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心鏡會 作者:西西嘉(連載中)

 
august_tail 2016-8-30 14:09: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7 55304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1-4 14:05
第六十章 兩個故事(中)

司徒夜行清清喉嚨道:「在上星期,我的追蹤者發現了一個新的記憶者。記憶者的記心超出平常人多倍,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是非常有用的天賦。那個記憶者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人,在一間叫做…叫做…」

他的助手招敏嬌,上前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司徒夜行繼續道:「叫做海港環境關注及保護協會會長陳長壽夫人陳張淑珍紀念學校的學校讀書。他和很多有天賦的人一樣,在學校之中並不合群,據我的追蹤者所說,那個少年在學校受盡同學的欺凌,每天上學也被整得很慘很慘,身邊的父母師長沒有人幫助他。」

「面前這種典型的個案,我們的做法幾乎只有一個,就是自稱一些來幫助他的人,以關心和親切的姿態接近他,建立起他對我們的信任。那個只是一個少年,我們的追蹤者受過嚴格訓練,加上他本身性格脆弱,又渴望被人關心,要令他相信我們的善意,一點難度也不會有。我們一連數天在學校門口等他,帶他去舒適的地方喝茶,耐心聽他訴苦,讓他感受到從來未感受過的關懷,很快他就視我們為朋友。那個少年不只在學校被欺凌,在家裡也得不到溫暖,整體來說就是會樂意展開另一段人生的例子。我們眼看成功在望,計畫在三、四天內就開口邀請他加入。偏偏在這個時候…」

司徒夜行說到這裡,狠狠地瞪著蔡斌,聲音又再含著怒意,道:「甘氏集團的追蹤者就來搞局。至於他們做了什麼好事,由於我沒有在外面親身參與,倒不如讓負責帶隊的資深追蹤者梁銳說明。」說罷向梁銳使個眼色。

趙亞義微微冷笑,心想:「什麼資深追蹤者,原來香子規最近搞出這個名堂。巧立名目,我呸!」

在全心鏡會最有權力的人面前發言,對梁銳來說真是一大挑戰,不過正如司徒夜行之前在主管會議所說的,梁銳甚有承擔力,雖然明知膽怯在所難免,可是他仍然鼓起勇氣站出來,不忘應有的禮儀,先鞠一鞠躬,再道:「香小姐,甘小姐,趙先生,六位主管,我是資深追蹤者梁銳。」

「這個迎接記憶者的任務由我主理,在兩天前,我們為了更加融入在那個少年的生活,令他習慣我們的存在,所以開始沒有再在學校門口等他放學,而是約了他在學校附近一間咖啡廳見面。那個少年已經把我們的追蹤者當作好友,因此一口答應。那天我們和他的關係又有了顯著進步,再相約他下一天在同樣的時間地點碰面。」

「可是到了昨天,我們等了超過兩小時還沒有見他,覺得有點擔心,打他的電話號碼又沒有人接聽,所以就派遣了一個追蹤者到他的學校查問。他的學校卻說那個少年一放學便已經離開學校。」

「我們跟蹤過他回家,所以知道他的地址,決定直接上他的家察看。結果發現他放學後就回了家,並沒有赴我們的約。他見到我們的時候,情緒十分激動,說他以後也不會相信我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這個少年對我們的信任無端破裂,我們知道一定有異常的情況發生,於是分頭在他的家和學校附近調查。我們發現學校對面有一家便利店,用閉路電視錄影著門外,估計正好可以看到學校門口最後的情況。」

「我們成功說服一個便利店店員,給我們翻查少年失消那兩小時的紀錄,結果發現他果然在一放學便走出校門。這個時候,有兩個人上前和這個少年搭話,說了一會,少年就跟了他們走。我認得那兩個人中,其中一個是甘氏集團的追蹤者,因此就馬上向我的主管司徒夜行匯報此事。」

在梁銳說話的時候,不斷有人從兩個集團中跑出來在空地上,聽他們說故事。

司徒夜行聽到這裡,冷哼一聲,道:「我聽到部下的報告,已經有九成肯定是甘氏集團的人從中作梗,於是下令他們徹查清楚,盡量搜集證據,然後再一併交由香小姐處理。他們再次嘗試接觸那個少年,一來希望挽回信賴關係,二來就是想套出甘氏集團的行動。結果在他們用盡多種問話技巧後,那個少年終於親口承認,是那兩個人對他說,我們只是想利用他的記憶力,並不是真心想幫助他,更加不是他的朋友。聽到這裡,我相信在場各位對於蔡斌做的好事,也心中有數了吧。」

蔡斌厲聲道:「司徒夜行,你真是屁話連篇!整件事情根本不是這樣,請大家不要信他和他的部下!」

司徒夜行怒吼:「我哪裡說得不對了?」

此時,趙亞義冷靜地道:「目前所聽的故事,只是司徒夜行的片面之詞,我相信在場各位也不會妄下定論。蔡斌,到你說了。」

蔡斌咬牙切齒地道:「他說的事情之中,就只有那個十三歲的記憶者是事實,其他全部都是捏造出來的鬼話!我們發現那個記憶者,遠在司徒夜行之前。那個少年身為記憶者,讀過的書過目不忘,所以在學校的成績出類拔萃。他本身亦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自知和別人不同,在同學圈子裡根本沒有朋友,久而久之就由孤僻變成被杯葛,再由被杯葛變成受欺凌。」

「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初時對我們很有戒心,不相信我們是來幫助他的。我們花了多天時間來跟他做朋友,每天都在他家附近等他回來,然後和他一起到公園、保齡球館、遊戲機中心等青少年喜歡流連的地方,陪他聊天玩樂,博取他的信任。過了一段時間,他終於相信我們沒有惡意,也漸漸觀察得出,我們和他一樣,都是與眾不同的人。」蔡斌道。

這個時候,空地上的人已經超過兩百個,已經還越來越多。圍觀的成員看到所有高層聚集於此,都屏息靜氣,不敢喧嘩。所以縱使人多,四周卻異常安靜,一片鴉雀無聲。

蔡斌繼續道:「他很樂意親近我們,我們本來已經打算要提出把他帶回來心鏡會。可是就在正式行動前,那個少年回家的時間突然開始比平常晚了很多,我們問他到了哪裡,他只是說放學後約了朋友,我們也沒有特別注意。但接下來差不多一個星期,他也是一放學就到了其他地方,我們開始瞧出問題,於是就很有技巧地套他說話。」

「就在兩天前,他終於對我們透露,有幾個人最近每天都在校門等他放學,然後帶他去吃茶談天,對他很好、很關心。我們一聽,就知道必然是有另一批追蹤者盯上他。可是我們無法肯定,到底是香氏集團的追蹤者,還是…還是「齊恩會」的人。如果是齊恩會的人,我們當然要競爭到底,不過就算是對手是香氏集團,記憶者是那麼有用的天賦,加上是我們先發現的,所以實在不可能拱手相讓。」

蔡斌停下來,看了甘馨如和趙亞義一眼,彷彿在徵詢他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本來仍然在漫不經心地吸鼻子的甘馨如,聽到「齊恩會」三個字,和趙亞義對望了一眼,似乎變得比較專注。謝山靜、周民之、費衣等人,都不由自主皺一皺眉。

趙亞義對蔡斌微微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說。

蔡斌說:「於是,我們開始連夜調查,又在那個少年的學校及住所附近埋伏,結果發現中途殺出的程咬金,是香氏集團的追蹤者。當然,我們一早知道這個可能性比較大,因為對方如果是齊恩會,以他們的作風,那個少年大概早就被滅門了。當我們昨天改為在學校門口攔截他的時候,他一見到我們,便即破口大罵,指責我們是由欺凌他的同學派來作弄他的。」

「那個少年情緒波動得十分厲害,說他很後悔錯信了我們,曾經對我們了那麼多真心話。說到這裡,再愚蠢的人也看得出,是司徒夜行這個老奸巨滑在背後搞小動作了吧?」

蔡斌的故事到此為止,他昂然地環視著所以高層人員,好像想請他們說句公道話。

香小姐、甘馨如、趙亞義等人臉色卻大為躊躇。

正如蔡斌所言,司徒夜行的故事和蔡斌的故事,除了主角同樣是一個十三歲、備受欺凌的記憶者外,其他可以說是無一相同,就連那個少年的個性行為特徵,都完全不一樣。

司徒夜行版本的主角,是一個懦弱、渴望朋友、容易相信別人的少年,而蔡斌口中的主角,卻是個比較聰明、會動腦筋、疑心也較重的學生。

可是他們兩人都說得正義凜然,言之鑿鑿,而且故事亦合情合理,毫無破綻,從表面看起來,實在兩人都不像在說謊。

即使香氏和甘氏雙方都必定傾向相信自己的部下,卻覺得難以開口出言相挺。

過了片刻,香小姐緩緩地道:「既然這件事並不牽涉齊恩會,純粹是我們心鏡會的內部糾紛,就簡單得多。那個記憶者雖然與雙方的關係都破裂,但始終只是一個少年人,以大家的能力和經驗,相信要挽救也未嘗不可。最重要的是我們達成共識,到底那個記憶者歸哪一方所有。」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11-4 17:22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1-5 14:21
第六十一章 兩個故事(下)

香小姐所說的似乎是最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既然無法判斷誰是誰非,亦無謂再於此時深究,最重要的始終是確保記憶者納入心鏡會旗下。

可是司徒夜行和蔡斌一聽,整個人立即僵住,臉色變成一種慘綠色,難看之極。

趙亞義首先看出異樣,揚起一道修長的眉毛,問道:「出了什麼問題?那個記憶者怎樣了?」

司徒夜行和蔡斌都沉默不語,香小姐溫言問:「你們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怕說出來。」

趙亞義和香小姐再問了幾句,但兩位首席追蹤者卻表現出從來不曾擁有的默契,依然維持著僵硬的表情,沒有任何表示。

在場所有的人眼光都好奇地落到兩人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謝山靜和費衣卻突然陡地一震,同時露出駭然的神色。

雖然他們的動作很小,可是由於現場的人一動不動,所以大家還是馬上注意到他們的反應。

趙亞義立即問:「你們知道了什麼?」

謝山靜和費衣飛快地看對方一眼,卻竟然連他們都不願開口,默默無言地站在原地。

趙亞義一向要求部下絕對服從命令,這次他的問題居然得不到回答,臉色一沉,冷冷地道:「費衣?」

費衣的臉色也沒有多好看,他深知趙亞義的脾氣,如果自己在被點名後仍然拒絕開口,趙亞義事後一定會嚴厲追究,只得道:「那個少年…已經不可能成為心鏡會的一份子。就算我不說,大家等明天的頭條新聞,一樣會知道發生的事。他在知道自己受到…香氏或甘氏的追蹤者背叛後,情緒失去控制,長期以來啞忍著漠視和欺凌,壓抑著的仇恨和憤怒突然爆發,令他精神陷入異常狀態。」

費衣吞一吞口水,再道:「今天黃昏,他…他手持著一把菜刀,在學校裡發狂,斬死了二十多個人,其中包括曾經欺凌過他的人,也有一些是無辜的同學和老師。有些學生的…頭顱被他斬下來,身首異處,有些被他開腸破肚,流得滿地內臟…至於那個少年…已經被警方當場拘捕。他…被捕的時候,重複大喊著同一句說話,「他們騙我!他們騙我!」……」

費衣說完後,木無表情地看著謝山靜,謝山靜有點蒼白,微微點頭道:「我所知道的也是一樣。」

此時此刻,大家總算明白了司徒夜行和蔡斌,謝山靜和費衣都不約而同不想開口的原委,因為故事的結局實在太過可怕,太過血腥了。在場雖然有數百個人,可是沒有人說得出話來。

最先恢復常態的是趙亞義,他冷酷地道:「如此說來,雖然不是我們心鏡會教唆那個少年行兇,但是那二十多條人命,卻是因為我們兩個集團的鬥爭而枉死。即使那個少年餘生亦將在監獄度過,我們仍然有必要查出哪一個版本的故事才是真相。」

他的丹鳳眼冷冰冰地掃視眾人,彷彿在看看有誰提出異議。

趙亞義的話說得有理,就算知道司徒夜行及蔡斌誰是幕後黑手,已經於事無補,但事關二十多條性命,始終得查個水落石出。

趙亞義等了一會,知道一眾高層已經默許,於是道:「關於分辨真偽,我想要再次勞煩兩位首席神知者。費衣,謝山靜,你們在聽故事的時候,已經知道真相了吧?」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在場的人都不禁屏住呼吸,數百對眼睛改為停在費衣和謝山靜身上,司徒夜行和蔡斌陰沉地看著兩人,看不出他們到底是擔憂,還是期待。

費衣和謝山靜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臉上又出現那種腦筋急速轉動的表情,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這次已經是費衣和謝山靜一晚之內第二次對副領導的問題聽而不聞,趙亞義越來越不高興,冷冷地道:「上次是費衣說了故事的結局,謝山靜,這次到你了。」

謝山靜無法再逃避,她望著香小姐,卻看見香小姐的眼珠極快極輕微地左右移動了一下。

謝山靜立即對趙亞義道:「我不知道。」

趙亞義心想:「蔡斌和司徒夜行自然只會說對自己有利的事情,隱惡揚善,也屬人之常情。費衣和謝山靜都不肯表態,必然是因為雙方的版本亦真假夾雜,沒有一個說的是事實全部。強逼他們在所有人面前說出真相,對我們甘氏集團也沒什麼好處,倒不如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其實人只會說自己理直氣壯的部分,而把問心有愧的細節矇混過去,這一點根本毋需勞駕神知者,都可以輕易猜想得到。

以香小姐的閱歷經驗,自然也想到這一點,明白司徒夜行一定有藏奸,所以才示意謝山靜不要如實說出來。

趙亞義甚是聰明狡猾,捕捉到她們一瞬即逝的眼神接觸,明白是香小姐示意謝山靜說「不知道」,馬上發現這是一個可乘之機,快速拋一個眼色給費衣,口中卻道:「不知道?非常好,真不愧是你。費衣,你呢?」

費衣的眼神銳利無比,看著司徒夜行道:「說謊的是司徒夜行!」

此言一出,甘氏集團的成員立即嘩然,有不少人乘勢起哄,「司徒夜行是騙子!」「蔡斌才是好人!」「司徒夜行不盡不實,誠信有問題!」「這樣的人,有資格當首席追蹤者嗎?」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司徒夜行聲音蓋過所有人,怒吼:「放屁!我說的句句屬實!」然後兇狠地瞪著謝山靜。在謝山靜受香小姐吩咐,說了「不知道」後,費衣卻說了「司徒夜行說謊」,就連香氏集團中,也有很多人心中懷疑的確是司徒夜行說假話,蔡斌所說的才是事實。司徒夜行誤會謝山靜有意加害自己,對她仇恨之極,暗暗發誓要向她報復。

謝山靜看見事態嚴重,大聲道:「不!蔡斌才是說謊的人!」

趙亞義冷笑道:「謝山靜,你已經說了不知道,現在卻改口指證蔡斌,到底你哪句才真?叫人怎樣相信你?」

謝山靜又不能說是香小姐叫她這樣做,咬一咬唇,道:「我剛剛才有感應,不可以嗎?」

趙亞義嘲弄地道:「依我看,你是不甘心被費衣比下去,所以才強行說自己也有感應,對不對?」

謝山靜怒視著趙亞義道:「不是!我真的知道…」

趙亞義哈哈大笑,道:「你不必勉強,誰都清楚費衣比你強。心鏡會無人不知你是個愛說謊的壞女孩…」

謝山靜看起來正用盡全力壓抑怒氣,她抿著嘴唇,緊緊握著拳頭,瞪著趙亞義,眼神像要放出毒箭來,努力不讓自己大發雷霆。

趙亞義像是大為欣賞她這個表情,不懷好意地笑道:「又或者,你想說是香小姐吩咐你的?如果是香小姐的命令,那就一定沒有錯了,對嗎,頭號忠犬?香小姐是大聖人,香小姐是救世主,香小姐不會犯錯,香小姐永遠是對的…所以香小姐叫你陪預言者睡覺,把他牢牢鎖在香氏集團,你也照辦不誤。」

這下他戳到痛處了,謝山靜發怒道:「你以為我是你嗎?為了達到目的而陪人睡覺,這種事你做得出,我可做不出!」

謝山靜這句話,卻不只戳到痛處,簡直命中了要害,甘馨如突然閃到謝山靜和趙亞義之間,尖聲叫道:「賤人,你說什麼?」竟然伸出手熱辣辣地「啪」一聲,打了謝山靜一記耳光。

看到甘馨如掌摑謝山靜,全場所有人錯愕得難以形容,趙亞義、周民之、司徒夜行、費衣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人,全部倒抽一口涼氣,依著謝山靜的性子,當著數百人面前被掌摑,沒有人能夠預料即將發生什麼事,她會發瘋?會破口大罵?還是會還擊?說不定演變成一場數百人的集體毆鬥?香氏集團和甘氏集團的戰爭,會由此展開嗎?

甘馨如舉高手臂還想再打,金寧搶先把謝山靜一手拉到自己身後,沉聲喝道:「甘小姐,請你控制自己!」甘馨如抬頭看著高大魁梧的金寧,這一巴掌當然打不下去。

謝山靜用手摸著被甘馨如打過的臉頰,仍然一臉愕然,不懂反應。楊諾言看到女朋友被打,登時狂怒,道:「你……」他想衝上前去,卻被王申雪拉著,用眼神警告他不能輕舉妄動。可是他心愛的女友受此屈辱,哪裡還顧及什麼尊卑上下,他甩開王申雪的手,想再度上前。

可是有一個人影卻被他更快一步,「霍」一聲撲到謝山靜身邊,這個人正是香小姐。

香小姐鐵青臉色道:「馨如,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部下!」

甘馨如怒氣沖沖道:「謝山靜出言不遜,我給她一點教訓,有什麼問題?你別忘記我也是領導人,我要怎樣懲處她,你沒權干涉,香子規!」

香小姐轉頭對金寧快速地道:「帶她到醫療室。」然後又厲聲對甘馨如道:「作為一個集團的家長,如果我的孩子受欺負,我也不聞不問,豈不是教他們對我心淡?」

看來香小姐的忍耐力終於去到極限,準備和甘馨如大吵一場。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1-7 16:09
第六十二章 最幸運的事(上)

金寧聽到香小姐的指令,不再理會一干人等,把謝山靜帶離這群人,領著她快步回到香氏集團的醫療室。

在醫療室當值的沈醫生和護士看到他們,都一臉愕然,金寧沉默地拿了一個藥箱,和謝山靜走進一間獨立病房,輕輕關上門。

謝山靜坐在病床上,她被甘馨如當眾掌摑後,一直表現得十分沉著,一言不發,維持應有的尊嚴,直到此時剩下她和金寧兩人獨處,終於禁不住掉下淚來。

金寧從藥箱中取了一瓶藥膏,蹲在她身邊,抬頭看著她的淚珠,自責不已,低聲道:「對不起,我竟來不及阻止她……」

謝山靜流著眼淚,無限悽苦地道:「別傻了,她是領導人,就算明知她要打我,也得讓她打……」

金寧輕輕把謝山靜的頭髮挽到耳朵後,看到她的一邊臉蛋被甘馨如打得又紅又腫,五隻手指印清晰可見,頓時心痛難言,忍不住握著她的手。

謝山靜感覺到金寧的掌心傳來陣陣熱暖和安慰,也忍不住回握著他。

兩人對望了片刻,金寧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有人「咚咚」敲門。

謝山靜和金寧都是一驚,連忙縮手。開門進來的人是香小姐,身後跟著楊諾言和王申雪。

謝山靜抹一抹眼淚,和金寧一起站起來,香小姐堅決地道:「坐下。」

謝山靜又重新坐下在病床上,金寧則退到一旁,讓香小姐坐到謝山靜身邊。

香小姐從金寧手中接過藥膏,謝山靜急忙道:「不,怎可以勞煩香小姐你……」

香小姐的態度比平時強硬一點,道:「山靜,你別跟我爭拗了。」然後打開藥膏瓶蓋,倒了一些在手上,細心地替謝山靜的臉蛋塗藥。

金寧發現謝山靜的兩滴眼淚落滴在自己手背上,在衣服上輕輕拭擦。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卻落入心細如塵的王申雪眼內,馬上猜到在他們進來之前,二人的姿勢位置,在心中另有一番思量。

謝山靜低頭道:「謝謝你,香小姐。」

香小姐憐惜地看著她道:「你老是說這些客套話,是不是嫌我今晚還不夠生氣?山靜,我待你如我的女兒,沒能阻止你被欺負,已經是我的不對。如果連藥也不能替女兒塗,你叫我如何自處?」

謝山靜感動得雙眼通紅,頓時覺得為了香小姐,受多大的苦也心甘命抵。

香小姐摸了一摸她的頭髮,然後站了起來,讓給在一旁蠢蠢欲動的楊諾言。

楊諾言直到現在才有機會安慰女朋友,他摟著謝山靜道:「山靜,你…你的臉痛不痛?那個甘馨如太野蠻了,被你說中了她和趙亞義的關係,就出手打人…」

雖然謝山靜被甘馨如無理掌摑,可是她對領導人徹頭徹尾的忠誠,不然又怎會由「忠犬」升級為「頭號忠犬」?她搖頭道:「不可以這樣說,甘小姐始終是領導人。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楊諾言不敢相信她至此竟然還真心維護甘馨如,不過他就是愛謝山靜這一點愚忠,溫柔地凝視著她道:「謝山靜,天下間怎會有你這麼傻的人?」

站在一旁的香小姐及王申雪,看著這一對情人,卻飛快地交換一個眼色。

。 。 。

趙亞義拿著一個冰袋,來到甘氏集團的頂層辦公室。

他把冰袋遞給坐在沙發上的甘馨如,道:「馨妹妹,用這個敷一敷吧。」

甘馨如立即接過冰袋,她在掌摑謝山靜時,出手重得自己的幾根手指也腫了起來。

甘馨如楚楚可憐地道:「沒想到會那麼痛,早知不打她。」她不明白,手掌打在別人身上,使用的力度同樣會反彈在自己身上,別人有多痛,她亦會有多痛。

趙亞義點起香煙,淡淡地道:「你不應該打她的。」

甘馨如恨怨地道:「為什麼不能打她?你該不會……」

趙亞義不耐煩地打斷她,道:「不是,你別吃乾醋了好嗎?我的意思是,你這樣做可能會引起嚴重後果,實在衝動了一點。」

「能有什麼後果?大不了像現在跟香子規吵幾句,我才不怕呢。」甘馨如不服氣地問道。

趙亞義抽了幾口煙,過了片刻才說;「想不到謝山靜那麼聽話,平時她在香氏集團呼風喚雨,突然在那麼多人面前捱你耳光,居然沒有發瘋。如果她反應激烈的話,會不會開戰也未可知。所以你下次別要動手打人了。」

「會有那麼嚴重嗎?」甘馨如開始猶疑了,道:「我又不是打香子規…謝山靜不過是個部門主管罷了。」

「馨妹妹,你不是不知道香子規為人有多攻於心計,我倒寧願你打的是她。如果你打的是香子規,她的部下一定會震怒,而香子規本人就一定會裝出一副寬宏大量,慈悲為懷的樣子,原諒別人七十個七次。可是當謝山靜被你甩耳光後,香子規即時表現得那麼憤怒,好像母雞保護小雞般,輕易就令謝山靜這頭忠犬對她更加唯命是從,實際上香子規自己卻毫髮無損。你這樣就正中她下懷了,她巴不得你再多摑謝山靜幾個耳光呢。」趙亞義道。

甘馨如怔怔地聽著趙亞義的分析,嘆口氣道:「這些人心險惡,我真是學不懂。亞義哥哥,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我一定撐不下去。我有時覺得,上天待我也真不薄,在我最孤單、最寂寞的時候,竟然有幸找到一個你,不知是我幾生修來的福氣,認識你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

趙亞義吸著煙,默默聽著甘馨如娓娓道出對他的一片真情,未知他心裡可有丁點兒感動?

甘馨如看見他沒有反應,伸手緊緊抱著他,嬌柔地靠在他胸膛,道:「亞義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常常自怨自艾,鑽牛角尖,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改的。我會照你的意思,變成你想要的女人,不會令你失望。你…你永遠不要離開我……」

趙亞義按熄了香煙,道:「我又能到什麼地方去了?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甘馨如大失所望地道:「你…你今晚不陪我嗎?」

「我還有很多報告要看,沒那麼早睡。你自己睡吧。」趙亞義搖頭道。

甘馨如試探地道:「或者我在一旁陪你看報告?我不會騷擾你的……」

趙亞義眼中閃過一抹厭煩,隨即摟著她的腰,笑道:「那好吧,如果我看得累的話,你可要負責慰勞我。」

甘馨如的笑容很害羞,點點頭道:「亞義哥哥,你什麼都不用做,坐著看報告就好。」

。 。 。

在香氏集團的神知者總部中,一班神知者趁著謝山靜還沒有回來,圍在一起低聲商議。

林駿東鬼鬼祟祟地道:「喂喂,我們需要…呃,慰問一下她的情況嗎?」

「當然不!你瘋了嗎?」司徒夢行難以置信地道:「她不會想再有人再提這件事的!」

一個只有十七、八歲,臉孔和鼻子都扁扁的,名叫馬佩佩的女孩子害怕地道:「那…那…我們要裝作沒事發生嗎?」

司徒夢行想了一想,道:「我們說話也得小心一點,你們知道…她……」看了一看四周,明明附近沒有其他人,可是仍然不由自主壓低聲音,道:「她常常懷疑別人在背後笑話她的。所有有關耳光、毆打等等的字眼,全部都不能說,知道嗎?」

很多個神知者點頭附和,其中一個道:「還有臉孔啊,紅腫啊,也不能讓她聽到。沒什麼事的話,連甘氏集團、甘小姐、趙先生等也別提了,只有有半點機會令人聯想起這件事,都避之則吉。」

又有人猶豫了數秒,怯怯地道:「那…豬頭呢?」

司徒夢行罵他道:「你該不會想說她的臉腫得像豬頭吧?讓她察覺的話,真是神仙難救!」

那人咕嚕道:「這是你說的,不是我。」不過只有他自己聽到。

馬佩佩取出一本小小的筆記本子,惶恐地道:「等等,你們別說那麼快!我要把禁忌抄下來……」

「甘小姐不是罵她是賤人嗎?這兩個字千萬不要說出口,否則死定了。」林駿東補充道。

又有神知者發問:「我們要避開她的臉不看嗎?」

「避得太刻意的話,反而會令她不高興。要做得恰到好處,不能盯著她的臉看,也不能完全不看她…總之要自然一點。」司徒夢行道。

馬佩佩看起來快要哭了,她道:「那麼難,我怕我做不來啊。」

林駿東反反白眼道:「做不來也得做,這可是保你平安的。除非你想讓她覺得,你認為這件事很好笑……」

馬佩佩又驚又急地道:「我覺得一點都不好笑!相反,她滿可憐的……」

司徒夢行像前輩一樣教導馬佩佩道:「可是你也不能表現得同情她,否則就更傷她的自尊。」

負責把風的神知者突然道:「噓,她來了!」

大家一聽,立即噤聲,默契十足地裝作各忙各的事,免得被謝山靜看出他們正在開秘密會議。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1-9 15:00
第六十三章 最幸運的事(中)

首席神知者謝山靜被掌摑事件如此轟動,在香氏集團卻反常地沒有人談論,人人都忌諱不提,想來是香小姐下了禁令,不許他們再說一些傷害謝山靜自尊心的話。

唯一仍然努力鑽研各種方法,務求再令謝山靜多難堪一點點也是好的,似乎就只司徒夜行的助手招敏嬌。

不過她能夠做的,最多也只是在和謝山靜打招呼時,目光刻意地停留在謝山靜已經消腫的臉頰上,嘴角的笑意除了嘲諷外,還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歡悅。

即使是司徒夜行和周民之,心裡對謝山靜的表現都暗暗佩服。

如果這次被打的是他們其中一個,他們可絕對不會像謝山靜一樣吞聲忍氣,逆來順受,任由甘馨如欺負。

晚上,楊諾言相約了謝山靜和王申雪,還有謝山靜的附屬品金寧到附近的一間酒吧「熱帶雨林」喝東西。

四人叫了自己慣喝的飲品,王申雪笑問:「山靜,怎麼今天晚飯後竟然不回神知者總部?」

謝山靜幽幽地嘆氣道:「唉,這陣子他們看到我,表情就如看見鬼魅,和我說話的時候,比平常更戰戰兢兢,我不想有事沒事待在總部,令他們走路也如履薄冰。」

王申雪安慰道:「這也難怪他們,過一段時間,大家就會回復正常了。」

「恐怕沒想像中快,他們連備忘錄也製作了。」金寧道。

「哈哈哈哈,不是吧?」王申雪忍不住好笑,道:「上面都寫了什麼?」

「就是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之類。」金寧道:「有些還蠻有創意的。」

王申雪笑得喘不過氣,道:「我想看啊,趕快上繳一份來,我好拿給香小姐。」

他們的飲品來了,「一杯檸檬三重奏,一杯紫色心情,兩杯威士忌加冰,其中一個雙份的。」酒保說。

「寶哥,要一碟乾酪。」謝山靜對已經相當熟絡的酒保說。

「沒問題,美人兒。」酒保「寶哥」擠眉弄眼地回應。

王申雪繼續之前的話題,道:「你應該沒聽見有人說三道四吧?香小姐吩咐過大家別再提的。」

「說倒是沒有說,有膽子來暗示的就只有招敏嬌。」謝山靜道。

「那個女人就算了吧,她什麼時候錯過挑釁的機會?」王申雪反一反眼睛道:「不過這次你和司徒夜行結怨真不小,可得提防一下他們。」

金寧馬上代表回答:「一直都有提防。」

王申雪笑瞇瞇地道:「有你替她注意安全,我就放心了。」

王申雪這樣說其實沒有什麼特別意思,不是諷刺金寧過份緊張山靜,更加不是故意挑起他們的三角關係,可是金寧聽著卻覺得刺耳,忍不住冷冷地道:「這個是助手的份內事,不勞你掛心。」

王申雪睜大眼睛道:「什麼嘛,我也是關心山靜啊。」

金寧繼續代表謝山靜說話,淡淡地道:「是嗎,我第一次知道你那麼好心。」

謝山靜再度發揮她聽著別人為自己口角,自己卻仿若不聞的本事,拿起一小片乾酪,漫不經心地看著酒吧中的眾生相:數個還穿著西服、似乎剛下班的中年人,一副不願回家的樣子,圍在一起互訴苦水,一個大概是失戀的女孩,掩著臉痛哭,安慰她的姐妹淘伴坐滿一桌……

王申雪瞪著金寧道:「你真是……」

楊諾言這次約這幾個人到來,其實是有原因的,他制止王申雪和金寧道:「兩位,你們不要一言不合又吵起來好嗎?我有事情想問你們。」

謝山靜回過神來看著楊諾言,王申雪和金寧則互瞪對方一眼,才把注意到轉移到楊諾言身上。

楊諾言清清喉嚨道:「你們還記得,帶我來心鏡會時的事吧?」

謝山靜、金寧和王申雪同時停下了喝東西的動作,極快地交換一個眼色。

他們幾乎靜止不動,過了兩、三秒,謝山靜開口道:「當然記得。怎麼啦?」

「呃……我想知道多一點關於「齊恩會」的事。」楊諾言頓了一頓,道:「因為那天我聽蔡斌說齊恩會的作風,就是會…會把新人的家人害死……」

當初由謝山靜在背後策劃,王申雪及金寧出面,及時把楊諾言和他的表妹程可思從齊恩會的追殺中救走,驚險萬分地帶到心鏡會來。雖然楊諾言的舅舅、舅母被殺,程可思也受不了刺激而進了精神病療養院,可是他們卻成功保障了預言者的平安。王申雪心想:「原來他約我們三個來,是想問這件事。」

謝山靜換了一個坐姿,把原本在桌子上的雙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點頭道:「沒錯,有時候齊恩會為了讓有天賦的人加入,是會殺死人全家的。在這個城市中,同類型的組織就只有我們心鏡會和齊恩會兩個,你的預言能力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他們就採取了這個方法。」

「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做?」楊諾言緊握拳頭,大惑不解地道:「難道在被人滅門後,反而會樂意加入他們嗎?」

謝山靜喝一口飲品,緩緩地道:「齊恩會不是每一次都會殺人,萬一做得太過份,引起社會上太多人注意和懷疑,他們也會有麻煩的。所以齊恩會只是遇到一些志在必得的天賦,才會考慮這樣做的。關於招攬新人的問題,或者由阿雪解答會比較好。」

王申雪是一個追蹤者,在成為香小姐的助手前,亦曾經在追蹤部門工作,對於招攬新人的各種方法,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她道:「雖然說有天賦的人只有和有天賦的人待在一起,才會覺得滿足和快樂,可是如果新人是有家人健在,很多時候會因為捨不得離開家人,而拒絕我們的邀請。」

「遇到這個情況,我肯定心鏡會,包括香氏和甘氏兩個集團,都會另覓辦法說服人,而不會訴諸暴力。但齊恩會是一個非常不近人情的組織,如果他們有非要得到不可的理由,可能就會直接殺掉新人的家人,就好像除去擋路的障礙物一樣。」王申雪清晰地道。

楊諾言憤然道:「那些人的家人被害死,不會仇恨他們嗎?竟然還成為他們的一份子,這是什麼邏輯!」

王申雪知道楊諾言心中的傷痛,柔聲道:「在失去家人的初期,當然很難接受。可是齊恩會的人會強行把已經舉目無親的新人帶回去,然後用什麼方法勸服他們,我也不清楚,可能威逼利誘,軟硬兼施,又或者是洗腦,甚至催眠也有機會,總之新人既然已經無路可退,在半推半就下,通常在齊恩會內生活一段時間,就會慢慢適應下來。」

楊諾言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哽咽著,艱難地道:「所以,如果在我的舅舅、舅母被齊恩會的人…從天台推下來後,你和金寧沒有即時把我帶走,我很有可能會變成齊恩會的成員?」

「是的。」王申雪柔聲道:「我事後想起那一晚的驚險,都捏一把冷汗。你應該發覺,報章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些滅門慘案,受害的家庭既沒有欠債,又沒有得罪什麼人,總之就是查不出被害的原因。背後的真兇,其實都是齊恩會。」

一向甚少和楊諾言說話的金寧,忽然開口道:「你還記得,我們離開旅館的時候,齊恩會的人跟我打了一架吧?原本齊恩會和我們心鏡會雖然敵對,可是始終不輕易傷害有天賦的人,所以才會在多年前訂立「井與河契約」。

雖說「井與河契約」中指出,當雙方進行合理競爭的時候,可以對彼此發動必要的攻勢,但那次他們帶備了尖刀作武器,顯然是打算搶奪失敗的話,就直接傷殺我和阿雪,再把你綁架回去。由此可見,齊恩會是多麼心狠手辣的一個組織。」

楊諾言聽過金寧有史以來對他說得最長的一番話,只覺對齊恩會這個組織痛恨無比,痛心地道:「我…我真的要謝謝你們把我帶來心鏡會。如果要我和齊恩會那些兇殘冷血的人生活,我寧願死。」

這個過於沉重的話題,令四個人也默然了很久。

打破沉默的人是謝山靜,她突然露出一個和氣氛殊不相稱,但是不失自然的笑容道:「幸好金寧和阿雪了不起,把你安全送到香氏集團,不枉香小姐和我貢獻出自己的助手。你不知道,沒有助手的數天,我們有多痛苦……」

楊諾言握著謝山靜的手,正色道:「最重要的,是讓我有機會認識你,這是我人生最幸運的事。山靜,如果我從來沒有遇到你,真不敢想像我的人生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王申雪笑著道:「哇,怎麼你的對白好像要求婚?」

楊諾言假裝生氣,瞪著王申雪道:「如果我是打算求婚,就給你搞砸了。」

謝山靜笑嘻嘻地道:「就算阿雪沒有打岔,你也沒門兒。」

楊諾言回復厚臉皮的模樣,笑道:「我認真起來的話,一定把你弄到手。」轉頭對酒保道:「寶哥,再來一碟小魚乾。」

謝山靜補一句道:「還要一碟乾果。」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1-11 19:06
第六十四章 最幸運的事(下)

楊諾言等四人之後就沒有繼續齊恩會的話題,在消耗更多酒精飲品和下酒零食後,回程的時候,王申雪和金寧走在後方。

王申雪看著楊諾言及謝山靜遙遙領先的背影,忽然問金寧:「你最幸運的事是什麼?」

金寧看了她一眼道:「你先說。」

王申雪側頭想了一會,道:「是加入心鏡會吧。你呢?是不是認識了山靜?」

「不是。」金寧頓了一頓再道:「我最幸運的事,是在第一次神知能力測試中不合格。」

王申雪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驚訝無比,道:「什麼?你會不合格?你也沒喝多少杯,已經語無倫次了嗎?」

「我沒醉。」金寧不高興地道。

王申雪仍然一臉訝異,道:「我以為一定是跟山靜有關呢。」

金寧冷冷地道:「我從來沒有這樣說過,你有幻聽?」

「你說不是就不是,不用又開始板著臉吧?」王申雪白他一眼道。

「不好意思,我天生是這個樣子。」金寧反唇相譏道。

王申雪有點光火,道:「對對對,我相信你天生說話就那麼難聽,真不明白山靜為什麼……」

金寧也發火了,暴躁地道:「別要什麼事都扯到謝山靜身上,好嗎?」

在前方的謝山靜隱約聽見他們的聲浪越來越大,王申雪好像在罵什麼「黑臉神」,金寧也毫不客氣地回嘴,嘆氣道:「他們又來了。」

楊諾言也學她嘆氣,無奈地道:「我真不明白,阿雪那麼善解人意,金寧明明沉默是金,為什麼兩人站在一起不到十秒,就一定會吵嘴…」

他們同時擠進金寧及王申雪中間,把這對冤家隔開。

。 。 。

「易英,新的神知者來報到。」

易英是一個中年女士,頭髮染得烏黑,一條銀絲也沒有,梳成一個整潔的髮髻,戴著一副金絲眼鏡。

易英從辦公桌抬起頭,看見她的部下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皮膚黝黑,高大得不像華裔的男人。

她的部下欠一欠身道:「易英,這是新加入心鏡會的金寧。金寧,這是首席神知者易英。」

易英對部下點點頭,示意他退下,然後微笑對金寧道:「你好,金寧。我是心鏡會香氏集團的首席神知者,你稱呼我全名易英就可以了。」

「我早就聽追蹤者部門的人說過你的事。他們說你既機警、又靈敏,發現他們跟蹤你之後,和他們玩了一場歷時數天的全城追捕遊戲,好幾次差點抓到你,卻又被你聰明地逃脫,令他們十分頭痛。我不知多期待跟你碰面。」易英微笑道。

金寧沉默不語,易英馬上看出這個男人不喜說話,長年置身心鏡會管理層的她,當然知道這是優點而不是缺點。

易英繼續微笑道:「來吧,現在先跟你做一個神知能力測試。」

金寧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地道:「我不是什麼神知者,我只是特別容易猜中別人在想什麼。」

易英友善地道:「所謂神知能力,就是一種有機會得知別人想法的能力,你絕對是一個神知者。先做測試吧,然後你就會明白。」

易英從抽屜中取出一疊類似撲克牌的卡牌,道:「這裡每張卡上面都寫了一個名詞,你不會看到寫的是什麼,只有我知道。我每抽出一張牌,你就告訴我,你得到的感應是什麼。」

易英說完後,抽出第一張牌,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觀察著金寧的反應,見他完全沒有表示,於是就抽取下一張牌。

可是金寧依舊保持沉默,易英很有耐心,不知不覺已經抽出了五十多張卡牌,金寧仍然一言不發。

易英放下手上的卡牌,道:「怎樣?你知道了什麼?」

金寧沉聲道:「什麼也沒有。我根本不知道感應是什麼東西,只看到五十八張一模一樣的牌背。」

易英心想:「這個男人心思極細,這個測試我對人做過不下一百次,可是他卻是第一個有默默記著卡牌數量的人。」

「那你隨便猜一猜吧。」易英隨意拿起一張卡牌對金寧說。

金寧過了很久,才道:「小臭丸。」

易英微笑向他展示卡牌內容,上面果然寫著「小臭丸」三個字。

金寧沉聲道:「我只是亂猜。」

她閱人無數,知道金寧是可造之材,托一托眼鏡,對他解釋道:「不,你不是。神知者的感應,不是用看,也不是用聽,而是自然而然地知道一件事。「知道」的感覺十分微妙,和視覺、聽覺、嗅覺、觸覺都無關。」

「人的感官是用來了解身邊發生的各種事,你用眼睛看到一個蘋果,所以你知道面前有一個蘋果。你用耳朵聽到歌聲,所以你知道有人在唱歌。而神知者比其他人多了一個特殊的感官,就是神知能力。你的神知能力察覺到別人的想法,所以你就知道別人在想什麼。」

金寧頷首,表示明白易英的意思,可是他固執地道:「我真的不知道卡牌上寫著什麼,你們一定弄錯了。」

易英禁不住莞爾,有些人來到心鏡會後適應得很快,也總有些人需要多點時間接受。

她道:「你的神知能力很強,根據我的估計,你在五十八張卡牌中,大約可以察覺三十三至三十五張,絕對高於平均數。我不怕老實說,你在這裡看到的人,大部分只能知道約十張。」

「只是你目前尚未掌握到,如何捕捉一瞬即遜的感應,所以一直以為自己無意中猜中別人的想法。事實上在世界成千上萬個名詞中,你會胡亂說中「小臭丸」的機會,是非常低的。」

易英從抽屜的深處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盒,遞給金寧道:「這樣吧,我們來做另一個測試。這個木盒裡面放了一個東西,而你要做的,就是除了破壞木盒或者強行開鎖外,用任何方法查出到底放著什麼。」

「這個測試,差不多全部神知者亦曾經做過,他們全都知道答案,你大可以逢人就問,不過你得自行判斷他們說的是不是實話。三天之後,你來告訴我結果吧。」

可是金寧並沒有聽從易英的指示,接下來的三天,他獨自捧著木盒在香氏集團建築物中四處走動,偶然會搖一搖木盒,聽到裡面發出碰撞的「咚咚」聲,分辨不了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已經把建築物的環境摸清楚,卻幾乎沒有對人說過任何話,更勿論開口問人木盒內的事物。

金寧一邊走,一邊沉思,來到一條又暗又靜的後樓梯,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那個少女盤膝坐在地上,她的長頭髮編成兩條辮子,身上穿著一件十分寬鬆的灰色衣服,衣服上印了一頭卡通老鼠,正在低頭閱讀一本書,讀得非常入神。

那個少女的旁邊有一頭三色貓咪,正在撒嬌似的磨擦著少女穿著發白牛仔褲的大腿,不時抬頭看著少女「喵喵」叫,彷彿想吸引她的注意。

那個少女的眼睛像是離不開那本書,一邊不經心地道:「小花臉,我沒有東西給你吃啊,你到飯堂去吧。」

金寧忍不住偷窺她在看什麼書,只見封面上寫著「魔法少女-瑪露修斯蒂吉吉」,原來是一本小說。

那頭貓咪發現了金寧,對那個少女急促地不停「喵」,像是想提醒她附近有陌生人。

那個少女道:「小花臉,你賴著我也沒用啊…咦?」她終於看見站在一旁的金寧。

金寧從沒有見過那麼美麗可愛的少女,陰暗潮濕的環境一點也無損她的容貌,他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那個少女在書上摺起一隻角,然後合上書本,站了起來,好奇地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金寧答非所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裡看書,光線不足,對眼睛不好。」

那個少女卻不介意這個陌生男人的唐突,「噗」一聲笑出來,道:「你這人真有趣。」然後她發現金寧手上的木盒,頓時恍然大悟,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新來的神知者。」

金寧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那個少女自顧自說下去:「易英的測試來來去去只有三數個,一點也不好玩。如果我是首席神知者的話,一定會想很多有趣的遊戲,跟新人大大的開玩笑,想想也覺得高興啊。」然後便被自己的說話逗得「格格」笑起來。

金寧不知道要對這個貪玩的少女說什麼,那頭貓咪已經停止了叫聲,乖巧地坐在少女的腳邊,側頭審視著沉默的金寧。

那個少女問道:「你怎麼不說話?」

金寧簡單地答道:「沒什麼好說。」

那個少女又笑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金寧道:「我叫金寧。」頓了一頓,又問:「你呢?」

那個少女笑嘻嘻地道:「我叫「瑪露修斯蒂吉吉」。」

剎那間,金寧突然明白易英所說的神知能力感應,是什麼的一回事。

他看著這個自稱「瑪露修斯蒂吉吉」的少女,腦中卻捕捉到少女的思緒,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真實姓名。

那少女拍一拍牛仔褲上的灰塵,彎下腰,抱起貓咪,摸摸牠的頭道:「來,我們到廚房偷好吃的。」

那頭精靈的貓咪依偎在那個真名叫「謝山靜」的少女胸前,發出心滿意足的「咕咕」聲。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20 16:35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1-14 15:54
第六十五章 跨部門拯救工作(上)

這個城市有一所名為「竹園」的大學,是世界知名的學府之一。

竹園大學吸納了來自不同地方的頂尖師生及研究人員,經常發表一些走在時代尖端的學術研究,得到各界的認同和重視,是推動科技發展不可或缺的代表。

竹園大學位於一個長滿竹樹的山頭,地點不算方便,平時除了師生和職員外,鮮有其他訪客。

可是這天不知道為什麼來了一批行為怪異的人,徘徊在大學的醫學研究院附近,有的站在樹下乘涼,有的索性坐在地上,整天東張西望,彷彿無所事事,幾乎所有教授、講師和學生都注意到他們的存在,投向好奇的目光,卻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他們的來歷和目的。

其中一個氣質瀟灑,穿著天藍色襯衣的男生,低聲對旁邊一個五官像個陶瓷娃娃般的女孩子道:「山靜,你不要老是瞪著司徒夜行他們。」

謝山靜恨恨地道:「是招敏嬌一直看過來,瞄瞄我,瞄瞄你,又瞄瞄那些穿得很少的女大學生。我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楊諾言連忙道:「你別理會招敏嬌,我根本沒留意有什麼人經過。」他看見謝山靜不出聲,耐心地勸告道:「山靜,我知道自從上次司徒夜行和蔡斌在「外面的空地」上爭執,他誤會你陷害他後,你們兩個部門的關係就劍拔弩張。不過我們來到這裡,可不是為了好玩的,我們有更重要的工作。」

「香小姐吩咐過神知者部門和追蹤者部門要好好合作,你和司徒夜行身為兩大主管,也應該暫時放下前嫌才對。」楊諾言勸道。

謝山靜聞言深深嘆一口氣,想起自己與一眾部下,竟然會和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一同站在竹園大學中的原因。

神知者部門負責處理客戶的委託,追蹤者部門則忙於在城市中發掘更多有天賦的新人,本來謝山靜和司徒夜行都各自在自己的部門中埋頭工作,正當謝山靜在鑽研一位高級官員及其丈母娘的秘密關係,而司徒夜行也在協助追蹤者部下判斷一個無法自控地吃泥土的老伯是不是有天賦的人,助手王申雪分別到訪兩個部門,說香小姐想他們立刻到頂層辦公室去。

香小姐坐姿優雅地坐在位置上,看著她兩個得力部下互不瞅睬,把對方當成透明人一樣,仍然保持微笑,揚一揚素手道:「夜行,山靜,你們先坐下來吧。」

司徒夜行和謝山靜默默地坐下來,他們的助手站在主子身後,香小姐溫和地道:「抱歉在這個時候把你們叫來,我知道你們一定在忙。不過我有一個請求。」

香小姐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她雖然說得極為委婉,但是司徒夜行和謝山靜在心鏡會生活多年,深深明白一切來自上級的「請求」,其實跟「命令」沒有分別,都安靜地等香小姐說下去。

「我剛剛解讀了預言者最新的一個預言。」香小姐緩緩地道:「我在預言中得知竹園大學的醫學研究院即將在今天發生一場大火災,嚴重程度足以毀壞大半建築物。」

「說起來還真是慚愧,這場火災的起因、準確時間,還有傷亡數字等等我都解讀不出來,我相信預言揭示的事情一定更加完整和具體,都怪我的解語能力強差人意,僅僅解讀出這些意思。本來這件事並非客戶的委託,理論上我們盡量不干涉社會上自然發生的事,這是心鏡會一直以來的宗旨……」

香小姐頓了一頓,繼續道:「唉,可是我想到在竹園大學醫學研究院工作的都是最傑出的科學家,萬一他們不幸遇難,對全世界的醫學科技發展來說是非常難過的損失,所以我希望可以破例一次,略盡綿力拯救他們的性命。」

司徒夜行和謝山靜都同時點點頭,說聲「明白,香小姐」。可是這兩位主管表面上服從,心裡卻即時想到同一個問題。

香小姐雖然不是神知者,但是以她的聰慧和人生經驗,要知道別人腦袋在想什麼,又何用神知能力?

她鑒貌辨色,微微一笑,和氣地道:「我和竹園大學的校長是熟人,不過如果我通知他,請他讓醫學研究院的人避難,那樣會很引人懷疑的。我們擁有一個預言者的事,絕對不能讓心鏡會以外的人知道,你們同意嗎?」

兩位主管本來正在疑惑,為什麼香小姐非要他們在百忙中再分身去處理這個拯救工作,而不通過人脈叫大家直接撤離醫學研究院。香小姐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說得司徒夜行和謝山靜啞口無言,心服口服。

香小姐似乎果真高度重視這項拯救工作,她在解釋過預言後,再訂立下了三個原則,希望部下們無論如何都要遵守。

第一個原則,在任何情況下,所有香氏集團成員都不得進入醫學研究院的建築物範圍。當火災出現後,救援工作需要即時停止,成員的安全永遠最重要。

第二個原則,心鏡會不能夠引起外界懷疑,有人注意到他們沒關係,但是不能讓人覺得他們是來自神秘組織。萬一兩位主管臨場判斷,進行拯救工作可能有暴露的危機,便要立即中止行動。

第三個原則,大家應該盡量拯救最多的人,不管對方是博士、科學家、學生,還是清潔工,都要一視同仁,無分先後。至於在研究院中的實驗成果、數據等等,就愛莫能助了。

司徒夜行和謝山靜接令後,立刻用最快速度回到自己的部門,召集所有手上沒有重要工作的部下來執行拯救工作。

本來兩個部門的出發地和目的地都一致,理應一起前往竹園大學,然後在途中把握時間商討策略,合作救人。可是司徒夜行和謝山靜的關係日益僵化,顯然不願意跟對方討論,所以他們各自制訂了方案,然後分別率領數十名神知者和追蹤者離開心鏡會,甚至不跟對方打個招呼。

來到竹園大學的醫學研究院外,司徒夜行和謝山靜依然各有各指揮部下工作,一絲分工合作的意味都沒有。然而好巧不巧,兩位主管的想法偏偏不謀而合,竟然採用相同的救人方法。

心鏡會成員在執行各種任務的時候,常常會攜帶一種幾乎能夠令人服用後即時昏睡的白色藥丸,這種藥丸在心鏡會中約定俗成叫做「睡美人」,當時金寧和王申雪負責帶預言者楊諾言和他的表妹程可思逃離齊恩會追捕的時候,就曾經給發瘋的程可思吃下一顆「睡美人」,好讓她安靜下來。

司徒夜行和謝山靜均吩咐所有部下帶備大量「睡美人」,分成兩人一隊,埋伏在醫學研究院旁邊,每當有人想進入建築物,一名成員就上前把他們引開,然後另一名成員則強行把一顆藥丸塞進他們的嘴巴。

如無意外的話,吃下藥丸的人會在數秒內昏迷,然後隊員就會把他們拖到樹叢中隱藏起來,防止他們在火災前回到建築物內,另外有其他隊員負責看守那些睡死了的人們。

由於香小姐設立的第二個原則,規定他們不可以惹來懷疑,因此這一連串動作必須進行得極快,在藥力的配合下,昏睡的人醒來後才會失去記憶,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在草叢中睡著。

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司徒夜行和謝山靜早就勒令部下只可以和同性目標有身體接觸,負責保護昏睡目標的成員也有男有女,確保沒有任何人可以乘人之危。

這個計畫進行得順利的話,醫學研究院就會變成有出無進,只有離開的人,卻沒有內進的人,所以待在裡面的人一定會越來越少,火災發生時傷亡數字自然也會減低。

謝山靜坐在一個被砍得矮矮的樹樁上,雖然她和司徒夜行表面上沒有明刀明槍地鬥爭,可是雙方都心裡暗暗盼望自己的部下能夠勝過另一個部門。

金寧一直在她旁邊為她搧涼,涼風吹得她幾根髮絲揚起,神知者林駿東匆匆前來報信道:「山靜,現在我們救了十三個,追蹤者部門只有十一個!」

林駿東是金寧的好朋友,兩個男人有時會在晚上外出,雖然他帶來的是好消息,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謝山靜對林駿東的態度有點冷淡,她只是「嗯」了一聲,沒有說些什麼鼓勵的話。

林駿東作為報信使者,在訊息傳遞成功後,應該馬上回到戰線,觀察工作的最新進度。

可是林駿東卻竄到金寧身邊,鬼頭鬼腦地道:「老兄,剛剛被司徒夢行餵藥那個,真是青春無敵啊…你要來看一眼嗎?」

金寧對林駿東的說話毫無反應,簡直好像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專心地擺動手中的扇子。

林駿東討了個沒趣,聳一聳肩,又跑回醫學研究院門外繼續工作。

楊諾言站在謝山靜的樹樁旁,道:「乖乖,你肚子餓嗎?我去買點東西給你們吃。」

「好啊。」謝山靜眉開眼笑地道:「我想吃……」

她話還沒說完,金寧就搶先掏出一包漂亮的巧克力,謝山靜接過後笑嘻嘻地道:「原來你也是個預言者啊,早料到我想吃什麼。」

金寧默默不語,就在謝山靜差不多把整包巧克力吃光光的時候,又有一個女部下前來報信,她看起來有點著急,道:「山靜,追蹤者部門救了十九個了,但我們只有十六!」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1-15 14:26
第六十六章 跨部門拯救工作(中)

神知者部門的救人數量,不知不覺落後於追蹤者部門,雖然這次行動理論上是互相合作,不是一決高下,可是誰都知道謝山靜和司徒夜行好勝心極強,彼此的關係又誤會重重,怎會不想勝過對方?

謝山靜聽過戰報後,再度「嗯」了一聲,卻露出笑容道:「你們辛苦了,再過一會兒我就安排其他人接力。」

那個女部下看見謝山靜沒有不滿,鬆了一口氣,輕快地回到醫學研究院門外。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後,楊諾言偷偷地瞄謝山靜一眼,果然發現她苦著臉,顯然心裡其實為落後的事而煩惱不已,只是不想增加部下的負擔。

「我們的工作是救人,誰救得較多又有什麼關係呢。」楊諾言勸慰地道:「山靜,你別把勝負看得太重要。」

謝山靜「哦」了一聲,沒有再表示什麼,過了半晌,她有點煩躁地用手指梳理一下頭髮,道:「金寧,你不要再搧了,我不熱啊。」

金寧卻不理會謝山靜的要求,自行決定要繼續替她搧涼。楊諾言每次碰到跟預言有關的事情,都自覺有責任出一分力,他知道大家堅持預言者身份尊貴,不需要做什麼操勞的工作,可是他覺得與其留在這裡發呆,倒不如去幫忙救人更加充實,於是道:「山靜,我去看看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

楊諾言離去後,報信使者之一的林駿東再度跑過來,只見他一臉興奮地道:「山靜!我們又領先了,現在救了二十一個,比他們多一個!」

謝山靜得知好消息後,心中一喜,可是表面上仍然只是對林駿東冷冷地「嗯」了一聲,不予置評的樣子。

林駿東沒有得到嘉許,也不甚在意,又趁機向金寧猛打眼色,示意他來看看什麼「好東西」,金寧維持沉默,以一張目無表情的臉來回應他。

正當林駿東的邀請再次失敗,準備沮喪地回去,卻忽然聽到有人叫住他。

「林駿東。」謝山靜淡淡地道:「你不用當報信兵了。」

林駿東喜上眉梢,以為首領大發慈悲放他回去休息,可是接著謝山靜道:「我想找個人監察醫學研究院四周的動靜,你現在開始繞著研究院跑圈子,直到我叫停。」

林駿東突如其來被賦予這個「工作」,不禁張大了嘴巴,站在原地無法反應,似乎不明白謝山靜為何忽然有此安排。一直為求自保而裝聾作啞的金寧,看著老友這個樣子,終於忍不住使個眼色,示意他「還不照辦?」。

林駿東這才猛然醒悟,不管謝山靜下達什麼命令,他最好趕快接受,否則後患更加無窮,於是只好哭喪著臉開始圍著研究院跑步。

謝山靜看了一看金寧的錶,負責在戰線上阻止人們進入研究院的部下已經工作了頗長時間,於是她安排了另外一批神知者接力,而被他們餵藥後昏迷的人數也越來越多,附近的草叢差不多滿座,因此她又吩咐部下清理雜草,騰出更多空間。

在醫學研究院門外工作的神知者看見楊諾言來幫忙,不免推辭一番,說不想讓預言者過份辛勞,可是楊諾言堅決地表示,他無法任由同伴忙得汗流浹背,自己卻袖手旁觀。

楊諾言知道自己身型健碩,二話不說開始搬運一個暈倒過去、體型肥大,還有點體臭的中年男人。

那些神知者們對望一眼,慶幸楊諾言即使漸漸權重,始終不改平易近人的作風。

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同樣忙著指揮,不斷用他洪亮的聲線下達各式命令,又對著部下指手劃腳,催促他們動作爽快一點。

司徒夜行的體能雖然保持得不錯,不過始終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在竹園大學中忙碌了那麼久,難免感到吃力,他的助手招敏嬌忙不迭找一塊大石讓主子坐下來,心裡暗怪火災為何還不發生。

謝山靜坐在樹樁上蹺起二郎腿,一邊喝著金寧從香氏集團帶出來的果汁,一邊欣賞著林駿東跑得快要脫力的姿態。

雖然她看起來好整以暇,不知就裡的人會以為她來野餐,可是謝山靜其實異常清醒,知道火災這刻不來,下一刻來的機會就更大,眼睛轉來轉去,注意著研究院的情況。

神知者部門和追蹤者部門的成員一直在醫學研究院外忙至入黑,休息過後的成員自動上前接班,好讓前線的同伴退下來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楊諾言拿出手帕抹一抹汗,瞥到追蹤者那邊有一點點手忙腳亂,彷開始彿應接不暇,於是不假思索就跑到追蹤者的戰線支援,協助他們安放昏迷的人們。

那些追蹤者初時看見楊諾言跑過來,都嚇了一跳,因為楊諾言雖然不屬於任何一個部門,可是他是謝山靜的男朋友,此時竟然心無芥蒂地幫助追蹤者部門,頓時對他無比感激。

楊諾言看到有一個錢包掉在研究院的門邊,猜想是某個被他們救走的人落下,便想替他拾起來。

一名追蹤者連忙道:「楊先生,請你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們不能步入醫學研究院範圍,就算只是一點點也不可以。這是香小姐給我們的第一個原則。」

楊諾言一怔,他覺得只用一秒時間拾起錢包,可不算違反了香小姐的命令,可是他明白心鏡會的成員一向謹守上級的指示,簡直寧死也不敢抗命,因此無奈地點點頭。

時間越來越晚,竹園大學已經一片寂靜,沒有人再在各個建築物中進進出出,大部分成員都停止了手上的工作,謝山靜也終於讓林駿東停止跑步,傳說中的火災依然沒有出現。

楊諾言心想:「難道是香小姐解讀我的預言時,錯誤解讀了日期?又或者…難道我把預言畫下來的時候,畫錯了什麼細節嗎?」

不少部下你眼看我眼,內心浮現相同的疑問。

金寧半步也沒有離開過謝山靜身邊,他在白天的時候替她搧涼,到了晚上又擔心她著涼,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膀上,低聲道:「現在怎麼辦?」

謝山靜想了一想,堅定地道:「香小姐說有火警,就一定有。大家隨時候命。」

金寧凝視著他死心眼的主子,默默不語。就在大家都疲憊不堪,漸漸渴睡起來的時候,一聲尖叫驚醒了所有成員。

「失火了!失火了!」一個追蹤者尖聲大叫道。

司徒夜行、謝山靜、楊諾言等人一凜,抬頭向醫學研究院望去,卻發現整棟建築物仍然安安靜靜,完全沒有失火的跡象。

「在旁邊。」金寧忽然沉聲道:「不是研究院,是旁邊的女子宿舍。」

眾人聞言一驚,這才驚見醫學研究院旁的一棟建築物,果然開始從各個窗戶中冒出大量白煙。

司徒夜行身體一震,和助手招敏嬌對望一眼,均想:「香小姐解讀的日期沒有出錯,出錯的是地點!」

數十名心鏡會成員發現自己花了那麼多氣力拯救研究院的人,結果火場卻在女子宿舍,登時出現了一陣恐慌,許多成員都驚慌失措地叫「我們救錯了人!」「這下子慘了!」「現在怎麼辦?我們要撤退嗎?」「很恐怖啊!我想回家去!」

在兩位主管發表應變措施前,失火的女子宿舍中開始傳出一陣陣女生的呼救聲,楊諾言奔跑到成員中央,大聲道:「我們要去救人!」

司徒夜行和謝山靜飛快地互盯一眼,各自在心裡盤算。

謝山靜心想:「香小姐吩咐我們來救醫學研究院的人,我們已經完成了工作,即使火場的地點不是研究院,也不是我們的錯。現在部下們已經很疲累了,大家沒有見識過火災,心裡想必很害怕,勉強命令他們救人的話,說不定有危險。再說,香小姐訂立的第一個原則,就是必須以成員的安全優先,在火警發生前,我們已經被禁止進入建築物範圍,何況現在已經失火了?」

而司徒夜行則考慮著不同的因素,心想:「香小姐不願意看到有人命傷亡,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但是如果我們決定進入女子宿舍救人,而明明確確地漠視香小姐的指示,到底她會欣慰還是不滿,實在很難說。不過楊諾言顯然是喜歡當英雄,多於喜歡遵守指引,如果我比謝山靜那臭丫頭先一步表態救人的話,或者就可以令楊諾言看清那臭丫頭的品德,能夠造成他們決裂也未可知……」

就在兩位主管舉棋不定的同時,已經有很多女大學生及時從宿舍逃出來,求救聲此起彼落「救命啊!」「裡面還有很多人!」「我的室友被困了!誰來救救她?」

楊諾言知道救援之事刻不容緩,他雖然不懂相人,可是眼光在司徒夜行和謝山靜臉上來回數次,也明白他們不樂意節外生枝,胸中一股怒氣往上衝,憤慨地脫口道:「我知道你們不想揹黑鍋,但那些是人命!」他吸一口氣,道:「我沒權批評你們的價值觀,可是見死不救絕對不是我的風格。」

說完後,楊諾言撇下錯愕的同伴,獨個兒衝進火場。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1-20 14:35
第六十七章 跨部門拯救工作(下)

「不!」謝山靜看見楊諾言的舉動,大驚喊道:「不要去啊!」

謝山靜此時只害怕楊諾言有危險,什麼規矩、原則全部拋諸腦後,不顧一切要隨他奔進火場。

數名站在她身邊的神知者吃了一驚,幸好有一、兩個反應較快的及時拉住首領的手臂,阻止她做傻事。

「放開我!」謝山靜一邊掙扎,一邊怒道:「我要去救……」

眾人還沒聽到「楊諾言」三個字,突然有一個人影「霍」一聲離開謝山靜身邊,縱身撲進火勢漸漸猛烈的女子宿舍。

不少神知者失聲叫道:「金寧!你做什麼?」

謝山靜看著金寧魁梧的背影,驚得呆了,喃喃地道:「他…金寧他……」

司徒夜行目睹楊諾言和金寧先後跑進火場,心中一震,陡地想:「金寧竟然為了謝山靜那臭丫頭,不惜冒生命危險拯救楊諾言。我真是老糊塗了,香小姐吩咐我們合作完成這項工作,無論出了什麼紕漏,我們也沒有一個可以獨善其身。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楊諾言和金寧平平安安地帶回來!」

司徒夜行終於明白這一點,大喝道:「所有追蹤者聽住!立刻跟我到火場救人,重點搜索預言者和金寧!千萬不可單獨行動,任何時候優先確保自身安全!」

在場的追蹤者一躍而起,士氣甚高地隨著司徒夜行匆匆進入起火的女子宿舍。

神知者們沒有接到指令,心急得不得了,紛紛問道:「山靜,我們也要救人嗎?」「山靜,怎麼辦?怎麼辦?」

謝山靜本來就是想到火場尋找楊諾言,當她準備率領部下進入建築物,眼角卻瞥見有一個東西從女子宿舍其中一個窗戶飄出來。

謝山靜抬頭一看,那是一件著了火的衣服,也可能是一塊床單或任何布料,只見它一邊燃燒,一邊飄啊飄,在夜空中十分奪目,上面的火焰迎風而燒得更旺,最後飄落在一棵位於女子宿舍和醫學研究院中央的大樹上。

謝山靜呆呆地看著大樹迅速被波及,燒成一棵火樹,心中隱隱覺得不妥。

她的部下不知道她在等什麼,著急地叫她的名字。

「我們不可以到火場去。」謝山靜突然開口叫道:「我知道了!香小姐的解讀沒有出錯,火頭在女子宿舍開始,很快便會蔓延到旁邊的醫學研究院!」

大家聽見了不禁悚然一驚,夜風一吹過,幾片焚燒的葉子從大樹被吹走,落到附近的草叢。

火燄就這樣經由植物蔓延,不消數秒果然燒到醫學研究院來。

謝山靜一想起楊諾言和金寧,恨不得立即撲到火勢最猛烈的地方,可是她除了是別人的愛人,也是心鏡會香氏集團的首席神知者。

謝山靜深深吸一口氣,強忍衝動,高聲道:「我們要搶救那些昏迷的人,把他們帶到遠離建築物的空地!」

一眾神知者聽見謝山靜的號令,立即合力把那些吃了「睡美人」藥丸而昏睡的人搬走,因為那些人本來被他們放置在離研究院非常接近的草叢,只要有其中一條小草著火,那些人就勢必活活燒死。

謝山靜沒有再說話,加入部下們一起努力救人。

她選擇了堅守職責,看著失火的女子宿舍開始有不少黑煙夾雜著白煙冒出,慘然地心想:「天啊,求求你保佑他們,不要讓他們有事!」

當金寧毅然跑進女子宿舍後,看見很多女學生又驚慌,又狼狽地走樓梯下來逃命,幾乎全部都哭成淚人。

金寧不理會她們,用手掩著口鼻,在一片混亂的宿舍中尋找楊諾言。

在發生大火的女子宿舍中,即使見多識廣如金寧,也是第一次親身深入火場,他看著火舌沿著牆壁和天花板像一條條毒蛇般恐怖地延伸。

火災現場除了「鈴鈴」大響的火警鐘聲和人們的尖叫聲外,四方八面都傳出非常巨大而複雜的聲音,根本無法分辨由什麼事物發出,空氣異常混濁,令人難以看清環境。

金寧有那麼一剎以為自己下了地獄,肉跳心驚,可是他想到自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走」的初衷,咬緊牙關繼續深入火場,尋找大敵楊諾言的蹤影。

有幾個受了點輕傷的女學生哭哭啼啼地從一道樓梯跑出來,金寧心念忽動,伸手拉住其中一個,沉聲問道:「有沒有見過一個穿天藍色襯衣的男人?」

那個女學生臉蛋兒在流血,哭著道:「是…是不是長得挺帥那個?他在那邊…就是他救我們的!」

金寧二話不說,馬上隨那女學生所的指的方向跑去,果然在樓梯間發現了楊諾言。

楊諾言正在協助一些在逃生時跌倒,走路一拐一拐的女學生下樓梯,金寧大喝:「走!」

楊諾言從頭到腳都沾了煙灰,大聲地道:「還有人在裡面!我不會走的!」

金寧握緊拳頭,認真考慮要不要直接把楊諾言打暈帶走,楊諾言不再理會他,繼續扶著一個女學生逃走。

在火災中最致命的濃煙漸漸攻佔整個樓梯間,楊諾言感到呼吸開始困難,連連咳嗽。

他抬頭看了一看,似乎暫時沒有人再從上面跑下來,知道此時還不走的話,只怕真會送了性命,於是就和金寧一起離開。

楊金二人在逃生的時候,發現了兩個倒在一旁,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女生,他們認識了那麼久,第一次表現出默契,同時上前一人一個地把兩個女生抱起。

楊諾言在百忙中道:「金寧,呃……謝謝你來找我。」

「我不是為了你。」金寧率直地回答道。

楊諾言不出聲,他當然明白金寧是為了什麼人才衝到火場救他。

他們來到接受入口處,便看到不少追蹤者都在這裡協助疏散學生。

楊諾言心中大感寬慰,知道自己的堅持畢竟影響了本來無動於衷的同伴。

司徒夜行看見楊諾言和金寧安全回來,聲如洪鐘地道:「撤退!撤退!」

楊諾言退到女子宿舍外面去,把救起的女學生放到一旁的地上,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令他覺得仿如隔世。

本來在晚上相當安靜的大學校園變得一片混亂,逃出來的女學生都相擁著痛哭,不少來自其他建築物的人把宿舍圍得滿滿的。

楊諾言心情仍然緊張不已,他左右張望,想尋找謝山靜的身影,隨即發現金寧像一支箭似的朝著某個目標快步走去。楊諾言連忙跟著他。

金寧總有辦法在任何環境第一時間找到謝山靜。

謝山靜領著部下移走了所有被他們弄昏的人,她在危難中也沒有忘記香小姐訂立的原則,不敢和一眾部下們站得太接近火場,怕會過份觸目,引人疑心。

「山靜,是金寧啊!」其中一個神知者高呼道。

謝山靜睜大了雙眼,定睛看著金寧一步一步回到自己身邊,心情突然激動得淚盈於睫,道:「你…你……我沒有批准你這樣做……」

金寧在距離謝山靜三尺的地方停下腳步,和她對望數秒,雖然他選擇沉默,可是眼神卻把心意說得再清楚沒有。

謝山靜上下打量了金寧一遍,彷彿在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金寧看見她這個神情,想開口說聲「我沒事」。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楊諾言出現在後方,看到謝山靜站在這裡,忍不住撲過去擁抱她。

由楊諾言跑到火場救人,直到他此時平安回來,整個過程不過短短數分鐘時間,可是他經歷了一場患難,再看見深愛的女人,頓時覺得非常想念她。

與此同時,消防車、警車等「嗚──嗚──」響號聲在遠處傳來,心鏡會香氏集團成員聽見了,就知道必須即時離去。

因為萬一他們被發現無故聚集在竹園大學、強逼大量研究院的師生和工作人員吃藥然後昏睡、旁邊的女子宿舍剛好發生火警等等,極有可能會惹上誰也沒法擺平的大麻煩,而且也嚴重違反了香小姐訂立的原則。

謝山靜、司徒夜行等人連忙收拾心情,帶領部下沿著較偏僻的小路迅速下山,又吩咐大家盡量保持安靜,避免引起別人注意。

楊諾言看見山路又暗又斜,牽著謝山靜的手前行。

心鏡會眾人走了一段時間,謝山靜忽然悄聲問道:「你…你不怪我了嗎?」

楊諾言默然了片刻,其實他衝口而出,說了那番批評謝山靜及司徒夜行的激烈發言,現在想來覺得相當後悔。

不過他後悔造成他們難受,卻不代表他認為自己說得不對。

楊諾言想了一想,正色地道:「山靜,你知道嗎,有時我覺得你真像一頭野獸。你的團體意識很強,願意挺身而出保護同伴。可是對於一些不被你視為同伴的人,你就變得…變得……」

楊諾言本來想說「冷血」,但他遲疑了兩秒,始終決定改變用語,繼續道:變得很不近人情,好像根本不理會其他人的死活。」

謝山靜聽見楊諾言這樣說,一顆心沉下來,怎麼他說得像分手的開場白?

楊諾言對於謝山靜突然沉默不語,初時摸不著頭腦,當他轉念一想,就明白她一定又在猜度別人的言外之意,因而誤會了他的意思。

楊諾言向來十分心軟,看著謝山靜這個模樣,登時不忍心說教,只想說笑逗她高興,於是笑道:「不過呢,這樣正好,我和你一起就是「美男與野獸」了……」

眾人回到心鏡會香氏集團後,楊諾言、謝山靜、司徒夜行等人立即到頂層辦公室覆命。

香小姐聽著他們匯報這個跨部門拯救工作的細節,臉容像尊玉像般,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楊諾言完全看不出到底她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楊諾言本來期望神知者和追蹤者兩個部門,在經過這次合作後能夠冰釋誤會。

可是他瞄瞄兩位主管,看見他們各有各的報告,簡直好像分別執行兩項不同的工作,一點合作的成份都欠奉,就知道謝山靜和司徒夜行的脾氣都一般剛烈,只怕沒那麼容易化敵為友。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20 16:39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6 16:32
第六十八章 惡作劇的代價

有參與跨部門拯救工作的成員,都需要完成一份書面報告交給香小姐審閱及存檔,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大家都待在總部內埋頭苦幹。楊諾言很慶幸香小姐從來沒有要求他寫報告,他剛好接到業主的電話,說他的程氏畫廊租約期即將屆滿,想要跟他談一談。

這次幾乎是楊諾言加入心鏡會一年多以來,第一次和以前認識的人約見面,現在回想起來,他覺得從前的生活,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離自己要多遠有多遠。

楊諾言坐在巴士上,一邊看著車窗外的浮光掠影,聽到後面兩個女學生的對話。

「哇…你看,你看!真是大新聞耶!」

「對啊,真想不到這個政客原來做過這些事…雖然已經是三十多年前了,但是…」

「不過還真奇怪耶,為什麼瞞了那麼多年,現在會給人挖出來呢?」

「不是常常有這種事嗎?那麼專門揭人隱密的人,有的是辦法啊。」

「是嗎…我還是覺得他們很厲害啦……」

楊諾言已經深深明白,雖然心鏡會行事一向低調,在這個繁華而冷漠的城市,卻沒有哪一件大事的背後,不是有心鏡會等組織的介入。

謝山靜在上一個月,才率領著多個神知者,揭發了一個紅透半邊天的樂壇天王,一共擁有十三個婚外情對像之多,而且其中有四個,竟然還是男人。

這件事立時成為了全城熱話,除了為大家帶來津津樂道的茶餘飯後話題,也為心鏡會香氏集團賺進了一大桶金。

楊諾言相信,這兩個女學生口中的政客「往事」,十之七八也是由神知者查出來的驚天秘聞,只不過不知道是甘氏集團的費衣,還是齊恩會的神知者所為罷了。

來到跟業主約好的中式茶樓,楊諾言很客氣地請業主點菜,說好這一餐由自己請客。他的業主對他笑道:「楊先生,好久不見了,你還是神采奕奕啊。」他換一個比較正色的語氣,道:「是這樣的,程氏畫廊的租約差不多要到期了,你…」

楊諾言不假思索道:「我會續租的,麻煩你了。」

他的業主是個錙銖必計的中年生意人,一聽楊諾言答應得那麼爽快,知道這是不容錯失的機會,乘勢道:「可是租金方面…楊先生,你也知道近來市場上漲,所以我…」

心鏡會不限制成員的開銷,別說是像搖錢樹一般的預言者,即使只是普通成員,想要多少錢都可以到總務部申請,所以楊諾言根本就不需要在意錢的問題,套用老話一句,對他來說,錢能夠解決的問題根本不是問題。

程氏畫廊充滿了他和舅舅、舅母,以及表妹程可思的回憶,對他來說是很有紀念價值的地方。他開門見山道:「請問要加多少?」

他的業主卻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裝模作樣地囁嚅道:「那個…我想最低限度要加一倍了。」

這簡直是漫天開價,可是楊諾言一點也沒有要討價還價的意思,點頭道:「沒問題。」

他的業主心想:「這傻小子發了財?此時不敲竹槓,更待何時!」道:「那個…楊先生,我剛剛說一倍,是最低限度。那邊的地理位置很好,交通方便,旺中帶靜,不知多少人想租,所以月租方面…」然後說了一個比市價高出許多的數字。

楊諾言當然知道他在獅子開大口,可是他有的是錢,無心和他浪費唇舌,於是點頭道:「好,就這樣吧。」

他的業主喜從天降,暗暗猜測到底楊諾言從哪裡發財,不過即使他想破他油亮亮的禿頭,也不會想得通就是了。

楊諾言和業主一邊吃點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話題自然不會很有趣,不過楊諾言是個容易相處的人,也不會介意。

他的業主卻像突然想起什麼事,對楊諾言道:「對了,早陣子有個女人來找我,問過我關於你的事。」

楊諾言一怔,問:「是誰?」

他的業主抓抓頭,道:「喔,我倒是沒問她全名,只問了姓氏…她姓…姓……」可是他說來說去,也說不出那個女人的姓氏。

「那個女人問了我的什麼事?」楊諾言再問道。

他的業主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她只是想知道,程氏畫廊到底還有沒有在營業。我就跟她說,我也不清楚,因為你的確有很長時間沒有回來了。我猜她是想買畫的人吧?」

楊諾言心念忽動,想起之前也有一個神秘女人去精神病療養院探望過表妹程可思,療養院的看護說那個女人是個美女,於是他連忙問:「那個女人…是不是長得很漂亮的?」

他的業主「哈哈」一笑,道:「沒錯,原來是你認識的人。她真是個大美女啊,我只顧看著她的樣貌,其實也沒有仔細聽她說了什麼。她是你的…朋友?親戚?舊情人?」

楊諾言心中一凜,想:「果然是同一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在查探我的事?」他對業主道:「不是我認識的人,如果你想起其他關於她的事,請你告訴我。」

接下來的時間,楊諾言在潛心思索那個美女的事,業主也沒再說什麼。臨別的時候,楊諾言道:「呃…對了,我想現在就以現金支付未來兩年的租金,可以嗎?」

那個業主更加奇怪,楊諾言竟然把那麼一筆大數目的現金帶在身上,因此他逐張逐張大額紙幣認真檢查,慎防楊諾言給他的是偽鈔。

楊諾言耐心地等他再三檢驗,也找不出鈔票的破綻,他的業主仍然一臉半信半疑的表情,臨走時卻突然道:「喔!我記起了,那個大美女,好像是姓鄔的。」

這一句說話,不但對楊諾言毫無幫助,反而還留下一個更大的疑團,不停地想:「姓鄔的?我肯定我沒有認識姓鄔的人。到底她是誰?」

就在楊諾言外出談租約的時候,謝山靜和金寧在飯堂吃過午餐後,便回到神知者總部工作。

「你有見過馬佩佩的報告嗎?」謝山靜在辦公桌上翻來翻去,把桌子上所有東西都弄得亂七八糟。

金寧拾起一枝她掉到地上的筆,道:「沒有,你別亂翻了,我早上才替你收拾好的…「

謝山靜面不改容地道:「那你再替我整理一次啊。我去她的位置找找看。」

她來到馬佩佩的辦公桌附近,卻看見地上有一個色彩繽紛,上面印了許多星星圖案的盒子。

謝山靜從來沒有在神知者總部見過這個東西,好奇心起,於是拾起那個盒子,打開來看看。

誰知在那個看起來那麼鮮艷華麗的盒子內,裡面放的竟然是一隻血淋淋的手掌!

盒子「咚」一聲掉到地上,謝山靜驚呼一聲,本能地叫:「金寧!」

金寧正站在她那張像是受過颱風吹襲的桌子前,細心地把文件分類疊好,聽到她的呼叫,毫不猶豫地飛奔到她身邊。

謝山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敏捷地躲到金寧身後,這是她害怕時的反射動作,因為金寧魁梧的身軀足以把她的視線完全擋住,令她看不到別人,別人也看不到她,給予她莫大的安全感。

金寧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掌,冷靜地道:「是假的。」

謝山靜猶有餘悸,想看又不敢看似的,瞄了盒子內一眼,發現那隻斷手果然只是塑膠玩具,此刻鎮定下來,就看出造工甚是差劣。

謝山靜是堂堂首席神知者,擁有洞悉人心的能力,宛如一具測謊機器,心鏡會中誰敢在她面前耍詭計?

可是她一個不留神,竟然被一件連小孩子都騙不了的劣質玩具嚇得失聲尖叫,實在是一件極度沒面子的事。

偏偏在神知者總部的大約一百名神知者,聽到她的驚呼後,全都停止手上所有動作,目定口呆地看著他們一向藝高人膽大、處變不驚的首領。

在遇到糗事時,如果馬上露出一副「糟糕,這次糗大了」的表情,只會糗上加糗,謝山靜明顯深諳這個道理,她鐵青著臉,表情冷颼颼地道:「是誰?誰把這個盒子放在地上?」

所有神知者眼看著謝山靜即將爆發,都默然不語,像是動作做到一半就被定格似的,唯恐動一動手指頭,就會被謝山靜誤認是惡作劇的元兇。

謝山靜聽不見回應,沉下臉來,把危險程度升級,冷冷地道:「別要我問第二次。」

過了恐懼得令人窒息的數秒,終於有人移動。金寧的好友林駿東,慢慢地舉起一隻顫抖抖的手。

謝山靜雙眼如寒星,盯著林駿東的臉不放,冷笑問:「很好玩是嗎?」

林駿東在聽見謝山靜驚呼的時候,已經知道大難臨頭,此時看見她的表情,更加怕得雙腿發軟,結結巴巴地道:「對……對不起…我…我原本…是想嚇……嚇馬佩佩的…因…因為萬…萬聖節快…快到了…」

林駿東自知這個理由相當薄弱,求救地看著站在謝山靜身後的金寧,希望好兄弟會為他求情,可是金寧又怎會蹚這淌渾水?他露出一副「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的木然表情。

謝山靜厲聲道:「林駿東!神知者總部是工作的地方,不是給你開萬聖節派對的俱樂部!你把這裡當成什麼了?你的工作表現一直以來強差人意,我已經十分容忍,別人寫報告寫三頁,你呢!你三行也沒有!」

「每次開會時,別人在努力出主意,你就負責打瞌睡,開會等散會,半句有建設性的話也說不出來,滿腦子想著晚上到哪裡哪裡逍遙快活。換作別的主管,你已經受罰一百次了!」

「你在這裡就沒精打采,一離開總部就生龍活虎,以為我不知道嗎!喝酒就天下無敵,工作就四肢乏力,到夜店喝酒、玩女人才是你的正職!這裡每個人都盡心盡力為香氏集團賺錢,你則絞盡腦汁如何花錢,坐享別人努力的成果。」

「樹大有枯枝,人多有白痴,我不是要求神知者部門人人都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你可以安安樂樂揮霍大家辛苦賺來的錢,而覺得心安理得,那是你的本事,我也不來干涉!」

「可是你現在竟然得寸進尺,把你的無聊和幼稚延伸到神知者總部內,搞什麼萬聖節惡作劇,企圖教唆別人和你一樣無心工作,嚴重破壞總部的秩序和氣氛,擾亂大家的工作情緒,實在太不知好歹!」

「你一次又一次挑戰我的忍耐力,休想這次我會再姑息養奸。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容許你這個敗類對其他人造成不良影響!林駿東!」

她一口氣把這些說話罵完,林駿東被她罵得狗血淋頭,完全不懂反應。大家對於謝山靜罵得那麼嚴重,大有「我老早就瞧你不順眼」的感覺,不知道林駿東在什麼地方得罪過她,都覺得有點愕然。

謝山靜冷冷地道:「禁足三十天!」

林駿東嘴巴張得大大的,害怕地問:「在…在香氏集團內?」

謝山靜怨毒地道:「不,在你房間內。」

禁足是心鏡會中常見的懲罰,對於犯錯的成員,部門主管有時候會罰他們在一段時間內,不得離開香氏集團建築物範圍。

如果成員錯得厲害,除了禁足的期限會加長,可活動之範圍更加會收窄至房間、辦公總部和飯堂。

可是林駿東只因惡作劇玩具被謝山靜無意中拾起,就落得直接禁足在房間內三十天的下場,連飯堂也不准去,實在有點兒冤枉。

雖然一定會有人給他送食物,不會餓死了他,但是就這樣困在房間中虛耗掉人生中整整一個月,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謝山靜在大罵他一頓之後,還立即頒下如此嚴峻的懲罰,「借題發揮」的意味不禁更濃。

大家看看謝山靜,看看林駿東,再看看金寧,想起謝山靜訓斥林駿東時「到夜店喝酒」、「教唆別人」、「有不良影響」等等的字句,對於他究竟如何惹毛了謝山靜,開始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在林駿東哭喪著臉,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禁足後,所有神知者重新開始工作,一邊為林駿東的遭遇而默哀。

謝山靜彷彿出了一口屯積胸中已久的惡氣,心情立即回復正常,笑嘻嘻地對金寧道:「我罰了你的老友,你不怪我吧?」

金寧淡淡地道:「他是該罰的。」

謝山靜看起來頗為滿意,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神知者總部的電話卻「鈴鈴鈴」地響起來。

電話中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我是接待處的安妮。甘…甘氏集團的副領導趙亞義先生,到訪香氏集團,想和香小姐、楊先生、以及三位主管見面。」

謝山靜和金寧互望一眼,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趙亞義突然造訪,到底有什麼貴幹呢?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6 17:01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6 16:34
第六十九章 出乎意料

楊諾言外出談租約還沒有歸來,香小姐、謝山靜、司徒夜行和周民之,帶著自己的助手,差不多同時到達接待處,戴眼鏡的接待員安妮看來十分緊張,望著她的上級周民之,周民之頷首示意她退下,她好像鬆了一口氣。

趙亞義原來是隻身前來香氏集團,他坐在沙發上等候,連坐姿也那麼好看。他是那種明明已經見過他無數次,可是每次看到他,仍然會讓人不自覺想「竟然有如此英俊的男子!」的類型。他看到香小姐等人進來,就站了起來。

香小姐和趙亞義客套地打過招呼後,趙亞義沒有表情地取出四個紅色信封,雙手交給香小姐和三位主管。

眾人一看見紅色信封,都是一凜,同時想:「甘小姐終於和此人結婚了!」

他們接過喜帖後,瞄了趙亞義一眼,皆覺得從來沒見過人送喜帖的時候,表情會那麼僵硬,一點人逢喜事的歡容也看不到。

他們雖然已經心知肚明紅色信封內的是什麼,可是仍然要禮貌地拆開,一邊想:「趙亞義現在已經弄權弄得無法無天,和甘小姐正式結婚後,必定變本加厲,那還得了!」

他們取出信封內的喜帖,默默地閱讀著上面燙金的文字,看到下款寫著:

新郎 趙亞義
新娘 溫婉秀

香小姐等人的詫異無法用筆墨形容,原來趙亞義的結婚對象,竟然不是甘馨如!

司徒夜行、周民之等面面相覷,都在想同一件事:「這個溫婉秀到底是何方神聖?聽也沒有聽過!」

謝山靜一向同情甘馨如,雖然上次她被甘馨如無理掌摑,可是也不改她的想法,看到趙亞義另娶他人,拾棄了對他痴心一片的甘馨如,忍不住露出忿忿不平的神色。

趙亞義冷眼看著她的反應,道:「為什麼我結婚,你要那麼悲憤呢?你暗戀我嗎?」

謝山靜不想在香小姐面前和他吵架,按捺著怒氣不語。趙亞義冷酷的目光由上到下,再由下到上掃過謝山靜全身,道:「你早點說嘛,現在只能讓你當小老婆了。」

眾人難以想像一個來送喜帖的男人,居然對謝山靜說出如此輕薄的話。

謝山靜被趙亞義瞧得很不舒服,那種眼光不是猥瑣,不是挑逗,也不是貪婪,而是一種看著死物時的冰冷眼神,好像把謝山靜當成一件沒有生命的貨物,正在估量她的價值。在她認識的人之中,只有趙亞義的臉上會出現這樣的眼光。

香小姐為免他們作無謂的爭執,對趙亞義道:「恭喜你,亞義。為什麼不帶新娘子來,讓我們認識一下呢?」

提起他的新娘子,趙亞義卻仍然一絲笑意也沒有,漠然地道:「婉秀是我相愛十年的女人,她在總務部有職位在身,沒有必要因為這些小事而丟下工作,請香小姐見諒。」

大家聽到「相愛十年」,又忍不住交換了一個眼色,原來趙亞義在認識甘馨如,玩弄她感情和身體的時候,早已經有溫婉秀這個女朋友!

想不到這個面如冠玉的男人,內心無恥和卑鄙的程度,原來遠遠出乎眾人的意料。莫說是謝山靜,就連司徒夜行和周民之同樣身為男人,看起來也有一點點怒意。

香小姐低頭看一看喜帖上的日期,微微驚訝地問道:「一月一日?」

每年的一月一日,心鏡會的兩個集團都會舉行「元旦會議」,保持溝通和交流,這是心鏡會數百年來的傳統。就在上次元旦會議,兩個集團才吵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架。

趙亞義點頭道:「沒錯,這就是我來的另一個目的了。甘小姐已經同意,讓我和婉秀在一月一日完婚,所以明年元旦會議的形式將會有所變動,兩個集團改為在我的婚宴上聚首,香小姐,你意下如何?」

周民之、司徒夜行等人心想:「這個人還好意思若無其事地提起甘馨如。」

香小姐略略考慮了一下,道:「心鏡會史上,從來沒有這個先例,不過既然是趙副領導大婚之喜,破例一次也無妨,就這樣決定吧。」

「小弟的婚宴有幸得到甘小姐和香小姐的見證,實在是最佳賀禮。」趙亞義對香小姐欠欠身,道:「關於出席人數等等的安排,小弟過些日子再知會香小姐。」

香小姐頷首道:「我代表全體部下,再次恭喜你。」

趙亞義在臨走的時候,趁著眾人沒留意,對著謝山靜做口型說「拜拜,小老婆。」

謝山靜被趙亞義這樣沒緣沒故地調戲,生氣得說不出話來。

楊諾言回到香氏集團後,謝山靜把喜帖轉交給他,然後把趙亞義到訪的事,一五一十地對楊諾言申訴。

「他根本從來不當我是首席神知者!」謝山靜氣在心頭,恨極趙亞義,咬牙切齒地道:「每次看到我就只會說一些奚落我、戲弄我的話,一點也不尊重我…又不見他會對司徒夜行和周民之這樣說話!」

自己的女朋友被其他男人戲稱為「小老婆」,除非本身也是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否則哪有男人會不怒?

楊諾言也相當惱怒趙亞義的無禮,可是聽見謝山靜這樣說,仍然不禁心想:「如果趙亞義竟然叫司徒夜行或周民之作小老婆,那可真是驚天動地了。」

「不知道甘小姐現在怎樣了?」謝山靜垂頭道:「趙亞義實在太寡情、薄倖,怎麼會忍心如此傷害一個女孩子……」

楊諾言一向沒那麼同情甘馨如,安慰地道:「乖乖,你不必替她擔心,甘小姐還很年輕,誰在她那個年紀,沒有經歷過一、兩次失戀?她在認清趙亞義的為人後,就會對他死心的了。其實這樣對甘小姐反而有好處啊,如果她嫁給趙亞義,才真的誤了她一輩子。」

楊諾言所說的其實也有道理,他看見謝山靜低頭不語,搔搔頭皮再道:「不過我不明白,趙亞義那麼渴望掌權,為什麼不乾脆娶了甘小姐呢?」

自從趙亞義傳出婚訊,在心鏡會中又有哪個人不是和楊諾言一樣,想著這個疑問?

在甘氏集團中,費衣在深夜來到頂層辦公室,見到只有趙亞義一人在工作。

費衣欠一欠身,把手上沉重的報告放在趙亞義的桌子上,道:「趙先生,今個星期的報告收齊了。」他頓了一頓,問:「甘小姐呢?」

趙亞義淡淡地道:「跑出去集體吸毒。」

費衣來交報告的目的已經達到,可是他卻沒有即時離開,趙亞義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還有什麼事?」

費衣猶疑了一下,道:「沒有。趙先生,再次恭喜你。」

趙亞義可以站在副領導的位置,除了因為爭取到甘馨如的歡心外,他本身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對於費衣本來想說的話,自然心中有數。他在甘氏集團的部下中,包括首席追蹤者蔡斌等,全部都資質平庸,就只有「百年最強神知者」費衣一人鶴立雞群、出類拔萃,所以他對費衣自然另眼相看。

再加上趙亞義始終也是一個人,總會有想要對人傾訴的時候,所以他主動道:「坐吧,費衣。」

趙亞義從旁邊的酒櫃拿起一枝白蘭地,倒了兩杯,其中一杯遞給費衣。費衣雙手接過酒杯,靜靜地等趙亞義開口。

趙亞義喝了一口酒,緩緩地道:「你們一定不明白,為什麼我不和甘小姐結婚。」

費衣心中的確有這個疑問,可是他知道在上級罕見地對自己透露私事時,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緘默不語。

趙亞義卻過了好一會,才繼續道:「其實我自己也不明白。」

費衣啞然失笑,趙亞義也自嘲地笑了,他道:「你一定覺得我很蠢,儲心積慮、排除萬難才來到今天的位置,卻居然在這個時間宣佈跟別人結婚,拿自己辛苦得來的一切冒險。」

他口中的「冒險」,自然是指承擔和甘馨如分手或決裂的機會。畢竟甘馨如才是甘氏集團的領導人,如果她要和趙亞義反臉,只需要一聲令下,就足夠令趙亞義功敗垂成,一無所有。

費衣確實或多或少是這樣認為,因為他自己就絕對不會選擇冒這個險。但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覺得趙亞義的做法很蠢,只是道:「那為什麼…?」

趙亞義再喝一口酒,仰起頭看著高高的天花板,一隻小燈蛾正圍著吊燈「啵啵」地拍動翅膀飛,他道:「我知道其他人是怎樣看我。他們一定把我評價為一個卑劣、下流、下賤、無情無義的人,為了權位可以不擇手段,我也不打算否認。但是我亦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則。」

「我是一個思想傳統的男人,對我來說,妻子和情人不能夠混為一談。如果只是做玩伴或者情人,怎樣的女人也沒所謂,甚至不一定要很年輕,只要看著覺得還不錯就可以了。可是如果要成家立室,就要選一個溫柔、堅強、獨立的女人,才配當我子女的母親。」

而像甘馨如這般情緒化,思想欠成熟,還染有毒癮的問題少女,無論如何不會是趙亞義心中的理想妻子。

趙亞義的這番肺腑之言,作為一個男人,費衣實在很難不同意。因為很多有點身份地位的男人,對於身邊的女伴,也有著同樣的想法和要求。

可是他無論在談論妻子、女友,或是玩伴的時候,始終沒有提及一個「愛」字,足見女人對他來說,無論怎樣也不過是人生中的工具,而不需要付出什麼真感情。說到底,趙亞義始終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不過相比兩性關係和擇偶條件,費衣心中卻另有更重要的考慮,他沒有料到在這個晚上,一向高不可攀的副領導人會突然有所感觸,對他說出那麼多真心話。如果費衣選擇繼續默不作聲,話題極可能就此完結,趙亞義明天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回復正常。

可是如果費衣此時大膽進取一點,說不定能夠藉此在趙亞義腦中留下深刻印象,甚至成為他的心腹,日後只要趙亞義尚在高位,費衣也必定扶搖直上。

在電光火石之間,深謀遠慮的費衣已經決定要靠哪一邊站,他毅然道:「趙先生,我相當認同你的看法。這幾年甘氏集團如果不是有趙先生你在背後運籌帷幄,又哪得今天和香氏集團分庭抗禮的局面?即使以後你和甘小姐出現分歧,我也會盡力支持你的決定。」

這樣說,費衣等於承諾效忠趙亞義了。

趙亞義當然聽得大為受用,點頭道:「非常好,費衣,你不愧是我看得起的人才。老實說,甘小姐的反應到底會激烈到什麼程度,連我也無法估計。在甘氏集團中,我只需要得到你的支持,就已經足夠了。費衣,自此之後,你有話不妨對我直說,讓我們合力跟香子規拼過死活吧。」

趙亞義舉起酒杯,和費衣的酒杯一碰,發出清脆的「鏗」一聲。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8-8-16 09: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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