,毫無懼色。

    這時候護衛在祭祀台四周的羽林營精兵早已經看到祭祀台上發生變故,從四面八方向祭祀高台衝過來,遲鳳典聲若虎狼:「保護皇上」他身形魁梧,但是動作卻是輕靈至極,眾兵士被他遠遠甩在身後。

    只是片刻間遲鳳典已經衝到高台邊上,一個騰身,宛若鷹隼一般,飛掠而起,手中長刀寒光乍起,對著一名影耗子砍了過去,那影耗子猝不及備,反刀來迎,遲鳳典身為羽林營統領,武功自然是異常了得,手腕子一轉,長刀卻是畫了一個弧線,避過那人反刀,已經斜砍在那人的胸口,鮮血頓時便從那人胸口噴出,遲鳳典抬起一腳,踢在了那人胸口,那人身體飛出,重重落在地上。

    淮南王瞧見遲鳳典過來,眼中發亮,立刻叫道:「遲統領,奸臣司馬嵐就在這裡,趕緊為國除奸」

    遲鳳典瞧向淮南王,沉聲道:「王爺,皇上並無下旨,誰忠誰姦,自有皇上定奪」退到了環繞在隆泰身邊的眾僧邊上。

    淮南王聽得遲鳳典如此答覆,更是變色,厲聲道:「遲鳳典,你不是答應本王,大楚若出奸臣,你定會追隨本王鋤奸」

    遲鳳典面不改色,冷聲道:「王爺,便是現在,我依然可以答應王爺,若是有奸臣禍亂大楚,末將依然會跟隨王爺鋤奸。但誰是奸臣,誰是忠良,必須聖上定奪,羽林營遵從聖旨,如果聖上下旨羽林營跟隨王爺鋤奸,羽林營必當遵從旨意。」

    「你」淮南王臉色變的蒼白可怖,眼中顯出怨毒之色,冷笑道:「遲鳳典,你這個陽奉陰違的小人,本王看錯了你。」

    「王爺言重了。」遲鳳典淡淡道:「羽林營從來只奉皇命」並不看淮南王,目光轉看,瞧見齊寧那邊正連連出手,將紅蠍子已經逼退到欄杆邊上。

    紅蠍子雖然在影耗子之中算是極有名的角色,但今日面對齊寧,卻顯然不敵。

    齊寧百毒不侵,這就成了紅蠍子天然的剋星,紅蠍子最依仗的蠍子鉤一旦失去了作用,便根本無法抵擋齊寧氣勢如虹的攻勢,只聽得齊寧一聲低吼,一拳打過來,紅蠍子身後便是欄杆,已經是退無可退,咬牙一掌拍出,拳掌相交,紅蠍子只覺得虎口崩裂,劇痛鑽心。

    齊寧內力雄渾,足以比肩江湖上頂尖高手,紅蠍子又如何能敵,臉色更是慘白,嘴角溢血,瞧見齊寧正冷冰冰地看著自己,勉強道:「你你為何為何沒有中毒」

    「彫蟲小技而已。」齊寧淡淡道:「你今日是否就是為了取我人頭」

    齊寧這時候已經搞清楚,這幫影耗子的目標確實不是皇帝,但自己卻如同司馬氏父子一眼,也是影耗子的目標之一。

    淮南王今日在皇陵設下圈套,不但是要除掉司馬氏父子,也是想著順帶借影耗子之手,將自己也誅殺於皇陵。

    四大世襲候,武鄉侯蘇家形同廢人,金刀候與淮南王素有淵源,淮南王最忌憚的自然就是司馬家和齊家,如果今日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司馬家和齊家,那麼接下來淮南王在朝中將再無敵手,隆泰登基未久,根基不穩,到時候想要單獨對抗淮南王,實在是困難至極。

    司馬家雖然權傾朝野,但卻也正是製約淮南王的最大力量,一旦司馬家及其勢力被淮南王一掃而盡,那麼淮南王立馬就能以大楚王叔的身份,搖身一變成為楚國第一權臣。

    紅蠍子只是冷笑,並不說話,便在此時,齊寧卻聽到馬蹄聲起,轟隆隆自西邊傳過來,眉頭一緊,紅蠍子猛地張口嘴,口中竟然有一點寒星暴射而出,兩人近在咫尺,換做常人,這突然一擊,必然無法閃開。

    只可惜他遇上的對手是齊寧。

    齊寧擁有著蒼狼般的警惕性,更何況面對的是擅長刺殺的影耗子,更沒有絲毫的分神,紅蠍子張口那一瞬間,齊寧便知事情不對,身體向後一仰,那點寒光正從齊寧面門上掠過,紅蠍子吐出寒星之時,雙腿用力一蹬,整個人已經躍起,轉身便要躍下欄杆脫身。

    只是齊寧的速度比他想像的要快得多,那紅蠍子身體剛剛躍起來,便感覺身後勁風襲來,心下駭然,萬沒有想到齊寧的動作竟然是如此迅速,隨即齊寧的拳頭如同鐵鎚般重重擊在紅蠍子脊骨上。

    紅蠍子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脊骨斷裂之聲,整個人如同一塊石頭般重重地摔落下去,口噴鮮血,掙扎想起身,但脊椎骨已經斷裂,根本無法站立起身。

    齊寧知道紅蠍子被自己這一拳打斷了脊椎骨,已經形同廢人,看也不看一眼,扭頭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瞧過去,只見到從西邊出現了大隊騎兵,如狼似虎,空中旌旗招展,陽光之下,齊寧看清楚在那旌旗之上繡著黑色的刀刃,正是黑刀營的旗幟。

    淮南王這時候也看到黑刀營騎兵奔馳而來的景象,嘴唇張了張,發不出一絲聲音,身體陡然一晃,若非身邊靈虛掌教伸手扶住,已經是軟倒在地。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9 01:14
錦衣春秋 第八一三章 一敗塗地

    祭祀台上,一群道士和一群僧人廝殺在一起,本來用於祭祀皇室先祖的祭祀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著十來具屍首,空氣中飄散著血腥味道。

    雙方出手,俱都是你死我活的狠辣招數,並不留情。

    遲鳳典麾下的羽林營兵士已經從四面八方衝到祭祀高台周圍,遲鳳典更是手持長刀,引著大光明寺眾僧護衛著隆泰從祭祀高台迅速下來,祭祀高台一圈都是手持長矛利刃的羽林精兵。

    黑刀營在旗幟在空中飄揚,近千名黑刀營騎兵雖然是在飛馳之下,但隊形保持得卻異常的整齊,一匹黑馬衝在最前方,馬背上的騎士一身戰甲,陽光之下,光芒閃爍。

    群臣此時也都發現大隊騎兵馳來,心下駭然,皇陵重地,非比尋常,若無皇帝旨意,便是達官貴人也不得踏入皇陵一步,此時近千鐵騎毫無徵兆突然出現,著實讓群臣大吃一驚,有人已經看到空中飄揚的黑刀旗幟,心知是司馬家手中最強大的騎兵趕過來,心知今日淮南王已經是一敗塗地。

    群臣都不是傻子,今日發生的一切,事先雖無徵兆,但現在心裡卻都已經明白了**分。

    淮南王想趁祭祀大典除掉司馬氏,卻不想每一步都落入司馬嵐的算計之中,從今日的狀況可以看出,司馬家應該早就知道淮南王會突然發難,因此也早就準備了應對的法子,甚至秘密調動了黑刀營前來。

    黑刀營將士驍勇無比,是司馬氏花費無數心血打造出來,即使是皇家羽林營,正面相對,也絕非黑刀營的對手。

    黑刀營出現的一剎那,今日的局面,也便完全在司馬嵐的掌控之中。

    影耗子雖然在守陵衛反叛之後已久為淮南王拚殺,但黑刀營飛馳而來,讓餘下的影耗子瞬間喪失了鬥志,這時候想要脫身也是難求,四周被遲鳳典的羽林營團團圍住,插翅難飛。

    司馬嵐坐在輪椅上,即使聽到黑刀營騎兵傳來的馬蹄聲,依然是淡定自若,在他身邊卻有幾名僧人護住,穩坐泰山。

    遲鳳典護著隆泰退下祭祀高台,瞧見黑刀營騎兵越來越近,眉頭卻是皺起,忽地高聲喝道:「所有人都聽著,放下兵器,聽後皇上發落,若有繼續頑抗者,殺無赦。」他一抬手,羽林精兵手中長矛又往前推進幾分。

    餘下的影耗子已經是寥寥無幾,心知已經陷入絕境,此番有死無生,聽得遲鳳典厲喝,卻也都並無放下兵器,遲鳳典高舉長刀,又是一揮刀,從後面又湧上一群手持弓箭的兵士,彎弓搭箭,已經對準一眾影耗子。

    一陣沉寂之後,終於有一名影耗子率先丟下手中兵器,其他人見狀,鬥志全消,俱都拋下手中兵器,遲鳳典一揮刀,立時便沖上一群兵士,將影耗子俱都按倒在地。

    齊寧神情冷峻,目光掃動,這次影耗子的召集人是段清塵,齊寧亦懷疑過陸商鶴也參與其中,但卻並無發現其中有陸商鶴的存在,他雖然知曉段清塵的名聲,但並無見過段清塵本人,卻也不知道段清塵是否也混在這群道士之中。

    此時黑刀營已經距離祭祀台不過短短距離,當先那人已經抬起戰刀,率先勒住馬,後面一片馬嘶之聲,黑刀營眾騎兵也都是勒住了馬,隊形依然是井然有序,所有人都是手按馬刀刀柄,背負長弓,直待一聲令下,隨時都能拔出刀來。

    騎兵並無下馬,如同近千騎兵石雕,人馬佇立當地,並不動彈,便是那領頭戰將也是不再動彈。

    隆泰居高臨下俯瞰黑刀營,眉頭皺起。

    遲鳳典令人擒住了影耗子,又令人將其他道士聚集在一起,下令都不得動彈。

    淮南王面如死灰,雙目如刀般盯住遲鳳典,片刻之後,卻見到遲鳳典逕自向他走來,淮南王雖然知道自己一敗塗地,卻還是站住身形,背負雙手,微揚起脖子。

    遲鳳典也不看他,距離數步之遙停下,卻是向靈虛掌教道:「靈虛掌教,請吧!」抬手做了一個請勢。

    靈虛掌教嘴唇微動,卻是冷聲道:「要做什麼?」

    「掌教應該知道是為什麼。」遲鳳典淡淡道:「一群刺客混入你的弟子之中,總是要說清楚的。」

    「這這與老道無關。」靈虛掌教額頭冒汗:「是是他們混入進來。」

    「有無關係,朝廷自會查清楚。」遲鳳典沉聲道:「來人,先將靈虛掌教帶過去。」他話聲剛落,從後面立刻上來兩名羽林武士,便要上前拿住靈虛掌教,淮南王卻已經沉聲喝道:「放肆,遲鳳典,靈虛掌教是道門之尊,皇上還沒有下旨,你怎敢無禮?」

    遲鳳典向淮南王拱手道:「王爺,龍虎山道士之中藏匿刺客,靈虛掌教難辭其咎,末將擔負保衛聖上職責,今日有刺客混入其中,末將自然要將涉事之人俱都控制,再由皇上下旨徹查,這是末將分內之事。」

    淮南王臉色鐵青,冷笑道:「好,好,好!」卻並無他言。

    這時候卻聽得一個冷厲聲音道:「遲統領,既然涉案之人都要控制,為何還不將蕭璋拿下?誰都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他欲圖加害皇上和家父,謀朝篡位,此等亂臣賊子,豈可放過?」

    遲鳳典瞥了一眼,見說話之人正是司馬常慎,淡淡道:「忠義候,皇上就在這裡,如何發落,自有皇上明斷。」一揮手,兩名武士上前先拿住了靈虛掌教,靈虛掌教掙扎數下,才看向淮南王,一臉懊惱道:「淮南王,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

    淮南王扭過頭,也不看他,依然是背負雙手長身而立。

    司馬嵐卻已經令司馬常慎推著輪椅到得台階口,又令司馬常慎扶他跪倒在地,叩首道:「皇上受驚,老臣護衛不周,罪該萬死!」

    他這一說,四周群臣終於反應過來,紛紛跪倒在地,齊聲稱罪。

    隆泰這時候也緩過神來,緩步登上台階,走到祭祀台上,距離淮南王七八步之遙,凝視著淮南王,淮南王見隆泰過來,長嘆一聲,道:「皇上,臣今日絕無犯上之心,只是想為皇上除掉奸臣。」瞥了跪伏在地的司馬嵐一眼,搖頭嘆道:「只可惜老賊奸詐,臣不能為國除奸了。」

    隆泰嘴唇微動,但卻沒有說出話來。

    淮南王目光落在司馬嵐身上,忽地放聲大笑起來,司馬嵐抬起頭,看向淮南王,淡淡道:「王爺現在還能笑出來?」

    「老賊,你果然是心機狡詐。」淮南王依然笑道:「本王這次落入你的算計,無話可說。」

    「算計?」司馬嵐嘆道:「王爺豈不是一心想要算計老臣。」

    隆泰瞥了他一眼,見他兀自跪著,淡淡道:「忠義候,扶老國公起身。」

    司馬常慎立刻扶起司馬嵐,讓他在輪椅上坐下,司馬嵐謝過隆泰,這才向淮南王道:「王爺,若是老臣沒有猜錯,黑鱗營一案,應該就是王爺一手策劃,既可以打壓黑鱗營,亦可以藉機從羽林營調走吳達林,不知老臣所言對是不對?」

    齊寧就在附近不遠,聽得一清二楚,卻面不改色。

    淮南王冷哼一聲,並不說話,齊寧聽他不反駁,心知司馬嵐所言看來是真,這時候也終於確定,原來黑鱗營一案的幕後真兇竟然是淮南王。

    前番火門弟子趁黑鱗營招募兵勇之際,混入其中,其後三名兵士偷出軍營,半道上殺害太常寺少卿孟廣仁府中家僕,卻被京都府衙差恰好碰上,三人俱被抓進大牢,而為首的田橫更是被毒殺在京都府大牢之中。

    那時候齊寧就懷疑過背後策劃之人非比尋常,很有可能便是司馬嵐和淮南王中的其中一人,但始終無法確定。

    今日司馬嵐一語道破,齊寧心想看來事實與自己當初所猜想的倒是差不離,黑鱗營一案最後的目的,就是讓朝廷整肅黑鱗營,從而找到藉口向黑鱗營調派將領。

    「王爺要謀反,手無兵權,所以想要拉攏遲統領的羽林營為你所用。」司馬嵐聲音很緩慢,但每一個字吐出來卻讓人覺得就是事實真相:「只是你一直以為吳達林當年是老臣所舉薦,便以為吳達林是老臣的人,擔心吳達林身在羽林營掣肘到遲統領,壞了你的事情,所以一心想要將吳達林調離,一來可以賣給遲統領一個大大的人情,二來想著可以讓遲統領行事起來毫無掣肘,老臣所言應該不會有錯吧?」

    淮南王怒極反笑,道:「不錯,要除掉你這野心勃勃的老賊,自然是要花一番心思的。老賊你黨羽眾多,若是留著吳達林在羽林營,說不定會被他壞了翦除你這老賊的大計,本王自然要小心謹慎,找尋機會將他調走才是。」雙目如刀般盯在司馬嵐蒼老的臉上,隨即長嘆一聲,道:「只可惜本王實在太過輕敵,當時你並無反對,本王還只以為你正好藉機利用吳達林想染指黑鱗營,卻沒有想到那時候你已經是在給本王設下圈套。」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9 01:15
第八一四章 成王敗寇

    陽光明媚,整座皇陵都沐浴在陽光的洗禮之中,而祭祀高台更是灼灼生輝,陽光下流淌在祭祀台上的鮮血更顯殷紅。

    群臣都知道淮南王已經陷入絕境,祭祀台下肅然無聲的黑刀營更是給眾人帶來一陣無形的恐怖,所有人都清楚,事到如今,司馬家絕不可能輕易放過淮南王。

    司馬家與淮南王的爭鬥,滿朝俱知,雖然許多人都猜到雙方終有一日會生死對決,卻沒有想到來的會是這樣突然。

    今日淮南王突然發難,若是成功,自然搖身一變成為楚國權臣,但如今的處境,卻顯然是給了司馬家最大的口實。

    在祭祀大典埋伏刺客,在沒有經過皇帝的允許下,暗自勾連軍方欲圖誅殺朝臣,這俱都是謀反大罪,而且還是發生在百官面前,淮南王就算舌燦蓮花,也根本無法扭轉乾坤。

    許多人心中甚至覺得此番淮南王實在是太過魯莽,暗想就算真想除掉司馬氏,也不應該如此操之過急,即使真的要動手,也該好生計畫,不至於落得今日招招都在司馬嵐的算計之中,弄得一敗塗地。

    司馬嵐此時依舊是心平氣和,方才祭祀台上發生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他的心境,凝視著淮南王,問道:「王爺的意思,老臣不明白。」

    「你不明白?」淮南王不屑一笑:「司馬嵐,事到如今,本王也沒有什麼不可說。不錯,本王拉攏羽林營,本就是想要除掉你這老賊,你故意讓本王輕鬆調走吳達林,不就是希望讓本王能夠動手?」

    「王爺是說,老臣明知你要害我,還助你一臂之力?」司馬嵐淡淡道:「王爺是否糊塗了。」

    淮南王笑道:「本王此前確實糊塗,但現在清醒得很。司馬嵐,你想要把持朝政,可是有本王在,處處掣肘,讓你不能如願以償,所以你一直都在想著將本王除掉。但本王好歹也是太祖皇帝的骨血,更是當今大楚王叔,你雖欲除我而後快,卻始終找不到好機會。」

    司馬嵐輕嘆一聲,並不說話。

    「可笑本王還以為可以為國除奸,這一切卻都是在你的算計之中。」淮南王苦笑道:「今日的情勢,都在你司馬嵐的預謀之中,司馬嵐,在詭計多端上,本王今日對你倒是很為欽佩。」目光一寒,冷笑道:「本王王府的侍衛統領阿鳩,死在墨家鉅子手中,你自然是早有預謀。」

    司馬嵐淡淡道:「阿鳩是墨門逆徒,墨家鉅子清理門戶,王爺不應該在這筆賬算在老臣的頭上。」

    「清理門戶?」淮南王放聲大笑:「司馬嵐,你只怕本王不會動手,所以那夜設下宴席,名義上是要請東齊太子赴宴,可真正的目的,無非是布下陷阱,害死阿鳩。你知道若是將本王手下得力幹將除掉,不但可以斷了本王一臂,還能激怒本王儘早動手,是也不是?」

    齊寧在旁邊聽的分明,這時候心下瞭然,暗想怪不得司馬嵐如此老謀深算之人,當夜會不惜明面上與淮南王撕破臉面設局斬殺鬼影阿鳩,原來就是為了逼迫淮南王出手。

    淮南王所言不錯,他是太祖嫡系血脈,如今更是大楚王叔,便是連先皇帝也有顧忌不敢除掉淮南王,司馬氏若是沒有抓到淮南王致命的把柄,自然也是不敢輕易動彈淮南王。

    而司馬嵐卻正好利用淮南王想要除掉司馬氏的心思,引誘淮南王上鉤,只要淮南王一動手,便會落到今日謀反的處境,安排刺客勾連軍方,淮南王這是孤注一擲,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群臣面前,可說是成敗在此一舉。

    齊寧只覺得背脊生寒,暗想司馬嵐不動聲色之中,猜透了淮南王心思,將淮南王一步步引入彀中,而淮南王直到如今才醒悟過來,這司馬嵐的心機之深,卻是讓人心生寒冷。

    司馬嵐輕嘆道:「王爺處心積慮設下圈套要謀害老臣,老臣也只是略加防備,卻被王爺說得如此不堪,老臣又能有什麼話說?」

    「司馬嵐,你略加防備?」淮南王上前兩步,抬手指著祭祀台下的黑刀營,厲聲道:「皇陵重地,沒有皇上的旨意,你竟然私下擅自調動兵馬前來,又是何居心?」向隆泰道:「皇上,老賊之心,難道你還看不明白?」

    隆泰只是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一言不發。

    「王爺莫忘記,先帝駕崩之前,再三囑咐過老臣,要護衛皇上,輔理朝政。」司馬嵐慢悠悠道:「老臣作為輔政大臣,輔理朝政是分內之事,而護衛皇上也是作為一個臣子的本份。老臣事先聽聞王爺可能要在祭祀大典之上謀逆篡位,雖然並不相信,但顧念皇上的安危,還是調動了黑刀營,就如同皇上登基之前,為了京城能夠太平無事,老臣奉先帝旨意調動黑刀營進入皇城。」轉向隆泰,恭敬道:「老臣為防不測,調動黑刀營,還請皇上降罪!」

    隆泰嘴唇微動,終是道:「老國公是為朕的安危,朕自然不會怪罪。」

    「多謝皇上體諒。」司馬嵐感激道。

    淮南王聽隆泰之言,長嘆一聲,抬頭望瞭望天幕,隨即才冷冷看向隆泰,冷笑道:「祖宗的江山,終是要斷送在你手中。」

    眾人沒有想到淮南王竟然敢斥責皇帝,都是聳然變色,有人卻是明白,淮南王顯然是知道沒有倖免可能,才敢如此放肆。

    司馬嵐搖搖頭,道:「王爺雖是太祖皇帝的血脈,卻也不該對皇上如此無禮。天無二日,人無二主,皇上是天子,無人可以褻瀆皇上威儀。」

    「威儀?」淮南王冷笑道:「乳臭未乾的小子,忠奸不明,善惡不分,還有什麼威儀。只可嘆本王一心為了保住祖宗的江山,不惜孤注一擲,而這黃毛孺子卻畏懼你們司馬家的勢力,黑刀營進入皇陵觸犯國法,他卻不敢治你得罪,哈哈哈哈!」

    隆泰依然是沉著淡定,雖然淮南王當眾斥責,隆泰卻是神情未變,只是淡淡道:「遲鳳典,請淮南王叔下去。」

    遲鳳典立時下令道:「來人!」話聲未落,淮南王卻是後退兩步,厲聲道:「本王是太祖皇帝血脈,誰敢碰本王?」目光此時卻是銳利之極,掃視一週,背負雙手傲然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本王鋤奸未遂,這是天意。但本王身上流淌著太祖皇帝的血液,豈能容你們這些人在本王身上放肆。」眼角餘光一斜,猛地一個移身,足下一挑,卻是挑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把大刀,探手抓住,反手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眾人都是變色,隆泰不自禁往前踏出一步,失聲道:「王叔!」

    淮南王凝視著隆泰,長嘆一聲,道:「皇上,普天之下,沒有人能處死本王,本王的生死,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王叔!」隆泰又叫了一聲。

    淮南王道:「本次鋤奸,都是本王一手策劃,與紹宗全無任何干係,你若是念及血脈之情,就不要難為他。」蒼涼一笑:「他也活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也會到地下陪著本王,不要讓他生前太過委屈。」

    隆泰眼角抽動,終是道:「王叔不必擔心,朕知道此事與淮南王世子並無干係,朕也不會治他得罪。」

    淮南王微微頷首,含笑道:「你若能如此,也不枉本王為保住蕭氏江山而死。」手上猛一用力,寒光閃過,鮮血噴濺而出,手中的利刃已經割斷了脖子。

    隆泰驚聲道:「王叔!」向前衝出幾步,卻還是猛地站住,淮南王手中大刀落地,鮮血噴濺之中,兩手展開,身體直直地向後倒去。

    淮南王當眾自盡,群臣駭然。

    司馬嵐瞧著淮南王倒在地上,依然是面無表情,隨即嘆了口氣,道:「王爺雖然謀反作亂,但畢竟是太祖血脈,老臣本想求皇上饒他一命,卻不想!」長嘆一聲,顯得異常感慨。

    隆泰靜靜看著淮南王躺在地上的屍首,許久之後,終於道:「遲鳳典!」

    「臣在!」

    「抬王叔下去,妥善安排。」隆泰緩緩道:「他雖犯下大錯,但依然是皇族血脈,誰都不得輕慢。」

    遲鳳典躬身稱是,立刻令人將淮南王的屍首小心翼翼抬了下去。

    齊寧瞧著淮南王屍身被抬下,神情凝重,淮南王從前如何齊寧不做評價,但臨死之前,卻還是保持了皇族血統的驕傲。

    蘇禎和竇馗等人卻都已經是面色慘白,面如死灰,群臣之中平日親近淮南王的官員也都是一個個額頭直冒冷汗。

    大樹倒塌,所有人都知道淮南王的死只是開始,沒有了淮南王的掣肘,司馬家從此必將權傾朝野,而司馬家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必然是要將淮南王餘黨清理乾淨,蘇禎畢竟是四大世襲候之一,而且在朝中也並無什麼勢力,司馬家一時半會未必會動彈蘇禎,但戶部尚書竇馗卻是淮南王的鐵桿黨羽,司馬家要清理淮南王餘黨,竇馗必然是首當其中的目標——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1 07:11
錦衣春秋 第八一五章鐵騎雄風

    竇馗等rén miàn如土灰,司馬嵐果然話鋒一轉,向隆泰道:「皇上,王爺雖然自盡,但此番追隨淮南王謀逆的黨羽並不在少數。」瞥了不遠處刑部尚書錢饒順一眼,道:「老臣得悉淮南王欲圖謀反的消息,正是錢大人私下稟報。」

    錢饒順急忙上前來,跪倒在地,神色有些尷尬。

    四周眾人不由都瞧向錢饒順,表情不一,但大都是鄙夷不屑之色。

    錢饒順多年以來一直與淮南王十分親近,滿朝文武皆知戶部竇馗和刑部錢饒順是淮南王一黨中最為重要的兩個人物,今日竇馗還出聲為淮南王說了兩句話,但錢饒順卻在緊要時候,反叛淮南王,如此兩面三刀之人,自然被眾人所不屑。

    「錢饒順,你事先就知道淮南王謀反?」隆泰目光銳利,盯住錢饒順:「為何不向朕奏稟?」

    錢饒順伏在地上,不敢說話,司馬嵐已經道:「皇上,其實此事倒也怪不得錢大人。淮南王密謀在祭祀大典以胡伯溫一案栽贓陷害老臣,更是向錢大人透露要在皇陵反叛,錢大人一心效忠朝廷,知道茲事體大,所以向老臣密奏。老臣本也想向皇上奏明,但又想到淮南王乃是大楚王叔,怎會生出如此忤逆之心,擔心錢大人所言不實,更擔心因此而驚擾了皇上,所以老臣並無稟明,這是老臣疏忽,求皇上降罪!」

    隆泰微皺眉頭,瞥了錢饒順一眼,只是嗯了一聲。

    「老臣雖然並不相信淮南往會謀逆,但事關皇上的安危,所以事先也做了些安排。」司馬嵐緩緩道:「若是淮南王並無謀逆之心,那錢大人所告,自然是誣告,老臣定要向皇上奏明錢大人中傷淮南王,從重治罪。可淮南王若真有謀逆之心,老臣事先早做準備,自然也可以護衛皇上週全。」長嘆一聲,道:「老臣萬沒有想到,錢大人所言竟然成真,淮南王他!」搖了搖頭,神情凝重。

    司馬常慎在旁終於道:「皇上,淮南王密謀造反,絕非一人所謀,定有眾多黨羽捲入其中,若是不將亂黨翦除,後患無窮。」

    竇馗聽得清楚,渾身一個激靈,就宛若一桶冷水從頭淋到腳,全身發涼。

    「司馬常慎,你說的黨羽又是誰?」隆泰神情冷淡。

    這時候錢饒順卻已經跪著往前挪動一些,從懷中取出一份摺子,雙手呈上道:「啟稟聖上,臣臣得知淮南王有謀逆之心,便生了警覺之心,這份摺子上都是與淮南王過從甚密的官員名單,其中定有不少人捲入其中,只要按照名單審訊,自能揪出淮南王的黨羽。臣之前被淮南王脅迫,逼著胡伯溫寫下了誹謗誣陷老國公的供詞,罪該萬死,臣願請纓審訊此案,將功補過。」

    司馬嵐微微頷首道:「皇上,錢大人能夠迷途知返,也算是良臣。只是他終歸是觸犯了國法,戴罪之身,如今能夠請纓將功贖罪,老臣也原向皇上推薦錢大人審訊此案。錢大人於刑名之上確實有過人之處,正是審訊此案的合適人選。」

    許多人心下更是生寒,暗想淮南王前腳剛死,這司馬嵐後腳便要動手,果然是動作迅速。

    誰都知道,錢饒順既然反叛淮南王投到司馬嵐的腳下,那麼此番如果由他掀起大案,必將是一場血雨腥風的滔天大案,錢饒順為了向司馬嵐表示忠心,自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將那些與淮南王有過交集的官員剷除乾淨。

    袁老尚書一直跟在隆泰身邊,自然也知道一旦皇帝答允了司馬嵐的要求,大案必起,朝局立時便會混亂,上前兩步,拱手道:「皇上,北漢有變,天下局勢未定,若是在此時掀起大案,只怕!」

    「袁老尚書,我大楚不怕北漢,只怕內亂。」司馬常慎立刻打斷道:「今日淮南王作亂,若是不將其黨羽清剿,遲早還會生出劇變。」

    便在此時,卻見從群臣之中搶出一人,跪倒在地,高聲道:「啟稟聖上,忠義候所言極是,若是不能清剿淮南王餘黨,那幫人必回懷恨在心,遲早還要鬧出大亂子來,臣請皇上下旨,徹查此案。」

    眾人俱都認識,這竄出來說話之人,正是吏部侍郎陳蘭庭。

    司馬嵐身兼吏部尚書一職,這陳蘭庭是吏部第二號人物,亦是司馬嵐極其信任的心腹之一,這時候此人竄出來,眾臣皆不感意外。

    陳蘭庭一出來,工部尚書皇甫政立馬上前跪倒:「臣請聖上下旨徹查此案!」

    一時間上前去十多名朝臣,一個個都是請旨徹查淮南王餘黨一案,其他官員面面相覷,有些人一咬牙,也是上前去跪倒:「臣請旨徹查!」只是片刻間,上百名官員倒有大半跪倒在地。

    隆泰眼角跳動,司馬常慎臉上卻顯出難以掩飾的得色,拱手道:「皇上,諸位大人俱都請旨徹查此案,亦可知此案之幹係重大,為了我大楚的朝局穩當,還請皇上下旨!」

    司馬常慎話聲剛落,卻陡然聽到大笑聲起。

    這笑聲來的十分突兀,眾人都是大吃一驚,心想此種時候怎還敢有人在這裡如此放肆,循聲看去,卻只見到錦衣候齊寧正仰首大笑。

    司馬常慎皺起眉頭,冷聲道:「錦衣候,不知為何發笑?」

    齊寧上前來,瞥了錢饒順一眼,淡淡道:「鎮國公,錢饒順刑訊逼供,製造冤案,雖然主動坦白,但觸犯國法,難道就以一句戴罪立功讓其審訊此案?這到底是懲處,還是獎勵?」

    其實這也正是眾多大臣心中之言,卻無人敢說出來。

    司馬常慎冷冷道:「若非錢大人及時密報淮南王的反叛意圖,家父也不會早做準備,興許今日就要被淮南王得逞。錦衣候,錢大人雖然有罪,但也並非無功,如今錢大人主動請纓,要徹查此案,將功贖罪,難道有什麼錯?」

    「自然有錯。」齊寧目光銳利,冷笑道:「有功當獎,有過當罰。錢饒順既然能夠炮製出一份誣陷老國公的供詞,誰又能保證他在審訊淮南王餘黨一案中,不會炮製出其他的供詞?刑名之事,事關人命,此等大事,豈能再讓如此人物擔當。」

    司馬嵐扭過頭看向齊寧,神色和緩,問道:「卻不知錦衣候是否還有更適合的人選?」

    「有無適合人選,不是我能做主,亦不是老國公能做主。」齊寧淡淡道:「皇上在此,自然由皇上欽點。」頓了頓,瞥了錢饒順一眼,道:「而且錢饒順拿出的這份名單,有何證據證明上面的名字就與淮南 有乾係?淮南王亦是我大楚朝臣,處理國政之時,難免會與不少官員打交道,難道但凡與淮南王有過交往之人,便都是淮南王餘黨?」

    竇馗等一干淮南王的黨羽聽得齊寧之言,宛若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

    陳蘭庭已經抬頭厲聲道:「錦衣候,你是要為淮南王餘黨說情嗎?」

    「陳蘭庭,本侯說話,還輪不到你來插嘴。」齊寧目光如同刀鋒一般投向陳蘭庭:「你說本侯為淮南王餘黨說情,道理何在?皇上在此,豈容你亂扣罪名?」

    不少大臣心下都暗暗佩服齊寧的膽氣,心想黑刀營就在祭祀台下,齊寧卻依然敢在這裡與司馬家針鋒相對,若無十足勇氣,實難做到。

    陳蘭庭微微張嘴,還沒說話,齊寧已經上前兩步,指著陳蘭庭道:「你今日若是說不出道理來,便是污衊本侯,我錦衣齊家豈容你在這裡任意譭謗?你告訴本侯,本侯哪一句話是在為淮南王餘黨說情?說的又是什麼情?」

    齊寧目光如刀,神情森然,陳蘭庭瞧見齊寧目露殺意,又見他氣勢逼人,心下倒是有些畏懼。

    便在此時,眾人卻猛地聽到又一陣馬蹄聲響起來,不由都是吃驚,暗想難不成黑刀營竟然動作起來,循聲看去,卻見到黑刀營依然是如同石雕般一動不動,那馬蹄聲卻是從西邊傳來。

    司馬常慎抬眼望過去,只見到遠處竟然又是一隊騎兵出現,馬蹄隆隆,瞧那聲勢,竟也有近千之眾。

    黑刀營此時卻已經迅速調轉馬頭,重新列隊,面向所來騎兵,轟隆隆馬蹄聲中,那隊騎兵越來越近,陽光之下,只見到當先一人也是一身鐵甲,身畔緊隨一名高舉旗幟的騎兵,那旗幟在陽光之下招展,遲鳳典居高臨下瞧見,喃喃道:「是黑鱗旗!」

    陽光之下,所來那隊騎兵的旗幟顯得十分破舊,但旗幟上的六片鱗形圖案卻保持得十分完整,六片圖案組合成完整的鱗甲,勁騎奔馳,旗幟展開,獵獵作響。

    統帥黑刀營的自然是重瞳戰將褚蒼戈,戰刀揮動之間,黑刀營迅速佈陣,面向了來騎,褚蒼戈手握戰刀,馳馬到得隊伍前方,而對面近千騎如風般席捲而來,距離一段距離,當先那名戰將高舉戰刀,隊伍這才開始慢下來。

    褚蒼戈凝視著飄揚在空中的那面殘破旗幟,神情肅然,一字一句道:「黑鱗戰旗!」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1 07:11
第八一六章 針鋒相對

    黑鱗戰旗在空中飄揚,那面旗幟所代表的意義,楚國的軍人都能夠明白。

    當年黑刀營與黑鱗營齊名,都是楚國一等一的騎兵軍團,但黑刀營常年駐紮在京城附近,而黑鱗營卻征戰在疆場。

    世人都知道黑鱗營驍勇善戰,而黑刀營終究沒有展現出自己的實力來。

    黑鱗營當年與北漢第一騎兵軍團血蘭軍拚殺了三天三夜,那場血戰早已經是名揚天下,雖然黑鱗營最終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但沒有任何人敢褻瀆黑鱗營一句。

    對於楚國的軍人來說,黑鱗營就是楚國的神話,黑鱗戰旗所到,沒有人不會生出敬畏之心。

    黑鱗戰旗消逝已近十年,雖然朝中上下都知道黑鱗營已經重建,但幾乎所有人都不以為意,畢竟沒有人會覺得重建的黑鱗營能夠與當年那支驍勇善戰的鐵血騎兵相提並論。

    但是今日殘破的黑鱗戰旗重新出現,還是讓人心下一凜,不油然生出敬畏之心,似乎眼前這支兵馬,正是當年那支縱橫疆場所向披靡的鐵血精騎。

    褚蒼戈神情肅穆,對面的黑鱗營勒住戰馬,與黑刀營面對面,卻也都是一言不發。

    祭祀高台上,不少人已經是眼角抽動,司馬常慎看清楚黑鱗戰旗,已經失聲道:「是黑鱗營?」想到什麼,霍然轉身看向齊寧,冷笑道:「錦衣候,你是要造反嗎?沒有皇上的旨意,竟敢擅自調動兵馬前來皇陵,你好大的膽子。」

    齊寧長聲笑道:「忠義候,司馬家可以調動黑刀營前來皇陵護駕,莫非黑鱗營就不能有護駕之心?」

    「黑刀營前來,是因為家父事先知曉淮南王意圖謀反,你莫非事先也知道有人造反?」司馬常慎冷笑道:「你若知道有人造反,為何秘而不報,是何居心?」

    齊寧嘆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忠義候,你們似乎事先也不曾想皇上奏明有人意圖謀反。本侯事先確實得知有人想要在祭祀大典作亂,為了保護聖駕,調動兵馬,似乎並無什麼過錯。」

    「你又如何知道有人要謀反?」司馬常慎咄咄逼人:「莫非錢大人事先也向你密報過?」

    錢饒順立刻在旁道:「忠義候,下官絕無向錦衣候密報。下官知道淮南王居心後,想到老國公是輔政大臣,這才向老國公密報。」瞥了齊寧一眼,不無嘲諷道:「錦衣候雖然是世襲候,但皇上只是派他練兵,並無處理朝政,此等大事,下官自然不會向他稟報。」

    司馬常慎道:「錦衣候,你聽到了,錢大人可沒有向你透露,你從何得知?」

    齊寧淡淡道:「忠義候,是誰告之本侯,莫非我還要向你細細稟報?」

    「你!」司馬常慎臉色難看,司馬嵐卻已經道:「司馬常慎,錦衣候有護駕之心,當然沒有過錯。」看向齊寧,含笑道:「錦衣候,淮南王謀逆大案,卻不知你覺得該如何處置為好?」

    齊寧道:「老國公,我剛剛說過,如何處理,自有皇上裁決。不過我大楚上下俱都知曉,眼下正是皇上大婚時期,京城都是張燈結綵,這種大喜的時候,有人想要掀起大案,卻不知是何居心?」

    袁老尚書在旁聽見,立刻道:「錦衣候所言極是。」向隆泰拱手道:「皇上,大婚不單是我大楚頭等要事,而且關乎東齊的顏面,若是因此而疏慢了東齊,只怕對兩國的盟好大有影響。」

    隆泰這時候神色已經微微和緩不少,頷首道:「錦衣候和袁老尚書所言,甚合朕意。」看向司馬嵐,道:「鎮國公,淮南王作亂,卻已經自盡身死,至若追查餘黨之事,不必掀起太大的動靜。」

    司馬嵐坐在輪椅上拱手道:「老臣謹遵皇上旨意。」

    「皇上,大案雖然不必掀起,但小案卻不能放過。」齊寧上前一步,肅然道:「有人要追查淮南王的餘黨,卻不能立刻拿出證據來,此事自當斟酌再三,務須人證物證俱全方能定案。不過胡伯溫破壞使團求親,證據確鑿,若是東齊人知道我們姑息胡伯溫,只怕對我大楚的誠意有所懷疑,所以臣請立刻將胡伯溫一案斷決,也是給東齊人一個交代。」

    胡伯溫被人押在台下,聽得齊寧之言,抬頭看過來。

    隆泰正要說話,司馬常慎已經道:「皇上,胡伯溫確實有罪,但今日若非他主動揭發,我們還不能清楚淮南王會是破壞使團的幕後真兇。此人雖然有罪,卻也有功,臣!」

    「忠義候,莫非你想包庇淮南王餘黨?」齊寧厲聲道。

    司馬常慎一怔,齊寧已經冷笑道:「胡伯溫當初是奉淮南王之命破壞使團,那自然是淮南王餘黨無疑,今次雖然坦白,但並不能抹去他犯下的罪責。忠義候竟然在這裡說胡伯溫立下功勞,甚至想以此減輕胡伯溫的罪責,是否太過荒謬?」

    蘇禎在旁邊一直噤若寒蟬,淮南王自盡,他渾身發寒,先前聽得司馬家要掀起大案,便擔心大難臨頭,等到齊寧挺身而出阻止司馬家掀起大案,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從前對齊寧的厭惡這時候已經是蕩然無存。

    黑鱗戰旗在風中飄揚,誰都知道這是錦衣齊家的兵馬,眼下皇陵之內雖然有無數人,但蘇禎卻是明白,這時候有實力與司馬家針鋒相對的只有齊寧一人而已。

    蘇禎雖然才幹平平,卻也不是傻子,齊景過世之後,蘇禎沒了靠山,立刻轉向淮南王,與淮南王打得火熱,他心知這必然會讓司馬氏怨恨,但依仗著淮南王,想著司馬氏就算心中不滿,也不敢動彈自己。

    但今日淮南王當眾自盡,大樹傾倒,蘇禎立時便知道蘇家處於險境之中,接下來司馬氏絕不會輕易放過蘇家,本來心驚膽顫,這時候看到齊寧站出來,立時便知道蘇家唯一的依靠就只能是錦衣齊家。

    他一咬牙,上前道:「不錯,胡伯溫罪大惡極,決不可輕饒,忠義候,揭發淮南王作亂,首功之人也只能是錢大人,胡伯溫並無什麼功勞。」向隆泰道:「皇上,臣以為錦衣候所言言之有理,請皇上下旨,嚴懲胡伯溫。」

    「不單是胡伯溫,錢饒順逼迫刑訊,炮製偽證,亦是觸犯國法。」齊寧沉聲道:「身為刑部尚書,掌管刑名第一人,卻視國法如無物,按朝廷律法,該當處死。」

    錢饒順一個冷顫,急道:「錦衣候,下官下官!」卻不知該怎麼說。

    司馬嵐卻氣定神閒道:「錦衣候,錢大人事先就已經向老夫揭露淮南王的不臣之心,其後所為,也只是想看看淮南王到底意欲何為。今日錢大人當眾揭穿了淮南王的陰謀,功勞不小,似乎不該對他太過嚴懲吧?」

    「老國公既然這樣說,自然有道理。」齊寧道:「無論他是何居心,但終歸是觸犯了國法,雖然有功,也只能是死罪可免。」向隆泰道:「皇上,臣請罷免錢饒順刑部尚書一職,廢黜為庶民,永不錄用。」

    「皇上!」錢饒順臉色大變,失聲道:「臣臣冤枉!」

    隆泰這一次倒是當機立斷,沉聲道:「國法難容,傳朕旨意,罷免錢饒順,罰為庶民,胡伯溫罪大惡極,打入死牢。」

    司馬嵐微微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淮南王餘黨一案,等到大婚之後再行徹查。」隆泰聲音緩慢:「朕會另擇人選,徹查淮南王餘黨一案。」

    齊寧不等其他人說話,已經跪倒在地,高聲道:「皇上英明!」

    蘇禎和竇馗等一群人立時高呼道:「皇上聖明!」

    隆泰扭頭看向司馬嵐,神情肅然,問道:「鎮國公,你意下如何?」

    司馬嵐拱手道:「皇上英明,老臣謹遵皇命。」司馬常慎卻有些著急,想要說什麼,司馬嵐冷視一眼,司馬常慎歷史便將話憋在了肚中。

    隆泰向遲鳳典使了個眼色,遲鳳典一揮手,羽林營兵士立時便將錢饒順、胡伯溫、靈虛掌教以及一干影耗子全都押了下去,片刻間,祭祀台上恢復了平靜。

    隆泰等羽林武士將人押下去之後,才抬首吩咐道:「袁老尚書,祭祀大典繼續進行!」

    百官重新列隊,守陵衛兵士則被遲鳳典下令調出祭祀台,羽林武士護衛在祭祀台周邊,而黑刀營和黑鱗營依然是面對面列陣,宛若兩隻狼群針鋒相對。

    血跡未乾的祭祀台自然不會讓人心生愉快,而且許多大臣都是驚魂未定,龍虎山的道士俱被帶走,好在大光明寺的僧眾還留在祭祀台上協助祭祀大典繼續進行,沒有了靈虛掌教,袁老尚書迅速撰寫出禮文,更是親自代替靈虛掌教宣讀禮文。

    祭祀大典雖然在進行,但群臣心思卻是各異。

    大多數官員心中都是在想,今日這一場動亂過後,楚國的朝堂格局立時大變,淮南王既死,司馬家在朝中的權勢自然是更大。

    雖說今日齊寧挺身而出,阻止了司馬家迅速發動的大清洗,隱然成為淮南王之後朝中能與司馬家對抗的最後勢力,但群臣心裡也都明白,司馬家今日沒有繼續發難,無非是因為黑鱗營及時趕到,而齊寧手中唯一的王牌,也只能是這一支騎兵。

    論及實力之強,錦衣齊家當然不能與司馬家同日而語,而且齊寧年紀輕輕,雖然承襲爵位之後,也立下不少功勞,但無論資歷還是威望,與司馬嵐都是天壤之別,齊寧今日當眾阻止了司馬家的計畫,自然會被司馬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接下來司馬家自然會將矛頭直指錦衣齊家。

    淮南王身為太祖皇帝血脈,地位最貴,在朝中的勢力也一直不弱,最終卻是在司馬嵐手低下一敗塗地,許多人都懷疑一旦司馬家真的要對付錦衣齊家,齊寧到底能夠撐上多久。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2 17:55
第八一七章 先下手為強

    齊寧站出來的那一刻,就知道司馬家此後必然會將矛頭對準自己。

    但他心裡更加清楚,自己今日若是有所忌憚,任由司馬氏掀起大案,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司馬氏接下來的清洗,必然是血腥無比,而且藉著這次機會,但凡是對司馬氏存有任何威脅的勢力,必都將遭受血腥的清洗,一旦所有的一切如司馬氏之願,到時候司馬氏在朝中自然是一言九鼎,無人敢不從。

    齊寧更加明白,如果今日無人站出來,那麼滿朝文武對司馬氏定然是噤若寒蟬,司馬氏一家獨大之勢必將形成。

    自己站出來,雖然會成為司馬氏的眼中釘,但至少會讓朝臣清楚淮南王之後,並非無人敢與抗拒司馬氏。

    齊寧深知自己在朝中的根基尚淺,今日的局面他看的一清二楚,知道並非所有的朝臣都甘心聽從司馬氏擺佈,至少之前與淮南王交往甚密的那群大臣對司馬氏心存怨恨,而自己站出來,自然而然地會讓淮南王那些人視自己為救星。

    齊寧方才衡量許久,知道如果自己若心存忌憚不敢出來,那麼就會失去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此後自己若想對抗司馬氏,也定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可是自己站出來之後,越是與司馬氏針鋒相對,越會得到淮南王手底下那批官員的好感,爭取到一股不小的力量。

    蘇禎站出來,便應證了齊寧心中的猜想。

    祭祀大典持續到午後,本來按照之前的計畫,皇帝與百官要在皇陵留守一夜,但今日發生此等大事,祭祀過後,隆泰立刻下旨,立刻返回京城。

    黑刀營和黑鱗營並無各自回營,而是跟隨聖駕一同返京,直到深夜時分抵達京城之外,兩隊人馬這才駐留在城外,只等到龍駕進入京城,這才分頭而去。

    京城自皇帝昨日去往皇陵之後,便開始實行宵禁,所以進入京城之時,整個京城一片寂靜,遲鳳典調出一部分兵力將一干人犯押送入大牢,這才與百官一同護送聖駕進入皇城。

    群臣直將皇帝送入皇城之後,這才各自返回,齊寧正欲回府,遲鳳典已經湊過來,壓低聲音道:「侯爺,皇上有旨,宣你立刻進宮。」

    齊寧曉得小皇帝心思,跟隨遲鳳典逕自入宮,到得御書房,尚未進去,便聽到裡面傳來噼裡啪啦的響動,齊寧微皺眉頭,小心翼翼探頭進去,只見到隆泰抓起手邊的物事,正憤怒的往地上摔砸。

    齊寧心中暗嘆,知道今日小皇帝一直隱忍不發,但畢竟年輕,忍到回宮之後,心中的憤怒傾瀉而出。

    隆泰瞧見齊寧站在門口,也不說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色冷沉可怕。

    齊寧湊近上前,小皇帝瞥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齊寧,今日若不是黑鱗營及時趕到,司馬嵐那老賊會不會殺了朕?」

    齊寧輕聲道:「皇上,司馬嵐雖然野心勃勃,但目下還不敢對你怎麼樣,今日能夠除掉淮南王,對司馬家來說已經是大功告成。」

    「淮南王愚蠢透頂。」隆泰掩飾不住心中憤怒:「他想要除掉司馬嵐,卻完全被司馬嵐算入彀中,這是自尋死路。」盯住齊寧道:「你當初說要讓這兩人互相制約,可是淮南王如今沒了,滿朝文武,還有誰能夠與司馬嵐相抗?他掌理朝政,手中還有黑刀營,朕一直以為錢饒順是淮南王的人,想不到今日錢饒順竟然反咬淮南王一口......!」

    齊寧在邊上的椅子坐下,盯著隆泰,猶豫一下,終於問道:「皇上,恕我斗膽問一句,淮南王在皇陵對司馬嵐發難,你事先可聽到風聲?淮南王暗通遲鳳典,遲鳳典此人到底是忠是奸?」

    隆泰怔了一下,神色凝重,沉吟了一下,才道:「朕不瞞你,淮南王想要利用羽林營對付司馬家,遲鳳典確實密報於朕。」

    齊寧嘆道:「所以皇上是準備利用淮南王除掉司馬嵐?」

    「司馬嵐在朝中根深蒂固,即使沒有錢饒順的反叛,淮南王也不可能以胡伯溫一案扳倒司馬嵐。」隆泰道:「朕只想看看淮南王到底能拿出多少手段,而司馬嵐又有怎樣的手段還擊。」手握拳頭:「說到底,還是朕太高估了淮南王,也低估了司馬嵐。」

    齊寧道:「如此說來,皇上本是想借這次機會看看這兩人到底有多大的實力?」

    隆泰道:「遲鳳典密報此事之後,朕並無對任何人提及。朕令遲鳳典負責皇陵的護衛,本就是以防萬一,只要有羽林營在場,無論是淮南王還是司馬嵐,都掀不起大風浪來,可是朕沒有想到,司馬嵐膽大包天,竟敢秘密調動黑刀營。」

    「皇上還是操之過急了。」齊寧道:「說到底,也還是司馬嵐太過老奸巨猾。」

    「你出使東齊之前,戶部侍郎馮若海參劾司馬常慎,不得沒有得逞,反而被司馬家拿出證據投入大獄。」隆泰皺眉道:「自從那次過後,朝中百官便知道司馬家深藏不露,不少人都是往司馬家那邊靠近過去。你出使東齊的時候,司馬家更是令人連續參劾淮南王那邊的人,而且證據確鑿,先後有五六名朝臣被司馬家參劾罷免,所以淮南王手下那些人都是日夜擔憂,唯恐被司馬家盯上。」

    齊寧微微點頭,道:「淮南王眼見自己這邊的人連續被扳倒,心中自然是焦急,現在看來,司馬家連續參劾淮南王的人,其用意本就想讓淮南王生出憤怒之心,激怒淮南王出手。司馬嵐唯恐淮南王不會輕舉妄動,故意在司馬府設下圈套,除掉了王府侍衛統領,這最後一激,也算是徹底激怒了淮南王。」

    「看來確實是如此。」隆泰懊惱道:「司馬嵐給淮南王挖了一個大大的陷阱,引著淮南王踏了進去,不但是淮南王中了司馬嵐的圈套,便是朕也沒有看出司馬嵐的用心。」

    齊寧嘆道:「皇上,淮南王這次行動,也確實過於倉促,但動手之前,也確實十分小心。淮南王招攬的刺客,都是江湖上的影耗子,並非江湖上的草莽武人,這本就是擔心傳出風聲。只是他沒有算到最大的疏漏就在自己身邊,錢饒順被司馬嵐收買,淮南王所有的計畫都在司馬嵐的掌控之中,一開始就注定一敗塗地。」

    「影耗子?」隆泰看向齊寧:「難道你知道淮南王招攬了刺客?朕事先並不知道淮南王與靈虛掌教有勾結,在龍虎山那群道士之中安插了刺客。」

    齊寧搖搖頭:「我只知道影耗子在京城出沒,卻不知道是淮南王所安排。這幾天也一直在調查影耗子的行蹤,直待掌握了他們的計畫再向皇上稟明,而且我一直以為這群影耗子的目標是東齊太子,沒有想到他們會出現在皇陵。」

    「原來如此。」隆泰這才明白過來,微一沉吟,才道:「你今日調動黑鱗營,算是幫了朕的大忙。當時若非黑鱗營及時趕到,司馬家必然不會退讓,一定會掀起大案,他翦除異己倒也罷了,如果這時候掀起大案,我大楚必然會國勢不穩,給人以可趁之機。」

    「皇上,司馬嵐不會就此罷休。」齊寧神情冷峻:「今日在皇陵,他看出掀起大案的時機未到,所以暫時收斂了幾分,但這絕非結束,如此清除異己的大好機會,司馬家豈能放過。」頓了一頓,才輕聲道:「我只擔心自此以後,司馬家會更為猖狂,如今司馬嵐還掌理著朝政,若到時候要向皇上你提出非分之請......!」

    「朕會忍讓。」隆泰冷笑道:「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得到什麼。」盯住齊寧眼睛,道:「不過司馬嵐想要翦除異己,朕絕不能任他得逞,若是任由他放肆胡為,用不了多久,滿朝文武就都是他的黨羽,朕就真的成了他的傀儡。」

    齊寧點頭道:「不錯,眼下朝中至少還有一部分官員並不想屈服於司馬氏的威勢之下,這幫人必須要保住。」

    「齊寧,朕要你幫朕一個大忙。」隆泰目光銳利,低聲道:「大婚過後,司馬嵐一定會重提淮南王餘黨一案,朕不能讓他得逞,所以要先下手為強。」

    「先下手為強?」齊寧一愣。

    「不錯。」隆泰道:「淮南王作亂,很快就會傳揚出去,若是朕不下旨徹查,反倒要被人以口實。所以朕立刻下旨,將徹查淮南王黨羽一案就給你,只有如此,才不致於讓司馬家胡作非為。」

    「讓.....讓我負責此案?」齊寧大感意外。

    「你是最合適的人選。」隆泰道:「你平素與淮南王並無過深的交情,與司馬家走的也不近,所以由你出任,至少不會讓朝野之人覺得你有偏袒之心。今日朕罷免了錢饒順,刑部尚書的位置空缺下來,司馬嵐一定會讓他的人坐上這個位置,朕豈能讓他得手。」

    齊寧明白過來,道:「皇上是想讓我先拿住刑部,免得落入司馬嵐之手,然後竭力阻止司馬嵐清除異己。」

    「不錯。」隆泰道:「徹查淮南王一案,只能由刑部去追查,只要你拿住刑部,司馬家就不能在這件案子上呼風喚雨。」

    齊寧若有所思,輕聲道:「皇上,我並無刑名之能,而且此前從無在刑部幹過差事,若是陡然坐上那個位置,會不會人心不服?」

    隆泰冷然一笑,道:「當年司馬嵐也是先封了侯爵,並無在吏部當差,後來吏部尚書致仕,空缺的位置一時間沒有合適人選,父皇下旨由司馬嵐暫且兼任,司馬嵐自此也就坐在了吏部尚書的位置上,前有車後有轍,朕下旨讓你去掌理刑部,司馬嵐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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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