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兩個故事(中)
司徒夜行清清喉嚨道:「在上星期,我的追蹤者發現了一個新的記憶者。記憶者的記心超出平常人多倍,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是非常有用的天賦。那個記憶者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人,在一間叫做…叫做…」
他的助手招敏嬌,上前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司徒夜行繼續道:「叫做海港環境關注及保護協會會長陳長壽夫人陳張淑珍紀念學校的學校讀書。他和很多有天賦的人一樣,在學校之中並不合群,據我的追蹤者所說,那個少年在學校受盡同學的欺凌,每天上學也被整得很慘很慘,身邊的父母師長沒有人幫助他。」
「面前這種典型的個案,我們的做法幾乎只有一個,就是自稱一些來幫助他的人,以關心和親切的姿態接近他,建立起他對我們的信任。那個只是一個少年,我們的追蹤者受過嚴格訓練,加上他本身性格脆弱,又渴望被人關心,要令他相信我們的善意,一點難度也不會有。我們一連數天在學校門口等他,帶他去舒適的地方喝茶,耐心聽他訴苦,讓他感受到從來未感受過的關懷,很快他就視我們為朋友。那個少年不只在學校被欺凌,在家裡也得不到溫暖,整體來說就是會樂意展開另一段人生的例子。我們眼看成功在望,計畫在三、四天內就開口邀請他加入。偏偏在這個時候…」
司徒夜行說到這裡,狠狠地瞪著蔡斌,聲音又再含著怒意,道:「甘氏集團的追蹤者就來搞局。至於他們做了什麼好事,由於我沒有在外面親身參與,倒不如讓負責帶隊的資深追蹤者梁銳說明。」說罷向梁銳使個眼色。
趙亞義微微冷笑,心想:「什麼資深追蹤者,原來香子規最近搞出這個名堂。巧立名目,我呸!」
在全心鏡會最有權力的人面前發言,對梁銳來說真是一大挑戰,不過正如司徒夜行之前在主管會議所說的,梁銳甚有承擔力,雖然明知膽怯在所難免,可是他仍然鼓起勇氣站出來,不忘應有的禮儀,先鞠一鞠躬,再道:「香小姐,甘小姐,趙先生,六位主管,我是資深追蹤者梁銳。」
「這個迎接記憶者的任務由我主理,在兩天前,我們為了更加融入在那個少年的生活,令他習慣我們的存在,所以開始沒有再在學校門口等他放學,而是約了他在學校附近一間咖啡廳見面。那個少年已經把我們的追蹤者當作好友,因此一口答應。那天我們和他的關係又有了顯著進步,再相約他下一天在同樣的時間地點碰面。」
「可是到了昨天,我們等了超過兩小時還沒有見他,覺得有點擔心,打他的電話號碼又沒有人接聽,所以就派遣了一個追蹤者到他的學校查問。他的學校卻說那個少年一放學便已經離開學校。」
「我們跟蹤過他回家,所以知道他的地址,決定直接上他的家察看。結果發現他放學後就回了家,並沒有赴我們的約。他見到我們的時候,情緒十分激動,說他以後也不會相信我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這個少年對我們的信任無端破裂,我們知道一定有異常的情況發生,於是分頭在他的家和學校附近調查。我們發現學校對面有一家便利店,用閉路電視錄影著門外,估計正好可以看到學校門口最後的情況。」
「我們成功說服一個便利店店員,給我們翻查少年失消那兩小時的紀錄,結果發現他果然在一放學便走出校門。這個時候,有兩個人上前和這個少年搭話,說了一會,少年就跟了他們走。我認得那兩個人中,其中一個是甘氏集團的追蹤者,因此就馬上向我的主管司徒夜行匯報此事。」
在梁銳說話的時候,不斷有人從兩個集團中跑出來在空地上,聽他們說故事。
司徒夜行聽到這裡,冷哼一聲,道:「我聽到部下的報告,已經有九成肯定是甘氏集團的人從中作梗,於是下令他們徹查清楚,盡量搜集證據,然後再一併交由香小姐處理。他們再次嘗試接觸那個少年,一來希望挽回信賴關係,二來就是想套出甘氏集團的行動。結果在他們用盡多種問話技巧後,那個少年終於親口承認,是那兩個人對他說,我們只是想利用他的記憶力,並不是真心想幫助他,更加不是他的朋友。聽到這裡,我相信在場各位對於蔡斌做的好事,也心中有數了吧。」
蔡斌厲聲道:「司徒夜行,你真是屁話連篇!整件事情根本不是這樣,請大家不要信他和他的部下!」
司徒夜行怒吼:「我哪裡說得不對了?」
此時,趙亞義冷靜地道:「目前所聽的故事,只是司徒夜行的片面之詞,我相信在場各位也不會妄下定論。蔡斌,到你說了。」
蔡斌咬牙切齒地道:「他說的事情之中,就只有那個十三歲的記憶者是事實,其他全部都是捏造出來的鬼話!我們發現那個記憶者,遠在司徒夜行之前。那個少年身為記憶者,讀過的書過目不忘,所以在學校的成績出類拔萃。他本身亦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自知和別人不同,在同學圈子裡根本沒有朋友,久而久之就由孤僻變成被杯葛,再由被杯葛變成受欺凌。」
「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初時對我們很有戒心,不相信我們是來幫助他的。我們花了多天時間來跟他做朋友,每天都在他家附近等他回來,然後和他一起到公園、保齡球館、遊戲機中心等青少年喜歡流連的地方,陪他聊天玩樂,博取他的信任。過了一段時間,他終於相信我們沒有惡意,也漸漸觀察得出,我們和他一樣,都是與眾不同的人。」蔡斌道。
這個時候,空地上的人已經超過兩百個,已經還越來越多。圍觀的成員看到所有高層聚集於此,都屏息靜氣,不敢喧嘩。所以縱使人多,四周卻異常安靜,一片鴉雀無聲。
蔡斌繼續道:「他很樂意親近我們,我們本來已經打算要提出把他帶回來心鏡會。可是就在正式行動前,那個少年回家的時間突然開始比平常晚了很多,我們問他到了哪裡,他只是說放學後約了朋友,我們也沒有特別注意。但接下來差不多一個星期,他也是一放學就到了其他地方,我們開始瞧出問題,於是就很有技巧地套他說話。」
「就在兩天前,他終於對我們透露,有幾個人最近每天都在校門等他放學,然後帶他去吃茶談天,對他很好、很關心。我們一聽,就知道必然是有另一批追蹤者盯上他。可是我們無法肯定,到底是香氏集團的追蹤者,還是…還是「齊恩會」的人。如果是齊恩會的人,我們當然要競爭到底,不過就算是對手是香氏集團,記憶者是那麼有用的天賦,加上是我們先發現的,所以實在不可能拱手相讓。」
蔡斌停下來,看了甘馨如和趙亞義一眼,彷彿在徵詢他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本來仍然在漫不經心地吸鼻子的甘馨如,聽到「齊恩會」三個字,和趙亞義對望了一眼,似乎變得比較專注。謝山靜、周民之、費衣等人,都不由自主皺一皺眉。
趙亞義對蔡斌微微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說。
蔡斌說:「於是,我們開始連夜調查,又在那個少年的學校及住所附近埋伏,結果發現中途殺出的程咬金,是香氏集團的追蹤者。當然,我們一早知道這個可能性比較大,因為對方如果是齊恩會,以他們的作風,那個少年大概早就被滅門了。當我們昨天改為在學校門口攔截他的時候,他一見到我們,便即破口大罵,指責我們是由欺凌他的同學派來作弄他的。」
「那個少年情緒波動得十分厲害,說他很後悔錯信了我們,曾經對我們了那麼多真心話。說到這裡,再愚蠢的人也看得出,是司徒夜行這個老奸巨滑在背後搞小動作了吧?」
蔡斌的故事到此為止,他昂然地環視著所以高層人員,好像想請他們說句公道話。
香小姐、甘馨如、趙亞義等人臉色卻大為躊躇。
正如蔡斌所言,司徒夜行的故事和蔡斌的故事,除了主角同樣是一個十三歲、備受欺凌的記憶者外,其他可以說是無一相同,就連那個少年的個性行為特徵,都完全不一樣。
司徒夜行版本的主角,是一個懦弱、渴望朋友、容易相信別人的少年,而蔡斌口中的主角,卻是個比較聰明、會動腦筋、疑心也較重的學生。
可是他們兩人都說得正義凜然,言之鑿鑿,而且故事亦合情合理,毫無破綻,從表面看起來,實在兩人都不像在說謊。
即使香氏和甘氏雙方都必定傾向相信自己的部下,卻覺得難以開口出言相挺。
過了片刻,香小姐緩緩地道:「既然這件事並不牽涉齊恩會,純粹是我們心鏡會的內部糾紛,就簡單得多。那個記憶者雖然與雙方的關係都破裂,但始終只是一個少年人,以大家的能力和經驗,相信要挽救也未嘗不可。最重要的是我們達成共識,到底那個記憶者歸哪一方所有。」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11-4 17: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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