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心鏡會 作者:西西嘉(連載中)

 
august_tail 2016-8-30 14:09: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7 55297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21 19:03
第五十章 百年最強神知者(下)

謝山靜和費衣帶著他們的部下,站在小賭埠的街道上對峙,各不相讓。

楊諾言等人都有點忐忑不安,他們無從估計到底事情到底會發展成什麼局面。

兩位首席神知者仍然露出那種高速思考的眼神,沉默地計算了片刻,謝山靜已經計上心來。

她轉頭對身後的部下道:「你們……」可是她一看到部下的表情,只說了兩個字,便立即打住。

除了金寧和楊諾言外,司徒夢行等十多個神知者,正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彷佛認定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十之八九又是那種「欺騙敵人,先欺騙自己人」的戰術。

他們對謝山靜不信任的表情路人皆見,謝山靜登時猶如被人從頭到腳淋了一盆冷水,震驚不已。

數年以來,神知者部門在謝山靜的領導下鋒芒畢露,部下對她的決策和計謀都打從心裡佩服,深深以這個首領為榮。

謝山靜對心鏡會鞠躬盡瘁,為了完成任務,曾經多次利用部下對自己的信任,就像上次費衣和他們在鬧市的大狙擊,謝山靜欺騙所有部下,讓他們都以為自己身負重任,拼了老命地完成她交托的事情,結果發現一切也只是她的大謊言。

一眾神知者曾經有過不滿,只不過謝山靜當時能能及時誠懇地道歉,總算處理得宜,暫時平息一場動盪。

這次他們又再與費衣正面交鋒,情況和上次實在太過相似,一眾神知者對於如何被謝山靜欺騙仍然歷歷在目,所以她甚至連計畫是什麼都還沒說,司徒夢行等人就已經先入為主,覺得她一定再次說謊,遲疑的神色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對謝山靜來說,部下的信任和愛戴,一直是支持她努力不懈工作的最大動力,也是她安全感及自我價值的來源。

此時看見一向忠心耿耿的部下,竟然開始對自己起疑,叫她如何不心驚膽顫?

謝山靜在心中亂想:「原來他們已經對我心生芥蒂!無論我說什麼,他們都一定不會再相信我了。部下對我已經起異心,我……我還能統領他們執行任務嗎?我這個首席神知者,可要怎樣當下去?怎樣當下去?我…我以後要怎麼辦?」

其實部下又未至於對她有異心,只不過是被她騙得太深刻,所以一時流露出最自然的反應。

就算這次謝山靜果然又再欺騙他們一次,其實他們都依然會服從命令,更加不會動搖她的地位。

只是謝山靜此刻彷佛最恐懼的夢魘成真,頓時六神無主,失去客觀的判斷,因此把事情想得太過偏激。

楊諾言和金寧看見她臉色慘白,渾身打顫,一言不發,神情與平日狡黠機智的模樣大異,卻想不出可以怎樣幫她解圍,都暗暗著急。

香氏集團眾人的反應,費衣全部看在眼內,把情況猜得不離左右,已經有了想法,突兀地道:「謝山靜,你不是說想和我喝杯咖啡嗎?對面有一間咖啡廳。」

費衣忽然提出如此唐突的要求,所有人都一臉愕然,謝山靜的注意力稍稍回到他身上,眼睛緊緊盯著他,猜不透他的用心。

在金寧的角度,讓謝山靜單獨和費衣喝咖啡,簡直和把一隻小貓放在老虎籠裡沒有分別,怎會允許他心肝寶貝般的主子做這麼危險的事?

他踏前一步,想代謝山靜拒絕。費衣卻已經知道他的想法,心中覺得金寧甚煩,搶先一步道:「你們不放心的話,在咖啡廳外等候好了。」

金寧仍然在考慮當中到底有什麼陷阱,謝山靜卻突然開口道:「金寧,你帶他們去選些禮物回去吧。」她看著金寧微微搖頭,表示「沒事的,放心」,金寧也看著她,心知不能違抗如此明確的命令,只得無奈地點點頭。

楊諾言也覺得有點不放心,可是料想在那個人來人往的咖啡廳,費衣做不出什麼事來,所以看了謝山靜一眼,就和金寧、司徒夢行等人一同離開。

費衣向部下打個眼色,他的部下自動自覺離去。在他們都支開所有人之後,就一起進了對面馬路的咖啡廳。

謝山靜和費衣可能是心鏡會有史以來首兩個不同集團而單獨相處的首席神知者,身邊竟然連助手也沒有,感覺怪不可言。他們在角落坐下後,隨便叫了一杯咖啡,謝山靜便瞪著費衣,看他邀自己來喝東西,有什麼了不起的話要說。

費衣的眼神卻沒有那麼深的敵意,只是默默地審視著謝山靜一副嚴陣戒備的姿態,遲遲也沒有開口。

直到兩個人的咖啡送上來了,也沒有人拿起來喝,他們互相對望了不知多久,可能有一整年或者更久,終於費衣開腔打破沉默,說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話。

費衣道:「你要多讀點歷史,謝山靜。」

謝山靜不知道他什麼葫蘆賣什麼藥,仍然只是瞪著他。

費衣拿起他的黑咖啡,喝了一口,緩緩地道:「在心鏡會,要成為首席神知者不難,只要比別人多一點天份,假以時日就一定輪到你。可是想在這個位置上坐得穩,就不是那麼容易,光靠小聰明是沒用的,必須有真才實學。」

費衣看起來和平時那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把所有人踩在腳下的樣子判若兩人,他現在心平氣和,說話成熟,甚至有一點點穩重的感覺,謝山靜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費衣,由防備轉為驚疑不定,摸不透眼前這個男人在玩什麼把戲。

費衣完全觀察得出她態度的轉變,嚴肅地道:「你那麼想知道我的任務是什麼,就告訴你好了。」然後便徐徐道出那個姓殷的高級官員,來委託甘氏集團的原委。

謝山靜根本一點也不相信費衣所說的故事,心想:「你會那麼好心,主動和盤托出?」

費衣看進她的眼睛,緩緩地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因為你設身處地,站在我的位置的話,早就選擇欺騙部下,欺騙敵人,把能騙的人全部都騙了,輕而易舉地又過一關。你是個聰明的人,謝山靜,你懂得利用謊言來達到目的,無疑有時會收得奇效,但是我卻從來不會選擇這樣做。說謊或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有一點卻永遠做不到,就是謊話絕對無法服眾。」

難怪有人說,最瞭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敵人。費衣這番說話完完全全命中謝山靜的缺點,謝山靜默默聽著,驚疑之心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無比困惑。她明白費衣的意思,卻無法想通他對自己說這些話的用意。

費衣對她道:「喝口咖啡吧,謝山靜。」

如果在平時,以這兩個人的關係,謝山靜早就破口大罵「我喝不喝咖啡關你屁事」,可是此情此景實在太過怪異,費衣的聲音有很強的說服力,謝山靜竟然有如被催眠了一樣,乖乖地照他的說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費衣觀察著謝山靜的反應,知道她的防線已被自己攻破,繼續道:「神知者天生就是有能力分辨謊言的人,要成為神知者的首領,你以為自己必須是最會說謊的一個嗎?如果你的確這樣認為,那麼你對人的認識未免太淺薄了。我告訴你,要駕馭一班可以識破謊話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要對他們坦誠。除了和部下坦誠相對,其他任何方法也是行不通的。」

「你的部下只是剛剛開始對你生疑,現在補救也來得及。在心鏡會中,權力階級的體制壓倒了部下的自我,所以部下才會對首領和對組織效忠。但忠誠不是必然的,失去的信任就如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如果你再不好好珍惜部下的忠誠,恐怕再過數年,就會有人站出來拉你下馬,到時你將會失敗得很難看。」

這個時候,謝山靜被他說到心坎裡去,怔怔地看進他的眼睛。費衣坦然迎著她的目光,謝山靜至此已經很清楚費衣對自己說的話,實在大有道理,絕對不是陷害自己的計謀。

可是她始終無法肯定,費衣到底是真心為自己上課,還是這個只是想她不要和他為難的手段。

無論費衣真正的用意是哪一個,還是兩個都有,事實證明他非常成功,謝山靜畢竟處世經驗尚淺,看見費衣忽然語重深長地跟自己說了一番大道理,滿腔怨氣頓時又發作不出來,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打消了搞砸他的任務這個念頭。

費衣這次真正展示了「百年最強神知者」的實力,一步一步、光明正大地把謝山靜納入掌握,化解了一個不可能化解的危機。

目前的謝山靜,無論是神知能力、手段、學問、管理哲學,還是做人的智慧,和費衣都尚有遙不可及的距離。

費衣喝完杯中的咖啡,像個紳士般主動拿起帳單,嘴角有一絲笑意,道:「好了,你再不出去,你的部下就要殺進來了。」

謝山靜雙眼閃著奇異的光彩,覺得自己完全不瞭解這個男人。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22 19:50
第五十一章 權力漩渦(上)

自從謝山靜在小賭埠和費衣單獨見面後,精神變得異常恍惚,常常一個人在一旁沉思,連別人和她說話也聽不見。

楊諾言和金寧千方百計想刺探究竟費衣對她說了什麼,因此兩人罕有地目標一致,採取不同的方法向她旁敲側擊,打聽她和費衣的對話內容。

楊諾言嬉皮笑臉地道:「乖乖山靜,你說給我聽吧。那個費衣有什麼說?」

謝山靜白他一眼,道:「不說就是不說,你別再問了啦。」

「說一點吧…一點點就好…山靜…」楊諾言懇求她道。

謝山靜不依,道:「他說的沒什麼是跟你有關係的啊。」

楊諾言「哼」一聲,道:「他當著我面約我女朋友喝咖啡,還和你說了那麼久悄悄話,當然跟我有關係。你不說的話,我直接踩上甘氏集團問他!」

這句話已經幾近撒野,謝山靜不上當,笑嘻嘻地道:「好啊,一定很精彩,預言者向費衣大興問罪…你去的時候告訴我,我和冬琪買爆米花等看好戲。」

楊諾言繼續假裝吃醋,道:「那為什麼你見完費衣之後,就那麼心神恍惚?別告訴我,你也有點動心…」

謝山靜罵他道:「你說到哪裡去?再說這些不三不四的話,我可要生氣了。」

楊諾言一向厚臉皮,從後面熊抱著她,笑道:「我不理,如果他再斗膽來約你的話,我一定會跟他拼命。」

謝山靜聽見他緊張自己,不禁有點歡喜,道:「費衣有很多部下,你去跟他打架,就是找死嘛。」

「為了你,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楊諾言嘆氣道。

謝山靜明知他在開玩笑,但是聽他口中說出「死」,還是心中一凜,道:「你別胡言亂語……」

楊諾言立即笑道:「不過呢…如果你肯告訴我到底他說了什麼,我不用去找他,就不會被他的部下打死了。」

楊諾言繼續死纏爛打地苦苦追問,雖然謝山靜對他充滿柔情蜜意,但是她決定了不說,就真的不會說,所以他始終不得要領。

金寧對於這件事的態度,卻和楊諾言完全不同。

金寧問了她幾次,看見她怎樣也不肯說,就不再追問,和她一起的時候,卻比平常更加沉默,就算謝山靜和他聊天,他都不甚回應,只是用有點呵責的眼神瞪著她。

謝山靜本來也不是會怕被人瞪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金寧日日夜夜也堅持用這樣的眼神瞪著她,竟然被他瞪得有點心虛,終於主動道:「啊…真是怕了你,別這樣看著我,我跟你說了。費衣說了一大堆不可以阻礙他的理由,如果我故意和他為難,他就向香小姐投訴,說我破壞兩個集團的關係。如果事情鬧到香小姐哪兒,我也會很麻煩,所以就放過他了。」她為求逼真,還吐吐舌頭,加一句道:「我警告你喔,你別告訴其他人,不然以後每個人都拿香小姐來威脅我,我就慘了。」

金寧默默地聽她把話說完,然後冷冷地道:「說得好像真的一樣。」

謝山靜編的故事被金寧馬上識破,毫不羞愧,笑嘻嘻地道:「說謊說得不像真,說來幹什麼?」然後面不改容地問道:「為什麼你會看穿我說謊?」

金寧想了片刻,道:「不告訴你。」

「告訴我吧,我要知道錯在什麼地方,下次才有進步啊。」謝山靜笑道。

「你先告訴我費衣說了什麼,我才說怎樣知道你說謊。」金寧道。

謝山靜沒好氣地道:「我不會說的,不用再問了。」

金寧道:「那起碼告訴我,費衣的任務到底是什麼。」

謝山靜道:「我也不會說的…噢!」她睜大眼睛,發現自己說錯了話。現在金寧至少知道,費衣有對她說過任務內容了。

謝山靜對於自己居然百密一疏,被金寧套話成功,大感懊惱,不敢相信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生悶氣生了老半天。金寧卻像大感滿意,嘴角一直掛著難得一見的微笑。

楊諾言很快就沒空多細想費衣的事情,因為他正在為最新看到的預言趕工,想盡快把預言畫好,帶給解語者香小姐解讀。

他來到頂層辦公室,只見到王申雪一人在處理文書工作,卻不見香小姐的蹤影。

楊諾言把一盒餅乾遞給王申雪,笑道:「阿雪,這些土產是給你的。」

王申雪笑道:「咦,想不到你會買東西給我,謝謝啦。你們玩得開心嗎?」

楊諾言對著好友,另有一種親暱,開玩笑道:「過得去啦,如果你可以一起去,就更加開心了。」

王申雪推一推他,道:「這些玩笑,你對著我說說就好,山靜聽到的話,我可被你害死了。」

「不會的,山靜不是這樣的女生。她知道我和你只是好朋友。」楊諾言搖頭道。

王申雪看他一眼,道:「那你應該慶幸有一個不吃醋的女朋友,天曉得多少男人願意用一條手臂來交換…」

楊諾言不是沒有經驗的男人,當然知道這個是謝山靜一個極大的優點。有很多女生,光是男朋友去旅行時買禮物給其他女性朋友,就已經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巴不得逼迫男友和所有女性斷絕關係,身邊只餘下她一個女人。

當下他道:「山靜固然好,可是我的眼光更好,所以才辛辛苦苦把她追到手。」

「山靜什麼都好,就是眼光差了點,竟然會受你迷惑。」王申雪笑道。

楊諾言沾沾自喜地道:「不是我自誇,以前我追女孩子可謂手到擒來的。」

王申雪沒好氣地道:「對對對,最了不起是你。我沒空跟你鬧啦,你來幹什麼?」

「香小姐呢?我來交畫給她。」楊諾言問。

王申雪指指一度門,道:「香小姐在天台休息,你從在那裡上去,就會見到她了。」

楊諾言現在才知道頂層辦公室原來可以通往天台,他雙手拿著畫作,走樓梯來到天台,發現這裡別有洞天。

天台上有一小個角落,佈置成一個優美的小型花園,園藝擺設和不同的盆栽都看得出花過極大心思,香小姐優雅地坐在一張藤椅上,旁邊的藤制茶几放著一壺碧綠色的茶,楊諾言是藝術家,一眼就看到那套茶壺茶杯細膩的紋理和美麗如凝脂的顏色,就知道是極名貴的古董茶具,卻被香小姐用來作日用品。

楊諾言道:「香小姐,我把預言拿來了。」

香小姐心情好像比平時愉快,道:「謝謝你,諾言。有時間坐下喝杯茶嗎?」

楊諾言點點頭,坐下在另一張藤椅,打量一下環境,忍不住道:「香小姐,你這個花園很雅致。」

香小姐微微一笑,道:「這裡算是我的私人休息室。整天關在辦公室,有時令人透不過氣,出來這個花園看看風景,感受一下微風,對身心也有益處。」

楊諾言喝一口茶,覺得那種清香泌人心脾,不知是哪種名貴的茶葉。

香小姐和氣地問他:「你們在賭埠玩得愉快嗎?」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楊諾言不知道有沒有需要告訴香小姐有關費衣的事,就算要說,也應該由謝山靜來說,不關他的事。

所以他有點猶疑地道:「呃……」

可是本來感覺不甚敏銳的他,突然福至心靈,明白香小姐根本早已得知他們見過費衣,所以才有此一問,目的是試探他對領導人是否誠實忠心!

電光石火間楊諾言決定實話實說道:「其實那裡真的不錯,不過我們碰見甘氏集團的費衣。」

香小姐神態自然到不行,道:「我知道,山靜有對我提起。諾言,關於這件事,我要謝謝你。」

楊諾言莫名其妙,不明白為什麼香小姐要謝謝他,道:「呃…我什麼也沒有做。」

香小姐微笑道:「你一次又一次替我調停他們的紛爭,實在是幫了我大忙。」

楊諾言心想:「可是我沒有調停紛爭啊,香小姐的話真奇怪。難道是山靜對她說了些什麼?」他道:「其實我沒有……」

香小姐愉快地道:「我就是欣賞你謙和的性格,諾言,有你做我的好幫手,實在是我的幸運。」

楊諾言仍然一頭霧水,不過他覺得如果自己硬是要分辨,好像太不得體,所以含糊地回應兩聲了事。

楊諾言雖然腦袋不笨,可是他一生也順風順水,對於組織內的勾心鬥角缺乏經驗,所以他並不知道,這個世上有一件事,比有人把你沒犯過的罪名強加在你身上更為可怕,就是把你沒有做過的功勞硬派給你。

如果有人以一些與你無關的罪名來冤枉你,你還可以選擇不分辨,清者自清,真相始終都會大白。

可是如果有人把一些明明不是你立的功勞,強行說成你是的功績,那就非要立即說明不可,因為當中必然包含重大的陰謀。

如果沒有及時釐清事實,就會好像楊諾言現在一樣,漸漸置身於心鏡會的權力漩渦,自己還渾然不覺。

果然,香小姐過了一會就道:「諾言,過兩天我會召開主管會議,到時你也來參加吧。」

楊諾言覺得反正上次也參加過一次,再去也無可無不可,所以點頭道:「好的,香小姐。」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23 19:39
第五十二章 權力漩渦(下)

明明香小姐在兩天前已經決定要開主管會議,可是主管們始終還是在當日的下午,才接到王申雪的通知,由此可見上級要開會,其實不需要顧慮他們到底方便不方便。

楊諾言當然一早已向謝山靜通報,香小姐要開會的事,可是當三位主管帶著助手,來到頂層辦公室旁邊的會議室後,看到楊諾言也在裡面,驚訝卻比上一次更甚。

因為他們看見的楊諾言,已經不是像助手般站在香小姐身後,而是坐在她的身邊,在會議桌中佔一席位。

三位主管是何等樣人,即使見到這個情況,也依然不動聲色,在向香小姐打招呼後,神色自若地對楊諾言點點頭。司徒夜行不禁向謝山靜望了一眼,心想:「不知道這小丫頭是不是一早知道?」

其實楊諾言也是來到會議室後,香小姐才突然叫王申雪多拿一張椅子給他。不過即使是楊諾言,也不會相信香小姐是忽然心血來潮才想到這個主意。顯然她在召開會議前,已經早有這個打算。

香小姐溫言道:「你們放鬆一點吧,這次開會討論的不是什麼壞消息。各部門新增設的資深職位,已經投入工作一段時間,我想聽聽你們的匯報。」

可能這個世界,真的有人會在上級叫自己「放鬆」後,就果真放鬆下來,可是卻絕對不會是眼前這三位主管。他們看起來反而更加忐忑,心想:「香小姐這次召開會議,就是想聽有關新職位的情況?」

沉默只是維持了一段短時間,司徒夜行就清清喉嚨,開口道:「梁銳的表現相當理想,他比我原先預期的更加有承擔,處事膽大心細,又勇於嘗試,不怕犯錯,是追蹤者部門的一個人才。我認為他非常有潛質,打算栽培他負責更多元化的個案。」

梁銳就是當初負責帶文冬琪入會的追蹤者,和楊諾言及謝山靜的關係也算是不錯,不過司徒夜行似乎不知道他們在文冬琪事件上有過的瓜葛。

他說完以後,香小姐沒有什麼表示,只微微點頭。

接下來開腔的是謝山靜,她道:「倫家華也不錯,他工作態度非常認真,事前準備功夫做得比誰也充足,看得出對自己的要求十分高。在近來幾件由他獨立處理的委託中,他的表現也令我滿意。只是有時他處事過份講求規則,稍嫌不夠靈活,問題雖然不算嚴重,但神知者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隨機應變往往可能更為重要,在這個方面,他仍然有一定的進步空間。」

楊諾言有點驚訝,謝山靜一直以來也表現得對倫家華非常滿意,好像深慶得人減輕她的工作,想不到原來她內心其實覺得倫家華有待改進。

謝山靜對倫家華的評價表裡不一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她深沉或奸詐,而是作為一個領袖,實在沒有必要把對部下的每一個想法都宣之於口。她這種處理方法,和所有決策一樣,有得亦必有失。

如果她把心裡對倫家華不滿的地方,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倫家華可能會因此而知道自己的不足,然後對症下藥,結果成為一個更出色的神知者。可是,萬一他聽不進謝山靜的意見,反而因此失去信心,甚至對謝山靜記恨,那麼以後神知者部門就注定家無寧日。

即使是司徒夜行,面對剛升職為資深追蹤者的梁銳,採用的方法也和謝山靜有異曲同工之妙。司徒夜行其實一直以來都十分欣賞梁銳的能力,所以在眾多追蹤者之中,才選擇提攜他管理部門內務。

剛剛司徒夜行對香小姐和另外兩位主管,把梁銳誇獎得天上有,地下無,其實他在梁銳面前,表現得非常嚴厲,甚少稱讚他做得好的地方,反而在他稍微不夠完善的時候,常常也沉著臉教訓一番。

司徒夜行和謝山靜用了不同的態度對待剛升職的部下,到底是誰的方法比較理想,就不得而知了。

聽完謝山靜發言,香小姐緩緩道:「明白。」接著把目光移向周民之。

周民之道:「我那邊沒有什麼問題,只是總務部的工作多而雜,在一些他不熟悉的範疇,可能需要多點時間上手。不過就目前來說,他也學習得很快。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可以把部分設施完全放手給他管理。」

香小姐頷首道:「很好,看來他們三位的工作都已經漸上軌道,以後勞煩你們多加提點,讓他們成長得更快。」

三位主管齊聲道:「知道,香小姐。」

說到這裡,議題彷彿已經結束。如果香小姐只是想聽幾句評語,又何用勞施動眾召開會議呢?

三位主管心知不會這麼簡單,採取他們一貫的「敵不動,我不動」策略,靜靜地等待香小姐有進一步表示。

果然,香小姐微笑地問:「其實你們覺得,在集團中增設新職位,有什麼好處和壞處呢?」

三位主管心中一凜,同時想:「香小姐切入正題了。」不禁向楊諾言看了幾眼。

來到這個要他們發表自己意見的環節,幾個助手知道將會出現一段沉默的空檔,趁這個時間奉上飲料。可是這段空檔卻比以往的長得多,謝山靜低頭看著杯子中尚有一半的蜜糖茶,雙腿的足踝交扣地坐在椅子上,除了偶然眨眼之外,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移動。

司徒夜行先是一隻手摸著下巴,然後改為拉扯著脖子的皮膚,抬起眼睛,盯著天花板的一小條裂縫,從臉色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周民之則用手指轉動著一枝鋼筆,目光由桌子上的一盆多肉植物,移到香小姐的水晶紙鎮,再落在楊諾言面前的茶杯上。

會議室中靜得連掛鐘的「滴滴答答」聲都清晰可聞,香小姐仍然好脾氣地等他們主動發言,楊諾言一直事不關己地聽著他們開會,看見他們要等香小姐點名才會開口的堅決態度,突然覺得這樣的沉默十分可笑,竟然忍不住「卡」一聲笑了出來。

他一出聲已經知道這次闖禍,心中大叫「糟糕」,想用一陣乾咳掩飾過去,可是已經太遲,三位主管愕然地看著他。楊諾言窘困到極點,做好捱轟的心理準備,可是香小姐竟然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道:「諾言,你的看法如何?」

由於大家沉默得太久,久得楊諾言已經忘記了香小姐的問題是什麼,他努力回想,感到背脊開始冒汗,手掌神經質地摩擦大腿,可是越是緊張,就越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只好硬著頭皮道:「香小姐,請問你…呃,可以重複一次你的問題嗎?」

此言一出,不但三位主管,就連他們身後的助手,也以難以置信的表情瞪著他。

香小姐卻不介意,和顏悅色地道:「你覺得在集團中增設新職位,有什麼好處和壞處嗎?」

這個情況,楊諾言就算是啞巴,也只能夠開口說上幾句,他略為一想,道:「我覺得集團的成員越多,需要的管理層也就越多,所以增設新的職位協助管理,分工合作,也是一件好事。」

香小姐的笑容充滿嘉許之意,點頭道:「我絕對同意你的看法。組織的規模越大,管理的難度亦隨之而提高,架構有所變動,增設新的管理人員,是無可避免的事。」

事到如今,香小姐召開是次會議,又邀請楊諾言和各主管同席的用心,已經昭然若揭。

司徒夜行、周民之和謝山靜面面相覷,你眼看我眼,都作聲不得。

香小姐卻不放過他們,再追問:「夜行、民之、山靜,你們同意嗎?」

他們知道香小姐心裡早已預設了答案,所以已經別無選擇,周民之率先表態道:「我完全同意。如果有新的管理職位加入,我相信一定可以令心鏡會的制度更加完善,大家的合作也會擦出火花。」他看著另外兩個同僚,問:「你們怎樣看?」

司徒夜行和謝山靜只好同聲道:「我也同意。」

香小姐一步步逼得他們親口同意有增加管理人員的必要,目的已經順利達到,滿意地道:「很好,你們沒有令我失望。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你們也累了。」

三位主管的心情又如何是一個「累」字可以形容,他們笑得相當勉強地互道晚安後,便帶著助手離去。

謝山靜走得極快,金寧也必須闊步而行才跟得上她,她一直走啊走,很快找到一間沒有人的休息室,坐到裡面的沙發上。

金寧關上門,坐在她身邊,凝望著她思潮起伏的樣子,輕輕地問:「你在擔心什麼?」

謝山靜在和金寧獨處的時候,才卸下裝甲,嘆一口氣道:「我沒有擔心,只是在想,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

「對你來說,也不是壞事。」金寧低聲道。

正如金寧所言,這件當然不是壞事,如果楊諾言晉身香氏集團的管理層,作為他的女朋友,謝山靜難道要怕他欺壓嗎?與之相反,只要她一天還是楊諾言的女人,地位就比現在更加超然、更加穩固。

可是謝山靜另一有番心事,垂頭不語。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24 15:45
第五十三章 拖延任務(上)

金寧在休息室中陪伴著發愁的謝山靜,多麼想伸手摟著她的肩膀,或者只是握著她的手,說些安慰的話。

正當金寧考慮著要不要這樣做,休息室的門卻「霍」一聲被拉開。

楊諾言原本以為謝山靜會放慢腳步等他,誰知他和香小姐及阿雪只說了兩句,走出會議室時就已經不見了她和金寧的蹤影。

楊諾言知道他們在會議後的習慣,開始逐間逐間休息室查看,終於找到他們。

謝山靜第一次用這麼異樣的神情看著他,楊諾言也是很了解她的,坐到她另一邊,握著她那有點冷的手,柔聲道:「山靜,我…我事前真的不知道,香小姐有這個想法。如果我知道,一定會先跟你商量。」見她沒有反應,再道:「你說句話啊,山靜,你不出聲,我怎知道你在想什麼?」

謝山靜覺得詞窮,不知道可以說什麼。楊諾言凝視著她美麗的臉孔,道:「你知道嗎?有一個問題,我已經注意了很久。其實不止是你,心鏡會中很多人也有一個習慣,就是遇到不滿意,不想回應,或者不知怎樣回應的事情,就會馬上沉默下來,完全不表露自己的心意。但是這樣是不正確的。」

「沉默不能解決問題,溝通才是唯一的辦法。這個世界大部分問題,也可以透過溝通解決。如果你們可以更勇於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我想你和…和司徒夜行他們的關係,也不至於會那麼差。」

謝山靜怔怔地看著楊諾言,楊諾言問心無愧,坦然看進她的眼睛。

過了好一會,謝山靜幽幽地道:「或者這個就是香小姐看重你的原因。」

楊諾言輕輕摟著她,道:「無論時局有什麼變化,都不會影響我和你的關係。你是我的女人,明白嗎?」

這樣說,楊諾言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在未來成為香氏集團的要員之一了。

其實謝山靜正是為此而感到不安,她靠在楊諾言懷中,愁苦地道:「以後一定會有人說,我是為了攀附權力才和你一起的。」

楊諾言把她擁得更緊,道:「大傻瓜,我的地位怎可能比首席神知者還高?況且現在香小姐又沒有明確說些什麼,說不定她再三考慮,還是覺得我太不可靠,所以再改變主意呢。」

謝山靜比他了解香小姐,她知道香小姐一定是想得很清楚,才會對三位主管透露風聲的。

但是香小姐的確暫時沒有表示,打算安排一個什麼職位給楊諾言,也沒有說會是多久之後的事。

謝山靜笑一笑,道:「說得也是,現在多想無益。」

楊諾言笑道:「這樣就對了。我也不介意別人怎樣想,就算有人說,「楊諾言原來是為了權位才追求謝山靜」,我也不覺得奇怪啊。畢竟我長得比你好看多了,被人閒話也是意料中事…」

謝山靜聽見此人又在稱讚自己,不禁覺得好笑,嗔道:「誰說你長得比我好看的?」

金寧在一旁默默忍受著他們情意綿綿的對話,看到楊諾言總是有本事令謝山靜破涕為笑,第一次覺得自慚形穢。

。 。 。

雖然謝山靜懷著種種心事,但是神知者部門的工作卻彷彿沒完沒了,香氏集團接受了客戶一個相當突兀的委託。

香小姐從不離開心鏡會範圍,但是她在城市中人脈極廣,名人圈子內無人不識她的大名,一位施先生對香小姐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施先生希望香氏集團的團隊能夠「以不引起任何疑心的手法,確保一位盛女士這天不會在下午五點前回家」。

雖然施先生的委託不清不楚,也不願意說明動機,可是香小姐念在他是熟人,加上不吝嗇報酬,所以就接下了這個任務,交給神知者部門處理。

首席神知者謝山靜派部下調查過盛女士的行程,知道她預約了一間高級酒店咖啡廳的下午茶,於是就決定從那裡下手。

為了方便觀察著任務的進度,謝山靜和金寧也在咖啡廳中坐下來,而既然他們要在這裡待上一陣子,總不能光坐不光顧,因此謝山靜理所當然地點了一大堆甜食。

謝山靜一邊吃著看起來甜得讓人發毛的栗子蛋糕,一邊暗暗觀察著盛女士的情況,想起任務不明不白的背景,忽然嘆一口氣,道:「為什麼我們每次接到的任務,都總有別的內情?」

這個時候,一個服務生正小心翼翼地捧著盛女士所點的英式下午茶,從廚房中走出來,往盛女士的桌子前進。

一個短髮的女生卻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直撞到服務生身上,「喀啷」一聲,他手中的食物立即跌在地上。

服務生正想破口大罵,那個冒失的短髮女生已經不知所蹤。

他滿頭大汗,只得硬著頭皮請廚房重新準備一份英式下午茶。

神知者司徒夢行成功拖延盛女士用茶點的時間,在經過謝山靜和金寧身邊時,暗暗豎起勝利手勢,這樣一來盛女士至少又得多等十五分鐘了。

金寧喝一口咖啡,低沉地道:「如果是容易辦的事情,客戶就不需要來拜託我們心鏡會。」

謝山靜明白金寧的意思,側頭想了一想,道:「不知道客戶施先生,為什麼要阻止盛女士回家呢?」

金寧不出聲,他並不知道真實的原因,樂觀一點想的話,說不定他們的客戶只想從盛女士家中偷走一點東西。

不過盛女士雖然在社會上並不知名,卻是一個富婆,自然一定有很多人希望她早死。

只因心鏡會向來不接受殺人委託,所以客戶只要求他們阻止盛女士回家,爭取時間安排一個「家居意外」,也是合理的手段。

雖然金寧沒有回答謝山靜的問題,可是他的想法卻被她的神知能力接收得一清二楚。

謝山靜垂下眼睛道:「如果是真的話,我們可成了幫凶呢。」

在他們討論著類似事情的同時,盛女士已經差不多享用完她遲來的下午茶,揚一揚手準備結帳。

另一名潛伏在咖啡廳的神知者立即不動聲色走到她的桌子。

那神知者刻意穿著和服務生制服顏色相同的衣裳,驟眼看來很容易以為他是職員之一,盛女士果然沒有察覺不妥,只由得他收走帳單和信用卡。

於是盛女士滿以為職員已經在處理她的買單,而事實上咖啡廳的人卻從不知道她要結帳離去,結果又只好坐在座位上繼續呆等。

金寧也是個神知者,難道會不明白他的主子心裡在想什麼嗎?

所謂魚與熊掌,心鏡會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準確達到客戶的要求,有時難免會連累一些無辜的人,就好像曾經因為香氏集團和甘氏集團各自的委託,而間接造成了人踏人意外,或者上次他們協助了一位作家奪取別人的創作成果等等。

謝山靜從小在心鏡會長大,事事以組織的利益為先,可能覺得沒有什麼問題;金寧則除了謝山靜外,壓根兒不關心其他事情;可是楊諾言卻較懂得為他人設想,一直對這些事件心存疙瘩。

金寧知道謝山靜一定是害怕楊諾言會不高興,緩緩地道:「我們是專業的團隊,專業不應該附帶個人感情。」

雖然「不帶個人感情」這句話由金寧說出來,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不過謝山靜並未想到這一點,精神一振,道:「你說得對,任務才是首席神知者最重要的工作。」

另一邊廂的盛女士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不停地東張西望,想找個服務生來抱怨。

謝山靜的神知能力接收到她的想法「這麼慢…結個帳有那麼困難嗎!」「這間咖啡廳怎搞的!」「我一定要找經理投訴!」

謝山靜瞄一瞄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要五時正,現在讓盛女士離開咖啡廳的話,再算上回家的車程,可以肯定完成任務,於是對埋伏的部下打個眼色。

她的部下悄悄地把帳單和信用卡放到收銀台上,整個行動神不知鬼不覺,進行得非常順利。

當盛女士臉黑黑地離開咖啡廳,謝山靜準備收隊回去,她的電話卻響起來。

「喂?香小姐?」謝山靜接電話道。

香小姐的語氣有一點點無奈地道:「山靜,我們的客戶施先生剛剛致電我,說是有些特發的問題,問我們可否改為讓盛女士六點後才回家。」

謝山靜愕了一愕,盛女士就在數秒前步出了高級酒店,神知者部門並沒有布置在酒店外的阻撓措施。

香小姐聽見謝山靜一時沒有回答,知道這個要求實在強人所難,於是溫和地道:「如果有困難的話,不用勉強的。我會跟施先生說。」

香小姐的確是個明白事理的好上司,可是謝山靜從小開始對她敬若神明,不想令香小姐失望,在電光石火間決定接受挑戰,毅然道:「香小姐,我有信心做得到。」

香小姐似乎頗為滿意,道:「很好,山靜,你們凡事小心。」然後淡淡地道:「請謹記客戶強調不能夠引起任何人的疑心。」

謝山靜掛斷通話後,對金寧使個眼色,他們主僕倆的情誼深厚,根本無須交談已可知對方的心意,金寧連忙打手勢召集在咖啡廳中,包括司徒夢行等數個神知者。

謝山靜心知他們已經不能再浪費一分一秒,於是加快腳步跑出去。

金寧在百忙中也沒有忘記放下現金在桌子上,才和其他隊員一起追上去。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6 20:52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25 14:27
第五十四章 拖延任務(下)

謝山靜一邊走,一邊心念電轉,想:「到底有什麼方法,既不會被其他人和目標人物懷疑,又可以再拖延一小時?如果我們引發交通擠塞……不,不可以,這樣牽連太廣了。或者訛稱她的家人受傷了,把她騙到別的地方?她發現被騙後,一定會起疑的……」

在短短數秒間,謝山靜想到六、七條計策,可是全部都肯定會惹人疑心,她想:「最好的辦法,就是叫金寧偷一輛計程車,然後假扮計程車司機,只要能騙得她上車,就可以帶她在路上大繞圈子了!」

謝山靜帶著部下跑出高級酒店的大門,急道:「金寧!你快去偷……」可是話還沒說完,她就發現這個計畫絕不可行,因為她看到比他們先一步離開的盛女士,現在打開一輛計程車的門上車。

謝山靜暗暗叫苦,只慢了一步,她又要重新再想對策。司徒夢行氣急敗壞地問:「山靜,現在要怎麼辦?盛女士已經……」

其他部下都焦急地看著他們的首領,只有金寧一人表現沉著,因為他相信謝山靜一定會思索出有效的辦法。

謝山靜的眼睛盯著盛女士越駛越遠的計程車,思緒急速轉動,直到計程車駛出了她的視線,她便開口道:「只要楊諾言此刻在總部內,我們準會成功的。」

。 。 。

楊諾言在香氏集團建築物的圖書室繪畫時,接到女朋友謝山靜的電話,拜託他用最快速度到總務部,跟總務部主管周民之借一個「疼痛者」,然後帶著疼痛者趕到某個地點。

由於謝山靜為免楊諾言知道客戶的動機可疑,又說什麼「這可不是我的風格」,所以她並沒有交代任務的細節。

楊諾言知道謝山靜本來就是急性子,又是十二萬分重視任務,此時想必更加著急得不得了,連忙按她的指示做。

起初楊諾言還不明白為什麼謝山靜不隨便找個部下辦這件事,後來他看到周民之那個急不及待答應借出疼痛者,彷彿巴不得讓預言者欠他人情的樣子,他才恍然大悟:以周民之這個喜歡攀關係的個性,唯有楊諾言親自開口,他才會不敢有絲毫怠慢。

上次香氏集團的神知者部門接受了取物任務,替女明星取回昔日的情信,當謝山靜想跟總務部借一個嘔吐者的時候,周民之卻認為謝山靜跟派一個部下前來,是不給他面子的表現,所以拖拖拉拉,不甚願意借人,還差點壞了神知者部門的任務。謝山靜自然是吸取了教訓,所以才拜託楊諾言出面。

疼痛者的天賦是讓別人感到痛楚,是一種主動能力,聽起來好像很邪惡,可是事實上疼痛能力的用途卻非常有限。

首先,疼痛者施加痛楚時一定要盯著目標超過五秒,萬一中途遮斷了視線,就要從頭算起。

其次,疼痛者造成的痛楚不會很強烈,也不能持續太久,實際情況要視乎對象的體質,不過絕大部分正常人都能夠忍受。

而且疼痛能力如果向同一個對象持續使用,對象的神經很快便會適應,漸漸再也沒有效果。

周民之借出的這個疼痛者,本來是城市中一個止痛藥推銷員,他站在街上盯著路過的人,待目標開始感到痛楚,他就上前銷售止痛藥物,據說多半能夠成功。

楊諾言帶著疼痛者趕到謝山靜指定的地點,一起注意著有沒有某個車牌的計程車經過。

那個疼痛者正在誇口自己以前利用天賦做成了多少生意,楊諾言突然道:「來了,就是那輛。」

那個疼痛者立即閉上嘴巴,聚精會神地盯著車子中的司機,楊諾言知道如果他們負責的部分不成功,就會害得謝山靜的任務失敗,緊張地在心裡數:「五、四、三、二……」

「啊!」那個計程車司機忽然慘叫了一下。

坐在後座的盛女士嚇了一跳,問:「你怎麼啦?」

「我…我的肚子痛得緊,可能要上廁所!」計程車司機表現痛苦地道:「這位客人,不好意思,請你在車子中稍等!」

計程車司機把車子停在路邊後,一邊按著肚子往最近的公廁跑去。

盛女士莫名其妙,只好無奈地坐在車子中等候。楊諾言看見司機離開車子,知道疼痛者得手,於是忙不迭跟在司機身後,把他進入的廁格在外面反鎖,確保他一時三刻絕對無法脫身。

就在計程車中的盛女士頻頻看手錶,等得相當不耐煩的時候,謝山靜帶著兩個部下趕到,他們為了徒步趕上坐車子的盛女士,用盡了氣力奔跑,全部都上氣不接下氣。楊諾言拍拍她的背,笑道:「乖乖,你的計畫很順利!」然後又有點驚訝地問:「咦,金寧呢?」

謝山靜仍然喘著氣,她用手指了一指前方的街角,楊諾言隨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有另一輛計程車轉了個彎,停在盛女士旁邊,裡面的司機放下車窗,用低沉的聲線道:「這位女士,你需要幫忙嗎?」

盛女士沒有注意到這個男人作為一個計程車司機,外型有點太醒目,喜道:「太好了,我乘你的車子吧!」

楊諾言和謝山靜等人躲在路邊的草叢後,看到盛女士一如所料地上了金寧不知從哪裡偷來的計程車,都交換一個勝利的眼神。為了監察著任務的發展,他們馬不停蹄跟著走。

金寧不知道是不是怕謝山靜跟不上,所以車子開得有點慢,幸好盛女士沒有察覺這個問題。

他扮演著計程車司機把盛女士送回家,為了拖延時間,謝山靜吩咐了司徒夢行在途中假冒交通指揮員,舉著一個「臨時改道」的牌子,好讓金寧可以以一條較遠的路線行車。

可是,當金寧來到指定的地點,卻沒有看到司徒夢行的身影。

金寧暗叫不好,因為謝山靜這個匆忙制定的計畫,只要有任何一部分出了岔子,都可能會導致任務失敗。

緊緊跟隨著計程車的謝山靜,驚覺司徒夢行沒有如期出現,心想:「糟糕!如果車子不改道的話,盛女士在六點前就會回到家中。」她轉頭對楊諾言飛快地道:「我們要演一場戲。」

金寧知道謝山靜一定會有應變措施,一邊駕著計程車,一邊留心著路邊的情況,突然聽到在後座的盛女士奇怪地道:「咦?那兩個人在做什……」然後她就倒抽一口涼氣,用手摀住嘴巴。

金寧立即四處張望,看到在路邊有一男一女,那個男人用手帕蒙著臉,似乎正嘗試把一個掙扎中的女孩子按在樹幹上。

金寧認出那個女孩子是誰,嚇得「吱────」一聲緊急剎車,盛女士的頭幾乎撞向椅背。

金寧用快得難以置信的速度撲下車,準備開殺戒的時候,陡地認出那個把他的主子強行按住的蒙臉男人,正是他痛恨的楊諾言。

楊諾言瞄到金寧跑過來,假裝慌忙地逃去。

謝山靜的演技異常逼真,只見她頭髮散亂,臉有淚痕,一副「獲救」後猶有餘悸的模樣。

正當她想偷偷地朝金寧裝個鬼臉,卻瞥到盛女士在車上一臉緊張地看著她,登時不敢露出破綻。

金寧一言不發,瞪了謝山靜一眼,轉身回到計程車上,臉色卻沉得要命。他沉聲對盛女士道:「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讓她上車,等會兒送她回家。」然後以退為進地道:「當然,我會先把你送到目的地。」

盛女士瞄了站在車外的謝山靜幾眼,看見她楚楚動人,真是我見猶憐,果然中計,道:「算了,我不介意先送那孩子回去。」

在經歷這麼的一波三折後,當盛女士終於回家的時候,時間已經早超過六時。

謝山靜回到總部後,她的部下司徒夢行急急向她解釋,在她準備按照計畫行事的時候,遇到一點小困難,以致擔擱了時間。

如果司徒夢行的上級是要求極嚴格的趙亞義,或者愛極面子的周民之,她大概難逃受責。

可是謝山靜有見於是次任務實在安排得倉促,而且司徒夢行的失誤也沒有造成大傷害,所以也就放過了她。

雖然他們完成了這個值得自豪的高難度任務,可是金寧顯然很不滿意謝山靜安排的情節。

他回到神知者總部後,正想責備謝山靜一番,卻看到她這次任務成功,卻反常地毫無歡容,悶悶不樂地坐在一旁。

金寧隨即明白她一定又在想,自己會不會間接害了那個盛女士,怒火頓時消失,只能暗暗嘆一口氣。

他想了一想,獨自來到頂層辦公室。

在頂層辦公室的香小姐和助手王申雪,看見金寧一個人前來,都不禁有一點點訝異。金寧對香小姐欠一欠身,道:「香小姐,我想找阿雪說幾句。」

王申雪跟著金寧來到一間沒有人的休息室,驚奇地道:「有什麼貴幹?」

「我有件事想你幫忙。」金寧有一點點忸怩地道。

王申雪「噗」一聲笑出來,道:「你竟然會求我?我以為你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金寧有求於王申雪,面對著她的諷刺,居然忍得了不還擊,清清喉嚨說出他的要求。

王申雪聽完後,困惑地道:「你自己也可以跟她說啊,為什麼要我……」

「你明不明白,她是首席神知者,如果我或者你直接對她說,九成會被她識破……」金寧努力忍耐般道。

王申雪反一反眼睛,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想我幫你呢,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她頓了一頓,笑道:「你可欠我一個人情嚕。」

。 。 。

楊諾言的神經向來較大條,再加上謝山靜刻意在他面前表現得笑臉迎人,所以他並沒有注意到女朋友的情緒自從任務後,就變得有點不安。

謝山靜吩咐了金寧自由活動後,楊諾言和她兩人在香氏集團其中一間電影播放室看最新的電影。

楊諾言摟著謝山靜的肩膀,看著大螢幕的畫面,忽然記起一件事,道:「對了,山靜,原來那個姓施的客戶,委託我們阻止盛女士回家,是想在她家中準備一個驚喜生日派對。」

謝山靜一呆,睜大美麗的眼睛,問道:「真的?你肯定嗎?」

楊諾言無可無不可地聳聳肩,道:「不知道啊,我跟阿雪吃飯時,她是這樣跟我說的。」

謝山靜一聽之下,解開連日來的心結,頓時樂不可支,「格格格」地笑出來。

過了片刻,她發現楊諾言已經沒有在看電影,反而嬉皮笑臉地看著她的臉孔。

「既然說起那個任務,我在想……」楊諾言把臉湊過去,笑道:「我們好像還有一場沒做完的戲。」

謝山靜心情大好,聽到這句話,笑得甜甜的,然後主動地給他深深的一吻。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26 13:47
第五十五章 巴結

自從香小姐表態,有意讓楊諾言加入管理層後,開始著手安排適當的訓練。

香氏集團的神知者林駿東,跟一個甘氏集團總務部的成員在外面的一間酒吧中,貌似因為爭相討好一個有「夜場女皇」之綽號的女人,發生了輕微的衝突。

那個甘氏集團成員的嘴角都有一點瘀傷,而林駿東的一隻眼睛也變成熊貓眼,雙方並沒有什麼大礙。

可是香氏和甘氏的口角爭執雖然多,會出現身體碰撞卻很少見,他們都害怕對方會向上級加油添醋的投訴,於是連忙跟自己的主管備案。

作為首席神知者的謝山靜在聽過林駿東的陳詞後,狠狠地瞪著他十多秒,嚇得林駿東面無血色,以為這次難逃處罰。

幸好謝山靜最後沒有說什麼,不過就決定要跟香小姐報告此事。

香小姐得知林駿東的情況後,想與甘氏集團領導人甘馨如聯絡,可惜和往常一樣被副領導趙亞義擋駕。

香小姐一向對任何人都表現得相當親切,唯獨對著趙亞義時明顯態度冷淡,他們客氣得接近虛偽地談了幾句,都表示不值得為了這件事而傷害兩個集團的感情。

事情雖然告一段落,可是香小姐卻特地吩咐楊諾言負責開導一下肇事的神知者林駿東,除了是希望同類型事件不會再發生,想來也是要測試楊諾言處理集團內務的能力。

林駿東奉命來到一間休息室,看到坐在裡面的人是楊諾言,好像放下心頭大石似的,非常誇張地吐出一口氣,道:「楊哥,幸好是你,不是山靜!不然我死定了……」

眾所周知,楊諾言的為人比謝山靜親和得多,他耐心地聽林駿東像訴苦般訴說完那個和他搶女人的甘氏集團成員多麼不是,然後緩緩地道:「我明白當時的情況,不過香小姐的意思是,即使甘氏集團的人不對在先,我們也應該盡量忍讓,而不該火上加油。」

林駿東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道:「我不是因為他是甘氏集團成員,所以才動手的。你知道,夜場如戰場……」

「呃……我懂你的意思,」楊諾言道:「但如果我們香氏因此而被甘氏掌握了話柄,以後就會有很多麻煩了。我們不能做首先犯錯的一方,明白嗎?」

楊諾言採取這個較溫和的方法勸導林駿東,效果卻不比處罰來得差,林駿東很快就答應不會再跟甘氏集團的人打架。

正當楊諾言為自己擺平了一件事而暗暗得意的時候,卻傳來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

楊諾言和林駿東都是一怔,在香氏集團中大概無人不認得開門進來的男人,但他們跟他毫不熟稔,他是總務部主管周民之的助手「曹志堅」。

曹志堅對楊諾言恭敬地欠一欠身,道:「楊先生,我的主子周民之想請你到總務部一聚。」

楊諾言看見周民之忽然來這招,心裡打了一個突,所謂無事獻殷勤,不過他既然沒有做虧心事,也覺得沒什麼好怕。

曹志堅也不過是聽差辦事,萬一請不到楊諾言回去,周民之想來也不會高興。

楊諾言不想連累他受責,因此點頭道:「好。」

楊諾言平時除了申請資助外,基本上從未到訪過總務部,與周民之私下談話,更加幾乎只有在他剛剛來心鏡會報到,由王申雪領著他拜會周民之那一次。

簡單來說,他跟周民之的交情連普通朋友也說不上,不知道周民之差助手前來所謂何事。

他跟著助曹志堅來到總務部門,周民之在裡面布置了一張小餐桌。

一看到楊諾言,周民之便從座位上站起來,親切地拍拍他的肩頭,道:「諾言,幸好你抽得出時間。實不相瞞,這次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楊諾言的驚訝更甚,心想:「我何時和你成了直呼其名的好友?」表面上卻客套地道:「大民哥,你不要客氣。我有什麼可以效勞?」

周民之指著桌子上一碟茶點,道:「這些法式杏仁蛋白餅,是我總務部的新甜點師傅炮制的,他做了幾種口味,拿來給我試。可是我這種粗人,又懂得這些甜點什麼?所以才勞駕你來,替我選幾款味道,放在飯堂裡供應。」

不過楊諾言既不是食家,也不是甜點專家,平時也只是陪謝山靜的時候,才會吃甜食,懂得的大概和周民之不相伯仲。

他知道這種甜點原本是宮廷食品,周民之這樣說,分明只是想邀他來品嚐一些名貴點心的藉口。

心鏡會香氏集團的三位主管司徒夜行、謝山靜和周民之都非泛泛之輩,他們的性格各異,處事方法也不一樣,可謂各有各的優點,各有各的長處。

不過有一點,司徒夜行和謝山靜就遠遜周民之,簡直是望塵莫及,就是見風轉舵的速度。

周民之顯然是知道楊諾言即將成為心鏡會權力圈的一員,所以對楊諾言的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由以前的客客氣氣、河水不泛井水、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萍水相逢,突然變成惺惺相惜、互敬互重的知音人。

楊諾言笑道:「那我就試試吧,不過我對食物也不是很講究,出醜的話你別笑我。」

他逐塊杏仁蛋白餅品嚐,這種小小的圓餅外面酥脆,裡面香軟,製作難度高,總務部的甜點師傅看來廚藝了得,每一塊都是楊諾言從未嚐過的美味,無論口感還是甜味都恰到好處。

楊諾言雖然興趣不大,但是既然周民之叫他試味,他也就試得十分認真,每吃完一塊,也喝一口紅茶清洗味蕾,才試下一個口味。

周民之微笑著等他全部試完,問他道:「怎樣?覺得哪幾種比較好?」

楊諾言用餐巾抹一抹嘴巴,才道:「玫瑰花茶味和香檳味也不錯,薑汁咖啡味則甜了點,其他也差不多。」

周民之笑道:「好,我會把你的意見告訴廚子。」他也喝一口紅茶,換了一個坐姿,用一種比較正色的語氣,道:「諾言,我還有點事想跟你談一談,不過可能會牽涉一些你加入心鏡會前的事,你不介意吧?」

楊諾言一怔,他事無不可對人言,道:「不介意。是什麼事?」

助手曹志堅此時取出一個文件夾,雙手交給周民之。周民之從裡面取出一張從雜誌剪下來的報道,道:「我早幾天翻查一些舊雜誌,無意中找到一篇關於你的專訪,才知道原來你在藝術界已經頗具名望,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楊諾言瞥了一眼那篇報道,就知道是什麼一回事。

他在剛剛畢業,得到舅父資助,開設程氏畫廊的時候,的確曾經接受過一本雜誌的專訪。

不過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暗想:「你怎會突然間湊巧翻閱陳年雜誌,又湊巧看到我的專訪?九成是我初來報到的時候,你就已經調查過我的背景,只不過當時不需要和我打好關係,所以現在才拿出來。」

楊諾言道:「呃…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這本雜誌每期也會刊登一篇本地藝術家的專訪,很多人也接受過他們訪問。」

周民之呵呵一笑,道:「諾言,你真是太謙虛了。我仔細看過這篇專訪,原來你由青少年時期開始,已經得過不少獎項。那個女記者形容你的語氣,好像對你神魂顛倒呢。」

楊諾言當然記得那個女記者,她在報道中說他「年輕、憂鬱、有天份,混身散發出一股無法抗拒的藝術家氣質」,傾慕之情畢露。

後來楊諾言還和那個女記者交往過一段短時間。這個時候周民之突然提到她,楊諾言覺得不方便搭腔,只是默默地喝著紅茶。

周民之鑒貌辨色,看見楊諾言似乎不想提起那個女記者,於是就略過這個話題,道:「我們香氏集團中隱藏著你這個名畫家,卻沒好好加以利用,真是暴殄天物。」

周民之兜了一大個圈子,仍然沒有說出到底想楊諾言做什麼。

楊諾言心中不喜歡別人說話轉彎抹角,於是開門見山道:「大民哥,我能夠為你做什麼嗎?」

周民之心想:「這個楊諾言說話好不直接,都總算是一個真人。」他搓一搓雙手,笑容滿臉地道:「明人跟前不打暗語,諾言,你的畫作那麼出色,如果可以掛幾幅在香氏集團建築物內,公諸同好,讓大家忙裡偷閒欣賞一下藝術品,豈不是賞心樂事?」

說了那麼久,原來始終也是巴結楊諾言的手段。

老謀深算的周民之手段何等高明,雖然事實是他想奉承楊諾言,可是卻一而再誠誠懇懇地聲稱有事相求,令楊諾言難以拒絕他的好意。

不出所料,楊諾言本來不稀罕出這些風頭,可是周民之的要求無傷大雅,覺得推辭謙讓的話反而更加麻煩,所以點頭道:「沒問題,不過我完成的畫作,大部分也存放在我的畫廊。過兩天我去取幾張還可以的給你吧。」

周民之相當滿意,道:「那就一言為定了。」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6 20:27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27 15:01
第五十六章 第三次偶遇

為了和周民之的約定,楊諾言只得找一天在探望完表妹程可思後,繞路回到程氏畫廊取畫。

他在心鏡會中天天作畫,完成的畫作已經多得房間中無法擺放,所以偶然會回來一趟,除了把畫放在畫廊外,也順便懷緬逝世的舅舅、舅母一番。

他在程氏畫廊中,挑了數張畫得特別用心的作品,用白布包裹著,就準備回去香氏集團。

經過一條小巷時,楊諾言聽到裡面傳來女子的尖叫聲,於是繞到小巷察看,卻看到兩個頭髮染成金色,衣著新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的男人,正在強搶一個女子的手提包包。

其中一人把包包搶到手後,多看那個女子兩眼,見她頗具姿色,色心又起,竟然伸手去扯那個女子的裙子。

楊諾言最憎恨欺侮女性之人,心中大怒,手上的畫作「咚」一聲掉到地上,一邊衝上前去阻止,一邊高聲呼喝:「停手!放開那位小姐!」

那兩個流氓劫財又劫色的惡行敗露,嚇得連搶回來的包包也放棄,轉身拔腿就跑。

楊諾言關心那個女子,把流氓嚇跑後,便沒有再追。回頭一看,發現這個差點兒慘遭色狼毒手的女子,卻是那個嘴角有顆小痣的時髦女郎。

楊諾言衝口而出道:「原來是你!」

那個女郎嚇得花容失色,看到是認識的人,「噢」一聲哭了出來,投向楊諾言懷中。

楊諾言一呆,覺得男女授授不親,這樣被她抱著不妥,可是聽見她哭得可憐,想來驚魂未定,不忍心推開她,正當他躊躇不定,眼前的小巷和那個時髦亮麗的女郎卻突然從他的視線中消失,預言又在尷尬的時刻出現。

楊諾言暗暗叫苦,眼睛既然無法視物,只得暫時任那個女郎抱著他哭泣。

那個女郎仍然穿著她喜愛的連衣裙,驕人的身材靠在楊諾言身上,楊諾言雙手不敢有異動,拘謹地放在身後,免得有佔她便宜之嫌。

不過感覺到那個女郎豐腴的胸部緊緊貼著自己,楊諾言始終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不禁心中一蕩,心想:「這個女郎的身材原來那麼好!」

數分鐘過後,預言終於消失,楊諾言不禁大鬆一口氣。那個女郎再哭哭啼啼了一會,方始放開楊諾言。楊諾言看見她的化妝哭成大花臉,不禁笑了出來。那個女郎摸一摸臉頰,嘟起雙唇,頓足道:「你還笑!你還笑!」

楊諾言努力收歛笑意,咳了兩聲,道:「我…不好意思…我不是有心笑你的。你沒事了吧?」

「沒事了。」那個女郎抹一抹眼淚,道:「這次幸好有你…不然我…唉,總之謝謝你。」

「不用客氣。以後你一個女生,不要走這些後巷了,有什麼事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聞,很危險的。」楊諾言道。

那個女郎嘆氣道:「我以為大白天沒問題的,誰知那些壞人如此猖狂。」

「你沒事就好了。」楊諾言道:「你住在哪裡?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那個女郎搖頭道:「你吃過午飯了嗎?我想請你吃頓飯答謝你。」

楊諾言心想:「前兩次碰見你,也破了一大筆財。沒想到這次輪到你請客。」正好他還沒吃飯,於是道:「好啊,我知道前面有一間餐廳的意大利麵很美味,就到那裡吧。」

那個女郎十分愛美,從手提包包中取出一面鏡子,道:「也得讓我先補補妝。」趁她補妝的時候,楊諾言拾起救人心切時掉到地上的畫作。

那個女郎的性格其實不太討好,對任何事情都喜歡挑剔一番,意大利麵的麵質太軟,檸檬紅茶太苦澀,侍應生的態度欠佳,坐位的空調太冷,餐桌上的鮮花跟餐巾不配,好像沒有一件事看得順眼。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楊諾言看著那個女郎雞蛋裡挑骨頭,卻不覺得反感,只是覺得啼笑皆非。他和她一邊閒聊,更談得異常投契。

楊諾言笑道:「一年之內碰見你三次,也可謂十分神奇。」

那個女郎嬌憨地道:「我寧願相信這是緣份。」

楊諾言樣貌俊美,氣質瀟灑自然,女人被他吸引也是正常的事。

他不是四處留情的花花公子,可是有漂亮的女郎主動對自己表示好感,始終難免有點飄飄然,他訕訕地道:「其實緣份即是巧合吧。」

那個女郎感慨地道:「在這個城市中,一個陌生人和另一個陌生人能夠相遇,機會率是十分低的。」

楊諾言不得不同意地道:「沒錯,其實每一次我們的相遇都是湊巧,你試想想,如果不是第一次我碰跌你的音樂盒…」

那個女郎接口道:「如果第二次你沒有撞翻我的咖啡…」

楊諾言默契十足地道:「假若剛剛我沒有經過那條後巷…」

那個女郎幽幽地道:「又或者你經過那裡,聽到我的呼救,卻沒有見義勇為…」

楊諾言也有點感觸,道:「那麼我們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吃飯了。」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回顧彼此的相遇,說著說著,也不禁覺得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緣份。

楊諾言看一看電話上的時間,驚訝地想:「原來這一餐吃了兩小時,怎麼時間過得那麼快!」

誰知那個女郎像是和他心靈相通,和他的想法一致,同一時間道:「每次和你一起,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呢。」

結賬的時候,那個女郎準備付款,楊諾言卻道:「還是我來吧。」

那個女郎一怔,道:「說好由我請客的。」

楊諾言搖頭道:「不用,反正…」他想說反正錢也不是他的,不過就了個開頭,就沒有說下去。

臨別的時候,楊諾言才突然醒覺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個女郎抿著嘴道:「如果我們有緣碰見第四次,我就告訴你吧。」說罷向楊諾言眨眨眼。

稍後,楊諾言、謝山靜和金寧三人在外用膳時,他對謝山靜說起周民之的事。

謝山靜若有所思地道:「我一直覺得,周民之和他的助手有點曖昧。」

楊諾言沒想到她語出驚人,差點兒把口中的奶油湯噴出來,道:「什麼?你是說他們…他們…那個喔?」

謝山靜用一小片麵包,攪拌著她的龍蝦湯,一臉理所當然地道:「不是嗎?他老是「小曹、小曹」地叫他,又常常眉來眼去,曹志堅看見周民之衣服黏了塵埃,就會很自然地用手指彈走…這些哪裡是尋常主僕會做的事?我早就懷疑他們的關係了。」

謝山靜說得出這番話,只證明一件事,就是人總能發現別人的問題,卻甚少看到自己的毛病。

楊諾言暗暗苦笑,不知道可以怎樣回應。為免尷尬,金寧沉默地低頭切牛排,裝作沒聽到她的偉論。

楊諾言想了一想,道:「如果是真的,會出現什麼問題?」

謝山靜「哼」一聲道:「有沒有問題,就視乎我和他的關係怎樣了。如果給我找到他的小辮子…嘿,想想也高興。」

金寧把整塊牛排切成小塊後,拿起謝山靜面前原封不動的碟子,把切好的一碟給她。謝山靜懶洋洋地用右手拿起叉子,竟然還嫌金寧切得慢,對他道:「招敏嬌和「小曹」做這些事情都很爽快的。」

吃過牛排大餐後,他們散步回去總部,楊諾言和謝山靜手牽手走在前方,金寧則維持一點距離地跟在他們身後。

他們經過一群喧鬧嘈吵的少年男女,男的舉止輕佻浮滑,女的打扮成熟,走路的時候腳步浮浮,東歪西倒,全部眼神散渙,一看就知道服過藥物。

這種不滿現實的問題少年在任何城市都屢見不鮮,白天的時候,他們可能是個正常的學生,可是一到晚上,就總是聯群結黨地在街上遊蕩。

楊諾言沒有特別注意這班濫藥的少年人,謝山靜卻突然止住步伐,用極度難以置信的語氣道:「我有沒有看錯?」

楊諾言莫名其妙,身後的金寧卻沉聲道:「你沒看錯,那是她。」

楊諾言聽見他們的對答,再看那群濫藥的男女幾眼,終於赫然明白他們在說什麼。那裡其中一個眼睛大大的少女,竟然是甘氏集團的領導人甘馨如。

甘馨如與那群年紀差不多的人一樣,看起來精神亢奮,走路搖擺不定,無法直線行走。

她穿著和年齡身份毫不相襯的性感裙子,畫了很濃的化妝,現在的她一點也不靈秀,純粹是一個普通的不良少女。

楊諾言等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甘馨如是心鏡會中萬人景仰的領導人,地位何等尊貴,此刻竟然自甘墮落,和一眾損友當街吸毒,實在令人大跌眼鏡。

謝山靜猶豫片刻,踏前一步,道:「甘小姐……」

金寧知道她想好心相勸甘馨如,連忙阻止道:「我們不能管甘氏集團的事,由她去吧。」

雖然甘馨如多番刁難香氏集團,可是謝山靜對心鏡會忠心耿耿,始終想保護領導人周全,她焦急地道:「可是,甘小姐和這些人混起一起,說不定會吃虧……」

「也是她咎由自取。」金寧斬釘截鐵地道:「總之我們不可以僭越職權,否則後果可大可小。」

楊諾言心裡也同意金寧的看法,勸道:「我們管不著她的,回去跟香小姐報告吧。」

謝山靜不忿氣,道:「連你也贊成置她不顧?」

「我不同情一些不潔身自愛的人。」楊諾言搖頭道。

謝山靜看向金寧,金寧不出聲,即是代表他也認同楊諾言的說話。

甘馨如和那群迷幻青年已經漸漸遠去,謝山靜亦無計可施,垂下眼睛道:「是嗎,我只是覺得甘小姐有點可憐。她表面上風風光光,可是內心卻無助和寂寞至此。」

「如果她覺得痛苦的話,大可以了斷和趙亞義的關係啊。」楊諾言道:「無論怎樣痛苦,都不是吸毒的藉口。」

謝山靜卻道:「錯愛趙亞義,也怪不得她。只能怪趙亞義太過卑鄙無恥……」

楊諾言和謝山靜的看法也有各有道理,趙亞義利用甘馨如的感情固然可恥,但甘馨如說穿了,其實就是一個多愁善感,傷春悲秋的少女,性格又自我中心,把自己的感受無限放大,結果就困在死胡同中,無法自救。

剎那間,楊諾言、謝山靜、金寧三人都在默默地思量著甘馨如對趙亞義的一番錯愛,誰也沒有再說話。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29 20:39
第五十七章 沉淪的少女(上)

甘馨如聽到「咚咚」的敲門聲,連忙把一包五顏六色的藥丸收進辦公桌的抽屜。

她的部下開門進來,恭敬地道:「甘小姐,我們準備出發了。」

「出發?」甘馨如眼神迷茫地道:「到哪裡去?」

她的部下愕然地道:「全城青年才藝大賽,趙先生說甘小姐你吩咐大家要到場觀賽的,難道…難道不是嗎?」

看到甘馨如這個茫然的反應,顯示出席這個什麼才藝大賽,並不是她本人的意思。

甘馨如知道趙亞義一定是利用她的名字是假傳聖旨,自行對甘氏集團的部下發號施令,她想了一想,道:「啊,我現在才記得。我要換件衣服,你替我叫…叫趙副領導等一等吧。」

「知道,甘小姐。」她的部下欲言又止的樣子,過了一會道:「甘小姐,你的身體還好吧?」

自從甘馨如染上惡習後,本來已經弱不禁風的身子更加消瘦了不少,她呆了片刻,道:「我沒事,你去吧。」

甘馨如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一套純白色的裙子,再在臉上塗了點腮紅,看起來終於沒那麼憔悴,連忙趕上帶著一堆部下在接待處等她的趙亞義。

這個「全城青年才藝大賽」,是這個城市中一年一度舉辦的活動,讓二十五歲以下的青年參加,參賽者可以自由表演任何才藝,表現出色的人便可獲獎。

對於城市中的普通人來說,這個比賽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樁,甚至可能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活動,可是對於心鏡會來說,這個比賽卻是一件隆重的大事。

因為在參加比賽的青年中,不論他們的表演項目有多微不足道,哪怕只是寫字寫得特別快,爬牆爬得特別高,都有可能是一種天賦,所以心鏡會兩個集團每年都會派出成員到比賽場地,實地觀察有沒有可以發掘的新人。

甘馨如和趙亞義帶著甘氏集團的首席追蹤者蔡斌,以及一群部下在比賽開始前到場,趙亞義馬上用他的丹鳳眼掃視觀眾席,果然發現大量香氏集團成員的蹤影。

甘馨如和趙亞義坐在一起,她低聲問:「亞義哥哥,他們在誰這裡?」

趙亞義的目光看向對面觀眾席,香小姐一向深居簡出,可以肯定不會出席這個活動,香氏集團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的一堂半白濃眉,即使在那麼遠的距離,仍然非常搶眼,而在他身邊濃妝艷抹,穿著鮮艷緊身衣的中年婦人,自然就是他的助手招敏嬌。

尋找有天賦的人是追蹤者的職責,追蹤者可以感應附近有否其他有天賦的人,他們在總部內被太多有天賦的人包圍,感應卻反而會失靈。

雖然此時觀眾席上都有不少心鏡會成員,但是只要再配合行為觀察,追蹤者仍然懂得判斷誰人有天賦,誰人只是碰巧有一項冷門技能。

每年在這個比賽,心鏡會都總能招攬一、兩個新成員,因此兩個集團的首席追蹤者都會親自到場指揮。

趙亞義道:「司徒夜行帶了不少追蹤者,不過看起來全部都像輕度弱智。」

趙亞義的視線繼續移動,除了司徒夜行和他的追蹤者部下外,他瞥到其他熟悉的臉孔,淡淡地道:「死也要把襯衣的袖子捲起來,作一個藝術家氣質狀的是楊諾言,在他旁邊好像來來去去只有一件外套和一條牛仔褲,頭髮曲得像一條條蛆的自然是忠犬謝山靜,還有一堆像葡萄串般後跟在他們身後的小角色。」

甘馨如「哦」了一聲,也許認為趙亞義說出的名字,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人,她開始神不守舍地四處張望,然後便做起白日夢來。

在另一邊的觀眾席,香氏集團的成員同樣也在討論著甘氏集團。

楊諾言等人不是追蹤者,來這個比賽純粹是為了看熱鬧,他稍稍瞇起眼睛,看著對面的觀眾席道:「讓我看看有誰…那是蔡斌…不過不見費衣…襯衣白得發亮的應該是趙亞義了。」

「當然,聽說他連睡覺也要穿燙得畢直的白襯衣。」謝山靜有點挖苦地道。

「他旁邊的是甘小姐吧?」楊諾言道:「還好她沒在這裡公然……」

上次他們在外面看到甘馨如用毒品的事,只跟香小姐報備過,謝山靜忽然「噓」了一聲,打個警告的眼色,道:「我們不能在此討論這件事。」

坐在謝山靜另一邊的人竟然不是金寧,而是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一頭長髮亂得像乾草,正是文冬琪。文冬琪聽到楊謝二人的對話,滿有興趣地問:「不能討論什麼?」

幸好比賽在這個時候正式開始了,謝山靜連忙把話題扯開,拿那些奇形怪狀的參賽青年開玩笑。

謝山靜「噗」一聲笑道:「那個人在表演一分鐘吃五個漢堡耶……這也算是才藝嗎?」

楊諾言心想:「金寧一定不止能吃五個。」

楊諾言又犯了相同的錯誤,他總是在腹誹可以知道別人想法的神知者,因為要讓位給文冬琪而被逼坐到謝山靜後方的金寧接收到他的想法,冷冷地道:「有些人真是永遠學不乖。」

靈聽者文冬琪不知道是真心沒察覺金寧的意思,還是認為只要是事實便但說無妨,轉過頭去道:「我同意,我比較喜歡和懂得從教訓中學習的人做朋友。」

追蹤者部門卻沒有他們那麼輕鬆,司徒夜行一邊看比賽,一邊和幾個部下低聲商議,其中一個追蹤者指著表演台道:「玩自由體操那個女的肯定不是…但是那拉大提琴的孩子好像有點瞄頭,是樂鳴者嗎?」

司徒夜行摸著下巴道:「先把他列入觀察,還有之前能閉氣超過五分鐘的人……」

助手招敏嬌突然用手肘輕輕碰司徒夜行,示意他看向坐在旁邊陪伴老父的司徒夢行。司徒夢行根本沒在留心父親,她正怔怔地看著謝山靜等神知者的方向,司徒夜行知道女兒在看什麼,招敏嬌又在旁邊連連打眼色,所以他只得暗嘆一聲,道:「夢行,你不用管我,去找你的朋友吧。」

司徒夢行臉露喜色,連忙在觀眾席中穿插,坐到金寧身邊。

甘氏集團成員那邊氣氛冷清得多,甘馨如寂寞地看著比賽進行,一臉很想有人陪她聊天的樣子,她突然像是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拉拉旁邊趙亞義的手,道:「亞義哥哥,你看那個人!在表演訓練蟒蛇……」

趙亞義回過頭來,以公事公辦的口吻打斷甘馨如道:「我知道,蔡斌已經把他寫在名單上。」

其實甘馨如根本不是想說公事,她也不在意能夠招攬多幾個新成員,她只是想跟趙亞義分享特別的事情,大眼睛不禁失望地垂下來。趙亞義自知態度有點冷淡,握一握甘馨如的手,低聲道:「馨妹妹,真對不起…等比賽結束後,我再和你兩個人去約會,好嗎?」

甘馨如痴痴地凝視著趙亞義英俊得接近完美的五官,輕輕地道:「沒關係,亞義哥哥,你不用跟我道歉的。我…我其實很喜歡你認真工作時的樣子……」

或者像一疊薄紙般善變的少女甘馨如,在開始時被趙亞義完美的外表吸引,可是令她無可救藥地愛上的,卻是趙亞義嚴肅、嚴格和冷酷的個性。

趙亞義笑了一笑,轉身繼續和甘氏集團首席追蹤者蔡斌討論著各個潛在的新人。

謝山靜看起來比甘馨如快樂太多,她在笑嘻嘻地取笑一個用頭頂著十本書走路,一不小心卻讓書本全部滑下來,還砸到自己腳趾的參賽青年,楊諾言在她臉龐上「啜」親了一個,笑道:「乖乖,我看到那邊有賣彩虹棉花糖的販子,你留在這裡,我去買給你。」

在楊諾言離開座位後,文冬琪忽然沒頭沒腦地道:「大塊頭和那短髮女孩聊得很愉快。」

謝山靜神色自若,避重就輕地道:「她是司徒夜行的女兒。」頓了一頓,笑道:「我和你也聊個不停啊,朋友就是這樣子,不是嗎?」

文冬琪意味深長地看著好姐妹,正想再說什麼精闢的話,楊諾言卻在此時回來了,令兩個女孩子無法再繼續這個話題。

楊諾言買了三枝圓鼓鼓的彩虹棉花糖,一枝給謝山靜,一枝給文冬琪,還有一枝給坐在他們後方的司徒夢行。

雖然文冬琪顯然比較欣賞金寧,剛剛亦間接批評楊諾言「不懂吸取教訓」,可是他始終也維持風度,沒有跟她計較。

青年才藝大賽已經來到尾聲,司徒夜行開始指揮著他的追蹤者,在頒獎儀式一完結後,就馬上趕到後台接觸有天賦的新人,說服他們加入心鏡會。

由於新人的數量有限,香氏和甘氏都志在必得,哪個集團的追蹤者可以搶先和新人攀談,基本上便成功了一大半。

他們成員那麼多人來這個比賽,目標就是完場那關鍵的一刻。司徒夜行分配好工作後,他的部下都整裝待發,準備招攬新人。

甘馨如獨自坐在觀眾席上,雖然身邊佈滿部下,卻沒有一個會和她說話,她只覺看什麼都不是味兒,早就沒有再留意比賽,正在做著少女的白日夢。

當甘馨如沉醉在夢幻中的時候,卻聽得趙亞義冷傲地道:「我們不需要趕時間,只需要確保香子規那邊無法接近新人,新人就自然全歸我們了。」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0-30 22:02
第五十八章 沉淪的少女(下)

甘馨如聽到這句話,呆呆地看著趙亞義和一班部下,她沒想過她的亞義哥哥原來打算把所有新人搶走,連一個都不留給香氏集團。

趙亞義正在吩咐部下們接下來要採取什麼行動,其中一個甘氏集團的追蹤者陡地發現甘馨如怔怔地看著他們,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問道:「甘…甘小姐?請…請問是不是…我…我們的方法有什麼…令…令你不滿意的地方?」

聽到部下這樣問,趙亞義等人立即轉頭面向甘馨如。

以前甘馨如的祖父甘老先生還在人世的時候,兩個集團的關係一直維持得相當共融,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針鋒相對。

甘馨如心裡不想再事事和香氏集團作對,可是她又不知道要怎樣提出自己的想法。

趙亞義的目光落在甘馨如水靈靈的眼睛上,兩人對望了數秒,甘馨如明白自己無法抗拒,垂下眼睛道:「沒有,趙副領導的意思就是我的命令。」

趙亞義聽到這句話,知道眼前這個少女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繼續和部下表情冷峻地討論剛剛的話題。

香氏集團的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和他的部下蓄勢待發,只等主持人一宣佈頒獎禮完結,就會開始他們重要的招攬工作。

當頒獎禮結束後,司徒夜行響亮地喝一聲「去!」,他的追蹤者部下幾乎用踢的踢開觀眾席出口,可是「呯」一聲過後,那度門卻紋風不動。

「不好了,出口好像被人從外面堵塞!」一個追蹤者氣急敗壞地大叫道。

司徒夜行氣得面紅耳赤,吼道:「豈有此理!」轉念一想,便即想到什麼人會做這種低檔的事,怒道:「甘氏集團實在欺人太甚!這件事一定要跟香小姐投訴!」

正在逐步參與香氏集團事務的楊諾言,很期待看看追蹤者如何發揮效率,在短時間內說服新人同意加入心鏡會,所以一直每隔兩分鐘就瞥司徒夜行等人一眼,這時楊諾言看到他們站在門前大吼大叫,驚訝地道:「山靜,追蹤者那邊好像有麻煩。」

謝山靜、文冬琪、金寧及司徒夢行等人聽到楊諾言的說話,都是一怔,同時向出口處望去。謝山靜只看了一眼,就已經猜到個大概,急道:「甘氏集團想獨佔所有新人!」

謝山靜任何時候都把集團利益放在首位,雖然這次招攬新人任務跟神知者部門無關,她跟司徒夜行亦稱不上朋友,可是她仍然感到相當不忿。而金寧最重視他寶貝主子的感受,也看不過眼甘氏集團的行為。

司徒夢行是首席追蹤者的女兒,自然會關心老父的情況,所以也感到一陣憤怒。

楊諾言卻從心鏡會的內部和諧出發,心想:「甘氏集團堵塞出口,惡意阻止我們香氏接觸新人,幾近無賴。司徒夜行脾氣那麼暴烈,一定主張報復,我得看看怎樣幫香小姐擺平這件事。」

唯有文冬琪隸屬總務部門,態度抽離,完全以旁觀身份打量著這件事。

謝山靜等人只能眼睜睜看著甘氏集團的追蹤者,慢吞吞地離開對面觀眾席,走到參加比賽的青年中,開始履行職責。謝山靜瞪著眼道:「我真不敢相信,那姓趙的竟然會卑鄙到這個地步……」

過了數分鐘,幾位被判定為「有天賦」的青年便跟著甘氏追蹤者離開,相信是邀請他們到附近吃茶之類,好讓追蹤者有更多時間游說。

待他們離開後,那些堵塞著香氏集團觀眾席出口的成員一哄而散,司徒夜行等人連忙撲出去,可惜目標新人已經全部不知所蹤。

司徒夢行站起來,苦著臉道:「糟糕了,我老爸這下子可氣瘋了,我要去看看他……啊!」她跨出一步的時候,卻不小心被旁邊觀眾的鞋子絆倒。

正當司徒夢行以為自己會摔一跤,有人反應敏捷地拉著她的手,她回頭一看,這人正是金寧。

司徒夢行不禁漲紅了臉蛋,金寧道:「沒事吧?」

「沒…沒事。」司徒夢行覺得自己的頭熱得像得了高溫症,過了數秒,她才發現自己仍然捏住金寧的手,急忙放開他,道:「金寧,謝謝你。」

金寧微微頷首,體貼地假裝沒看到司徒夢行的失態。他忍不住瞥了前方一眼,楊諾言和謝山靜貌似沒有注意到他們,文冬琪卻把這一幕看在眼內,對金寧眨眨眼。

在大部分人都離開比賽場地後,趙亞義走到甘馨如身邊,低聲道:「馨妹妹,對不起,我明天再跟你約會。我要去看看那些追蹤者成功了沒有……」

甘馨如一怔,幽怨地道:「不是有蔡斌嗎?」

「這是牽涉三、四個新人的關鍵,我怎放心完全交給蔡斌?」趙亞義搖頭道。

甘馨如覺得難受不堪,她突然明白,趙亞義對工作的興趣遠比對自己的熱情大得多,不知道是因為失望傷心,還是因為毒癮發作,她只覺身體開始發抖,思想越來越不集中,靈魂像快要飄走,她含含糊糊地道:「那好吧,亞義哥哥,你別累壞自己。我…我還有個地方想去……」

說完後,甘馨如就獨個兒跑走,趙亞義心知肚明她要到什麼地方,冷酷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楊諾言回到香氏集團建築物後,第一時間到頂層辦公室向香小姐報告才藝大賽的事,香小姐本以為部下會像往年一樣,在大賽中替香氏集團招攬一、兩個新血,心裡難免惱怒,可是她的涵養極佳,沉靜地聽畢後,只淡淡地道:「諾言,我們兩個集團接下來想必會有衝突發生,到時就麻煩你盡力調停了。」

才藝大賽事件暫告一段落,心鏡會各人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岡位,繼續努力不懈地為組織效力。

正當謝山靜在神知者總部埋首寫報告,助手金寧的電話響了,他瞄了一細來電顯示,便走到一旁接聽這個電話。說了幾句,他回來吞吞吐吐地對謝山靜道:「我現在出去一下。」

謝山靜一怔,剛想詢問他原因,可是金寧好像怕謝山靜的神知能力會接收到他的想法,竟然自顧自離開了。

謝山靜雖然有點驚訝,可是也不以為意,心想:「等他回來再問他好了,無端多了一段自由時間,也不錯嘛。」

於是謝山靜毫不遲疑,把握機會自由活動,獨個兒在建築物內閒逛,不知不覺來到一個倉庫。

這個倉庫是總務部用來存放備用的桌椅及家具,平時除了幾個臂力比普通人強勁十倍的大力者,會來負責搬運家具外,沒有其他人會來,除了謝山靜。

謝山靜從小開始已經會偶爾溜到這個倉庫,貪其人跡罕至,雖然地方不免有點髒,但是她不怕蛇蟲鼠蟻,反而可以享受到心鏡會中奢侈的寧靜。

她在倉庫裡其實沒事可做,光是專心感受獨處的時光,也落得輕鬆自在。

偏偏在謝山靜自得其樂的時候,卻聽到有人站在門外,打算推門進來。

她不想被人看到,所以趕緊躲到一個大書櫃背後。

謝山靜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像懸疑電影中的刺激橋段,聽著進來的人的腳步聲,心想:「唔…一個、兩個…進來的有兩個人啊。希望他們拿完東西就趕快離去,別要打擾我。」

可是那兩個人進來後,立即把倉庫的門關上。

謝山靜開始覺得不妥,因為如果是總務部的大力者來搬家具,不可能會關門的,好奇地想:「難道不是大力者?那兩個是什麼人啊?」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在書櫃的板縫中偷偷張望,看的景象卻令她吃了一驚,進來的兩個人中,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男的高大黝黑,正是金寧,女的短髮圓臉,卻是司徒夢行。

謝山靜突然覺得一點也不好玩,驚慌地想:「金寧和…和她兩個人來…來這個無人的倉庫幹什麼?他們…他們的關係…該不會……」她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就心跳不已,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現身。

謝山靜不敢再看,過了良久,也聽不見他們交談,更是害怕,努力不去想像他們在做什麼,心裡一片混亂,幾乎要哭出來,想:「他們…難道…我不想留在這裡!不想留在這裡!」

幸好這個時候,終於有人說話。她聽見司徒夢行的聲音道:「金寧,我對你仰慕已久,相信你早就知道。你也單身了一段日子,不知你心裡怎樣看待我?」

司徒夢行暗戀金寧,在香氏集團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謝山靜暗暗呼出一口氣,稍稍放下心來,用手指印一印眼角,心想:「原來她約金寧來這裡告白!幸好不是……唉,我真傻,怎麼會這樣胡思亂想?如果他們是那種關係,我沒理由不知道的啊。」可是一顆心隨即又吊起來:「想不到她那麼積極!不知金寧會…會怎樣回應呢?」

謝山靜想起最近金寧和司徒夢行的確相處得蠻不錯,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那麼緊張。過了一會,傳來金寧低沉的聲線:「夢行,我一直當你是好朋友。」

司徒夢行微感失望,道:「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其實司徒夢行性格開朗,這次主動爭取,勇氣可嘉,明知金寧心有所屬,始終對他一往情深,和他無論外型還是嗜好都十分登對,實在不失為一個好對象。

可惜無論哪一類型的男人,都偏愛秀髮如雲笑靨如花精緻臉孔如洋娃娃的女生,金寧道:「對不起。」

司徒夢行很有風度,爽朗地道:「不用道歉,不喜歡我又不是錯,大家仍然是好朋友。我祝你可以爭取到你心裡的那個人。」說完後,就拉開倉庫的門瀟灑地離去。

金寧站在倉庫內一動不動,突然道:「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裡。」

謝山靜笑嘻嘻地從書櫃後鑽出來,金寧看了他「心裡的那個人」一眼,發現她笑得非常開心,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你有偷聽的習慣。」

謝山靜心情好得像中頭彩,「格格格」笑了幾聲,道:「是我先來的啊,怎麼知道你會和她在這裡幽會?」

金寧凝視著她,問:「為什麼你要那麼開心?」

謝山靜也問他:「為什麼你要拒絕她?」

有一、兩秒時間,他們看進彼此的眼睛,然後獲得想要的答案,不約而同避開視線。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11-1 15:39
第五十九章 兩個故事(上)

最近香氏集團的神知者團隊替一家娛樂設備用品公司的老闆完成了一個委託,那個老闆為了答謝他們盡心盡力的服務,除了該付的酬金外,還額外贈送了幾張最新型的台球桌給他們,希望他們笑納。

香小姐從來不會阻止部下玩樂,還特地吩咐總務部主管周民之增設一間台球室,供成員試試這個新玩意。

香氏集團的台球室就像城市中所有新開張的店舖食肆一樣,甫啟用便引來一股三分鐘熱度潮浪,每天都有大量成員爭相佔據,就算自己根本不會打,坐在一邊佔著茅坑不拉屎,也聊勝於無。

有幾個神知者也是想使用台球室的群眾之一,苦於工作忙碌,無法像一些較清閒的成員一樣花時間排隊,所以一直等不到機會試試這個新茅坑。

他們想去求首領謝山靜出面,可是一想起會惹她不高興的可能性,就開始你推我讓,誰也不願意當開口的人。

一個神知者想到一個好辦法,道:「不如我們去求楊諾言,讓他再去拜託山靜?」

其他神知者知道楊諾言為人隨和,向他求助的話,只要是他辦得到的事,多半都會答應。

就算他不肯幫忙,也絕對不會因此責備他們。而萬一謝山靜果然還是不滿意,受災的人亦只是楊諾言而不是他們。

想到這點,大家覺得此計大妙,連連點頭。

就是這樣,這晚一眾神知者和一個預言者在台球室中玩樂。

「你的手肘太彎了,手和身體分得開一點。」金寧在指導謝山靜正確的姿勢。

「怎麼會那麼重?叫人怎拿得動?」謝山靜試很多次都不成功,賭氣地放下台球桿道。

台球桿一離開她的手,立即有一個女孩子接了去,裝出一個無辜的表情,對金寧嗲聲嗲氣地道:「金寧…我也想學啊,不如你教教我吧?」

謝山靜沒好氣,不理會他們,坐到楊諾言身邊。楊諾言搭著她的肩膀,和她一起看著金寧在教那個女孩子玩台球。

那個女孩子顯然志不在學習,而是旨在向金寧展示她的柔弱,連拿起球桿也要金寧在後面扶助。其他幾個男生感到十分無聊 ,對金寧道:「喂,要不要打一場計分的?」

金寧如獲大赦,擺脫掉那個煩人的女孩子,立即道:「好。」

他向謝山靜講解了一次台球的計分方法,以謝山靜的頭腦當然很快領悟,便答應充當計分員。

幾個男人開始認認真真的比賽,可是技術沒有一個及得上金寧。謝山靜問楊諾言道:「你為什麼不去玩啊?」

楊諾言其實很久以前開始就會玩台球,但他考慮到如果自己下場對戰金寧,整個台球室不免會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反正自己不玩也沒關係,無謂掃了大家的興。

他在謝山靜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道:「我不玩了,你要喝點什麼嗎?我去拿給你。」

謝山靜也在他臉上飛快地回吻一下,笑道:「好啊,你真體貼。」

她繼續看著金寧大殺四方,那個女孩子在金寧每次有特別精彩的得分時,也發出一陣高亢的歡呼聲,謝山靜突然對台球一點僅存的興趣都失去,覺得這個活動真是毫無意義可言。

「金寧,真是敗給你了。到底有沒有東西是你不擅長的?」幾個男生慘敗後,甘拜下風地道。

回應的人卻是謝山靜,她尖酸地道:「當然沒有,無所不能的金寧,才高八斗的金寧,字字珠機的金寧,通天曉、百科全書金寧,心鏡會的超級偶像,人見人愛的萬人迷……」

對於謝山靜忽然出言諷刺,全場神知者都愣住了。

金寧相當無奈,這個時候如果他開口說話,必然會激起謝山靜說出更刻薄的話,所以他明智地維持緘默。

氣氛轉變得如此快,全場神知者都把目光移向四方八面,不敢看向他們,更加不敢嘗試扯開話題。幸好在場面更僵化前,謝山靜的手提電話響起來。

楊諾言的聲音少有地沉著,「喂?山靜,你快下來外面的空地,有事發生了。」

「外面的空地」是指心鏡會兩個集團建築物之間的範圍,謝山靜知道事情發生在那裡,多半跟甘氏集團有關,所以二話不說衝出台球室,金寧和一眾神知者連忙跟著她走。

他們來到「外面的空地」,即是香氏集團和甘氏集團之間的空曠地方,看到聚集了數十個人。

除了楊諾言外,還包括各領著一堆部下的香氏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以及甘氏首席追蹤者蔡斌,兩位主管都鼓起胸膛,姿勢像兩隻互相恐嚇的銀背大猩猩。

司徒夜行洪亮的聲音在空地上彷彿更響,他怒目瞪視蔡斌,道:「你放夠屁了沒?趁我還未發火,帶著你的人滾回甘氏集團。」

蔡斌雖然不及司徒夜行的氣勢,但是也不是善類,同樣瞪著司徒夜行道:「嗓門大就可以霸道橫行?這是你做的好事,竟然惡人先告狀!」

看樣子,司徒夜行和蔡斌正在為一件不知什麼事而爭執,楊諾言則像個調停人一樣,站在他們中間道:「兩位,請你們息怒,大家心平氣和說個明白吧。」

司徒夜行磨拳擦掌,怒道:「甘氏集團的成員欺人太甚,完成不顧同會的道義,還有什麼好說?」

蔡斌環抱起雙臂,道:「是你們香氏集團的追蹤者撩是鬥非,我們已經一再忍讓,再說下去只會浪費時間!」

他們雙方的腿都張得極開,擺出強硬的姿態,以示自己「決不讓步」。

楊諾言相勸道:「只不過是一些小衝突,何必牽扯到兩個集團的關係?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

司徒夜行橫眉冷笑道:「想我大事化小,叫這個姓蔡的先道歉!」

蔡斌憤怒地道:「喂,司徒老頭,你說說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你們不對,還要我道歉?」

楊諾言心想:「這兩個人越說越激動,萬一動起手來,我站在中間,豈不是被踩成肉醬?看來沒有領導人在場,他們是不會好好說明的了。」於是道:「如果兩位堅持不肯讓步,最好的方法就是請兩個集團的領導人主持公道。你們意下如何?」

他提出要驚動領導人,司徒夜行和蔡斌看來都有一點猶豫,彷彿在考慮值不值得這樣做。楊諾言暗暗希望他們會就此了事,可是司徒夜行愛極面子,下不了台,傲然道:「請就請,我無愧於心,怕什麼?」

蔡斌冷笑道:「說得好像我不敢一樣,就看看領導人到場,你還可以怎樣死撐。」

楊諾言向謝山靜打個眼色,謝山靜會意,取出電話致電香小姐。

他又望向蔡斌,蔡斌也撥了一個號碼,道:「喂?趙先生?」

在等待領導人的時間,大家也沒有說話,謝山靜和金寧互望一眼,都在想:「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一回事呢?」

過了大約十分鐘,雙方領導人差不多同時到達現場。

不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領導人身後跟著大量的人,不知道是來湊熱鬧,還是來壯聲勢。

香小姐身後除了跟著王申雪,還有總務部主管周民之,以及一堆分別來自三個部門的成員。甘馨如和趙亞義站在一起,同行的一群人當中,還有首席神知者費衣和甘氏的總務主管龍寶生。

換句話說,兩位領導人,一位副領導,六位主管,再加上一個預言者,所有心鏡會中的重要人物也聚集於此了。

謝山靜本來十分從容不迫,在旁看著司徒夜行和人吵架,頗有「隔岸觀火」的樂趣,可是看見死敵費衣出現,禁不住緊張起來。

司徒夜行和蔡斌在兩個集團的領導人駕到後,氣勢登時減弱,看起來不再像銀背大猩猩了,不過仍然盡力怒目相向。

趙亞義在夜色中英俊得有點妖異,一雙丹鳳眼冷冷地掃視了全場的人一眼,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香小姐不慌不忙地道:「看起來是兩位首席追蹤者有點糾紛,蔡斌,夜行,你們可以對大家解釋一下嗎?」

司徒夜行和蔡斌同時開口:「他們…」聽到對方也在說話,又立即住口,怒目相向。

香小姐把目光移向楊諾言,緩緩地道:「諾言,你來到的時候,情況是怎樣的?」

楊諾言以為兩個集團的大頭目駕臨後,這裡就沒有他的事,正在想如何找機會不著痕跡地移到謝山靜身邊,忽然被香小姐點名,眾人的焦點放在他身上,只得道:「本來我打算到飯堂拿飲料,經過一樓的樓梯,無意中從窗子瞥到外面的情況,見到很多人站在這個位置,於是就停下來察看。接著我發現司徒夜行和蔡斌也在這群中當中,又聽到司徒夜行的吆喝聲,似乎在爭論什麼事情,所以就出來看一看。」

他停一停,繼續道:「我來到的時候,他們已經…辯論得十分激烈。其實我也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不過從他們的對話中,我想應該是香氏和甘氏集團的追蹤者,在外面尋找有天賦的人時,出現了一些糾紛。我覺得大家同是心鏡會的人,應該以和為貴,所以就斗膽出來勸他們冷靜。」略過了自己叫謝山靜下來看熱鬧這一點不提。

楊諾言在上次「才藝大賽事件」後,受了香小姐吩咐,要幫忙調停兩個集團的紛爭,事實證明一如香小姐所料,香氏和甘氏的追蹤者很快便再次衝突。

趙亞義聽著楊諾言的敘述,心想:「楊諾言不愧是香子規的愛將,把她那套「以和為貴」理論背得滾瓜爛熟。」朗聲道:「既然如此,就請兩位首席追蹤者出來說明來龍去脈。香小姐,你同意嗎?」

趙亞義看來已經把自己視作甘氏集團的領導人,事事都自行代表甘氏集團立場發言,完全不需要經過甘馨如同意。甘馨如站在趙亞義身後,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眼神散渙,彷彿事不關己,而且還不停地吸鼻子。

香小姐頷首道:「很好,你們哪一位先說?」

司徒夜行怎會肯輸蝕,立即道:「我。」

香小姐點頭道:「好。當司徒夜行在說話的時候,請其他人即使有不同意的地方,也留到他全部說完後再提出。」

楊諾言暗地佩服,心想:「香小姐加這一句,真是神來之筆。不然司徒夜行每說一句,蔡斌就打岔一句,那我們可得站到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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