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心鏡會 作者:西西嘉(連載中)

 
august_tail 2016-8-30 14:09: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7 55305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0 19:07
第一百章 內憂外患(中)

楊諾言由從前開始,已經習慣每次看到預言後,就把它繪畫下來,那時他每次約見心理醫生,都會把自己的異象畫作帶給黃醫生分析,不過每次黃醫生收藏楊諾言的作品後,都沒有得出什麼結論。

楊諾言再翻了一翻那疊資料,發現全部都和黃醫生有關,包括她的專業資格證書、她接受過的訪談…甚至連她診所的租約,都被負責搜尋資料的神知者找了出來。

正當楊諾言讀得入神的時候,有人在他身後道:「楊先生,我有什麼能夠幫你嗎?」

楊諾言抬頭一看,說話的人正是資深神知者倫家華。想來是倫家華發現楊諾言看首領謝山靜桌子上的東西,所以盡責地前來一問究竟。

楊諾言想了一想,他不覺得有需要向倫家華解釋什麼,道:「家華,呃……」然後他揚一揚手上的紙張,再道:「山靜他們執行的任務,跟這個黃醫生有什麼關係嗎?」

無論是領導人香小姐,還是首席神知者謝山靜,都從來沒有替任務提出過保密,所以即使楊諾言並非神知者部門的成員,倫家華仍然回答道:「黃醫生是委託人。」他停了一停,道:「在我們的顧客中,黃醫生的社會地位算是…算是比較不怎樣顯赫,她最近遇到一個難題。 」

「黃醫生向香小姐坦白承認,她在辦公室中偷偷安裝了攝錄鏡頭,替病人進行心理治療的時候,她會把過程和對話錄下來。她堅稱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了反覆研究病人的問題,以便更有效地幫助他們。 」

「不過,那些錄像在數天前被人全數盜取了,黃醫生不知道是誰這樣做,為什麼會知道她擁有治療過程的錄像,也不清楚賊人要那些錄像有何用途。她至今也沒有收到勒索或恐嚇,可是萬一那些錄像曝光了,她的專業操守將會蕩然無存,職業生涯也會直接完蛋。 」

「聽說黃醫生為了找我們香氏集團幫忙,差不多用盡了所有積蓄,這也難怪她的……楊先生,如果你看過那些資料,相信你也明白,黃醫生是非常有名氣的心理醫生,她的病人大都是城市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萬一那些大人物的治療錄像被公開,黃醫生想必會死得很難看。」

楊諾言聽完這個任務的背景,一時之間呆在當場,倫家華看見楊諾言的表現似乎有異於平常,於是問道:「不是這個任務有什麼問題吧?」

其實楊諾言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那麼忐忑不安,說穿了不過是他以前認識的人,碰巧成為心鏡會香氏集團的客戶罷了。可是他內心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彷彿自己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想了半晌,他搔搔頭皮,道:「我也說不上來,但是我…我要去找山靜他們。」

倫家華告訴楊諾言,謝山靜帶著隊員到黃醫生的診所和客戶見面,楊諾言以前也在那裡接受心裡治療,當然知道地點,他不再花時間留在神知者總部,馬上朝著診所出發。

一路上楊諾言越想越是不妥,想打電話給謝山靜,可是她的手提電話不知道是沒電了,還是怎樣的沒有開機,楊諾言改為致電金寧,但金寧卻沒有接聽。於是楊諾言只好加快速度,期望可以趕上謝山靜的隊伍。

楊諾言在離心鏡會總部不遠處的地方,看見有一輛計程車在路邊停下來,暗叫「好運」,連忙一邊揮手示意,一邊跑上前乘搭。

他跑到計程車旁邊的時候,在車子內的乘客卻正好打開車門離開,楊諾言一時沒注意原來裡面有乘客,停步不及,竟一頭撞上一個軟綿綿的軀體。

被他撞到的女人向後一跌,額角「呯」聲砸上了計程車的門,發出「啊」一聲,聲音略為沙啞,聽起來特別性感。

楊諾言急忙道:「對不起……」可是他一看之下,便發現眼前的不是陌生人,而是那個他偶遇三次的時髦女郎。

那個女郎仍然打扮得非常亮麗,穿著粉紫色的連衣裙子和黑色高跟鞋,她看見楊諾言,用手搓著腫起來的額角,頓足道:「又是你,又是你!為什麼你總是那麼冒失!」

楊諾言其實不是那麼的人,不知為何他每次碰到那個女郎,總會發生類似的意外。

他看見那個女郎被他氣得眼睛紅紅的模樣,覺得她也蠻可愛的,記得她曾經說過,如果兩人有緣碰見第四次,她就會告知她的名字。

雖然楊諾言再度偶遇那個女郎,心中也有一點點歡喜,可是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得歉意地道:「真的對不起,我…我在趕時間,下次再跟你賠罪吧。」

楊諾言內疚地撇下那個女郎,閃身上了計程車。誰知車門一關上,楊諾言眼中的景物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個畫面,預言又在毫無先兆下出現了。

幸好楊諾言現在安安穩穩地待在車廂中,總比站在街上舒服太多。

楊諾言身為心鏡會唯一的預言者,需要把看到的預言一絲不差地畫下來,交給解語者解讀,所以他簡單地跟計程車司機說聲「到晨霧街,麻煩你了」,就開始專心地記憶預言中所有細節。

直到預言散去,楊諾言再在計程車中等了一會,便來到黃醫生診所的所在地「晨霧街」。

晨霧街中有一棟高聳入雲的商業大廈,是城市中眾多專科醫生的集中地,所以不論任何時段都有大量的人來到這裡求診。楊諾言進入大廈,便看見一條長長的人龍在排隊等待升降機,他站在隊尾,正想取出電話嘗試再致電謝山靜,卻忽然聽見屬於謝山靜的聲音。

「你真的好棒喔…怎麼會懂得那麼多?」

楊諾言連忙四處張望,發現謝山靜、金寧和另外兩名隊員,正站在隊伍的最前方。他隨即聽到金寧用充滿笑意的聲線回答道:「你想的話,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教你。」

楊諾言知道他們還沒有接觸客戶黃醫生,不禁放下心來,離開隊伍準備去找他們。他來到謝山靜等人的後方,又聽到謝山靜道:「告訴我,你在哪裡學會「玩手槍」的啊?」

雖然謝山靜背對著楊諾言,可是他完全能夠想像她說這句話時,那個笑嘻嘻的神態。

謝山靜在大庭廣眾下,大刺刺地開著這樣的玩笑,引起了不少排隊的人踮起腳尖偷看她。金寧無奈地道:「可以請你別再這樣說嗎?」

「我很好奇啊,你在練習射擊時,每次都正中紅心……」謝山靜說到一半,才驚覺楊諾言已經站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立即閉上嘴巴。金寧和其他隊員看見楊諾言突然出現,都是一怔,楊諾言清清喉嚨,道:「山靜,你…你先別找黃醫生,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謝山靜和金寧對望一眼,楊諾言說得出「黃醫生」,可見事情跟任務有關了。於是他們離開等待升降機的人龍,跟著楊諾言走到一旁。

由於此時謝山靜和楊諾言尚處於冷戰階段,所以她也不出聲,等楊諾言自己說下去。楊諾言搓著雙手,開始把自己以前也是黃醫生的病人,以及剛剛在神知者部門偶然得知這個任務等等的情由,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謝山靜聽見楊諾言曾經接受黃醫生的心理診治,又和金寧交換了一個訝異的眼神,待楊諾言全部說完後,謝山靜有點愕然地道:「這樣說來,黃醫生被盜的錄像中,也包括你的治療過程。」

楊諾言一呆,他直到這個時候,才陡地發現這個問題,聳聳肩道:「呃…我想應該是吧。不過也不打緊,反正我沒有對黃醫生說什麼大秘密……」

「不!」謝山靜忽然道:「這一點非常重要,我相信你當時向黃醫生求助的原因,跟預言能力有關,是嗎?」

楊諾言點點頭,不過他仍然一臉不解,就算被人知道他看到幻覺,接受心理治療,又有什麼不得了呢?

金寧的神色卻頓時凝重起來,道:「我們不能就此執行這個任務,要先回去跟香小姐商量。」

楊諾言忍不住插話道:「到底為什麼你們那麼緊張?」

金寧發出不耐煩的「嘖「一聲,彷彿對楊諾言的粗神經厭惡無比,搶著道:「因為你是個預言者,所以事情只要和你扯上關係,我們就得審慎對待,明白嗎?」

謝山靜顯然同意金寧的立場,她甚至不再說話,直接開始快腳離開晨霧街,準備打道回府。楊諾言上前走在她身旁,道:「山靜,你們知道是誰盜了黃醫生的錄像嗎?」

「暫時不知道。」謝山靜搖搖頭,道:「但黃醫生對香小姐提起過,她有一個懷疑的目標。她說最近一星期,常常發現有一個超級大美女在這條街道徘徊,總覺得那美女在盯著她看……」

楊諾言聽到這裡,心中一凜,當表妹程可思還在療養院留醫的時候,他曾經聽那裡的護士提過,有一個很美麗的女人,到療養院要求探望小思。過了一段時間,當楊諾言和「程氏畫廊」的業主談租約時,業主也告訴他,有一個大美女查問過關於他的事。

楊諾言陡然心想:「這件事果然別有內情,到底是誰,誰在一直調查我的過去?」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0 19:10
第一百零一章 內憂外患(下)

楊諾言的性格本來就比較不拘小節,一直都沒有把「大美女」的事向謝山靜說起,不過來到這個時候,就算他的危機意識再低,也知道事有蹊蹺,於是忙不迭把此事一路道來。

「我記得我的業主說過那個大美女的姓氏…」楊諾言神經質地抓著頭皮,道:「是…是…是什麼呢……」

可惜任楊諾言怎樣努力回憶,卻始終想不起那個大美女的姓氏。

在公事話題過後,謝山靜再度沉默下來,沒有再說話,而金寧本來就不多言,全副精力用來專心注意身邊可能出現的危機,另外兩名隊員感覺到氣氛的微妙,也沒膽子主動發言。

由於現在小隊連楊諾言在內,共有五人,如果乘坐計程車的話便要分成兩邊,兩個神知者隊員互望一眼,立即機靈地自動走上下一輛車子,乘機避開楊諾言、謝山靜和金寧三人尷尬的關係。

回到香氏集團建築物後,謝山靜馬上帶同金寧到頂層辦公室見領導人香小姐。

楊諾言目送著她漂亮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他剛剛在計程車上看到一個新的預言,理論上應該盡快把它畫下來交給解語者香小姐,因為預言中的未來不知道何時發生,可能是兩天,也可能是數個月後,萬一在香小姐解讀完成前,預言已經成真,那麼預言就白白浪費掉。

楊諾言遲疑了一下,終於決定稍後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展開繪畫工作,轉身回到接待處再次登記外出。

在像個小型溫室的頂層辦公室中,香小姐坐姿優雅,臉帶微笑地聽謝山靜匯報過客戶黃醫生的情況,她一向優先考慮部下的人身安全,絕不會因為金錢收益而要部下冒險,頷首道:「我同意這件事並非巧合,我會推卻這個委託,你們不必再理會黃醫生了。」頓了一頓,道:「反正就算我們幫助了她一次,她也應該沒有能力再來委託我們。」

既然香小姐這樣說,黃醫生的事就算是告一段落,謝山靜和金寧回到神知者總部,繼續為一堆未完成的書面報告努力。一直忙到晚上,謝山靜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澡和休息,卻發現一個穿著亞麻色襯衫和粗布褲子,氣質文藝瀟灑的男人站在她門前,正是楊諾言。

看樣子,楊諾言已經站在這裡不知等了多久,謝山靜立即停下腳步,維持一定距離,用有點期望,有點難過,有點渴望的複雜眼神看著他。

金寧完全知道楊諾言打算幹什麼,冷冷地打量著他,楊諾言故意無視金寧,踏前一步,道:「山靜…我想為之前的事,跟你說聲對不起。」

謝山靜不出聲,這次她真的很傷心,楊諾言早料到不會那麼順利,雖然謝山靜和他相處時總是充滿柔情蜜意,但她始終是一個性格較強,自尊心也高的女孩子,他從褲袋中取出一個幼幼的東西,原來是一隻彎彎曲曲,形態像一株藤蔓的金鐲子。

楊諾言低聲道:「山靜,你上次看完那部電影後,說過喜歡女主角手上戴的那款鐲子,不過這段時間金寧不許她外出逛街,所以沒有機會買。 剛剛我獨個兒在外面,找了好多間商店,踏破鐵鞋才找到它…我真的很有誠意跟你道歉的,你原諒我吧,好嗎?」

謝山靜的眼光落在那隻秀氣的金鐲子上,楊諾言連忙執起她的手,替她戴在手腕上,看見她沒有抗拒,知道就是「接受」的意思,心中一喜,忍不住抱起她熱吻。

謝山靜是多麼的想念楊諾言的擁抱,只是她擅自隱藏感情,不像楊諾言什麼都表露出來,她被楊諾言吻得又酥又麻,情不自禁地回吻著他。

楊諾言感覺到她的身軀越來越熱,一時忘記了這裡是走廊,而金寧更加就在旁邊,雙手不由自主游向謝山靜的身體。

謝山靜突然一驚,本能反應伸手一推,道:「不…不要。」她不知道為什麼嚇得心怦怦地跳,很害怕看到金寧此刻的表情。

楊諾言被她推開後一臉愕然,謝山靜感到自己的心亂成一團,心想:「我…我怎麼可以推他?」然後她像急於證明什麼似的,此地無銀地拉著楊諾言的手,頭也不回地往他的房間走去。

。 。 。

心鏡會香氏集團領導人香小姐足不出戶,沒有見過她離開心鏡會的鐵閘範圍,頂多也是出現在「外面的空地」。

雖然香小姐不踏足心鏡會以外的世界,可是並不代表她跟社會脫節,香小姐一直堅持每天在百忙中抽時間讀五份報章,了解這個城市現正發生什麼事。

助手王申雪到飯堂拿了早餐,回到頂層辦公室的時候,香小姐正在讀報。王申雪何等伶俐細心,又跟隨香小姐多年,自然熟知主子的心意,她看見香小姐臉帶憂色,於是把早餐雙手放在桌子上,問道:「香小姐,有什麼特別的新聞嗎?」

「沒有,正因如此,我才有點擔心。」香小姐嘆一口氣,放下報章,幽幽地道:「我一直留意著上次心理醫生的病人錄像被盜一事,結果卻完全沒有下文,證明了偷走錄像的人,不理是誰,目的都不是針對醫生本人,而是別有用心。」

王申雪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專心服侍主子用早餐,香小姐喝了一口茶,道:「阿雪,你知道嗎?如果證實齊恩會再有異動,也許我該重新考慮和趙氏集團的關係了。」

。 。 。

雖然謝山靜的感情生活回到正軌,可是她看起來卻沒有預期中的快樂,反而比之前更加心事重重,常常鎖起眉頭不說話。

金寧對謝山靜眉梢眼角的表情變化都瞭如指掌,問道:「你在想什麼?」

謝山靜側著頭想了一想,道:「金寧,我問你喔。這幾天你有接收到奇怪的感應嗎?」

金寧道:「沒有。」頓了一頓,簡單地道:「你有?」

「有,」謝山靜緩緩地道:「但是我不明白那些訊息的意思,也不清楚來自什麼人的腦袋。」

神知者有時候會接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訊息,這些訊息可能出自路人甲乙丙丁,神知能力強大的人,說不定每天都會遇到類似的情況,金寧自己也有不少經驗,更莫說是天份更高的謝山靜。

金寧知道她突然提出這件事,一定有特殊原因,沉聲問道:「是很嚴重的事?」

謝山靜低頭沉吟片刻,道:「你找幾個人來見我。」然後指了數個包括倫家華、馬佩佩等在部門中神知能力比較優秀的成員。

金寧把那些被傳召的成員一一找來後,謝山靜仔細地詢問了他們類似的問題,可是眾人的答案卻相當一致,看來只有她一個得到奇怪的感應。

金寧默默看著她沉思的樣子,並不打擾她,披了一件薄外套在她肩上,又把她垂在臉孔兩旁的鬈髮挽到耳朵後。

過了好一會兒,謝山靜嘆口氣道:「唉,不行,我要去找香小姐。」

來到頂層辦公室,謝山靜對香小姐道:「香小姐,我想聯絡趙氏集團的費衣。」

香小姐一怔,訝異的神色一閃即過,問:「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事嗎?」

「我接收到一些很零碎的想法,無法得知來自何人,也推敲不出具體的內容。如果感應這麼弱的話,我估計距離一定不會很近。我綜合多天以來的感應,初步認為是有人在計畫一個刺殺行動。我詢問過神知者部門裡其他成員,他們都沒有察覺這件事,所以我希望問一問費衣的意見。」謝山靜鄭重地道。

香小姐不愧是領導人,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道:「你接收到齊恩會成員的想法?」

這個的確是謝山靜心中的疑竇,她慬慎地回答道:「我並沒有證據。」

「就你所知,他們刺殺的目標是什麼人呢?」香小姐看著她說。

謝山靜回看著香小姐,依然很小心地道:「我隱約知道他們反覆提到「預言者」,但是不敢肯定。」

難怪謝山靜這麼在意這件事,原來事情跟楊諾言有關。香小姐客觀且客氣地問道:「會不會是你受主觀感覺影響?」

謝山靜略為猶豫,但仍然道:「有可能,但我不認為是。」

香小姐一向信任部下,她頷首道:「我明白了,你想我透過趙領導替你聯繫費衣?」

自從在趙亞義的婚禮上被他欺侮後,謝山靜不想跟這個男人再有任何接觸,搖搖頭道:「香小姐,不用勞煩你。我自己找費衣就可以了,只是想知會你一聲。」

謝山靜在心鏡會這麼多年,對於什麼情況主管可以自行處理,什麼事情始終得先通知領導人,自然一清二楚,不會越界。

雖然香小姐心裡並不認為,費衣會願意和謝山靜坐下來有商有量,可是一來事關重大,二來是對謝山靜這次的表現頗感滿意,因此就同意她的要求。

謝山靜回到神知者總部後,認真地考慮了一會,鑒於她和費衣的關係絕對沒有友好至交換電話號碼的地步,所以她決定寫一封信函,然後差人送過去趙氏集團。

謝山靜坐在辦公桌前埋頭書寫一會,然後把信紙遞給金寧,吩咐道:「你找個信封把信放好,現在送過去趙氏集團,說是我給費衣的信吧。」

金寧問也沒問她,就擅自閱讀上面的內容,他看到謝山靜圓圓的孩子氣字跡寫著:

親愛的費衣:

你好嗎?我是謝山靜。這幾天我接收到一些可疑的訊息,可是又找不到有同樣感應的人,由於這些感應並不是很強烈,因此我猜想在心鏡會中,或者只得我和你有機會察覺,所以想和你見面談一談。請問你有時間嗎?

謝山靜上

金寧讀過這封短短的信件後,已經有九成肯定費衣不會理睬她。他冷靜地問:「你確定就這樣寫給他?」

「對啊,有什麼問題?」謝山靜奇怪地問。

金寧過了數秒才道:「不如我替你寫吧。」

「才不用!」謝山靜不服氣地道:「你負責拿去趙氏集團就可以了,快去!」

金寧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只得無奈地替她送信。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0 19:13
第一百零二章 靈聽者日記

到了翌日,接待員安妮打電話來神知者總部,說趙氏集團首席神知者費先生的助手榮康定到訪香氏集團,有東西想親手交給謝小姐。

謝山靜帶著金寧喜孜孜地來到接待處,從那個嘴角含笑的助手榮康定手中接過回信,急不及待就在接待處拆閱,看到費衣用龍飛鳳舞,忽高忽低的字體這樣寫:

「親愛無比的」謝山靜:

首先,在你來信前我一直也過得很好,感謝你關心。當我讀完你那封白痴的信,心情卻比之前更愉快。我以前一直覺得,與你同為心鏡會的首席神知者,大概是我畢生最大的恥辱,可是現在我開始有點慶幸這個不能改變的事實。因為能夠和你相提並論,帶給我一種難以言喻的優越感。如果勉強要形容的話,這種感覺大概和一個天才面對著一隻自以為是天才的蒼蠅不相伯仲。

其次,我和你並不是熟人,你突然來信提出見面要求,是相當冒昧的行為。不過我沒有興趣和低能兒計較,所以你無需擔心。雖然我很同情你智商偏低,而且顯然嚴重缺乏常識,可是仍得抱歉地說一句,我拒絕你的邀約。原因就像我常說的,我可不像你,謝山靜,我是很忙的。

再者,我也不認為我能夠解答你關於「可疑訊息「的疑問,因為一些你的腦袋想不通的事情,對我來說可能就跟一加一差不多,毫無難度可言,所以我沒有辦法知道你指的是何事,請你見諒。

為表歉意,隨信附上幾個本市對讀寫障礙最有研究的專家之地址及電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對你會有幫助。

費衣

謝山靜的臉孔氣得一陣紅一陣綠,她一手把費衣的回信捏成一團,咬牙切齒地道:「他不肯見我就算了,幹嘛要寫一大堆廢話!這樣做對他有好處嗎?」

金寧在旁邊和謝山靜一起讀信,心裡其實也覺得滿很好笑,不過他當然不會表露出這個意思,口中安慰她道:「你不用理那個自大狂。」

「他從來沒有停止嘲笑我!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謝山靜惡毒地道:「哼…費衣…我們走著瞧吧!」

既然費衣不肯和她見面,謝山靜只好一個人努力弄清楚她接收到的「大陰謀」,可是神知能力是被動的天賦,實在是勉強不來,她除了告誡楊諾言暫時不要外出,也沒有什麼可以做了。

幸好她知道楊諾言只要不離開香氏集團建築物,基本上是絕對安全的。

謝山靜除了密切注意著那些可疑的感應,還得兼顧神知者部門的工作,當她在總部埋頭苦思一個棘手的委託時,王申雪卻奔跑進來。謝山靜和金寧看著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山靜!」王申雪喘著氣道:「香…香小姐找你開緊急會議,在她的辦公室。」

謝山靜和金寧對望一眼,知道事不尋常,連忙跟著王申雪趕到頂層辦公室。在辦公室裡面等候的,除了有領導人香小姐外,還有司徒夜行及助手招敏嬌。

謝山靜坐下後,司徒夜行咳嗽兩聲,顯得有點不自然,道:「謝山靜,我想跟你借個神知者。」

謝山靜不出聲,等他說下去。如果只是單純的借人,隨便派個部下來送文件讓她簽名就可以了,又何用十萬火急地開緊急會議?

司徒夜行緩慢地道:「我的追蹤者發現了一個新人,他們分析過這個人的症狀和特徵,認為這個人是……」他停頓了一秒,繼續道:「是另一個預言者。」

謝山靜一怔,心中詫異無比,在同一個時期出現兩個預言者,在歷史上是極其罕見的事,如果香氏集團可以把這個新的預言者也羅致旗下,將會是前所未有的優勢,她立即義不容辭地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首先給反應的人卻是香小姐,她道:「我認為這樣不妥。這次的任務危險性太高,非必要的話我也不想山靜去涉險。」

「我同意。」司徒夜行聲音洪亮地道:「我們相信齊恩會亦已經注意到這個預言者的存在,如果我們雙方交手,勢必有一場苦戰。這個任務爭分奪秒,不容有失,所以我將會親自帶隊…」

謝山靜聽到這裡,轉念一想,已經明白司徒夜行的用意,道:「你想跟我借金寧?」

司徒夜行在不久前才無所不用其極地企圖拆散謝山靜和金寧,轉個頭就有需要用到金寧的地方,難怪連他這隻老狐狸都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謝山靜雖然仍然未原諒司徒夜行,可是她一向把組織的利益置於自身的感受之上,她明白金寧孔武有力,心思機敏,在外出行動時是一個非常有用的成員,特別在現在危機四伏的情況下,司徒夜行會想借用金寧,實在無可厚非。

因此謝山靜只考慮了兩秒,就昂然地道:「好,我讓金寧跟你們去。」

司徒夜行微微頷首,算是含蓄地答謝她。

這兩位主管為了公事,都能暫時放下恩怨,已經很難能可貴了。

香小姐頗感滿意,對他們道:「能夠多一個預言者,固然是好事,但我不希望你們因此而有任何損傷,請你們務必要以自己的安全為優先,明白嗎?」

司徒夜行嚴肅地道:「明白,香小姐。我們三十分鐘後出發,金寧,接待處見吧,別忘了帶槍。」

說完後他們就匆匆回到自己的部門,作最後準備。

謝山靜回到神知者總部後,突然靈機一動,心想:「喔!原來我接收到的訊息,是指這件事!」她知道原來不是楊諾言有危險,頓時放下心頭大石,不禁鬆一口氣,可是隨即又想:「看來齊恩會的確會來爭奪新的預言者!那麼…那麼這次的任務,就真的很凶險了!」

謝山靜默默地看著金寧在檢查槍膛內的子彈,突然感到有點不安,走到他面前,對他道:「金寧,你…你可要小心一點,我想你們會和齊恩會正面衝突的機會很大…」

金寧看到她眼睛的關懷之情,已經異常滿足,低聲道:「知道。」

謝山靜沒有再避開視線,回望著金寧道:「你這次不要再受傷了…否則的話,我…」她想了一想,正色地道:「我會弄死你的。」

金寧凝聚力著她良久,心動難言,用手摸著她秀麗的臉頰,看見她沒有抗拒,更大膽地用手指碰一碰她的嘴唇,輕聲道:「放心吧。」

在金寧隨著由首席追蹤者親自率領的一隊人馬出發後,謝山靜獨自留在神知者總部發呆,其他神知者看見她,都不約而同過來安慰道:「山靜,金寧一定沒事的,不用擔心。」

謝山靜有點煩躁,皺起眉頭道:「我沒有擔心,為什麼你們都這樣說?」

其他神知者不敢出聲,她不知道自己憂形如色,明顯得所有人都一眼看出。

就在這個時候,楊諾言跑進來神知者總部找她,急急地道:「山靜,你在這裡就好了!我剛剛碰到總務部的成員,他們說文老師…即是文冬琪,她的瘋病好像復發了!你快來看看她吧。」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謝山靜聽見好朋友出事,從椅子上跳起來,馬不停蹄地跟著楊諾言來到文冬琪的房間。

房間內的文冬琪雙手抱著頭,瑟縮在牆角,口中喃喃自語,一把長髮亂得像一堆乾草,光是看她這個造型,就已經「瘋味」十足。謝山靜鎮定地向她走去,卻「喀」一聲踏在地面一個東西上,她低頭一看,原來是文冬琪的假耳朵。

謝山靜曾經很害怕文冬琪割去耳朵後的深洞,可是此時她們的友情深厚,戰勝恐懼,謝山靜跪在她身邊,抱著她道:「冬琪,是我啊,你發生什麼事了?說給我聽聽,好嗎?」

文冬琪的身體大動作地抖了一下,哭著道:「我聽到了!我聽到了!我聽到她說話…」

文冬琪是一個靈聽者,可以聽到一些據說是來自死者的聲音,不過目前未經證實,所以只能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她以前曾經說過,她認為自己聽到亡母的聲音。謝山靜心裡其實並不相信鬼神之說,一直認為靈聽者只是一種聽到怪聲的人罷了。

謝山靜對文冬琪柔聲道:「你聽到誰啦?是你母親嗎?」

「不是!不是我媽媽!」文冬琪蹲在地上,哭泣著道:「是另一個女人的聲,很恐怖啊!」

謝山靜開始有點明白了,文冬琪在初時聽到怪聲,恐懼得甚至割下雙耳,在加入到心鏡會後,經過總務部的循循善誘,就慢慢接受了這種能力,並深信自己聽到來自亡母的聲音。可是這幾天文冬琪的聽覺卻突然出現和「亡母「截然不同的女人聲,在驚懼之下,瘋病又開始發作。

「你…你覺得是誰?」謝山靜遲疑一下,問道:「會不會是…你母親的母親?」

文冬琪哭成淚人,抱頭道:「我不知道她是誰!已經很多天了,她一直對我說話…一直說…一直說…我連睡夢中也聽到她的聲音…」

也難怪文冬琪會崩潰下來,試問如果有一把不知道屬於何方神聖的聲音,日日夜夜在自己耳邊說話,又有多少人的神經抵受得了?

楊諾言本來站在旁邊,手足無措地看著謝山靜開解文冬琪,不知道可以怎樣幫忙,這時他瞥見旁邊的地上,有一本棗紅色的硬皮記事簿,拾了起來,看了內容幾眼,就知道這是什麼了。

記事簿的格式有點像日記,不過內容卻全部只是沒有意義的單詞,頂多是一些短句,他知道總務部叮囑所有靈聽者都要把聽到的怪聲紀錄下來,而這本正是文冬琪的靈聽者日記了。

楊諾言對謝山靜打個眼色,把這本記事簿遞給她。

謝山靜放開了仍然在哭泣的文冬琪,接過記事簿打開,想了解裡面的內容,以便幫助文冬琪醫治心病。

謝山靜翻到最新那幾頁,楊諾言也伸過頭來,好奇地一起讀,本子上寫的內容如下:

四月二日 上午八時

…危險……警告……不要……是他們……

四月二日 下午三時

…他們……幫我!……我的女兒…死亡…幫我!…

四月三日 凌晨一時

…求你……警告……一定要阻止…陷阱…有危險!

四月三日 清晨五時

…不要去!…殺死…小心……幫我…告訴他……

四月三日 下午五時

…女兒……很危險…警告…我是…求求你!…

楊謝二人讀到的盡是類似的紀錄,不禁皺起眉頭,完全不明白代表什麼。

謝山靜嘆氣道:「我早說過,靈聽能力說不定只是…」她瞄了文冬琪一眼,沒有說下去,不過她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

楊諾言道:「別太早下定論,再看下去吧。」

他們再讀了幾頁,來到今天的頁數,卻看到一篇令他們毛骨悚然的紀錄。

四月七日 上午十一時

…不要…首席神知者…會死的…危險……預言者…警告他……

「那是指我和你嗎?」楊諾言錯愕地道。

謝山靜雙眼盯著這篇紀錄,開始隱隱覺得不妥,翻到前幾頁重新審視一遍那些零碎的單詞,腦中飛快地反覆思量近日發生的連串怪事,由心理醫生的錄像失竊,她的神知能力接收到的奇怪感應,文冬琪聽到的女人聲……謝山靜突然身子一震,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

「我明白了!我知道說話的是誰了!」謝山靜沒頭沒腦地大喊道:「這個是陷阱,根本沒有新的預言者!我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了!」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4 08:19
第一百零三章 再見主子(上)

謝山靜迅速地拿起手提電話,飛快地撥號給金寧。

「喂?」電話中傳來金寧低沉的聲線。

「金寧!」謝山靜焦急地問道:「你們在哪裡?」

電話的訊號接收得似乎很差,傳來一陣「沙沙」聲,謝山靜不停地道:「喂?喂?金寧?」

「我們在一個叫…叫勞興廢車場的地方,這裡很偏僻…」

謝山靜打斷他道:「金寧,聽住,你們要馬上……」可是她還沒說完,電話又傳出一陣「斯斯沙沙」的聲音,接著便「嗶」聲中斷了通話。

謝山靜心裡暗叫「糟糕!」,二話不說就奔了出去,楊諾言莫名其妙地在她身後喊道:「山靜!你到哪裡?」

謝山靜一邊跑,一邊回頭對他道:「我要去找他們,你千萬不要來,留在這裡看著冬琪吧!如果她再聽到怪聲,你馬上打電話給我。」

謝山靜一支箭似的奔出香氏集團,甚至忘了在接待處登記,她跑到外面氣急敗壞地攔截了一輛計程車,說出那個叫什麼「勞興廢車場「的地方,然後連珠發炮地催促那個計程車司機把車子開快一點。

那個中年司機在倒後鏡中瞄了這個急性子的漂亮女客數眼,心想:「這麼急幹嘛…趕著去捉姦麼?」

計程車駛了很長時間才抵達目的地,一路上謝山靜心焦如焚,深怕自己來得太遲。金寧說得不錯,那個廢車場果然位於非常偏僻的郊外,司機停下車子,對她道:「小姐,車子只能來到這裡,接下來的路要自己走。」

謝山靜下車後環顧一下四周,她第一次獨自離開城市,來到這種杳無人煙的地方,看著附近雜草叢生,傳出不知道是蟋蟀還是什麼昆蟲的叫聲,連電話的訊號也接收不了,想起如果自己在這裡出了意外,當真叫天不應,叫地不聞,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有點膽怯地在這荒山野嶺前進,幸好不久後就看到一個已經黴黴爛爛的木牌,上面果然寫著「勞興廢車場」,然後有一個箭頭指向前方。

謝山靜沿著箭頭指示的方向走,途中經過一堆大部分油漆已經剝落的集裝箱,瞥到裡面好像有一些滿佈灰塵的傢俱和日用品,顯示曾經有人在此居住,氣氛份外詭異。

一陣怪風吹過,謝山靜的頭髮飛揚,四周空空洞洞的集裝箱傳出「呼嗚」聲,她更覺害怕,忍不住嗚咽地自言自語:「金寧,金寧…」

謝山靜深呼吸一口,一步一步向前走,看到前方不遠處是一個平臺,平臺的邊緣有一列大約半個成年人高度的生銹鐵欄杆,從欄杆往下看,看到下面是一大片凹陷的空地,兩旁堆滿了廢棄的車輛,看來正是所謂的廢車場了。

這個廢車場十分陰森,有數輛吊臂車懸空吊著一些已經拆掉四個車輪的汽車在半空,巨大的影子投射到地上,看起來鬼影重重,搖搖欲墜,危險萬分。

而在這堆淩空的汽車下方,站了大約十個人,正是司徒夜行、金寧、招敏嬌和一眾追蹤者。

謝山靜看見他們仍然安好,放下心來,不顧一切大喊道:「司徒夜行!你要小心!他們…齊恩會要刺殺的人是你啊!」

司徒夜行的隊伍陡然聽見謝山靜的聲音,全部錯愕無比地回頭張望。原來謝山靜認為齊恩會的刺殺目標是司徒夜行,特地冒險前來通知他。通往下面廢車場的樓梯在遠處,謝山靜情急之下,看到這裡大約兩、三米高,便想跨過欄杆跳下去。

金寧連忙大喝道:「不行!你以為現在拍電影嗎?」

謝山靜又被他猜中自己在電影中看過類似的行為,只好跑到樓梯處,「乒乒乓乓」地踏著生銹的梯級走下去,金寧亦立即趕過去迎接她。

謝山靜和金寧不過短短分開一會,卻如久別重逢,不自由主撲向他,口中大喊:「金寧!金寧!」

金寧心裡也沒一刻放下謝山靜,看見她在這片凹凸不平、滿是沙石的爛地上,完全不看路地奔跑,真怕她會摔倒,伸出雙臂扶著她,急問:「你怎麼來了?」

謝山靜沒有時間跟他解釋,走向司徒夜行等人,大聲道:「司徒夜行,快走啊!走啊!」

「不可能!」司徒夜行響亮地道:「還沒找到預言者,怎樣回去?」

謝山靜急得要命地道:「這個是齊恩會設下的陷阱,他們讓你們以為找到新的預言者,算準你一定會親自出馬,把你們引來這裡!他們從一開始就計畫要刺殺你!」

司徒夜行還在半信半疑,金寧卻從不質疑她的說話,立即拔出手槍,警剔地站在謝山靜身邊。

謝山靜看見司徒夜行不相信自己,又氣又急,忍不住罵道:「你這老兒想立功想瘋了!我騙你幹什麼?快點走吧,再不走的話……」

就在謝山靜說到一半,突然不知哪裡傳出一陣「隆隆「的機器聲,她立即止住了嘴巴。大家四處張望,尋找聲音的來源,金寧忽然大叫:「上面!」然後一手拉著謝山靜退到數米以外的地方。

司徒夜行聽到金寧的說話後,本能地抬頭看,看到自己頭上的一個吊臂一鬆,一輛超過一公噸重量的汽車立即往下墮。

司徒夜行眼睜睜看著那輛汽車快要掉落到自己頭上,腦中掠過「這次完了!」的念頭,這個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從旁邊閃出來,用盡全力雙手一推,在千鈞一髮之際把司徒夜行推開一米。

在眾人驚呼聲中,那輛車子「轟」一聲重重落到地上,揚起地上的沙石塵土,金寧首先把謝山靜的臉藏在自己臂彎保護著她,另一隻手再和其他人一樣,蓋著口鼻連連咳嗽。

待灰塵散去,僥倖逃過一死的司徒夜行定睛一看,看到捨命把他推走,自己卻被汽車壓住的那個人,正是他的助手招敏嬌。

謝山靜掙脫金寧的臂彎,突然叫道:「他在那裡,開槍!」

一個匿藏在廢棄車輛堆中的齊恩會成員聽見謝山靜的虛張聲勢,果然中計,驚恐地想從一輛車子躲到另一輛車子後面,慌亂間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在眾人還沒有會意的時候,金寧就已經快而準地瞧著他的太陽穴開了一槍,子彈直穿過他的腦袋。

其餘的追蹤者此時終於懂得反應,全部拔出他們帶出來的手槍,圍在司徒夜行四周戒備。

司徒夜行對他們的反應恍若不聞,跪在地上看著肩膀以下被車子壓住的招敏嬌。

招敏嬌的口中狂吐鮮血,身體被壓得血肉模糊,司徒夜行眼看她性命就在頃刻之間,想起這二十年來的主僕之情,悲痛得全身發震,道:「敏嬌!敏嬌!」

招敏嬌氣若遊絲,眼神散渙,看著和自己朝夕相對二十年的主子,道:「對…對不…起……」說完後,她又吐了一大口濃稠的血。

在這個時候,一個追蹤者發現另一個齊恩會成員的蹤影,「呯!呯!呯!」對他連開三槍把他擊斃。

司徒夜行無心理會戰況,撫著招敏嬌的頭,知道快要和這個助手永別,以後再無相處的時間,不禁老淚縱橫,道:「你…你為什麼道歉…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對…敏嬌…如果我肯早點離去……」

招敏嬌努力把視線聚焦在司徒夜行臉上,彷彿想在最後的時間,好好再看真她的主子,道:「對不起…我…我沒有時間…替你找…一個…新的助手了…」

想不到招敏嬌在臨死之前,放不下的事是主子在自己死後,就沒有人照顧。招敏嬌的性格潑辣,四處樹敵,惹得人人憎惡,所以大家一直只專注在她的缺點,卻忽略了她對心鏡會那些無人能及的貢獻。

招敏嬌花了二十年光陰,不問報酬地把司徒夜行這個首席追蹤者照料得無微不至,因此司徒夜行才可以無後顧之憂,發揮所長,招攬更多有天賦的加入心鏡會。如果沒有招敏嬌這個無私的助手在背後的付出,司徒夜行又怎能夠把所有時間投入工作?而香氏集團又哪得今天人才濟濟的盛況?

司徒夜行和助手朝夕相對二十年,雖然名為主僕,其實也是彼此最重要、最親近的家人,他眼看著助手捨身救主,激動得難以自控,替招敏嬌抹走臉上的泥塵,慟哭著道:「敏嬌,再也不會有比你更好的助手!不會有了!敏嬌……」

「如…如果…有下輩子,」招敏嬌呼吸微弱,斷斷續續地道:「你會再…讓我…當…你的助手…嗎…」

「會!當然會!」司徒夜行嚎哭著道:「敏嬌,無論有多少個下輩子,我都想有你當助手!」

招敏嬌聽見主子這句說話,大受感動,覺得為他獻出二十年人生,甚至犧牲自己的性命,也永不後悔。她的本來已經漸漸乾涸的雙眼,突然亮起來,臉露微笑道:「再見了,主子。」就在和主子四目交投的瞬間,一生勞碌的招敏嬌,無憾無悔地離開人世。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4 08:21
第一百零四章 再見主子(中)

謝山靜與招敏嬌敵視對方多年,彼此仇深似海,而且招敏嬌之前在香氏集團把性感內褲嫁禍楊諾言、以及蓄意散播侮辱她名譽的謠言等等的惡行,更加令她恨之入骨,因此招敏嬌雖然慘死,謝山靜也並不傷心。

可是謝山靜怔怔地看著司徒夜行這個老奸巨猾,真情流露地跪在招敏嬌的屍身旁痛哭,卻不知怎的觸動了內心深處的惻隱,心想:「招敏嬌為救司徒夜行而犧牲自己,其實她…她真是一個至死也對主子盡忠的好助手。如果這次齊恩會要刺殺的不是司徒夜行,而是我,那麼死的就不是招敏嬌,而是…而是…我一定不可以讓這件事發生!一定不可以!」

金寧仍然站在她身邊舉著槍戒備,謝山靜知道司徒夜行受的打擊甚深,一時難以平復心情,所以發號施令的責任就落到自己身上,她定一定神,回復首席神知者應有的冷靜,問那些追蹤者隊員:「還有刺客沒揪出來嗎?」

其中一個追蹤者回答:「殺了兩個,最多還有一個!因為我們有大約十個人,被自己人混淆了追蹤者的感應,所以才沒有察覺他們隱藏在這裡。如果他們超過三人的話,我們早就知道了!」

謝山靜在心中思量:「齊恩會派來刺殺心鏡會主管的成員,要不是非常可靠的人,要不就是可以犧牲的人。死掉那兩個顯然是後者。餘下的一個,想來就是這個刺殺任務的隊長,應該沒那麼好對付了。」

謝山靜瞄了仍然跪在屍首旁邊慟哭的司徒夜行幾眼,又想:「要把刺客引出來,最好的誘餌一定是目標人物。」

於是謝山靜快速地拋給金寧一個眼色,然後自己也掏出手槍,指著遠處的一堆被壓扁了的廢鐵,壓低聲音對幾個追蹤者道:「噓,那邊有人。」

那幾個追蹤者立即嚴陣以待,和謝山靜一起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近她所指的方向。而在這個時候,金寧則趁著大家的注意力在別處,敏捷地竄身躲到一輛廢車後面。

金寧按兵不動地等了一會,眼睛緊緊盯著司徒夜行附近的情況。

在謝山靜和追蹤者們離開司徒夜行身處的位置漸遠,一個人影果然從旁邊重重疊疊的汽車中閃出來,手握著一把尖尖的切肉刀,無聲無息地從後撲向司徒夜行。

那個刺客束起一條長長的馬尾巴,身型輕靈,原來卻是一個女子。

幸好她的動作雖快,金寧比她更快,在她提刀想刺向司徒夜行背心的一剎,金寧一手捉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扭到背後,另一隻手則拍掉她的尖刀,喝道:「跪下!」

謝山靜聽到他們的聲音,和一眾追蹤者回過頭來,那名女刺客的尖刀「喀咚」聲掉落,可是她趁機反扣著金寧的手腕,然後上身前傾,想借勢以柔道招式把金寧摔向前。

金寧知道此人必然有點了不起的地方,不敢輕敵,連忙紮好馬步,雙腳沉沉穩穩地踏地,那名女子的破勢便告失敗。

金寧卻沒有因為她是個年輕女子而手軟,一隻手繼續扭著她雙腕,另一隻手則勒緊她咽喉。那女刺客被他勒至呼吸困難,喉嚨發出「哢哢「的怪聲,金寧再在她腿上一掃,用力把她按到跪在地上。

被金寧這樣用力掃跌,那女刺客的腿骨縱使沒斷掉,也痛得她高聲呼叫。他們跑到旁邊把那個女子圍著,有幾個追蹤者用槍指著她,激動地道:「殺了她,替招敏嬌報仇!」

那個女刺客在槍口下仍然十分硬朗,破口大罵道:「心鏡會的無恥之徒,要殺便快殺!省得我看著你們討厭!」

謝山靜沉著地道:「且慢。」

那些本來已經打算開槍的追蹤者,都焦躁地看著她,不知道要等什麼。

謝山靜看著那個女刺客,眼神寒光閃動,道:「你們去把招敏嬌的遺體搬出來吧,我會盤問這個人。」

那些追蹤者互望一眼,盤問證供本來就是神知者的領域,他們無法抗議。

謝山靜說完後,金寧就押著那個女子,跟著她離開眾人,來到通往上面平臺的樓梯前。

謝山靜坐在梯級上,交疊起雙腿,表情冷傲地打量著那個仍然跪在地上頑強掙紮的女刺客,發現她長得倒也清秀,眉宇之間隱隱有一股殺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女刺客至此也毫無懼色,昂然道:「你們殺了我吧,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神知者問別人名字,基本上萬無一失,謝山靜輕而易舉地從她一閃即過的想法中,得知她的名字,淡淡地道:「原來你叫陸晴空。你是個追蹤者?」

「是又怎樣?」那個叫陸晴空的女刺客咬牙切齒地道:「我們沒想過心鏡會的賤人會全員佩槍,否則我們一早購入大批槍械的話,你們十多個人已經死無葬身之地!」

謝山靜心想:「幸好齊恩會不像我們,人人也有槍在手,否則這次我們早就一敗塗地。」心中暗呼好險,臉上木無表情地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陸晴空「哼「了一聲,等於是回答「知道」。

謝山靜目如寒星地盯著她道:「那你應該知道,如果我把你帶回我們的總部,有數之不盡的方法可以令你「透露「我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陸晴空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她咬著牙,眼睛狠狠地瞪著謝山靜,痛恨地道:「我們齊恩會的人所受的訓練,嚴格到你們無法想像!任何逼供的方法對我們也不會有效!你不信的話,儘管押我回去吧!」

謝山靜緩緩地道:「我看你身手挺好,人也不太壞,雖然你是齊恩會的人,我也不是非殺你不可。接下來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可以選擇回答與否。你老實回答的話,我便會放你走,你可以編一個故事解釋你們的失敗,然後回到齊恩會覆命。 」

「你不回答的話,我也不會殺你。但是我會用自己的方法,套出我要的答案,然後再把你送回齊恩會,對你的同伴說,你已經對我們和盤托出。他們會用什麼方法對待叛徒,我並不知道,但我想你一定很清楚。」

陸晴空聽見謝山靜這樣說,臉色幾乎「刷」一聲變成慘白。過了半晌,她聲音微微發抖地道:「如果我如實回答,你保證會放我走?」

謝山靜不會犯這種談判大忌,冷冰冰地道:「我不會對你保證什麼,你亦有權不信我。在我問完每個問題後,兩秒內聽不到回答的話,就當你拒絕合作。第一個問題,來殺司徒夜行的,只有你們三個?」

陸晴空的臉色難看得和地上的泥濘沒有分別,可是她怕回應得稍遲,就被謝山靜視為拒答,於是清晰地道:「是!」

謝山靜端詳著她,判斷她說的有否作假,得到感應,心想:「實話。」於是又再問:「新的預言者云云,全是你們的戲碼?」

謝山靜設定兩秒時限的目的,就是令陸晴空沒時間考慮或者捏造謊言,果然陸晴空再次無奈點點頭,道:「沒錯。」

謝山靜想:「實話。」側頭想了一想,道:「如果這次刺殺司徒夜行成功,你們下一個目標是誰?」

陸晴空搖頭道:「我不清楚,我們所有任務的詳情,只會讓有份參與的成員知道。」

謝山靜這次沒有得到感應,她仔細地觀察著陸晴空的臉部表情和肢體反應,雖然從表面看來沒有說謊的跡象,謝山靜卻不輕易相信她,臉色一沉,然後拋一個眼色給押著陸晴空的金寧。金寧會意,用槍抵著陸晴空的頭。陸晴空著急地道:「是真的!我已經知無不言!」

這次謝山靜的神知能力就接收到答案,心想:「實話。」

謝山靜的神知能力雖然不如費衣那麼出神入化,偶爾會有不靈光的時候,可是她卻擅於隨機應變,誘導別人去想一些她要知道的事情,令自己有更多機會可以接收別人腦中的想法,這個就是謝山靜一直以來工作表現勝人一籌的原因。

「你們的領導人麥鼎天,病情如何?」謝山靜又問道。

陸晴空回答得更快、更不猶豫:「不會很久了。」

謝山靜語氣更沉更凝重地道:「那麼你們下一任的領導人,人選有了嗎?」

陸晴空彷彿有一絲苦笑,嘴角微微向下,道:「我只是一個小角色,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我問完了。」謝山靜頷首,道:「你可以走了。」

金寧雖然覺得不應該留活口,可是聽見謝山靜這樣說,就馬上服從地放開陸晴空。

陸晴空死裡逃生,看了謝山靜一眼,好像猶豫了一下,應否答謝她的不殺之恩,然後便一拐一拐地沿著廢車場旁邊的山路急步離去。

金寧踏前一步,伸手扶起坐在樓梯上的謝山靜,低聲問:「為什麼要讓她走?」

謝山靜的表情放鬆下來,抓住金寧的手借力站起,怔怔地道:「原因我也說不上來,只是我覺得即使殺了她,也不會有好處。而且我在看著她的時候,卻接收了一些她的真實想法,你知道是什麼嗎?她內心深處竟然在為招敏嬌而悲傷。也許就是因為這一點,我覺得值得放她一條生路。」然後卻「唉「一聲,再道:「不過她能否瞞過齊恩會的神知者,也很難說。希望她沒事吧。」

金寧沉默地看著謝山靜,突然發現她和以前那個初初當上首席神知者,對人性卻還是一知半解的女孩,已經不一樣。

謝山靜拍一拍牛仔褲上的泥塵,道:「來,看看他們把招敏嬌抬出來沒有吧。」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4 08:22
第一百零四章 再見主子(下)

司徒夜行、謝山靜、金寧等一行人帶著招敏嬌慘不忍睹的屍體,回到香氏集團,對大家宣佈這個噩耗。

香氏集團為招敏嬌舉辦了一個非常莊嚴的喪禮,所有成員都換上心鏡會的傳統服飾出席,以表尊重。

香小姐在致辭的時候,用了很多篇幅去表揚招敏嬌作為助手,這二十年來的傑出表現和無私奉獻,倒是聽得不少人落下淚來。

招敏嬌生前雖然堪稱犯眾憎,可是在人死後,大家就只會記得她的好處,而漸漸淡忘她的不是。

本來司徒夜行正當壯年,精神和體力也很精壯,可是他失去相隨自己二十年的助手,就好像在一夜之間蒼老十年,不復那個精神飽滿,衝勁十足的樣子,老態畢露,連臉上的皺紋都陡增數條,看起來簡直活像謝山靜口中的「糟老頭子」。

香小姐溫言勸他盡快選出新的助手,以便有人照顧他起居飲食,可是司徒夜行選來選去,也下不了決定,彷彿覺得沒有人能夠代替招敏嬌的位置。司徒夜行平時是那麼一個硬漢,可是在遇到極悲痛事時的反應,卻令人始料未及。

根據謝山靜之前所言,當年在司徒太太「阿綺「難產死後,司徒夜行傷心得不肯讓人帶走她的遺體,現在失去助手招敏嬌後,他又拒絕任命下一個助手,顯然根本不接受現實。

他的女兒司徒夢行一片孝義,看見父親這個樣子,主動向謝山靜提出請假一段日子,希望可以留在老父身邊照顧他和陪伴他。

那兩個被他們射殺的齊恩會成員,在廢車場中被人發現然後報警,由於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證件,而作為他們「親人「的齊恩會顯然不會出來認領屍體,因此被媒體報導為「兩具來歷不明的男屍」,城市中誰也沒有關心這樣的新聞。

即使發生這麼一件大事,香氏集團仍然得照常運作。

謝山靜仍然如常地在神知者總部埋頭工作,就在招敏嬌喪禮後數天,忽然有人到訪,正是精神委靡的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

其他神知者見到司徒夜行來找謝山靜,都自動放下工作,離開總部,讓兩位主管談話。金寧站到謝山靜身後,司徒夜行坐在她對面,過了片刻才開口道:「山靜,有一件事情,我很想問你。」他又停了一會,再道:「為什麼你…你會知道齊恩會要刺殺我?」

那天謝山靜在看完文冬琪的靈聽者日記後,就突然明白了齊恩會的計畫,當中的原因她至今沒有對人說起。

她看著這個和自己有多番恩怨的司徒夜行,緩緩地說出楊諾言以前做心理治療的錄像失竊,自己之前接收到的奇怪感應,文冬琪聽到不明來歷的女人聲,以及在她的筆記上看到的零碎紀錄等等情由。

謝山靜本來對這一連串怪事都茫無頭緒,可是在齊恩會刺殺心鏡會主管失敗後,她反覆思量,就明白這些事情之間的關連。

齊恩會想必是首先有了刺殺司徒夜行的計畫,然後就竊取楊諾言在剛剛顯露預言能力時的治療錄像,讓某成員模仿他的症狀,假扮另一個預言者,誘騙司徒夜行親自出馬招攬。

司徒夜行聽完後,點頭表示明白謝山靜的分析,可是他隨即一臉疑惑,不明白文冬琪聽到的女人聲,和齊恩會的刺殺計畫有什麼關係。

司徒夜行轉念一想,卻陡然明白謝山靜的意思,臉色大變,顫聲道:「你…你是說…那個靈聽者聽到的,是我亡妻阿綺的警告?」

聽到這句話,連站在旁邊的金寧都聳然動容。

謝山靜鎮定而審慎地道:「我沒有這樣說過。我看完文冬琪的筆記,突然覺得裡面的單詞令我聯想起…聯想起你而已。」

司徒夜行震動莫名,道:「我…我想見一見這位靈聽者,她在哪裡?」

謝山靜緩緩地道:「她在…那件事發生後,就沒有再聽到那些警告,現在已經回到課室工作,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課室中的老師和小孩子看到首席追蹤者和首席神知者一同駕臨,全部都呆住了。

司徒夜行思念亡妻阿綺二十多年,每晚盼望她會入夢來相聚,此刻看著文冬琪,壓抑不了聲音中的激動,道:「文老師?」他是首席追蹤者,而文冬琪只是一個小小的靈聽者,身份懸殊,對她的態度已經算是很有敬意。

文冬琪面對著這個香氏集團的巨頭,卻毫不膽怯,問心無愧地迎向著他。

謝山靜把司徒夜行帶到文冬琪面前,便靜靜地退開,讓他們私下詳談。

謝山靜自從十六歲畢業後,就沒有再踏足過課室,也甚少懷念在這裡的少年時光。

她雖然對招敏嬌去世並不傷心,可是在生活中有一個你以為她永遠都會在的人,突然就此永別,再也不會相見,卻多少會帶來一定的感觸。

司徒夜行這個一向威風凜凜的主管,在失去助手後,精神有如江河日下,彷彿已經失卻當年勇,也大出謝山靜的意料。

她本來以為像司徒夜行這樣強勢的人,永遠不會被任何人事影響狀態,現在把他的反應看在眼內,才明白原來人的心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令謝山靜對於「感情」兩字的瞭解又深了一層。

就在她環顧著課室的環境,思緒起伏的時候,聽見身後有物件掉落地上,發出「咚」一聲。謝山靜轉過頭去,看見一個老態龍鐘的老者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她,地上的是老者原本拿在手上的摺扇。這個老者正是馮老師。

謝山靜和馮老師站在原地對望了很久,馮老師看著這個多年不見、本來情同父女的學生,一時之間還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不由得用手搓搓眼睛。

謝山靜上前去拾起地上的摺扇,雙手交給馮老師,道:「馮老師,午安。」

馮老師原本以為在有生之年,再不會有機會跟她見面,更別說大家心平氣和地談話,這個時候見謝山靜對自己態度友善,似乎已經淡忘以前的誤會,不由得眼睛濕潤,用蒼老的聲音道:「長大了,長大了。」

謝山靜心酸地想:「原來馮老師這麼老了。」她握著馮老師乾枯的手,道:「馮老師,你好嗎?」

馮老師的手發抖得很厲害,可是仍然用力回握著謝山靜,道:「還不是老樣子,沒什麼好不好。」

謝山靜放軟聲音,道:「馮老師,其實我早該來探望你了。」

馮老師喜不自勝,欣慰地道:「你工作忙,沒空來探我這老兒也很正常。」

雖然謝山靜之前對楊諾言表示過,不會來見馮老師,可是由甘馨如自殺身亡開始,心鏡會經歷了一波又一波的風浪,令她這個首席神知者也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加上她深愛楊諾言,始終想成為一個符合他期望的女人,這天在課室與馮老師相遇,就放下從前年少時偏激的態度,和馮老師冰釋多年來的前嫌,修補這段破裂的師生情誼。

另一邊廂,司徒夜行面向著牆壁,閱讀著文冬琪的靈聽者筆記。司徒夜行一邊讀,一邊想:「阿綺…即使生死相隔二十多年,你仍然想透過這個靈聽者向我示警。你對我如此情重,我…我這生卻無以為報……」

文冬琪看見司徒夜行一邊讀,身體一邊震抖,猜想他忍不住落下老淚,不禁惻然。他看完一遍,又再翻到前面再看一遍,彷彿不想放開這個唯一可能跟他亡妻有連繫的東西。

過了很久,司徒夜行終於平復心情,轉過身來,雙目通紅,他合上記事本,遞給文冬琪道:「文老師,還給你。」

文冬琪知道她的紀錄對司徒夜行意義重大,並不接過,對他道:「這本簿子送給你吧。」

司徒夜行對她感激難言,拍一拍胸口,凜然道:「文老師,以後你在心鏡會遇上什麼難題,儘管來找我司徒夜行,我一定不遺餘力地幫你!」

首席追蹤者許下這樣的承諾,文冬琪等於得到一個極堅實的庇護,加上她本身和謝山靜的友好關係,這個無心插柳的小女子,在心鏡會中隱然嶄露頭角,開始有不少成員都聽過她的名字。

經此一役,司徒夜行和謝山靜的關係明顯比以前緩和許多,他們一個在心裡感激對方冒著危險來警告自己的義氣舉動,另一個則暗暗同情對方失去助手的悲痛心情,雖然誰也沒有把這些想法說出口,可是在言談舉止間都收歛了敵意。

這兩位主管不再處處針鋒相對,本來最高興的人應該是香小姐。

可是香小姐在招敏嬌被齊恩會殺害後,知道心鏡會面臨的危難已經迫在眉睫,即使香氏集團內部終於團結起來,可是仍然得同時面對齊恩會的殺機,以及趙氏集團的虎視眈眈,實在陷於極度不利的局面。

香小姐把楊諾言傳召到頂層辦公室,一半是訴苦,一半是商討似的跟他說起目前的困境。

香小姐問道:「諾言,你有什麼想法嗎?」

楊諾言生性坦然,不像三位主管那麼諸多忌憚,聽得香小姐問自己意見,想了一想,就清心直說地道:「香小姐,心鏡會與齊恩會在人數上不相伯仲,可是我們卻分成兩個集團,如果齊恩會逐個集團來對付,我們恐怕…未必抵擋得了多久。」

香小姐露出一個老懷安慰的表情,道:「這個正是我最擔心的情況。諾言,不怕老實說,我這幾天都在考慮一件事。我覺得心鏡會經歷了數百年的分裂,或許是時候統一了。」

楊諾言一怔,道:「香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們和趙氏集團開戰?」

香小姐淡然地道:「我不會那樣說。」然後微笑著吩咐助手王申雪道:「阿雪,你去草擬一封給全體客戶的信,告訴他們,我們香氏集團的服務自即日起,將會大減價了。」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4 08:25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次

心鏡會香氏集團領導人香小姐,忽然決定進行千載難逢的大減價,這個消息在城中的達官貴人、知名人士圈子中傳得鬧哄哄。這種神秘組織收取的費用是天文數字,因此會光顧他們的人,都一定有逼不得已的原因,才會甘心支付天價換取他們的服務。

而正因為如此,香氏集團隨便打一個折,客戶已經可以省下一筆鉅款。

楊諾言差不多天天都待在頂層辦公室,跟香小姐學習如何營運一個集團,他直到此時方始真正明白,香小姐除了擁有與預言能力同樣珍貴的解語能力外,還懂得駕馭部下外,而且更有非凡的投資技巧、理財智慧、人際手段,以及做生意的心得,才可以把香氏集團經營得如日中天。

每次楊諾言在頂層辦公室上課的時候,助手王申雪總是安靜地在一旁處理文書工作,不時留意著香小姐和楊諾言有沒有什麼需要,永遠會在他們開口要求前,就懂得主動上前倒茶、遞紙筆。

連楊諾言也不禁覺得,香小姐能夠有這個絕頂伶俐和體貼的助手的確是相當幸運。

當香小姐講解過把集團的資金多少成用作投資、多少成用作儲蓄和應急後,楊諾言以為今天的課題已經完畢,正準備站起來離開,香小姐卻對王申雪點一點頭,示意她暫時離開。

王申雪會意後,默默地退出頂層辦公室,楊諾言暗暗驚訝,心想:「香小姐甚少會連阿雪都支開,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事呢?」

待王申雪離去後,香小姐忽然道:「諾言,你要是有時間,我想拜託你帶阿雪多點出去玩。」然後她幽幽地嘆氣道:「最近阿雪情緒好像有點低落,她整天留在這裡陪著我,怪可憐的。」

楊諾言一怔,他認識王申雪那麼久,從來沒聽說過她有什麼煩惱,作為一個助手,事事以主子為重,自己的需要自然會漸漸被壓下,而王申雪的個性不如金寧強勢,這個情況自然更加明顯。

香小姐雖然不是神知者,可是她閱人無數,也猜到楊諾言在想什麼,微笑道:「助手也是一個人,是獨立的個體,不是主子的影子,所以他們也會有自己的心事。我們不應該因為助手的無私,而忽略了他們的想法和感受。」

楊諾言有點慚愧地咳了兩聲,道:「是的,香小姐,我會記住。」他頓了一頓,道:「請問你知道阿雪為什麼不開心嗎?」

「除了一天到晚留在這裡,對她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來說,實在太氣悶外,我想多多少少和招敏嬌遇害有點關係。畢竟她們都是助手,物傷其類也很正常。」香小姐客觀地道。

就算只是普通朋友,能夠幫得上忙的話,楊諾言向來一定會盡量幫忙,何況王申雪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且曾經無數次給過他善意的建議?楊諾言自問相當擅長逗人高興,滿有自信地道:「沒問題,香小姐。我這就拉阿雪去散散心。」

楊諾言離開頂層辦公室後,看到王申雪站在樓梯間等候,經香小姐提醒,他這才發現王申雪果然好像沒什麼精神。楊諾言上前拉起她的手,道:「阿雪,香小姐叫我們放半天假,來吧,我們找山靜玩。」

王申雪莫名其妙地跟著楊諾言走,來到一個休息室。心鏡會香氏集團建築物中幾乎每條走廊,都最少有一個大小不一的休息室,設有沙發、茶几,可能還有電視機或者其他簡單的娛樂用品,供成員聚會閒聊消遣之用。

楊王二人打開休息室的門,看到裡面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包括謝山靜、金寧、林駿東、司徒夢行等多個神知者。

楊諾言的注意力馬上便被金寧吸引,金寧今天穿了一件深棕色的上衣,胸膛位置有一個像倒三角般的黃色新月,幾乎由左肩延伸到右肩,加上他本身的黝黑膚色,簡直令人有理由相信,金寧在故意模仿一隻大黑熊。

楊諾言連忙向王申雪猛打眼色,示意她看看金寧的衣服,王申雪只瞥了一眼,立刻心領神會,露出一個憋笑憋得很辛苦的表情。

他們找個空位坐下來,又忍不住交換一個竊笑的眼神,隨即聽到謝山靜笑道:「阿雪,我們準備分享自己的「第一次」經驗,你先說吧。」

楊諾言以為自己聽錯,顯得既錯愕,又困惑,怎麼大家會窩在這裡,把自己的「第一次」如此私密的經歷拿出來分享?

王申雪卻一點也沒有驚訝,她神態自若地道:「我的第一次嘛…那時我只有十多歲,放學後歸家途中,經過一條僻靜的巷子,卻忽然覺得,好像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跟在我後面。那條巷子冷清得可怕,根本不會有人聽到我的聲音……」她頓了一頓,道:「說實話,我當時真的很害怕……」

楊諾言聽完好朋友王申雪的分享,感到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是裝作聽不見,還是應該說些什麼安慰她。

可是休息室中的其他成員,反應卻正常得不得了,有些人連連點頭,更有些表示「不錯嘛」「我也想「第一次」在這個情況下發生……」

在王申雪分享過後,便輪到神知者司徒夢行。司徒夢行道:「當時我跟我老爸在看電影啦,我記得看到一幕,好像是…是男女主角在親嘴,我問老爸他們在幹什麼,然後就胡裡胡塗地發生了。」她聳聳肩,道:「我的第一次平凡得很,沒什麼好說的。」

楊諾言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樣的經歷可以稱為「平凡」,不過更驚人的是,司徒夢行可以當眾公開這件事,而大家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在楊諾言的震驚中,接下來很多成員都陸續說出自己的經歷,有一個神知者說完後,問道:「山靜,那麼你呢?你的第一次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楊諾言感到困惑無比,他不肯定自己是否想知道,也不認為有必要知道女朋友的「第一次」是怎樣發生,正慎重地考慮退出休息室,謝山靜卻已經開口道:「極早,應該沒有什麼人像我那麼早的。」她想了一想,然後一臉自豪地道:「我想那時我只有四歲。」

聽過謝山靜這個震撼人心的分享,楊諾言的嘴巴大大地張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駿東興奮地高呼一聲,愉快地道:「了不起,山靜,你是我的偶像!」

其餘的神知者露出欽佩不已的表情,有的嘖嘖稱奇,有的對謝山靜豎起大拇指,表示自己「甘拜下風」。

正當楊諾言的腦袋一片空白,無法反應,謝山靜忽然轉頭對他笑道:「好了,換你說吧。」

眾人充滿期待的目光落到楊諾言臉上,他尷尬之極,支吾其詞地道:「呃…我可以不說嗎?」

「為什麼?」謝山靜錯愕地道:「你聽了大家的故事,當然也要說自己的啊。」

楊諾言深悔沒有在這個話題開始時,就果斷地離開休息室,大家越來越好奇地打量著他,不明白他在猶豫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楊諾言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道:「好吧…我說了。那時我還在念書,有一次在一個學姐的家裡溫習功課……」

楊諾言才說到這裡,謝山靜就表現得相當疑惑,王申雪皺起眉頭道:「不對,你應該是記錯了。那時我們的追蹤者發現你的存在,判斷你得到天賦的時間還不到兩年,所以你第一次顯露預言能力的時候,一定早就畢業了。」

楊諾言聽完後不停眨著眼睛,他直到此時方明白自己徹頭徹尾誤會了「第一次」的意思,窘困得要命,又不知道可以什麼蒙混過去。

過了大約五秒,楊諾言開始感到要窒息,決定逃離這裡,就在他突兀地「霍」一聲站起來的同時,休息室的門卻被人「刷」一聲拉開,一個臉孔扁扁,綁著馬尾巴的女孩子出現在大家面前。

馬佩佩慌張地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騷擾你們的!不過…不過香小姐好像接到一個非常緊急的委託,想叫山靜到頂層辦公室…真的對不起!」

謝山靜和金寧對望一眼,不再逗留,馬上前往見香小姐。楊諾言看見馬佩佩的傳話陰差陽錯地拯救了自己,暗呼「幸運」,王申雪也站了起來,似乎想回到香小姐身邊,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楊諾言卻把她拉住,道:「阿雪,既然香小姐吩咐你放假,你就別管助手的工作了,好好的休息一天吧。」

王申雪聽見楊諾言這樣說,又默不作聲地坐下,仍然比平常沉默許多,一副懷著心事的樣子。馬佩佩一個「我要怎麼辦?」的惶惑姿態,彷彿不知道應該離去還是留下。

「佩佩,你先坐下來吧,山靜等會兒回來,說不定有工作安排給你們。」楊諾言忍不住道。

眾人在休息室中等待片刻,首席神知者謝山靜和她那個像煞一頭大黑熊的助手金寧終於回來,她環視所有人一眼,宣佈道:「神知者部門接受了一個緊急任務,任務委託人是「森林和原野動物園」的園主。」她點了一堆部下的名字,再道:「出發!」

楊諾言靈機一動,道:「阿雪,這個任務在動物園進行,好像很有趣,我們也去湊熱鬧吧?」

王申雪白他一眼,她自然一早察覺楊諾言的苦心,不想拂他的好意,於是只好點頭答應。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4 08:27
第一百零六章 捕獸任務(上)

「森林和原野動物園」是一所私營的大型動物園,園主余先生是城市中一個富翁,愛好收集各種珍禽猛獸,飼養的動物數目多了,索性就開設動物園,一半是為了賺錢,一半是把收藏品公諸同好。

謝山靜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她帶著數名部下、預言者楊諾言、追蹤者王申雪,以及兩名跟總務部主管周民之借來的傳心者,到達「森林和原野動物園」,跟余園主見面,了解這次任務的詳細情形。

余園主表示,由於動物園中一個管理員的疏忽,餵食後忘記鎖好獸籠,導致一條巨大的鱷魚和一群貉子走失,希望心鏡會香氏集團的團隊可以在明天之前替他找回,讓動物園可以正常開放。

然而,那些動物除了是展品外,同時也是余園主心愛的寵物,所以大家在執行任務時不能傷殺鱷魚和貉子,最多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可以使用麻醉槍。為了方便隊伍行動,動物園的工作人員也會隨隊工作,為他們提供適當的協助。

不過那些工作人員自然不知道他們的真正來歷,只以為是余園主不知從哪裡聘請的賞金獵人。

動物園的工作人員也有嘗試自行挽救這個局面,他們總算找到那群貉子的蹤影,並在一個飼料倉庫中設下了大量小型捕獸籠,香氏集團隊伍只需要把貉子群趕到飼料倉庫,確保牠們進入籠子則可。

至於那條體積異常龐大的鱷魚,暫時行蹤不明,不過動物園在走失事件發生後,已經立即疏散遊客及關閉所有出入口,因此可以確定鱷魚尚在動物園範圍。

楊諾言一邊聽,一邊心想:「捕捉動物這種事,明明有比心鏡會更加專業的機構可以幫忙,這個余園主想必是知道我們的服務大減價,所以不理大小事都來委託我們。香小姐這一招的確為香氏集團搶到不少生意,不過神知者部門就忙得透不過氣了。」

香氏集團的隊伍來到動物園的時候,已經是黃昏,謝山靜了解過工作的內容後,為了加強效率,決定把隊員分成兩個小隊,一隊負責趕鱷魚,一隊負責捉貉子。正當她準備宣佈隊員分配,金寧卻突然把她拉到一旁,低聲道:「你不可以去捉鱷魚。」

金寧的說話方式向來相當強硬,經常使用「你一定要怎樣怎樣」、「你不可以怎樣怎樣」等等的語句,謝山靜早就習以為常,疑惑地問道:「為什麼?」

「你不知道鱷魚是怎樣的生物,牠們非常危險。」金寧堅決地道:「你跟著楊諾言去趕貉子,我會負責捉鱷魚。」

「不行!」謝山靜固執地道:「既然如此,我更加要參與。難道我可以把最危險的工作交給部下嗎?」

其他隊員看見謝山靜和金寧突然走到一旁說悄悄話,都不覺得特別意外,大家都深深明白金寧不會讓他的寶貝主子冒險,而謝山靜對部下卻甚講義氣,不會獨善其身,因此都耐心地等待主僕二人取得共識。

金寧搖頭道:「我一個人可以搞定。你是一個主管,沒有必要每次都和部下一起涉險……」

謝山靜忽然道:「但你不是別的部下。你是…你是……」她彷彿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名詞,頓了一頓,再道:「你是金寧,我無論如何都要和你共同進退……」然後她像懇求般道:「讓我跟你一起去捉鱷魚,好嗎?我…我知道怎樣做的,我看過那套叫什麼「吃人巨鱷「的電影……」

金寧不想在這個時候對她說教,碎碎唸什麼電影只是電影,跟現實不同之類的老生常談,他聽見謝山靜說要「共同進退」,不願意捨他而去,眼光頓時柔和起來。過了片刻,金寧才記得其他隊員在等待謝山靜的決定,別過臉去,故作冷酷地道:「隨便你。」

謝山靜看見金寧不再堅持,放下心來,楊諾言、王申雪等一眾隊員你眼看我眼,都不由得有一點點緊張,不知道自己會被謝山靜編配到「捉鱷魚「小隊,還是「趕貉子「小隊。

謝山靜的眼光掃視了所有隊員一眼,就已經決定好人手安排,回到隊員們身邊,宣佈難度較低的「趕貉子」部份,由楊諾言、王申雪及神知者馬佩佩負責,而其他隊員,包括她自己和兩名傳心者,帶著動物園提供的麻醉槍,全力捉拿離家出走的大鱷魚。

這下子卻輪到楊諾言有點擔心,他小聲地對謝山靜道:「山靜,你不可以來趕貉子嗎?反正捉鱷魚也是男人的工作吧……」

謝山靜只是搖搖頭,然後踮起腳尖,在楊諾言臉上飛快地吻一個,道:「你也要小心一點呢。」

趕貉子小隊的三人以楊諾言為首,來到設置了小型捕獸籠的飼料倉庫。

這個四四方方的倉庫面積極大,裡面一個疊一個的擺放了大量木箱,謝山靜安排這三個人為一隊,其實也考慮過一連串因素。

首先,楊諾言是身嬌肉貴的預言者,萬萬不能要他擔當危險的工作,而且謝山靜那麼深愛楊諾言,也不會捨得讓他受傷。

而王申雪是香小姐的助手,有什麼損傷的話,同樣可能會惹來嚴重的後果,加上她這次參與任務,其實也是客串性質,因此最適宜讓她和楊諾言一起安安穩穩地留在飼料倉庫。

至於馬佩佩,謝山靜始終害怕發生什麼變故,只有楊王二人不足以應付,反正馬佩佩在捕捉鱷魚時應該也幫不上忙,所以就索性叫她隨行,算是多一個照應。

這個三人小隊的責任輕鬆得不得了,只需要留在這裡確保貉子們如期跑進籠子就可以。楊諾言環顧倉庫一眼,看見地上果然有一堆捕獸籠,每個籠子中都有一塊肉,呼出一口氣,對兩個女生道:「很好,我們就這樣靜候貉子們大駕光臨吧。」

。 。 。

另一邊廂,隸屬總務部的一男一女傳心者被隊長謝山靜委以重任。

傳心者的天賦是可以用心靈跟動物溝通,雖然溝通不等於操控,動物有時候也會拒絕聽傳心者的話,不過當委託的內容和動物有關,謝山靜都習慣向總務部主管周民之把他們借來,以備不時之需。

那一男一女傳心者以前也曾經協助神知者部門的任務,例如是一年一度的寵物展覽任務等等,所以謝山靜早就認識他們,也知道他們最近發展成情侶關係。

「我想你們做的事情有兩件,仔細聽好了。」謝山靜吩咐他們道:「第一件事情,你們運用傳心能力把走失的一群貉子,趕到楊諾言他們所在的飼料倉庫中,如無意外的話,那些貉子就會自己走到捕獸籠,然後被關起來。這個你們做得到嗎?」

那一男一女傳心者對望一眼,齊聲道:「做得到。」

謝山靜對他們嘉許地點點頭,繼續道:「第二件事情,你們要「勸導「那條大鱷魚留在原地,不能再移動,我們才可以盡快找出牠的位置。當我們準備捕捉鱷魚的時候,你們也需要「說服「牠不要反抗,乖乖的讓我們把牠帶回原本的獸籠。」然後她嚴肅地道:「簡單來說,你們負責的其實就是「趕貉子」和「捉鱷魚」,把貉子趕到飼料倉庫,以及讓鱷魚留在原地給我們捕捉,明白嗎?」

那一男一女傳心者再次清晰地回答道:「明白!」

在大家都清楚知道自己的責任後,謝山靜便率領著她的小隊出發,在「森林和原野動物園「中搜索巨大鱷魚的蹤影,途中經過不少展示各種動物的獸籠。

那一男一女傳心者分別用一隻手按著自己的心臟位置,這個是傳心者運用能力時的標準動作,他們慢慢地跟在隊伍的最後,希望走失的貉子和鱷魚會聽到他們用心靈發出的感應。

那個男傳心者工作態度非常認真,一直默念著謝山靜的指令:「趕貉子、捉鱷魚、趕貉子、捉鱷魚、趕貉子……」

那個女傳心者看起來卻沒那麼投入任務,她的眼睛直視著前方的隊友,看見金寧在謝山靜的皮膚上噴上驅蚊劑,謝山靜似乎不喜歡驅蚊劑的氣味而嘗試逃走,金寧卻一手把她拉回來,並狠狠地瞪她一眼。

那個女傳心者看著這一幕,忽然道:「他待她真好。」

那個男傳心者本來仍然在暗暗念著「趕貉子、捉鱷魚」,聽見情人這句話,瞄了前方的謝山靜和金寧一眼,道:「我也不明白,以他這樣的人才,為什麼會那麼讓自己失陷到這個地步。」

「你對我也沒那麼好呢。」那個女傳心者哀怨地道。

「這是兩碼子的事。」那個男傳心者煩躁地道:「別要拿我跟別人比較,好嗎?」

那個女傳心者仍然滿臉埋怨之意,低頭嘀咕著類似的說話,她的情人則說盡甜言蜜語,務求她停止抱怨。

他們卻不知道,雖然其他人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可是他們剛剛在心裡對於金寧的看法,已經一字不漏地被謝山靜和金寧這兩個能力較強的神知者接收。

金寧一貫地維持沉默,謝山靜卻突然覺得思緒一片混亂,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拉扯著脖子上的項鏈,心怦怦地跳動。

那個男的傳心者在隊伍後方費了一番功夫,才令他那個滿肚怨言的情人感到滿意,勸道:「好了,我答應以後會多點時間陪著你,現在我們要先專注工作。」然後繼續念道:「我們要趕鱷魚、捉貉子、趕鱷魚、捉貉子……」

那個女傳心者點點頭,道:「沒錯,趕鱷魚、捉貉子、趕鱷魚、捉貉子……」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4 08:28
第一百零七章 捕獸任務(中)

楊諾言帶著王申雪和馬佩佩,百無聊賴地在飼料倉庫中等了一段時間,仍然不見貉子群被趕到這裡來。

王申雪坐在一個放飼料的大木箱上,馬佩佩向來膽子甚小,緊張得不停踱步,神經好像快要繃緊到極限,楊諾言本來在悠然自得地哼著歌,看見馬佩佩這個模樣,忍不住安慰她道:「佩佩,你不必擔心的,等會來的只是一群貉子,沒什麼危險的。」

可是馬佩佩顯然聽不進耳朵,她反而更加慌張地道:「對…對不起,我…我…真的對不起!」

楊諾言無奈地聳聳肩膀,只能由得馬佩佩繼續自己嚇自己,他坐到王申雪身旁,開始努力地說些笑話逗她高興。

王申雪卻表現得相當安靜,過了數分鐘,她忽然問道:「楊哥,香小姐…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楊諾言一怔,據實回答道:「香小姐說你最近心情不佳,叫我帶你出來走走。」

王申雪聽完後,又再度回復沉默,楊諾言看著好知己這個樣子,暗暗納悶,道:「阿雪,你有什麼煩惱也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研究。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我沒事,你想太多了。」王申雪搖頭否認道。楊諾言再問了許多次,看見王申雪仍然不願承認自己有心事,也無計可施。

正當楊諾言在另想辦法的時候,一直在來回踱步的馬佩佩突然停下來,一臉驚慌地道:「我…我好像聽到一些聲音了。」

楊諾言和王申雪對望一眼,心想:「那些貉子終於來了。」

。 。 。

謝山靜、金寧和一眾隊員在「森林和原野動物園「中四處搜索,找來找去也不見傳說中的大鱷魚。這個時候天色已經越來越黑,動物園本來沒有預算在晚上開放,所以園區的燈光不甚足夠,謝山靜很少在入黑後逗留在戶外,開始有點想回家去。

他們經過一個大魚池的時候,其中一個神知者奇怪地道:「咦?那是什麼?」

謝山靜和其他隊員停下腳步,發現那個神知者正指著大魚池旁邊的一個涼亭。他們看過去,發現涼亭中竟然擠了十多隻不到一米長,毛皮蓬鬆,尾巴甚肥的小動物,謝山靜驚道:「這…這是……」

「是貉子。」金寧沉著地道。

那群貉子有的四腳站著,有的伏在地上,全部都非常乖巧地在涼亭中待著,彷彿正在等待捕捉他們的人前來。隨隊的動物園工作人員興奮地叫道:「就是牠們了!」

謝山靜呆呆地盯著那群像小孩子般可愛的貉子,過了半晌,始終還是決定不接近牠們,自然地用金寧的身體擋著自己。金寧知道她對新事物的疑心甚重,低聲道:「你留在這裡。」

然後金寧一步步走向涼亭,想處理那群失走的貉子,那些貉子在傳心者的影響下,本來並不怕人,骨碌碌地打量著大家。

可是當牠們發現金寧越走越近,陡然看到他衣服上那個黃色的月牙圖案,以為他真是一隻大黑熊,彷彿受了重大驚嚇,頓時「吱吱呀呀「地亂叫,四出逃走。

金寧一怔,還沒明白發生什麼事,謝山靜好不容易才找到牠們,知道如果給牠們再次逃脫,不知道什麼時間才能收隊回去,對那一男一女傳心者急急地道:「快點控制場面,快!」

那一男一女傳心者連忙用手按著心臟位置,開始運用傳心能力安撫那群受驚的貉子。直到兩名傳心者溝通成功,那群貉子終於冷靜下來,躲在一個假石山後,不敢跑出來。

那個男傳心者道:「金寧,牠們…牠們……」瞄了金寧的衣服兩眼,不敢明言,只敢含糊其詞地道:「牠們有點害怕你,我想你還是不要走過去了。」

動物園的工作人員深怕再節外生枝,忙不迭道:「對,對,這裡交給我們處理吧,我們會把貉子帶回獸籠的。」

於是金寧沉默地回到謝山靜身邊,看見她的長髮被風吹得有點亂,順手替她整理一下。

謝山靜卻怔怔地道:「如果留在原地,等待我們來捕捉的是貉子,那麼被趕往飼料倉庫的是什麼?」

。 。 。

在飼料倉庫中的楊諾言,聽到馬佩佩說有什麼怪聲,爬到一堆疊起來的大木箱之上,從一片位於高處的小窗子中往外看,果然在昏暗的天色中,看到有動物向著倉庫移動。

王申雪抬起頭看著楊諾言,問道:「怎樣啦?貉子們來了嗎?」

「沒有,貉子沒有來。」楊諾言聲音怪異地道:「來的是…是那條大鱷魚。」

王申雪和馬佩佩聽到這句話,動作頓時被定格,同時瞪大眼睛看著楊諾言,彷彿在說「不是吧?你不是說真的吧?」

楊諾言仍然表情奇特地盯著窗外,道:「牠來到了,阿雪,佩佩,快跳上木箱,有那麼高爬那麼高。」

王申雪和馬佩佩一驚,這個時候,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倉庫門口,那條超過三米長的超級大鱷魚終於現身了。

楊諾言看見大鱷魚那個恐怖猙獰的兇相,倒抽一口涼氣,牠的眼珠是一種凝固的青綠色,尤其恐怖。

幸好王申雪本來就冷靜過人,她拉著馬佩佩的手叫道:「跳!」然後兩個女生一起躍上一個大木箱,隨即往疊得更高的箱子爬,只求離大鱷魚越遠越好。

那條龐然大物在動物園中遊蕩多時,至今已經相當飢餓,牠青綠色的眼珠子看了一看地上的多個小型捕獸籠,那些作為誘餌的肉塊顯然引起不了牠的興趣,牠用又粗又硬的尾巴一掃,所有籠子立即「呯鈴呯彭「地被掃到一旁。

楊諾言等人在高處驚駭地看著大鱷魚大肆破壞,突然他的手提電話「鈴鈴鈴「地響起來。楊諾言一接聽,電話便傳來謝山靜萬分焦急的聲音道:「馬上離開倉庫!」

楊諾言大聲道:「太遲了,牠已經在這裡。我們……」可是他才說到這裡,謝山靜已經知道情況有多危急,便掛斷了電話。

那條大鱷魚在地上聽到楊諾言的聲音,眼珠子一滾,嘗試找出聲音的來源,可以牠沒有找到楊諾言,卻首先發現一疊約兩、三米高的箱子上有兩個發抖的人影,正是王申雪和馬佩佩。

那條大鱷魚本能地知道王馬二女絕對是一頓豐富的晚餐,緩緩移動著牠沉重的身軀,來到王馬二女的一疊箱子之下,用牠堅硬粗糙的皮膚一撞,那疊高高的木箱立即大幅搖晃了一下,幾乎全部塌下來。

王申雪和馬佩佩嚇得失聲驚呼,楊諾言在另一邊看著她們命懸一線,心中大急,他們原本的工作,只是負責監察著貉子有否自行走進捕獸籠,根本沒預算會有危險,而動物園提供的麻醉槍,也全數在謝山靜的捉鱷魚隊伍手上。

誰知那一男一女傳心者卻在運用能力的時候,因為打情罵俏而分了心,錯誤把「趕貉子、捉鱷魚「當成「趕鱷魚、捉貉子」,因此竟把大鱷魚趕到飼料倉庫來。

那條大鱷魚一擊不成功,卻不肯就此罷休,準備再推王馬二女那疊大木箱。楊諾言突然情急生智,心想:「雖然我們沒有麻醉槍,可是我們有手槍啊!」

幸好香小姐在早前謝山靜被齊恩會死魚眼成員襲擊後,就下令所有成員外出時必須帶槍,楊諾言一念及此,立即掏出自己的手槍。

馬佩佩不愧是心鏡會香氏集團最具潛力的神知者之一,她在自己生死存亡的關頭,竟然還接收到楊諾言的想法,驚道:「楊哥,客戶說過,我…我們不可以傷害鱷魚的!」

楊諾言歇斯底里地道:「來到這個地步,誰還管客戶想怎樣?」說罷,他竟然從木箱上一躍之下,自己回到倉庫的地面上。

楊諾言握緊手槍,把性命豁出去了,對著大鱷魚大喊道:「你別要嚇那兩個女生,有膽子就衝著我來吧!」

王申雪和馬佩佩被楊諾言這個英勇的舉動嚇呆了,一時不懂反應。那條大鱷魚聽到楊諾言的呼喝,果然慢慢地轉身,盯著這個挑釁牠的男人。

楊諾言扣下扳機,朝著大鱷魚「呯!呯!呯!」連發數槍,誰知子彈竟然無法穿透鱷魚一身如盔甲般的皮膚,全部被反彈都別處。

那條大鱷魚感到吃痛,脾氣登時變差,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尖牙。楊諾言感受到野獸血盆大口吐出的異味,他沒想過手槍對付不了大鱷魚,心想:「罷了,死就死吧,我得把牠引開,讓阿雪和佩佩有機會逃走!」

怎料到楊諾言這個犧牲自己的想法,亦被馬佩佩的神知能力接收得一清二楚,馬佩佩本來跟王申雪待在同一個木箱上,她年紀輕,身手靈活,此時鼓起勇氣,在高空中躍到一米以外的另一疊木箱上。

馬佩佩成功著陸後,開始咬緊牙關,把伸手可及的一個大木箱用力一推,那個木箱立即往下掉,然後「彭「一聲砸到大鱷魚那個可怕的頭顱上。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4 08:31
第一百零八章 捕獸任務(下)

那條大鱷魚原本蓄勢待發,準備撲向楊諾言,可是牠被放滿飼料的沉重箱子擊中,登時眼冒金星,動作遲緩下來。

馬佩佩卻沒有因為一擊成功而鬆懈,仍然一臉專注地繼續發動木箱攻擊。王申雪看見這個辦法似乎可行,連忙加入推木箱,又對楊諾言大叫道:「楊哥,你要趁牠張開嘴巴時,往他口裡開槍!」

楊諾言發現鱷魚皮能夠抵擋子彈後,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這時他聽到王申雪的話,心中一凜,想:「對,我怎麼沒想到!」

他看見事情似乎有轉機,精神一振,凝神等待大鱷魚張嘴,然後對著牠的嘴巴一槍便是了。

那條大鱷魚連番被木箱砸中,痛楚不堪,自然越感憤怒,牠的智力尚不足以明白木箱是何人所為,唯有一併遷怒楊諾言。

這個時候馬佩佩又推下了一個大木箱,命中大鱷魚的尾巴,木箱「喀」一聲裂開,裡面金黃色的動物飼料散落一地。那條大鱷魚疼痛得張大又長又深的大嘴,不知道是想怒吼還是呼痛。

楊諾言心想:「機會來了!」可是他一扣扳機,手槍卻發出輕微的「卡」一聲,子彈竟然用光了。

楊諾言知道鱷魚這種生物看似笨重呆滯,其實行動極之敏捷,以為這次真的死定了,心想:「幸好山靜不在這裡,否則一定會嚇壞她……」

正當楊諾言準備受死,在高處的王申雪見機極快,拔出自己的槍,高叱道:「接住!」然後就把手槍向楊諾言拋去。

就在王申雪的槍在半空翻騰的瞬間,那條大鱷魚同一時間向前一撲,誓要把眼前的敵人撕碎。

楊諾言在電光石火間,用盡全力向上一跳,及時避開了大鱷魚致命的攻擊,令牠撲了一個空。然後楊諾言順勢在半空中一手接住手槍,再漂漂亮亮地落到地上。

楊諾言有點不相信自己竟然做出了這個如體操選手般的高難度動作,王申雪看見大鱷魚又想發動攻擊,急急地大叫道:「後面啊!後面啊!」

楊諾言急忙轉身,剛好看到大鱷魚再次張開腥臭無比的嘴巴,這次他終於「劈拍」一聲,把一顆子彈直接射進去,一槍擊斃那條可怕的大鱷魚。

楊諾言在這場驚心動魄的劇鬥中存活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過了一會才明白自己奇蹟地逃過鱷吻。

王申雪和馬佩佩從木箱中躍下,看到大鱷魚張大嘴巴的死相,仍然餘悸猶存。想不到這三個戰鬥力明顯不高的人,竟然同心合力殺死了這個兇猛的敵人。

過了半晌,楊諾言稍稍平復過來,轉頭問道:「阿雪,佩佩,你們沒受傷吧?」

馬佩佩搖搖頭,王申雪呼出一口長氣,道:「沒事。真…真是難以置信我們還活著,你知道嗎,你的運氣實在太厲害了……」

楊諾言拍拍王申雪的手,本來他打算帶好朋友來散心,沒想到結果卻另有奇遇,經此刺激的一役,楊王二人的友情又深厚了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轉過頭去一看,正是謝山靜、金寧等人趕到飼料倉庫來。

只見謝山靜的眼睛驚怖地睜大,看看楊諾言,再看看地上的鱷魚屍體,以及四散的飼料,打量著眼前這個奇異的情境,過了數秒,她突然「啊「一聲飛身撲向楊諾言懷中。

楊諾言從來沒試過被她抱得那麼緊,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發抖,知道她一定在哭泣,卻又要強好勝,不願被人看到她的眼淚,於是溫柔地安慰她:「不用怕…我沒事,你看,還是好好的。」

同一時間,金寧在心裡也非常擔心他們,他看見王申雪、馬佩佩等同伴安然無恙,暗暗鬆了一口氣。可是金寧性格含蓄,不習慣表達這些情感,只淡淡地對王申雪道:「想不到你也有能力制服鱷魚。」

這句說話王申雪聽在耳內,卻覺得十分刺耳,禁不住光火,瞪了金寧一眼,才剛剛平復驚嚇的心情,就忍不住開始跟他抬槓。

金寧其實把王申雪當成是好朋友,可是被她諷刺幾句後,始終無法默默忍受,於是毫不留情地反擊。

其他神知者都一哄而上,慰問同伴馬佩佩的情況。

楊諾言抱著激動落淚的謝山靜,這才想起一件事,道:「山靜,我射死了那條鱷魚,搞砸了你的任務,真的不好意思。」

「別傻了,別傻了。」謝山靜飲泣著道:「難道…難道任務真的會比你重要嗎?」

謝山靜其實很少把這些說話宣之於口,楊諾言心中一喜,挺一挺胸膛道:「區區一條鱷魚,又怎會是我的對手?你看我多麼健壯,就算再來幾隻老虎,我也不放在眼內。」

謝山靜明知他在誇大其詞,始終還是被他逗得「噗」一聲笑出來。待謝山靜破涕為笑,金寧和王申雪也停止了唇槍舌劍,楊諾言開始說出他們在倉庫和鱷魚戰鬥的經過。

謝山靜聽完後,抹一抹淚痕,笑著稱讚部下馬佩佩臨危不亂,想出用大木箱砸鱷魚的法子,挽救了局面,表現得非常出色。

馬佩佩愕然地眨眨眼,好像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獲得嘉許,一時不懂得反應。其他神知者聽見馬佩佩被首領謝山靜用力地讚賞,都不禁露出又艷又羨的目光。

在眾多隊員中,有兩個人看起來卻沒那麼高興,正是那一男一女傳心者。

雖然兩名傳心者都替逃過大難的楊諾言等人感到欣慰,可是他們隨即想到,接下來大難臨頭的便是自己,又實在無法高興起來。

在心鏡會中,預言者和解語者等等特別珍貴的成員會直接聽命於領導人,而神知者、追蹤者由於人數極多,所以也有專屬的部門。而擁有其他天賦的成員,基本上都由總務部管理,那一男一女傳心者也不例外。

香氏集團的總務部主管外貌謙和,行事手法卻狠辣,亦非常重視面子,這次兩名傳心者跟隨神知者部門執行任務,結果卻因為他們的失誤,而把幾個隊員置於極度危險。

馬佩佩只是一個小小的神知者,倒也罷了,可是萬一預言者楊諾言,和香小姐的助手王申雪,都因此而喪生,肯定會牽連整個總務部被問責。雖然此時沒有人受傷,但以周民之的個性,想來也不可能放過那兩名犯錯的傳心者。他們一想起自己可能要面對的處分,不由得臉色也白了。

在回程的時候,那一男一女傳心者低聲商議幾句,然後悄悄地把楊諾言拉到一旁,懇求般道:「楊先生,我…我們害你幾乎喪命,真是對不起。可是這件事,如果被周先生知道了,我們就死定了……」

楊諾言一怔,所謂人熟無過,他從來沒打算怪責兩名傳心者,道:「我個人不認為有需要再追究,但相信你們也明白,做任務和寫報告都是神知者部門的事吧?」

兩名傳心者聽見楊諾言似乎婉拒幫助他們,那男的滿頭大汗,那女的則快要哭出來,楊諾言看著他們這個樣子,不由得心生同情,於是想了一想,道:「這樣吧,我嘗試跟謝小姐提出這一點,不過我不保證她會答應。」

那兩名傳心者大喜,彷彿看到一線生機,連聲感謝楊諾言。其實他們正是知道楊諾言比較「豆腐心」,所以才來求他幫忙。楊諾言回到謝山靜身邊,對她說出兩名傳心者的請求。

謝山靜聽完後不出聲,楊諾言差點兒因為那一男一女傳心者的過失而丟了性命,她心裡也相當生氣,不過暫時沒有機會發作而已,現在竟然還想她協助隱瞞這件事?

楊諾言知道謝山靜不甚願意,搔搔頭皮道:「乖乖,我看他們怪可憐的。」然後伸手摟著謝山靜的腰,笑道:「你就當是給我面子吧,這次饒了他們,好嗎?」

謝山靜被楊諾言抱住,嘆息一聲,她又何嘗能對他硬起心腸呢?謝山靜瞄了王申雪一眼,心想:「阿雪也參與了這個任務,代表香小姐將會知道每一個細節,所以報告是一定要如實地寫,不能有半句作假,否則香小姐肯定會發現的。」於是道:「我只可以答應你,我會拜託香小姐,請她不要追究這件事,也不要告訴周民之。」

楊諾言大感滿意,吻了她一下,便去告訴兩名傳心者這個好消息。

楊諾言離開後,謝山靜卻聽到身後一把低沉的聲音道:「你怎麼可以答應他?」

謝山靜回頭一看,發現金寧正用責備的目光瞪著自己,笑嘻嘻地道:「別這樣嘛,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然後她把臉孔湊近金寧,道:「為了你,我甚至願意隱瞞香小姐一件事。」

金寧聽見謝山靜的說話,一顆心不由得大力跳了一下,眼神中透出期待的光。

謝山靜收歛了笑容,飛快地瞄了金寧身上的衣服一眼,正色地道:「我答應你,那群貉子被你嚇跑的原因,我絕對不會寫進報告的。」

說完後,謝山靜再也忍不住,抱著肚子「格格格」地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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