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心鏡會 作者:西西嘉(連載中)

 
august_tail 2016-8-30 14:09: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7 55299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29 14:17
第三十章 尋稿任務(上)

前來招攬新人的追蹤者隊伍看見謝山靜成功了,都呼出一口長氣。隊長梁銳心想:「謝山靜果然有過人之處,為了任務,能放下自己的感受,以大局為重,光是這點就很令人佩服了。追蹤者部門對她的種種控訴,看來不是事實的全部。」

為了避免文冬琪忽然失控,謝山靜在回程時一直留在她身邊,其他人則遠遠跟在後面,不敢刺激文冬琪。謝山靜趁文冬琪沒注意的時候,向楊諾言裝個鬼臉。

回到心鏡會後,也沒有成員圍觀他們,大家對於有新成員甫來報到的情況,早已經司空見慣。謝山靜帶文冬琪到醫療室,交由總務部的人接手。

梁銳的追蹤者任務全靠謝山靜才成功,他誠懇地道:「謝小姐…不,山靜,感謝你無私的協助。以前我和很多追蹤者也對你存有成見,是我不夠客觀,請你不要見怪。」

謝山靜對他嫣然一笑,道:「不用客氣。如果你和你的朋友在寫報告的時候,可以不提起我的名字,我會很感激的。」

要在報告中如實紀錄由甘氏集團挑釁直至成功把文冬琪帶回心鏡會,而不提及謝山靜這個人,是件很困難的事。不過梁銳仍然篤定地道:「我會盡力的。」

謝山靜不想司徒夜行覺得自己在插手追蹤者的任務,所以含蓄地要求梁銳替她隱瞞。

楊諾言一向也支持香小姐那套「一團和氣」的理論,在回到神知者總部後,他笑著稱讚謝山靜道:「山靜乖乖,完全不提及自己的功勞,真是了不起。」

熱戀中的男女甚少理會別人的感受,謝山靜心中高興,用兩隻手臂圈著楊諾言的脖子,整個人軟綿綿地掛在他身上,抬頭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道:「你才了不起呢,替香小姐和平地解決了這次的事,連趙亞義也沒辦法駁斥你,你的功勞可真大啊。」

楊諾言本來沒想過什麼功勞,可是被她用崇拜又多情的目光看著,不禁覺得飄飄然,抱著她的纖腰,得意地道:「這也沒什麼,我的女朋友是首席神知者,如果我不是有一、兩項長處,又怎配得起你呢?」

謝山靜被他逗得「格格」笑起來,楊諾言看見她笑靨如花,和她深深擁吻。

金寧在一旁沉默地看著他們,覺得又是黯然,又是寬慰,心想:「她在害怕的時候,始終還是躲在我身後。」

。 。 。

在甘氏集團的頂層辦公室,甘馨如受驚過後,久久不能平復下來。

趙亞義心中非常討厭脆弱膽小的人,可是臉上當然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還輕輕摟著甘馨如,像哄小孩子一樣溫柔地拍拍她的背部,低聲道:「馨妹妹,要你受驚了,真對不起。」

甘馨如伏在他懷中,感受到他的體溫和氣息,心神俱醉,嬌怯地道:「我…我沒事。亞義哥哥,你為了我,竟然放棄和香氏集團爭奪新人…你對我那麼好,我…我好喜歡你…」

事實根本不是這樣,趙亞義心想:「這是你一廂情願,我可沒有騙你。」他當然不會笨得糾正甘馨如的想法,道:「為了你,我有什麼事不能做?」

甘馨如對他癡心一片,這樣的陳腔濫調居然也聽得大為感動,道:「亞義哥哥,我對你也是一樣。為了你,再苦的事我也願意做。」

趙亞義一早算准她會這樣說,打蛇隨棍上道:「我怎忍心要你受苦?今天那些白癡害你受驚,我已經很生氣了。你頒個口喻,授權我去處罰他們吧。」

甘馨如其實心地不壞,她遲疑地道:「那又不用處罰吧?他們只是一時犯錯,反正我也沒受什麼傷,不如饒了他們?」

趙亞義堅定地道:「不可以,這是原則問題。作為領導人,賞罰必須分明,做錯事的人如果不用處分,對那麼沒犯錯的人,就很不公平了。你現在快快簽個授權書,我去速去速回處理這件事,然後再回來陪你。」

他的最後一句說話,對甘馨如來說有無法抗拒的魔力,於是她身不由己般拿起紙筆簽名。

。 。 。

心鏡會的三個部門各有各忙碌,追蹤者部門負責招攬有天賦的新人,總務部門打理建築物的日常運作,而神知者部門的使命,就是接受來自城市中名人富翁的委託,賺取高額報酬。

首席神知者謝山靜任勞任怨,足智多謀,工作表現相當出色,託她的福,香氏集團的生意異常興隆,整個神知者部門忙個不停,幾乎所有神知者都外出執行任務,總部中只餘下謝山靜和金寧在埋頭寫書面報告。

金寧身為助手,工作量大得異乎尋常,除了要完成自己的報告外,還得一邊留心主子謝山靜的書寫進度,不能落後於她,否則十之八九會被她抱怨。正當金寧聚精會神地工作,卻聽到身後有一把女聲說:「第三段第五句的日期寫錯了。」

金寧認得這個聲音,瞄了第三段一眼,卻不願承認錯誤,轉頭對王申雪冷冷地道:「世上好管閒事的人真多。」

王申雪瞪著金寧道:「狗咬呂洞賓!我好心提醒你……」

金寧和王申雪其實沒有仇怨,只是不知為什麼,兩人每次碰面,說不到兩句就總會吵起來。

金寧冷笑一聲,準備反唇相譏,這時謝山靜聽到他們的對答,轉身白金寧一眼,然後道:「 阿雪,有什麼事嗎?」

王申雪是香小姐的助手,簡單來說是領導人的親信,金寧知道謝山靜不喜歡他對王申雪惡言相向,悻悻地不出聲。

王申雪拋給金寧一個勝利的眼神,道:「山靜,香小姐想見你。」

謝山靜和金寧跟著王申雪來到擺滿綠色盆栽的頂層辦公室,香小姐和氣地道:「山靜,我剛剛接到一個客戶的電話,說有些事情需要我們幫忙。我知道近來神知者部門的工作已經很吃重,你看看有沒有時間處理這個委託吧。委託人是一位姓袁的著名作家……」

謝山靜聽到這裡,不禁有一點訝異,雖然她對社會事物的認知甚少,可是也知道這個袁作家的大名。

袁作家是非常有名氣的偵探小說作家,曾經創作過一系列佳作,早已名利雙收。

然而,在數年前袁作家的受歡迎程度開始漸漸走下坡,當大家都以為他江郎才盡的時候,他卻推出了一個全新的《丹尼爾之死》系列,好評如潮,重振昔日的威風,謝山靜自己也是這個系列的忠實讀者。

原本可以接受袁作家的委託,對謝山靜來說應該是一個很好玩的事,可惜神知者部門已經沒有多餘的人手應付新任務。當謝山靜想婉拒的時候,卻聽到香小姐補充道:「袁作家對我說,他新書的稿件被他的一個學生偷走了,非要取回不可。他本來拜託甘氏集團辦這一件事,可是卻被甘氏的首席神知者費衣拒絕。」

謝山靜跟費衣的敵意極深,心想:「那個自大狂竟然會拒絕委託,難道他沒信心嗎?哼,他辦不了的事,卻難不倒我!」她一想到這一點,好勝心起,在短短一秒間改變主意,道:「香小姐,我接受這個任務。」

香小姐頷首道:「好,那麼你們明天就到他的工作間吧。」

回到沒有任何成員待命的神知者總部後,金寧問道:「你打算安排哪些部下來執行這位大作家的任務?」

謝山靜理所當然地道:「就我跟你啊。」她自知害金寧又多了一項工作,笑嘻嘻地道:「別這樣嘛…我追看袁作家的書已經好久了…金寧……」

為了這個任務,謝山靜除了苦了自己和金寧外,更加要推掉和男友楊諾言的約會。楊諾言本來打算和她去看一個演唱會,可幸他性格隨和,凡事無可無不可,也不覺得生氣,更主動提出要他們一起做任務。

楊諾言等人來到袁作家的工作間, 謝山靜看到自己喜愛的作家,難掩興奮的神色,說了好些仰慕的話,那袁作家為人好像十分親切,跟他們聊了好一會兒,才進入正題道:「實不相瞞,這次我的一個女學生偷走我的手稿,令我大傷腦筋。那個學生把稿件藏起來,不肯還給我……」

謝山靜和金寧對望一眼,均想:「我以為這次的任務,是要協助搜索那個學生,誰知她自己沒有躲起來,我們要尋找的只是失物。」

「所以,我希望你們替我問出稿件的下落。」袁作家懇求般道:「不過請你們不要傷害她,我無意追究她的行為,只想得回我的東西。」

想不到袁作家那麼寬大為懷,謝山靜用敬佩的眼神看著他,道:「袁先生,請放心交給我們吧,我很期待你的新作,一定會盡快替你解決這個問題的。」

袁作家「哈哈」一笑,說:「那我先謝過你們了。事情結束後,我一定送你一套有我親筆簽名的《丹尼爾之死》著作。」

謝山靜聽到這句話,笑得合不攏嘴,帶著楊諾言和金寧離開袁作家的工作間。

他們把門關上後,楊諾言正想詢問謝山靜接下來的計畫,卻意外地發現她臉上半點笑容都沒有,神情凝重,跟面對袁作家時判若兩人。

謝山靜看了一看四周,低聲道:「這個袁作家可有點古怪。」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30 12:49
第三十一章 尋稿任務(下)

楊諾言萬萬想不到原來謝山靜剛剛跟袁作家談話時,那個欽佩不已的樣子純粹是演戲,她內心竟然早生了疑心。

身為她的男朋友,楊諾言卻一點破綻也沒看出來,不禁訝異地道:「什麼古怪?」

謝山靜搖搖頭道:「目前還不知道,不過他話中疑點太多,既然是普通的偷竊案,為什麼要不惜花大錢找我們香氏處理?而且他的態度那麼輕鬆自在,也有點兒突兀。我肯定他對我們有所隱瞞,沒有把真正的原委說出來。」

然後她看向同樣身為神知者的金寧,金寧沉默地點點頭,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謝山靜想了一想,冷靜地道:「無論如何,現在也要先跟那個女學生談一談。」

他們根據袁作家提供的地址,來到那個女學生的家,謝山靜裝出一個比她實際年紀稚嫩的表情,訛稱他們是來做人口調查的職員。

謝山靜剛剛才在袁作家面前扮演一個崇拜他的小書迷,此時搖身一變就成了親切真誠的人口調查員,以她的演技,要騙過一個女學生簡直易如反掌。

那個女學生看見她笑容天真,不虞有詐,開門讓他們內進,還給他們倒了茶。

「審問」原是屬於神知者的專業範圍,因為他們的神知能力可以接收到別人的想法,即使目標人物沒有據實回答問題,他們仍然有機會可以從對方的腦袋中直接截取正確訊息。

然而,神知能力卻是一個被動技能,代表神知者無法隨心所欲地接收別人的心思,只能被動獲得資訊,所以理論上越多神知者一起行動,成功率便會越高。

可惜由於人手所限,這個任務出動的神知者只有謝山靜和金寧二人,謝山靜略略考慮了一下,決定攻其不備,在大家都坐在沙發上後,單刀直入地問道:「袁作家的稿件在哪裡?」

那個女學生愣了一愣,馬上明白他們是袁作家派來的人,決絕地道:「我不會把稿件交出來的!」

本來在謝山靜的估計中,那個女學生聽到這條問題,即使拒絕回答,腦中仍然會不自覺地想起藏匿地點,那麼她和金寧就有機會可以得知答案。

可是那個女學生私藏稿件的意志,卻異乎尋常的堅定,謝山靜只知道她不停地想「我不會交出來的!」「一定不會!」「就算死我也不會給他!」

謝山靜再軟硬兼施地問了幾句,那個女學生的態度始終如一,不論是表面上還是內心深處,都清楚表明「絕不屈服」的訊息。

謝山靜和金寧默契地互望一眼,明白對方同樣不得要領。

雖然他們都是神知者中的好手,可是神知能力甚是不穩定,他們只得另想辦法。

他們離開那個女學生的住所後,楊諾言問他們有什麼打算。

謝山靜沉吟半晌,道:「既然她清醒時的決心那麼堅決,就儘管看看在睡夢中又會怎樣。我們回香氏集團,跟總務部借一個「同夢者」。」

同夢者的天賦能力,是可以做和別人相同的夢境,不過這種天賦和其他天賦一樣,也有若干限制。

首先同夢者必須和同夢的對象極近的距離,其次就是雙方要同時進入睡眠狀態,而萬一其中一方在突然醒轉,同夢將會自然中斷。

楊諾言知道同夢能力的運作模式,大惑不解地問道:「那麼同夢者和那個女學生,至少要待在同一個睡房吧?我們要怎麼……」

他話還沒說完,金寧就發出厭煩的「嘖」一聲,表示他認為楊諾言的問題很蠢。

謝山靜笑嘻嘻地道:「金寧,給他看吧。」

金寧一臉不屑地掏出一塊黏土,楊諾言看見黏土上印有一條鑰匙的印子,頓時明白金寧趁著剛剛在女學生公寓內的時間,已經機靈地偷偷取得大門鑰匙的模印。

謝山靜好像對助手的表現相當滿意,「格格格」地笑個不停。

回到香氏集團後,謝山靜吩咐金寧去複製鑰匙,然後親自到總務部門跟主管周民之借來一個同夢者。

香氏集團的那個同夢者本來還是一個十多歲的青少年,在城市裡一間女子寄宿學校念書。

她每個晚上都老是做著和室友一模一樣的夢,其他同學都把她當成瘋子。

幸好隨後她就被追蹤者發掘,帶到心鏡會來生活,找到發揮所長的地方。

在午夜過後,謝山靜被助手逼著要換一件較保暖的外套,然後帶著金寧和同夢者外出,悄悄潛進那個女學生的家中。

結果這個計畫非常成功,那個女學生如此在意稿件的事,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夢到藏匿稿件的地點。

於是,謝山靜和金寧在同夢者的指示下,成功替袁作家取回新書的手稿。

袁作家看到他們任務成功,喜不自勝,幾乎沒高興得親吻那疊紙張。

他愉快地對謝山靜道:「謝謝你們!我馬上把酬金匯款給香小姐。這套親筆簽名的《丹尼爾之死》……」

謝山靜踏前一步,道:「完成任務是應該的,袁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袁作家一怔,謝山靜乘機和金寧一起離去,沒有再理會他。金寧低沉地問:「為什麼你不要那套書?」

謝山靜緩緩地道:「我們接受了客戶的委託,就得盡力去替他們排難解紛,其餘的事理論上與我們無關。可是袁先生對我們有所隱瞞是事實,既然聘請我們幫忙,卻又不信任我們,我很不喜歡這樣。」

雖然首席神知者不欣賞袁作家,對香小姐和整個集團來說,只要準時付款的就是好客戶。

既然任務已經結束,對於謝山靜來說也沒有深究下去的必要,然而楊諾言的看法卻不一樣。

楊諾言不知怎的始終暗暗記著這件事,他在香氏集團建築物的圖書室中偶然看見袁作家的《丹尼爾之死》系列,心念忽動,於是取過其中一本,坐下來開始閱讀。

那本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偵探小說,情節緊張,故事出人意表,楊諾言讀著讀著,卻忽然明白了袁作家的秘密。

楊諾言趁著謝山靜忙著趕報告的時間,獨自外出,來到一個公寓前,按響會播放兒歌的門鈴。

過了一會,公寓的門打開,裡面的人正是那個女學生。

那個女學生比楊諾言上次看到她的時候憔悴了不少,她認得楊諾言是欺騙她的人之一,不想跟他說話,正想打門關上,楊諾言卻道:「請等等,我有事想問你。」

只見楊諾言慢慢地把手中一個看起來很沉重的大袋子打開,裡面放著的正是一整套《丹尼爾之死》著作。

楊諾言吸一口氣,道:「你才是這套書真正的作者,對嗎?」

那個女學生聽到這個問題,忽然哽咽地道:「為…為什麼你會知道的?」

楊諾言緩緩地道:「我是一個畫家,我明白一個作品會反映出創作人的心思。我讀過這幾本小說後,便覺得不像那位袁大作家的傑作,反而…反而比較像是出自女性的手筆,所以我就猜這其實是你的作品。」

那個女學生淚如雨下,道:「我…我在創作了第一本小說後,拿給袁先生看,想求他給我一點意見。誰知他…他看見我寫得不錯,就把它當成自己的作品出版。」

「我發現後非常生氣,便打算去告發他,但他竟然要脅我,說如果我公開這件事,就發誓會逼得我在這個行業無立足之地…還要我至少替他完成這個系列的創作……」

「我…我不知道可以怎麼辦,就算我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我……但是…我為這套書真的花了很多心血,我…我已經不想再把它拱手讓人,所以…所以才又把手稿偷走的……」

接下來的事,楊諾言大概可以替這個哭泣的女學生說完,就是袁作家找了心鏡會香氏集團介入,結果屬於她的東西再次落到袁作家手上。

楊諾言發現這件事後,顯然是同情那個女學生的遭遇,雖說他能力有限,事情又牽涉香氏集團和客戶的關係,也輪不到他來干預。

萬一他替那個女學生強出頭,令客戶的利益受損,勢必會連累香氏集團的聲響。

但發現了那麼不公義的事,卻袖手旁觀的話,楊諾言大概會說「這可不是我的風格」。

楊諾言看著那個無助的女學生,道:「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他再次打開手中的大袋子,道:「我的女朋友很喜歡這一系列的書,如果你可以以作者的身份,在上面簽名的話,我想她會很高興的。」

那個女學生知道楊諾言表面上在拜託她簽名,其實用意在於支持自己,她回看著這個外貌俊美,氣質瀟灑的男生,既激動又感動,道:「沒問題!想不到會有人找我簽名,還是以…以作者的身份…真…真的謝謝你……」

楊諾言對她笑了一笑, 他可以做的大概就是給她一點鼓勵了。

回到香氏集團後,謝山靜仍然在神知者總部努力寫報告,聽完楊諾言說的故事後,在他手中接過有真正作者親筆簽名的書本,呆了片刻,怔怔地道:「你在怪我助紂為虐嗎?」

楊諾言搖頭道:「當然不是,山靜,你別胡思亂想。」

謝山靜「唉」聲嘆口氣,道:「我也覺得那個女學生滿可憐的,可是我只知道我是香氏集團的首席神知者,需要對心鏡會的名聲負責,所以無論如何都得完成客戶的委託,其餘的事我可不管那麼多…你…你別生氣……」

楊諾言如何不知道謝山靜盲目的「忠犬」性格?他摸一摸她的頭,溫柔地道:「我就是喜歡你這一份忠誠。」

謝山靜笑道:「現在我們總算知道,為什麼甘氏集團的費衣要拒絕這個任務了。費衣那自大狂一定是一眼看穿袁作家不盡不實,不想蹚這渾水……」

楊諾言聽到這句話,禁不住覺得,「自大狂」費衣比「忠犬」謝山靜可要精明和老練得多。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6 20:45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1 20:41
第三十二章 肺炎爆發


踏入潮濕的季節,毛毛雨下個不停,謝山靜不喜歡在下雨時到戶外走動,於是差了金寧去替她買東西,自己則一邊用耳機聽流行曲,一邊獨自在心鏡會中閒逛,享受片刻的自由活動。

謝山靜經過一條走廊的時候,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回頭一看,發現是一個笑得十分高興的女孩子,看起來有點眼熟,卻一時記不起是誰。

那個女孩子輕鬆地道:「你不認得我了嗎?」

聽到她的聲音,謝山靜知道她是誰了,除下耳機,笑著道:「是你!冬琪!你變漂亮多了,我差點認不出是你。」

這個女孩正是「瘋女」文冬琪。她在心鏡會生活了一段時間,總部務的人替她裝了一對假耳朵,令她看來不再那麼可怕。

儀容經過修飾後,文冬琪的指甲剪得很整齊,外表不再髒兮兮,唯獨是頭髮仍然有點打結。

文冬琪手中捧著幾本厚厚的參考書,裂開嘴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誰,你是首席神知者謝山靜。」

謝山靜看見她已經差不多是正常人,當然不再害怕她,道:「你現在好嗎?總務部讓你在哪裡工作?」

文冬琪好像很愉快,點頭道:「我很好啊,感覺比之前好多了。我原本是一個英語教師,總務部在課室安排了一個職位給我,負責教這裡的小孩子和青少年讀書。」

這個是總務部的慣例,儘量安排和原本職業相近的工作給新人。

會計文員加入心鏡會,很大機會繼續做會計,如果本身是個侍應生,多半便會安排在飯堂工作。

這個方法的好處非常多,除了能夠讓成員感到安心,儘快適應心鏡會的生活之外,還可以充分利用他們原本的技能,使心鏡會的運作更加有條理。

舉例來說,如果你訓練一個本來是救生員的人去管理圖書館,或者把一個圖書館管理員編去游泳池當救生員,只會令兩個地方也雜亂無章,費時失事,徒添更多功夫要處理。

如果依周民之的做法,讓救生員繼續做救生員,圖書館則交由圖書館管理員打理,由於這就是他們原本的工作,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而總務部要操心的事情,又可以減少兩件了。

謝山靜笑道:「難怪我一直沒再看到你,我很少去課室那邊。」

文冬琪雖然已經不再發瘋,可是舉止仍然有點與眾不同,看人時的眼神好像很抽離,她把手中的書本放到走廊的一個矮櫃子上,道:「我在飯堂見過你好幾次了,不過你好像常常也很忙,所以沒機會來叫你。」

謝山靜問她道:「你現在還有聽到怪聲嗎?」

文冬琪對於怪聲的態度,在加入心鏡會前後有天淵之別,此時她已經完全接受自己是靈聽者的事實,平心靜氣地道:「每天都聽到,他們教我要紀錄聽到怪聲的時間和內容,說對於研究靈聽能力有幫助。」

謝山靜猶豫片刻,問她:「你覺得你聽到的是誰的聲音?」

文冬琪神色自若地道:「我母親。她在我十五歲那年病死了,我每天思念她。」

謝山靜至今也對靈聽能力存疑,因為如果要肯定靈聽者能夠聽到死者的聲音,首先必須證實人死後尚有靈魂遺留人間。

可是鬼神之說向來信則有,不信則無,究竟文冬琪果真聽到亡母的聲音,還是只是她思憶過度一廂情願,誰都說不上來。

不過謝山靜當然不會提出這一點,她點點頭道:「如果能夠聽到你媽媽的聲音,那也很好啊。」

文冬琪好奇地問:「咦?今天不見你男朋友?」

謝山靜奇道:「我今天也沒見過他啊,怎啦?」

文冬琪笑道:「沒什麼,只是我每次也看見你們黏在一起,十分恩愛啊。他對你很好吧?」

一提起楊諾言,謝山靜不禁笑得甜甜的,道:「對啊,他很好。他是個畫家,有時會自己外出寫生啦。」

文冬琪眨眨眼,驚訝地道:「他是畫家?真看不出啊…」

謝山靜「噗」地笑出來,道:「畫家有樣子看的嗎?話說起來,我也想不到你是教師耶…開頭以為你是瘋狂科學家之類的…」

文冬琪哈哈大笑,道:「教師不一定是戴眼鏡,穿高腰裙子,一本正經的啊。就算看起來是,我告訴你,那十成是裝出來的假面具。我以前的同事啊……」

兩個女孩子站著東聊西聊,居然相當投契,不知不覺談了大半個小時。文冬琪看一看手錶,道:「糟糕!我要回去上課了。下次再聊吧。」

謝山靜笑道:「好啊,下次我們去喝下午茶。」

沒想到謝山靜和文冬琪成為了好朋友,不過她們的「下午茶約定」一直也沒機會付諸實行,因為不久之後,香氏集團建築物爆發肺炎,不少人也接連病倒。

持續陰暗下雨的天氣令留在室內的人增多,建築物內部四處都是人,加上潮濕而擠逼的環境正是傳染病的溫床,有第一個人在外面感染肺炎回來後,很快便一傳十,十傳百,病情迅速地蔓延開去。

謝山靜、司徒夜行和周民之這三位部門主管因工作繁重,長期缺乏足夠休息,每天又必需接觸大量的人,所以都不幸中招,齊齊臥病在床。

香氏集團雖然設有醫療室,可是並沒有預算容納上百個肺炎患者,不但床位和地方完全不夠,駐場的醫護人員也只有一個姓沈的醫生和若干護士,不可能同時照料如此多病人。

偏偏這種肺炎又是不知什麼變種,威力不容忽視,因此一些病情較嚴重的人,都被送往外面的私家醫院接受治療。

總務部的確勞苦功高,主管周民之在帶病在身的情況下,還得勉強起來指揮部下,把附近的幾個活動室改建成臨時病房。

雖然三個部門主管也先後發出聲明,婉拒香小姐前來探病,免得傳染給她,可是香小姐心系下屬,不理會勸告,堅持每天也親身視察他們的情況。

部門主管有自己的獨立病房,香小姐來探望謝山靜的時候,她剛剛服過藥物,正睡得昏昏沉沉。楊諾言和金寧一直在她床邊照顧她,他們看見香小姐進來,都站了起來。

香小姐點頭道:「你們坐下吧。」

香小姐走到病床邊,把冰肌玉手放在謝山靜額頭上,謝山靜多日來高燒不退,熱得像融蠟一般火燙,香小姐憂形如色地問:「為什麼不送她去醫院呢?」

金寧回答道:「她不肯去。」

香小姐疼惜地看著謝山靜,她在生病的時候也不肯離開,可見這裡帶給她多大的安全感和歸屬感。

香小姐對金寧道:「如果她的情況惡化,你就帶她去醫院吧,說是我吩咐你這樣做的。」金寧點點頭。

香小姐歎氣道:「幾位主管的工作量實在吃重,連自己的健康也沒時間注意。是我不好,竟然忽略了這一點。」

楊諾言安慰她道:「香小姐,這不是你的錯。這些日子很多人不能工作,我們的財政沒問題吧?」

香氏集團的水費、電費、膳食費、維修費,還有數百人日常豪華的開銷是天文數字,每天也如同在燒錢一樣。

但無奈在這段時期,主管和太多部下相繼倒下,收入銳減,如果不是因為楊諾言的預言,令香氏的儲備非常充裕,恐怕出現財政問題,也只是遲早的事。

香小姐道:「暫時不會有問題。最重要是照顧好他們的病,其餘一切也是小事,我會想辦法的。」

香小姐再陪了謝山靜一會,就要去看其他主管,臨走前吩咐金寧道:「金寧,山靜病好以後,要麻煩你多點帶她去做運動了。這孩子從小開始便只關心工作,不太注意自己的事。」

金寧有一絲苦笑,沉聲道:「知道,香小姐。」

主管生病,助手只有比他們更辛苦。不止是金寧,其他兩個主管的助手,也日以繼夜,不眠不休地留在病房照料主子。

香小姐和沈醫生也有勸過他們保重身體,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睡覺,可是主子一天沒康復,他們就一天不肯離開,休息的時候也只是伏在主子床邊淺睡,連躺下來的機會都沒有。

主子在半夜醒來,連眼睛也不用張開,只要「唔」的一聲,助手就立即醒過來,送上暖水毛巾,把他們照顧得無微不至。

除了香小姐外,文冬琪也常常來看謝山靜,鼓勵地道:「你要趕快好起來啊,我們還要去喝茶逛街。你男朋友擔心成那個樣子,你再不康復,我看他也快支援不住了。」

謝山靜大部分時間也在沉睡,每次醒來如果見不到楊諾言在旁邊,都露出非常失望的神情。

楊諾言看見心愛的女友受苦,當然異常心痛,儘量抽時間陪伴她,在她精神略好的時候陪她說說笑笑。

楊諾言坐在床邊,把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胸膛,溫柔地道:「乖乖,你要快點康復。我找到一間看到海景的餐廳,晚上的時候美得不得了。等你病好後,我再帶你去。」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2 12:03
第三十三章 第二次偶遇

謝山靜像一隻小動物般蜷縮在楊諾言懷中,一動不動,道:「不知道司徒夜行和周民之病得怎樣了?」

聽謝山靜的語氣,好像不希望他們比自己先康復,楊諾言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三位主管爭勝心異常強烈,什麼都要競爭,早已見怪不怪。

金寧像是想安慰謝山靜般,道:「司徒夜行的情況很差,要吊鹽水。」

謝山靜平時不願外出,此時又覺得留在室內沒事可做,沮喪地道:「整天困在這裡,怪無聊的。」

楊諾言道:「我等會要去看我表妹,回來的時候買幾本雜誌給你。還有其他東西想要嗎?」

藥力開始發作,謝山靜感到昏昏欲睡,只搖了搖頭,便再度躺下來。

楊諾言疼愛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道:「你先睡一會吧,乖乖,我很快回來。我愛你。」

他離去之後,謝山靜又陷入了昏睡。金寧動作很輕地替她蓋好被子,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默默地凝視著謝山靜帶點蒼白,但仍然精緻秀麗的臉孔。

過了很久,金寧才推門出去倒點熱水。在獨立病房外,他遇到同樣也在照顧主子的招敏嬌。

招敏嬌居然消瘦了不少,看得出她為司徒夜行憂心忡忡。兩個助手平時關係極差,可是這個時候,大家都在為自己主子的健康而愁眉不展,彷佛有點同病相連之感,居然連招敏嬌也停止冷嘲熱諷,不是真心還是假意,問道:「她怎樣啦?」

金寧回答:「睡著了。」

話題似乎到此為止,金寧倒了滿滿一壺熱水,轉身回去謝山靜的病房。

招敏嬌突然道:「照顧病人的要訣呢…是她睡,你也要睡。不然她醒來後,你不夠精神服侍她。」

金寧沒想到她竟然傳授起當助手的秘笈來,對她微微頷首,算是答謝她的經驗之談。

招敏嬌卻像想找個人說話,還在自顧自道:「唉,看著主子辛苦,真是恨不得病的是自己。」

對於這句說話,金寧的感受絕對不會比她淺,不過他一向不多言,只是沉默地回到病房。

楊諾言每隔兩、三天也必定會來探望表妹程可思,療養院的醫生和護士對他已經非常熟悉。

程可思自從目睹父母慘死,受刺激過度而精神失常後,已經過了大半年,始終還是毫無起色,連楊諾言也認不得。

楊諾言漸漸已經不抱希望,陪伴她一整個下午,看著她呆滯的神情,想起這個小表妹自幼像個鬼精靈,現在竟然落得如此下場,不禁黯然神傷。

離去前,楊諾言碰見療養院其中一個看護,那個看護和他打招呼,像突然記起什麼事情,道:「早陣子有一個女人,也來探望你表妹。」

楊諾言一聽,大為緊張,那時心鏡會的對頭組織「齊恩會」為了招攬他,加害他的舅舅、舅母,幸好得金寧和王申雪及時出現把他和表妹救走,才逃過一劫。

心鏡會和齊恩會是這個城市的兩大同類型組織,雙方在多年前訂立了一個「井與河契約」,規定兩個組織只能在合理競爭的情況下,才可以發動攻擊。

在楊諾言加入心鏡會後,兩個組織已經不再存在爭奪預言者的問題,所以齊恩會一直沒有異動,但他擔心有人會來對程可思不利,連忙問道:「是哪個女人?」

那個看護搖頭道:「我不知道她姓名,因為她不是親屬,我們不讓她進來。所以她只在門口接待處逗留一下就走了。」

楊諾言追問:「是個怎樣的女人?」

可惜那個看護形容能力甚差,只是道:「是個美女,長得很漂亮的。」

楊諾言再追問她細節,她卻連那個女人的年齡種族,髮型膚色,身高體重都完全說不出來。

楊諾言納悶,心想:「美女?難道是山靜?我回去後一定要問問她。」當下便沒再追問這件事,離開這間療養院。

楊諾言途經書報攤,買了一大堆最新的雜誌,打算帶給謝山靜解悶。

他經過一間普通的平民餐廳,心念忽動,又想:「讓我買碗粥回去,讓山靜換換口味也好。她吃了那麼多天總務部的營養食物,一定吃得淡出鳥來。」

楊諾言走進餐廳,抬頭看著掛在牆上餐牌,心中想著謝山靜會喜歡什麼粥:「雞粥…不行…感冒不能吃雞。皮蛋瘦肉粥?…還是豬血粥呢?」

他考慮了一會,決定好要買清淡的魚片粥,打算排隊付錢,輕輕退後一步,誰知聽到「啊」一聲,他又撞到一個人。

楊諾言認得這個略帶吵啞的女性嗓音,心想:「不是吧?不會那麼巧吧?」

他急忙轉過身去,果然又看到上次那個被他撞倒而摔破水晶音樂盒,打扮時髦,嘴角有顆小痣的女郎。

那個女郎今天穿著一條原本非常漂亮的翠綠色裙子,可惜楊諾言在撞倒她的時候,碰跌了她手上的一杯咖啡,那杯咖啡直倒在她身上上,令她豐滿健美的胸部,以及她那條美麗的連衣裙上,有一大片咖啡的汙跡。

那個女郎這時也看到了楊諾言,氣得幾乎要哭出來了,頓足道:「怎麼又是你?你實在太冒失了!我…我這條裙子很貴的!」

楊諾言看見她胸前的布料被自己弄濕了一大片,隱隱透出內衣的形狀,身邊有數個食客聽見女郎的叫聲,走過來圍觀他們發生什麼事,有的更對著女郎胸前的咖啡污跡指指點點,場面非常尷尬,於是脫下自己的牛仔夾克外套,給那個女郎披在身上,然後道:「呃…我不是故意的,非常抱歉。幸好你買的是冰咖啡…」

那個女郎生氣地道:「每次碰見你都沒好事!現在你說怎麼辦?我還趕著去約會的……」

楊諾言唯有道:「我陪你去買一件新的衣服吧。」

那個女郎反一反白眼,道:「這個自然,還用說嗎?」

她極為熟悉附近的地方,帶著楊諾言走啊走,走了很久,來到一間名牌女裝店。楊諾言嘀咕地想:「你又說趕時間,卻好整以暇地來買名牌。」

無奈的確是他不對在先,只好跟著那個女郎進去,那個女郎並不是常客,因為那家名牌女裝店的店員沒有稱呼她的名字,只是微笑點頭說聲:「歡迎光臨。」

那個時髦女郎對著滿店的雲裳,毫不浪費時間,二話不說取了幾條顏色鮮豔的連衣裙子,進入試衣間。

楊諾言百無聊賴地等待她換衣服,等了很久她終於出來了,換上一條黃色的貼身裙子,令她的身材看起來更加誘人。

楊諾言取出錢包準備付款,那個女郎卻拉著他道:「我沒說買這條。你來給點意見吧,這條裙子怎樣?」說罷,竟然在楊諾言面前擺出像模特兒般的姿勢,要求他評頭品足。

那個女郎穿著極高的高跟鞋,令她看起來挺胸提臀,曲線畢露,令人不敢逼視。

楊諾言覺得很尷尬,移開目光,支支吾吾地不肯說話,那個女郎催促道:「你快說啊!為什麼不說?」

楊諾言知道自己如果不隨便給些評語,那個女郎不會甘休,於是只好實話實道:「這個黃色…呃,不太好,有點像香蕉。」

楊諾言說什麼「香蕉」,腦中並沒有邪念,可是那個女郎卻誤會楊諾言在調戲自己,嬌嗔道:「你…你真討厭。這樣子說人家…」

可是她看起來不像生氣,反而有點高興的樣子。楊諾言知道自己失言,卻又害怕有理說不清,訕訕地不敢出聲。

那個女郎嬌聲道:「這條不好看,那我再換另一條。你站在這裡別走開。」

她說完後便回去試衣間,楊諾言學了乖,無論那女郎穿得怎麼樣,他一律也說很好,很漂亮,盼望那女郎盡快下決定,了結此事。

誰知那女郎換來換去,差不多整間店的衣服都版她穿過了,始終沒有一條裙子合她心意。她似乎對自己的外表相當有自信,每次換一條裙子,都會對著楊諾言搔首弄姿,也不覺得難為情。

最後楊諾言等到神情開始呆滯,她才選了一條價值不菲的連衣裙,按照慣例,還一臉勉為其難的樣子。

楊諾言忍受著店員那種看著冤大頭的眼神,只想盡快付款離開。他已經賠了衣服給她,在時裝店門外再次道歉,那個女郎卻笑得充滿媚態,道:「謝謝你的裙子。」

然後她在毫無先兆下,親了楊諾言的臉一下。

楊諾言一怔,還來不及反應,在他眼前的景物卻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預言。楊諾言懊惱地想:「為什麼預言每次都在不恰當的時候出現?」

楊諾言像個傻子一樣站在街頭,他把握機會看清預言的每一個細節,準備回去畫成水彩畫,交給同時是領導人的解語者香小姐解讀。直到預言的畫面消散後,他發現那個時髦的女郎已經離去。

楊諾言拿出電話看一看時間,才驚覺原來陪那女郎買衣服,不知不覺已經了兩小時,心想:「原來這麼晚了,山靜說不定已經醒來。」他加快腳步回去,又想起:「啊!我忘了問那女郎取回外套。」

在擾攘一番後,楊諾言竟然完全忘記了原本打算買粥給謝山靜吃。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3 16:19
第三十四章 誤會

回到心鏡會後,意外地得到一個香吻的楊諾言不忘檢查臉上有沒有唇印,然後直接跑到醫療室。

謝山靜果然已經醒來了,病床旁邊有輪子的活動餐桌上,放著一碗像是水放得太少,還有些甘筍之類在裡面的麥片粥。謝山靜看見他,詫異地道:「你去了真久。」

誤會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產生的。楊諾言明明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大可以把剛剛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說給謝山靜聽,可是他一半覺得,這種小事不需要特別交代,一半則像所有男人一樣,凡是牽涉另一個女人的事情,不論是好是壞,如非必要都不會在女朋友面前提及,因此沒有把遇見那個女郎的事說出來,只輕描淡寫地道:「對啊,在療養院待了很久。」

楊諾言直至看到那碗可怕的麥片粥,才醒覺一件事,心想:「糟糕!陪那女郎陪了太久,忘記買粥給山靜!」

謝山靜一點表示都沒有,楊諾言看見她用湯匙輕輕攪拌著那碗看起來很難吃的麥片粥,根本不打算吃的樣子,順手接過那個碗,坐在她床邊,一口一口地喂她吃。謝山靜現在又柔順的肯吃了。


楊諾言這才記起有事情要問她,道:「對了,乖乖,你有到過療養院看我表妹嗎?」

謝山靜一怔,奇怪地道:「沒有啊,我又不認識你表妹,為什麼要去看她?」

楊諾言是個家庭觀念很重的人,覺得謝山靜未免有點涼薄,畢竟他是她的男朋友,就算她沒見過他的家人,也不應該這樣說的。

不過他隨即又想:「山靜一個家人也沒有,難怪她不理解親情。我更加要多疼她一點才對。」

楊諾言也有他的道理,謝山靜在心鏡會中長大,對她來說這個世界有同伴,有朋友,有愛人,也有敵人,卻沒有一種東西叫作家人,所以她對親情倫理等概念薄弱,也是正常不過的事。

香氏集團這場肺炎災難,一直拖了數十天才正式結束。三位主管都先後回復健康,唯獨是司徒夜行因為年紀較大,所以是復原得最慢的一個。

香小姐發表了一項聲明,表揚三名不辭勞苦的助手在主管臥病的時候,展現出非凡的毅力和絕對的忠誠,令她非常感動,深深慶幸她的主管們擁有如此無私和偉大的助手,希望表達她的謝意。

在謝山靜康復後,金寧可沒有鬆懈下來。

他謹遵香小姐的吩咐,強逼謝山靜做運動鍛煉身體。

謝山靜本來不甚願意,呱啦呱啦說了一大堆理由,金寧向來甚少逆她意,可是事關她的健康,金寧態度異常強硬,不容許她以任何藉口逃避,謝山靜拗不過他,只好答應讓他教自己游泳。

謝山靜穿了一件樣式普通的黑色泳衣,外面罩著白色汗衫,坐在香氏集團的游泳邊,只有半截小腿浸在水中。金寧則在游泳池裡,背靠著池邊的瓷磚,在她腳邊和她聊天。

謝山靜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上的泳鏡,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金寧抬頭凝視著她輕輕問:「怎樣?不開心嗎?」

謝山靜強裝出一個笑容道:「不是啊。」

金寧聲音很輕很低沉,道:「在我面前不必勉強自己。」

謝山靜聽見這句話,垂下眼睛,用腳輕輕撥弄著池水,過了一會才惆悵地道:「他總是忘了我是一個神知者。」

金寧早就料到她的開心和失落,也必定與楊諾言有關,他控制著觸摸那雪白足踝的衝動,默默地等她說下去。

謝山靜卻似不太想對金寧傾訴感情問題,不知道是覺得尷尬,還是顧慮金寧的感受,所以說了個開頭後,遲遲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就算她不說,金寧也是個男人,事情的大概,總能猜到個五、六成。

這是一個離間楊諾言和謝山靜關係的大好機會, 可是金寧不想令謝山靜憂愁,所以始終一言又發,一句詆毀楊諾言的話都沒有說。

過了良久,謝山靜才幽幽地歎息一聲,道:「算了,不想那麼多。」

她用圈在手腕上的橡皮筋隨意地束起頭髮,脫掉白色上衣,剛剛病癒的她有點瘦,但身材依舊很好,黑色泳裝映得她肌膚如雪。

她戴上泳鏡,輕盈地落入水中,笑道:「來吧,教我游泳。」

金寧扮演游泳教練非常投入和專業,當謝山靜學得不專心,或者泳姿屢屢不正確的時候,都異常嚴厲地責備她。

雖然明知金寧不能拿她怎麼樣,可是他板起臉的時候也真兇得厲害,害得謝山靜不敢嬉戲,認認真真地學起游泳來。

一個男人教一個女人游泳,聽起來令人想入非非。事實上如果兩人不是存心曖昧的話,學游泳絕對不需要肢體接觸。

謝山靜年紀尚輕,四肢靈活柔軟,和金寧一連多日都在游泳池練習,由完全不熟水性,學至能遊多種泳式,兩個人都完全沒有接觸過對方的身體。

金寧含笑地道:「學得不錯,你也不算太笨。」

其實一個助手不應該用「笨」來形容主子,可是謝山靜卻不介意,她用手抹一抹臉上的水珠,笑嘻嘻地道:「明師出高徒嘛。我越來越發現你真的懂很多,好像什麼東西都會。」

金寧隱含笑意,率直地道:「如果不是懂得比你多,又怎麼替你辦一些你辦不到的事?」

據說運動能令人心情愉快,謝山靜這幾天的心情果然舒坦了不少,已經沒有再為楊諾言的問題而鬱鬱寡歡。

楊諾言也知道他們最近每天早上都會游泳,他來到游泳池旁邊的觀眾席,打算等謝山靜遊完後就和她去用餐。

觀眾席上卻還有另外一個成員,正是「瘋女」文冬琪。文冬琪正在這裡看書,她發現楊諾言後,對他點點頭,楊諾言也跟她打招呼,坐到她旁邊的座位。

文冬琪頗為健談,合上書本,主動跟他聊天道:「原來你也喜歡看游泳池。」

楊諾言其實不是因為喜歡才來這裡,所以他不知道怎麼回應,唯有道:「呃……」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冬琪,你真的可以聽到死者的聲音嗎?」

文冬琪點頭道:「我是這樣認為的,不過我知道不是每個人都相信。」

楊諾言知道即使是謝山靜,其實也不太相信所謂的靈聽能力,卻道:「我相信的…唉,有時我也想擁有靈聽能力。」

「為什麼?你想聽到誰的聲音?」文冬琪很有興趣地問。

楊諾言歎氣道:「我的舅舅和舅母…他們在我加入心鏡會前被人害死了。雖然我在這裡也生活得很開心,可是一想起他們,總是覺得生命欠缺了什麼東西,永遠不再完整。」

文冬琪默然,想不到楊諾言會把痛失家人的感覺形容得那麼傳神。

兩人沉默下來,氣氛有點哀傷。他們都在看著謝山靜和金寧游泳,過了一會,文冬琪改變話題,怪羡慕地道:「他們每天都來鴛鴦戲水,沒見過感情更好的愛侶。」

楊諾言一怔,問道:「你在說誰?」

文冬琪詫異地道:「就是謝山靜和她的男朋友啊。」

原來文冬琪一直誤會,金寧是謝山靜的男朋友。

楊諾言心跳得很快,舔了一舔嘴唇,追問她道:「為…為什麼你會說,他是山靜的男朋友?」

楊諾言這樣問,足以證明他內心深處,始終有點懷疑謝山靜和金寧的關係,以為兩個人有什麼親密的舉止被文冬琪看到,所以才會有這個誤會。

文冬琪一臉理所當然地道:「那個大塊頭站在謝山靜身後,看著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世上唯一彌足珍貴的人,愛意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盲的也看得出他深愛她,不是嗎?」

雖然這個事實楊諾言一早已經知道,可是心裡明白,和聽到有人當面清晰地說出來,那種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他突然憤怒莫名,激動地道:「你別亂說!我才是她的男朋友!」

文冬琪嘴巴張得大大,瞠目結舌,不知道可以說什麼。

偏偏在這個時候,游泳池中的謝山靜看到男友和好友,高興地向著他們遠遠揮手,打算上岸來找他們。

誰知她動作太急,在泳池的小樓梯上踏了個空,驚呼一聲,身子就跌向水中。

其實謝山靜就算掉入游泳池中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金寧看見她失足,立即本能地雙手接住她。

謝山靜落入金寧懷中,當然沒有受傷,可是她第一次在水中被人抱起,覺得那種半飄浮的感覺和濕漉漉的肌膚觸感十分有趣,竟忍不住「格格格」地笑了起來。

謝山靜本來就身輕如燕,金寧在水中抱著她根本不需要用力。雖然她穿的泳裝並不暴露,可是相比起她平常穿著的衣服,始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胸部隨著笑聲微微晃動,金寧突然覺得胸口一熱,連忙放下她。

觀眾席中的楊諾言正在憤怒關頭,再捕捉到這一幕,看到謝山靜在金寧懷中露出燦爛的笑容,快樂得像個滿足的小孩子,更加怒不可遏,心想:「這個金寧對我女友死纏不休,整天色迷迷地盯著她,山靜又那麼信任他,此人始終是個心腹大患!」

本來喜愛和平、避免和人衝突的他,此刻妒火中燒,竟萌生出要除掉情敵念頭。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10-3 16:31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4 13:09
第三十五章 劫案任務(上)


金寧駕著一輛黑色的汽車,在馬路上以接近超速一整倍的時速,一邊閃開路上的各種障礙物,一邊緊緊追趕前方的車子。

路旁的途人幾乎只感到有一陣黑色的風高速掠過身邊,然後都不約而同被金寧的危險駕駛嚇了一跳。

可是金寧卻對途人的反應視若無睹,繼續專注地追逐著某個目標。

金寧來到一個繁忙的十字路口,看見他的目標通過綠燈後,交通燈訊號卻轉眼便即由綠轉紅,他在腦中遲疑了半秒,到底要不要冒險衝過去,隨即想到要是此刻停下來,只怕會永遠跟丟目標,一念及此,金寧毅然決定再度加速。

當金寧的車子來到十字路口中央,眼角突然瞥到旁邊有一輛摩托車,以差不多同樣高速向著他疾駛而來,簡直好像想要跟他同歸於盡的樣子。

就在兩輛車子幾乎要撞上,雙方都即將非死即重傷的時候,金寧猛地認出那個司機,饒是他一貫沉著冷靜,都禁不住大吃一驚。

那個司機正是他的最大仇敵楊諾言。

。 。 。

一天前。

領導人香小姐把首席神知者謝山靜傳召到頂層辦公室,對她道:「山靜,我接受了一個新的委託,委託人是城市中一家連鎖珠寶店的老闆潘先生。潘先生跟我說,他有一些亦正亦邪的朋友收到消息,幾個富有經驗的慣匪正計畫打劫他其中一家珠寶店。」

「由於那些慣匪已經不是第一二三次犯案,每次他們都總能逃脫追捕,令潘先生十分擔心,他希望我們可以阻止他的珠寶店被搶劫。」

這個任務的難度只算是中等,如果潘先生顧用的是一般保安人員,要預先防範劫案或者有點困難。

然而對於心鏡會香氏集團來說,他們只需要派出幾個神知者在珠寶店站崗,就可以輕易達到目的。

因為神知者天賦可以接收別人腦中的想法,雖然這種能力是被動的,而且無法百發百中,但只要謝山靜派出足夠的部下,相信仍然可以在慣匪展開行動前,及早得知他們的陰謀,然後把他們驅逐。

謝山靜甫聽過香小姐簡單地介紹任務的背景,不消數秒就連派多少個和哪個神知者都已經想好了,甚至不需要跟追蹤者部門或者總務部門借人。

可是香小姐頓了一頓,繼續道:「問題就在這裡了。我昨天解讀了預言者最新的預言,根據我的理解,預言中恰巧揭示了城市中將會出現一宗珠寶店劫案,並會造成兩人死亡。」

「本來我也不太重視這個預言,不過聽過潘先生的委託後,我就有不同想法了。我估計潘先生的情報相當準確,他的珠寶店的確即將被慣匪打劫,正正就是預言所指的事。」

「預言是無法改變的,所以我已經跟潘先生說清楚,我們沒有信心阻止劫案發生,但是可以負責把被劫走的珠寶奪回來。潘先生也接受了這個做法。」

「我相信預言提及的「兩人死亡」,多半也是珠寶店職員,或者是劫匪被追捕的時候喪生,畢竟劫案很少會禍及其他不相干的人。但是山靜,你們在執行這個任務的時候,也千萬要以隊員的安全為上,發現有危險的話,就別再管任務了,知道嗎?」

謝山靜說聲「知道」,便回到神知者總部安排部下到珠寶店站崗。

由於解語者香小姐無法從預言中得知準確的案發時間,只知道大約是在未來幾天會發生,所以謝山靜需要即時派遣部下前往珠寶店,以便在匪徒打劫成功,離開珠寶店的一刻,就把他們截住。

為怕這個任務需要和慣匪交戰,因此謝山靜選了一堆比較孔武有力的部下來輪流看守珠寶店。

在神知者們當值的第一天,珠寶店的生意一如既往的興旺,預言中的劫案並沒有出現。

來到第二天,負責到珠寶店當值的隊員是金寧和另一名男神知者。

謝山靜不知道是希望親自監督任務,還是有什麼原因,她竟然想和金寧一起在珠寶店門外站崗。

可是金寧一半是擔心有危險,一半是捨不得他的主子長時間站在街上日曬雨淋,所以態度強硬地拒絕了,堅持謝山靜留在珠寶店旁邊的咖啡館中等待。

謝山靜知道拗不過金寧,只好到咖啡館選了一張就在窗邊,可以觀察著隊員們站崗情形的桌子。

金寧要在珠寶店門外罰站一整天,固然是非常辛苦,謝山靜獨自留在咖啡館呆等,同樣也是難熬得不得了。

文冬琪聽謝山靜提起過這個任務,特地趁著課室沒那麼忙的時候,外出來到咖啡館和她吃一個下午茶,當是陪好朋友解解悶。

文冬琪加入心鏡會沒有多久,對於他們接受的委託相當好奇,謝山靜滔滔不絕地向她解釋了很多關於不同任務的事情。

文冬琪對於預言者和解語者的能力又特別有興趣,聽謝山靜說香小姐解讀楊諾言的預言後,若有所思地道:「所以呢…預言表示珠寶店會被劫,我們就無論做什麼也一定阻止不了。可是預言還說了「珠寶店劫案會造成兩人死亡」,不過說得那麼空泛,我們無法知道到底具體的人物和情況……」

她瞄了窗外兩眼,道:「那你為什麼要派那大塊頭和另一個部下兩人負責站崗,不覺得太不吉利嗎?」

謝山靜聽到文冬琪這個意見,突然感到莫名的驚恐,心跳加快,勉強笑一笑道:「預言中死亡的兩個人,不會剛巧就是…是…是我的部下吧?」

在文冬琪離去後,楊諾言接棒來到咖啡館。

他一半是陪伴女朋友,一半是想看看自己的預言將會如何成真,早就預算會在這裡逗留至珠寶店關門,所以有備而來,帶了一批畫具和顏料,回復畫家的身份,坐在咖啡館中寫生。

有了楊諾言在身邊,謝山靜自然不再覺得氣悶,她一邊看著楊諾言靜靜地畫下咖啡館的情景,一邊從窗子瞄著珠寶店門外。

謝山靜雖然愛玩,可是她的頭腦其實異常清醒,知道預言中的劫案沒有在昨天發生,那麼在今天發生的機會就更高,因此精神狀態也不自覺越來越緊張。

楊諾言在繪畫時比其他任何時候都投入和專心,當他在為畫中的木桌子上色,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何要來到咖啡館,忽然聽到謝山靜道:「是司徒夜行和招敏嬌!」

楊諾言聞言從窗子往外看,果然看見半頭白髮的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和濃妝艷抹的助手招敏嬌正經過咖啡館。

「咦?他們來這裡做什麼?」楊諾言好奇地問道。

謝山靜盯著在窗子外走過的司徒夜行和招敏嬌,神知能力接收到一些斷斷續續的訊息「生日…女兒…禮物…下星期…」

「不好了,」謝山靜一驚,叫道:「司徒夜行要到珠寶店,劫案隨時會發生的,我們得阻止他們!」

雖說謝山靜和司徒夜行稱不上朋友,而招敏嬌更加是她在世界上最憎恨的人之一,但是謝山靜絕對不會希望任何一個同伴喪生。

楊諾言一聽之下,心想:「預言中揭示了兩個人的死亡,而司徒夜行和招敏嬌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萬一死掉的竟然是他們,那可真糟糕了。」於是他連忙拋下畫筆,跑到咖啡館外追著司徒夜行和招敏嬌。

司徒夜行和招敏嬌在街上走路,聽見身後傳來「答答答」的急促腳步聲,一起轉頭看看。

他們看見楊諾言氣急敗壞地走來,都是一愣,楊諾言急急地道:「你們暫時不可以到珠寶店,神知者部門在執行任務…」

司徒夜行才聽到這裡,就挑釁似的揚起一堂濃濃的眉毛,他在香氏集團中是何等威勢,甚少有人對他說「不可以」。

招敏嬌微微冷笑,捏起高聲調道:「原來神知者部門的任務,兒嬉得多了兩個路過的途人便無法進行了?」

其實楊諾言絕對沒有喝令首席追蹤者的意思,他一時心急,因此沒有考慮措詞和表達方法,看見司徒夜行和招敏嬌似乎覺得被冒犯,改為小聲地道:「呃…不是的。珠寶店隨時都可能有危險,我們……」

在咖啡館中的謝山靜一直透過窗子看著楊諾言和司徒夜行說話,她雖然聽不到對話內容,可是看到雙方的臉色,就知道出了什麼溝通問題,於是奔到街上焦急地道:「你們還在磨蹭,這裡快要有人死了!有什麼要說,到別處再慢慢說吧!」

在楊諾言和司徒夜行回應前,招敏嬌一看見謝山靜便不理會那麼多,首先找些什麼來攻擊她再算,譏諷地道:「好一個首席神知者,部下在站崗,自己卻在喝咖啡,追蹤者部門真是要向你多多學習……」

來到這個時候,司徒夜行挑釁和威嚇並重地直視楊諾言的眼睛,楊諾言一臉有理說不清的無奈,而謝招二女則怒瞪著對方,隨時準備開展罵戰。

四人站在咖啡館門外,大家都幾乎忘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直到四人眼角瞥到有一個高大的人影靠近,微微一驚,才同時收回注意力,卻發現那個人是負責監視珠寶店的金寧。

「進去了。」金寧神情凝重地道:「幾個慣匪剛剛進去了,我們的神知能力接收到他們的想法。你們快點避開。」

楊諾言、司徒夜行、謝山靜和招敏嬌被金寧一言驚醒夢中人,才想起的確不是執著意氣的時候。

金寧又憂又急,對他的主子謝山靜道:「你快回去咖啡館!我叫過你……」

然而金寧話還沒說完,旁邊的珠寶店就傳出一陣誇張的尖叫聲,幾乎把他低沉的聲音蓋過,有很多人同時在大喊「打劫啊!打劫啊!」「報警!報警!」

然後大家眼睜睜看著幾名蒙著頭的匪徒,人人抱著一小包打劫得來的名貴珠寶,跳上了接應他們的車輛,然後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絕塵而去。

另一名負責站崗的男神知者,跑過來焦急不已地道:「金寧!現在怎麼辦?」

在謝山靜本來的計畫中,金寧和另外一名隊員預先得知劫匪的行動,應該能夠在他們只有一隻腳離開珠寶店的時候,便首先出手制服他們,奪回屬於客戶的珠寶。

可是由於種種其實不甚重要的因素,這個計畫顯然失敗了,他們竟然讓匪徒逃走了!

金寧盡忠職守地在珠寶店門外罰站了一整天,不管陽光多猛烈,雙腳多酸軟,都沒有絲毫鬆弛,偏偏因為關心主子的安全,而在最後一刻離開了崗位,導致任務出了嚴重岔子,只感到又惱又煩,忍不住「嘖」了一聲,然後便獨自跳上一輛不知誰人停在路邊的黑色車子,以最高車速追趕匪徒。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10-4 14:01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5 16:22
第三十六章 劫案任務(下)

「糟糕了!」謝山靜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道:「萬一讓他們逃脫,我們的任務就失敗了!」

司徒夜行雖然認定謝山靜年紀尚輕,與自己的權威不可同日而語,可是他在心鏡會待了數十年,始終忠於心鏡會,其實無意阻礙神知者部門的任務,正在思量著要拔刀相助,還是冷眼旁觀。

他的助手招敏嬌看見謝山靜陷入困境,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濃,彷彿神知者部門的麻煩越大,她就越是稱心滿意。

「山靜,你不必擔心。」楊諾言安慰地道:「金寧的駕駛技術好得很,簡直像個賽車選手,金寧和阿雪帶我到心鏡會來那個晚上,他就駕車甩開了追捕我們的齊恩會成員。他應該可以追上那些匪徒的……」

謝山靜聽完這番體己話,想起金寧把車子開得極快,想起他在危險駕駛……她不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更覺得恐懼。

在楊諾言準備進一步安撫謝山靜的時候,這條彷彿受了詛咒的街道,突然又發生新混亂。

他們先是感覺到一輛鮮紅色的摩托車像一陣疾風似的掠過身旁,接著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呼天搶地大喊:「我的小寶寶!他搶走了我的小寶寶!」

楊諾言聽見那個中年婦人的說話,不禁大吃一驚,向那摩托車司機看過去,在摩托車轉彎駛離他視線前,果然隱約看到他似乎抱著一個襁褓之類的小東西。

楊諾言發現那婦人的嬰兒被搶,又怎會袖手旁觀?

他瞥到路旁停泊了一輛舊舊的摩托車,車子上積了不少灰塵,隨便用手拍了兩拍,盡量弄得乾淨一點。

以前金寧和王申雪帶著逃避齊恩會成員,也曾經爽快俐落表演過偷車技術,楊諾言尚記得他的手法,於是不假思索,依樣葫蘆地坐上那輛殘舊的摩托車,踏著油門「呼」一聲,全速追逐搶走嬰兒的壞人。

謝山靜站在原地,睜大眼睛目送著金寧和楊諾言先後駕車疾駛而去,似乎根本不理會什麼交通安全,猛地想起預言中指出的「兩人死亡」,倒抽一大口涼氣,驚道:「他們…他們要撞車死掉了!」

司徒夜行在旁邊觀看著事情出人意表的進展,他雖然輕視同樣身為主管的謝山靜,可是他也始終以心鏡會的利益為重,知道如果預言者就這樣因交通意外送命,對心鏡會來說是無可彌補的損失。

而金寧則是他的女兒司徒夢行的暗戀對象,萬一金寧掛彩,他的女兒鐵定傷心欲絕了。

司徒夜行念及這些因素,瞄了謝山靜一眼,看見她因關心楊諾言和金寧而亂了方寸,一時沒有對策,於是洪亮地道:「我們跟過去看看情況。」

楊諾言騎著那輛舊舊的摩托車,在城市中四通八達的街道超速行駛,緊緊盯著前方鮮紅色的摩托車,誓要替那個素不相識的中年婦人奪回被搶的嬰兒。

楊諾言一邊窮追不捨,連連閃避路上其他行駛中的車輛,設法追上目標,一邊聽到引擎發出「隆隆隆」的不尋常怪聲。

他沒空多想,眼看著目標正橫過一個十字路口,可是待楊諾言趕至,交通燈訊號卻忽然轉紅。

楊諾言在加入心鏡會前,是一個循規蹈矩、奉公守法的模範市民,看見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本能反應想把摩托車剎停。

可是他聽見輕微的「喀」一聲,車子卻絲毫沒有減速,更加沒有停下來,仍然高速向前衝去。

楊諾言大叫不妙,心想:「不是吧!原來這是一輛壞車!難怪又舊又髒,好像很久沒有人開的樣子…停不了車,我要怎麼辦?」

就在楊諾言六神無主的時候,騎著的摩托車依然繼續前進,當他由南向北的通過十字路口,來到中央位置,有一輛黑色的汽車同一時間以相同的高速由東向西駛過,剛好就在楊諾言前方位置。

楊諾言知道他即將猶如以卵擊石般撞向那輛黑色汽車,然後車毀人亡,卻驚駭地發現黑色汽車的司機,竟然就是為了任務而拼命追趕匪徒的金寧。

金寧以幾乎一模一樣的神情瞪著來勢洶洶的楊諾言,兩個男人在這個同歸於盡的關頭,隔著玻璃對望了極短時間,金寧的反應始終快楊諾言一步,及時推開車門往外一躍,在地上翻一個筋斗,安全著陸。

楊諾言看見金寧的動作,在電光石火間找到一條生路,他騎的是摩托車,跳車也相對容易得多,在千鈞一髮之際向旁邊盡力一跳,他的身子尚在半空時,就聽到極響的「轟」一聲,黑色汽車和摩托車在高速下相撞。

楊諾言順利著地後,心怦怦地狂跳,不敢看那兩輛車子的下場。

這件交通意外馬上在癱瘓了整個十字路口,造成了大混亂。

楊諾言回過神來,想看看金寧有沒有受傷,卻發現金寧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他吞一吞口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幫那個婦人拿回她的孩子而已……」

楊諾言記掛著那中年婦人和襁褓中的嬰兒,心想:「現在那輛摩托車,不知道把嬰兒帶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得想想辦法救他。」

在他想出妙計前,忽然聽到一把聲音激動地道:「我的小寶寶回來了,是我的小寶寶!」

楊諾言陡地回頭看,果然是那個胖胖的中年婦人沿著道路跑過來了。

他再四處張望,看看那婦人的「小寶寶」在哪裡出現,卻沒有看到任何嬰兒,反而看見地上有一團白色的毛球,正往那婦人奔跑。

「我的小寶寶!小寶寶,媽媽很擔心你!」那個婦人抱起她的小狗,歡喜流涕地道。

楊諾言此時才明白原來所謂的「小寶寶」並不是嬰兒,而是一隻名種小狗,想來搶走牠的人看見牠是名種狗,一時貪心,卻又不知怎樣被牠在摩托車上掙脫,回到主人的懷抱。

楊諾言想起自己為了牠而幾乎丟了性命,還釀成了交通大堵塞,只能張大嘴巴,啞口無言。

金寧聞言發出一種恥笑的呼氣聲,表示他認為楊諾言愚昧不堪。

楊諾言差點兒害死金寧,本來真心覺得抱歉,可是此時看見金寧的反應,忍不住有點生氣。

他一邊離開十字路口的中央,回到行人道上,一邊道:「好吧,我錯在騎上一輛壞掉的摩托車,但是我不覺得幫助那個婦人是錯的。」

「你還犯了一個錯。」金寧站在行人路上,冷冷地道:「你令任務失敗了。」

楊諾言一向不甚重視任務的成敗,對他來說任務成功了,香氏集團多賺一筆錢,的確是好事,不過就算任務失敗,頂多是跟客戶解釋及道歉,香氏集團不見得就此便垮台,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他知道謝山靜視任務為人生第一要事,聽到金寧指出這一點,方想到連帶神知者部門要追捕的匪徒,也一定早逃到天涯海角。

楊諾言想了一想,正色地道:「放心,我會親自跟香小姐和山靜解釋的,不會連累了你。」

金寧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就在這個時候,氣來氣喘的謝山靜、司徒夜行、招敏嬌和另一名男神知者隊員終於徒步跑到這裡來。

謝山靜在路上聽到震耳欲聾的撞車聲,然後看到多條道路的汽車全部堵死,多麼害怕是楊諾言和金寧出了交通意外。

直到此時看見楊金二人都健在,她雙腿一軟,幾乎要跪倒在地上。

金寧立即上前扶一扶他的主子,司徒夜行知道預言者和女兒的愛慕對象無恙,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鬆一口氣。

唯獨招敏嬌冷眼旁觀,嘴角流露不屑,彷彿在怪責他們害她踏著高跟鞋跑了幾里路。

「那麼……」謝山靜定一定神,道:「任務怎樣了?匪徒帶著客戶的東西逃走了,是嗎?」

楊諾言知道自己搞砸了神知者部門的任務,打算開口承認責任,可是金寧的反應仍然比他快,率先開口投訴楊諾言如何為了一隻狗,而造成一連串破壞。

楊諾言聽見金寧把他的「罪行」越說越嚴重,好像連十里外有途人不小心絆倒,也是他楊諾言間接導致的,不服氣地反駁道:「如果你能夠謹守崗位,在珠寶店門外截停匪徒的話……」

謝山靜明白讓楊諾言和金寧再對話下去,場面一定不好看,連忙道:「不,任務還有轉機的。」

她看見所有人,包括司徒夜行和招敏嬌都顯得有一點兒愕然,再理智地道:「既然我們的成員都還好好地站在這裡,那麼預言中死掉的兩個人,又是誰?」

大家聽到謝山靜的分析,才猛然記起預言的事,知道還有成功的希望,苦於道路無法通車,只能跟著謝山靜沿著行人路向前方走去。

司徒夜行和招敏嬌對望眼,他們心裡也想見識預言怎樣成真,於是也默默地跟了過去。

他們跑啊跑,終於在一條較少的街道上,發現了匪徒的車子正停在路旁。

金寧一看見它,第一時間出手拉著謝山靜外套上的帽子,把她硬生生拉停,然後和眾人躲到幾棵樹後,觀察匪徒的情況。

他們首先聽見車子中隱隱約約傳出幾個男人的爭吵聲,剛剛想凝神細聽,腦筋轉得最快的謝山靜忽然道:「我知道了,他們會因為分贓問題而自相殘殺,死亡的兩人都是匪徒!」

謝山靜的猜測馬上得到證實,在眾人回應前,匪徒的車子突如其來地響起「呯呯呯」數下槍聲,楊諾言聽見敵人有槍械,立即擋在謝山靜身前。

金寧完全無懼敵人的子彈,天不怕地不怕似的衝上前,一個存活下來的匪徒正在此時推開車門,打算抱著一小包打劫得來的珠寶逃走,金寧卻一把扯著他的頭髮,把他的頭「彭」聲狠狠砸在車門上,那個匪徒馬上便暈過去。

謝山靜躲在樹後瞪著她的另一名男部下,用厲害的眼神質問他「為何還不幫忙」。

那個男神知者明顯害怕槍火,可是他更怕惹毛首席神知者,所以只得硬著頭皮上前。

楊諾言並非神知者部門的成員,可是眼看著同伴涉險,自己不挺身而出,又如何是他的「風格」?

他捲一捲衣袖準備加入對付匪徒,但金寧出手快如閃電,轉眼便已經把餘下的匪徒全數擊倒,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楊諾言來到車子旁邊,幫忙收集屬於客戶的珠寶和財物,瞥到車廂中果然有兩具中槍身亡的匪徒屍體,他的預言果然一絲不差地成真,不禁一凜,心想:「看來…看來我的預言的確是無法改變的,無論中途發生什麼變故,該發生的事,始終還是會發生。」

領導人香小姐讀畢這次任務的書面報告後,說了不少稱讚神知者部門的說話,並指出無論再傑出的人,都不能避免疏忽犯錯,最重要的是懂得立即修正錯誤,令任務重回正軌,而謝山靜率領的神知者部門正正就有這個本領。

香小姐又叮囑他們不要只顧工作,又忽略了娛樂,鼓勵他們不妨多到外面走走,甚至想到其他地方旅行,她也十二萬分的支持。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10-5 16:26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6 13:58
第三十七章 針鋒相對


受到香小姐的鼓勵,一眾年輕神知者蠢蠢欲動,打算計畫一次外遊。

雖然說心鏡會中並沒有強制的工作時間,誰想放假隨時可以放,可是謝山靜、金寧、司徒夢行等身為神知者部門的骨幹,能夠騰出的時間,也最多是一天兩天。

金寧的好友林駿東是個標準的好玩之徒,說起外遊,反應比日常工作積極一百倍,正在踴躍發表自己對短線旅行的經驗及見解。

謝山靜從來沒有試過外遊,正在埋頭翻閱不知誰買來的旅遊書,看著一篇篇圖文並茂,介紹世界各地旅遊景點的文章,如同在看科幻小說一樣,覺得半信半疑。

金寧看見她在讀歐洲古堡的遊記,道:「只有一天,你別想坐飛機了。」

謝山靜對於世界地理的認識十分有限,一臉茫然,道:「那可以到什麼地方去?」

「選擇很少,」金寧道:「我建議到賭埠去。」

所謂「 賭埠」,是坐船到鄰近一個以賭場聞名於世的小島。心鏡會所在的城市沒有合法賭場,所以不少人都喜歡在週末坐快船到那個小賭埠碰碰手氣。

林駿東一聽見「 賭埠」,立即眉飛色舞,興奮地道:「好主意!我去年在那裡的夜總會光顧過一個叫娜娜的性感尤物,一直念念不忘那一夜……」

全場女性立即以厭惡的目光瞪著林駿東,他卻若無其事地道:「怎麼啦?小弟尚未娶妻,難道不可以尋歡作樂嗎?」

司徒夢行加入討論,附和道:「 賭埠好啊,又方便,又好玩。」

「夢行,你有去過嗎?」 謝山靜奇怪地問。

謝山靜和司徒夢行兩女都是從小在心鏡會長大,基本上沒有接觸外面的世界,按理說不會有人帶司徒夢行到其他城市觀光。

司徒夢行頓時啞口無言。其實她也不知道「 賭埠」是什麼地方,只因為這個點子是金寧提出的,她想也不想就說好。

大家出現了數秒有點尷尬的沉默,楊諾言「叮」一聲靈機一動,道:「你們神知者去賭場的話,不是可以大殺四方嗎?去賺點外快也不錯啊。」

楊諾言此言一出,大家已經預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滿有默契地低下頭。

果然——

「真是充滿智慧的主意,你有去過賭場嗎?」 金寧冷笑道。

楊諾言把想法衝口而出後,也知道這個理論是不成立的。

很多人一聽見神知者可以知道對方的想法,就第一時間以為可以逢賭必勝,但細想之下,就會明白其實賭場遊戲的玩法,即使知道莊家的心思也是沒用的,因為莊家在揭開骰盎或開牌前,也不會知道裡面的數字是什麼。

然後,不少人就會和楊諾言一樣,馬上想到一些由莊家發牌,和玩家對賭,需要猜度對手心理的遊戲,神知者就可以大派用場。

楊諾言開口道:「那可以玩…」

「神知者被禁止參加那些賭局的。」 金寧搶著道。

楊諾言有點疑惑,問:「為什麼賭場會…」

「每個賭場都有追蹤者駐守。」 金寧再次搶著道。

楊諾言有點愕然,道:「那些追蹤者……」

「不是我們的成員,在賭埠那邊也有像我們心鏡會的同類型組織。」 金寧又一次搶先道。

楊諾言忍無可忍道:「你可以不要打岔嗎?」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謝山靜突然專注地盯著桌子上一本旅遊雜誌的封面,好像封面上有數千字可以仔細閱讀一樣。

金寧冷冷地道:「我不想浪費大家時間,去聽你的真知灼見。」

「這個主意是你提出的。」 楊諾言微慍道。

謝山靜仍然全神貫注地看著雜誌封面,不知就裡的人,真會以為她完全聽不見兩人的對話。

一眾神知者不約而同站起來,一些說去倒茶,一些說要再拿些資料來,急速逃離楊諾言和金寧的口舌之爭。可是謝山靜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裡,咳了一聲,瞪著那班惟恐被波及的神知者,以眼神禁止他們離開,強逼他們坐下。

「我只提出去賭埠,沒說去賭場。」 金寧道。

楊諾言也冷笑一聲,道:「不去賭場?那你是想去找那個叫「妮妮」的…」

「是娜娜。」林駿東還在火上加油,糾正他道:「不是開玩笑,她的身材真的火辣得…」

金寧轉移對老友開火,瞪著林駿東道:「你閉嘴好不好?」

林駿東吐吐舌頭,舉起雙手作投降狀,道:「不好意思,老兄,當我沒說過。」

楊諾言看見有機可乘,馬上道:「是嗎?我不清楚,我和某些人不同,明顯我沒這種消費習慣。」

其實金寧是單身男人,就算真的有試過這類交易,明買明賣,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楊諾言這樣說,當然旨在於謝山靜面前破壞他的形象。

金寧果然很在意,怒道:「你說話小心一點!」

楊諾言也不笨,成功把金寧激怒後,淡然地道:「不然就怎樣?要揍我嗎?」

金寧發怒的樣子相當兇悍,握緊拳頭,聲音沉得要命地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楊諾言冷笑道:「看來你還慣於威逼恐嚇,我很有興趣知道,你以前是從事什麼工作的。」

楊諾言竟然暗指金寧在加入心鏡會前,從事的不是正當職業。

在心鏡會中,其實有一個不成文規定,就是不能追究成員在加入前的身份。除非別人自願說出來,否則即使是上級也不應該過問。

因為理論上大家在加入心鏡會後,就等於捨棄以前的身份,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只要從此效忠心鏡會,成員的過去一點不再重要。

司徒夢行和楊諾言的關係一向友好,可是此時一半是維護金寧,一半是抱打不平,插口道:「你…你怎可以這樣說?實在太過份了。」

金寧恢復冷靜,立即道:「算了,我也不和他一般見識。」

楊諾言一時無言以對,瞪了謝山靜一眼,不敢相信她至此也置身事外。

偏偏謝山靜就是有這個能耐,她終於肯開金口,愉快地道:「好,既然大家也贊成賭埠,那就給兩天時間大家搜集資料。散會!」

沒有人知道謝山靜是怎麼從楊諾言和金寧的對話中,歸納出「大家也贊成賭埠」這個結論,不過她是首席神知者,她說是就是了,傻子才會和她爭論。所有人也樂得結束這場尷尬的討論,像一陣風似的散去。

楊諾言受足了氣,滿肚苦水,宣洩無門,於是到頂層辦公室找王申雪。

王申雪白他一眼道:「你又怎麼啦?我很忙的。」

「十分鐘!」楊諾言苦著臉道:「十分鐘一定放你回去!」

他強拉著王申雪來到一間沒有人的休息室,開始絮絮不休地數落金寧。

「那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智障,從第一天起已經像瘋狗般咬著我不放,你說,這算哪門子的心理變態?」楊諾言痛恨無比說。

王申雪眼觀鼻,鼻觀心,總是把事情看得通透,道:「我想金寧是基於男人的直覺,第一眼看見你,已經隱隱覺得你是個威脅,所以在你認識山靜之前,他就開始討厭你了。這也很難怪他的啊…」

楊諾言悻悻然地道:「我以為你也討厭他?」

「我不討厭他。」王申雪辯駁道:「只是我和他不知為什麼,一見面就很容易吵起來。但也不代表我和他不是朋友。」

楊諾言懷著一絲希望問:「心鏡會的會規,有沒有一條不許主子和助手談戀愛的?」

「你發瘋啦你,怎會有這種規定?」王申雪罵道:「歷史上結成連理的主子和助手大有人在,也有助手誕下主子的孩子,可是兩人並沒有結婚的例子,你想要哪一種?」

楊諾言咬牙切齒地道:「大家公平競爭,他自己爭輸了,有種就去怪謝山靜啊。」

王申雪瞪著楊諾言道:「這番說話,你有種就去跟謝山靜說啊。我看死你在她面前哼也不敢哼一聲,轉頭就拉著我發牢騷。」

楊諾言被她說中了,面不改容地道:「這個當然。女朋友是要來拍馬屁的,好朋友才是要來吐苦水的。」

王申雪難以置信世間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人,道:「你的本事越來越大了,我想我已經沒資格做你的好朋友,你自便吧。」

「阿雪,」楊諾言意猶未盡,拉著她道:「別撇下我,我還沒說完的……」

王申雪痛罵他道:「我沒你那麼空閒!香小姐有一大堆檔要我弄,我也自身難保!還有,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別拿這些事情去煩山靜,她很快就有更多事情要處理。你再給她添麻煩,到時她甩掉你,你別來找我哭訴!」

楊諾言只對一個名字聽得入耳,追問:「你說什麼?山靜有什麼麻煩?」

王申雪覺得此人沒救,沒好氣地道:「其實也不是山靜啦…我現在不能說,很快你就會知道。」

楊諾言知道助手的工作有多忙碌,不得不放王申雪走。一直等到傍晚,楊諾言才明白王申雪不是恫嚇他。

楊諾言正在摟著謝山靜的肩膀,你一口、我一口地共喝著一杯上面放了一大個香草霜淇淋球的巧克力飲料,王申雪卻到訪神知者總部。

王申雪走到他們面前,清清喉嚨,好讓這對旁若無人的連體嬰注意到自己,然後對謝山靜道:「山靜,香小姐想在今晚九時半召開主管會議,你能出席嗎?」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7 15:45
第三十八章 抹黑行動(上)

王申雪提出的根本不是一個問題,領導人說要開會,難道主管可以推辭嗎?

謝山靜輕輕掙脫楊諾言的臂彎,道:「當然。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王申雪回答:「唉,這件事輪不到我來說。還是等香小姐在會議上交代吧。」

謝山靜知道王申雪不方便多說,點頭道:「好。謝謝你,阿雪。」

在王申雪趕往通知下一個部門主管後,謝山靜知道楊諾言和王申雪是好朋友,問道:「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不過好像挺嚴重的。」楊諾言聳聳肩說。

謝山靜歎氣道:「那你今晚自己先睡吧,不用等我了。九時半…天曉得要開會開到什麼時候啊…」

主管會議顧名思義,就是香小姐有事想和三位主管討論的時候,就會召開的會議。

除了香小姐和主管們外,他們的助手也會站在主子身後候命,隨時按主子的需要遞上紙筆檔、咖啡熱茶等等。

可是這晚在香小姐辦公室外的會議室中,卻罕見地有九個人參與會議。

這個會議室和香小姐的辦公室一樣放滿盆栽,其中一盆茉莉花正值開花期,所以一室幽香。

晚上九時半,當三位主管準時而嚴肅地帶著助手來到會議室,看見香小姐已經端坐于主席位置,她的身後除了站著王申雪外,還有一個楊諾言,他們臉上不動聲色,心裡都打了一個突。

當中又以謝山靜最為意外,她在晚飯後才和楊諾言吻別,轉個頭卻又看到他站在會議室,真難為她竟然沉得住氣,一點訝異也沒表露。楊諾言對她打個眼色,表示自己也是剛剛才知道要來開會。

謝山靜不敢和他眉來眼去,默默地在座位上就坐,維持著她那個標準的「工作表情」。

香小姐緩緩地道:「這次叫你們來,是有一些關於甘氏集團的事,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香小姐說到這裡停下來,助手王申雪立即取出幾張紙,派發給三位主管。

楊諾言心想:「阿雪當真了不起,香小姐完全不需要示意,她已經明暸主子的心意,好像事先排練過一樣。」

他們接到那張紙後,都低頭閱讀紙上的內容,會議室中一時鴉雀無聲。香小姐手上也拿著一張紙,楊諾言站在她身後,瞇起雙眼努力想看清楚紙上的文字。

他看到紙上寫著:

澄清聲明

關於近日出現心鏡會洩漏客戶個人資料的流言,本人謹代表心鏡會甘氏集團鄭重澄清,本集團一向高度重視客戶的私隱,一切有關客戶或委託人的資料皆受嚴密保護,絕無外泄的危機。

經過連日查證,本集團發現受影響的客戶,雖然曾經委託心鏡會團隊處理事務,可是並未出現於本集團的客戶名單,亦未曾與本集團任何人員以任何形式接觸,核實此事與本集團毫無關係,絕非甘氏集團的疏忽。

鑒於洩漏客戶機密乃嚴重違反專業守則的指控,本人再次嚴正聲明,甘氏集團與流言絕無關係。若此事證實是心鏡會中其他集團所為,亦與本集團的運作互不相干。本人保證甘氏集團的誠信及服務質素,不會受心鏡會中其他集團影響。

特此聲明,以正視聽。

心鏡會甘氏集團領導人甘馨如 謹啟

司徒夜行和周民之看得眉頭深鎖,不發一言。謝山靜猛地一震,激動地道:「胡說八道!怎會有客戶資料外泄?」

楊諾言奇想:「山靜為什麼那麼激動?」轉念一想:「啊,對了!除了香小姐本人外,就只有神知者部門會和客戶接觸,如果真的有資料洩露,最大嫌疑的就是神知者了。」

司徒夜行和神知者部門素有心病,皺起極粗的眉道:「如果是真的,這就是心鏡會史上的大醜聞。」

謝山靜怒目瞪視著他,道:「不用如果了!我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

「山靜,你冷靜一點。」司徒夜行以老賣老道:「我只是假設真的有資料外泄,但沒說是你的錯。」

謝山靜恨恨地心想:「這糟老頭子就是恨不得神知者部門出紕漏!現在他心裡肯定樂翻天了。」

她正想開口還擊,香小姐伸出一隻素手制止他們吵下去,道:「我不認為這件事是真的,夜行,山靜,你們不用再討論。」

既然香小姐這樣說,司徒夜行自然無可奈何,繼續皺眉道:「那流言是否真有其事?」

香小姐緩緩表示道:「在我認識的人當中,並沒有人真正聽過所謂的流言。」

大家都知道香小姐人脈極廣,如果她說認識的人都沒有聽到,就是指根本就沒有流言傳出,一切都是甘馨如無中生有,自編自導自演這一封澄清啟事。

甘馨如發表的這篇聲明中,表面上只在澄清甘氏集團與流言無關,可是每句話的弦外之音,就是指控香氏集團才是洩漏客戶資料的元兇。司徒夜行臉色一沉,憤然道:「抹黑!這是惡意抹黑!」

無論發生什麼事,看起來始終四平八穩的周民之道:「這份聲明發了給誰?」

「所有現有及潛在客戶。」 香小姐平靜地道。

在場的人都明白,香小姐的意思等於是城中所以達官貴人和知名人士也收到甘馨如的聲明了。

謝山靜臉色也很難看,道:「我們的服務一向令客戶十分滿意,如果流言是甘氏集團砌詞捏造,除非他們找到人冒充苦主,否則流言始終是流言,未必會造成太大的破壞吧?」

香小姐淡淡地道:「那可未必。在早前爆發肺炎期間,我們推掉的生意,大部分也落到甘氏集團手上,令他們累積了不少實力和勢力。」她看到三位主管沉默下來,補充道:「這個當然不是你們的錯,如果當時可以選擇,我也會選擇轉介給他們,總比落入其他組織手上好。」

司徒夜行冷哼道:「甘小姐寫得出這份聲明,我們還算是同一組織嗎?」

香小姐卻道:「不可以這樣說。我們始終是屬於心鏡會的,這一點沒人可以改變。」

司徒夜行不出聲,顯然他心中並不同意,卻又不敢當面駁斥香小姐。

周民之看著香小姐道:「那我們要怎樣應對?」

「這個就是我叫你們來的目的了。」香小姐道:「對於甘氏集團這次抹黑,我們要採取怎樣的態度,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三位主管頓時歸於沉默。自古以來向上級進言也是最困難的一件事,即使為組織盡心盡力如他們三位,都覺得可免則免。

趁著這個沉默的空檔,招敏嬌遞上一杯熱茶給司徒夜行。其餘的助手不敢怠慢,都馬上按主子的喜好奉上飲料。

香小姐很有耐心地等待他們開口,直到他們都呷過飲料潤喉,始終沒有人打破僵局,幾個助手送完飲品後,繼續像尊蠟像站在後面,似乎對這種會議中的間歇性冷場司空見慣。

再過了幾分鐘,幾位主管依然緊閉嘴唇,一副死不開口的樣子,香小姐才不得不出招,道:「民之,你的看法如何?」

周民之被香小姐點名,仍然想盡最後努力維持他一貫滑不溜手的態度,道:「香小姐,這件事是你說了算的。無論你決定怎樣,我們也一定會遵從。」

香小姐又豈會輕易被他推搪過去,淡淡地道:「民之,我一向尊重你們的意見。」

周民之避無可避,頓了一頓,只得道:「我認為在看清楚這個抹黑行動造成的影響之前,應該先持觀望態度。」

香小姐緩緩點頭,把目光移向司徒夜行,道:「你呢?夜行?」

司徒夜行在公在私也是一個極之強勢的人,這次甘氏集團欺人太甚,他如何能忍?

他雙手一邊做著強而有力的肢體語言,一邊堅定地道:「自從甘小姐接掌甘氏集團,他們的行為就一次比一次越界。就算是容忍也有限度,這次他們誹謗我們的誠信,如果不反擊的話,我們在行內如何立足?」

周民之心想:「這司徒夜行果然是有仇必報的人。」口中卻道:「香氏集團在這個城市多年來屹立不倒,不會因為幾句無憑無據的說話而走投無路。我們的客戶都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人,也不見得會盲目盡信流言。」

司徒夜行洪亮地道:「正因為他們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會更加重視私隱。我們啞忍的話,只會令人覺得我們作賊心虛,默認自己的過失。到時候想再挽回聲望,恐怕已經太遲了!」

周民之侃侃地道:「你這番推論,是建基於大家也相信甘氏集團的戲碼。直到此時,到底一眾客戶的反應如何,還是未知之數,香小姐,我沒說錯吧?」

香小姐微微頷首,道:「暫時的確沒收到任何迴響。」

周民之換了一個坐姿,繼續道:「正是。哪個組織未經歷過抹黑?萬一大家對這件事聽完就算,我們卻節外生枝,只會惹起更多人注意,有欲蓋彌彰之嫌。倒不如讓事情漸漸淡化更有好處。」

司徒夜行和周民之一個激進,一個保守,各持己見,剩下謝山靜還未表態,她的態度則成了關鍵。

香小姐的目光停留在謝山靜身上。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8 23:09
第三十九章 抹黑行動(下)

謝山靜心裡其實也覺得甘氏集團先撩者賤,理應回敬他們數招。可是她深知香小姐一向堅持和平共處,如果自己也主張還擊甘氏,就會令香小姐十分為難。

她對香小姐的忠誠大於自身的價值觀,於是道:「我也同意先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這件事沒造成什麼破壞,而甘氏集團亦沒有再興風作浪,的確無謂惹出更多事端。如果我們此刻選擇反擊,就等於接受和甘氏開戰了。」

司徒夜行瞪她一眼,心想:「謝山靜這臭丫頭,竟然和周民之連成一線?」他的聲音又再隱隱含著怒意,道:「開戰又怎樣了?甘小姐只是個小女孩兒,全憑趙亞義在背後出謀獻策,他們的三位主管,只有費衣一人有點看頭,其餘都不值一哂,難道我們會怕他們嗎?」

司徒夜行這番言論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純粹是清心直說,可是謝山靜聽起來,卻覺得司徒夜行在暗指三位主管之中,自己和周民之也比甘氏集團的主管優勝,只有她謝山靜比不上對方的首席神知者費衣。

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她一向討厭別人輕視自己,所以在這方面份外敏感,表情冷颼颼地道:「你是說費衣比我強嗎?」

司徒夜行其實沒有這個意思,卻又不願分辯,就在他猶豫之際,外表謙和、內心狡猾的周民之看出謝山靜誤會,不但沒有幫忙解釋,還推波助瀾道:「強與不強是很見人見智的。一個主管是成功還是失敗,心鏡會的歷史自會評價,我們沒資格批判什麼。」

周民之這樣說,表面上像替雙方打圓場,其實就間接加強了司徒夜行在批評謝山靜能力不足的意味。

謝山靜沒有聽出他別有用心,沉下臉來準備和司徒夜行大吵一場。

司徒夜行比她老練百倍,怒視著周民之,心想:「這人永遠在伺機放箭,終有一天要讓他受點教訓!」無奈他始終認定自己比謝山靜高一輩,不肯開口對一個小女孩自辯。

香小姐不想他們作無謂的爭執,再次示意他們停下來,道:「我已經明白你們的想法。我個人也不贊成反擊,但也不同意啞忍。這樣吧,在決定是否採取下一步之前,我會先跟甘氏集團溝通,如果彼此的敵意可以透過溝通而化解,那就最理想不過了。」

三位主管心裡都不相信溝通可以改變甘氏集團的態度,不過既然香小姐堅持,他們自然也不會說些什麼,反正去溝通的也是香小姐自己而已。

這個會議不知不覺已經持續了兩小時,時間已經接近午夜,香小姐溫和地道:「時間不早了,今晚到此為止吧。你們才病好沒多久,趕快去休息,別要捱壞身體了。」

三位主管同時站起來,向香小姐道晚安後,再彼此點一點頭。

楊諾言站了兩個小時,感到雙腳酸軟,看到謝山靜和司徒夜行在點頭時回避著對方的目光,心想:「這次不但我們和甘氏集團的關係惡化,連山靜和司徒夜行的嫌隙也更深了。」

楊諾言等大家離開後,匆匆跟香小姐及王申雪道晚安,連忙趕上謝山靜和金寧。

謝山靜在離開會議室後故意放慢腳步等他,她見到楊諾言時,剛想開口,楊諾言機靈地在她發問前,就自動投案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來開會的。晚上和你分開後,我就立即回房畫畫,誰知到差不多九時,阿雪來敲我房門,告訴我香小姐決定讓我參加主管會議。」

背後的金寧發出一聲冷笑,表示他認為楊諾言謊話連篇,故意向謝山靜隱瞞事實。

相比起和金寧爭執,楊諾言更在乎謝山靜的想法,因此沒有理會他,再解釋道:「真的…山靜…如果我早知道會議有我份兒,怎會不告訴你?」

謝山靜道:「我沒說不信你啊。」她沒有對楊諾言說,主管開會時有一個既非領導人和主管,也不是助手的人在場,在心鏡會中是多麼不尋常的一件事。

楊諾言牽起謝山靜的手,笑道:「這下倒好,今晚我不用孤伶伶了。」

謝山靜還未回應,金寧就沉聲對她道:「我有事跟你說。」

金寧的態度強硬,語帶命令,彷佛他才是主子。謝山靜順從地點點頭,開始當有事情要討論時的指定動作,就是找一間沒有人的休息室。

雖然已經接近午夜,但是仍然有不少成員三五成群地佔據著各個休息室,他們找了很多樓層也沒有找到空置的地方。

楊諾言暗喜,乘機道:「既然沒有地方,就留到明天再說吧?」

謝山靜搖頭道:「不用,這個問題很容易解決。」

她隨手推開一間休息室的門,裡面正有數個不知是追蹤者還是總務部的男女圍在一起聊天,他們看到謝山靜進來,都呆了一呆。

謝山靜板起臉孔,對他們揚起一堂秀眉,擺出一個「你們還不識相?」的表情,嚇得他們連忙跌跌撞撞地跑出休息室,連看也不敢看她一眼。

謝山靜對楊諾言笑嘻嘻地道:「你看,是不是很簡單呢?」

楊諾言見她用這個淘氣又霸道的法子弄到一間空置的休息室,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捏一捏她的臉蛋。

金寧關上休息室的門,清清喉嚨,道:「司徒夜行沒有說你比不上費衣,你不要信周民之的話。」

謝山靜抱怨地道:「怎麼你會替那老頭子講好話?」

金寧道:「我不是幫他講說話。周民之巴不得你和司徒夜行鬧翻,因為主管只有三位,你們不和的話,就自然會來爭相拉攏他。他只是想鞏固自己的地位而已,你別受他挑撥。」

金寧是個心思極細密的人,主管開會時,他站在謝山靜後面,把會議桌上所有人的言行反應觀察得一清二楚,加上他人生經驗豐富,常常在會議後把當中的權謀利害分析給她聽,提點她要注意哪些人和事。

否則以謝山靜一個從未見過世面的年輕女子,就算再聰明百倍,又怎會懂得司徒夜行和周民之這些老江湖的險惡?

金寧這次所說的道理顯而易見,謝山靜當然一點即明,可是她心中對司徒夜行實在生氣,所以嘴上不肯承認,挖苦地道:「他是你的未來岳父,你當然站在他那邊。」

金寧低聲道:「你知道不是的…」

此情此景實在太像吃醋,謝山靜自己也發覺了,連忙顧左右而言他,道:「我明白你說什麼。我不會那麼易受周民之影響的。」

楊諾言在旁默默聽他們說話,看見氣氛不妥,決定快刀軟亂麻,道:「好了,很晚了,有什麼明天再說吧。」然後就拉著謝山靜的手,看也不看金寧就走出休息室。

謝山靜只來得及回頭對金寧說聲「晚安」,便跟著楊諾言消失在樓梯間。

餘下金寧一人在休息室中,想起以前和謝山靜在會議後,每次都會熱烈地討論其他主管的言論,猜度著他們有什麼用心,有時不知不覺說到夜半時分,也不覺得渴睡。現在卻只和她說了短短幾句話,她就被楊諾言帶走,不禁黯然垂頭。

開會一向是最疲勞轟炸的事之一,楊諾言和謝山靜在洗澡後,便打算關燈睡覺。楊諾言回房後十分沉默,謝山靜雖然已經疲累不堪,看見愛人不高興的樣子,還是伏在楊諾言身上,溫柔地問:「你怎麼啦?」

楊諾言其實沒有心在這晚再增加謝山靜的煩惱,因此只是歎一口氣,道:「沒事,睡吧。」

謝山靜冰雪聰明,完全明白他的心事,幽幽地道:「我知道你介意什麼。但是你應該相信,我和他只是主子和助手的關係。」

楊諾言把王申雪的勸告忘得一乾二淨,忍不住道:「你或者是,但他呢?」

謝山靜沉默數秒,道:「他從來沒有表示過什麼。」

楊諾言很氣她這種自欺欺人的心態,卻又無可奈何,煩躁地道:「至少該讓他別老是跟在我們後面吧?我們常常三個人在一起,已經有人說一些很難聽的話了。」

「誰?誰說難聽的話?」 謝山靜反問。

楊諾言語塞,其實他沒有聽到有人說什麼,只是他認定別人在背後一定會說而已。

謝山靜握著楊諾言的手,輕輕地道:「他是我的助手。」

楊諾言恨恨地道:「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又不是要你和他斷絕關係,只是想偶然可以有一點我們的私人時間,這要求很過份嗎?」

謝山靜垂下眼睛,道:「那又不是很過份…」

楊諾言乘勢道:「那就是了。其實對他也有好處啊,看著我們談情,他不見得很開心吧?」

謝山靜不出聲,楊諾言彷佛決定要在今晚解決這件事,進一步相逼:「還是說你始終也有點捨不得他?」

謝山靜明知楊諾言在逼自己,但是聽見他懷疑自己的感情,始終還是急起來,道:「不是的,我喜歡的人只有你一個,只是…只是…很難開口對他說,我不想他跟著我…」

「難說也要說,你是主子,你怎樣說他也要聽。」 楊諾言堅決地道。

謝山靜受不住他苦苦相逼,閉上眼睛道:「好吧…我試試看。」

楊諾言大為滿意,摟著她道:「我愛你,從來沒試過愛任何東西,像愛你那麼多。」

謝山靜溫柔地道:「我也是啊…」

楊諾言一邊吻她,一邊伸手把床頭燈「啪」一聲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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