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心鏡會 作者:西西嘉(連載中)

 
august_tail 2016-8-30 14:09: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7 55295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8 16:02
第十章 主和僕之間

金寧很少自己外出的,謝山靜一怔,奇怪地問:「你到哪裡去啊?」

「吃個晚飯。」 金寧簡單地道。

謝山靜立即察覺到金寧有事隱瞞,頓時瞇起眼睛盯著他。

金寧仍然一副不願多說的表情,過了片刻,謝山靜忽然恍然大悟,道:「你…和司徒夢行出去吃飯?」

金寧不出聲,他顯然不想謝山靜知道這件事,不過任他怎樣努力避開不去想,始終都瞞不過大名鼎鼎的首席神知者。

謝山靜「噗」一聲笑出來,道:「原來你…你答應和夢行約會,來換取她說服她老爸?真想不到你會犧牲色相!不過可別亂對人說是我叫你這樣做,我沒有……」

金寧瞪著她道:「是你別亂說。我只答應和她吃一頓晚餐,沒有其他。」

謝山靜仍然「格格格」笑個不停,道:「偶然出去玩玩也不錯啊。夢行樣子不差,又喜歡你那麼多年了……」

可是男人和女人對於外貌的標準是不一樣的,金寧冷冷地道:「對我來說,長頭髮的女人才是女人。」

「別這樣。她人其實滿好的,而且又是司徒夜行的愛女,如果你可以馴服她……」謝山靜嘗試憋笑道:「嘿嘿,總之你今晚穿得帥一點,別老是穿泥土色。這是命令。」

其實金寧這樣做,完全是因為不想看見謝山靜煩惱,但謝山靜反而拿來取笑他,是很殘忍的行為。可是金寧又怎會生她的氣?

難怪在心鏡會中,流傳著這樣的一個說法。「金寧」兩個字是一個咒語,謝山靜每次有辦不到的事情,只要大喊一聲「金寧!」,不論任何難題都會自動辦妥,神奇無比。不過這個咒語只限謝山靜一人使用罷了。

可是有一個人,卻對謝山靜和金寧的關係感到十分不安。

楊諾言有健身的習慣,這天他醒來得比較早,於是就到健身室做運動。

心鏡會的健身室設備完善先進,各式器械都應有盡有,而且環境舒適豪華,就好像市面上收費高昂的會所一樣。

楊諾言來到健身室,卻意外地發現有人比他更早,正是金寧。

金寧躺在那裡舉一個超大的啞鈴,楊諾言對他點頭說聲「早」,微微訝異地想:「怎麼只有他一個?山靜呢?」

金寧看穿了他的想法,冷淡地道:「我健完身就會叫她起床。」

由於時間尚早,健身室中只有他們兩人,可是他們話不投機,楊諾言有楊諾言跑步,金寧有金寧鍛煉肌肉,好像互不相識一樣。

楊諾言跑完步後就踏單車,金寧則練完胸肌練腹肌,再練二頭肌、三頭肌等等,兩人都感到氣氛有點不自然,但是誰也沒打算做些什麼來緩和。過了好一會,金寧便到更衣室淋浴。

恰巧楊諾言亦已經運動完畢,所以他也進入另一個淋浴間,整個男更衣室只有楊諾言和金寧兩人,除了花灑的「沙沙」水聲外,甚麼聲音也沒有。

兩個男人淋過浴,幾乎同一時間「唰」聲拉開浴簾走出來。

金寧看也不看楊諾言,沉默地穿回衣服後,便直接到謝山靜的房間去。

楊諾言正想和謝山靜一起吃早餐,於是無視金寧厭惡的表情,厚著臉皮地跟在他後面。

楊諾言當然早已知道,他們並不是睡在同一個房間。在心鏡會中,當一個成員升職為助手後,房間就會搬到主子的附近,方便助手隨時照顧主子的生活。

金寧的房間在謝山靜的房間對面,與楊諾言的房間在不同樓層。

可是他看見金寧連門也不敲就直接推門內進,然後順手關上房門,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謝山靜的房間還放著一些兒時的玩意例如動物玩偶、洋娃娃等,雖然已經多年不玩,卻又不丟掉。

其中有一隻像真度甚高的犰狳玩偶,金寧每次瞥到都覺得耐人尋味,他實在無法想像,一個怎樣的小女孩會放一個犰狳玩偶在房間。

謝山靜在睡夢中聽見金寧叫她,連眼睛也不願張開,迷迷糊糊地道:「多睡五分鐘。」

其實謝山靜每天都是這樣的,數分鐘過後,她的「人型鬧鐘」又響起來,這次她就會起床。

本來在她醒來後,金寧就會出去等她梳洗,雖說主子和助手關係親密是正常的事,但他們始終男女有別,謝山靜又要洗澡,又要換衣服,金寧在旁邊的話諸多不便。

可是這天金寧卻擅自留在房間中,坐在她的沙發上等待,隨手翻閱她放在茶几上的書本。

謝山靜揉一揉眼睛,奇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不想看到楊諾言。」 金寧率直地道。

謝山靜一聽之下,便知道楊諾言正在房門外等她,睡意立即消失,頭腦完全清醒過來,本能地用手指整理一下頭髮。

金寧看著她的反應,故意問道:「還是你想我讓他進來等?」

謝山靜一驚,顯然不想楊諾言看到她剛睡醒的樣子,連忙道:「不,才不要呢!」

其實謝山靜這刻的樣子一點也不難看,比平常化著淡妝的時候,還要年輕和天真一點,至少金寧看著就覺得很可愛。

可是女性總是害怕被人望到自己剛睡醒的樣子,特別是心儀的男人。

謝山靜不再拖延時間,馬上起來洗髮沐浴,更衣化妝,也不覺得金寧坐在她房中有什麼問題。

金寧在等待她的時候無所事事,翻完她的書,又打開她的抽屜檢查,彷彿一切關於主子的細節,甚至連她有多少雙襪子,或者是她哪一管口紅快要用完,金寧也要統統掌握。

謝山靜像是對金寧的行為習以為常,只顧自己梳妝。

楊諾言一直站在謝山靜的房間外,他看見金寧那麼久也不出來,已經好幾次想敲門,可是又怕謝山靜不喜歡,只能心猿意馬地等候。大約過了半小時,謝山靜才和金寧一起走出房間。

楊諾言看到金寧的眼神中彷彿有一絲暗嘲,雖然他不認為謝山靜和金寧是那種男女關係,可是他卻相信金寧的舉動絕對是有意刺激他神經,不由得暗暗惱怒。

楊諾言在心鏡會中是炙手可熱的對象,他適齡、單身、有地位有頭銜,賣相討好,受到不少女生大獻殷勤,有的親手織圍巾帽子送給他,有的常常以想學習畫畫為由藉故親近,有的索性明目張膽地拋媚眼、送秋波……

她們成熟的身材和媚惑的神態,足以令任何男人怦然心動,可是楊諾言想起心中真正喜歡的人,對這些引誘始終無動於衷。

與此同時,楊諾言開始展開一浪接一浪的淩厲攻勢,除了頻頻到神知者總部串門子外,更常常帶著別出心裁的禮物,哄得所有人眉開眼笑。

本來在心鏡會中,不同部門的人基本上是不會進入另一個部門,不過楊諾言的司馬昭之心過於明顯,加上他人緣超卓,又是備受尊敬的預言者,所以大家都歡迎他來閒聊或小坐。

當謝山靜的工作沒那麼忙,加上金寧終於找不到藉口阻止的時候,她也會願意跟楊諾言到外面吃下午茶。

她對漂亮的茶座或咖啡室特別有興趣,通常會喝杯咖啡,如果瞄到鄰坐的女孩子在吃一些小巧精緻的甜品,她多半也會要一件,彷彿想模仿社會上的女生。

不過他們每次外出也總有金寧在旁邊,這個問題又令楊諾言煩惱不已。

楊諾言和金寧的關係一直異常惡劣,金寧在人前也毫不掩飾對楊諾言的厭惡,常常在他發言後,發出不耐煩的「嘖嘖」聲,而楊諾言深信金寧在人後,一定會像個讒臣一樣,在謝山靜耳邊不停說他的壞話。

可是楊諾言不知道,自己也是低估了金寧。

金寧又怎會不明白謝山靜對楊諾言也有好感?

然而心裡難受是一回事,他卻不願拿和謝山靜之間深厚的情誼去冒險。

因為他深知謝山靜性格難以捉摸,一時暴躁易怒,一時卻溫馴可愛,儘管她平時好像對金寧和楊諾言的不和視若無睹,但難保哪一天又會覺得煩不勝煩。

所以他雖然痛恨楊諾言,卻甚少主動在謝山靜面前提起他。

心鏡會中真正公認的讒臣,其實是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的助手招敏嬌。

招敏嬌是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臉上的化妝紅的太紅,白的太白,兩排假眼睫毛好像連睡覺也黏在眼皮上,笑起來脂粉會陷入臉上的皺紋中,不過最令人避之則吉的卻是她潑辣和長舌的性格。

在這段神知者部門與追蹤者部門關係日漸轉差的時期,招敏嬌常常仗著主子之勢,來到神知者總部找碴。

一眾神知者在工作期間聽到「咯咯」的腳步聲,不約而同抬起頭,果然看到招敏嬌踏著高跟鞋,穿著鮮豔的緊身衣服來到。

在她豐滿的身材下,一圈小肚子展露無遺,臉上掛著極之虛偽的笑容,對謝山靜道:「山靜,我們也不想一拖再拖的,只是這個行動朝令夕改,我們追蹤者也是很忙的啊。」

謝山靜冷冷地道:「我以為部門間互相配合也是我們的責任之一。」

招敏嬌聽見她這樣說, 臉色一沉,隨即捏起可怕的高聲調,道:「唷,說話注意點,你不會想跟我吵架的。」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9-8 16:21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9 14:13
第十一章 讒臣

恰巧楊諾言也在神知者總部,他本來性格和平,不喜和人爭執,但聽見招敏嬌對謝山靜如此態度,心中有氣,忍不住插口道:「我認為輪不到你來和她唇槍舌劍。」

楊諾言的意思就是,招敏嬌只是個助手,而謝山靜卻是堂堂部門主管,論資排輩,招敏嬌並沒有資格來跟謝山靜吵架。

其實此言說得有理,就算要吵,也應該是同等地位的司徒夜行來跟謝山靜吵。

可是司徒夜行卻派助手來作威作福,分明就是自認比謝山靜高一個層次。

謝山靜畢竟不夠老練,否則從一開始就應該交由她的助手金寧,甚至是職位更低的人應付招敏嬌,而不必親自出面以上對下,自眨身價。

在場的神知者聽到楊諾言這樣說,不禁暗暗叫好。

招敏嬌斜斜地瞥了楊諾言一眼,微微冷笑,暗想:「好啊,謝山靜現在有兩個助手了。」

招敏嬌裝作現在才看到楊諾言,露出一個訝異的眼神道:「咦?神知者總部何時變了聯誼俱樂部?」

她兜個圈指出楊諾言既不屬於神知者和追蹤者部門,也沒資格管她的事。

謝山靜極為討厭這個女人,正想擺出首席神知者的架子要她好看,招敏嬌卻知道今天討不到便宜,搶先道:「或者我等你們工作情緒好一點再來吧,追蹤者部門可沒有這些閒情逸致呢。」

招敏嬌回到追蹤者總部,自然加油添醋地對主子司徒夜行數落他們。

司徒夜行聽完助手措詞毒辣的投訴,摸著下巴道:「我們犯不著得罪楊諾言,香小姐不會喜歡的。畢竟他是香氏集團的搖錢樹。」

招敏嬌冷哼一聲,道:「可是我看他自己也還未知呢。」

司徒夜行呼出一口氣,平心而論道:「我寧願他永遠保持思想簡單了。如果他是有野心的人,又被謝山靜操縱於股掌之中,連我和周民之都恐怕吃不消。」

招敏嬌像是心有不甘,悻悻地道:「那臭丫頭是有真本事的話,又何用出這種招數去巴結預言者?想不到預言者那麼飢不擇食……」

關於楊諾言挺身維護謝山靜,趕退了招敏嬌這件事,不過怎麼由神知者部門傳出去,連香小姐的助手王申雪也聽說過。

王申雪勸告楊諾言道:「你最好還是少理他們部門之間的糾紛,免得越幫越忙呢。」

楊諾言卻道:「我本來想不通,他們為什麼不能和平合作。直至見到那個招敏嬌,我就明白這是有原因的。」

王申雪「唉」聲嘆口氣,道:「香小姐一直鼓勵他們部門之間要團結一致,可惜就有些人像招敏嬌一樣,只會搬弄是非、煽風點火。山靜不會主動挑起部門的鬥爭,她是很聽香小姐話的。司徒夜行其實也不是無聊的人,偏偏就是太聽信招敏嬌的讒言。我想在這裡,除了他之外,沒有一個人不討厭那個招敏嬌。」

楊諾言還有點不以為然地說:「團結固然是重要,可是有錯的明明是招敏嬌,我們理直氣壯,又怕她什麼了?」

「三個部門的關係,還有香氏集團和甘氏集團的關係,長年累月不知道爆發過多少大大小小的衝突,當中的對錯,並不是那麼簡單呢。」王申雪搖搖頭道。

楊諾言本來還想追問下去,可是他看看時間,記得受到神知者部門一個聚會邀請,連忙把複雜的人事擱置,對王申雪擺擺手,便趕去城市中一間火鍋店赴會。

楊諾言和謝山靜、金寧等十多個神知者,相約在一間這陣子很流行的火鍋店吃火鍋,十多個年輕人熱熱鬧鬧地圍在一起,面對著熱騰騰的火鍋,可以吃下的食物真的要多少有多少,高級的火鍋牛肉和海鮮沿沿不絕地捧上來,立刻就被掃蕩一空,速得快得像龍卷風。

地面上的啤酒罐堆積如山,桌子上的空碟子永遠比食物多,神知者林駿東興致高昂地道:「再來一打啤酒!」

楊諾言從鍋中夾起一隻特別肥大鮮美的牡蠣,放到謝山靜的碗中。

謝山靜今晚穿著一件駱駝色的套頭毛衣,戴了一條長長的金色項鍊,項鍊的墜子是一個有金邊的黑色小圓牌,上面印著一些不知什麼英文字母。

可是那牡蠣連謝山靜的碗也沒碰到,金寧便一手把它搶走,整個晚上她吃下的所有食物,金寧也要先親自檢查一遍,確保全部徹底熟透,才會讓謝山靜放進口裡。

其他神知者顯然早就習慣金寧這個行為,一點都不在意。

司徒夢行正拿著點菜紙,豪爽地在紙上不停打勾,準備迎接下一輪美食。

謝山靜好像很喜歡這種熱鬧的聚會,整個晚上都心情愉快,正當她想伸手再拿一罐啤酒,身旁的金寧卻惡狠狠地瞪著她,明顯是以眼神禁止她再喝一罐。

明明謝山靜才是主子,可是她看見金寧的表情,卻立即放開啤酒,改取另一罐飲料,然後心虛地道:「我喝汽水。」

就在大家吃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有一班六、七個人也進入了火鍋店,其中一個看起來較精明的瞥了他們一眼,然後用手肘撞了一撞同伴,低聲說了幾句話。

林駿東坐在面向門口的位置,首先發現了這一班人,也低聲叫:「山靜!」使個眼色示意她看門口方向。

謝山靜和金寧一看,就「霍」一聲站了起來。

本來謝山靜的部下在她站著的時候,不應該還坐在椅子上,可是她卻打個手勢,示意其他人繼續坐著。

那班人顯得有點不知所措,正在互換眼色,像是拿不定主意應該打招呼,還是裝作看不到了事。謝山靜笑著道:「世界真是小啊,你們怎麼啦?不認得我嗎?」

他們看見謝山靜主動出擊,又交換一個眼神,互問詢問「怎麼辦」,那個看起來較精明的人,似乎是個小頭目,有點不情願地說聲:「謝小姐。」

楊諾言悄悄地問司徒夢行道:「夢行,他們是誰?」

司徒夢行小聲地回答道:「楊哥,他們是甘氏集團的神知者。」

心鏡會分成兩個集團,楊諾言等人身處的是香氏集團,而另一個就是甘氏集團了。

楊諾言知道兩個集團名義上同屬於心鏡會,可是關係卻一直以來都不怎樣友好,於是「哦」一聲,點點頭表示明白。

「嗯,這還差不多。」謝山靜笑嘻嘻地對甘氏集團的成員道:「你們進來啊,不必顧忌我們。」

但甘氏集團的成員顯然是相當顧忌,那個小頭目帶頭轉身想離開,謝山靜卻不放過他們,繼續笑道:「怎麼啦?你們的老大沒賺到錢讓你們吃飯嗎?我以為他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呢。來,姐姐請你們吃,放心好了。」

謝山靜帶來的十多個神知者,發出一陣轟笑聲支持他們的首領。

甘氏集團的神知者受了謝山靜奚落,卻又敢怒不敢言,那小頭目壓抑著怒氣,努力維持恭敬道:「不用了,我們到別處吃。」

然後他們像是怕謝山靜再加留難,急急忙忙地退出去,謝山靜發出一陣鈴鐺般的笑聲,朝著他們的背影笑道:「下次把你們的老大也請來吧……」

楊諾言不禁啼笑皆非,他相信那班甘氏集團的神知者的確不敢對謝山靜無禮,可是謝山靜在裝腔作勢的時候,身後站著一個雙手抱胸、兇神惡煞的金寧,多少有點狐假虎威的感覺。

謝山靜和金寧重新坐下來,楊諾言問道:「為什麼他們要害怕山靜?甘氏集團跟我們不是各自為政的嗎?」

司徒夢行解釋道:「雖然香氏集團和甘氏集團各有自己的部門和主管,可是名義上大家都是心鏡會的人。山靜是心鏡會的主管,他們只是一班叫不出名字的小嘍囉,即使不用聽她號令,也要有最起碼的敬意才是。」

楊諾言心想:「原來我們和甘氏集團的關係這麼惡劣,我以為就算心底裡不和,表面上也會客客氣氣。其實大家都是屬於心鏡會,又何苦如此?山靜有時也真太小孩子氣。」

他現在總算明白,香小姐叮囑他們內部要團結的原因。如果他們一方面和甘氏集團交惡,一方面還要部門內鬥,豈不是要面對內憂外患?

謝山靜等人卻像已經習慣這種場面,笑了一場後又若無其事坐下來吃東西,還不時拿剛剛那些甘氏集團成員的窘態來開玩笑。

楊諾言卻比之前較少發言,他忍不住思考著有關甘氏集團的事,記得謝山靜剛剛好像兩次對甘氏集團的神知者提及「你們的老大」,心想:「他們的老大,是指甘氏集團的首席神知者嗎?為什麼山靜好像很討厭他?到底只是同行相輕,還是兩人可能有什麼結怨?不過能夠當上主管,那人想必和我們香氏集團的三位主管一樣,都是很厲害的角色呢。」

直到他們終於飲飽食醉、盡興而回,時間已經接近子夜。

一陣清涼的夜風吹來,楊諾言剛想開口問謝山靜會不會冷,可是在他出手前,金寧已經順手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謝山靜的肩膀上。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10 12:58
第十二章 破壞任務(上)

楊諾言在心鏡會中的生活悠閒但充實,最近他的嗜好是把畫具從房間搬出來,移到圖書室作畫。

經過多個月來在香氏集團建築物的探索,他發現圖書室有一個靠著大玻璃窗的角落,不但光線充足,環境寧靜,人跡罕至,而且還可以眺望窗外遠山的風景,是個適合無壓力下創作藝術的好地方。

他依然故我地穿著麻質襯衣,脖子上隨意披了一塊卡其色的格子圍巾,一副「文藝青年」的打扮,正在專心描繪一幅森林水彩畫,思量著用什麼技法來表達樹影婆娑,聽得身後有人讚歎道:「你畫得真好啊。」

楊諾言暫停動作,回過頭來,看到一個五官標緻的女孩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謝山靜。

謝山靜手上拿著一本叫做《仙人掌的秘密》的書,書的封面是一株巨大的仙人掌,她正在打量楊諾言半完成的作品。

楊諾言被她稱讚,心中高興,臉露喜色地問她:「你對畫畫有興趣嗎?」

謝山靜搖搖頭,好像有一點點遺憾,道:「我怎會有機會學這些東西?只是純粹覺得你的畫很和平,看著就令人心境平靜。」

楊諾言在加入心鏡會前是個薄有名氣的畫家,當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讚美,不過自謝山靜口中說出來,對他來說份量又自不同。

這個時候站在謝山靜身後的金寧發出一種不屑的聲音,表示他認為「不外如是」,楊諾言假裝聽不到,心想:「我也沒期望你這個粗人會懂得欣賞。」

他無視金寧,把握機會討好謝山靜,道:「如果你喜歡的話,我畫一幅送給你掛在房間如何?」

謝山靜的臉孔亮起來,快樂地道:「真的?謝謝你啊,楊諾言。從來沒有人畫過畫給我!」


楊諾言突然間覺得這是一幅完美的景象,很想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在一個明亮的圖書室,感受著溫暖的陽光,手中握著水彩畫筆,面前有他喜歡的女人,正因為他而快樂。

「山靜,你想要什麼題材的畫?」 楊諾言問她道。

他本以為謝山靜會需要一些時間考慮,可是她卻不假思索回答:「我一直也很想要一幅花店的畫。」

楊諾言一怔,以花店作為題材也不算太偏門,不過他沒有畫過花店畫,也沒料到這是謝山靜的答案,道:「沒問題。是間怎樣的花店呢?」

謝山靜側著頭想了一會,道:「我也不知道。你決定好了。」

楊諾言下定決心,既然這是謝山靜的願望,他一定要施展畢生所學,畫一幅最完美的花店畫給她。

為了這個計畫,楊諾言特地去買了一隻專業的照相機,跑遍全個城市的大小花店,拍下數百張花店的圖片作為參考。

他發現不同花店的風格和格調大異其趣,有的華麗高貴,有的簡樸平實,思量著到底謝山靜心目中的花店,帶給人怎樣的感覺。

這天,楊諾言站在一間位於舊區,佈置得優美雅致的小花店前,舉起相機「卡察、卡察」拍照,卻拍不到理想的效果,他正想後退幾步換個角度再嘗試,卻撞到一個途人。

楊諾言聽到一個女郎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有物件掉落地上碎裂的「咚啷」聲音。正當他轉過身去想道歉,卻在同一時間視線突然被另一個畫面覆蓋,他又看到預言。

楊諾言每次看到的預言,都有一個獨特之處,就是在一個正常的畫面中,總有一個極其不協調的地方。

這次他看到一個很普通的城市,而在城市的上空,原來應該是太陽的位置,卻出現了一隻大雞蛋,雞蛋的殼微微裂開,一滴黃澄澄的蛋黃汁正流下來。

楊諾言暗暗叫苦,心想:「怎麼我總是在不適當的時間看到預言?」

他明知自己一定是撞到別人,可是眼睛既不能視物,只得呆呆地站在街上數分鐘。

由於預言者只能看到預言而無法解讀意思,需要倚賴解語者的幫忙,所以楊諾言不敢怠慢,仔細地記住每一個細節,準備畫下來給香小姐解讀。

直到預言終於消失,楊諾言大鬆一口氣,卻看到一個年輕的女郎,正雙手抱胸地瞪著他。

那個女郎嘴角有一顆小痣,穿著一條亮麗的粉紅色連衣裙,腰間束了一條很粗的黑色腰帶,身材健美豐腴,頭髮梳到腦後束成一條馬尾巴,臉上的化妝是最流行的模樣,耳朵還掛著一對大大的天然紫水晶耳環,打扮得極之時髦。

楊諾言連忙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個女郎看著地上碎裂的東西,用略帶沙啞,聽起來份外性感的聲音道:「噢,我的音樂盒……」

「真是不好意思,我會賠償的。請問多少錢?」楊諾言抱歉地道。

「那是我特地訂造的!足足等了兩個月才造好……」那個女郎頓足道。

楊諾言抓抓頭髮,道:「呃…這是我的錯,如果你不急用的話,我願意賠錢給你訂一個新的…」

「那是送給我同事的訂婚禮物,今晚就是訂婚派對了,你說急不急?」 那個女郎有點怪責地道。

「對不起。這樣吧,我陪你去選一個全新的,價錢多少都沒關係,一定令你滿意。」楊諾言只好道。

那個女郎幽幽地歎一口氣道:「唉,唯有是這樣吧。」

於是,兩人就乘車到著名的百貨公司。那女郎很愛挑剔,選來選去也不滿意,最後直到百貨公司的售貨員開始不耐煩招待他們,擺出一張臭臉後,她才勉為其難買了一個貴得令人咋舌的新水晶音樂盒。

臨別前楊諾言再三道歉,那個女郎抿著嘴道:「你已經道歉數十次啦。這次就原諒你,下次別這麼冒失了。」

楊諾言唯唯諾諾,心想:「白忙了一個下午服侍你這個大小姐,已經夠倒楣了,還有下一次?」

事情已經解決,楊諾言也沒再放在心上。回到心鏡會後,他趕緊把剛剛看到的預言畫下來交給香小姐,然後專心整理連日來搜集的花店資料,開始著手畫花店的草圖。

楊諾言一天一點把謝山靜心中的花店繪畫出來,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流走,踏入冬季,心鏡會香氏集團接受了一個新的委託。

在這個城市中,有兩座分別由兩間企業擁有的大型購物中心,都希望趕及在聖誕節前開業,這兩間企業向來同行如敵國,偏偏他們的新購物中心,卻又坐落於同一條街道上,更會在同一天舉行開業剪綵,競爭之強烈實在可想而知。

兩間企業都絞盡腦汁要搶鏡頭,其中一間企業的行政總裁張先生,就拜託了香氏集團的團隊幫忙,要求他們破壞對頭人的開業典禮。

在心鏡會中,三個部門各有各的職責,神知者部門負責接受委託,執行任務,在首席神知者謝山靜的帶領下,一小隊人馬於開幕典禮當天,混在人群中到達對頭人的購物中心。

由於這個任務的難度只算中等,謝山靜在考慮過後,決定除了自己、助手金寧,以及兩、三個神知者外,再從總務部借來一個「擴音者」,以備不時之需。正好楊諾言有點空閒時間,便不請自來地跟著他們來到購物中心。

為了成功搶鏡頭,兩間企業都邀請了不少當紅的電影明星出席典禮,因此吸引了大量市民擠進購物中心,一睹這件盛事。

按照謝山靜的計畫,一名神知者會負責引開購物中心的保安人員,然後另一名神知者將會在開幕典禮開始的一刻,敲響火警鐘,引起誤鳴,令觀眾不顧典禮逃離購物中心,達到張總裁的要求。

離典禮正式開始還有一點時間,謝山靜、楊諾言、金寧和一個擴音者站在上千個觀眾中,楊諾言在心鏡會的人緣頗佳,他知道擴音者的天賦能力可以把自己聲帶發出的聲音放大,在等待的時候主動跟那個擴音者介紹自己。

那個擴音者沒想過傳說中的預言者會突然打開話題匣子,初時嚇了一跳,有點受寵若驚,慢慢發現楊諾言平易近人,於是就越說越多。

原本那個擴音者在加入心鏡會前,是某個市場的蔬菜販子。一天他如常叫賣的時候,一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奇大無比,就是這樣胡里胡塗地得了擴音天賦。

謝山靜個性貪玩,特別熱衷這種熱鬧人多的場面,所以站在人群中東張西望,顯得相當雀躍,滿有興趣地打量著環境。

楊諾言知道她從小在心鏡會中長大,甚少參與這些正常的社會活動,所以向她解說著一般開幕典禮的程序、節目等等。

金寧可沒有那麼好奇,他顯然認為如此擠迫的地方容易發生危險,所以一直站在謝山靜身邊,專心地替主子注意著安全。

謝山靜突然指著表演台邊一個戴墨鏡的女人,道:「我認得她,我在電影中看過她!」

楊諾言瞄了那個女人一眼,道:「她是一個十分吃香的演員,主演過許多電影……」

謝山靜卻表現得非常驚訝,好像從來沒設想過,會在現實中看到電影的主角。這時候一個正向小孩子派發汽球的小丑經過他們身邊。

雖然謝山靜並不是小女孩,可是那個小丑看見她容貌秀麗,又睜大眼睛看著自己,所以遞了一個紅色的汽球給她。

謝山靜快樂地接過紅色汽球,把汽球的繩子繫在手腕上,然後「格格格」地笑了起來。

楊諾言試探地問道:「這個購物中心好像還不錯,山靜,或者遲些我們可以來逛街?」

正當謝山靜想回應,她的手提電話卻響起來。她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嚴肅地接聽道:「喂?香小姐?」

楊諾言和金寧聽到香小姐在謝山靜執行任務時親自致電她,知道必然有重要的事,不由得微感錯愕。

只見謝山靜一邊聽香小姐說話,神色越來越凝重,掛斷電話後,她道:「香小姐解讀了最新的預言,預言中指出今天這個城市中將會發生一場多人死傷的嚴重事故,而地點……」她吸一口氣道:「就在我們身處的這條街道上。」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9-11 00:01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11 12:49
第十三章 破壞任務(下)

金寧向來危機意識較高,聽見這裡會發生災難,決斷地說:「別管任務,現在就走!」

「不行,任務是第一要事,我們不能現在一走了之!」謝山靜急急地道。

金寧知道謝山靜責任感極重,難以勸服她放棄任務,正考慮要不要強行把她帶走,楊諾言又憂心,又焦急地道:「如果這裡有危險,那麼我們應該疏散人群,阻止災難發生!不然他們……」

「拜託你用一用腦袋,沒有任何人力物力可以改變預言!如果我們能夠阻止預言成真,代表災難不會在未來出現,一件不會發生的事,那麼又怎可能從預言中揭示?」金寧暴躁地道。

「既然明知會有很多人受傷,我們怎能坐視不理?」楊諾言大聲道:「這可不是我的風格!」他轉頭對謝山靜道:「山靜,你叫部下現在就敲響警鐘吧,讓大家離開這個購物中心。」

謝山靜還來不及回應,金寧就搶著道:「所謂災難,說不定正因為我們敲響警鐘,導致人群出現恐慌,在逃生時互相踐踏,那麼害死人的就是我們。」

楊諾言反駁道:「也可能是因為我們沒有疏散人群,所以才造成大量傷亡!」

他們所說的都各有道理,楊諾言認為要盡力拯救別人,金寧則只重視謝山靜的安全,而謝山靜作為首席神知者,卻把任務置於任何東西之上。她在腦中想:「既然災難無法可避免會發生,倒不如先完成任務,然後讓所有隊員及早離去吧。」

謝山靜衡量過種種因素後,決定要如期敲響警鐘,開口道:「我們先到入口處等待。」

楊諾言、金寧和那個擴音者只得跟著謝山靜走,當他們離入口尚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突然異常刺耳的「鈴───」聲響遍整個購物中心。

在他們原本的計畫中,警鐘應該在開業典禮正式開始的一刻才會響起。謝山靜錯愕地道:「為什麼他們現在就敲響警鐘?」

她心念一轉,就明白了原因,心想:「我知道了,這個不是我們安排的誤報,是真實的火警!如果因為真正的火警發生,而破壞了開業典禮,我們可不算完成了張總裁的委託。」

謝山靜始終心繫任務,飛快地對那個擴音者道:「你立即大叫「失火了,救命」,快!」

那個擴音者一臉愕然,心鏡會一直以低調為宗旨,不想引起城市中太多人注意,他道:「可…可是這樣做會惹起麻煩……」

謝山靜急道:「相信我,快點大叫!」

那個擴音者雖然隸屬總務部,並不是謝山靜的直屬部下,可是他作為任務的隊員之一,卻不得不聽從她的吩咐,否則如果因為他的緣故,而害得任務失敗,面子大過天的總務部主管周民之可不會輕易饒過他。

於是他深呼吸一口,運用他能夠把自己的聲音放大百倍的擴音天賦,放聲大叫:「失火了!救命啊!」

擴音者的聲音經過放大後震耳欲聾,楊諾言等人就站在他的身旁,即使及時掩住雙耳,耳膜仍然被震得隱隱作痛。

就算購物中心內有失聰人士,相信也聽得到擴音者的呼叫,本來還因為火警鐘聲而愣住的人群,聽到這句話,登時亂成一片,尖叫著爭相逃生。

心鏡會的成員在擴音者大喊後,已經機靈地加快腳步離開,可是為了逃命的人們,動作卻比預期的快得多,楊諾言和謝山靜好不容易才擠出門口,卻發現與金寧及那個擴音者失散。

楊諾言看到這個極度混亂的場面,不由得心驚,擔心謝山靜會受傷,道:「山靜,我們先離開這條街道吧。」

謝山靜為人甚有義氣,激動地道:「我不可以丟下金寧,和其他部下不顧的!」她轉頭向著人群焦急地叫道:「金寧!金寧!」楊諾言相當無奈,只得伸出雙臂保護著她。

其實金寧在這個兵荒馬亂的環境中跟他的主子謝山靜失散,只有比楊謝二人都緊張百倍,他聽到有人在背後叫「金寧!」,連忙轉過頭去,可是看到的卻不是謝山靜,而是負責引開保安以及觸動警鐘的兩個神知者。

可是隨著越來越多人從購物中心湧出來,楊謝二人更加無法找到金寧和其他隊友。

謝山靜瞥到自己的手腕上還繫著一個紅色汽球,靈機一動,舉起手臂讓汽球高高昇起。

金寧長得比別人高大,瞄到遠處有一個紅色汽球越過所有人的頭頂,立即明白那是謝山靜的訊息,對隊友沉聲喝道:「跟著我。」

楊諾言比謝山靜先發現向他們走來的金寧,拍一拍謝山靜的手臂,示意她看看那邊。

金寧等人好不容易擠過人群,來到謝山靜的身邊,大家看到所有隊員無恙,都大鬆一口氣。

金寧確認過謝山靜沒有受傷,才真正放下心來。

謝山靜看起來卻沒那麼高興,她懷疑地盯著人潮,看樣子火警並沒有造成傷亡,而逃生的人也不見得發生什麼意外,那麼到底預言中的災難從何而來呢?

就在謝山靜在腦袋中思考的同時,金寧觀察著她的臉色,亦已經想到同一個問題。

金寧沉著地道:「事情還沒有結束,我們要立即離去。」

楊諾言和其他隊員聽到金寧的話,微微一驚,過了數秒才明白他的意思,都不由自主緊張得心跳加速。

金寧不理會那麼多,拉起謝山靜手臂在仍然不知所措的人群中穿插,楊諾言知道這裡即將發生可怕的事,心裡不停想著如何通知所有人避難。

就在跑得最慢的一個隊員,都已經離開這條街道的時候,楊諾言等人卻聽到身後傳出一陣騷動。

在另一個購物中心,即是屬於香氏集團客戶張總裁旗下的購物中心,突然有大批市民爭先恐後的從出口奔跑出來,有的還一邊逃生,一邊尖叫。

楊諾言一愕,問道:「為什麼另一個購物中心的人也會這樣?」

謝山靜吸一口氣,嘗試清空思緒,接收來自人群的訊息,她知道有大量的人同時在想「救命……快跑啊…這次糟糕了……我不想死…」,顯然大家都十分驚恐。

突然間,謝山靜隱約知道有人在想「太好了,任務成功,收隊!」她頓時恍然大悟,閉上眼睛恨恨地道:「是甘氏集團!張總裁委託我們香氏集團破壞對頭人的開業典禮,而他的對頭人則拜託甘氏集團做相同的事,一定是這樣!」

其他隊員立即恍然大悟,兩個大型購物中心都有上千人同時湧到街上,令情況亂得如戰場,本來因火警而逃到戶外,仍然驚魂未定的人群,此時被嚇成驚弓之鳥,以為又有新的危險,群起逃亡。

楊諾言、謝山靜等人此時離街道已經有一定距離,看著數千人爭相走避,忽然有淒厲的慘叫聲在人群中傳出,都不由自主倒抽一口涼氣。

當中最處變不驚的人是金寧,金寧知道在這個情境,多半會發生人踏人的恐怖災難,他看見謝山靜的表情像一隻被蛇嚇倒的兔子,知道她心裡害怕,低聲道:「別看了,我們回去吧。」

謝山靜已被眼前的慘劇嚇出一身冷汗,過了片刻才懂得反應,逞強地道:「我…我才不會害怕呢。」然後對金寧勉強笑了一笑,道:「幸好有這個汽球。」

這個小隊雖然完成任務,可是卻絲毫不覺得快慰,在歸途上楊諾言非常自責,悔恨地心想:「我…我們早知結果,卻什麼都做不了……」

謝山靜吞一吞口水,情緒回復鎮定,她的神知能力接收到楊諾言心中的想法,柔聲道:「這次全靠你的預言,我們才能及早全身而退。如果不是的話,我們大概還被困在人群中……」

楊諾言凝視著謝山靜的臉孔,道:「唯一可以令我覺得寬慰點,就是知道我的預言保護了你。」

謝山靜聽見楊諾言的說話,覺得自己的心大力跳了一下,遲疑著要說些什麼回應,金寧在旁邊看著,卻忽然擋在他們之間,道:「香小姐一定很擔心,我們趕快回去覆命。」

謝山靜對香小姐非常忠心,想起香小姐從預言中得知他們有危險,再收到人踏人慘劇的消息,一定憂心忡忡,於是定一定神,加快腳步回去。

回到香氏集團後,謝山靜的臆測很快便得到證實,香小姐已經向熟人打探過,客戶張總裁的對頭人,果然曾經委託甘氏集團幫忙。

雖然香氏和甘氏在事先都不知道接受這個委託會造成如此惡果,事情卻始終因他們而起,然而在香小姐的角度,他們既沒有任何損傷,而且還能夠準確地達到客戶的要求,就已經值得嘉許。

心鏡會香氏集團和甘氏集團的成員,因為這次事故而互相埋怨對方的不是,令兩個集團的不和加深,接連爆發了多場小型衝突和口角。

由於楊諾言的預言,謝山靜等人才能夠在災難發生前及早避難,香氏集團的成員都加倍慶幸得到這一位珍貴無比的預言者。

楊諾言卻對這次的悲劇耿耿於懷,心想:「如果心鏡會團結一致,不需要分成兩個集團,也許就不會間接釀成這個意外了。香小姐常常鼓勵大家要和睦共處,畢竟是正確的。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香氏集團和甘氏集團的關係來到今天這個局面呢?」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12 15:59
第十四章 跟蹤

心鏡會兩個集團座落於同一片空地,楊諾言心中對甘氏集團的好奇與日俱增,因此他開始在出入時加倍留意甘氏集團建築物的情況,嘗試靠自己觀察出些什麼來。

楊諾言偶爾會看到一些甘氏成員正離開心鏡會大鐵閘,或者是正從外面回家,進入建築物範圍,在匆匆一瞥間,他只看見那些成員外表和打扮都相當正常,似乎沒有什麼奇異之處。

心鏡會並不會限制成員的活動,任何成員都可以在任何時候隨意出入,不但不會有人過問目的,而且成員更可以到總務部的資金櫃檯領取金錢使用。

雖然心鏡會香氏集團彷彿有花不完的資金,可是楊諾言的生活習慣本來就不甚揮霍,到目前為止也只會領錢支付表妹程可思的治療費,以及添置衣服鞋子、畫具顏料等等的用品。

楊諾言不需要把預言畫下來的日子,便會恢復一個畫家的身份,創作自己喜愛的水彩畫,所以畫紙顏料消耗得極快,常常要到城市中一棟專門售賣藝術用品的大樓補添。

「畫紙足夠了,畫框可以下次再買……讓我看看,一、二、三……」楊諾言低頭看著挽在手中的購物籃子,喃喃自語道:「小號的畫筆還是多買一點備用吧。」

這棟大樓的客人本來就不多,環境相當安靜,楊諾言來到擺放畫筆的角落,專心地比較著不同牌子和型號的水彩筆,卻忽然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自己的名字。

「是他了……楊諾……」「他真的是一個畫家喔?」「難道…預言……」

楊諾言本來不太肯定是不是有人在談論自己,但連「預言」這個關鍵字眼都出現,除了他之外不可能會是別人了。

他呆了一呆,然後疑惑地轉過頭去四處張望,看看是不是他熟悉的人,可是視野被許多商品櫃子遮擋,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身影。

楊諾言抓抓頭皮,心想:「說不定是我聽錯吧?」

他當下沒有再留意附近的人,挑選好要買的東西後,便來到收銀處。

收銀處職員是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生,正因為沒什麼人流而悶著,一看到氣質溫文瀟灑的楊諾言,立即眼前一亮,用手整理一下瀏海,露出最親切可人的笑容向他點點頭。

楊諾言知道那個收銀女生一邊結算,一邊偷偷地瞄著他的臉孔,也沒有特別在意。

可是當收銀女生把他的東西裝滿一袋遞給他的時候,卻忽然有點訝異地對楊諾言開口道:「先生,後面那幾個人是你的朋友嗎?」

楊諾言一怔,然後急忙轉身一看,卻不見有什麼人的蹤影,他驚疑不定地想:「難道…難道她說的,就是剛剛談論我的那些人?那麼說,真的有人在跟蹤我嗎?」

楊諾言雖然知道有人跟蹤自己,但是一時又說不出被跟蹤有什麼問題,只覺得無需要跟那收銀女生多說,當下接過東西,說聲「麻煩你」,然後就離開藝術用品大樓。

楊諾言回到街上,他本來就不太擅長應變,正在考慮要如何處理的時候,手提電話卻「鈴鈴鈴」地響起來。

他一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如像看見親人似的,稍稍放鬆下來,接聽道:「喂?阿雪?」

王申雪在電話另一邊熟絡地笑道:「喂,楊哥,你在哪裡?香小姐說她接下來要專注解讀預言,叫我今天可以休息了。要不要一起喝茶?」

「我在街上。」楊諾言遲疑了一下,再道:「呃,我也差不多回來了,你……」

可是就是這一下遲疑,明敏細心的王申雪已經察覺有異,機伶地打斷他道:「怎麼了?楊哥,你在哪裡?」

楊諾言頓了一頓,便對王申雪簡單地說明似乎有人在跟蹤他的事。

王申雪靜靜地聽完後,立即清晰地道:「你留在原地,我現在找你。你記住不要走開……」

楊諾言聽見王申雪像是當他是一個小孩子,抗議地道:「不用了。阿雪,你別擔心,我自己會回來的。」然後便掛上電話。

楊諾言沒意識地左右張望,心想:「雖然心鏡會的總部位置並不是秘密,凡是知道有這個組織存在的人,都會知道總部的地點。只是明知道有人在跟蹤我,我仍然帶著他們回去,總是不妥。還是先甩開跟蹤我的人再說吧。」

楊諾言下了決定後,便開始嘗試自己擺脫跟蹤。

他裝在漫不經心地在街道上往前走,一邊在兩旁商店的櫥窗玻璃上,暗暗注意著身後的情況,在走過兩、三條街後,他終於肯定有幾個人影果然一直跟著他走。

楊諾言無法在玻璃的倒影中看真那幾個人的性別外貌,只能隱約看到一個穿紅衣,一個穿綠衣,還有一、兩個可能是穿黑衣或其他深色服裝。

他經過一條行人馬路,眼角瞥到交通燈的訊號,正好在這一秒由綠轉紅,心念忽動,突如其來地改變方向,在紅燈的時候衝過馬路。

楊諾言過馬路後,腳步仍然維持著奔跑的速度拐了幾個彎才再度放慢,他又開始在商店的玻璃上悄悄留心,不一會兒卻發現那幾個人影仍然在自己後方,竟然沒有把他們甩掉。

「這次不成功,就再試好了。看你們能跟我跟到什麼時候。」楊諾言暗暗心想。

於是他打量一下環境,決定採用第二個策略,走進一間門口貼著「大減價」牌子的百貨公司。

百貨公司中擠滿了來搶奪減價品的太太,楊諾言裝模作樣地左顧右盼,一副在找什麼商品的姿態,然後他便往最人頭湧湧的專櫃走去,在人群中穿插,轉了幾個圈,隨手拿起一個紫紅色的鱷魚皮女裝錢包,然後就向著收銀處走去。

楊諾言的舉動十足要去買下那個鱷魚皮女裝錢包,然而在經過百貨公司另一個側門的時候,他又出其不意地把錢包胡亂放在一個商品櫃上,接著就從側面敏捷地閃了出去。

就是這樣,楊諾言由那個入口進來,卻由不同的出口離開,他沾沾自喜地心想:「看你們還怎麼跟過來!」

楊諾言自信滿滿地回頭張望,期待已經再看不到跟蹤他的人,可是他的目光在背後的人潮中一掃,就發現那幾個穿紅戴綠的人仍然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楊諾言感到一陣暉暈眩,心想:「他們…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死也要跟蹤我?如此不光明磊落,斷不會是朋友所為。既然不是朋友,你越是要跟,我就只好越要避開了。」

正當楊諾言在另謀方法的時候,手提電話卻再度響起來,他連一聲「喂?」也沒來得及說出口,電話中就傳來謝山靜著急的聲線問道:「楊諾言!你在哪裡?那幾個人還是跟著你嗎?」

楊諾言聽完後感到相當驚訝,謝山靜為什麼會知道有人跟蹤他呢?

他難以相信王申雪會大驚小怪到這個程度,代他跑去向謝山靜求助。

可是在楊諾言發問前,謝山靜就已經先一步道:「阿雪沒有講,我剛剛在走廊看到她,她心裡在想這件事。」

楊諾言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謝山靜的神知能力從王申雪的想法中得知跟蹤的事。

楊諾言心想:「神知者的能力果然厲害,不過阿雪……阿雪待我真好,雖然我叫她不用擔心,但她心裡始終還是在擔心我吧?」

楊諾言接聽電話至今,仍然沒有機會說一言半語,謝山靜繼續發問道:「跟蹤你的人,他們穿得怎樣?」

楊諾言莫名其妙,難道女生真的連在這個關頭,也忍不住關心別人的衣著打扮嗎?

「他們一個穿紅,一個穿綠……」楊諾言簡單地形容那幾個人的衣飾,然後再如實說出自己無法擺脫跟蹤的情況。

楊諾言知道自己是預言者,心鏡會一向極度關注他的人身安全,本以為謝山靜會如臨大敵地提出派遣神知者來護送他回去,可是謝山靜耐心地聽完後,卻道:「無論跟蹤你的是何許人,他們也不是有預謀要這樣做。」她頓了一頓,再道:「要跟蹤別人的話,是不可能穿得紅紅綠綠那麼顯眼。」

楊諾言一邊握著電話,一邊驚訝得睜大眼睛,他可從來沒有想到這一點!

「不過,」謝山靜認真地道:「既然你用那些基本的方法沒法甩開他們,我相信他們也是受過訓練的了。這樣吧,我派一個部下來……」

楊諾言不出聲,他一半是覺得此事沒有那麼嚴重,一半是認為要由心儀的女孩子出手拯救,實在太損面子和尊嚴,因此想了一想,道:「他們目前為止都跟是跟蹤,看來也不像會傷害人,不用勞師動眾了吧?山靜……」

「不行!」謝山靜焦急地道:「雖說我相信對方沒有預謀,但既然他們曾經接受訓練,就不會是普通人了。你是預言者……」

雖然謝山靜表現得緊張自己,楊諾言多多少少也有點高興,但他不是沒能力照顧自己的兒童,心鏡會中的好朋友雖然是出於關心,可是這樣當他是受保護動物般的態度,真的令他很不自在。

楊諾言向謝山靜再三堅持過不需要幫忙,然後便掛斷電話,思量著靠自己擺脫跟蹤的辦法。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13 14:15
第十五章 反跟蹤

楊諾言死心不息地再嘗試了幾次聲東擊西、攻其不備等等的招數,可是卻丁點兒作用也沒有,那幾個人依舊一直冤魂不散地維持在他身後一段距離。

楊諾言一邊用手抓抓頭皮,一邊苦苦思考,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不能一直不回家啊。雖然山靜估計他們不是普通人,但是如果他們有惡意的話,應該會更激進一點才是。不如我引他們現身,大家光明正大地對話吧。」

有了這個念頭後,楊諾言開始離開人多熱鬧的大街,鑽到較為僻靜的小巷去。

隨著街道越靜,兩旁的商店也變得越古舊,楊諾言拐了幾個彎,來到一條堆了不少舊傢俱的死胡同,決定就在這裡埋伏跟蹤他的人。

他躲在一間又小又老的雜貨店旁邊等待,幾隻小老鼠跑過他腳邊,等了一段短時間,果然便聽見有輕微的腳步聲「答答」地由遠至近傳來。

楊諾言屏氣凝神地盯著轉角處的地面,終於看見一個長長的影子出現!

他深呼吸一口氣,挺起胸膛踏出一步,一句「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已經質問到嘴邊,然而一看之下,發現來者是一個短髮帥氣的女生,竟然是神知者司徒夢行。

「夢行?」楊諾言張大嘴巴地道:「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司徒夢行也一臉驚訝地道:「楊哥?你又在這裡幹什麼?」

楊諾言看見同伴,頓時放鬆神經,無奈地告訴她有關跟蹤的事。

司徒夢行默默地聽過後,道:「楊哥,與其嘗試擺脫他們,我們倒不如索性來個反跟蹤。」

楊諾言一怔,有點不相信地問道:「反跟蹤?我們做得到嗎?」

「沒問題的。」司徒夢行爽朗地道:「為了增強成員在外報行任務時的能力,心鏡會非常重視在「跟蹤」方面的訓練,無論是跟蹤還是反跟蹤,都有十套八套不同的策略,我有能力應付那幾個人。」

楊諾言知道司徒夢行在神知者部門中,算是行動力較為優秀的神知者,常常被謝山靜派去處理不同任務,對她頗有信心,點點頭道:「好,夢行,請你也教教我要怎樣做吧!」

楊諾言跟著司徒夢行離開髒髒的死胡同,打算原路離開的時候,一直沒有看見跟蹤他的人,不禁奇怪地問道:「咦?難道他們已經沒有跟著來?不然應該會碰到他們才對啊。」

「楊哥,你這個走到死胡同伏擊他們的意圖有點明顯,他們不會上當的。」司徒夢行搖頭道:「我猜當我們回到大街上,會發現他們忽然又跟上來了。」

楊諾言並不介意司徒夢行率直的批評,反而還興致勃勃地期待著她的預測會否成真。

兩人回到行人密集的商店街上,走了不到半條街,楊諾言果然又察覺到那幾個人神出鬼沒般重新跟蹤著他。

在他開口表示驚喜和佩服前,司徒夢行的神知能力接收到他的想法,笑道:「沒什麼了不起啦,心鏡會任何一個受過跟蹤訓練的成員也做得到。」

司徒夢行帶著楊諾言一直以正常的速度走路,馬路旁剛好有一輛公車停站,她瞄了兩眼,向楊諾言打個眼色,示意他一起上車。

楊諾言努力地用眼角盯著那幾個人影,發現他們一如所料地跟到公車上來,正當他暗暗納悶這個招數有何用處的時候,司徒夢行突然低聲道:「我們走!」然後便拉著楊諾言的手臂,在車門關上前一刻,幾乎用躍的躍下公車。

楊諾言雙腳甫著地,司徒夢行就繼續拉著他前進,又指示道:「不要回頭望。」

楊諾言心裡充滿好奇,他知道司徒夢行正在運用所謂的反跟蹤策略,可是他看見他們兩人的步行速度,仍然只維持在不徐不疾,忍不住道:「呃……夢行,我們跑得快一點不好嗎?」

「想要隱藏自己的話,步伐必須要和街上其他行人一致,太快或者太慢都會很顯眼。」司徒夢行搖頭解釋道。

「但是我們這樣突然下車,就能夠甩開他們了嗎?」楊諾言不解地問道。

「不能。」司徒夢行輕快地道:「但是我們也不是要擺脫他們,我們是要反過來跟蹤他們啊。所以造成對手一點點措手不及,就已經足夠了。」

司徒夢行一邊解說的同時,一邊和楊諾言繼續採取非常接近的方法,在中途毫無先兆和原因下,忽然改變自己的方向和行動,有好幾次那幾個跟蹤楊諾言的人,都幾乎丟失他們的行蹤。

楊諾言此時已經漸漸明白,司徒夢行的目的是在打亂對方的陣腳,在密不透風的跟蹤中自行尋找突破口。

兩人來到一個購物中心的二樓,用一塊大大的商舖指示牌半遮掩著身子,倚在欄杆邊監視著底層的情況。司徒夢行的眼睛在人群的臉孔中不斷轉,道:「如果計畫成功的話,他們來到這裡,就會跟丟我們。接下來就到我們反跟蹤了……」

「夢行!在那裡!」楊諾言忽然指著地面道。

司徒夢行隨楊諾言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那幾個跟蹤他們的人,正在站在購物中心底層中央東張西望,迷茫地搜尋著目標人物楊諾言的影蹤。

楊諾言和司徒夢行知道他們的策略見效了,興奮地對望一眼,此時他們終於扭轉局勢,反客為主地好好打量一下對手。

楊諾言被跟蹤至今,一直都只在玻璃倒影或者眼角偷望的情形下隱約看到對手的外貌,他本來把對手想像成要不樣子陰森,要不兇神惡煞的男人,可是此際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幾個人雖然身量甚高,卻只是十多歲的青少年。

楊諾言和司徒夢行的神情由得意轉為詫異,完全沒料到跟蹤預言者,令大家如臨大敵的人,竟然只是孩子。

司徒夢行只見那幾個青少年在人群中再搜索一會,知道已經被目標楊諾言甩開,互望著聳一聳肩,就放棄跟蹤,結伴離去。

司徒夢行想了一想,道:「現在換我們跟蹤他們,看看他們究竟從何而來了。」

那幾個青少年在跟丟目標後,就像普通的年輕人一樣,一邊嬉笑,一邊走路,簡直一點戒心也沒有,當然也沒有察覺楊諾言和司徒夢行正在反跟蹤他們。

楊諾言一直偷偷尾隨著那幾個青少年走,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對沿途的風景同樣熟悉無比,驚訝之情亦越來越甚。

直到他看見一間在白天尚未開始營業、名叫「熱帶雨林」的酒吧,終於停下腳步來,愣愣地道:「他們……他們也是心鏡會成員。」

司徒夢行也似乎有點呆住了,腦筋一時轉不過來,想不通為什麼心鏡會成員要跟蹤預言者。楊諾言定定地想了半晌,道:「夢行,既然是自己人,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接下來我自己應付就可以了。」他歉意地道:「真的不好意思,浪費你那麼多時間。」

司徒夢行豪邁地道:「小事而已!當我是朋友,就別跟我說這些話。」她頓了一頓,再道:「楊哥,那你自己小心點嚕。」

司徒夢行走開後,楊諾言略為考慮一下,便加快腳步抄小路,繞到那幾個青少年前方,等他們走近了,就慢慢從轉角處現身,問心無愧地站在他們面前。

那幾個青少年看見旁邊有人閃出來,初時嚇了一跳,到他們看真了此人竟然是他們跟蹤失敗的楊諾言,這下子受的驚嚇可真不少,加上年紀尚輕,沒有太多應變經驗,只懂張大嘴巴呆瞪著楊諾言。

楊諾言被他們無故跟蹤,追逐了半天,難免心中有氣,但這時看見他們這個反應,不禁心軟下來,和氣地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呢?」

那幾個青少年仍然像驚呆了般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個少年才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們是甘…甘氏集團的成員。」

楊諾言暗暗地想:「原來他們是甘氏集團成員,難怪年紀輕輕,跟蹤技巧就那麼高明,跟司徒夢行不相伯仲,因為大家受的是相同訓練吧。」

他繼續溫和地問道:「是你們的上級下令要跟蹤我嗎?」

「不是啊,楊諾……楊先生,你不要誤會。」另一個看起來更稚嫩的少年恐懼地道:「我們…我們知道香氏集團招攬了一個預言,早就非常好奇,碰巧在街上遇見你,就想跟著你看看而已。就是這樣!真的!」

楊諾言一怔,心想:「始終還是山靜最聰明,她早就料到對方受過跟蹤訓練,而且並非早有預謀跟蹤我,結果證明全部一如她的分析!」

那幾個青少年站在街道上你眼看我眼,漸漸發覺楊諾言似乎相當隨和,開始放下恐懼之心,七嘴八舌地道:「楊…楊先生,求求你,不要向我們的上級投訴我們啊!」「對啊,楊先生,求你了……」「如果被上級知道,我們一定會被罰的!」「楊先生,你大人有大量!」

楊諾言個性不太記仇,凡事都無可無不可,本來就沒打算追究這件事,看見幾個少年人怕成這個樣子,其中一個更加眼睛紅紅,忍不住安慰地道:「你們放心,我不告訴別人就是了。」

那幾個青少年聽見他這樣說,頓時猶如放下心頭大石,又顯得喜出望外。

楊諾言不禁暗想:「他們以為我會向上級投訴,竟然怕得快要哭了,難道甘氏集團的高層都那麼嚴厲,簡直去到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步嗎?」

在另一廂邊,司徒夢行離開楊諾言後,就直接打道回府,回到香氏集團的神知者總部。

司徒夢行看見首席神知者謝山靜正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對助手金寧不知道說什麼,上前微微欠身,對她道:「山靜,事情辦妥了,跟蹤楊諾言的人已經不成問題。」然後便把剛剛和楊諾言在城中的經歷,一五一十對稟報給謝山靜。

謝山靜聽完後,稍稍收歛了笑容,頷首道:「夢行,不好意思啦,突然派給你這個任務。」

司徒夢行爽快地道:「保護預言者是大家的責任,而且也是舉手之勞。」

謝山靜微笑點點頭,對部下表示滿意,在司徒夢行退下後,金寧沉默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工作,沒有再和謝山靜繼續之前聊天很愉快的話題。

謝山靜瞄了金寧一眼,看見他臉色黑黑,不發一言,又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別亂想啊,金寧。」謝山靜笑嘻嘻地道:「在招攬楊諾言的時候,你和阿雪跟蹤了他足足十多天,他也毫無知覺,我就想他一定沒法應付跟蹤,所以才叫夢行去幫他的。」

金寧淡淡地道:「是不是這個原因,你知,我也知。」

「別這樣,這件事算是解決了。要是楊諾言不提,我們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吧。」謝山靜狡黠的神情一閃即過,隨即嘆氣道:「現在,我們要繼續想想怎樣說服周民之那老狐狸,批出那筆預算給我們了……」

金寧凝視著謝山靜片刻,心中雖然不是味兒,但是明白部門與部門之間的瓜葛,的確深深困擾著他的主子,只得壓下個人感受,沉默地為她分憂。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14 16:05
第十六章 在心鏡會的聖誕節

總務部主管周民之的為人可能有不少陰暗面,可是他卻有一個極大的優點,就是把整個香氏集團打理得一絲不苟,井然有序,從不疏忽任何一個細節。

總務部的成員被他訓練得手腳極之勤快,少說話多做事,這一點毫無疑問比另外兩個部門優勝。

聖誕節將至,總務部的成員開始忙著在香氏集團建築物內佈置聖誕裝飾。

由於今年香氏集團的收益大幅增加,所以香小姐特別叮囑周民之要不惜工本,好好準備各種慶節物品,以慰勞大家一整年來的努力。

這一年總務部購入了超過二百棵聖誕樹,大的高約三米,小的卻只有數吋高,佈置在整棟建築物不同地方,而精美絕倫的聖誕吊飾、彩帶和燈泡更加是不計其數,甚至還在各個休息室築起真的壁爐,務求增加節日氣氛。

楊諾言從來沒有看過任何一個建築物,會有這般美輪美奐的聖誕佈置,也無從估計到底花費多少才做到這個效果,更加沒有想過,自己其實就是這筆資金背後的大功臣,因為他至此仍然不知道,香小姐拿他的預言有什麼用途。

楊諾言暗暗盼望香氏集團會舉辦一些聖誕慶祝活動,因為一場興奮歡樂的喜慶,再額外製造一點點浪漫元素,往往就是追求女孩子的成功關鍵。

為此,他特地把王申雪從百忙中拉出來,找了一個空置的休息室,詢問她有關這裡的耶誕節安排。

王申雪坐下在沙發上,告訴他道:「去年的時候,香小姐的確問過他們想不想舉辦聖誕舞會,不過三位主管當場就一致否決了。我想今年應該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活動吧。」

楊諾言微微失望,納悶地想:「周民之反對聖誕舞會是一定的,萬一辦得成,事前事後的工作,還不是辛苦了他總務部。司徒夜行一本正經,而且又已經這個年紀,對舞會不感興趣也很正常。可是山靜為什麼也反對呢?女孩子應該很喜歡舞會啊,派對啊才是。」於是他問王申雪知不知道原因。

王申雪露出一個想笑的表情,道:「香小姐和幾個主管開會的時候,我也在場,可是沒有聽他們說反對的理由。有很多人對辦不成舞會都很失望,於是大家就在背後討論主管們,特別是山靜,不喜歡舞會的原因。」

楊諾言附和地道:「對啊,我也想知為什麼!」

王申雪「咳咳」兩聲,繼續道:「事先聲明喔,以下的說法純粹是大家的猜測,沒有任何事實根據的。而且當時我可沒有參與討論,只是事後才聽人說起。他們說,謝山靜一聽到聖誕舞會,馬上就盤算著有沒有人會請她跳舞。結果不難發現,有膽子請她跳舞的人寥寥無幾,金寧是其中一個,那也罷了。」

「作為三大主管之一,她禮貌上不免要跟司徒夜行和周民之也跳一、兩支舞,他們的關係大家心知肚明,無論對哪一方來說,共舞也肯定不是愉快的事。如果山靜整個晚上都在和金寧、司徒夜行及周民之輪流跳舞,是何等坎坷的聖誕節。她有見及此,就馬上英明地投了反對票。」

楊諾言咀嚼著這番是非之言,不禁覺得很有道理,他實在無法難想像著謝山靜和司徒夜行或周民之跳舞的情形,以三位主管的關係,說不定會一邊跳舞,一邊悄聲互相咒罵。

王申雪玲瓏剔透,一早洞悉楊諾言的用心,笑問他:「怎麼啦?還在想你的追求大計?」

楊諾言臉皮居然頗厚,聽她這樣取笑,不但沒有臉紅,更直認不諱道:「我原本以為聖誕節會是個好機會。金寧那傢伙一天到晚在礙事,有時我真懷疑……唉,你明白我說什麼。」

話題開始涉及謝山靜的私隱,王申雪雖然對楊諾言如好友般坦誠,可是卻不想說別人是非,尤其是她和謝山靜及金寧也是認識多年的朋友。

王申雪考慮了一會,才緩緩地道:「山靜和金寧的感情非常深厚,他們在別人面前一直表現得像普通的主僕關係,維持著應有的規矩。但是我相信他們私下的相處方式,更接近一對瞭解極深的朋友。我不認為他們之間的是男女關係,至少山靜對金寧不是。可是他們到底會做些什麼,不會做些什麼,始終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王申雪果然當楊諾言是好朋友,這番說話已經說得再露骨沒有。在心鏡會中,又怎會只有楊諾言懷疑過謝山靜和金寧的關係?

只是牽涉的事情過份私人,謝山靜既是一個主管,又是女孩子,大家故然不敢公開地說三道四,即使在背後,始終也對她存有一定敬意。而且一直以來也沒有人真正捕捉到什麼端倪,所以漸漸大家就習慣了他們的行為。

楊諾言聽完王申雪所言後作聲不得,一顆心卻像一直往下沉,彷佛要沉到海底最深處。

王申雪看見他臉色大變,一言不發,心中暗暗後悔,想:「沒想到他對山靜的感情那麼深,早知我說得謹慎點。」

王申雪安慰楊諾言道:「話是這樣說,我相信他們真的沒什麼。如果山靜對金寧有意思的話,他們早就在一起了。」

楊諾言聽她這樣說,也覺得分析得合理,稍稍好過一點。他嘆氣道:「這一點,其實我也知道…只是…只是…唉,我也不知怎樣說。」

王申雪卻知道怎麼形容他的心情,簡單來說,就是太喜歡一個人,容易因為一些小事思前想後,患得患失的感覺。

回到香小姐的辦公室,王申雪忍不住對香小姐道:「楊諾言對山靜似乎是認真的。」

她把剛剛的情況說了一遍,香小姐聽完後,沉默半晌,問她:「那山靜的意思呢?」

王申雪回答道:「我看她也是一樣。」

香小姐陷入了沉思,沒有再說什麼。

在平安夜那天,連神知者總部的氣氛也沒平時那麼繁忙。

林駿東看見金寧獨自坐在一旁生悶氣,走過去坐在好兄弟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問:「怎麼只有你一個,山靜呢?」

金寧「哼」了一聲,道:「出去買聖誕禮物。」

林駿東嘴巴微微張開,露出有點詫異的表情。

雖說主子無論到哪裡,也一定會帶著助手,但人始終也會有想獨處的時候,所以主子偶爾藉故甩開助手,自由活動,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可是金寧一向把謝山靜盯得緊緊的,甚少讓她離開自己視線範圍,林駿東心想:「山靜一定是施展渾身解數,才甩開了他。」

林駿東的估計一點也沒錯。今天在午餐過後,謝山靜故意把隨身攜帶的一面小鏡子留在餐桌上,想稍後再叫金寧來替她取回,自己則乘機開溜。誰知金寧甚是細心,在離開餐桌時已經發現那面小鏡子,主動把它拾起來交給謝山靜。謝山靜眼見計畫失敗,不動聲色,一邊走一邊尋找機會。

終於他們走到廁所附近,謝山靜就說要上洗手間,走進女廁後,在門縫中偷偷觀察外面的環境。

怎料到金寧自己卻沒有到男廁,反而站在女廁旁邊等她,於是她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唯有再另想辦法。

最後,謝山靜裝作打個噴嚏,楚楚可憐地道:「今天好冷喔…早知拿條圍巾出來就好了……」

金寧聽到謝山靜說冷,惟恐她會著涼,在關心下不虞有詐,就讓她先回神知者總部,自己則趕到謝山靜的房間替她拿圍巾。謝山靜趁他離開後,終於成功溜之大吉。

金寧拿著圍巾回到神知者總部,發現上當後,連忙打電話給她,喝問:「你跑到哪裡?」

謝山靜在電話另一頭,面對著他的斥喝,笑嘻嘻地道:「我突然很想出去買聖誕禮物,想到來不及等你了。我很快會回來,你自由活動吧。」

她說完就急急掛斷電話,好像怕金寧會窮追不捨地逼問她的位置。金寧知道謝山靜必然是買禮物給楊諾言,也沒心情自由活動,只得待在神知者總部發悶。

助手的職責就是全天候保護主子安全和照顧主子的需要,雖說主子有時會甩開助手,可是如何不被主子甩開,也是當助手的技巧之一。

如果在這個情況下主子受了傷,助手一樣是難辭其咎。

林駿東看他一眼,道:「那你最好祈禱她沒出意外,否則你做助手的就要背黑鍋了。」他得到的回答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過了很久,謝山靜終於鳥倦知返,回到神知者總部。

她看見金寧仍然坐在那裡,卻毫無內疚,還打開一個禮物盒給他看,興奮地問:「你覺得這個怎樣?」

金寧看了一眼,見到是一條很粗的男裝金項鍊,心中酸溜溜,簡單地答:「普通。」

謝山靜露出相當失望的神色,道:「你不喜歡嗎?這份是給你的啊。」

金寧一聽之下,登時心花怒放,所有不滿拋到九霄雲外,改口道:「我喜歡。」他立即把金項鍊戴起來,那條金項鍊襯著他黝黑的皮膚和深色的衣服,顯得十分醒目。

謝山靜退後一步笑瞇瞇地打量他,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

結果這年的聖誕節,香小姐在飯堂召集了所有成員,一同享用總務部費盡心思準備的豐富聖誕大餐,還公開地誇讚他們表現傑出,令總務部上下全部非常開心。

可惜,聖誕大餐雖然美味,數百人一起慶祝的場面也熱鬧非凡,但是大家都根據不同部門就坐,楊諾言整晚只能和王申雪一起坐在香小姐身旁,遙望著神知者部門那邊談笑甚歡的美麗身影。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9-16 20:38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16 14:06
第十七章 元旦會議

在普天同慶的耶誕節過後,各部門迅速回復狀態,迎接一件心鏡會中的大事,就是一年一度的元旦會議。

心鏡會中分為香氏集團和甘氏集團,兩個集團名義上在同一會中,可是長期以來自成一國,各有自己的領導人和部門架構,不論財務、客源、規矩等所有事務都各自為政,兩座建築物雖然在同一個範圍,可是也有自己的出入口,平常甚少機會碰面。

心鏡會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組織,自數百年前起已經處於分裂狀態,不知在哪一年開始,有兩位領導人定立了一個傳統,就是每年的一月一日,兩個集團都要舉行元旦會議,維持最低限度的交流和溝通。

會議的地點由兩個集團輪流負責,而今年的元旦會議就將會在甘氏集團舉行。

由於這個會議是香氏和甘氏唯一的正式接觸機會,所以在香氏集團的三大主管都高度重視,絕不容許有任何差錯,以免被對方嘲笑,成為香氏的恥辱。

近年心鏡會發展迅速,成員數目大幅增加,已經不可能像以往一樣,找個地方容納全部成員,所以除了雙方的領導人和各部門主管、助手外,每個部門也只可以挑選數十名部下出席。

楊諾言在神知者總部聽著謝山靜解釋元旦會議的細節,覺得這個傳統十分有趣,有點羡慕地道:「好像很盛大,我也想去看看。」

謝山靜錯愕地道:「你當然要去啊,你要跟著香小姐。」

楊諾言現在才知道自己也要出席,突然覺得一點也不有趣了,開始以認真的態度去看待這個會議,問道:「這個會議到底要做什麼?」

謝山靜胸有成竹地道:「明天我們就要開始綵排,到時你就會明白。」

楊諾言卻怎樣也想不到,光是第一天綵排,三位主管就強逼大家練習入場數十次之多,而有一些被認為「走路姿勢不好」的成員,受到猛烈抨擊和轟炸,差不多要哭出來。

香小姐溫言相勸,道:「你們也別太嚴苛了,元旦會議的目的是溝通,而不是要互顯實力。如果他們真要笑話我們,就由得他們笑好了。」

可是三位主管都愛極面子,又怎會聽得入耳?幸好楊諾言是香小姐的人,所以總算沒有人來對他雞蛋裡挑骨頭。

他看著司徒夜行等人在狠狠教訓部下,心中暗暗贊同香小姐的看法,想:「不過是一個會議,難道真會有人去注意我們走路走得怎樣嗎?只要不太難看就是了,又何必斤斤計較呢?」

其實三位主管正因為對人對己的要求也一樣嚴格,才會把香氏集團管經營得有聲有色。

如果他們都是得過且過的人,香氏集團的運作就會變得鬆散混亂,又哪得今天的輝煌成就?

這個時候,一個立正時腳掌分得太開的神知者被謝山靜抓起來痛斥一頓。不過總算她賞罰分明,幾個表現得特別優秀的人也被點名嘉許。

金寧身為經驗豐富的助手,面對這種場合的表現自然無懈可擊,另外還有司徒夢行和幾個神知者,也是她評為「模範代表」的人選之一。

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一發現有態度散漫的部下,就會用他的大嗓門在眾人面前毫不留情地叱喝,一個按捺不住而打了一個噴嚏的人,更被他怒目瞪視了整整一分鐘,嚇得追蹤者們都不敢有絲毫怠慢,即使雙腿已經發軟,仍然維持著挺直的姿勢。

總務部成員都知道自己的頭兒周民之外貌謙厚,可是內心極重面子,萬一自己的表現稍有不足,被周民之評定為「敗給另外兩個部門」,恐怕以後難再有好日子,所以更加目不斜視,務求令主管滿意。

當一天沉悶和勞累的綵排結束,大家臉上維持嚴肅,心中卻大聲歡呼的時候,三位主管低聲商議幾句,居然稀奇地達成共識,對香小姐道:「香小姐,我們決定把明天的綵排時間加長,提早至早餐後就開始進行。不過我們怕你過累,所以請你午飯後才加入。」

大家聽到這句話,登時好像洩氣皮球般難掩沮喪的神色,知道明天鐵定比今天更無聊、更煎熬了。

香小姐又豈是丟低部下,自己養尊處優的人,她搖頭道:「我會和你們一起綵排。」

經過連日的地獄式訓練後,包括楊諾言在內,所有有份出席元旦會議的成員,終於都達致「令人滿意」的水平。

元旦會議大日子終於來臨,香氏集團的眾人平時只穿著便服,可是今天卻按不同部門穿著用於重要場合使用的心鏡會統一服飾,列著整齊端正的隊伍來到旁邊的甘氏集團。

楊諾言早就對甘氏集團充滿好奇,他看到甘氏集團建築物的內部結構和香氏集團大致一樣,不過風格就截然不同。

香氏集團建築物內打掃得十分乾淨,在走廊或休息室內有不少擺設或盆栽,也有很多沙發或長椅,看得出是一個供眾人居住和生活的家。

甘氏集團內部更加一塵不染,而且一點裝飾或掛畫也沒有,更沒有供人休息聊天的空間,整棟建築物就像一個死氣沉沉的辦公室,完全找不到生活的氣息,想來是領導人的意思。

楊諾言不禁慶幸自己是香氏集團的成員,心想:「我們那裡看起來比這裡快樂多了。」

他們維持著整齊的隊形來到原本應該是飯堂的地方,發現這裡已經收起所有餐桌,在正中央位置放了一張很長的高級原木會議桌,桌子旁邊放置了幾張同一系列的原木扶手椅。

甘氏集團的成員已經列隊站在在會議桌一旁等待。

在會議桌的主席位置,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穿著白衣白褲的男人。

這個男人有一雙丹鳳眼,長得英俊挺拔,表情嚴肅端莊,甚至有一點點僵硬的感覺,臉上的鬚根剃得乾乾淨淨,頭髮也用髮蠟梳理得非常整齊。

香氏集團隊伍來到門口,就像綵排的時候一樣,由司徒夜行首先帶領穿著深藍色服裝的追蹤者部門緩緩內進,站在會議桌的另一邊,和甘氏集團的追蹤者部門面對面。

接著進場的是由謝山靜領軍,穿著全黑色服裝的神知者部門,經過多日來的訓練,他們步伐整齊一致,站好之後,雙手就放在背後,表情肅穆,面向著甘氏集團的神知者。

最後進場的是以周民之為首的總務部門,他們穿著深灰色衣服,同樣表現得非常有系統。

在三個部門都肅立而站後,那個男人以冷靜認真的聲音道:「歡迎出席心鏡會本年度的元旦會議,我是這次會議的主持人趙亞義。現在恭請領導人香子規小姐進場。」

趙亞義說完之後,所有人就向著門口方向立正。穿著全身白衣,儀態優雅的香小姐緩緩從門口進來,身後跟著同樣穿著白衣的王申雪及楊諾言。

楊諾言雙手放在背後,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盛大莊嚴的場面,加上有過百對眼睛都集中地以目光恭迎他們進場,不禁緊張得心跳加速。

香小姐走到趙亞義的旁邊,向他微微一笑,趙亞義表情卻一點變化也沒有,語調平穩地道:「請香子規小姐就座。」香小姐依言坐下在他身旁的椅子,楊諾言和王申雪則繼續一左一右站在她後方。

香小姐坐好後,趙亞義又開口道:「恭請領導人甘馨如小姐進場。」

一個同樣是一身白衣的少女,慢吞吞地從門口進來。

這個少女非常年輕,看上去頂多十九歲,身材嬌小,有一張清秀的瓜子臉,一雙水靈的眼睛大得不成比例,看上去靈氣逼人,神情嬌怯,甚至可以說是楚楚可憐,令人有種想保護她的衝動。

這位正是甘氏集團的領導人甘馨如。

楊諾言悄悄打量著這個怯弱的年輕少女,心裡覺得難以致信地想:「這就是甘氏集團的領導人?看上去比小思還要年輕,好像弱不禁風的樣子,怎樣率領有數百個成員的甘氏集團?」

楊諾言當初也不敢相信謝山靜是首席神知者,現在看到甘馨如不但職位更高,而且還比謝山靜年輕幾歲,也更加弱質纖纖,因此不由得加倍驚訝。

甘馨如身後沒有跟著任何助手,獨自走進來,表情好像對站在兩邊的數百人漠不關心。

她自行走到香小姐對面的位置,趙亞義道:「請甘馨如小姐就座。」甘馨如依言坐下。

雖然香氏集團的三位主管在彩排的時候,警告他們眼神要堅定集中,不能四處張望,可是楊諾言始終按捺不住好奇心,打量著四周的人和環境。他立即發現會議桌還有六張椅子,猜想主管們也會坐下來。

楊諾言果然聽得趙亞義道:「領導人就座完畢。請六位主管就坐。」六位主管聞言便上前坐下。他們的助手也跟上前,站在自己主子的後方。

整個大廳容納了數百人,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連呼吸都仿若無聲,顯然是大家都聽從吩咐,壓下呼吸的聲音。

楊諾言在這個時候,終於明白為什麼三位主管要那麼挑剔部下的姿態。因為甘氏集團眾人的紀律比香氏集團有過之而無不及,數百人連眼神目光都十分一致,想來比他們接受的訓練還更加嚴格。

趙亞義道:「我是副領導人趙亞義,再次歡迎大家出席元旦會議。我現在宣佈會議正式開始,請兩位領導人發言。」說完便欠一欠身。

楊諾言屏息靜氣,鼎鼎大名的元旦會議,終於要開始了。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9-16 15:26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17 12:51
第十八章 甘氏集團(上)


楊諾言詫異不已,心想:「原來甘氏集團有副領導,倒和我們香氏的架構不同。」

甘馨如的眼神有一點茫然,看來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香小姐親切地微笑道:「馨如,近來好嗎?」

甘馨如看起來還是嬌怯怯的,點頭道:「我很好。」接著看了趙亞義一眼,趙亞義對她微微頷首。

她看見趙亞義的反應後,就好像變得比較有信心,主動開口道:「香子規,恭喜你們獲得一個預言者啊。」

甘馨如此言一出,差不多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楊諾言臉上。

楊諾言想也沒想過話題會馬上落到自己身上,嚇了一跳,心跳快得像要跳出來:「怎麼會說起我?沒人告訴過我會有這個情況!我要回應嗎?還是什麼也不用說?」

在他六神無主的時候,香小姐已經回應道:「馨如,大家也是心鏡會一份子,無分彼此。預言者屬於心鏡會,是大家的榮耀。」

甘馨如肯定對香小姐的「大家都是一家人」理論絕不陌生,因為她完全收起了迷茫的表情,像預先排練過般冷笑一聲,流利地道:「無分彼此?你說得倒好聽。每個月你的部下和我的部下衝突也不下五、六次,又不見你管教管教他們。」

楊諾言暗暗稱奇,心想:「這個甘小姐好像有點奇怪,一時茫然失措,一時又詞鋒銳利,似乎有些對話是有人事先教她說,有些話則是她自己臨場應對。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面對著甘馨如的指責,香小姐不慌不忙,仍然保持著微笑道:「我和部下的相處,就好像家長對待孩子一樣,有些事情總得讓他們以自己的方式和態度應付,他們才有機會成長。相比起事事受家長的管束,這種方法往往讓孩子學到更多。你同意嗎,馨如?」

香小姐這幾句話實在說得極為得體,甘馨如頓時語塞,不能說同意,也無法說不同意。

她又飛快地看趙亞義一眼,這次趙亞義裝作漫不經心,卻以極輕微的動作搖搖頭。

甘馨如立即改變話題,道:「這一年你們的收入一定進帳不少,打算怎樣使用這些資金?不介意說來聽聽吧?」

香小姐和氣地道:「關於財政問題,我想總務部主管會很樂意解答。」

趙亞義反應迅速,馬上道:「請總務部主管周民之先生發言。」

周民之聽到自己被點名,望香小姐一眼,清清喉嚨,道:「所有收入皆是成員努力的成果,理應回饋在大家身上。去年度的大部分收入將繼續用於維持日常開銷,除此之外,總務部亦按成員要求改善建築物內部分設施的質素,其中包括為圖書室添購大量藏書,煮食時轉用更多有機食材,加購來自不同產地的優質咖啡豆,擴建多一間電影播放室和播放更多最新電影,以及在房間中提供各種香熏油等等。總務部亦一向關注成員的健康狀況……」

周民之開始長篇大論地發表總務部的豐功偉業,甘馨如顯然根本不是真的關心這些問題,聽到這裡,她開始現出心不在焉的樣子。

周民之還在滔滔不絕地說下去:「……此外,總務部即將大量購入最新的流行性感冒疫苗,以及最新研發的類風濕性關節炎藥物,希望成員無須風塵僕僕前往醫院,也可以得到最佳的治療。總務部還計畫每半年舉辦一次強制眼科檢查,確保成員的視力不會因長時間工而受損。至於在文具方面…」

楊諾言很想知道另外五位主管那個專注的表情是出自真心,抑或只是演技精湛的效果,因為連他自己支持到文具這一點,也開始感到難以集中精神。

他不知道他對於主管的兩個估計也不正確。其實元旦會議的議題,每年也會觸及各部門的業績,所以所有主管早在數星期前,就已經開始草擬自己的講辭,然後再花好幾晚時間,把數千字的演講死記硬背下來。

就在周民之念出一早準備妥當的講辭時,其他主管當然把握時間,在腦中默默地複習自己的稿子。

其實在最初期的元旦會議中,各主管也只是輕鬆地用幾句說話簡單交代自己部門的事務,而不會發表如此冗長累贅的演說。後來不知哪個害人不淺的主管心血來潮,決定在元旦會議中好好表現自己,就在會議前把重點記錄下來。

結果在那一年的會議,這位主管的發言受到當時兩位領導人高度讚揚。其他主管當然不甘心讓人獨領風騷,於是人人不敢怠慢,在下年的會議前也做足準備,就是這樣開創了主管要發表長篇演說的傳統。

不過,在開始的時候,其實主管們也只準備一段較有條理的彙報則可。只因歷代主管的競爭之心越來越強烈,誰都希望自己是最出色的一個,所以做的準備工夫一年比一年誇張,慢慢演變成今天的局面。

舉例來說,如果在周民之事無巨細的演講結束後,輪到謝山靜發言,可是她卻只用短短幾句話就交代完畢,就難免顯得她神知者部門全年也在好逸惡勞,偷工減料。

雖然不是所有主管都會被提問,謝山靜仍然嚴陣以待,事前對著金寧努力背誦講稿十多次。

周民之沒有抑揚頓挫的呆板聲音繼續道:「……在收納各種文件和報告的時候,相信會有莫大幫助。而在去年五月,總務部接獲一宗投訴,指出暖水泳池的水溫比溫度計上顯示的溫度,存在零點三度的偏差,有見及此……」

楊諾言此時已經相當佩服周民之可以牢記著如此鎖碎的事情,可見總務部雖然負責幕後的工作,但是要處理的問題,絕對不比神知者和追蹤者部門輕鬆。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周民之下了總結:「……以上就是去年主要的開支項目。如果任何人想瞭解其他細節,歡迎隨時和我本人聯繫。」

楊諾言暗地裡鬆一口氣,想:「如果這些只是「主要」項目,誰還敢問他「細節」?」

趙亞義開口道:「感謝總務部主管周民之先生發言。」

周民之的表演結束後,眾人不知是因為精神尚在太虛幻境,或者是害怕開口的話就會成為下一個被提問的目標,因此出現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人還是香小姐,她客套地道:「其實只要是造福大家的事,無論耗資多少都是值得的。馨如,你覺得呢?」

甘馨如聽到自己的名字,才從白日夢中回過神來,這麼簡單的問題,她自己也懂得怎樣回答,道:「當然。我們追尋的,最終也不過是幸福。」

在如此嚴肅和正式的場合,一個領導人居然說出這樣夢幻飄渺的話,其實很有點不倫不類,趙亞義聽得微微皺起雙眉,楊諾言開始覺得這個和香小姐齊名的領導人甘馨如,其實純粹是一個愛幻想的少女。

這個時候,本來一動不動,像一尊尊雕像的主管們之中,突然有一個男人清清喉嚨,向趙亞義使個眼色。

趙亞義馬上道:「請首席神知者費衣先生發言。」

楊諾言聽到「首席神知者」,精神一振,悄悄留心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穿著神知者的一身黑衣,身型又高又瘦,膚色蠟黃,看起來既像三十多歲,也像五十多歲,無法猜透他的實際年紀,此人正是甘氏集團的首席神知者費衣。

主動要求發言的費衣向著兩位領導人方向欠一欠身,然後才開口道:「香小姐此言差矣。何謂造福人群的事,每個人的定義都不同。如果只因為少數人的訴求,就動用大多數人努力的成果,就等於尊重小部份人的意見,而漠視大部分人的需求。」

楊諾言一直也沒有特別注意費衣這個人,想不到他其貌不揚卻語出驚人,竟然直接駁斥香小姐的看法,暗暗納罕,心想:「這個人好大口氣,以為自己是誰?」

香小姐卻不動怒,微笑對費衣道:「依你的意見,應該怎樣做才能滿足所有人呢?」

這個費衣明顯是個自視極高的人,聽到香小姐問自己意見,也不謙遜幾句,就果真當仁不讓地發表自己的見解,道:「我認為沒有必要滿足每一個成員的需求。事實上在一個人數眾多的組織中,不可能有任何一個決策能令所有人滿意。正因如此,決定什麼對成員有益,什麼對成員有害的責任,就落在領導人和各主管身上。」

「就以我自己的神知者部門為例,我一向不會採取一人一票的管理方法。這並不代表我不尊重部下的意願,只是我更加重視真正的效益。如果部下的意願並非對整個組織最有利的做法,我卻為了讓每個人也開開心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麼就是我的失職了。」在他說話的時候,雙臂還配合著適度的擺動,整個姿態充分流露出他的自信,他頓了一頓,又道:「不過,當然只有真正明白何謂最大利益的主管,才可以採取這套方式。」

香小姐很耐心地聽完費衣的偉論,也不介意他話中的自誇自捧的意思,大方地道:「不愧是被譽為心鏡會一百年來最強的神知者,果然有很多值得借鏡學習的地方。」

楊諾言聽到費衣居然是「一百年來最強的神知者」,心中詫異無比,又不禁看謝山靜一眼。

其實楊諾言的觀察力只算稀鬆平常,對陌生人的直覺也不敏銳,絕對說不上是觀人於微,就好像他當初覺得周民之平易近人一樣。

費衣的外表雖然平凡,可是只要細心觀察,不難發現他和謝山靜有一個共通點:只要看著他們的眼睛,就會知道他們其實是絕頂聰明的人。

楊諾言心中不喜傲慢自大的人,對費衣十分不以為然,心想:「這個人真的比山靜還要強嗎?看起來不像啊。我覺得他倒像只自我膨脹的老鼠,和他比起來,山靜已經算是滿謙虛的了。他的部下還真可憐,我才不願意跟著這樣傲慢自大的人工作。」

其實在心裡咒罵別人,是人人都會做的事。可是楊諾言卻犯了一個錯誤,他忘記了費衣是個能力極強的神知者,這番腹誹幾乎一字不漏地被費衣接收。

費衣目光如電地掃楊諾言一眼,他這個人自信心也真高得厲害,根本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或多或少顧忌預言者的頭銜,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出言挑戰楊諾言,道:「香小姐過獎了。不過看來預言者楊諾言對我的管理方式有點微言。不如就請他出來,聽聽他有何高見?」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18 13:59
第十九章  甘氏集團(下)

楊諾言雖然心中對費衣反感,卻絕對沒有要挑釁他的意思,不由得嚇了一跳。

霎時間數百對眼睛再次落在他身上,如果費衣指名道姓邀請他辯論,他卻裝聾作啞,未免懦弱。

可是一來他不喜歡出這些風頭,二來也沒有信心能夠舌戰能言善辯的費衣,所以一時無法決定以什麼態度應對。

幸好,他有一個既瞭解他,又有義氣,而且同樣能言善辯的朋友在場。

本來謝山靜很少在元旦會議中主動發言,因為她也不是愛在眾人面前表現自己的類型,可是這個時候為了替楊諾言解圍,挺身而出對費衣道:「我以為元旦會議只有領導人和主管有權參與討論。到底是我的理解錯誤,還是你的權力已經大得可以擅改心鏡會數百年來的傳統?」

費衣銳利的眼神從楊諾言移到謝山靜臉上,謝山靜毫不畏縮地迎著他的目光,這兩個人分別是心鏡會兩個集團的首席神知者,想來敵意極深。

費衣用嘲弄的語氣道:「我也以為主管是要經主持邀請才可以發言,看來有能力更改規定的人不只我一個。」

趙亞義身為甘氏集團副領導兼是次會議的主持,立即維護部下道:「主管須由主持邀請才可發言,這項傳統無人能夠更改。謝山靜,請你自持身份,勿再漠視會議的規矩。」

謝山靜秀眉揚起,含怒對趙亞義道:「趙先生,敢問從何時開始,主持在會議的時候,會對主管直呼其名,連「小姐」也不尊稱一聲?」

費衣「哈哈」笑兩聲,搶白道:「所謂尊稱,當然是對值得被尊敬的人才會用。我是你的話,就不會問這個問題了。」

趙亞義直呼她全名謝山靜,的確是有違元旦會議的禮儀,他心知自己失言,暗想:「香子規用人唯親,謝山靜不過是憑關係才當得上首席神知者。如果她不是對香子規言聽計從,表現得像一頭忠犬,又怎輪得到她?」

趙亞義那雙丹鳳眼的目光停在謝山靜臉上,改用一種對三歲小孩子說話的語氣道:「這是我的疏忽。因為我每次看著謝小姐你的芳容,總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吃著奶瓶、穿著尿布,在外面的空地上一邊跑一邊呱呱叫的小娃娃。你明白嗎,謝小姐?」

趙亞義知道謝山靜的最恨的就是別人蔑視她年紀輕,所以刻意強調「小姐」兩字,以此來羞辱她。

甘氏集團的三位主管默契十足地發出一陣輕蔑的笑聲,謝山靜怒目瞪他們一眼,一副準備還擊的樣子。

司徒夜行也算是不錯了,雖然他和謝山靜的關係不怎樣友好,可是始終也是同一集團的手足,眼見她受甘氏集團的圍攻,也暫時放下內部的恩怨,團結一致對抗外敵,聲如洪鐘地道:「好一個公正嚴明的主持,自己的部下可以擅自邀請普通成員加入會議,一個名副其實的主管卻不能發言?我司徒夜行參加元旦會議何止二十次,卻不知道主持有這種許可權!」

趙亞義冷笑一聲,轉移進攻司徒夜行道:「司徒先生,容許我提醒你,我除了是這次會議的主持外,也是心鏡會的副領導人。我的許可權有多大,不需要向你交代,也輪不到你來過問!」

如果趙亞義說這幾句話的對象是謝山靜,或者也有機會壓倒對方。

謝山靜雖不是罵不還口的人,但始終年紀尚輕,未必敢在兩位領導人,特別是香小姐面前公然發惡。

可是司徒夜行的強勢又怎是謝山靜可以相提並論?對他來說,趙亞義也好,費衣也好,都只是心鏡會的後起之輩,絕對不會忌憚他們的威嚇。

司徒夜行橫眉怒道:「姓司徒的代代以心鏡會為家,卻找不到在歷史上有多少個副領導。在討論你的許可權之前,我還要商榷在領導人和主管之間,強行加插一個不明不白的職位,到底合不合乎心鏡會數百年來的傳統!」

司徒夜行這番說話實在太重,惹怒了一直默默看著他們吵架,態度彷佛事不關己的甘馨如。

甘馨如看起來相當憤怒,瞪著大眼睛,尖聲對司徒夜行道:「他是我親自提拔作副領導的人!你好大膽子,居然說我的決定破壞了心鏡會的規矩?又是誰給你質疑領導人的權限?是香子規嗎?」

說到這個時候,心鏡會中七個最具權力的人,全部都「霍」一聲站了起來,氣氛緊張得令人透不過氣。

在元旦會議中,從來沒有出現如此劍拔弩張的情況,他們的部下們看著這一場激烈的世紀大混戰,無不目瞪口呆。

全場只有一個人由始至終氣定神閑,這個人就是香小姐。

香小姐在甘馨如提到她的名字後,終於開口說話:「請聽我說幾句。我相信在場的每一位也是對心鏡會忠心不二的成員。如果大家真的心繫心鏡會的福祉,就需要放下數百年來的成見,團結一致為心鏡會效力。鷸蚌不停止相爭,最終得利的必然是漁人。如果我們繼續讓不和升級,恐怕終有一天,心鏡會將敗在我們手裡。」

甘馨如本來就相當情緒化,此刻正怒火中燒,還怎能冷靜分析利弊?她忿忿地對香小姐道:「是你的部下對我的副領導無禮在先!今天我一定要聽到他們的道歉,否則以後什麼都不用談!」

香小姐的三位主管中,司徒夜行和謝山靜都鐵青臉色,要他們道歉簡直是天方夜譚,恐怕還會把事情鬧得更僵。

而狡猾的周民之卻冷眼旁觀,至此沒有加入戰團。楊諾言一直站在香小姐身後,聽到香小姐苦口婆心地勸告他們要團結起來,心裡卻覺得很震盪。

楊諾言心念轉動,想:「香小姐說得很有道理啊。這樣下去,我們只會兩敗俱傷。山靜和司徒夜行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道歉,這次的爭執因我而起,如果因此而令心鏡會分裂,我就是千古罪人了。要息事寧人的話,唯有我來道歉好了。」

楊諾言忽然鼓起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大聲地道:「夠了!」

正在怒目相向的主管們聽見他突然發聲,盡皆愕然地看著他。

楊諾言覺得嘴巴乾得要命,吞了吞口水,努力道:「這次的事情因我而起,我願意道歉。你們不要再吵了。」說罷,他走到費衣面前,欠一欠身道:「費先生,對不起。」

香小姐向楊諾言投一個感激的眼神,趁眾人還在錯愕的時候,乘機打圓場道:「我想費衣也不會見怪。現在好了,大家仍然是心鏡會的朋友,別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其實他們吵得如火如荼,早已忘記事情的導火線,是楊諾言在心裡批評費衣。

現在他們稍微冷靜下來,都覺得為了這樣一件無聊的事而反臉,實在是小題大造了。

甘馨如年少氣盛,仍然一臉氣難下的模樣。趙亞義卻已經恢復理智,以一貫冷靜的聲音道:「沒錯。請問兩位領導人還有議題要提出嗎?如果沒有的話,會議就到此為止。」

香小姐道:「沒有了。」甘馨如也搖搖頭。

趙亞義提起聲音道:「我宣佈本年度的元旦會議正式結束,感謝各位的參與。願心鏡會在未來的日子不斷進步,一年更勝一年。」

於是,這次刺激又難忘的元旦會議,就在繃緊的氣氛下結束了。

香氏集團眾人回到自己的大本營後,大家都跟著自己的部門主管回到總部。

楊諾言跟著香小姐走樓梯上頂層辦公室,可是他看著謝山靜轉入神知者總部的背影,心裡很想和她說幾句話,像著了魔一樣,不由自主跟往神知者總部方向。

王申雪一手把他拉住,道:「先聽聽香小姐有什麼話要說。」於是楊諾言只好先到香小姐的辦公室去。

香小姐誠懇地對他道:「諾言,今天謝謝你。全靠你願意忍辱負重,才平息這一場紛爭。」

楊諾言其實沒想過「忍辱負重」那麼嚴重,道:「香小姐,我也是聽完你的說話,覺得深受感動,才有勇氣這樣做。況且,看著大家為了我的過失而爭執,我卻裝聾作啞……」他頓了一頓道:「這可不是我的風格。」

「諾言、阿雪,在心鏡會中,真正明白我用心的人,就只有你們兩個。」 香小姐幽幽地道。

王申雪踏前一步,道:「香小姐,我相信大家心裡是明白的。只不過幾位主管心高氣傲,不是那麼容易放得下自尊。請給他們多一點時間吧。」

楊諾言點頭同意王申雪的見解,香小姐看楊諾言一眼,溫和地道:「我想你可能需要和山靜說聲謝謝。」

其實不用香小姐說,楊諾言心裡早已經想飛奔去找謝山靜。

謝山靜正在神知者總部,楊諾言找到她後,道:「山靜,我想跟你說幾句。」

楊諾言這樣說的意思,是希望能夠私下和謝山靜說話,暗示金寧不要跟著來。可是金寧又怎會讓他得逞?他裝作聽不懂話裡的意思,待在謝山靜旁邊死不走開。

楊諾言看見謝山靜也沒有要支開金寧的意思,只得道:「山靜,今天…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跟他們吵起來。我……」

他話還未說完,金寧就搶著道:「你知道就好。其實你可否學得聰明點?別說是費衣,就連我對於你腦袋想的東西,也接收得一清二楚。自我膨脹的老鼠?那你是什麼?目中無人的蟑螂嗎?」

楊諾言恨極金寧專門把他形容得像個白癡,偏偏金寧這次又真的連「自我膨脹的老鼠」也知道,所以只能恨恨地道:「是我不好,可以了嗎?」

謝山靜已經沒有心情再捲入任何爭執,於是制止他們吵下去,道:「不,你能夠向費衣道歉,是很值得敬佩的行為。香小姐常常要我們以和為貴,可是我們沒一個做得到,一定令她很失望。反而是我們要向你多多學習呢。」

這個評語令金寧吃了一記悶棍,可是又不敢對謝山靜發作。

楊諾言心中怦怦跳,想:「她…她說敬佩我!那是不是代表她也……」

他還想再多說幾句,可是謝山靜已經轉頭對金寧沒好氣地道:「現在可以去吃飯了嗎?還是等我餓死了再去?」

。 。 。

在另一邊的甘氏集團,同樣也沒人有好心情。領導人甘馨如正在她的頂層辦公室中鬧情緒。

她忿忿不平的表情十分孩子氣,對趙亞義道:「香子規不知道怎樣教部下!一個個目無尊長,尊卑不分!」

趙亞義倒是異常理智,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道:「算了。我也沒把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

「我就是忍不得有人這樣說你。」甘馨如哀怨地看著他道:「亞義哥哥…你…你也別不開心。」

趙亞義低聲道:「馨妹妹,為了協助你,我忍受再多的閒言閒語也是值得的。」

甘馨如立即轉嗔為喜,把頭靠在趙亞義的胸膛,輕輕地道:「亞義哥哥…我很高興喔。」

「且別高興。今天和他們弄得那麼僵,以後麻煩可多了。」趙亞義摟著她的腰,笑道:「說起麻煩,我打算處罰好幾個今天在會議中表現得不好的人…」然後就說了幾個名字。

甘馨如抬頭看著他,沒想到趙亞義一邊主持會議,又忙著跟香氏集團吵架,居然還有餘力留意部下的表現,微微驚訝地問:「為什麼要處罰他們?」

趙亞義正色地道:「他們在會議進行的時候,擺出一臉想睡覺的樣子,差點沒打呵欠。我已經吩咐過很多次,不可以表現出疲倦…」

甘馨如好像不想處罰部下,她咬咬唇,有點猶疑地道:「可是…我不覺得有什麼大問題啊。可能他們真的很疲倦,因為這樣就處罰他們…好像不太好吧?」

趙亞義搖頭道:「馨妹妹,你太善良了,會被部下欺負你的。你聽我說……」

趙亞義列舉了一堆要處罰人的理由,過了一會,甘馨如好像被他說服了似的,終於點點頭。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9-18 15: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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